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0

不管在哪里玩,布谷都能有本事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一般我提出战略上的大方案,她负责具体实施,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从未出过差错,玩得又好又省。跟她在一起,让人觉得自己特别能干,不管是实施计划还是买东西侃价,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其实我本人是一个虽不娇气,但绝不能干的人,和布谷在一起,给了我极大的勇气和动力,无论我决定做什么事情,布谷都立刻响应,积极支持,并且在第一时间给出最实际的帮助,让我完成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壮举。
  扯远了,青春啊,青春,提起来就收不住了。布谷之所以这么能干,和她的家庭关系很大。布谷家三朵金花,布谷是老二,父母都是普通教师,一家人生活本来就不富裕,父亲又是天涯上前段时间流行的凤凰男。据布谷说,爸爸妈妈经常为了钱的事情吵架,一到年节,叔叔伯伯就一幅坦然的样子到她家串门,伸手找爸爸要钱,爸爸也一副天经地义地模样给钱,全然不顾家里三个孩子几乎连饭都吃不饱。布谷记忆里有一次,妹妹病了,家里仅有的几块钱也被爸爸拿给伯伯了,妈妈没钱送妹妹去医院,抱着烧得昏昏沉沉的妹妹在家里绝望的大哭,当时还没上小学的布谷又恐惧又担心,还不敢哭出来给妈妈添乱,后来是邻居凑了钱,帮妈妈把妹妹送进了医院。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0

后来我见到了布谷的妹妹(真奇怪,布谷的妹妹长得一点也不丑,甚至长得很可爱,不晓得为什么布谷的爸妈为什么每次都有新创意),妹妹讲了一件事,布谷和妹妹在一个小学,有一次学校组织出去旅游,晚上住在外面,布谷找到妹妹的老师,要求和妹妹一起睡,说“妹妹还小,我要照顾妹妹。”那时,布谷才四年级。
  布谷的姐姐和布谷都因为家庭困难,初中毕业以后上得中专。姐姐鼓励布谷和妹妹,一定要多读书,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布谷在学校玩了命的学习,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短跑健将,学校里百米赛跑的常年冠军,画画也是一把好手,比起号称多才多艺的张姝,全面多了。多年努力终有回报,中专毕业时,布谷被保送上了大学。这个学校在我们这些经过高考的学生眼里有些垃圾,提起时带着微微的羞涩,在布谷眼里则非常上档次,她说起“我们学校”带着发自肺腑的自豪。初次和我见面,布谷就告诉我,能在这里学习,她感到非常的高兴。她说得那么认真,我也不好意思再在她面前发牢骚,骂学校不好了。
  布谷虽然比我低一级,但却比我大两岁,在他们班上,她也算是个大姐姐了,再加上她自幼懂事,所以大家有事情都喜欢找她倾诉。布谷因为家庭的原因,感情上比较理智,再加上确实年龄比较大,替同学们分析起感情问题头头是道,我曾经以为她永远不会在感情上载跟头。可是,我错了。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2

布谷网恋了。从前面我们可以看出,布谷是一个家境贫寒,但是却好学奋进的好青年,在网络上,她找到了另一个家境贫寒,但同样上进的好青年,两人成长的道路如此相似,聊得非常投机,二人都有惺惺相惜,相逢恨晚的感觉。在网上热火朝天聊了一周之后,上进青年棒槌就把电话打到了布谷寝室。布谷的那把金嗓子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棒槌大概从没听过如此销魂的声音,三魂七魄都被勾走了,挂了电话就给布谷写了封信,说喜欢上了布谷,并且附带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说老实话,抛开个人好恶不说,棒槌确实长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五官端正之外,隐隐约约似乎有些忧郁,很像九十年代初期流行的艺术青年。布谷夸我眼光好,说棒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艺术青年。
  棒槌家是江西农村的,棒槌妈生棒槌的时候已经四十二了,所以当棒槌高中毕业的时候,爸妈已经完全帮不上忙了。好在棒槌的哥哥嫂子愿意供棒槌上大学。棒槌骨子里就是个搞艺术的,一心一意要学艺术专业。哥哥嫂子不干了,学艺术,开销大,见效慢,他俩指望棒槌读个一般的好找工作的专业,最好是师范类,读书成本低些,找工作也容易,能早点为家里做贡献。协商不成,采取了折中方案,哥哥嫂子给棒槌出读普通院校的钱,棒槌自己挣额外的钱。所以,棒槌不仅忙着读书,还忙着挣钱供自己读书。布谷崇拜死棒槌了。她说,跟棒槌相比,她觉得自己幸福多了,至少,她只要安心读书就可以了,不用操心学费生活费。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2

