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19:51

都市恐怖病系列--《语言》

  什么是真正的恐怖?

  惊声尖叫的血肉横飞?

  不。

  七夜怪谈式的沉重气氛?

  未必。

  希区考克式的诡异?

  有一点味道,但还不够。

  面对一个残忍的凶手或躲在角落中的鬼魅,是大家都会害怕的。

  但是我们知道别人也一样害怕,我们也可以逃。

  有退路,有依靠,就不见得恐怖。

  只有当一个人孤独地面对未知时,恐怖才真正存在。

  什么是未知?

  人被剥夺了什么或被附加了什么时,会陷入未知?

  秩序,在这里是串联每个故事的概念。

  这是我自“美三甲的故事”以后的文字创作。

  跳脱天花乱坠的随意写法,这次的故事架构是相当紧密的,故事的总纲叫做都市恐怖病,描述的并非因为高度工业化下疏离带来的人性压迫,也非因为生活节奏紧张产生的精神疾病;在这些故事里,说的是极端不可能的事,不一定真的恐怖,但却带来了挑战,面对未知的挑战。 我以社会学与心理学的知识铺陈了这个故事,探讨当不同的人在面对奇异的未知时,其思考与探索的过程,有人成功地克服了逆境,有人在无解中迷乱,有人崩溃;在极端的情境中刻划极端的人性,把玩极端的意义。 我在写作过程中进入角色一起思考,一起与未知互动,也一起成长。

  写作的过程是极迷人的。语言是第一篇故事,探讨符号的意义与思考的结构,作为一个开端,而到最后,所有的故事都将归于一个主轴发展,会越来越有趣吧!

  希望大家同我一起随着故事的发展脑力激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19:52

上部 第一章 数数字

  “四百零……四百零七……四百……零八……四百零九……四百九十……九十……四百九十七……四……百……九十……八……四百九十……九十九……五百……呼……”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在纸上用力地补上正字的最后一横;转过身看了沙漏一眼,刚好又漏完了,是第二十一转了。

  这个沙漏一转要五分钟,我已经花了……我算算……嗯,总共是一百零五分钟了。

  又恶化了。

  上个星期数到五百时,只用了十五转,我的脑袋又退化了不少!想到等一下还要吃力地继续数到一千,就感到无尽的疲累。

  现在的我,每天都得像个刚学数数的小朋友一样地数数字,以保持我的头脑清楚。每天睡前这项自我要求,是快乐与惶恐参半的;庆幸的是,我始终能掌握基本的逻辑,虽然很累人,但是过程使我很清楚自我的存在,惶恐的是,我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失去它了,按照退化的速度来看,顶多两个月,我将完全没办法思考。

  所以,趁着我还保有一些理性的时候,我想将我遇到的骇人经历写下来,越快越好,也许我很快地就没法子使用文字了,在你看到这一张纸条后,请务必跟我联系,我是说,如果你也看得懂的话。

  我是交大的学生,大四了,平常可没有数数字的习惯,喜欢看漫画,看电影,当然书还是会念的,成绩还好,人缘也不赖,有一个在念师院的女友。

  半年前,事情发生的前一晚,我过得跟平常一样,我很确定,因为我已经回忆过数十次了。

  我跟往常一样混到很晚才上床,睡觉时,室友一颗还在网络上聊天,石头边念书边举哑铃,阿康跟两只猫在床上玩。

  一切都那么样的平凡。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19:58

第二章 阴谋

  那夜因为大家都太晚睡,所以隔天一直到中午才起床,很默契地,四个人几乎是同时从爬下床来。

  “又翘掉了上午的管专了。”我边换衣服边说。

  “帮我买便当,我要先上一下网络,要鸡腿的。”我塞了一张钞票在一颗的手上。

  “$%^&*#@$%&!@$#*(%)”一颗似笑非笑地把钱塞还给我,还发出了一串非常没意义的“声音”。

  “耍白痴喔?!帮我买啦,外面都在传说王一颗急公好义救人急难难道是假的吗?”我边绑鞋带边说。

  “%$^&%^#@%@^*&”一颗又发出一串奇怪的“声音”,显得有点不耐烦。

  “白烂喔? 好啦,今天破例微服出巡,跟你们去吃。”我说。

  这时,我又听到了两串乱七八糟的声音,但不是一颗发出来的,而是石头跟阿康朝着我发出来的,还伴随着笑声。

  “#@%@^%^&*(&*%$”我没好气地也胡说八道了一句;一大早就装疯卖傻的,真是有害身体健康,不过有喜欢同我开玩笑的室友,正合我嘻嘻哈哈的个性。

  等动作最慢的阿康安顿好他的爱猫后,四个人便一起去吃中饭;一路上,四个人都以这种歪七扭八式的声音“交谈”,我渐渐厌烦起来,玩笑开太久总会无趣起来。

  走进学校餐厅,我马上就感到一阵窒息感。

  好烦。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郁闷的压迫感。

  可是人潮并没有太拥挤啊,大概是玩乱说话的游戏玩太久了吧。

  已经到了快餐区的柜台前。

  “鸡腿饭一个。”我递过去一张百元钞。

  只见收银小姐古怪地盯着我,似乎不打算给我便当的意思。

  “嗯?没鸡腿吗?那鱼排吧。”我说。

  收银小姐挥了挥手,满脸怒色地发出了一串声音。

  又是那一种毫无意义可言的声音。

  我几乎呆住了,不过看来她要我走开的意思倒不难了解。

  石头轻轻推开了我,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我彷佛做错了什么。

  “#$@&*%$@%$%!”石头回头向收银小姐乱七八糟地念着。

  “白痴喔?”我碎碎念着,作弄人啊?!如你所猜的,石头买到了一个便当。

  这是一场阴谋吗?

