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28

韩国惊悚小说《七朵玫瑰》

怀孕三个月的爱妻被七个恶魔残忍地蹂躏后留下一封遗书自杀了。相貌丑陋、满腔仇恨的丈夫决心复仇,并开始实施他的计划。他一次次躲开警方的追查,和七个狡猾的罪犯周旋,并连续把他们一个个杀死。他每杀死一个恶魔,便在亡妻像前献上一朵玫瑰。六朵玫瑰已经盛开,可是第七个罪犯已经被警方逮捕,这第七朵玫瑰怎么才能继续盛开呢?还有,每当他处于危机关头时,总有一个人在暗中保护他,并且最后为他献出了生命。那么,这个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谁呢?……小说情节惊险动人;一气呵成,不时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悬念。


韩国金圣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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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28

你的名字叫玫瑰

  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十点稍过的深夜街头,
到处是急着往家赶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流,嘈杂无比,只有商店橱窗的灯光还在闪烁。プ落在忠武路①拐角处的一家小服装店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她大约二十五岁,灯光下,一张脸蛋显得格外清秀美丽。ツ昵崤人波浪似的头发披落在肩头,身穿黑色短袖衬衫,绿色灯芯绒套裙,装束朴素,一条念珠般的项链衬得她的脸愈发漂亮。她把手提包放在右肩上,抬头看看夜空,脸色变得阴沉,像是讨厌下雨的样子。在一边卖塑料伞的少年看见后朝她跑了过来。ァ岸嗌偾?”ァ拔灏僭②。”ニ轻轻摇了摇头,好像是觉得拿五百元买把塑料伞太不划算。然后她像是下了决心,快步向雨中走去。套裙下的脚步看起来非常坚决。ヅ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的同时,停在服装店对面的一辆黄色日本轿车轻轻发动了引擎,向着拐角处滑去,就像发现猎物的野兽伸着懒腰一步一步朝猎物逼近。女人来到出租车站,但是一看到等车的队伍没有缩短的迹象,干脆放弃坐出租,急速朝巴士站方向走去。(①汉城市内一条繁华街道,以朝鲜时期名将李舜臣的谥号命名。(②韩国货币,按照现在(2002年4月)的汇率,一元人民币兑换一百六十五元韩币,但本书的背景是八十年代,和现在的兑换差别较大。)

  到巴士站还得走好长一段路,本来淅淅沥沥的雨变大了,她一边后悔没买伞,一边快步跑过去。ジ在后面的日本车在她身后停下,一个男青年下了车后,车子开到她前面去了。下车的男青年打开伞,快步上了人行道后紧紧跟在她身后。女人被突然遮住头顶的雨伞吓了一跳。ァ氨鹆苡炅耍一起走吧!”ニ祷暗氖且晃淮┐鞯锰宓母吒雒滥凶樱语气庄重。她为自己思春少女似的态度不好意思起来,马上笑着对男青年的好意表示感谢,然后走进伞下和他一起行走。

  ァ澳去哪里?”

  “┡丁…到巴士站就可以了。”ド音甜蜜温柔得足以令男人心旌荡漾。过了一会儿,男青年又问道:ァ澳家在哪里?”ニ没有马上回答,问题太无聊了,但出于礼貌她还是┐鸬溃骸霸凇…金浦汉城边郊地区,建有机场方向。”

  “哎唷,住得好远。太巧了,我现在正好要去机场,有位日本客商坐十一点航班到┐铩…”

  她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ァ白我的车回去吧。”ニ坚决拒绝了,可是男青年又进一步劝说:ァ澳别推辞了,反正是空车。难道您不知道金浦方向的巴士总是挤得人喘不过气来?”ニ说得很对,事实上,她每天回家时都为搭巴士而烦恼,金浦方向的巴士人多得要命。サ酱锇褪空镜呐人犹豫地看着男青年,眼里还有一种疑惑的神情。男青年爽朗地笑了,张开双手说:ァ澳千万别误会,我不是拉客赚钱,纯粹是好意,纯粹┦恰…”

  她疑惑的眼神逐渐消失,终于,她问道:ァ俺底釉谀亩?”

  “那儿……黄色的车看到了吗?就是那辆。”

  “真是一辆漂亮的车,”她想,走过去时她不经意地瞥了一下车牌号。打开车后门,男青年首先坐了上去。刹那间,她突然担心自己会不会做错,然而已经晚了。

  车门一关上,车子就启动了。司机戴着墨镜,大声地嚼着口香糖,露出白牙,向后座笑了一下突然加快了速度。他给人第一印象很不好,驾驶技术也很糟糕。ァ鞍ィ小心点开!”

  “是,知道了。”ビ锲里夹着玩笑。女人悄悄吸了口气,紧紧抓住手提包。ァ澳做什么工作?”ァ霸诜装店工作。”她不得不回答。

  ァ澳悄也做设计什么的?”

  ァ笆堑摹!豹ビ锲像是在揶揄她。她闭上嘴,望着车窗外,窗门被雨水淋湿了。她能感受到身后男人灼热的目光。

  一直急速行驶的车子突然停下,到了新村大转盘。女人旁边的车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陌生男人上了车,酒气随之扑面而来。驾驶座旁的位子上也多了一个男人。ァ胺牛放我下车!”ピ谒尖叫出声时,车子已经出发了。ァ巴3担》盼蚁吕矗 豹ァ肮怨员鸲!不是你想下就下的。”ズ茸砭频哪腥艘话牙过女人,左手捂住她的嘴,右手打开一把小刀,刀尖一步步向她逼近。ァ胺琶靼椎悖动一动就把你脸蛋给划了!”ヅ人清醒地意识到应该求助,可是上哪儿去找援手呢?把她骗上车的男人一边微笑,一边抽着烟。コ的诘牡泼鹆耍驾驶座旁边那个留着运动头的人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ァ罢嫫┝痢…要是再安静些就更好了。”ツ腥松斐鍪掷茨笞∨人的下巴,她朝着车门方向转过头去,但是没有用,右边的男人一拳又把她的下巴打了回来。

  “你要乱动就宰了你!”チ轨飕的刀锋使她颤栗起来。ァ澳阋是乖乖听话,就活着把你送回去,不然就是死尸一具。”ヒ恢缓谏袋子套住了她的头,眼前一片黑暗,女人的上身顿时倒在男人的大腿上。ァ鞍簿驳悖别动!”一只手去摸女人的臀部。ァ鞍。真不错,我先来尝尝。”ァ氨鸲!得先给老大尝尝。”ァ奥璧模老是吃别人剩下的。”ァ罢庖桓龌故峭π孪实摹!豹コ底酉窭胂业募沿着江边大道跑去。ヅ人在黑暗中默默祈祷:希望不要有事,希望有人出来救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传来一声口哨。ァ耙还布父鋈耍俊豹ァ傲老大七个。”ァ鞍。七朵玫瑰花,为了你的盛开,我们等待了好久。”ネ飞系暮诖子被除去后,女人被灯光刺得几乎睁不开眼睛。然后她发现自己在房间里,好像是一处公寓,装修得很豪华,地板上铺着红色羊毛地毯,房子中央摆着大型沙发。ゼ父瞿腥俗在沙发上,其他的人站在周围。ヅ人仔细打量着每个男人,最后她的视线集中在坐在中间的一个秃头男人身上。这是一个肥胖的男人,披件红色丝绸睡袍,懒散地坐着,嘴里抽着“三五”牌烟,威风得像个帝王。因为戴着墨镜,看不清他的长相。ァ鞍岩路脱了。”ニ谎频纳音发话了。他伸出手来脱女人的衣服,女人推开他的手后退了一步。

  “你们干嘛这样?你们到底是谁?”チ礁瞿腥斯来一把抓住她的衣服。ァ熬让啊!”ニ拼命抵抗喊叫,可是没有用。ァ澳阍俸耙裁挥茫附近都是空房子。”ヒ路扯破了,胸罩掉了下来,她死命抓住套裙,可是也被毫不留情地脱了下来。ァ安唬〔恍校〔恍校∥乙丫结婚了!”ァ鞍阉拖过来!”ヅ人被脱光了衣服站在秃头面前,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抓住她胳膊。秃头的神情激动,好像是在赞叹女人身体的美丽。ヅ人的皮肤雪白,因为拼命挣扎,乳房乱颤着。ァ昂茫太好了。你叫什么名字?”ァ啊…”女人满含泪水的双眼盯着秃头。ァ昂茫我来给你起个名字,你的名字是玫瑰,玫瑰,红玫瑰。”チ钊似鸺ζじ泶竦纳逞粕音。秃头从桌子底下取出一本影集。

  “我们是专门征服女人的,呵呵┖恰…玫瑰,你不是第一个,比你早毕业的师姐们多得很。来,看看这个。”ネ和反蚩影集,每一页都贴着女人的黑白裸体照,照片底下写着花名。每翻过一页,她就颤栗一次。ァ懊倒澹你也要拍照。别动,安静点。”ヒ恢痹谝槐叩茸诺纳凉獾屏亮艘幌拢站在对面的一个男人按了一下相机。

  “不,不┮……不要!”チ礁瞿腥思芷鹫踉的女人走进卧室,红色照明灯发出阴暗的光。卧室中间摆着一张床,他们把她的双手分别绑起来,又用皮带把双脚绑住。这是产科病房里专用的分娩床,只要一转动右边的扶手,下体就会向上移动。最后他们又用橡皮胶封住女人的嘴。チ礁瞿腥顺鋈ズ螅秃头进来了,脸上还是戴着墨镜。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29

男人的眼泪

  汗水流进她的眼里,
火辣辣地疼。被撑开的双腿中间出现了秃头的身影,她全身挣扎着,大声喊叫,可什么用也没有。

    下身有硬东西伸了进来,疼得像被扯碎了一样,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捣碎了。不是男人有弹性的那个东西,感觉是一个物件。秃头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大。ァ鞍。 豹ヅ人浑身抽搐,床摇晃起来。ァ岸颍 豹ニ的头往后一仰,整个人失去了知觉。

  秃头的整张脸都被汗水浸湿了,看到女人晕过去,他站直了身子,睡衣还披在身上。他摘掉了墨镜,左眼深深陷进去,原来是个独眼龙,仅剩的一只眼睛闪闪发光。他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汗,重新戴上墨镜。他把右手举了起来,手里拿着一根木棒,是一根做工精细、三十厘米左右的木棒,粗细正好可以握在手中。根部略圆,像男人的性器官,上面沾满了鲜红的血。

  “呵呵呵┖恰…”

    然后他把木棍往床底下一扔,出去了。

  第二个男人进去了。

  第二个男人出来了。

  第三个男人进去了。

  第三个男人出来了。

  第四个男人进去了。

  第四个男人出来了。

  第五个男人进去了。

  第五个男人出来了。

  第六个男人进去了。

  第六个男人出来了。

  第七个男人进去了。

  第七个男人出来了。

  睁开眼睛的同时,女人滚到了床底下,想撑着地板站起来却失败了。两个男人从两侧抓住她的手臂。这时一个物件进入了她的视野,是沾满鲜血的木棒,这时她才清楚捣碎自己大腿间的是什么。她刚刚用破衣服遮住身子,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叫道:ァ叭釉兜悖 豹ハ褚患行李一样被拖出去的女人在心里刻下了七个男人的模样,死也不会忘记,她咬紧牙关,睁大着双眼……

  像刚进来时一样,女人被套上袋子推进了车内。车子马上就出发了。女人想振作精神辨清方向,可惜做不到,只感觉到车子在飞速行驶。ド斐鍪衷诘鬃上摸索,摸到了什么东西,是纸,被团得很皱很小的纸。万一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向你们七个人报仇,一定要找到你们报仇。她咬紧牙关,紧紧抓住纸团。受尽蹂躏后反而不害怕了,只是奇怪为什么还活着。

  车停下了,车门打开,她被狠狠扔了出去。身子往下滚了几圈,下身好像掉进了烂泥塘。她挣脱了袋子,一看发现是在江边,刚才是从坝上一直滚下来的,恶臭扑鼻而来,还好江水较浅,不致于淹死。ヒ活下去!不能死!她把手中的纸团放进口袋后,便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爬,根本无法站起来,只能爬。ァ熬让┌ …请救救我!”ズ敖猩微弱得像是呻吟,雨越下越大了,还夹着风声,四周漆黑一片,她没有哭,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要活下去。

  她终于爬到了坝上,是江边大道,路上没有车辆,好像还是通禁时间,载她来的车子早已无影无踪。ニ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倒了下去,大腿间疼得厉害,双腿发抖,根本站不起来。她倒在地面上,脸颊碰到柏油路,冰冷的感觉直入体内。她意识恍惚,真想睡觉。

  这时从远处传来车轮的声音,她抬起沉重的眼皮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远处车头灯的光越来越近,她就这样躺着,闭上了眼睛。

  天一亮,为了等妻子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的崔九,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但还没想到要去报警。他没刮胡子,也没吃饭就上班了。ニ在一家制药公司上班。去年秋天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那时他三十四岁,妻子二十三岁,刚刚大学毕业,年龄相差十一岁,原来以为不可能结婚的,但妻子却和他这个老光棍结了婚。ニ一直不明白妻子为什么要嫁给又老又丑的自己,虽然妻子一直说是因为爱情,他还是无法释然。“为什么爱我”的疑问一直存在他的脑中,但他已不想追究。ヒ┛拼笱П弦档乃惟一还拿得出手的只有一张药师资格证,靠着这个进入C制药公司,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他没有跳槽的能力,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是默默地在一个公司上班。一句话,不过是一个没有名利追求的平凡的工薪阶层。他个子矮小,长相丑陋,戴一副黑旧眼镜,对女性来说毫无魅力可言。可是他却和年轻漂亮的姑娘结婚了,真让人大跌眼镜。凡认识他的人都无法理解,纷纷摇头,嘀咕不已。

  真的像一场梦。

  认识妻子是在去年夏天休假的时候。没有好朋友也没有情人的他正为该如何度假而苦恼,最后鼓足勇气独自一人去了东海岸。附近一个寂静的海边租了个房间,正是在那里,现在的妻子和她的朋友们出现了。

  总共是五位年轻姑娘,她们的出现使寂静的海边变得热闹起来。光是看看穿比基尼泳装的她们,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她们正好和他住在同一家旅馆,互相介绍后,就算认识了。

  她们中有一位叫尹青美的姑娘最漂亮,身材也最好。可笑的是,他喜欢上了她,算是一见钟情吧。ヒ惶焱砩希他和她们一起玩扑克牌,其中一个姑娘忽然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ァ笆迨褰来的希望是什么?”ヌ到这种讥讽的语气,他像小孩子一样红了脸。

  “这个……我有张药师资格证,希望将来能开个药局(即药店),所以现在在存钱。”ト场哗然,姑娘们都捂着肚子大笑,笑得在地上乱滚的也有。但是青美没笑,她盯着他看,眼神十分专注。他后悔自己为什么答得这么傻,可惜话一说出口,就收不回来了。

  第二天晚上,当他独自一人在海边散步时,青美竟然跟了过来。她在征得他的同意后,一把挽住他的胳膊。他激动得双腿发抖。一会儿后,青美说了这样的话:“昨晚听了先生的话,我没有笑,反而几乎流泪了。我第一次听到如此朴素诚实的对人生的答辩。留学,当老板,读博士……比起这些回答,您的回答更令人感动。”

  他感到又迷糊又害羞。シ凑从那时起,他们回到汉城后就开始了约会。比起他来,青美更显得积极,他只有感激的分。

  青美是独生女儿,家境优越,大学里学的是应用美术,一毕业就求父母在忠武路开了间服装店,自己做设计。人聪明伶俐,手艺又好,服装店很快就顾客盈门。

  在交往四个月后的去年十一月初,他俩终于结婚了。虽然青美家里极力反对,但什么也阻止不了他俩的爱情。

  他非常淳厚地爱着妻子,妻子也尊敬他爱他。他已经计划下个月辞职,在妻子服装店边上开药局。

  一个星期前,他从亲爱的妻子那儿得知她已怀孕三个月,他激动得流下了泪,内心祈祷着:“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只要平安出生就好。”

  但是昨晚妻子没有回家,而且毫无联系。妻子经常晚归,但从未在外面过夜。他经常在下班后去服装店接妻子回家,可是昨晚因为参加一个满月宴,临近通禁时间,就一个人先回来了,可是妻子没回来。

  来到公司后,他先给服装店打了个电话,年轻女店员接了电话。

  “老板娘在吗?”

  “不在,还没来。”

  “没有联络吗?”

  “是的,没有。”

  一挂上话筒,电话铃就响了,是警察。接完电话他跑了出去,妻子进了大学医院。看到妻子的样子后,他屈膝痛哭出声。一位中年刑警把他带到外面。

  他坐在椅子上,接过刑警递过来的香烟,用颤抖的手点燃。刑警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刚刚打了针睡着了,不要叫醒她。”

  “清晨三点左右在江边大路被巡查车发现,看样子是在被坏人袭击后抛在路边。伤得很厉害,类似的事情时而发生,好像是同一伙人所┪……

  马上就会抓住的。被害人没有开口,所以很晚才联络上。”

  崔九流着眼泪,老实地回答着刑警的提问。

  不一会儿,他和刑警分手,找到了主治医生。年轻的医生如此劝告患者的丈夫:“阴部破损很厉害,好像是用了凶器。她已经怀孕了,但很可惜,流产了,能活下来已经算是大幸。身体上的伤随着时间流逝可以得到治疗,这个不成问题。但不知道会不会有精神上的毛病。所以作为丈夫,绝对要让她保持安静,这是最重要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29

妻子的眼泪

  崔九什么也没有问妻子,
每天晚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坐在妻子身边,握着她的手无声地流泪。
  
  他跟丈母娘家隐瞒了事实,只说妻子流产了,丈母娘流着泪安慰夫妇俩。

  青美很快就苏醒过来,却像哑巴一样不开口,也不吃不喝,仅靠注射生理盐水维持生命。
  
  第四天,她终于坐起身,呆呆地看着丈夫,嘴巴蠕动,像要说话却发不出声,脸涨得通红,喘了一口粗气,拳头握紧又松开。他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拥入怀中,妻子在他怀中哭了起来。他这才意识到妻子的嘴巴已经麻木了。他把妻子重新放在病床上,一边梳理她的头发,一边强忍住眼泪,轻轻地说:

  “会好起来的,不要勉强自己说话。”

  妻子一直凝视着他。他出了病房找到主治医生。

  “她像哑巴一样说不了话,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因为刺激太大,人受到强烈刺激就完全有可能变成这样。”

  “没法治疗吗?”