我那时候也是毛头姑娘一个,虽然心里觉得网恋不太靠谱,但是相信成熟可靠的布谷姑娘一定会小心谨慎,认真观察,冷静思考,所以并不担心。完全忘记恋爱中的女人,判断分析能力,那折扣打得比换季的服装还低。
  布谷和棒槌很快在网上已经如胶似漆了,两人碰上了就qq,没碰上就电子邮件,完了还保证每天一封信。那时候电话费还很贵,普通学生煲不起电话粥,所以二人还是以书信联系为主。我看过棒槌的很多信件,不得不承认,在某个美术学院就读的棒槌,确实比较有才华,字写得相当漂亮,画也画得很有灵性,和前两年为了逃避文化课,一窝蜂报考艺术班的孩子们比,确实是热爱绘画并且很有天赋的。
  我和布谷之间算是知己了,我相信她办事能力,她相信我看人的眼光,所以棒槌的信件,只要不涉及太露骨的情啊爱啊,我们是共享的。看了一段以后,我还是渐渐发现了问题。
  前面已经说了,棒槌家是江西农村的。我不是说农村的就穷,实际上迄今为止,我亲眼见到的最有钱的一个家伙就是海宁农村的。父母都是文盲,可是脑子灵活得赛过电脑,先是养王八,后来又做皮衣,什么挣钱干什么。丫花钱没有数量概念,而是以厚薄计,打算多花就拿厚一摞,少花就拿薄一摞,奢侈得令人发指。可是棒槌家没有这么富裕,父母哥嫂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地里刨食的农民。哥哥已经快四十了,农闲的时候进城在建筑工地打打零工挣点钱,棒槌的侄子和侄女和棒槌年龄差不多大,早早辍学南下打工。这种情况下,哥嫂一家还供棒槌读书,是多么不容易,多么令人肃然起敬啊!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3

可棒槌不这么想,提起哥嫂和父母,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子幽怨。他语带嘲讽的写道“哥嫂和父母对外界的认知,仅仅局限于汽车,教师在他们眼里是最稳定的职业。假如有一天我衣锦还乡,把钞票放在他们面前,请他们看看外面的高楼大厦,火车飞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今天的鼠目寸光感到羞愧……”。看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棒槌这人有些忘本兼不知好歹。哥嫂本就没有义务资助你读书。即便是在城市里,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的家庭,也很难供养子女学习艺术这样的贵族专业,很多孩子也因为这个原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你棒槌仗着自己多读了几年书,凭什么说父母哥嫂鼠目寸光,没他们生你养你供你读书,你不也和侄子侄女一样在工厂打工,一股子优越感用到自家人身上,算什么本事!
我和布谷之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所以毫不避讳跟布谷说了我的感受。布谷打心眼里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和网络男友不对脸,立刻解释说棒槌这孩子说话做事就是这样的风格,浑身上下浸淫着神秘的忧郁气质,对父母哥嫂没有丝毫的不敬,是我误会棒槌了。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3