  一颗跟阿康接着都像神经病似地,煞有其事地向收银小姐乱念一堆声音,同理,他们都拿到了便当。

  “里面装的是大便吗? 讲大便话点到的应该是大便吧!”我开玩笑地跟他们三人说,但从他们古怪地眼神中,我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不!是阴谋!

  一定是场可笑的阴谋。

  今天是什么日子?! 愚人节……no……no……那是属于我的节日,而且现在是十月;生日……不会吧,还有半个月……喔喔,应该只是个草草计划的阴谋吧!看来他们连收银小姐也网罗了,算是花了些心思,我就陪他们玩玩吧……

  等等,他们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想吃快餐咧? 啊!太容易了,只要他们三个人都往这边走,我跟着吃快餐的机率也就变得很大,也许,他们根本连其它小吃部门的收银员都串通过了吧。有趣。

  “咳!嗯,@$%()%$&^%*%^!@$*”我挤出一个鬼脸,再次向收银小姐挑战。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小姐给了我一个……猪排便当?!

  好吧,反正我也知道他一定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很诡异的,她找了我一张五百元的钞票跟两张名片,还有一张涂鸦的纸片。

  但我给的是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啊!

  我狐疑地盯着她看,但我确定这不是一个道德感的考验,因为我另外还收了奇怪的废物,我只是觉得太无厘头了点。

  过了几秒,她露出不耐的眼神。

  OK!OK!我转过身走了,反正是一颗他们安排的白痴游戏。

  跟一颗三人会合后,我们便一起坐在电视前吃饭。

  在数秒之间,我睁大了眼睛,被接着发生的事情吓了一跳。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19:59

第三章 混乱

  我不能置信。

  电视正播着午间新闻……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播报。那甚至不是一种语言。

  我不会日语,但是我知道什么样子的语言听起来是日语,如果是一种我从没听过的语言,我也觉得我可以分辨出它有没有意义,我是说,我知道随便鬼扯的“声音”跟可以真正拿来用的语言的分别。

  我想很多人都有这个能力吧! 如果我随口念出一串如“乌鲁撒不干七鲁七鲁黑呦黑”之类的“话”,你应该可以知道我只是鬼扯一通,充其量只是一种声音,或噪音。

  现在的新闻播报员给我的感觉正是如此。没有章法,没有系统的“声音”用她甜美的声调发出,本来应该会令我捧腹大笑的,但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毛骨悚然。

  太……太没有道理了吧! 一颗的影响力有大到开全国观众玩笑的地步吗?

  我看了一颗一眼,走到电视前面蹲了下来,仔细地搜索。

  不是录像带。 因为根本没有录像机。

  我退后坐下,心中空荡荡的,悬着。

  我看着电视上亲切的播报员,非常仔细地观察,我相信当时的心情比考试还紧张。

  没……没错!她的嘴型正好贴合它所发出来的声音。

  我觉得恶心。

  “一颗,”我说,“你怎么做到的?”

  “!@#!$$!!$%^$%&%”一颗。

  预料中的回答。

  “嗯,我认输了,”我努力地尝试,“你真是他妈的厉害。”

  “!@#^&*”一颗面有怒色。

  “……”我静默了。

  我想他是听不懂我说的话了。

  我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而且我很快地就做到了,因为我所害怕的是一件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站起来,走进人声鼎沸的用餐人群中。答案就在里面,我想。

  现在我知道为何我一进来餐厅便感到压迫的原因了;是噪音,这种没有意义结构的声音从每个人的口中说出,谈天,叫闹,买卖。每个人都看似愉快地彼此交谈着……以一种极端骇人的方式。

  我摔进了一股漩涡之中,全身发冷。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00

第四章 想象力

  我可没昏倒,那些在电影里出现的夸张镜头不适合我,我可没那么脆弱。

  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咬了一下手指。没有很痛,因为我没笨到用力咬,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一切似乎是真实的。

  太梦幻了吧!

  我平常就很喜欢胡思乱想,是一个老爱自己吓自己的人,在宿舍洗脸的时候,会边洗边抬头看镜子,虽然残留在脸上的泡沫会刺激眼睛,但是我就是不放心,我总是觉得有长头发,垂着头的鬼怪在我身后,只要我没有注意盯着镜子提高警觉,他就会突然飘到我身后,等我洗完脸突然照镜子时吓我一跳。

  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但是我就是改不了这个坏习惯。小时后我就幻想家中有很多善良的鬼怪,还每天跟他们对话,而在我的领导之下打败了入侵的邪恶鬼怪,我成了英雄,所以在家中我不怕鬼,我们是伙伴。

  我还擅自拜了菩萨跟如来作师父,也是每天跟他们对话,接受他们的教导。 我东西掉了会边检起来边念三声阿弥陀佛,我以为这样才不会带来厄运,这是我发明的,没有人教。

  说了那么多,你应该知道我是一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吧,想象力对我来说是引以自豪的能力与特质;常常看科幻或恐怖电影时,小孩子跟大人说一些神奇的事情,如发现外星人或有怪兽躲在衣柜里时,大人那种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令我觉得非常愚蠢,缺乏想象力会导致面对不能置信的事物时陷入无能的状态,大人就是有这个毛病,常常忘了自己小时后宽阔的胸襟。

  我不是迷信,但是我相信外星人,我相信尼斯湖里有水怪,我相信殭尸,我相信吸血鬼,我相信921大地震跟政党轮替有显着的相关。

  我对任何的可能都抱着接受的态度。

  我相信我现在面对的是科学不能解释的奇妙现象,而且情况很不妙,如果我一昧纯理性地分析我的处境,将会困死在狭窄的思路,我会崩溃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03

第五章 可能

  我在阴阳魔界里吗?