  “没有特别的治疗方法,长期保持安静会好转的。”

  “会不会永远开不了口?”

  充血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医生避开他的目光说:“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

  崔九出了门,走进洗手间,哽咽起来。他哭了又哭,眼泪流个不停,妻子实在太不幸了。

  那天妻子好几次试图说话,但只能听到呻吟声。

  第二天,妻子又坐起来,用手示意他出去,他摇摇头:“没关系,短期内不用上班。”

  妻子点点头,挥了挥手,他递过去纸和笔,妻子拿过纸,这样写道:“请给我买速写簿、铅笔、橡皮、小刀。”

  他按照妻子吩咐跑出去买好东西。青美削好铅笔后开始在速写簿上画画,是陌生男人的脸,他紧张地看着。

  一有画得不对的地方,她马上用橡皮擦掉或者扔掉,然后更加聚精会神地画。专攻美术的她画得很好,把刻在脑中几个男人的特征一点一滴栩栩如生地画在纸上。

  她几个小时内一动不动地坐着画画像,第二天,第三天都是这样,全部的精神都贯注到画像上。

  他完全能猜测到妻子画的是些什么人,每次看到这些画像,妻子本来绵羊一样温顺的眼神就充满了憎恶,妻子是怕忘记印在脑中的这些畜生的长相所以才把他们画下来,并且要终生诅咒他们。亲爱的妻子啊,把他们忘掉吧!他在旁边看着妻子,可是她一心一意只是画。

  妻子在开始画画像后的第五天,在用掉了几十本速写簿后,终于完成了第七个男人的画像。

  画得非常逼真。她满意地看着画像,递给他,又在留言纸上这样写道:“怕不小心遗失,先去复印几份。我爱你,亲爱的。”

  他拿着七张画像出来时又忍不住流下了泪。附近没有复印店,坐车跑到很远才把画像各复印了十份。

  回到医院,妻子又在画了,不过这次没用多少时间,画的是玫瑰花。妻子在旁边这样写道:“他们叫我玫瑰。”

  接着妻子又开始画,这次画的是木棒一样的东西,她一边画一边无声地流泪。

  她动了动嘴像要说什么,却突然把小拇指放进嘴里,拼命一咬,血从咬破的手指滴下来。

  “你干什么?别这样!”

  他慌忙一把搂住妻子,妻子喘着气看着手指,轻轻地放下去,脸色发青,指尖发颤。然后她用手指去涂画着木棒的纸,涂得满纸都是。
  “知道了!我知道了!别这样!”

  他呜咽着,浑身发抖,妻子默默流泪在画像旁写道:“秃头是他们的头目,这个坏蛋就是用这个杀死了咱们的孩子,你要给我报仇。”
  她用饱含泪水的眼睛看着丈夫,伸出左手怜悯地抚摸他的脸颊。丈夫吻着妻子的手。

  “好,我会报仇的,你就安心休息吧,我一定会报仇的。”

  她摇摇头,又在纸上写道:“你要先查清楚才能报仇。他们乘进口车,黄色,号码是五八一八。”

  “那车是他们偷来的,警察已经调查过了。”

  “我不想依靠警察,按照法律报不了仇,我想把他们全部杀死。”

  她失去焦点的视线停滞在空中,只有嘴唇在动。他紧紧抓住妻子的手,低声喊着:“全部杀掉,一个不剩!”

  她温顺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杀机,继续写道:“他们好像从服装店前就开始跟踪我了,我真傻,让我搭便车就搭了,你原谅我。天下着雨,巴士都满了,出租车也很难叫。他们蒙住我的眼睛,把我绑到了一个公寓,我怎么喊也没用,周围都是空房。他们脱了我的衣服拍了照,说要把照片贴到影集上,影集上有很多女人的裸体照,都是像我一样被强行拍下的,他们好像是惯犯。拍完照就被拖进房间,里面有一张分娩床,首先秃头拿着木棒进来……”

  妻子写到这里哭了起来,哭声发不出来,尤其显得可怜。他也因为愤怒浑身发抖,搂住妻子,他再一次发誓一定要杀死这些畜生。

  过了好一会儿,妻子止住了哭泣,从怀里拿出一个发皱的纸团。打开一看。是某个洋服店的卡片。他双眼放光。

  “是在车里摸到的。”

  妻子写给他看。

  卡片上写的是一家叫做新美洋服店的地方,订做衣服的人叫梁赞秀。定价是十万元,交了一万元的保证金,卡片上还贴着一小块黑色的布料。他一看时间,取衣服的日期已经过了十天。店名下面还写着电话号码。他希望这是其中一个犯人留下的东西,小心地折起来放进口袋。

  那天晚上八点稍过,崔九走到外面来吃晚饭,一天没吃饭饿死了。他在医院附近一家卖雪浓汤,的饭店叫了吃的。等饭上来时,他突然起身走到柜台前,拿起话筒,拨起已经记在脑里的电话号码。电话马上就通了。

  “是新美洋服店吗?”

  “是的。”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请问你们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您有什么事吗?”

  “我想做件衣服,是朋友介绍我来的。”

  “啊,是吗?谢谢。这里是明洞(汉城市内商业中心,繁华地段。),您从明洞东入口出来往上走……”
  
  挂了电话他才发现脸上全是汗水,他回到餐桌前开始吃饭,感觉就像啃沙子一样,他强迫自己吃下去。
  
  三十分钟后,他回到医院,上了二楼,打开病房的门,却没有看到妻子。床头放着一个白色信封,为出院准备的一包衣服也不见了踪影。
  
  他跑了出去,先进入洗手间,叫着妻子的名字,没人回答。他跑到护士值班间,护士们说也不清楚。他又跑到医院外的车道上,像孩子一样哭喊着妻子的名字,但是妻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气喘吁吁回到病房,打开了妻子留下的信。

  给爱人,我亲爱的爱人:

  首先请原谅我,原谅我使你陷入痛苦。对于杀死了我们爱的结晶,又玷污了身体的我而言,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是不是因为我们太幸福了,才会招来这样的不幸?过去五个月短暂的婚姻生活现在想来真是一场梦。带着这样的梦,我先走了,请原谅我先走一步。一想到只剩您一个人,我的心就难受。您温暖的眼神,多情的耳语,大海一样的心胸,我永远也忘不了,抛弃了这一切而离开的我一定会每天晚上化成轻风来敲您的窗门。

  您工作十年来,辛辛苦苦攒钱,下个月就可以在我服装店边上开药局的,但是这一切我都看不到了,我跪下请求您的原谅,请千万忘了我,过更幸福的生活。

  我的服装店由您来处理吧,我的东西全部扔掉吧,我不想留下任何痕迹,请不要找我。
  
  请求您为我报仇是我想错了,这只会给您带来更多不幸,千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泪水挡住我的视线,我再也写不下去了。我爱您,真的爱您。我曾经是一个幸福的妻子。再见……爱人……再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0

蓝色围巾

  海风凄冷,
天空像要下雨一样阴暗,海边不见一个人影。

  下了巴士的青美缓缓向沙滩走去,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遮住半边脸。她用右手拨弄一下头发,把拿在左手的手提包往肩头上一提,苍白的脸上有两道明显的泪痕。
  
  她站在沙滩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海平线,什么也没有。突然,一只海鸥飞进她的视线,也是孤零零的,她的眼神追随着海鸥,海鸥为什么也是单身呢?也许是一只雄海鸥,是不是在寻找失踪的雌海鸥,他是不是也像这只海鸥一样在找我呢?对不起,请原谅我,忘了我吧。

  她擦干眼泪重新望着那海鸥。海鸥飞得很高,越飞越高,突然像风中的落叶一样无力地往下掉,一碰到海平线却又一跃而起,远远地消失在海平线的彼端。

  海风吹起她天蓝色套装的衣角,她缓缓地移动了脚步。
  
  她选定为生命最后一站的是位于东海岸三尺附近,结婚前第一次见到丈夫的寂静海滩,而且也是他们度过蜜月的地方。五个月后,为了死亡,她又来到了这里,短短五个月,她经历了人生的大喜大悲。
  
  新婚初夜,牵着丈夫的手漫步在这个海滩的时候,她幸福得想纵身跳进海里,这个感觉是如此鲜明,至今还栩栩如生。

  海浪涌过来,浸湿了她的皮鞋。在浪头卷过的地方留下一个贝壳,她伸出手拣起贝壳。我也想像这贝壳一样留在海边,某一天他会找到我,会把我放在口袋里,我就可以永远跟他口袋里的硬币一起碰碰撞撞,发出悦耳声音了。
  
  青美脱下高跟鞋,又脱了丝袜扔进浪涛中,她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拿着贝壳,沿着海边走了很久。
  
  沙滩边上是一个堤坝,因年久失修,已经塌了不少地方。

  青美光着脚上了坝,坝长约二百米,尽头有一个小岛,听说日本统治时期,为了把那小岛和陆地连接起来而修了这个坝,那时是为了建设海军基地,但开始没多久,战争就结束了,所以工程就停了下来。因为久经风浪,小岛周围都像被削过一样形成绝壁,只有顶部有树,又由于乱砍乱伐,现在只剩下一棵松树了。
  
  和丈夫来这里度蜜月时,她特别喜欢这棵傲世孤立的松树,曾经在旁边画过速写。
  
  从堤坝到小岛的路非常陡峭,她小心翼翼地走向自己选择的场所。终于到了岛上,看见松树了,长得歪歪斜斜的,枝叶却很繁茂。
  
  她走到松树跟前,抚摸着被风吹得往下垂的枝叶。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想留下点什么,便不知不觉地解下系在颈间的天蓝色围巾绑住下垂的树枝。

  松树前面几米处就是悬崖,她走到悬崖边,望着远方天海相连处,海浪拍打着悬崖,发出巨大的声响。她朝下面看,海浪每次拍打悬崖就冒出雪白的泡沫。她望着旋转翻腾的浪花,把高跟鞋整齐地放下,又把手中的贝壳放进鞋内,然后站起身,现在所有的准备都结束了。
  
  看到浪花往上翻滚,她的眼前突然一黑,海风吹动头发,衣角翩翩飞舞。
  
  她猛吸了一口气,啊,我爱你,亲爱的……请原谅我……千万要忘了我……我……先走了……先走了……啊啊……

  感到双腿无力的同时,她的身子往前一倾。天蓝色的身影就像花儿一样掉进波涛里,听不见一声悲鸣,巨大的波浪很快把她卷走,她掉下去的地方又冒起新的浪花。
  
  一个星期过去了,崔九发狂似地四处寻找妻子。在别人看来,真像疯子一样。
  
  警察马上在全国下了搜索令,但杳无音讯。警察判断为自杀的可能性很高,可是也没有发现尸体。
  
  第七天晚上,崔九坐在沙发上打盹时,突然看到一处海边,就是遇见妻子并且蜜月旅行的海边,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那儿,从背影看就是青美。崔九猛然睁开眼,一边叹息着为什么没有想到去那海边,一边往外跑。第二天一早,在三尺下了火车的崔九租了一辆出租直接
  往海边开去,大约在十点到达,海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一屁股坐在沙滩上失神地望着大海,过了好久,他的视线集中到右方,看见那边小岛上的松树。他想起来曾经和妻子在岛上过了一天,他一跃而起,朝小岛奔去。
  
  站在连结陆地和小岛的堤坝上,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跑过去。终于跑到岛上看见了松树,视线被什么东西牵住了。他小心地走过去,确认绑在树枝上的是天蓝色围巾,是妻子的围巾,他用颤抖的手解开,把头深深埋进去。
  
  悬崖边上,妻子留下的高跟鞋还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他屈膝坐下,拿起鞋子,发现里面有一个白色的贝壳,他再也忍不住痛哭。妻子啊,我亲爱的妻子,为什么离我而去?我一个人怎么过?你为什么要自杀?真是傻瓜,傻┕稀…他浑身颤抖,望着咆哮的大海呼唤妻子的名字。可是听不见妻子的回答,只有海浪拍打崖壁的声音,他抓住乱草,不停地呜咽。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期间崔九不吃不喝,没离开家半步,样子吓人,胡子拉碴的,充血的眼睛没有焦点。

  没有找到妻子的尸体,他更加难受。他把妻子的照片放在桌上,日日夜夜盯着看,第七天,终于上班了。看到憔悴得几乎认不出来的崔九,同事们纷纷慰问,可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来公司是为了向这个辛苦工作了十年的地方辞职。虽然老板亲自挽留,他也没有改变心意。老板明白他心意已决,接受了他的辞呈。
  “晚上有个欢送会,来参加吧。”

  “对不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他推辞了欢送会,只拿了退职金就出来了。退职金共有五百万元,一笔不小的数目,再加上过去十年来为了开药局存下的钱将近一千万元,合计是一千五百万元,过上一年,两年,十年都没问题。

  即使到地球的尽头,我也要找到你们,亲手把你们杀死。从现在开始,这就是我的人生目标和哲学,其他什么也不存在。

  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虚弱的身体,丑陋的脸,又戴一副眼镜的三十五岁男人,这时浑身充满杀气,在树底下站了一会儿后,他突然扬起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三十分钟后,车子在明洞停下,他进了理发店。一个小时后,一身干净的他开始找“新美洋服店”,店很快就找到了,一进入店内,就有两名伙计迎上来。听说是来做衣服的,马上愉快地请他坐下。

  “您要做什么样的?”

  “请帮我做件好的。”

  “是,当然。您是要穿着参加婚礼吗?”

  “不是。”

  头上抹着发油的伙计给他看了几种布料,他随便挑了一种黑色的。

  “做这个的话,大概需要十五万元。”

  他一点没还价,交了五万元定金后,又多给了一万元,拜托他们好好做。瘦小的伙计以为自己遇到了贵客,殷勤地伺候他。在契约上签名时,他隐去了真名,改写为金哲。

  “请在四天内帮我做好。”

  “好的,您不用担心。”

  洋服店老板觉得这位特别的客人有点傻。在店里喝完咖啡出来后,崔九向着妻子经营的青美服装店走去。丈母娘也在店内,一看到他,本来在整理货物的丈母娘就哭了起来,真是位善良的老人,她拉住可怜的女婿的手,哭着说:“把这儿都盘点好给你吧。”

  他辞让着,但丈母娘不听。

  “女儿的遗言就是这样,我得听她的。我们家吃穿不愁,都给你吧。”

  丈母娘又说不要因为女儿死了就生分了,有空就来玩。他紧咬牙关才没有哭出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0

最初的人物

  崔九处理了妻子留下的服装店,
得到大约一千万元。加上原来的总共有两千五百万,他把钱存入网上银行以便随时随地取用。

  第四天中午十二点左右,他走进“新美洋服店”。服装已经做好,付好钱之后,他把老板叫了出来。
  
  “衣服我非常满意,想请您一起吃顿午饭。”

  “哎哟,非常感谢,我来请您才对。”
  
  “哪里,来,咱们走吧。”

  头上抹着发油的四十出头的瘦小老板顺从地跟了出来。崔九把他带到最高档的西餐厅,气氛优雅,适合密谈,点了将近一万元的上等套餐。服装店老板非常惊讶。
  
  “对不起,请问金先生您做什么买卖?”

  “做点小小的贸易。”

  “啊,原来如此。最近做贸易的似乎都很不┐怼…”
  
  “哪里,也不都是。”

  “主要和哪里做生意?”

  “我和日本方面做生意。”

  “啊,是吗?日本人每次来韩国都会做几套衣服。我还没接待过日本客人,但是其他店做了不少,好像是因为这儿的价格比日本便宜。”
  
  瘦老板看着崔九,双眼放光,崔九点点头给他斟酒。

  “确实是这样,我认识的几位日本人来韩国时都订做衣服。”

  崔九装没看见瘦老板搓着双手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瘦老板开了口:“这个,不知道讲这样的话会不会失礼。”

  “请说。”崔九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别的,说的就是和您做生意的日本商人。他们来韩国时,您可不可以介绍来我的店,我不会因为是外国人而乱开价的。”
  
  崔九微微一笑:“这个不难,我可以把他们全部介绍给您。贵店手艺好,即使您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谢谢,非常感谢。要是成的话,我给您每一件十分之一的提成。”
  
  “您太客气了……我不需要这个。”

  “不,这可不行。”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饭后喝咖啡时,崔九才掏出要说的话:“您的顾客中有个叫梁赞秀的人认识吗?”
  
  “梁赞秀?”瘦老板奇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崔九扶了扶眼镜,拿出香烟,为了不让对方看到,把轻轻颤抖的手放到桌底下。
  
  “那人是干什么的?”瘦老板的眼神还是很疑惑。

  “他是个骗子,我一定要找到他。”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呢?梁赞秀,想不起来,如果是我的顾客,只要一看脸,我就能知道……”

  崔九从口袋里取出纸团,递给瘦老板。

  “这是他在新美洋服店做衣服时用的卡,是三月二十五日取的衣服,黑色的。”
  
  “这个怎么会在您手里呢?”

  瘦老板的脸上出现了警戒之色,崔九微笑了。

  “这是在他家里找到的,我现在正四处打听,这家伙让我损失了数千万。”

  “啊,是吗?”

  “请仔细想想,会想起来的。”
  
  服装店老板看着卡片想了好久,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如果只是一两个┤恕…”
  
  崔九最后拿出了七张画像,瘦老板看呆了。
  
  “肯定是其中一位,请仔细看一下!”
  
  “您见过那人的脸吗?”

  “没有,我去日本期间被他骗了,脸也没见到。”

  “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样的骗局?”
  
  “拜托,拜托您别问别的,只要帮我找找这个人。”
  
  崔九一张张地给他看画像,在看到第五张画像时,瘦老板的眼睛闪了一闪:“等一下!”

  “是这张吗?”

  是一张美男子的画像,瘦老板害怕地看了看画像,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换上做好的衣服出去的那个人。”
  
  “谢谢,去哪里才能找到这家伙呢?”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来。”

  “店里的伙计们有知道的吗?”
  
  “没有。哦,对了,换下的旧衣服还没拿回去,那天换上新衣服后说以后再来取。请等一等,我来确认一下。”
  
  瘦老板走到柜台前往服装店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回来说:“还在那儿。”

  崔九压低声音:“请帮我一个忙,如果那个家伙一出现就请给我打电话,拜托您了!”