为了说服我,布谷同学拉我到了网吧,去看她保存在软盘上的每一次的聊天记录。这一看不打紧,旁观者清的我,生生看出了棒槌这个忧郁的艺术青年的本质。我承认,棒槌这家伙是有才华的,棒槌自己也知道。如果他只是夸耀自己的才华,憧憬美好的明天,至少说明他是个单纯向上,追求幸福生活的上进孩子。可他用大量的词句来感叹命运的不公,抱怨爹妈没钱,哥嫂不肯出全部的学费导致他不得不去打工挣钱。当然了,这个有才华的家伙,没有像我说得这么赤裸裸,这么露骨。人家抱怨的话都说得那么的动人,那么的忧郁,跟散文似的。
  年代太久远了,凭模糊的记忆写一段,可能跟原文不大一样,意思差不多的。
  “今天爸写信来了,让我吃饱穿好。我笑了,吃饱穿好是他们最大的愿望,而于我,却连最基本的愿望都不是。儿时,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一盒彩笔,一摞白纸,能让我在上面描绘出最美丽的图案,可是这小小的愿望也不得实现。当今天,我在为自己的愿望拼搏时,我的父亲,那个生我养我的男人,却只管让我吃饱穿暖。假如我生在一个能给我买得起彩笔和白纸的家庭,假如我的父亲除了让我吃饱穿暖以外,有更多的思想交流,我是不是会幸福点?可是,这是命运,我只能笑中带泪的接受,接受这样的家庭,这样的父母。”
  “我今天领到了做室内喷绘的费用,400元。这400元,大概连女同学的半条裤子都买不起,大概是男同学一个月的烟钱,可是,这却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辛苦半个月挣来的生活费。每次,我一边作画,一边忍不住提醒自己,省着点,再省着点,一枝画笔的费用,对我来说也是沉重的负担。这样的状态下,我能够画出什么样好画呢?我花大量的时间去挣钱读书,又在作画时要节省着材料,我的灵感,似乎正在慢慢流失,即将被这些无聊的、俗人俗物消磨殆尽。也许正因为哥嫂的吝啬,一个伟大的艺术家还未来得及崭露头角,就消失了。这个夭折的艺术家,也许会带给他们期盼已久的财富。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因为他们的短视而不会发生。不知道他们如果得知这些,会不会懊悔得捶胸顿足。”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4

这样的语言,遍布整个聊天记录,把布谷感动得热泪盈眶,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假如不是布谷也家境贫寒,我猜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寄出一笔钱,来供养棒槌完成他的艺术梦想。
  我不待见棒槌,倒不是我比别人成熟睿智带眼识人,而是我和布谷身边就有一个和棒槌情况一模一样的上进青年有财同志。一般家里没钱的才给孩子起名有财,有财家就属于这种情况。有财是河南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有财高中时候所有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的。更别提读大学了。每年寒暑假,有财都在他们当地的县城里办培训班,挣学费,生活费就是平时挣的。平时在校园里看见有财总是风风火火的,问他干嘛,总是嘴巴一咧,露出一颗标志性的豁牙说“挣钱去!”有财除了具有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外,人还特别仗义,为朋友两肋插刀,说得就是他。前几年老有人拿河南人说事儿,我觉得特可笑,要是人人都跟有财似的,不光共产主义早实现了,打败火星人移民到外星球都是有可能的。有财跟布谷比跟我关系好,俩人没事常叽咕做什么能挣钱,共同语言比较多。拿棒槌跟有财一比,孰优孰劣,谁是真奋斗,谁是假上进,立马分出高下来,可布谷就是视而不见。
布谷说,我不了解棒槌,棒槌和有财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呢?棒槌比有财幸福多了,爹妈供他读完了高中,哥嫂给他出了读大学的部分学费生活费,人家有财可是初中毕业就赤手空拳打天下,没等谁没靠谁,更没事抽风怨这个怜那个的。要说不一样,就这点不一样。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46