  小时后电视上有一出的悬疑科幻影集,叫阴阳魔界……The Zone,内容主要是描述各种奇幻的的故事,吸血鬼传说,时光倒流,邻居是外星人等等。

  现在它是我重要的线索。

  要了解我现在的处境,除了丰富的想象力,清晰的逻辑是必要的。

  我走出餐厅,在女二舍外面的长板凳上坐着,这里没有喧闹的噪音。

  首先,这里是哪里?

  我扒了一口饭,嗯,饭倒是没变,猪排还是小小一块,一样坑人。

  ㄜ?

  既然饭没有变,会不会……

  会不会不是我走进了魔界,而是其它人着魔了呢?!

  这个可能必须保留。

  不过如果说是其它的人全着了魔,那我可就没有救了。

  没有正常的地方可以回去,而且我也相当没有自信可以拯救全人类。

  好,这一个可能先丢到一边。

  第二个问题,我是怎么进来这个魔界的。

  这个问题解决的话,要回到正常的世界才有希望。

  于是,我开始回忆。

  关键是昨天晚上。

  如我说过的,我找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昨晚也许做了一些正常人不会做的事,但是我平常偶而就会做,没道理选在今天掉进魔界啊! 况且,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只是偶而在交谊厅站着看一个小时的报纸,喝远离4℃超过两个小时的牛奶,在游泳池中小便等等,都不算是什么恶行吧!要是奇怪一点的人就要掉进魔界,我的好哥儿该边早就该来的。

  还是说,这是一种排列组合的关系?!

  如果我有100件怪癖,平常做是无害的,但是若是在同一天刚刚好做了第十八项跟第六十三项跟第九十一项的怪癖的话,我就会进入这个时空?! 或者有五组怪癖都会使我进入魔界,都不能再同一天做,但A组要在晴天作才会发生效应,B组要在台风天才会产生效应,C组在上午下大雨而晚上月圆时才会产生时空的裂痕等等……也就是说,我在晴天做了B组的怪癖,是不会进入魔界的。

  我这样想是很有道理的;进入时空的破洞的条件,应该要非常严格才对,要不然失踪人口一定会大增,会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况且,要是进入魔界像买票进动物园那么简单的话,也不用拍那么多科幻电影了。

  所以,现在是分秒必争!

  我必须在我还记得昨天做过了什么事的时候,把它们都记下来,再好好研究一下,也许我今天再重复作一次,或者作完全相反的事,我明天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有时候真觉得我挺聪明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04

第六章 最伟大的伟人

  上课钟响了。

  我知道那应该是上课的钟声,虽然听起来是马桶的冲水声,但大家一听到就急急忙忙地向系馆跑去,应该是不会错的了。

  我看了看表。

  表?

  没错,它还是“两根针,分长短,长针走得快,短针走得慢,不管快或慢,走过去,不……不回转……”,不回转吗? 我的天啊!它们简直是在跳舞,忽前忽后的,有时还完全不动!

  这里的磁场一定跟原来的世界很不一样。

  “#@%#%%$#&*”一颗三人从餐厅出来,向我打招呼,一边朝着系馆走去。

  “……”这次我可不敢应答,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室友去上课;我下午还有课,但是既然我不属于这里,好像也就不必太在意逃学的事,因为我马上就要走了。

  但是我感到不安。

  在我还没搞清楚这个世界是怎样子的一个世界之前,跟一颗他们在一起会带给我安全感。

  虽然我口口声声称它做魔界,但也只是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当的名词罢了。

  这个世界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同,我的朋友是同样的朋友,我的T-shirt也是原来的那件,我的表也还在……虽然它疯掉了。我必须比我的表还要冷静,像它那样转来转去是不会想出办法的。

  这个世界的成员跟关系应该都和我生活的世界一样的吧,在这里,我还是我,我的亲人也应该是不变的,所以,要是一切都极为相似,我应该不会被从地底突然冒出的魔界植物吞掉才对,也不会从空中下起硫酸雨吧。

  改变的,好像只有语言吧!

  阿康搭着我的肩膀说着我听不懂的怪异声音,虽然他跟一颗、石头的爽朗笑声令我觉得挺亲切的,不像是撒旦的手下,但是机哩咕噜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这个世界用的语言跟我的世界不一样啊,但似乎没有什么伤害,就好像去非洲旅游一样语言不通罢了。

  根据我看科幻电影的心得,这个世界跟我的世界的次元应该是平行的,就好像两张纸迭在一起,而上面的纸被我弄破了一个小洞,于是我就掉到下面那张纸了。也许迭在一起的时空不只两个,而是1000个,而每个都有一点不同的地方,有可能也有用头走路的世界。

  这两个时空的差别就是使用的语言吧!