  瘦老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下来。

  “和我不会有什么牵连吧?”

  “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向您保证。只要在他出现时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知道了,我会与您联系。”
  
  “谢谢。”

  “作为交换条件,您得多介绍日本客人过来。”瘦老板笑着说。
  
  “这个您别担心。”
  
  “骗子该抓,我以前也曾经被骗过一次,真想一刀宰了他。哦,对了,怎么跟您联系呢?”
  
  “待会儿我会告诉您联系方法。这个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崔九拿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他,瘦老板看着他,惊讶得无法置信。

  从餐厅出来,崔九到皮包商店买了一个可以背在肩上的大包。接着他去了充斥着进口商品的街道,买了一把可开可合的银白色美制匕首,然后走进了百货店。

  在那里,他花了将近百万元买了一副性能优越的望远镜和一个相机。他装好胶卷,熟悉了操作方法后,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出来了。
  
  最后,他来到一家药房。那是他大学同学开的。

  “呀,好久不见,听说你和一位漂亮小姐结了婚,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就娶媳妇啦?”
  
  不知内情的朋友大声嚷嚷道,崔九光笑着,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给我安眠药┖汀…氰酸,要很多。”
  
  “你要这些干嘛?”

  “做实验要用。”
  
  “公司里没有吗?”

  “我已经不干了。”

  “那你现在干吗?”
  
  “整天玩。”

  朋友没有起任何疑心,爽快地按要求给了他。他拒绝了朋友一起喝杯茶的好意,出了药房。
  
  经过十五分钟的搜寻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离新美洋服店只有五十米左右的高级宾馆。他以金明植的名义开了五层三号房间,一进房间,就关上门给洋服店打电话。

  “您别担心,一定会通知您。”听到饭店电话号码和房间号后,老板很自信地回答道。

  “如果那个家伙出现,您就跟我这样说:衣服已经做好了,请过来取。”

  “啊,这样好。我会这么说的,您放心。”

  “拜托您了。”

  挂了电话,崔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从现在开始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一个月,但他会等下去的,一直等到电话铃响的那一刻。
  
  他取出画像,把美男子的那张摊开在桌上,自言自语道:“你会死在我的手里!”这张画像越看越是一个美男子,年龄大概还不到三十岁,浓眉,长鼻,双眼皮,发光的眼睛,浓密的头发一直留到耳后,看来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
  
  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胡乱淋了一个浴马上出来,做好随时出门的准备。

  天黑了,他不开灯,在暗黑的房间里像影子一样坐着,身子因为孤独、寂静和悲痛而颤抖。

  他决不会出去,饭也是叫了在房里吃,间或在房里踱步,问自己真的能杀死他们吗?但是他非常确信,这些畜生都是应该必死无疑的。
  
  深夜十二点,他上了床,通禁时间内,电话是不可能打通的,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勉强睡着了。第二天刚过七点又睁开眼睛。起床,洗漱,吃饭,又托端来早饭的服务员拿来一瓶威士忌和葡萄酒。吃完饭,他关上房门开始工作:先把氰酸分成四等份,再把其中一份倒进威
  士忌瓶中,小心地摇匀,瓶里泛起白色泡沫。一会儿后,白色泡沫消失,显出原来威士忌的颜色。他又把安眠药分成二等份,其中一份倒入葡萄酒中摇匀。
  
  结束作业后他用毛巾包起酒瓶放入包中,取出匕首,将美男子的画像一把钉在墙上,画像似乎痛苦地颤抖。崔九,现在他已不是过去的崔九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0

京釜线特级列车

  太阳又下山了,
但电话一直没有响。

  崔九打开台灯,一张张地看画像的复印本。画得非常传神,一想到妻子倾注的心血,他的心就痛起来。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七个人的特征。
  オ
  首先登场的美男,年龄不到三十岁,姓名梁赞秀,有可能使用假名。浓眉,长鼻,物质享受主义的印象。

  (二)戴有框眼镜,长发,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巴像陀螺一样尖,斜视眼,笑着,似乎比较爱笑。
  
  (三)运动头,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脖子很粗,下巴很硬,看上去像运动员,眼睛尤其小,朝天鼻子。
  
  (四)特征是几乎没有眉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排门牙掉了两个,鬈发,脑门特别小,眼睛细长,给人印象狂暴。

  (五)鹰钩鼻,年龄三十五六,眼神模糊,眼角有许多皱纹,鬈发,瘦得厉害,整体感觉不干净。
  
  (六)鼻子下端留着胡须,三十八九,光头,和胡子形成鲜明对比,右脑门上有很大一块伤疤。

  (七)戴墨镜的秃头,四十多岁,肥胖的脸,猜测是七人中的头目,鼻梁骨深深凹陷下去,嘴唇肥厚,虽然因为墨镜几乎遮住整张脸,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但总体印象是冷血,墨镜后面是什么样一双眼睛呢?
  オ
  第二个夜晚也渐渐变深了,一直等到子时,没有电话。
  
  第三天,他也没离开房间。他像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看那七张画像,直到把他们的模样全部印在脑子里,刻在心坎上。

  第四天,他想给新美洋服店打个电话,后来还是忍住了,再等等吧。真是冗长的等待。这个电话可能永远不会打来,我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不,一定会打来的,要等下去。

  太阳下山了,黑暗笼罩了窗户,街道上灯火开始依次亮起。
  
  他像钉子一样坐在窗边,直到天完全变黑。忽然他的右手在口袋里碰到一件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白色的贝壳,是妻子遗留下的贝壳,妻子为什么把贝壳留在高跟鞋里呢?

  在沙滩上捡到的贝壳里蕴藏着梦想,蕴藏着对过去美好生活的依恋,妻子捡起贝壳时应该会想起和我一起漫步海边的情景,妻子肯定不会忘记那些时刻,所以她留下了这个贝壳。妻子啊……我亲爱的妻┳印…滚烫的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潺潺流下,滴滴是血。他顾不上
  擦眼泪就那么站着,突然全身发抖,呜咽起来。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他停住哭泣,望着电话,全身颤栗,伸出手,一把拿起话筒。
  
  “喂!”

  “是金先生吗?”传来洋服店老板的声音。

  “对,我就是。”嗓音发抖,他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对他一直等到现在感到非常诧异:“啊,您好!这里是新美洋服店,您订做的衣服已经好了,您过来取吧。”

  “啊是,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他愣着站了一会儿,然后开始行动起来。他以令人惊异的速度跑出去,出房间,过走廊,乘电梯,离开宾馆发疯般跑往洋服店,到达店门口,前后不到五分钟。

  看到有人打开洋服店门的刹那,他迅速转过身去,走开。然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个青年男子,分明是看穿了双眼的画像里的美男子,第一号人物。个子颀长,身边粘着一个女人。
  
  他突然觉得眼前发黑,猛力摇了摇头后开始跟踪。血往头顶涌,头发好像要立起来。
  
  那家伙穿的好像是刚做好的黑色衣服,右手拎着波士顿包,似乎要去哪里旅行。女人紧紧挽着男人的胳膊,打扮妖冶,背一个很大的购物袋。两人的态度很亲热。

  他们一起走进一家饭店,五分钟后,崔九也进去。
  
  他找了一个可以观察他们的角落里的位子坐下,要了一份拌饭,一号的脸看得很清楚。浓眉,长鼻,双眼皮,一直留到耳后的长发,爱享乐的印象和画像上一模一样。他惊讶于妻子出神入化的画技。

  凶手和女人吃的是烤牛肉,女人烤肉,男人则不停地吃。吃吧,吃个够,说不定这是你的最后一顿。
  
  崔九打开包,拿出银白色匕首,放进上衣的右口袋里。

  一个小时后,崔九坐出租车到达了汉城火车站,顾不上找钱,紧紧跟在凶手身后。
  
  汉城火车站钟楼的表显示着时间是九点二十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和凶手的距离缩短到三米左右,一起进入了候车室。

  一号和女人匆忙地朝京釜线售票窗口走去,窗口前没什么人。女人站在一号身后,崔九紧靠在女人后面。女人突然回过头来,化妆品的味道从像戴了假面一样雪白的脸上扑面而来,还戴着浓密的假睫毛。他赶紧转移视线。
  
  “是京釜线特级吗?”一号的声音传了过来,滑溜的声音。“请给我一张。”

  “几张?”售票员问道。
  
  崔九越过女人肩头看着窗口。
  
  “一张!一张!”
  
  一号提高了声音回答。崔九这才知道这个家伙是一个人走。一号和女人走了出来,轮到崔九了。他把一张万元的纸币递到窗内。
  
  “请给我一张刚才那人旁边的座位,不用找钱了。”

  售票员盯着他看了好久,崔九勉强笑了,售票员点点头郑重地把票给他。从买票口出来的崔九慢慢向检票口走去。现在没必要着急了,他看了一眼车票,是五号车厢二十九座。
  
  检票口前,女人一个人站着,年纪大约是二十五岁。她挥着手,里边男人也在挥手,恐怕他连做梦也没想到这会是死亡之旅吧。

  一直等到一号的身影消失之后,他才通过检票口。回过头来,和女人视线相交,他微微一笑。女人回转身去,奇怪,为什么对我微笑?
  
  雨下得很大,还刮着风。崔九蜷着肩膀加快脚步,上了五号车厢的台阶,在门前站住,害怕进入车厢内。
  
  他点起一支烟,手轻轻颤抖。真是懦夫!手伸进口袋摸到妻子留下的贝壳,应该杀死他!不能犹豫,不要乱想!他冷静下来,深呼吸,然后拉开门进去,找自己的位置。
  
  终于到了二十九座,刚好和二十八号在一起。坐在窗前抽烟的青年转过头来,正是一号!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发现邻座不是漂亮小姐,却是个难看的男人,青年掩饰不住不快,厌恶地转过头去。崔九小心地坐了下来。
  
  “对不起。”

  一号重新转过头来,看着丑陋的崔九就像看什么东西一样,崔九微笑着说:“对不起,请问您去哪儿?”

  “釜山。”青年简短地回答。
  
  “我也去釜山。”

  “妈的,怎么还不出发?”

  青年看了看手表。崔九把包放在膝上,深深吸了口气,无法相信凶手就坐在自己身边。

  崔九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看也不看一眼青年,全神贯注地感受青年的气味、动作、心理状态、气氛等。一号一听到什么声响就乱动,并一直抽烟,由此可见他处于非常不稳定的状态。他到底是干什么的?如果不是犯罪组织成员,也该是个惯犯吧,所以一直无法安下心来。也许怀里藏着武器,就靠这个来寻求安慰。

  “真他妈的,雨怎么下这么大!”

  青年望着窗外又嘟囔了一句。崔九向左面转过头去,车窗上凝着无数雨珠。

  九点四十五分,出发信号终于响了。出发信号在夜空里散发开来,像生病野兽的呻吟一样长而阴郁。接着,巨大的列车开始滑动,京釜线特级列车出发了。ハ裨己昧艘谎,二十八座的年轻美男子和二十九座丑陋的“四只眼”开始了漫长的旅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1

杀人一号

  夜深了,
风雨交加。崔九看了看表,正好过了十一点。一号大声地嚼着口香糖专心致志地看周刊,一号买了三四份周刊。崔九转过头小心地开了口:

  “这个,不好意思,能不能把您看完的报纸借我一张看看?”

  一号讨厌地瞥了他一眼,看他可怜,就把卷在角落里的周刊给了他一份。
  
  “谢谢!”

  崔九拿过周刊一页一页翻起来,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所有精神都集中在一号身上。一号终于把所有周刊都看完扔在一边,头往后一仰。崔九看到了一张身穿比基尼的女演员的彩色照片,身材丰满诱人。
  
  “大哥也很会看女人嘛。”

  一号斜视着他。崔九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太漂亮了。”
  
  “这个不算什么。”

  他抬起下巴,傲慢地说。崔九屏住气看着一号。

  “只值得玩一个晚上,女人只要睡了一次就没味道了,过了一个晚上就得换掉。反正这世界上多的是垃圾一样的女人,高兴就选一个玩玩,玩过只要扔掉就行了,再找新的……”
  
  一号一开口就滔滔不绝,受到如此礼遇,崔九似是受宠若惊,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他。
  
  “我一看到男人对女人说什么我爱你就烦,女人就是用来玩、用来享受的。”
  
  “您做过无数次了吧?”

  一号点点头。

  “具体都想不起来了,奇怪的是一百个女人就有一百种味道,这倒挺奇怪的。”
  
  “啊,是吗?”

  “大哥,原来你还是童男哪。年纪好像不小了……”

  “嘿嘿,年纪一大把,可是……”

  他打开包取出一瓶葡萄酒。一号的眼睛发亮了。

  “来,要不要尝尝真正的法国葡萄酒?”他打开瓶盖观察一号的神色。
  
  “看您带酒出来旅行,一定是挺爱喝两杯的吧。”

  “不,不是,这次是因为到釜山要送礼……”

  “送礼的东西喝掉也可以吗?”
  
  “喝吧,包里还有。嘿嘿。”他拍拍包,向人要了一个纸杯子倒酒。
  
  “我敬佩像大哥这样的人,征服女人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不像我,一次也没干过……一句话,是个没用的东西。”

  “女人是一定要玩的。”

  一号接过杯子,闻了闻味道,一口而尽。崔九吸了口气。
  
  “酒的味道真不错,就像处女的裤裆。”

  “嘻嘻嘻,处女裤裆的味道那么好吗?”

  “迷死人了。一下子就上没什么味道,你要先多玩一玩,到后来不管反抗得多厉害的女人都会乖乖听你的话。来,干一杯。”

  “嘻嘻嘻,这个真有意思。”

  崔九倒了一点酒,很快喝了一口后又递给一号,一号也不推让,接过杯子。
  
  “干得太多现在也没什么意思了。”

  “集体性交您也做过吗?”
  
  “当然,那个也很好玩,几个人连续上同一个女人。”
  
  嗓子眼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往上涌,你们就是这样把我妻子给强奸了,这个狗东西,你等着!
  
  “那女人不会死吗?”

  “也跟死差不多了。”

  “呀,这个好像太过分了。”
  
  “嗬嗬,什么过分……大哥活着的意思是什么?”两杯下肚,一号看着他。
  
  “我嘛,养孩子,做点小生意。”
  
  “您开公司?”

  “是,小打小闹做着玩。”

  一号根本不递给他杯子,自顾自地倒了第三杯。

  “做什么生意?”一号问的时候眼睛闪着光。

  “卖成衣,这次到釜山想开个分店,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地方也不熟悉……不要被骗了才好。”
  
  “是吗?那让我来吧,釜山我熟得很。”

  “啊,太谢谢您了。如果您帮我的话,真要买瓶好酒敬您。”

  “那现在是不是在找合适的店址?”

  “是啊。”

  “马上就签合同吗?”

  “当然,只要有合适的地方。”

  “釜山也贵,好地段契约金也要几百。”

  “嘿嘿……这个程度也不算什么……”

  “知道了,让我来吧。”

  一号的表情瞬间坚硬又松弛,这一切都逃不过崔九的眼睛。这个家伙的脸开始涨红,劝了第四杯酒,他丝毫没有推让。
  
  “咱们不要这样,干脆到餐车里去好好喝一杯吧。葡萄酒算什么酒呀?”

  “这也好。”

  “我来请客。”

  崔九背着包走在前面。可能是因为夜深了,餐车里只有一对男女。两人在离安全门很近的地方坐下,叫了很多啤酒和下酒菜。
  
  “来,干杯!”崔九举起杯说道。一号长长地打了个呵欠也举起了杯。杯子相撞之后两人各喝了一杯。

  “到了釜山,您给我介绍个漂亮小姐。”

  一号又长长打了个呵欠,眼皮重重往下垂,药好像发挥效力了。
  
  “您是不是觉得困?”
  
  “啊,怎么会这么困?”

  “已经过了子夜所以觉得困,来,多喝几杯就不困了。”

  一号酒量不错,敬多少喝多少。

  这家伙打呵欠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快要倒了!”崔九在心里喊。
  
  终于,一号的头倒在餐桌上,酒瓶也滑了一地,服务员走过来。
  
  “怎么回事?”

  “啊,喝多了。”

  崔九拿出两张万元钞票递给服务员。
  
  “结账后剩下的就给你了。能不能帮我把他扶到外面去,吐一下可能会好点。”
  
  拿到丰厚小费的服务员二话不说帮他把一号扶到门外。

  “行,可以了,谢谢。”
  
  一等服务员消失在门后,他就把一号往台阶处拖。一号已经完全昏迷任由他摆布,一松手就掉到地板上。
  
  “水……水……水……”

  崔九打开包,拿出搅拌了氰酸的威士忌,拧开瓶盖,对准一号的嘴。“喝吧,喝个痛快!”听到威士忌入嘴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把空瓶子放进包内,打开安全门,风雨扑面而来。这家伙扭动着身体,崔九把他拖到下面,风雨拍打着脸庞。
  
  从头顶到脚底,崔九的全身都被憎恶感包围,眼睛发出可怕的光,他摘了眼镜放进口袋,背起包,把那家伙拖下台阶。被拖到台阶下的一号伸出手想抓住车门把手,被崔九在背后使劲一踢,就滚进无边的风雨中。他自己也跳下车,身子像球一样滚着,火车渐渐远去,停下来,听到呻吟声,四周漆黑一片。

  崔九把包背在左肩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匕首,露出刀刃。
  
  他朝着发出呻吟的地方爬去,依稀看见一号抱着肚子,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爬。他跑过去用力地踢了一脚,踢了又踢,那家伙在地上打滚,发出畜生一样的呻吟。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三月二十五日夜,你们把一个女人带到公寓蹂躏了她,你们叫她玫瑰。我就是那个女人的丈夫。”
  
  崔九牙齿打颤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一脚踩住一号的脖子喊道:“那个女人死了!怀着三个月的身孕死了!嗯嗯嗯……”
  
  他哭出声来。一号的双手搂住他的腿,可是没有力气。

  “一共是七个人吧?我要全部杀死你们!告诉我名字,告诉我其他几个人的名字!要到哪里才能碰到秃头?快说!你快说!”
  