布谷又进一步解释,说棒槌和有财性格不一样。有财是典型的中原人氏,性格外向、豪爽仗义、千金散尽还复来,属于豪放派的,棒槌属于江南人氏,性格内向,腼腆内秀,心思比较缜密,属于婉约派。两人虽然表现形式完全不同,但是内心及本质那是一样的。我惊叹,恋爱中的女人,虽然判断分析能力下降,可是辩解能力嗖嗖上升。对方的种种缺点和可疑之处,拐弯抹角都能找到理由,说服自己。这是不是善解人意的一种变异呢?
  我说,布谷,你可看好了,崩管他是不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他埋怨爹妈穷,哥嫂钱给得不多那可是实实在在的,这种人这么不晓得感恩,说得难听点,不知道好歹,那是典型的白眼狼,对生他养他的爹妈哥嫂都都这样,能对你好吗?布谷说,你误会棒槌了,他不是处处埋怨别人,他性格这样,天生忧郁。我抓狂了,他那是忧郁吗?他那是打着忧郁的幌子怨天怨地,瞅谁都不顺眼,就自己运气不佳,红颜薄命,他爹妈没攒够二百万生他出来就是对不起他,这种人能靠得住吗?布谷还是那句话,你不了解棒槌,误会他了,他其实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55

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好朋友就是这样,话说到位了就行,没必要逼个谁对谁错。他俩网恋,我也不需要太当真。更何况,我也不怕布谷上当受骗。骗财吧,布谷虽然解决了温饱问题,可抽出钱支援前线,完成艺术家的梦想,那是毛都沾不上;骗色吧,哼哼,那也得有啊。所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布谷看上了棒槌,那就随她去吧,我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次对话之后,我和布谷就很默契地把棒槌从我俩的对话中屏蔽了,他俩在网上恩爱缠绵,网下我和布谷该干啥干啥。在布谷的生活中,虚幻和现实得到了完美的结合。本来一直这样相安无事,可是某一天,棒槌突然给布谷打了电话,说自己和同学到学校所在的省来采风了,现在正在某个小镇,离学校只有两个小时的路程,他不能离队,希望布谷前去看望他,两人见上一面。时间紧迫,只有一天。布谷的春心立刻开始萌动,跃跃欲试要赶过去面对面诉诉衷肠。这事搁平常我也不管,因为棒槌根本不知道布谷长什么模样,平时全凭那把天籁之音的嗓子展开想象的翅膀,布谷真的兴冲冲地飞到他面前,依他那副小胸怀,肯定接受不了,伤心致死。布谷顶多伤伤心,毫发无损的回来哭两场就没事了,问题是棒槌来得太不是时候,他让布谷赶去和他鹊桥相会的那天,英语四级考试。

beryl 发表于 2009-12-28 17:56

话说这英语四级,是多少在校大学生的梦魇啊!对布谷而言,不仅是梦魇,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深渊,因为布谷是中专保送生,压根没学过高中英语。我们这个三流学校,却有着特种部队般严明的纪律和规定,任你情况再特殊,只要毕业之前没过四级,就没有学位证。读了这么一个小破学校,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要是连学位证都没拿到,那不等于住在一个风景怡人的地方疗养了四年吗?于是,布谷大学期间的首要目标,就是过四级。在遇见我之前,布谷参加过一次四级考试,分数倒是很吉利,28分。我们俩人相逢之后,我开始辅导布谷英语,布谷学习刻苦努力,每次考试都能增长十分左右,照这个进度,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啊。赠人玫瑰手有余香,这话用在我身上最适合不过了。自从我开始辅导布谷,自己的英语成绩也突飞猛进。不久就跻身于枪手行列,挣点旅费。那时,我和布谷对四级的看法是一致的,半年考一次太少了,应该季考、月考!扯远了,再回头说棒槌邀布谷的这次见面。
  布谷纠结矛盾的小模样,都被我看在眼里。我了解布谷的想法,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渴望和棒槌见上一面。布谷和棒槌网恋没多久,就非常坦诚的告诉棒槌“虽然我很温柔,可是我很丑。”棒槌嘴上虽然说不在乎,可看那样儿是完全不相信,以为布谷是玩欲扬先抑的小把戏。布谷几次想把自己的照片寄给棒槌,最后还是放弃了。布谷的优势在于她的人格魅力,和她做朋友之后,大家都会忘记她的相貌。可就这么直接把照片寄过去,布谷担心棒槌不好接受。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见面,布谷希望棒槌可以在看见自己相貌的同时虽然小小吃惊一把,但是立刻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吸引,忽略掉相貌这一节。甚至更完美一些,就像电影里演的一样,英俊的男主角对丑陋的女主角的相貌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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