  一定是这样子的。

  至于我是怎样弄出了那个小洞的,就是我待会上课的任务了,反正一定听不懂吧。

  迟到。

  四个人大大方方地走进教室,找了最后面一排坐着。石头一坐下就趴着午睡,嗯,果然是两个平行的世界。

  我拿出空白笔记本,开始回忆昨天做过的事。

  我按照所做的时间顺序列出所想到的一切事情,并没有只列所谓特殊的事,因为我没有把握哪些是属于有力量产生突破时空力量的,哪些不是;我也尽量写出这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再加进气候,月亮形状等自然因素,越详细越好,好从中找出一些规则。

  也许我不只要重复一天的份量,而是要重复一个星期的份量;或者根本不该重复,而是要完全相反,重复的结果可能会使我再次挖出一个时空缺口,进入压在下面的第三个时空;完全相反的事件也许可以产生向上提升的力量,拉着我爬回原来的世界。

  我思考着。

  我感到自豪。

  在同学的眼中,我是个怪怪的人,父母总是骂我爱胡思乱想,但是遇到这么奇怪的事情,别人一定会很快就被逼疯了,而我在惊吓过后,能马上进入解决问题的状态不说,还彻底接受这一切,以卓越的冷静与敏锐的分析试图突破困境,欲凭一己之力穿梭时空,我真是太帅了! 成功的话我就是自由穿越时空的伟人了,一定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伟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07

第七章 灾难现场?

  老师在上课。

  面对老师的胡言乱语,我已有心理准备,包括他用粉笔在黑板上狂乱地涂鸦。说的语言像噪音,用写的果然也是歪斜扭曲,看到前排的书呆子用力地抄笔记,我总算是笑了出来。

  我的窃笑吸引了老师的注意。

  教授转过了头,注视着我,霹雳啪啦地对我发出一串怪声。

  我当然听不懂,只好低下了头装出正在忏悔的样子,他应该在骂我吧?!

  教室一下子变得很安静,我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注视着我,教授则是一副欠扁的鸟样,拿着一枝粉笔向我递过来。

  要我上台解题吗?! 噢……别开玩笑了,在我的眼中只有一堆软塌无力的不规则线条在黑板上,要我帮忙擦黑板的话我倒是很乐意的。

  教授摇晃着粉笔,脸色越来越阴沉。

  怎么办……走出教室吗? 我用的语言跟你们的是完全不同的层次,开口说:“我不会。”也不会有人听得懂,走出教室的话虽然太尴尬,但是也没办法了,这个教授出名的固执,一定会再我面前摇他的粉笔一节课的,这样我铁会被众人的注目压死。

  我拿起背包站了起来,跟教授鞠了个躬,满脸通红地向门口走去,这时教授突然抓起我的手,生气地发出一团噪音,我浑身燥热,他妈的老顽固,在这个世界还是一样的浑蛋!

  此刻不意瞥见大家都以一种不解与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心头不禁恙怒。

  原本胡里胡涂地掉进这个狗屁不通的世界就已经够机车了,科幻电影里别人回到过去当了未卜先知的天才,或到了仙境去爽他妈的,为什么我就这样倒霉! 我已经够振作去想办法离开了,却又发生这么狗屎的事情。

  我脸上一热,拿起教授手中的粉笔,怒气冲冲地走上讲台,模仿教授刚刚疲弱的笔迹,散漫地涂鸦了一堆垃圾后,悻悻然回到了座位,回座前还不忘对着教授大声骂了句三字经泄恨,手里抓着背包,准备随时逃离灾难现场。

  不料,教授端详了黑板上的涂鸦后,竟点了点头,走下讲台拍了拍我的肩膀,赞美之情伴着一堆噪音笼罩着我。是讽刺吗? 不会真的蒙中了吧?!

  接着,教授在黑板上涂鸦了一阵,又将粉笔交给了我;我无助又无奈地站在黑板前,颤抖着乱画了一阵便不安地下台了。

  这时教授眼中充满了惊喜与赞叹,又发出一阵子噪音后,教室里突然爆起一阵掌声,每个人都以一种看待未来天才的羡慕眼神注视着我。

  怪怪……难道刚刚两题我全都飙对了?! 我甚至不知道是什么狗屁问题啊!

  我怏怏地接受了潮水般的掌声与噪音般的祝贺,脑子里却在思考另一件事。看样子我是真的回答出正确的答案,而且从龟毛教授的赞美眼神中可以知道是很困难的题目,太不合理了。

  等等,有点古怪。 我为何会买到猪排便当?!

  中午的时候,我乱七八糟地跟收银小姐买便当鬼扯的结果,是得到了一超额的金钱跟纸片,还有一个猪排便当……难道……那也是蒙中的吗? 还有,我跟一颗他们从宿舍一路“聊”到餐厅,中间有说有笑,有说有笑……表示他们听得懂我说的话?!

  我随便得出声就会有意义,而且能切中要害?!甚至能准确地猜中困难的学术问题?!是这个样子的吗?!我虽然听不懂这里扭曲的语言系统(好吧!是噪音,而且没有系统),但是别人却可以了解我发出的任何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意义?!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09

第八章 内山田

  下课了。钟声是打破玻璃的声音。

  我在一颗三人的簇拥下回到了寝室,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待在里面,室友们的交谈声就像用指甲拼命去刮黑板所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我脑袋里很乱,有很多细节需要厘清,随便应付几句(我是说,随便怪叫几声)就骑摩托车出去逛了。

  我边骑边思考。

  是好运?还是厄运?

  到目前为止,一切看起来是对我相当有利的;如果我随意的乱写一通就可以回答出教授困难的问题,要考上研究所应该也只是涂涂抹抹就可以上榜的吧? 以后工作也只要随随便便大笔一挥,就可以轻松交差,那真是太赞了!

  嗯,说不定我不要回去会比较好……我会来这里搞不好不是因为我不小心做了什么穿越时空的事,而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我发现我在微笑,我真是乐观。

  我骑到一个十字路口,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

  是有一座红绿灯在哪里,但是我不承认它是所谓的红绿灯,毕竟它的灯光闪烁得太随性了,有时一秒换一个颜色,有时十几秒换一次,而且颜色也不一定,黑的,蓝的,紫色的,咖啡色的……简直在跳舞!