  雨水淋在脸上,一号好像已经失去知觉。崔九翻遍了他的口袋,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包里。那家伙的呻吟越来越激烈,并紧紧抱住崔九的腿,似乎使出了咽气前最后的力气。崔九感到腿肚子疼痛不已,举起了匕首。
  
  崔九的嘴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随着这个声音,右手向下一划,匕首重重地插入一号的胸膛,他吸了一口气,把匕首插得更深。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1

一朵玫瑰

  在警察系统设置杀人课(即刑事科。)还是不久前的事,
为了应付日益增多的杀人案件,许多经验老到的刑警组成了一个特殊团队,展开极秘密的调查。分别设置在汉城、釜山以及八个地方警察厅的十一个杀人课互相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与以往不同,因为交通发达,最近的杀人案件往往超越地域限制,涉及全国,所以为了更好破案,不得不紧密合作。当神出鬼没的犯人在全国各地逃窜时,全国十一个杀人课的刑警们便东追西赶。
  
  四月十九日,忠清南道警察厅杀人课接手的铁路边杀人案件从一开始就引起了强烈反应。不仅是因为杀人手段的残忍,还因为其地域跨度大。认为此案件超越了地域限制是因为发现被害人是九点四十五分京釜线南下列车的乘客。这个情况很快就被弄清楚了。尸体发现的地方是以汉城为起点,离大田还有两千米的铁边上。尸体的胸部被一把银白色匕首深深插入,只露出把手部分。身上什么东西也没剩下,但因为是在铁路边被杀的,初步判定为列车乘客,根据法医推算的死亡时间,调查了该时间段内所有列车,从釜山火车站传来了好消息,那里有一个无人认领的皮包。
  
    马上有两位刑警去釜山确认无主皮包,那是一个黑色的波士顿包,在十九日清晨四点十分前到达釜山的京釜线南行特级列车上发现。首先发现波士顿包的车长这样说:“列车到达釜山,乘客全部下车后才发现的。我们的习惯就是车子到达终点后从一号车厢开始到末节车厢全部检查一遍。偶尔会发现没有主人的东西。”

  “是几号车厢几号座?”胖刑警在烟雾中皱着脸问。

  “在五号车厢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的行李架上。”

  检点了收回的车票后发现只少五号车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可以认为两个人是在中途下车的。但是尚不能确定被害人就是两者之一。在车厢里发现的波士顿包里有一套藏青色皱皱巴巴的西服、两本裸体杂志、一台小型录音机和一盒四方形的蛋糕。

  一打开录音机,传来奇怪的呻吟声,是男女交欢的声音。胖刑警红着脸听到最后,突然传来了全然不同的男人的声音:“我基督徒送给弟子们礼物……请收下……我也相信……你们会给我基督徒礼物。”

  刑警一片迷糊,重听了一遍后,关掉了录音机,看着包装得很漂亮的蛋糕。

  打开包装,掀开盒盖,里面露出一只淡黄色的诱人的蛋糕。一掂量,好沉。凭警察的直觉,知道有不妥,用手指往蛋糕中间一插,指尖碰到什么东西,原来蛋糕下面还另有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一看,是咖啡馆里常见的一人用的砂糖包,包里都是砂糖。撕开其中一包,白色粉末流下来,用舌头一舔,才发觉不是砂糖,是毒品!

  搜索马上改变了方向。一方面取了被害人的指纹检查有没有前科,另一方面胖刑警直奔汉城而去。五号车厢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的两个乘客中一个是被害人的话,另一个应该是凶手,所以两人是在汉城一起上车的。

  如此看来,案件是从汉城开始的。另外还有一个重大发现,被害人穿的黑色西服上衣衬里有“新美洋服店”的商标,上面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是在明洞的洋服店。被害人的姓名还不清楚,弄皱的藏青色西服上贴着“绅士洋服店”商标,也在明洞。

  四月十九日中午,两名刑警出现在新美洋服店。一位是从忠清南道杀人课来的名叫金明焕的胖刑警,另一位是汉城市警察局杀人课协助调查的吴奉岩。

  吴刑警和五短身材、肥头肥脑、有河马美誉的地方刑警相比,刚好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虽然还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却老得多,很瘦,动作和话语都慢吞吞的。金刑警刚看到又寒酸又缺乏魄力的吴刑警时很是不快,怎么派这样一个人来?

  新美洋服店的老板看到两位刑警进来,脸色都变了。金刑警从波士顿包里取出黑色西服给他看,问道:“这个,是在这儿做的吧?”

  主人脸色苍白,回答是。吴刑警则在店里四处看。

  “记得做这件衣服的人吗?”

  “是的……”主人下意识地回答。

  “是谁?”

  主人从名片盒里取出一张卡片,说:“三月二十五┤铡…一个叫梁赞秀的人拿走的。”

  “其他还知道什么?”

  “没有了。”

  这时吴刑警转过身来看着主人,眼神安静,丝毫不带感情。

  “怎么会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呢?取衣服的日子几乎过了一个月。虽说有名片,一看到衣服,就能马上想起客人的名字吗?来做衣服的又不是一个两个……”

  “这个,这个……难道不可以这样吗?”

  主人慌乱起来,吴刑警点点头,似笑非笑。

  “或许,您和这个叫做梁赞秀的有什么关系吗?”

  “没,没有。”

  “您不协助我们也没关系。但是我们想告诉您一件事情,这个人已经死了。”

  主人惊讶地张大嘴。

  “是被人杀死的。”

  “天哪,怎么会……”

  等了一会儿,金刑警催促道:“别瞒了,你和那人是什么关系?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嘛,老是找你协助调查的话影响你做生意,对你没什么好处。快说吧。”

  主人不知所措,看看两位刑警的脸色,终于开了口:“说老实┗啊…我根本不认识梁赞秀,他只是来做了次衣服,可是后来把新衣服穿走时把旧衣服留在店里了。昨天晚上和一个女人来这儿把旧衣服拿走了,我知道的就是这些。”
  
  河马的眼睛闪着光。

  “昨晚来这儿时是几点?”

  “大概是过了八点。”

  “那旧衣服是什么颜色的?”

  “藏青色,是在绅士洋服店做的。”

  “是这件吗?”

  河马从包里又取出一件西服,老板见了之后肯定地说:“没错,就是这件,这里不是有绅士商标吗?”

  两位刑警对视了一眼。

  “那人出现时,手里有没有拿着什么?”

  “拎着一个包,样子是……”

  主人指着金刑警拿着的波士顿包,金刑警给了他一支烟后自己也抽起来。

  “你说是和女人一起来的?”

  “是,一起来的。”

  “长得什么样的女人?”

  “打扮妖艳……妆画得很浓,年纪大约二十五岁。”

  “有没有说去哪里?”

  “这个没听到。”

  “麻烦你帮我们确认一下被害人。”

  “去,去哪里?”

  “得跟我们一起去大田。”

  两人站起身时吴刑警已经出去了。

  崔九看着摆在桌子上的妻子的照片,妻子明亮的眼睛也在看着他。一张脸呼之欲出,嘴微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她笑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他热泪盈眶,低头看玫瑰花,一朵红色玫瑰在他手里,鲜艳得似乎要燃烧起来。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花瓣上。

  妻子照片旁边有一个空花瓶,是妻子非常喜欢的名贵的白色花瓶。他小心地把花插进花瓶,这是象征杀人一号的玫瑰花。

  “我亲爱的妻子,没用的丈夫献给你一朵玫瑰,请收下。自从你走后,为了让一朵玫瑰盛开,我不知哭了多久。亲爱的妻子,我马上会献上第二朵玫瑰,等我。亲爱的妻子,等到七朵玫瑰都盛开的时候,我就会随你而去。那样,咱们就可以一起在海边漫步了。”

  他低着头,压低了声音哭。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复印的画像,其中杀人一号的画像上用红笔画了大大的差,窗户上挂着窗帘,大白天也透不进一点外部的光,只有房里的荧光灯亮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2

两个刑警

  崔九把杀人一号的所有遗物倒在地板上,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把没用的东西堆在一边,最后剩下一个笔记本和一只钱包,笔记本里记满了电话号码和各种备忘。钱包里的居民身份证详细记载了杀人一号的情况。梁赞秀是假名,本名梁仁植,二十九岁。崔九把这家伙的身份证插进自己的笔记本。
  
  另外还有二十万左右的钱,他准备寄往这家伙的家里。
  
  他把除笔记本以外的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走路时右脚一瘸一拐的,可能是跳下火车时扭伤了脚髁,脚背都肿了,但他坚持着不上医院。
  
  他打开广播,头条新闻就是有关列车杀人事件报道。关了广播,听到门铃响,打开玄关门一看,是送晚报的,S日报。
  
  关上门打开报纸社会版,“发生列车杀人事件”的标题跳入眼帘,他一口气往下读。
  
  报道指出此次案件之残忍无与伦比,尤其强调了凶手使用剧毒物外意犹未尽,又用刀猛刺胸口的事实。
  
  令人惊奇的是警方竟已查出被害人为京釜线列车的乘客,座位在五号车厢二十八座和二十九座中,并且认为同行人就是凶手,又说凶手很可能是女性。更惊奇的是在被害人放在列车行李架上的波士顿包里发现了大量毒品,所以警方认为此次案件可能是罪犯们围绕毒品展开的
  争斗,神经高度紧张。
  
  从家里出来,崔九想到可能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成为侦查对象,警方会请人画像向全国通缉身高一米六十八,戴黑框眼镜的丑男人。可是他没想到要因此放弃,成功解决了杀人一号后,他感觉到自己的杀意更浓了。现在的崔九双眼充满血,像乞讨的狗一样闪闪发光,全身神
  经处于超紧张状态。

  坐出租车到市内,他首先去眼镜店配了隐形眼镜,然后去接骨院治疗腿骨。医生给他接骨时,他紧咬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连医生也不得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您这样厉害的。”
  オ
  不管是通过指纹还是前科查询,都没有发现被害人的相关资料。虽然调查还在展开,但连被害人的身份都没弄清楚,以至于调查工作停滞不前。调集了毒品专门检查官协助,说被害人的脸也是第一次看到。
  
  根据新美洋服店老板提供的线索,与被害人同行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被看成是最大的嫌疑犯,并给她画了画像。但是汉城市警察局杀人课的吴奉岩刑警对此感到怀疑,他认为无论如何厉害的女人也不可能在快速行驶的列车里这样杀人。
  
  忠清南道警察局的金明焕刑警认为凶手是以汉城为根据地的,所以他也在汉城留了下来。可是案件发生两天后,调查也没什么进展。在此期间,汉城有几个人自称是被害人的遗属,金刑警就带他们去大田验尸,可是一看到尸体,他们又说不是。
  
  案件发生后的第四天即四月一日(译者认为案发在四月十九日,四天后应该是二十四日,但原文是四月一日,所以按原文译出。)下午两点左右,有个年轻女人敲开了杀人课的门。她化着浓妆,二十五岁左右,和画像有几分相似。她问那些紧张的刑警们可不可以看一下列车杀人案件的被害人。
  
  “这倒不难,只要你是死者的家属。”

  金明焕刑警倾着上身直盯着女人,吴刑警则远远地望着她。

  “你和你在找的人是什么关系?”

  “我们就要结婚了。”

  女人垂下眼睛,人造假睫毛把眼睛都遮住了,脸上有做过双眼皮手术的痕迹。

  “小姐尊姓大名?”

  “我叫尹美淑。”

  “男人的姓名?”

  “梁赞秀。”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十八日晚上在汉城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分手的。他要去釜山,说好第二天回来的,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你没和他一起走吗?”

  “没有,我没走。”

  “那他是和朋友一起走的吗?”
  
  “不是,一个人走的。”

  金刑警给他看被害人的遗物,黑色西服和波士顿包,一看到这些尹美淑就哭了起来。

  “是那人的吗?”

  “┒浴…是他的。”

  新美洋服店老板在三十分钟后到达,一进来,他就指着尹美淑:“是和这位小姐一起来的,没错。”

  女人的化妆被眼泪弄湿了,脸上一片狼藉。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关节,金刑警对吴刑警点了点头,带着尹美淑去大田。到了大田,验尸之后,尹美淑哭着说被害人正是自己的情人。等到她哭完,金刑警才开始审问:“尹小姐,你得老实回答,十八日晚上,你和情人一起上车了吧?”

  擦干眼泪,她好像不明白问的是什么话似地看着金刑警,金刑警又问了一遍,她才明白过来,激动地摇着头。
  
  “没有,我没去。”

  “那你去哪儿了?”

  “在汉城。”
  
  “汉城哪里?”金刑警的眼神变得犀利。
  
  “在我的店里。”

  她说自己在忠武路经营着一家小小的西餐厅。她二十三岁时结过一次婚,离了,拿赡养费开了餐厅,生意很不错。

  金刑警给汉城的吴刑警打了个电话,叫他查一查尹美淑不在现场的证据。接到电话后,吴刑警马上去忠武路找到了玛龙涅西餐厅,内部装修豪华,气氛幽静。

  戴着蝴蝶结的年轻经理走过来,吴刑警给他看了身份证说明了来意,经理自信地证明女主人当时确实不在现场。
  
  “十八┖拧…那天晚上下雨了,老板娘出去了一会,大概在十点左右回来,然后在店里睡觉了。”

  “是一个人睡的吗?”

  “不是,和她一起睡的。”

  经理指着坐在柜台前的一个少女,这个胖乎乎的少女据说是尹美淑的表妹。少女害怕地看着吴刑警,说十八日晚上确实是跟表姐一起睡的。
  “反正,老板娘没出过门,这个我可以保证。”

  吴刑警让经理退下,独自叫了一杯咖啡。看来凶手确实不是女人啊。
  オ
  当晚,回到汉城的金刑警带着吴刑警去了酒馆。
  
  “白费了功夫,这可怎么办呢?”

  河马一边往酒杯里倒酒一边疲倦地打着呵欠。吴刑警夹起一块牛小肠往嘴里送。
  
  “女人不可能那样杀人的。”
  
  “这么说来,吴刑警从一开始就没相信?”

  “是啊,没信。”

  “怎么没跟我说?”金刑警皱起眉。
  
  “您好像不会相信。”

  “这是什么话?大家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干嘛瞒着呢?”

  “我没隐瞒。”

  “总之,今后我们在侦查过程中不要隐瞒任何东西,我最讨厌这个。”

  “我也是。”

  吴刑警笑着举起酒杯往嘴里送。

  “那女人好像是被骗了。”

  “您是指尹美淑?”

  “嗯,说是要结婚,却对那男人一无所知。除了知道名字是梁赞秀,其他家庭地址,家庭关系一概不知。又给他身子,又给他┣……竟然不知道要和自己结婚的是什么男人。现在的女人怎么都这样。”一喝酒,金刑警就乱说起来。
  
  “又给身子又给钱吗?”

  “像是有计划的诈骗。美男子常来自己店里,女的就看上他了。那男的看上女的有钱,一开始就计划好了。”
  
  “骗了多少?”

  “好像吞了五百万,那男的骗女的说要在釜山开家酒店。”

  “真不是个好东西!”

  “看来是个惯骗,一次也没被抓到过,特别能讨女人欢心。跟她说梁赞秀是假名,她还不信,直到说在包里发现毒品她才信了。”
  
  “她认不认识那人的朋友?”

  “说介绍过一次,一个留着胡须,剃着光头的男人曾经和他一起来过店里,只有这个。”
  
  不约而同地两人闭上了嘴,陷入沉默中。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3

玛龙涅沙龙

  “我对梁仁植的死表示哀悼,
可是他该死。随信附上的二十万元是他的,所以寄给你们。”四月二十四日十二点左右,家住汉城市北边D洞的十八岁少女接到了这样一封奇怪的信以及二十万元钱。
  
  她拿着信走进里屋,屋里躺着一个老男人,大声咳嗽,整张脸上满是层层叠叠的皱纹。看到二十万元钱,老人双眼发光,坐起身来。确认了一遍后才打开信读起来,读完信,老人的脸变得苍白,拿信的手索索发抖。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发抖的老人想站起来。
  
  “爸,您不能起来!快躺下!”

  不顾少女的挽留,老人径直跑出门外:“得报告警察!这可不是小事!”
  
  四月二十四日,在闭门不出几天后崔九开始着手第二个杀人计划。

  在家几天,通过仔细阅读定购的五大日报和听广播新闻,他详细地掌握了有关“杀人一号”案件调查情况,并且把所有相关报道都剪贴下来。

  虽然调查进行得很秘密,但由于记者们穷追不舍的报道,以至于能看出大致轮廓。根据报道,被害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清楚,原来以为是嫌疑犯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经查实是被害人的情人,当时并不在现场,所以排除了作案可能。还有警方现在一致认为凶犯是男的。引起崔
  九注意的是有关被害人情人的报道,报纸上说:“根据在忠武路二街经营M沙龙的尹成子(二十五,假名)的证言……”

  他仔细检查了杀人一号留下的笔记本,把属于忠武路区内的所有电话号码找出来,各打了一遍,发现主要集中在以下九个方面:
  
  (一)咖啡厅

  (二)咖啡厅

  (三)桌球房
  
  (四)宾馆
  
  (五)齿科诊所
  
  (六)沙龙
  
  (七)夜总会
  
  (八)照相馆

  (九)夜总会
  
  大部分是娱乐场所,由此可见这家伙生前是干嘛的。九个地方散落在明洞和忠武路,他选了第六,笔记本里在这个电话号码旁还写着个“美”字。
  
  “请找一下金先生。”

  “金先生?”

  “那里不是忠武路二街吗?”

  “对的。”

  “那里没有金先生吗?”

  “这里是沙龙,没有那样的人。”

  崔九又重新拨了第六的号码,用缓慢沉稳的声音问道:“是沙龙吗?”
  
  “是的。”

  传来年轻女人的声音。

  “你那里店名叫什么?”

  “什么?”

  “问你店名叫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

  “这里是税务署,有点事情要确认一下。”
  
  “是……是……”一听到是税务署,对方马上就换了语气。
  
  “把店名和营业执照号码报一遍。”

  “是,店名是玛龙涅……号码是……”
  
  他接着问:

  “法人代表的名字呢?”

  “尹美淑。”

  “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玛龙涅尹美淑”,还有电话号码。
  
  玛龙涅(Marronnier)开头第一个字母是M,“尹成子”就是“尹美淑”的假名,和报纸里说的一模一样。他站起身在房间里走,腿伤还没全好。
  
  到大田看了尸体的老人捶头痛哭:“这臭小子……臭小子……终于……你终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天哪……天哪……”
  
  老人晕了过去,过了一个小时才醒过来。金刑警直接问道:“梁先生,您儿子有本名吗?”
  