  我看了手表一眼,恭喜你,你找到同伴了。

  我当然不知道,在这个邪恶的号志下怎么骑过这诡异的马路,只好跟在大家的屁股后面走,一路上,又发现许多店家的招牌都是神经质的符号,大家的车牌也一样,还有一点,好吵。

  有点塞车,大家的喇叭声此起彼落,说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几乎每一台车子的喇叭声都不一样,有的是大鼓声,有的是女人的尖叫声,有的像电钻声,有的很难分辨,像是地狱里的神秘噪音。

  “干你娘老机八……”还夹杂着我的三字经,但一定是目前为止最好听的了。

  算了,我还是停下来好了,继续这样下去我的耳朵一定会烂掉,然后继续溃烂到我的大脑,侵蚀我的神经系统,接着我的细胞会一个接一个爆炸,从我的皮肤渗了出来……我的语气跟内山田简直没有两样。

  我停在一家在正常世界里卖珍珠奶茶的小店外,心里犹豫着;我想喝薄荷奶茶,但我飙对的机率应该是零吧……OK,so what ?!

  我拿了那张中午学校餐厅收银小姐找给我的那张五百元给店员,随意咕哝了一句废屁,想说点到什么就喝什么好了,反正这家原本应该叫做休闲小站的店没有卖大便汁。

  干!那个店员接过我的五百元钞票后,居然傻呼呼地不动,且一脸的疑惑,操你妈的!你不要跟我说不够喔!别跟我说五百元在这里不是钱! 我中午还拿标准的一百元买过一个便当!

  等等……既然中午时我拿一百元买一个便当,被找了这张五百元跟两张名片,还有一张涂鸦的纸片,表示……这里的币制也乱掉了!!

  对呀!既然语言不同,一百元跟五百元的符号当然也不同……

  我只好拿出那张涂鸦的纸片跟那两张名片放在掌心,递给店员自己选;最后她又拿走了一张名片,交给我一杯饮料。

  我喝了一口。

  干你妈的!是热酸梅汤!我最痛恨酸梅汤了!大热天喝什么热酸梅汤!

  我要回去。

  我决定要尽一切力量回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0

第九章 擤过鼻涕的卫生纸

  打个岔,你知道我写到这里,花了多久的时间吗?四个月。

  也就是说,前面短短几页的故事,耗尽了我绝大的精力,但也因为每天持续不缀地写作,再三地修改,使我的理智暂时得以仍苟延残喘。

  接下来的故事,超过任何人所能想象的骇异,而按照我的退化时间曲线来看,预计要用掉半年的时间,我的退化速度是目前唯一规律的事。

  在我下定决心要回到原先的世界以后,我便赶紧按照笔记本上所纪录的事情重新做一次;这里简单列出掉入魔界的前一天我所做的事情跟自然条件:

  早上——没有早上,因为我睡到12点半。大便,约一个手掌长。中午——没刷牙,吃了两个面包加鲜奶。天气晴。下午——翘掉怪老子的线代去看漫画,看到5点多。天气微阴。晚上——吃烤鸡排跟薄荷奶茶。到辩论社跟学弟妹玩牌。月圆。深夜——宵夜是臭豆腐。上网络跟女朋友聊天。寝室第一个睡觉。

  为了把握任何机会快一些回到原来的世界,我把那杯该死的热酸梅汤捐给热心的流浪狗后,就赶紧去看漫画。说不定只有下午以后的事才有影响。

  我在漫画店里待到五点多后,就准备去买烤鸡排跟薄荷奶茶。

  实际上,我只是捧着漫画书随便乱翻罢了,别说里面的“文字”一副阳萎的样子,画面更是诡谲乖张,只是图形的重迭或扭曲的空间感,我看了几秒便觉得心情烦躁不耐,但又不敢不看,只好看着画面想别的事,努力撑到我自认的五点(yes,我的表疯了)。

  买烤鸡排花了我另一张名片跟那张涂鸦的纸片,老板还找了我一块软垫板跟一个用过的保险套。

  要成功地买到薄荷奶茶就是一项很有挑战性的智力测验了,因为奶茶店的产品很多,不像鸡排摊贩那样亲切地只卖鸡排。

  我决定装成聋哑人士,为了不被下午那个白痴店员认出来,我到了另一家店;我拿了软垫板跟那一个臭的要命的保险套比手画脚了一翻,装出一副好清凉的样子,还扮成乳牛后,终于换得了一杯堂堂正正的薄荷奶茶跟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我是说,希望它真的是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

  想到若我要一辈子装疯卖傻外加幸运才能买到想要的东西,我就催紧油门冲回学校跟学弟妹玩牌。

  痛苦的玩牌过程。

  牌面是预料中的怪异,但是玩法却是前所未见的,我搞不懂什么时候该轮到我出牌,该出几张,但尽管不论我如何随性地出,大家都能有说有笑地继续玩下去;有一次我发火,刚刚发完牌(有时拿到5,6张,有时却拿到30几张)后,就一次把牌都出光,结果我就这样赢了,赢了三张纸屑跟一个插座。

  有时第一个出完牌的反而是输家,我知道,因为学弟径自把那张该死的卫生纸给拿走。

  谢天谢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1

第十章 插座跟插头

  终于,在昏乱的自我麻醉后结束了玩牌。

  买宵夜时我决定做一个小实验,因为之前的购物经验难免让我有“什么东西都可以是钱”的想法,所以,我决定用一堆垃圾让我吃到一顿臭豆腐。

  再度骑车出学校来到臭豆腐店,一家只卖臭豆腐的好店。

  怪叫了几声点了一盘很臭的臭豆腐后,便一边看着电视上噪音不断的灵异节目;应该是灵异节目吧,比起中午的新闻播报,画面的错乱与不协调轰炸着我早已脆弱不堪的中枢神经。火速吞完我的宵夜后,就开始我的交易实验。

  我闭上我的鸟嘴,掏出了一只臭袜子跟我的亲笔涂鸦交给老板,结果换来老板一脸的大便……怪怪……用过的保险套都可以当钱了,不要把我当白痴!