  “有的。”

  “本名叫什么?”
  
  “梁仁植。”
  
  “年龄呢?”

  “二十九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3

  梁仁植是独生儿子,过去夫妇俩养着一男一女过得很幸福,老人曾是个木匠,虽然不算富裕,但也过得不比别人差。谁知自从十年前妻子死了之后,家里的情况就越来越糟糕。首先是儿子开始惹麻烦,好不容易高中毕业参军回来,儿子就完全成了浪荡儿,难得在家里露次面,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什么,偶尔回家来扔下点钱。这儿子一直是老人的心病。
  
  “雪上加霜的是,我又病了,医生说……是癌,两年来一直躺在床上,现在离死也不远了,这臭小子反正已经死了没关┫怠…可是还有一个女儿。”梁老伯叹口气,用袖子抹眼泪。
  オ
  被害人的身份清楚后,调查工作重新活跃起来,但也仅限于此,像是碰到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过了四月,报纸和广播渐渐对这一案件失去了兴趣。被派遣到汉城来的金刑警在电影院看完所有电影后心满意足地回地方上去了,体重又增加了两公斤,将近八十五公斤了。
  
  金刑警一回去,吴奉岩刑警感到好久未有的轻松,这一段日子虽然没干什么事,但和金刑警在一起受到了不少心理压力。五月四日,吴刑警去尹美淑的玛龙涅,却不是为了调查,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留在那儿似的。
  
  一看到他进店,尹美淑就迎了上来,脸上一点妆也没化,好像换了个人,脸色苍白,看来还没从打击里恢复过来。
  
  “刚好路过进来看看,一切都还好吧?”

  “是……”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清楚,眼神呆呆地停在空中,一起喝咖啡时也不说话。

  “那个死了的朋友……你现在知道他的身份吗?”

  “是,在报纸里看到了,我再也不想提他。”

  她低下头紧闭双唇,吴刑警点好烟给她,她也没拒绝,一手接了过去。
  
  “您曾经说过见过一次梁仁植的朋友,是吧?”
  
  “是的,见过。”

  “能不能再说一遍他长得什么样?”
  
  “光头……鼻子下留着胡子。”

  “样子很奇怪。”
  
  “有点奇怪。”
  
  “看起来多大年纪?”

  “还不到四十,大概三十五,还有这里……”她用手指着右额。“这里有块大伤疤。”

  “啊,是吗?梁仁植死后他有没有来过?”

  “没有。”

  “如果来了,请马上给我打电话。”

  “那人是凶手吗?”

  “不,不是这个意思……”吴刑警掏出名片给她。

  “要是有什么奇怪电话,也请马上跟我联系。”

  “好的。”

  正好此时,有电话找她,尹美淑站起身来。
  
  吴刑警突然想到凶手可能是一个怀有坚韧信念的人,给梁仁植家里寄信和钱就说明了这一点,在他十年来的警察生涯中还是第一次碰到。寄钱说明不是抢劫杀人,犯人在信里说┑健啊…他该死……”正是这儿体现出其坚韧的信念。为了不被认出笔迹,信是用左手写的,寄钱说明他还不乏良心。有良心的人怀着坚韧信念时往往具有可怕的力量。他一定有理由,是什么促使他这么残忍地杀人呢?到底是什么理由?梁仁植为什么是该死的?吴刑警摁灭烟蒂站起来,这时尹美淑过来了。

  “吃了午饭再……”

  “不,不用了,我还会来的。”

  吴刑警朝门口走去,尹美淑跟在身后。

  正在吴刑警推门往外走的同时,有人进来了。两人在门口相撞,吴刑警笑着看对面的男人,是个矮小丑陋的年轻人,肩上背着一个包。
  
  “啊,对不起。”

  “啊,没事儿……”

  对方也笑着点头,吴刑警先出去后,男人才进来。他瞟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尹美淑,然后经过她身边,选了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坐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3

一致跟踪

把黑框眼镜换成隐形眼镜,
又剪了个运动头的崔九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只是眼角还留下戴过眼镜的痕迹,他特意在太阳底下坐了几天,直到苍白的脸色完全变黑。

  受伤的脚也好得差不多了,走路已没什么问题,崔九这才来到了玛龙涅沙龙。他一进去就发现了尹美淑,虽然她没有化妆,却分明是四月十八日晚和杀人一号在一起的女人,万幸的是,尹美淑倒没认出他来。

  在位子上坐下,他想起刚刚在门口碰到的男人,穿夹克,很瘦,他是什么人?尹美淑一直送他到门口,态度恭敬,可见是个重要人物。

  “您吃点什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不知何时,尹美淑站在了他身边。崔九吓了一跳,表面却是不动声色。

  “请给我一杯果汁。”

  他拿出钱等果汁上来,一上来就一口喝完,结了账就快速出去。

  他突然想到要跟踪一下刚刚在门口碰到的男人,虽然和画像上的人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看到尹美淑这么小心地对他,不能不让人起疑心。

  那瘦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刚才在门口好像看到他是朝右边走的,崔九踌躇了一会儿,也朝右边跑过去。过了好久,前面出现一座天桥,可是看不到那男人。去了哪里?往天桥上看,人流中一个穿黄夹克的男人进入眼帘,是他!崔九紧紧抓住肩上的背包,跑过去。

  崔九一口气跑上天桥,那男人却又下了天桥,像无所事事的人一样慢吞吞地走着。

  男人进了地下通道,崔九戴上墨镜,放慢了速度跟在身后。出了地道,男人还是慢吞吞地走着,走进市警察局,看到入口处的门卫朝他敬礼。崔九停住脚步,竟然跟踪起警察来了,真有意思。

  第二天即五月五日是儿童节。

  在汉城火车站,年轻夫妇们纷纷拉着孩子的手外出游玩,未婚的吴奉岩刑警羡慕地看着他们。在负责人的帮助下,他很快找到了四月十八日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出发的京釜线特级列车的售票员。

  售票员大约四十多岁,一听到是警察找,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吴刑警马上感觉到这售票员隐藏着什么东西,他把他带到走廊上问话。

  “您知道四月十八日发生的列车杀人案件吧。”

  “是的,我知道。”

  售票员小心地看看四周,害怕地回答道。吴刑警递给他一支烟,帮他点火时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卖票时是按照号码连卖的?还是不按号码随便卖的?”

  “大致上都是按号码连卖的。”

  刑警的眼睛亮起来。

  “那天的被害人已经确定是五号车厢二十八座或者二十九座乘客中的一人,犯人就是坐在旁边的人。窗口小,看不大清买票人的脸吧?”

  “是的,几乎……看不到。”

  “有没有特意预约座位的?别担心,你帮别人订了位子不是犯罪。”

  “这样……”

  售票员的手抖得厉害,几乎不能抽烟。

  “没关系,您放心大胆地说吧。”

  “这个……刑警到底是不一样,没想到您会来找我。

  “那天晚上,因为碰到一个奇怪的客人,所以我还记着。我卖了五号车厢二十八座的票之后,有个年轻人递过来一张万元钞说要一张刚刚买票那人旁边的位子。”

  “那就是说二十八座旁边的位子?”吴刑警不知不觉地加大声音问。

  “是的,所以他说不用找钱。这种事情是第一次碰到……就把二十九座的票卖给他了,其实他不要求也会按顺序给他二十九座的……总之,那天晚上我错了,他说不用找钱,我就看上那点小钱,现在真后悔呀,后来看报纸才知道那人就是凶犯。”

  “怎么没跟警方说?”

  “我,我怕。”

  “怕?为什么?”

  “吞了找钱……帮了犯人……”

  “您说什么呀……这个根本不算犯罪。另外……买了二十九座车票的人长什么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4

  “戴黑框眼镜,长得挺难看的,个子好像不高,年龄大概是三十五岁左右。”

  “他穿什么衣服?”

  “灰色西服。”

  “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了。”

  “辛苦您了,可不可以协助我们画张像?您是惟一的目击者……”

  “好的,好的,我真的没关系吧?”

  “这个不用担心,相信我,跟我走一趟吧。”

  “我一定去,真是不好意思,应该早些告诉你们的。”

  售票员这才放心了。吴刑警也有了重大收获,因为总算大致知道了凶手长什么样。

  当天下午,吴刑警又去了玛龙涅沙龙。一看到他,尹美淑就露出不安的神色。吴刑警一坐下就问道:
  “四月十八日晚梁仁植在汉城火车站买票时你是不是在他身边?”

  女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是的,就站在他身后。”

  “你有没有注意你身后的人?”

  “这个,记不大清楚了。”

  “好好想一想,说不定就是他。”

  尹美淑吓了一跳,但是她没有追问。她静静地盯着桌子好久,突然抬头说想起来了。

  “后面好像站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没仔细看,记不大清楚。”

  她抽了一支烟后,突然睁大了眼睛。

  “你想起什么了吗?”

  “是的,现在想起来了……我站在检票口外边时,那戴眼镜的男人一边过关,一边对我笑了一下,笑得很奇怪。那时候只以为是开玩笑,现在想起来……”

  “讲讲他的衣着打扮。”

  “衣服是灰色的……身高一般。”

  “长得帅不帅?”

  “一点都不。”

  “是一个人吗?”

  “是一个人。”

  “您能不能协助我们画张像?”

  “好的。”

  现在有两名目击者了,吴刑警站起身来。

  崔九每天都到玛龙涅沙龙去。

  来来往往中,和老板娘尹美淑也熟稔到可以开开玩笑的程度。

  尹美淑正迅速从梁仁植带给她的伤害里挣脱出来,自从知道自己被骗后,她也觉得梁是该死的了。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生意上,做餐饮要懂得区分不同档次的客人,消费得多的要提供更多服务,并且尽量将其发展成固定常客,她把客人分为A、B、C三个等级。

  A是消费得多的常客,B也是常客,但消费水平一般,C是普通客人,崔九是被她定为A等的。

  刚开始觉得他没什么特别之处,后来发现每次结账时的金额都不菲,而且每天来好几次,她就逐渐改变了看法。

  她小心地观察崔九,虽然长得难看,可是善良,永远都是一个人,常常随身携带一个包,是做什么的呢?问及他的职业,总是笑着说做小生意,真让人好奇。吃饭时总是点最高档的,一点也不心疼钱,看来是挺有钱的。自称姓朴,所以她就把这位A等客人称为朴先生。

  为了行动方便,崔九买了一辆用了大概一年的二手车。雇用了一个看来老实本分的中年人做司机,每月给的工资比一般水平高出十万元。

  每天到玛龙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一直没什么成果,第十天即五月十三日,他决定跟踪尹美淑。

  他站在一个角落里等,十点刚过,尹美淑就出来了,她走得很急,过了路口往出租车站走去时,有人挡住了她的路。是一个戴帽子的鼻子下留着胡须的男人,崔九紧张起来,可是看不清男人帽子下的脸。

  崔九远远地注意着他们的行踪。

  尹美淑想往后退,却被戴帽子的人一把拉住,女人挣扎了几次,最终被强行拉走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4

第二个目标

  接着,
戴帽子的人和尹美淑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藏青色普尼车,记下车牌号码后,崔九朝停车场跑去。
  他买的二手车是灰色的普尼,一看到年轻的主人跑过来,瘦瘦的中年司机立刻发动了车子。
  
  “走吧!这边!”飞快上车的崔九指着右边说。

  司机抄了小路,一出巷口就是车道,车子像一滴水滴流入滚滚车辆洪流中。
  
  “去哪儿?”

  “请找一下藏青色普尼,汉城五二二七八。”

  路上挤满了车子,老练的司机巧妙地在车流中钻来钻去。

  “啊,在那儿!”

  右边几米前方正是崔九要找的藏青色普尼车,崔九把身子往前一倾。

  “跟着那辆车,不要让人家发现……”

  司机忠实地执行主人吩咐的任务。

  崔九拿出望远镜对准藏青色普尼车。

  司机很自然地把车子开到藏青色普尼后面,能清楚地看到车子后座的人。

  尹美淑坐在后座中央,两边各坐着一个男人。右边是戴帽子的人,左边是卷毛,但都看不见脸。可以看到戴帽子的人伸出左手按住尹美淑,她则强烈反抗。

  左边的卷毛朝右转过脸来,消瘦的脸,鼻子弯着,是鹰钩鼻。这家伙在笑着,分明是妻子画的画像中的一个,终于发现了第二个凶手。

  崔九吞了口唾沫。戴帽子的人把尹美淑拉进怀里,女人颤抖起来,这个时候,戴帽子的人摘了帽子,露出光光的一个脑袋。崔九又吸了口气,光头,胡子,这也和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同时找到了两个凶手,他的心激动得狂跳起来。

  尹美淑扑在右边男人怀里一动不动,可能是受到什么威胁了。妻子也是这样被绑架的吧,这些该死的家伙,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崔九紧咬牙关。

  “那些人,好像是坏人。”

  司机紧张地说,崔九没有回答,继续注视着他们。车子上了江边大路,藏青普尼突然加大速度跑起来,灰色普尼也加大速度跟上去。

  “别丢了!”

  “您放心!”

  前面的车子呼呼往后倒。十五分钟后,藏青色普尼车突然一个左拐进入一个公寓区,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过了一百米,崔九的车子才能减低速度左转,等到达藏青普尼消失的地方时已经过了五分钟。

  灰〖KG(3x〗色普尼关了灯,悄悄驶进公寓区。这是一个巨大的公寓区,但奇怪的是偌大一个小区只有三三两两地闪着灯火,其他地方都是漆黑一片,说不出的吓人。没有路灯,没有商店,没有人,这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天黑的缘故,公寓本身就很奇怪。关了引擎绕了一圈,看不见刚刚消失的藏青色普尼。
  
  “对不起。”ニ净很抱歉自己把前面的车子给跟丢了。

  “没关系,要是一直跟到这里,反而可能被他们发现。”

  “那车到底去哪儿了呢?”

  “一定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要不要找一找?”

  “不用了,您先回去吧。”

  “什么?您想怎么样?现在都过了十一点了……”
  
  司机很担心,崔九笑了。

  “别担心,您回去吧。”

  “那些家伙到底是谁?”

  他还想问主人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崔九静静地看着司机,司机在被录用前曾经答应绝对不问主人做的事情。
  
  这也是合同条件之一,可是司机好像忘了这一点。一接触到崔九严峻的视线,司机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车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4

  “明天早上十点之前在家门口等我。”

  “知道了。”

  “路上小心,夜深了。”

  崔九下了车,虽然是五月中旬,江边的夜晚,空气还是相当清冷。车子一离开,他就躲进公寓阴影里。
  
  蒙住尹美淑头部的袋子一摘下,她就被推倒在地板上。

  “就是这个女人!”

  “辛苦了。”

  传来沙哑的声音,尹美淑抬起头。身前坐着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秃头,披着深红色睡袍,拿在右手中的烟斗冒着烟。
  
  尹美淑又看了看四周,围站着几个男人,都是一脸凶相。又看了一眼窗外,大概是五层楼,为了遮断外部光线,窗上挂着黑色窗帘,如果从窗门往下跳,能不能活下来?正想着,胁下被踢了一脚。她痛叫一声倒在地上。
  
  “咬住这个!掉下来就要你的命!”

  有人塞了一双袜子进她的嘴,要是喊叫,袜子就会掉下来,袜子掉下来就可能被杀,她只好紧紧咬住袜子。
  
  “叫你说话时才把袜子吐出来!是不是你杀死了梁?”

  尹美淑猛烈地摇头,脸蛋上挨了一拳,她一下子晕倒在地。血从鼻子和嘴里流出来,她痛叫一声,袜子掉了下来,又被踢了一脚,她发着抖,重新叼起袜子。
  
  “把衣服脱了!”

  坐在沙发上的秃头静静地说了一句,她的衣服就马上被脱光了。

  她放弃了反抗,被一丝不挂地拖到秃头面前,比起羞耻,恐惧占据了她的全部思想,使她全身颤栗。
  
  “你杀了他?”

  秃头直接审问她,美淑摇摇头。秃头伸出手来捏她的乳房,忍受不了痛苦,她的脸整个皱了起来,秃头没有停手,她只好紧紧咬住袜子,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为什么杀死他?”

  “我没杀他!我不知道。”

  “好,袜子掉了也行,你要是撒谎,就拿这个烫你的脸。”
  
  秃头举起烟斗,美淑恐惧地点点头。

  “不是你,那是谁杀的?”
  
  “是一个男的。”

  “他是谁?”

  “我不知道。”

  她说了自己知道的一切,秃头听着,晃着脑袋问:“你怎么知道是戴眼镜的杀的?”
  
  “警察说的,警察说他是凶手。”

  “哪个警察这么说?”

  “市警局的吴奉岩刑警。”

  “吴奉岩……这个家伙负责调查吗?”

  “好像是的。”

  “你真的不知道那戴眼镜的是谁?”

  “真的不知道。只是在火车站候车室里见过一次面,吴刑警说了我才知道他是凶手,我什么也不知道,放我回去!”
  
  她苦苦哀求,可是没人露出要放她回去的意思。
  
  “你对我们知道什么?快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

  “别撒谎,你没有从梁那里听到什么?”

  “没听到过。”
  
  把她带到这里的小胡子一把抓起她的头发,把点着的香烟凑到她鼻子前。

  “你跟警察说到我了吧?说见过一次面……”
  
  “我没说!真的!”

  “不要撒谎!”
  
  烟头毫不留情地戳到她的鼻子,她惨叫一声,身后的男人又一把卡住她的脖子,女人的脸马上涨红了。

  “不要叫,再叫就掐断你的脖子。”
  
  一放开,女人就大声咳起来,小胡子又拿起烟头。
  
  “你跟警察说到我了吧?”

  美淑的脸上沾满了眼泪和血,她点点头。

  “你说了什么?”

  “我说曾经见过剃光头、留小胡子的人。”

  “还有呢?”

  “没有了。”

  室内一阵沉默,大家都看着秃头,等待他作出最后的决定。
  
  秃头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出去,你肯定会告诉警察对我们的印象吧?”

  “不,不会┑摹…我不会那样做的。”美淑抓住秃头睡袍的一角。
  
  “不要杀我!我会按照你们的吩咐做的,不要杀我!”

  “女人不可信!吴刑警去过几次你的店?”

  “两……两次。”

  “那样的话,他一定是注意到你了,会继续监视你。你不在店里出现的话就会知道你肯定是出了事,不管怎样,你是个危险人物。”

  秃头轻轻地站起身来,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细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5

杀人二号

  崔九像小偷一样在公寓区内逡巡,
结果发现大部分公寓都空着,似乎只有一些无处可去的人不得已才住在这儿。
  
  消失的藏青色普尼一直没有找到,可是他没有放弃,像猎狗一样仔细地搜寻。车子能藏身的地方只有公寓出入口,因为打开出入口的门能停一辆车子。他按顺序检查起各个出入口,公寓连绵不绝,他就像身处迷宫里,找了好长一段时间,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时间已经过了子夜,将近凌晨一点,现在是五月十四日了。

  公寓所有的出入口都找遍了,不见车子踪影,最后剩下一个,他不加注意地走过去,过了一百米才回过头来,想着万一……这是建在公寓后面空地上的一间小小的木板房,可能是当初建公寓时施工单位临时搭建的现场办公室。打开木板房的门,房子摇摇欲坠,小心地走进去碰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汽车。关上门开灯一看,正是那辆藏青色普尼,号码也是那个号码。
  
  他站着发了一会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背包,从口袋里拿出匕首。先用刀刺破了两个前轮,然后用手把轮子卸下来,听见内轮泄气的声音。做完这些,他毫无知觉地笑起来。
  
  房间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找到一根一米左右的木棒,握在手里似乎增添了不少力量。在满心是杀意的人手里,即使是木头,也可以变成锋利的刀。拿着武器,他坐在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等待敌人的到来。
  
  女人一跪在地,秃头就用细绳套住她的脖子,被剥得一丝不挂的女人的身体无力地掉在地板上。

  “用了四分钟。”小胡子看着表说。
  
  “这个女人,还挺硬的……”

  秃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用袖子抹去额上的汗。
  
  尹美淑已经死了,睁大着双眼,脸色发紫,舌头从嘴里伸出来,被细绳勒过的脖子上留下一圈血痕。

  他们就让尸体这么躺着,坐在沙发上喝起洋酒来。一共六个人,酒量都很厉害。
  
  “以后大家都小心点,尤其小心戴眼镜的男人。”
  
  秃头摘了墨镜,一只独眼闪闪发亮。

  “那戴眼镜的是谁呢?”

  “从现在开始你们要弄清楚这个家伙,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杀了梁,一定要弄清楚,一定要。”

  室内又是一片沉默。

  “会不会是刮胡刀杀回来了?”

  “不可能,刮胡刀已经去日本了,这儿的事他不管了,现在他打的是宝石的主意。不要乱猜,要搞清楚。”
  
  “从杀梁的手法看来,我觉得这家伙对我们有很深的怨恨,报纸上说警察也是这么认为的。”

  “对我们怀着怨恨……难道是我们碰过的那些女人?”

  “可以这么说。”

  “别说傻话了!女人再怎么恨,也不可能那样杀人的。”
  
  “所以说可能是这些女人的爸爸、哥哥或者男朋友、丈夫来报仇。”

  “那他怎么找到梁的?”

  “在路上偶然看到,就一直跟踪喽。”

  “那他也可能跟到这里来。”

  他们都吓了一跳,惊恐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再接话。秃头大笑起来打破了沉默:“照你的话,这个家伙在跟我们斗?是吗?真蠢!来,大家喝酒!”
  
  紧张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他们一口喝光了杯里的洋酒。“咱们要同生共死,大家一条心就没什么好怕的。”

  “知道了。”

  所有人都低下头表示服从,秃头指了指小胡子,小胡子马上站正身子。

  “你负责把尸体处理了,你也一起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5

  第二个被点到名的是带有框眼镜的斜视眼。两个人拖着女人的尸体往外走去,楼梯里很黑,还没下完一层,他们就和尸体一起滚下去了。
  “他妈的……”两人在黑暗中嘀咕着。

  重新拉起尸体往下拖,尸体碰到楼梯发出“突、突、突”的声音。
  
  总算到了出入口,两人掏出香烟抽了起来。
  
  “好像有点喝醉了。”有框眼镜摇着头说,小胡子捶了他一拳。“你这家伙,才喝这么一点醉什么呀?”ァ按蟾缢档囊彩恰!
  
  眼镜一手扔了尸体,黑暗中,惨白的尸体泛着白光。
  
  “吃吃这个怎么样?”

  “不知道,想吃就吃吧,味道肯定不错。”

  “真的吗?”

  “肯定┦恰…尸体是僵硬的,那东西进去肯定被夹得紧紧的。”

  “要是我那东西出不来怎么办?”

  “那你就一起去死吧!你这变态!你以为是跟狗交配哪?试试看,我在旁边看着。”

  “还是算了,还不如跟狗干呢。”

  两人无耻地笑起来。

  “你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子开过来。”

  小胡子把烟蒂在皮鞋边上一划,出了门。

  藏车子的木板房在公寓后面。

  崔九等得打起了瞌睡,在短暂的梦里,妻子出现了。

  妻子在刮着风下着雨的海边跑着,披头散发,衣角被风吹得飘起来,他叫着妻子在后面追,可是她在黑暗中越行越远,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倒在沙滩上,汹涌的海浪吹打着他的脸庞。

  突然感到凉飕飕的,他猛地张开眼睛,门开了,一个巨大的身影进来。他屏住气直起腰,抓紧木棒。

  车门被打开的同时,车灯就亮了,一个头剃得光光的家伙上了驾驶座,是小胡子。他慢慢地抬起木棒,一心只想着要把这家伙打死。车子发动了,却开不起来。引擎声很大,

  车子向一边倾斜摇晃,小胡子摇摇头,想是觉得奇怪,崔九无声地笑了。

  驾驶座旁的车门开了,小胡子下来检查车子。他先下左脚,再下右脚,双腿着地,腰一弯,下了车,他直起腰的同时,突然被面前的一个身影挡住了。

  两个人的视线可怕地在空中相遇,黑暗中萤火一样发光的眼神使小胡子颤抖,可是他已没有时间躲避,抬头就是一棒。疼痛中,他抓住车门,崔九对准其脑门,又狠狠砸了一棒,鲜血从脑门上汩汩而下,小胡子晕了过去,崔九对着他大喊:“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死的,我是给我妻子报仇的,你们这些畜生强奸了我怀孕三个月的妻子,我妻子自杀了,变成一个哑巴后自杀了。我要杀死你们!你们住的公寓在哪?在哪?”
  
  他完全疯了,只是发狂地打着小胡子的头,直到木棒断了才停手,笑声和哭声同时从他的嘴里发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翻遍了小胡子的口袋,把他的东西全部放进包里。

  一看表,快到四点了,他关了车灯,悄悄出来。朝公寓区外面走去,外面是一片水田,走了好久才上了江边大路,风很冷。

  沿着江边大路继续走,看见东方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开始发亮。

  胸口好像有冷风吹过,空空的。他感到一阵虚脱,浑身无力,可是没有一丝一毫后悔。

  一会儿后,他搭上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里,眼泪不断地往下流,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先生,您在哭吗?”中年司机从镜子里看到,小心地问道。

  “没,没有。”他慌忙擦干眼泪。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6

第三个人物

  斜视眼偷偷盯了尸体一眼,
重重吐了口痰。惨白的尸体突然使他害怕起来,为了摆脱这种恐惧心理,他又点燃了一支烟。借着火光看表,已经过了四点,同伴去开车好久了。

  “真他妈的,怎么还不回来?”ニ嘟囔着朝外走去,可能是车子出故障了。
  
  公寓后面的木板房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在黑暗和静寂中,二十米距离外的木板房显得特别怪异,只剩十米距离了,他小心谨慎地靠过去。

  “大哥!”
  
  没有应答。

  “大哥!小胡子大哥!”

  到了门口,喊得更响,还是没有反应,他一把拉开房门。
  
  “大哥!”

  斜视眼拿出打火机点亮,首先看到的是车子正前方的玻璃窗,他向着驾驶座走过去,浑身发抖,以致于手里的打火机掉了下来。

  伸出手去开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车内灯亮了,他颤抖着站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小胡子的脑袋完全被捣碎了,一张脸扭曲得几乎认不出来,斜视眼反射性地亮出匕首。

  “是谁?快出来!”

  角落里什么人也没有,凶手好像已经逃走了。
  
  冷汗不停地流下来,他重新看了一眼小胡子,微微抬起右手又掉下去,好像还没有完全断气,斜视眼跪下来拉起小胡子。ァ按蟾纾〈蟾纾∧阈研眩∈撬干的?”

  小胡子微微动了动沾满鲜血的嘴,往外翻的眼睛茫然地看着空中,斜视眼把耳朵凑到他嘴上,过了一会儿,传来时断时续的声音。
  
  “……玫瑰……玫瑰的……”

  除此之外,再也听不到什么,嘴巴歪在一边,断了气。
  
  斜视眼站起来,接着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向公寓。オ

  崔九在妻子画像前摆了第二朵玫瑰,一边把鲜艳得像要燃烧起来的玫瑰花插进白色花瓶,一边流泪。
  
  “亲爱的妻子,现在第二朵玫瑰盛开了。没有了你,我能做的只有不断让玫瑰盛开,这已经成了我的生存目的,除了这个,我还能给你什么呢?这是我的心血,请收下!”他站起来,把挂在墙上的杀人二号的画像用红笔重重划掉,第二次追踪结束了。
  
  他抽着烟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焦躁不安。无意间看到挂在墙上的镜子,吓了一大跳。镜子里的人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致。他无法想象人的样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变化。脸比以前更瘦了,原本温顺的眼睛露出凶光。由于紧张,身子蜷缩着,再也不复原来温柔闲适的样子了,镜子里看到的是一个仅仅依靠憎恶和报仇而活着的人,他被自己吓坏了。
  
  他跌坐在角落里,把头深深埋进膝盖,心里第一次产生了疑问:是不是要继续杀下去?把他们全部杀了又能留下什么呢?留下的只有报仇的虚无感。他摇摇头,不,应该杀死他们,剩下的五个人也该死。不能半途而废,怀孕三个月的妻子被他们轮奸后,成了哑巴,后来又自杀了。梦一样甜蜜的五个月的新婚生活就像泡沫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妻子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独的活着,只有把他们都干掉了才能开始我的新生活。他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
  オ
  在H公寓区内发现了两具尸体。

  这里本来是H建设公司建造的公寓,因为地势太低,夏天严重进水,很晚市当局才宣布拆迁,H建设公司也倒闭了。现在只剩下一些实在无处可去的几户人家,其他都空着。

  五月十四日下午一点左右,以吴奉岩为首的一群杀人课刑警来到了现场。
  
  报案的是市拆迁组,一个组员在工寓现场勘察时发现了两具尸体,刚看到躺在工寓入口处的年轻女人的尸体时,又害羞又恐怖。死者确认无误是尹美淑,脖子上有血痕,可能是用细绳勒出来的,鼻梁上的伤很可能是被香烟头烫出来的。
  
  吴刑警也马上认出了木板房里的尸体,虽然这张脸是第一次看到,却一眼能看出正是尹美淑说的梁仁植介绍她认识的人。
  
  看着两个人的尸体,吴刑警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些现象。和尸体一起发现的普尼车,经查明是十天前失窃的车。
  
  吴刑警手里握着沾满鲜血的折断了的木棍,断定这两起凶杀都是发生在公寓区内。但是还不能确定是否同一个人所为。从尹美淑的裸体看来,她的衣服应该还在这公寓的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很可能就是出事场所。
  
  他们马上开始一家家地搜查公寓,一共是两千家,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杀人课的十名刑警和增援的五十名巡警开始一起搜查起公寓来。

  两个小时后,在E洞五零九号发现了像是尹美淑的衣服,根据被带到现场的经理的证言,确实是尹美淑的。
  
  五零九号室内像修罗场一样混乱,各种酒瓶和罐头扔得满地都是,烟灰缸里烟蒂满满的。共有三个房间,大间里胡乱堆着一床脏毯子,小房间里有一张床,另外一间房里也有一张,却不是普通的床,而是妇产科病房里用的分娩床,吴刑警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床会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木棍,长约三十厘米,很粗,根部做成男人性器具模样,上面沾满了鲜血,他凭着直觉想象那些场面,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因为面临拆迁,公寓里没有管理人员,所以也无法知道住的是什么人,似乎是擅自在空公寓里住下来的。
  
  “由建设破产,我们钱也收不回来,实在无处可去只好留在这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市里来拆迁也没用。我们也不知道五零九号有没有住人,大家各过各的,谁也不认识谁。”一个住在公寓里的中年男人这样说。从烟蒂上唾液及指纹的分析结果来看,五零九号住着好几个人,指纹中有尹美淑的,也有小胡子的。

  吴刑警断定五零九号是某个犯罪团体的秘密据点,他们逃得很匆忙,房间没有整理,可以做物证的东西扔了一地,为什么逃得这么匆忙?紧接着梁仁植,他的同伙也被杀了,手法跟梁仁植一样残忍,是同一个人干的吗?是不是他杀死了尹美淑?好像不是。尹美淑很有可能是在五零九号被剥光了衣服后被勒了脖子杀死的。她被杀的理由是什么?是不是因为她认识小胡子,又通过梁仁植知道组织的事情而被杀人灭口?小胡子是为了搬尸体而去开车子的,隐藏在那里的第三个人物用木棒把他砍死了,最后知道小胡子已死的五零九号一伙人惊慌之下迅速逃窜。

  那么是第三个人物向他们这个组织挑战?刹那间,脑海里闪过戴眼镜的丑男人的影子,他是谁,因为什么理由要向组织挑战、一个个杀死他们呢?フ媸橇钊司叹的推理,其实只要往深处想一想就能明白。
  
  调查了在五零九号采取的指纹,竟然都是没有记录的,无法查明身份。那一天,吴刑警终日沉浸在思考中,第二天,即五月十五日,他才下达了命令。给予他灵感的是在五零九号房间发现的分娩床和沾血的木棍。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6

旋转木马

  吴刑警首先找了负责调查最近频频发生的强奸案的有关刑警。

  赵相范刑警是一个秃了一半顶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一双眼睛特别小,笑的时候几乎看不见眼珠子。他疲倦地听完吴刑警的情况介绍,以非常缓慢的语气答道:“近来强奸案发生率上升得很快,本来强奸是偶发性案┘……近来发生的都是有组织地选漂亮小姐干的,应该抓起来才是……”

  “那么是同一伙人干的吗?”

  “可以这么说。很多时候手段和犯人的数量都是一致的。因为被害人很少报案,所以至今还没有进展……根据我们调查的结果……”

  赵刑警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打印好的文件。
  
  “哎……这段时间里我们收到被害人的报案总共是四件,从陈述内容来看,罪犯大概是七名,场所是江边的某个公寓……还有一个特征是手段比较残忍。”

  “具体是怎么回事?”
  
  吴刑警咽了咽唾沫,赵刑警皱着脸低着头说:“一开始先把女人剥光拍照,接着看起来像是老大的戴墨镜的男人用木棍乱捅,女人被固定
  在分娩床上动弹不得,那老大先用木棍把女人弄得半死,然后轮到剩下的人一个个上。”
  
  听完故事,吴刑警觉得毛骨悚然。
  
  “伤口很严重吧?”
  
  “按照医生的话,所有被害的女人都伤得惨不忍睹。”

  “从用木棍这一点看来,是一种虐待性的性变态。”

  “可能是吧。”

  吴刑警从一个纸包里拿出一个沾满血的木棍,一看到这个,赵刑警的眼睛就亮起来。
  
  “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那些家伙用的木棍。”
  
  “在哪里发现的?”
  
  “江边的H公寓。”

  “H公寓?那不就是昨天发生两起凶杀案的地方吗?”
  
  “对,就是那里。”

  赵刑警猛然站起来,吴刑警大概地向他介绍了一下杀人案件,然后记下跟警方报案的被害人的身份资料走了出来。
  オ
  夜色笼罩中的江边N宾馆,在十楼的一个密室里,有五个男人坐在一起。房里乌烟瘴气,在沉默和紧张中,五个人像冻僵了一样一动不动。透过窗户进来的昏暗遮掩住了他们的表情。
  
  “你说小胡子死的时候叫着玫瑰?”ツ镜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是的,叫了两次。”

  室内又重新陷入可怕的沉默,其中一人站起身来,打开面向江边的窗门,腐烂的江水味道随风飘进来。

  “一个月里连着死了两个,有人在对付我们,可以肯定就是昨晚那女人说的戴眼镜的家伙。”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混浊。

  “会不会是警察?”

  “蠢货!警察哪有那么杀人的?他们只有在没办法逮捕凶犯,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杀人,哪儿有又用刀又用木棒的警察?”

  “昨天我也说了,分明是对我们怀有怨恨的家伙干的。”

  “嗯,你说的对。戴眼镜的家伙先是杀了梁,又杀了小胡子,接下去不知道会杀谁。那家伙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咱们,首先要赶快弄清楚,在咱们第三次被玩之前得先治治那个家伙。”

  “他知不知道咱们是干嘛的,竟然敢……”

  “抓到他,一定让他求死不得。”

  黑暗中,所有人都愤怒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老大静静听了一会儿慢慢地开了口:“不能小瞧了那家伙,敢和咱们对着干的不是普通人,从他杀梁和小胡子的手段看来,非常可怕。”

  大家都恭顺地听着老大的话。
  
  “那家伙是一个人吗?”
  
  “应该是一个人,不过不能因为是一个人就掉以轻心。咱们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所以咱们人多反而不利。从现在开始,不管干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咱们猜不到那家伙什么时候袭击,知道了吗?”
  
  “知道了!”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6

  老大把烟斗往烟灰缸上一揿,下了命令:“呀,朝天鼻!”
  
  “是!”

  “还有癞头。”

  “是!”

  “你俩今晚去釜山,是顶替胡子去的。”

  “明白!”

  “时间场所都不变,不是现金就别收。还有,坐火车去,坐巴士或者轿车可能被查出来,还是火车最安全。”
  
  “我们会坐九点四十五分的特级列车。”

  “梁就是坐这个被杀的,小心点!”

  “请您放心!回来我们也会坐这趟车。”

  “还有斜视眼和鹰钩鼻!”
  
  听到点名,两个人在黑暗中移动了身子。

  “你俩负责把杀死梁和小胡子的戴眼镜的家伙找出来!要不择手段把他找出来!知道吗?”
  