  没办法,我只好拿出学弟妹玩牌输给我的三张纸屑跟插座。

  老板还是不收!

  钱啊!你给我看清楚点!是钱啊!这可是我装疯卖傻赢来的的钱啊!

  “^#%@#$=@!&**+”老板怒气冲冲地鬼叫。

  OK,OK……我可不想在警察局里跟人民保母鬼扯,我得赶快生出钱来。

  原子笔盖?

  “@!$#%#$@#%^”

  眼镜盒?

  “!@#^%&*&($#$@#$)”

  卡呸……挪,新鲜的卫生纸加痰。

  “%^#$%^%*^(^#)”

  “……”

  以上的过程持续了十几分钟,我像一个白痴一样地乱凑些废物给老板,终于,最后以刚从球鞋拆下的鞋带成交,找来了两根图钉跟一个插头。

  现在我的插座有了一个插头,看起来还不算太坏。

  回到了寝室,阿康不在,石头跟一颗同以往一样边上网络边听音乐。

  好吵的音乐,两个世界的伍佰的程度相差如此之大。

  我打开计算机,果然不出我所料,除了键盘上的字母我不认得外,窗口的图标跟文字也一样令人心碎。

  我痴呆般地等着,趁着一颗去洗澡的时候,接替了一颗正在使用的网络,随便找了一个人,用了十几个键尝试后,终于跟他聊到了天,乱七八糟地敲打了一阵便结束了“谈话”。

  躺在床上,可以睡觉了。

  其实,我不是真的完全相信我所想象的理论,因为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却又如此真实;对于如何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方法,我完全摸不着头,但是既然我无声无息地来到这里,也许只是时空错置的偶然吧,大概不需要作什么相同的事或相反的事,只要乖乖再睡个觉,明天醒来一切就会回复正常了吧!

  神经了一天,也着实困了,没有力气去担心什么,我便乎噜乎噜地睡着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3

第十一章 枯萎

  等我醒来时,大概已是中午了吧。

  我看了一下手表。

  还是一样不停地飞转!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也许,只是磁场的影响尚未消退吧?!

  我忐忑不安地爬下了床,拿着杯子跟牙刷去浴室刷牙,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肉跳。

  静静地刷牙。

  “!@$$&%$@@$*((&)”这时,两个男生蓬头垢面地走进浴室,自顾自聊天着。

  我吞了一大口冰凉的泡沫,两脚发软,瞥见牙膏上的字……本来应该写着黑人牙膏的……现在却是一堆我不认识的古怪符号……

  我哭了。

  刚好是在浴室,于是选了一间进去哭个够。

  我好害怕,心里空空荡荡的,我该怎么办?

  没有人可以听得懂我说的话,我也无路可退,眼泪不停地落下。

  我发现我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的恐惧完全没有消退,反而更恣意地折磨着我;但渐渐地,一股忿忿不平的怒火炙烫着,我一边踢着门板一边歇斯底里地狂吼……

  等我哭红了眼睛跟哑了嗓子后,我枯萎了。

  我像蜗牛一样,蜷在浴室的角落里,无知地盼望有人会拿着手炮冲进来,胜利般地拉炮开香槟,把我架起来吆喝欢呼,庆祝一场伟大的阴谋……

  蜷了一个多小时后,我蹒跚地走出来;外面的天气真好,大家都很有精神地忙着、闲着,只有我,我的心灵,蜷缩在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小壳里,吐着白沫,将洞口糊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失去灵魂般地做尽所有可能的尝试。

  我老老实实地重复了事发前一天所做的事,第二天醒来,一听到阿康放的音乐就又昏倒了。

  于是我重复了一个星期的份量,一方面想增强磁场的效应,一方面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将误差缩小,但也彻底失败。

  再来,我将各种自然条件跟时段的交换加入考虑的范围,雨天做,月圆做,下太阳雨的怪天气也做,有时把早上做的事拿到晚上做,中午做晚上的事等等;如你所见,我并没有成功。

  最后,我开始作完全相反的事情,这个难度就相当高了,例如,我本来吃烤鸡排跟薄荷奶茶当晚餐的,要怎样吃才算相反呢? 我用的方法不算高明,不是完全不吃它们,就是吃的顺序相反(改成先喝完奶茶再吃烤鸡排),要不然就是吃烤鸭跟别的奶茶。

  虽然定义上有困难,但我绝不放弃,为了尽量做到完全相反,我每天都不逃学,每天读书到凌晨以确保最后一个就寝,对了,读书是很痛苦的,但为了做一个上天疼爱的乖孩子,只好把自己丢到一片没有意义的深海里,看着抽慉的“文字”,时而昏沉,时而烦乱。

  然而,做完全相反的事比重复完全相同的事要困难许多,因为乖孩子不好当,所以我只支撑了两个星期。

  当然了,这是一封求救信兼遗书,所以说这愚蠢的方法也没能让我逃出这个诡异扭曲的空间。

  只有求神了。

  到各个庙宇拜拜跟到教堂祈祷,变成我心灵唯一的寄托;虽然神像看起来绝对是正常世界里的妖魔鬼怪(扭来扭去的表情跟身体,张牙舞爪的姿态),但却是我倾诉的对象,当然,也只是随意倾诉一下就逃跑,因为庙理跟教堂里的诵经声跟圣歌,比一般的噪音更加的没有规律,充满了令人就地发疯的魔力。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4