  “是,知道了!可是怎么找┠亍…”
  
  “拍达”一声,一个耳光打了过来:“狗崽子,废话真多。叫你找就找,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对,对不起。”

  “那个家伙也不是没留下一点线索。按照昨晚死掉的那个女人说的,市警局的吴奉岩正在找那家伙,所以只要跟着姓吴的,就能找到,怎么连这个也不懂?但是我不想你们用这个办法,跟踪警察结果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警察比我们更早找到那家伙反而可能对我们更危险,那家伙肯定会告诉警察我们的事。所以一定要比警察更早一步找到那家伙,干掉他。不干掉他咱们就没好日子过。小胡子死之前说的玫┕濉…这是一个好线索,玫瑰是咱们三月份玩过的女人的名字,我给她起的名字,把影集拿过来。”
  
  开灯,打开影集,翻过一张又一张裸体女人的照片,老大用手指指出写着玫瑰的一张照片,是尹青美的照片,强奸前被迫拍下的照片。头被拽在后面,腰部向前突出,丰满的胸部和臀部显得尤其迷人
  。
  “玫瑰……这女人在被咱们玩过之后自杀了吧?”

  “是,报纸上登出来了,当时怀孕三个月了。”

  “好好找一找那些报纸,上面会有地址的。”

  “没有报纸。”

  “咱们玩玫瑰那天是三月二十五日,到报社去把那以后所有报纸都买来,不要只买一家的,多买几份。以后有关咱们的报道都要剪贴下来,一个也不要漏了。”
  
  正在此刻,崔九正翻开杀人二号的笔记本,上面记着这样一条:“釜山K宾馆,五月十六日上午六点整—X。”看了这条备忘,他犹豫着要不要去一趟釜山。小胡子已经死了,那这个约会有可能取消,不,说不定另外有人去。他在黑暗的窗边站了好久,接着开始收拾行李。等理好必需品,时间已经过了八点半。
  
  一出来,车子已经在等了,司机表情严肃地看着主人,崔九上了驾驶座旁的位子坐下。
  
  “我要乘夜车去釜山一趟。”

  司机没动,看着主人说:“我有话想跟您说。”

  崔九紧张地看着他。
  
  “我不想开车了。”

  “为什么?”

  “我有我的想法。”
  
  “您这是什么意思……”

  司机的脸上显出警戒和害怕的神色:“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公寓杀人案,那男人是先生您杀死的吧?”

  崔九看看司机,重重地点点头。

  “我不会问您理由,不会告发您的,但是我不会再为您开车了,我不能再帮您干那种事。”

  不约而同地,两人都抽起烟来。
  
  崔九看着善良的司机,想着告诉他实际情况可能更好,如果不能说服他,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去年秋天……我和一个漂亮的小姐结了婚。我三十四岁,她二十三岁,我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我们的生活非常幸福,虽然只有短短的五个月……”
  
  不知不觉间,他摸索起贝壳来,司机屏气侧耳倾听主人的话。当崔九说完整个故事时,司机的眼里满是泪水。崔九最后这样说:“我也不想把别人拖累进我的事里来。”
  
  “对不起,我会好好开车的。”司机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坐直身子,然后发动了车子。
  
  三十分钟后,崔九在汉城火车站下了车,他上了二楼吃完晚饭,九点二十分下来,买了一张九点四十五分出发的京釜线特级列车的票。列车准时出发了,他靠在窗前,悲伤地看着黑乎乎的窗外。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7

二对一

  知道吴刑警找自己的原因后,
女人深深地低下头,肩膀颤抖得厉害,吴奉岩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也知道问女人这样的问题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但是他必须问个清楚,他静静地等着,一直到女人平静下来开始说话为止。
  
  过了好久,女人才慢慢抬起头来,却不敢看他的眼睛。美丽圆润的脸上布满了愤怒和怨恨,还有耻辱。最后她用颤抖的声音问:“一定要回答吗?”

  “是的,我知道您不想再想起这件事情,但是为了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请再说一遍。”

  女人是银行职员,非常害怕这样的事情让外人知道。
  
  “是我不对。那天是星期六……我看完末场电影很晚才回家,在回家路上,有个人说要用车送我回去……”

  女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述说了一遍自己被强奸的经过。
  
  和前面两位被害人的叙述内容很相似,都让听的人面红耳赤。
  
  “对不起,请问您结婚了吗?”

  她摇摇头。

  “因为这件事情结不了婚,曾经交过男朋友……一告诉他这件事就逃走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有沉默。他仔细询问了女人家中男子的情况后,走出了咖啡馆,现在只剩下一名叫尹青美的有夫之妇了。
  
  这位被害人是在结婚刚刚五个月,怀孕三个月的时候被绑架轮奸的,最后投海自杀,可是还没找到尸体。
  
  当事人已死,没有必要再去家里找什么了,可是他突然想到有必要见见她的丈夫。根据纪录,被害人住所是Y公寓B洞三零九号,Y公寓是位于汝矣岛的高级公寓。

  半个小时后,他到达了被害人家门口,按了几次门铃没人应答,房子好像空着。下了楼问门卫,称自己是主人的朋友,年轻的门卫很热情地给他介绍。
  
  “那家就是崔九先生的家。”

  “好像不在。”

  “是啊,家里经常空着。”

  “妻子死了,不想在家呆着吧。”

  “可能是吧,老天爷,这种事情……”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不一定。近来好像连公司也不去了……”

  “啊,是吗?是一个人住吗?”

  “是,好像是一个人做饭过活,你是朋友,怎么不知道?”

  “啊,我们好久没见面了。”

  “死去的太太长得很漂亮,也许是整个公寓区里最漂亮的,一下子死了,能不难过吗?”

  “我的这位朋友,没做什么怪事吧?”
  
  “没,没有,那倒没有,就是整个人丢了魂似的。”

  “真是!”

  吴刑警伸伸舌头,想转身回去,却因为门卫的下面一句话止住了脚步。
  
  “最近,他买了一辆二手车,雇了名司机,忙得很,好像是做什么生意。”

  “是吗?”他感到心里一凉。

  “是什么样的二手车?货运车吗?”
  
  “不是,是小轿车,普尼车。”

  “颜色是……”

  “灰色的。”

  本来脸色温和的吴刑警听到这,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7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尹青美的丈夫崔九。死了妻子的他买了一辆车子到处乱跑,这不得不令人感到奇怪,他觉得必须仔细调查崔九的个人资料。
  
  海风凄冷。

  凄冷的海风通过开着的窗门吹进房内,海平线上显出凌晨灰暗的光,他关上门坐在沙发上。
  
  刚刚到达了K宾馆,一到了釜山站就坐出租车直接到了这里。K宾馆是新建的,位于海边,共二十层,整个建筑是白色的,朝海的一面都镶着玻璃,景致非常好。他呆呆地望着窗外翻滚的浪花,黑暗渐渐笼罩了海面,有一只海鸥掠过海面。他一看表,正好过了五点。
  
  “釜山K宾馆,五月十六日上午六点整—X”。他重新回忆了一次记在脑中的备忘,走进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他又重新检查了一次必需品,氰酸和安眠药很充足,从包里拿出匕首,试开了好几次然后放进右边的口袋里,站起来。如果他们遵守约会的话,肯定会有人代替小胡子来,可是会在哪儿见面呢?
  
  他的房间是十楼五号,他出了门乘下楼的电梯,电梯在七楼停下,门一开,两个男人进来了,一看到他们的刹那,崔九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这两个男人的脸在画像上见过无数次,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同时碰上。几乎没有眉毛、看起来像麻风病人的男人看了一眼崔九,重新和同伴说话,上门牙掉了两个。
  
  “我会在一边守着,你过去。”

  “嗯,知道了。”

  另外一位脖子粗壮,下巴强硬,体格魁梧,看起来像是摔跤运动员,小眼睛,朝天鼻,肩上背着一个包。
  
  到了一楼,大家都下来。崔九朝咖啡厅走去,偷偷往后看。两个男人正朝门口走去。
  
  崔九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观察他们的行动。两人慢吞吞地朝防波堤走去,其中朝天鼻一直往前走,另外一个家伙则在防波堤的起点处停下来。

  忽然看见有人蹲坐在防波堤的终点处,是一个穿红衣服的渔夫,一看表,离六点还有五分。

  コ天鼻在防波堤中段方便了一下,继续慢吞吞地走,好像是故意磨时间。
  
  防波堤的终点远得看不大清楚,崔九火速乘电梯上了十楼,进入房内拿出望远镜,对准焦距后,防波堤的终点清晰可见。
  
  朝天鼻正向渔夫走近,渔夫的头用帽子压着看不清楚,但可以断定是个中年人。渔夫假装没看见朝天鼻,继续看着前方。朝天鼻拿下肩上的包在渔夫身边坐下,然后好像说了什么话。

  崔九一看表,正是六点。

  两个人一起坐着大概有五分钟,接着朝天鼻站起身,手里拿着包,却不是刚才拿着的黑包,而是换成了一个白色的包。这个家伙抽着烟悠闲地在防波堤上走着。这边的另一个家伙看不见。
  
  崔九急忙重新下楼。

  两个家伙站在离门口一百米的地方说话,渔夫还是坐在防波堤上。另外又有两个渔夫朝防波堤方向走去,原来那两个家伙向宾馆走来,崔九在咖啡厅里找了个位置看他们。

  叫好咖啡打开当天的报纸,两个家伙正好也进来了,崔九用报纸遮住自己的视线。

  虽然是早晨,咖啡厅里挤满了日本观光客,正好帮他作掩护。两个家伙远远地坐在一个角落里,崔九放下报纸观察着。

  要同时干掉两个人好像比较困难,他出了咖啡厅朝总服务台走去。
  
  “我是住在十楼五号房的客人,可不可以帮我换到七楼去?”
  
  他拿出钥匙放在台上,服务员轻轻摇摇头说:
  
  “您也看到了,来了很多日本游客……”
  
  “我知道。”

  “您为什么不喜欢那房间?”

  “不是因为这个,七楼有认识的朋友,如果价钱一样,我想换一换。”

  他拿出一张万元钞票偷偷塞到台子底下,服务员笑着抓住。
  
  “好的,我会帮您换房间。”

  他接过七楼十二号房的钥匙,转身的时候,正好与刚才坐在防波堤终点处的渔夫擦肩而过。
  
  “今天没钓到什么┯恪…请给我一五零七号房间的钥匙。”ナ且桓鏊氖多岁的男人,画像里没有的人物,崔九在心里记住了“一五零七”这个号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7

到达与出发

  “找到了!就是这个!”バ笔友圩プ乓徽疟ㄖ剑
掩不住兴奋,鹰钩鼻凑过去看。斜视眼指着登在社会版一个角落里的一小段报道,正是有关尹青美自杀的报道。
  
  新婚五个月被绑架轮奸的有夫之妇尹青美最终投海自杀了。悲剧的主人公,住在汉城永登浦区汝矣岛B洞Y公寓三零九号的尹青美(二十四岁)在四月二日晚从医院消失,一个星期后,被丈夫崔九(三十五岁)在东海岸三尺附近的悬崖上证实投海自杀。悬崖上留着她的一双高跟鞋,鞋里放着一枚贝壳,另外悬崖的松树上系着她的一条天蓝色围巾……
  オ
  读完报纸,两人面面相觑。房间里堆满了报纸,斜视眼把报道剪下贴好站起身来。“来,走吧。”

  鹰钩鼻跟在他身后,两人出了宾馆叫了一辆出租车往汝矣岛驶去。
  
  “是玫瑰的丈夫向我们挑战吗?”

  “见了面就知道了。”

  “万一……是这家伙,咱们怎么办?”鹰钩鼻从夹克口袋里拿出匕首,“哗”地一声打开。半个小时后两人在Y公寓B洞前下了车, 正想进入三零九号,门卫把他们拦住了。

  “你们去哪里?”

  “去一趟三零九号。”斜视眼笑着答道。

  “三零九号?现在没人。”

  “主人叫崔九是吧?不久前死了太太的……”

  “对。”

  看着面相凶恶的男人,门卫觉得可疑。

  “什么时候出去的?”

  主要是斜视眼提问,鹰钩鼻只是在一旁嚼着口香糖。

  “好像是昨天晚上出去的……还没回来。”

  “有没有说去哪里?”

  “不清楚。”

  “他是不是戴眼镜?”

  “这个嘛,以前他是戴眼镜的,最近没看到他戴。”

  两人变了颜色。

  “对不起……请问你们是谁?”

  门卫拦住要往里冲的两个人,鹰钩鼻平静地答道:“我们……是从市警察局来的,有事情要调查一下。不要告诉别人我们来过。知道了吗?”

  他拿出一张类似身份证的东西在门卫眼前晃了一下,马上放回夹克口袋里,露出腰间的手铐。

  “是是,我明白。”门卫的态度和刚才截然相反,对他们点头哈腰。两人先出来进入一家茶馆想对策。

  “没错吧?”斜视眼问道。

  “好像是。”鹰钩鼻点点头。

  “门卫那小子,真麻烦。”

  “嗯……”

  “现在怎么办?”

  “只能等,等到那家伙出现。”

  不知是不是因为口渴,两个人不断地喝着茶。

  “那家伙是代老婆向咱们报仇。”

  “还不能断定就是那家伙,戴眼镜的人多了。”

  “说的也是,那怎么办?”

  斜视眼焦躁地看着鹰钩鼻,鹰钩鼻理理鬈发说:“去他家里看看,可能会发现什么。”

  “好。”

  两人从茶馆里出来,重新朝公寓走去,门卫一看到他们,深深地鞠了个躬。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8

  “欢迎欢迎,他还没回来。”

  “啊,好的,你有钥匙吧?备用钥匙。”

  “是的,是的。”

  “去开门,我们要调查。”

  “好的。”

  深信无疑他们是警察的门卫毫不犹豫地拿出备用钥匙上了三零九号。

  “你绝对不能说我们来过。”

  “是,请放心!”

  这个门卫从小的心愿就是成为一名警察,特别是刑警。

  可是由于学历只有初中毕业,再加上身高容貌都不合格,他只好把心愿埋在心里。所以对他而言,刑警是威严不可侵犯的。

  两个人冲进房内,可能是因为只有男人住,房里一片狼藉,没有一件整齐的东西,地上都是垃圾。超过三十坪的公寓很宽敞,共有三间房,其中只有一间锁着门。两人四处查看,却没发现什么。

  最后,他们来到锁着的房间前面,斜视眼掏出匕首刺破房门把手旁边的一个小洞,把锁取下来。两人走了进去,室内挂着厚厚的窗帘,虽然是大白天,房里漆黑一片。

  开了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朵鲜艳的玫瑰花。

  “玫瑰!”

  斜视眼低低叫出声。接着,两人就像冰雕一样呆呆地站住了。

  墙壁上胡乱贴着几十张画像——画的正是他们七个人的脸。两人站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画像前阵阵发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看到已死的梁仁植和小胡子的画像上画着大大的红叉,忍不住呻吟起来。

  吴奉岩推开B洞事务所的房门进去,里面办事的人很多,工作人员没空搭理他。

  他终于找个机会和忙得不可开交的工作人员说明了来意。工作人员看了看他的身份证,取出一张卡片,正是崔九的居民身份证。
  一看到贴在上面的照片,他的心就沉了下去,这位戴眼镜的丑男人和尹美淑说的男人太相似了。

  他取下照片急匆匆地往汝矣岛赶去,疲倦的脸瞬间变得严峻起来。

  在Y公寓前下车的他正好看见昨天碰到的那个年轻门卫,门卫的态度却不大一样,原本恭顺的眼里闪着疑惑的光芒。

  “您是来见崔九先生的吧?他还没回来。”

  吴刑警立刻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真的没回来吗?”

  “是啊。”

  吴刑警犹豫了一会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市警察局的,昨天失礼了。”

  门卫睁大了眼睛,看了又看身份证,摇着头。

  “那你不是朋友……”

  “对,我不是,我是市警杀人课的。”

  “他,他犯了什么罪?”

  “没有,没犯罪,只是调查一下。”

  “刚才其他刑警已经来调查过了。”

  “其他刑警?那是谁?”这次是他吓了一跳。

  “刚才有两个自称是刑警的来过一趟。”

  “然后呢……”

  “叫我打开三零九号的门……”

  “然后呢?”

  “我给开了门。”

  “然后呢?”

  “进去调查了,走了还不到十分钟。”

  门卫突然傻住了,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呆呆地看着吴刑警。

  “你怎么相信他们是刑警?”

  “给我看了证明,上面画着红线……这里还有手铐。”

  门卫指着腰间,吴刑警真想给他一拳。“你这个傻瓜!他们是假的!”

  吴刑警冲了进去,门卫也跟在后面。

  “我,我不知道该相信谁。我会向派出所报案。”

  “随你的便!快,把钥匙给我!”

  进入三零九号,吴刑警四处查看,注意到门把手掉了的房间,打开门进去。

  屋里很暗,一开灯,一个战场呈现在眼前。桌子上被打碎的白色花瓶和火一样燃烧的玫瑰花首先映入眼帘。小心地往里面走,他的视线被墙壁上的红字牵住了:“崔九!你不要再跟踪我们!我相信我们两位同志的死足以补偿你老婆的命了。你要是继续跟我们对着干,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8

杀人三号

戴墨镜的男人看着自己的画像,
颤抖着,桌子和地板上堆满了画像。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情……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

  坐在桌子对面的两个男人也边看着画像边发抖。

  “所以说他是个可怕的人物!他就是要杀死咱们!”

  墨镜呻吟着说,光光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斜视眼和鹰钩鼻紧张地观察着老大的表情。墨镜又拿起一张照片,是崔九和尹青美的合影。两个人以大海为背景站着,都穿着大衣,海风吹起头发和衣服,气氛很浪漫。

  “就是这个家伙吧?这个狗崽子!”墨镜用手指指着崔九。

  “现在好像不戴眼镜了,是门卫说的。

  “嗯……把这个人的照片放大多复印几张。”

  “知道了。”

  “这个家伙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会不会是去了釜山?”

  “有,有可能。”斜视眼回答道,墨镜猛地站起来在市内走来走去。

  “这家伙如果去了釜山,肯定是跟踪朝天鼻和癞子,现在说不定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斜视眼和鹰钩鼻也从座位上站起来,鹰钩鼻摸着鼻子。

  “两个人一起行动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这家伙很狡猾,敢向咱们七个人挑战的不会是普通的家伙。”墨镜激动得牙关打颤。

  “这个狗崽子,你要是撞在我手里有你好瞧的。”

  “现在给釜山打个电话可能比较好。”斜视眼小声说了一句,墨镜一个拳头捶在墙上。

  “蠢货!他俩现在肯定是在喝酒,应该叫他们早点回来的。”

  “会不会住在K宾馆?”

  墨镜沉思了一会儿,下了命令:“你们两个今天等釜山的电话,到傍晚还没消息的话就连夜赶去釜山,去K宾馆,要是不在就找其他可能去的地方。”

  “明白了。可是崔九也可能今天晚上回家,这怎么办呢?”

  “这个由我来,我来守着公寓。你们俩已经被门卫看见了,危险,可能会有警察来监视,绝对不能去。”

  说完话,墨镜拿起角落里的一根拐杖,轻轻一按手柄,露出一把三十厘米左右的刀,发出清冷的光。

  杀人课的刑警们都坐在一起,听吴刑警慢慢地讲:“妻子被七个坏蛋轮奸后自杀,给崔九带来非常巨大的冲击。我去他工作过的制药公司调查过了,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老实的人变成杀人犯的情况也很多。”一位上了年纪的刑警嘀咕着。

  吴刑警点点头继续说:“这七个人组成了一个与毒品有关的犯罪集团,这个可以根据最早死掉的梁仁植的包里发现毒品来推定。还有他们一直轮奸漂亮的小姐,其中的头目似乎是变态,经常在女人的那个地方留下伤。可是自从四月十八日梁仁植死后,没有类似的强奸案发生。因为成员死了,大家都很小心。紧接着,小胡子也死了,他们终于知道了挑战者就是崔九,还有他为什么向他们挑战。”

  “第二个死去的人是什么身份?”

  “是的,刚刚从验尸课来了消息,姓名卞泰宪,年龄三十八,家庭地址是釜山。”

  “前科呢……”部长抽着烟斗托着下巴问。

  “没有前科。”

  “看来伪装的很好嘛,叫釜山方面查查看。”

  “我已经拜托过他们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8

  吴刑警拿出一张纸条,说:“这是犯人们假扮警察侵入崔九的家后在墙壁上写的内容。我来给大家念一遍:崔九,你不要再跟踪我们!我相信我们两位同志的死足以补偿你老婆的命了。你要是继续跟我们对着干,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令人毛骨悚然的内容……看来会有一场血战。”一个刑警说了这么一句,其他刑警都表情严峻。

  “死了两个,现在是五对一。”部长把烟斗往烟灰缸上敲。

  “现在的情况又和以前不一样了,罪犯们已经知道了崔九的身份,崔九反而危险了。他们还有崔九的照片,肯定在发疯似地找他。”

  “我们得快点行动。”

  “这个是从B洞事务所借来的崔九的照片。”

  “赶快复印发送到全国,得向上级汇报申请下达一号命令,袖手旁观的话只会继续引起凶杀案。”

  部长急速起身走出去,又突然回过头来下达指示:“彻底监视崔九的公寓,发现一个就逮捕一个。”

  吴刑警静静地看着部长,他的想法和部长不大一致。为了防止杀人案件的蔓延和保护崔九,马上逮捕他是好的,可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把犯罪集团一网打尽。他觉得监视跟踪崔九的话就可以了解犯罪集团的总体情况。

  五月十六日夜,釜山K宾馆夜总会。崔九坐在角落里看男男女女疯狂,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这些家伙好像不知道似的还在不停跳舞。
  从一早开始就想行动,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只能像影子一样跟在他们后面。崔九渐渐变得焦躁起来,虽然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急,还是无法让心安静下来。两个家伙各搂了一个女人在玩。室内光线黑暗,迪斯科、布鲁斯,各种音乐换来换去。坐在崔九旁边的女人无聊地看看他,好像在嘲笑怎么会有这么没有魅力的男人,长得难看不说,两个小时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儿看别人跳舞,逗他说话,也是不得已才回答一句。老板娘手指间夹着香烟走过来说:“可不可以借个火?”

  崔九笑着打亮了打火机。

  “老家在哪儿?”

  “啊,在大田……”

  “您做什么生意?”

  “不做什么。”

  “有不少女人吧。”

  他看看手表,刚好过了子夜,现在是五月十七日了。这时,他看到朝天鼻从包房里出来,向洗手间走去,已经是第三次了,看来是肚子不大舒服。

  崔九确认他是去了洗手间后,慢慢站起身来。

  “去哪儿?”女人问。

  “噢,去解个手。”

  他慢慢地向洗手间走去,音乐声震天响,听到男男女女的怪叫。

  他朝标有洗手间的地方走去,有楼梯,很长的楼梯,他慢慢地上了楼梯。洗手间的入口处堆着空啤酒瓶箱子。洗手间的门开着,没有人。大便间有两个,右边的门开着,左边的关着,里面传来吐痰的声音。他出去拿了一个啤酒瓶,音乐小下去,又重新响起来,响得连在洗手间也听得见。

  重新走进洗手间,在大便间外等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门锁着算你运气,门开着就是我的运气了。汗水不断流下来,眼睛生疼生疼。打开洗手间的门往外看,没人上来,他突然发起抖来,一把拉开大便间的门。不知是因为太急,还是因为太过于粗心大意,朝天鼻竟然没有关门。两人的视线一交接,朝天鼻皱紧眉头,好像对不敲门就进来的行为感到不快。

  “喂!你干吗?把门关上!”

  他对这站在门边的小个子喊,很奇怪他为什么一动不动,然后他好像明白过来,这时看到了小个子手里拿着的酒瓶。他右手提起裤子,还来不及喊叫,啤酒瓶已经朝他飞过来了。

  “啪”的一声,啤酒瓶的碎片四溅开来。

  “厄!”

  朝天鼻的脑袋垂下来,崔九用破碎的啤酒瓶对准他粗壮的脖子乱砍,发疯一样乱砍。

  “我是为妻子报仇的!我要你死个明白!”

  他沙哑的声音完全被音乐盖住了,玻璃都掉了,只剩下手里的一小块。他拿出匕首捅朝天鼻的背部。关上门,洗干净满是鲜血的手,出了洗手间。正好酒吧的一个老板娘走了上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9

杀人四号

  朝天鼻也确实厉害,
被砍成这个样子居然没死,爬了出来。
  
  因为憋得厉害,老板娘慌慌张张走进洗手间,看到大便间里爬出来一个男人,像个血鬼。老板娘被吓坏了,呆呆站着,直到尿撒在裤裆里才醒过来。

  “啊!救,救命!”跑出洗手间,她滚下楼梯。音乐停了,人们都围拢过来。
  
  “鬼……鬼……鬼!”老板娘跌倒在地上,指着楼梯上面。两名侍者拿起棍子跑上楼梯,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出现了一张全是血的人脸。
  “是谁?”

  侍者高喊着往后退,拖着身子爬出洗手间的朝天鼻扶着墙壁,撑起身子滚下楼梯。在悲鸣和尖叫声中,有一个人跑得最快,正是那没有眉毛的卷毛。

  “死人了!”

  “叫警察!快!”

  “赶快送到医院去!医院在哪儿?”

  人们纷纷看着滚下楼梯的浑身是血的男人,面如土色。
  オ
  紧接着卷毛从总服务台接过钥匙,乘电梯上了七楼,开了七零九号的房门进去。这时看到隔壁七一二号房间的门开了又关上,不过他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他开了灯坐在桌子前开始打电话。拿起话筒,让话务员接汉城后拨了号码,不久信号通了。

  “我是癞子……”
  
  “基督徒……”
  
  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眉毛的家伙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出,出大事情了。”

  “什么事?”

  “朝天鼻被杀了,好像是那家伙干的。”
  
  “什么?你见到那家伙了吗?”
  
  “没,没看见。”
  
  “现在在哪里?”
  
  “釜山K宾馆。”
  
  “你疯了!还在那儿?赶快逃!”
  
  “是,我知道了。”

  “等一下,东西给他们了吗?”

  “是的,给他们了,钱也收到了。”
  
  “赶快逃!那家伙叫崔九,警察正在抓他,咱们也得小心。”
  
  “崔九是谁?”

  “等以后见了面再说。”

  “可是现在出不去!通禁时间内动也动不了,怎么办?”

  “那就等通禁时间一过,和斜视眼会合。”
  
  “斜视眼要来这里吗?”

  “他已经和鹰钩鼻一起坐夜车出发了!你看着办。”
  
  “知道了,万一警察来了怎么办?”

  “死东西!这个我怎么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ⅰ钡囊簧挂断了,他放下话筒重重喘了口气,喉咙似乎要烧起来,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饮料“咕噜咕噜”的灌下去。

  有必要做好随时可以出发的准备,首先得理包。他往床底下去摸,什么也没有,手再往里面伸,还是没有。血涌上头,眼前发黑,装有五千万元大钞的包不见了。他站起身,突然肚子疼痛起来,五脏六腑好像搅在一起,巨大的疼痛使他弯下膝盖呻吟起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39

  “哎哟,我要死了……哎哟……哎哟……”
  
  他张开掉了两个门牙的嘴,滚倒在地板上,嘴里吐出白色的泡沫,这时电话铃响了。
  
  嘀零零……
  
  嘀零零……

  他捂着肚子爬起来,一拿起电话机就听到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谁,谁?┠恪…┠恪…┠恪…你是谁?哎哟,我要死┝恕…哎哟,我的肚子……哎┯础…哎┯础…”
  
  “嗬嗬嗬嗬……你好好听着……你们这些坏东西……你喝了氰┧帷…马上就要死┝恕…我是为我妻子报仇┑摹…你们这些狗东西强奸了我妻子……她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我妻子自杀了……是你们杀死了┧……嗬嗬嗬┼馈…现在第四朵玫瑰开放┝恕…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最后这笑声变成了哭声。

  “厄!”

  男人手中的话筒掉了,捂着肚子的他痉挛一阵,闭上眼睛,口吐白沫,黑红色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一会儿后,男人的身子变硬了。
  オ
  从公共电话亭里出来的崔九穿过路灯迷离的街路向旅馆走去,从宾馆出来总算安心了。敲了好一会儿的门,里面才出来一位胖乎乎的四十多岁中年妇女。

  “有房间吗?”

  “有的。”

  “对不起,车子到达得太晚了。”

  崔九上了二楼进入房间,一看手表,已经过了零点三十分。到解除通禁之前只能在旅馆里呆着了。忽然,外面传来警笛声,打开窗门一看,警车正朝K宾馆飞速驶去,警笛高鸣,警灯闪烁。

  他现在住的旅馆离宾馆不过二百米,虽然是属于首批搜查的范围,但因为是通禁时间,警察们也无可奈何。
  
  他关上窗门,在地板上坐下,打开白色的包。巨大的纸包里好像包着什么,倒过来摇一摇,掉下几捆钱,都是崭新硬挺的万元大钞,每一捆就是一百万。

  他愣了一愣,继续往包里掏,总共是五十捆,相当于五千万,这样一笔巨款再一次使他大吃一惊。

  他关了灯在黑暗中坐着,外面继续传来警笛声,时起时灭。感到一阵空虚,现在被警察逮捕也没什么遗憾了。可是他还想再继续下去,想见一见用木棒捣死肚里孩子的老大,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活下去,现在连杀了四个人,更是对死亡失去了恐惧。
  オ
  K宾馆被封锁得水泄不通,深更半夜出来的杀人课刑警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纷纷往宾馆内跑去。宾馆夜总会入口楼梯地下的尸体现场也被保护起来,外人无法进入。

  “我上楼的时候,有个小个子男人匆匆地下来走开了。”这是最早目击被害人的老板娘的证言,接着又有一位证人,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板娘。

  “现在想起来,他很像我接待过的一个客人。大概三十五岁的小个子男┤恕…很没意思的男人。十二点左右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没坐就走出去了,小费倒是给了两万。那人出去后不久,洗手间就传来喊叫声,大家都挤过去看。”

  “那人有没有说上哪儿了?”

  “说是太困,要回去睡觉。”

  “知不知道是几号房间?”

  “说是七零九号房间,问他可不可以跟上去,他说来吧。”

  刑警们上去的时候,七零九号房门从里面反锁着,几次敲门都没有应答,宾馆经理用备用钥匙开了房门。

  刑警们进入房间又吓了一跳,房里又有一个男人死了。

  “是这个人吗?”

  “不,不是,是另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板娘看了看尸体连连往后退,像要逃走。

  “看到那人,你能认出来吧?”

  “是的,我可以。”

  包括外国观光客在内,所有人都被检查了一遍。老板娘后悔自己太多嘴,跟着刑警从二十楼开始一层层搜查下来,叫醒睡着的客人察看脸蛋可不是件美差,虽然刑警一个个道歉,客人都露出不快的脸色。
  
  另一组刑警则对照居民身份证和旅客登记卡。只要发现一点点异常情况就在五楼的会议室(临时搜查本部)集合讨论。为了加快搜查速度,守在每一楼的刑警先把旅客叫出来站在房门口,让老板娘辨认。即使如此,查完了整整二十楼,用了两个小时,还是什么结果也没有。
  
  接着检查非宾馆旅客的夜总会客人,还是找不到老板娘接待过的小个子丑男人。在这人仰马翻中,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四点。
  
  警察们变得焦躁起来,最后,搜查焦点集中到没有人在的七一二号房间。可是负责这个房间的服务员昨晚交接班回家了,没人能确切地记得客人的样子。好不容易找到服务员家,把他带过来时,天已经发亮了。
  
  “你记不记得七一二号客人的样子?”

  “是的,我记得。昨天一早本来住在十楼五号房间,后来换到七一二号房,个子不高,长得挺难看的……小费给了不少。”シ务员的话和老板娘的证言很一致。
  
  “为什么换房间?”

  “是他自愿要换的。”

  七一二号登记卡上写着的名字是李京哲,职业:商业;地址:汉城,同时还记载着居民身份证号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2 19:40

渐渐收紧的网

  五月十七日,
天完全亮了。大约两百名警察包围了K宾馆,只有经过警察确认身份和此案无关的人才可以出宾馆。

  出了旅馆的崔九走进一个公共电话亭给宾馆打了一个电话,听到话务员的声音后,说:“请转接一五零七号房间。”

  过了一会儿,一五零七号房间的客人接了电话。

  “请问是哪位?”声音粗重,并且微微发抖。
  
  “你听着,现在那里都是警察,不仅如此,市内也是,呆久了会有危险,你快点逃出来。马上到H宾馆咖啡厅来,我会告诉你安全的路线。”

  “谁!你是谁?”

  “你没必要知道,赶快逃吧!”

  从电话亭出来,崔九叫了一辆出租车向市内开去。
  
  “这里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中年司机从反光镜里看了看他回答道:“这个,不是很清楚。”他朝车窗外望出去,清晨凉爽的风吹进来。

  跟预料的一样,进入市区的每一个关口都有检查,搜查网已在整个城市展开。
  
  出租车在铁制路障前停下来,机动警察们一个个地检查过往车辆。崔九坐在位子上看着警察。他已经放弃了,不想再设法逃了。
  
  “从哪里来的?”

  “从K宾馆方向。”

  声音平静,并且很自觉地掏出居民身份证。警察看看证件,指着黑包问:“包里有什么?”

  “照相机。”

  “你是摄影的?”

  “对……”

  他打开包拿出照相机。

  “那里面……”

  “是衣服。”

  他打开白包,里面放着几件衣服。警察点点头,挥挥手让他通过。
  
  出租车通过路障朝市区内急驶而去。万一再彻底的翻一翻白包,露出五千万元巨款,警察会怎样?侥幸逃出搜查网的崔九对自己的幸运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三十分钟后,他进入位于市区繁华地段的H宾馆,要了一个房间,把两个包在床底下放好后,下楼进了咖啡厅,坐在角落里要了一杯咖啡,打开早报。
  
  “釜山K宾馆杀人案件……两人同时死亡。”

  特大号的标题一下子抓住他的视线,他吸了口气开始看具体报道。跟预测的一样,警察把七一二号房的李京哲作为嫌疑犯,并且派了警察去调查他在汉城的住所。这些都是假的,警察肯定会扑个空。被害人的身份还没有查明,报道的最后一段引起了他的注目。

  ……根据警察调查,凶手可能只有一人,一人杀死两名成年男子,手段高超得令人惊诧。凶手本来住在十楼,后来移到被害人住的七楼。他先在七楼十二号房里等机会,两名被害人下楼去夜总会后,侍机进入九号房间,给房间里所有的啤酒、可乐、饮料里投入氰酸。这里有一个疑问就是凶手是如何进入九号房间的?根据十六日晚上十一点之前总台服务员的证言,谜底就揭开了。他说十六日晚上十一点还不到的时候,嫌疑犯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曾向他要过七零九号房间的钥匙,他以为是这间房间的客人就把钥匙给了他。可是过了一会儿,男人又过来说钥匙给错了,就放下七零九号房的钥匙,拿走了七一二号的(在这点上,不确认客人身份随便给人钥匙的疏忽应该由宾馆方面负责)。如果服务员的证言属实,凶手是首先要了七零九号房间的钥匙进入房内,在饮料里投入氰酸后重新到总台,放下钥匙,然后要了自己房间的钥匙。由此可见凶手非常冷静理智,胆大心细。结果凶手依照计划在夜总会里监视被害者,利用其中一位去洗手间的空当,跟踪到洗手间,用啤酒瓶砍死被害人。剩下的一位被害人回到房间,大喝饮料的结果,也被毒死了。如此残忍厉害的凶手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刚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放,就看到一个穿红色衣服的渔夫慢吞吞地走进来。正是昨天坐在防波堤上,后来又在宾馆总台前碰到过的四十多岁男人,男人手里拿着渔具及一只黑包。

  男人环顾室内,把渔具和黑包靠墙放下,小心地坐了下来。戴着金边眼镜,继续环顾四周。他摘下渔帽,露出满头白发,脸又瘪又长,给人刚愎自用的印象。
  
  崔九慢慢站起来朝他走去,男人紧张地站起来,用警戒的眼神看着他。
  
  “安静地坐下。”

  崔九用手推了一下男人的胸口,男人一屁股跌坐下去。
  
  “您,您是谁?”

  男人压低了声音问,崔九举着手制止他。

  “安静点,周围都是警察,不要太慌张。”

  “你,你是谁呀?”

  “你没有必要知道。”

  “怎……怎么回事?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知道啦,可是我知道你是干嘛的。贩卖毒品的,对不对?”

  “什……什么?你这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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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韩国惊悚小说《七朵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