第十二章 秩序跟符号

  在我不断尝试挣脱这个可怕的世界的同时,我也跟这个世界的一切相搏斗。

  说搏斗实在是太抬举我自己了,因为在这个与一切疏离的世界中,我的孤独突显出严重的无力感,且事实上,在来到这魔界的一个星期后,我就几乎完全放弃逃脱的希望,虽然表面我仍然持续地进行重复与相反的过程,但内心深处早已失去了期待。

  所以,与其说是搏斗,不如说是努力适应。

  在这里,我要说说我所发现的关键,一开始会有些复杂,但是请耐心看下去。

  关键是秩序跟符号。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秩序,但是却又好像不是如此。

  这里使用的语言并非真的是语言,并非只是一个使用不同语言体系的世界,因为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不仅仅是语言,整个符号秩序都混乱了。

  在原先的世界里,我们说谢谢以表达对某人的感激,说你好吗来问候对方,我们的语言基本上是有意义的;但在这个空间里,意义几乎不存在,这并非意味着无法沟通,沟通当然是有的,但却是很惨的那种,不管我如何发出怪声,都有它的意思,但是我本身根本无法掌控,我发出的沟通可说是无意识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两个星期后,我已经意识到我很可能永远都会困在这里,而虽然不论我如何夸张地聒聒乱叫,别人都能理解并与我继续对话,但这种嘴巴与心灵完全割裂的变态沟通,我已经感到十分厌倦。

  于是我开始尝试学习他们的“语言”。

  我暗中记下了一颗说的一句“机鲁哭不八哩八撒可”,那是有一次他跟我打招呼时说的;怪的是,当我第一次用同样的怪腔调跟他打招呼时,他就开始生气,但第二次他却掏出一块软垫板跟糖果纸给我。

  还没完呢,后来我发现他每次打招呼用的字句都不一样,有时是“干啦机漆黑黑乎”,有时则是“咿……撒地鲁”,而且从未重复过,这显然是一种相当随性的乱叫,完全没有办法学习。

  有一次,我顺利买到烤鸡腿堡时,马上记下我刚刚随口乱叫的字句,但是隔天我再去同一家店念出同样的字句时,他却给了我十包薯条。

  到底一句相同语气相同场合相同对象的词语,为何会有许多不同的意思? 根本无法看破其中的奥秘!

  因此没几天我就放弃了学习,但是心里却突然有一个新奇的想法。

  为什么在这里一切都看似无意义,但是别人却都能了解我说的话呢?甚至了解连我自己也不了解的话呢?

  有没有可能意义仍然存在,只是我无法了解?因为其它的人可以做到而我不能的话,那问题应该是出在我的身上吧?!

  但是就如同我说的,这个世界掌握意义的方式,跟我原先的世界里所使用的方式,是无法连贯或相包容的,所以,按照这个逻辑,要适应这个环境,就必须跳脱以前我看待语言的方式,但是该如何做呢?我仍然找不到答案。

  但是这个世界可怕的地方,不只是语言没有系统与毫无意义(至少对我而言),更骇人的是,它所有的符号使用也完全没有规则可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5

第十三章 根本没个准

  钟声,喇叭声,垃圾车的音乐,稀奇古怪就算了,还每次都不一样,而且不约而同的是,都是超级的纷乱。

  时间,这里没有时间概念……这样说不对,只有我没有这里的时间观念,大家的手表都是疯子,指针逆转、飞转或停滞,却只有我不知道怎么看懂它,只好傻不咙咚地跟着大家的屁股后面上下课。

  当然,这里的娱乐跟我完全无缘。

  漫画的恐怖说过了,电视节目有一半以上都是杂乱的讯号跟影像,电台所播放的音乐更是妨碍身心健康的烂东西。

  红绿灯,街道上的任何标志,交通规则,全都是狗屎!我也只好随着大家的节奏乖乖跟着,但是大街上的恐怖喧闹声却令我心烦意乱,几次都差点出了车祸。

  反正只要牵涉到象征的符号,只要跟规则有关,这里都全部乱掉了!乱掉了!乱掉了!玩牌不知道在玩个屁,打篮球不知道何时投进自己的篮框是扣分或加分,什么时候可以用脚踢球,买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东西是钱但是什么时候这个东西又不是钱!

  规律乱掉了可以重新学习,就像入境随俗一样学习不同的文化,但是狗娘养的是,这些规则这一秒钟是这副德性,下一秒中却又不算数! 我承认在其它人生活都没有问题的情形下,一定是我太白痴,但是这没有什么不同!我无法进入这个没有所谓秩序的世界!

  虽然,有时候我仍会在黑板上乱写,回答教授的问题搏得赞美与掌声,但是也常常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虽然我不知道他在骂什么,但是尴尬跟羞愧却是没有分别的。

  考卷分下来就乱写一通,发考卷时也看不懂我的成绩到底如何,我无法学习与表达,却常常意外的得到鼓励或臭骂。

  最痛苦的是,我跟我女朋友相处的时候。

  在正常的世界里,我几乎每天晚上打电话给小钏,但在这里,我总是无法拨对正确的电话号码,数字是我不能理解的符号,虽然就算真的拨对了,我一定不知道我跟小钏究竟在聊些什么,但是我爱她,就算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我也不愿失去她,所以我一开始每晚都在公共电话钱乱拨一通,尝试看看。有一次居然让我飙对了,我仔细记下那些按下那些符号的位置跟顺序,但是下一次拨的时候,却拨到一个老三八的家里。

  我说了,根本没个准。

  小钏平常在台北念书,假日会来跟我约会,当然了,在这里怎么算假日的我可摸不清,所以我常常没有去车站接她,让她非常生气。 也因为晚上没有打电话给她,所以当她来找我时,总是一脸要分手的样子; 每次我都拼命发出怪叫来哄她,有时小钏破涕而笑,躺在我怀里呵我痒,有时猛然甩我一巴掌,我不怪她,天晓得我说了什么伤人的话。

  我不知道因为我说了什么,让小钏更爱我,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让小钏伤心涕泣;我真正的爱意无法表达,但是却莫名其妙地取悦我最爱的人,我想努力维护我俩的感情,但是却常诉诸以不之所谓的沟通。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6

第十四章 无限程序循环

  写到这里,我总共花十一个多月,都怪我太晚开始写下这一切,要是在事情发生后一两个月就开始写的话,我应该几天就可以完成了。

  囚在这个鬼地方,已经一年又五个多月了。

  说说现在的我吧;我毕业了,虽然我是到了毕业当天看到大家都穿着毕业服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中间我错过了研究所考试,不过不需要替我难过,因为教育或学历对我来说早已毫无意义,教室里只剩下黑板上凌乱的符号,毕业证书也只是一瓶橘子汽水。

  我找过几份工作,几份科学园区的工作;虽然只是大学毕业,但是面试时乱七八糟地吼几句,就让我得到这些令人觊觎的好工作;但是我现在都离职了……

  我完全不知道我的工作在做些什么,每天只是上下班,在计算机前乱敲乱打一通,偶而被上司召见,彼此嘶吼一番,或在纸上涂涂鸦,就这样过了一天。

  我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意义里,也无法在工作中找到自我,我想到,虽然我不懂得这个世界怎么运作,但这不代表我也跟着失去意义了,在别人眼中我也许是个工作勤奋的家伙(因为我搞不懂上班时间变动的不规律中的规律,只好天天早到晚归),但这种工作让我变成了废人,我只会在孤独中更加的孤独。

  于是我离职了,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正确地写封辞职书。

  我找了家小吃店工作,这里卖些简单的饭跟面,但我听不懂客人要吃什么,也分不清什么是钱,所以我负责的只是收拾跟清理,在这里我很少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做事,肚子饿了就自己弄些吃的,至少,不必每天都在为该怎么付钱跟该怎么点对东西而烦恼。

  可以掌握到一些“选择权”是令人欣慰的,况且,这种简单的工作让我清楚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它让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有用的人。

  不过,在这段日子里,我脑袋的退化情形越来越严重;之前我就不断地重复这件事,我现在要花点时间解释一下。

  你知道你是怎么思考的吗?思考的时候你会有意无意地在心中自言自语吗?

  我喜欢把跟自己说话当作思考的重要过程,在这个古怪的世界里也是一样。

  但是我现在几乎快要没办法这样做了。

  在马路上骑车的时候,都是纷乱的喇叭声,在街上乱晃的时候,不管是吃东西或买衣服,耳边原本应该是店家播放的俗艳流行音乐,现在却是阵阵魔音灌脑,无秩序的噪音在我的脑中形成一个无限程序循环,即使在我离开喧闹的市区后,那恼人的无节奏垃圾音符,依旧在我脑中执行播放的命令,一遍又一遍,混乱着我的思考。

  日常生活中的诡异“对话”也是一样,虽然我已经尽量少开口了,但是有许多情形仍不得不“沟通”一下,我被迫听着别人聒噪的叫声,但也被迫发出歪七扭八的噪音回应,久而久之,即使身处寂静的斗室中,我的心灵仍摆脱不了噪音的纠缠。

  这可不是普通的噪音啊,那像是有生命一样,刻意地在我脑中盘据寄生,一次次催眠着我,本来以为,只要我不接近电视或音响甚至人群,我就可以偷得片刻的安宁,但是我的心灵深处却早已播下恶魔的种子,在宁静的环境中,化作响彻云霄的耳鸣,轰炸着我的前庭、半规管,接着,我的思考也无法连续了。

  Why?因为没有能真正谈话的对象,自己也被迫成为一个无意义制造者,脑中又老是充满无法解除的噪音回路,如此,我逐渐失去自言自语的能力,思考模式无法以语言的形式进行,只剩下基本的逻辑推理,但是这个世界之没有逻辑可言,也让我的自我处于渐渐迷乱的状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7

第十五章 成了动物

  在几乎失去一切符号意义的世界里,我的语言逻辑逐渐崩解,我开始结巴,而且越来越严重,虽然没有人会在意我是否结巴;他们只在乎我会不会发出疯子般的怪叫。

  本来我以为结巴已经是最惨的状况了,直到我发现我的数字观念也模糊了起来。

  有一天我开始计算我在这世界待了几天时,突然发觉我的数学陷入了一片死海,数字的十进制式逻辑突然从我的脑中抽离,我感到被剥夺了些什么,平静取代了恐惧,以眼泪的方式。

  那个晚上我在南寮渔港的海堤上哭了一整晚。

  既然回不去原来的世界,那么留下这些可有可无的逻辑跟语言能力,又能怎么样呢?!我是不是贪恋着所谓的身外之物?! 如果失去了这些逻辑观念,说不定我就能与世沉沦,说不定我就能融入这诡异的无规律世界? 我会比较快乐?

  想一想,原本就是这些烂东西害惨了我,我带着根深蒂固的逻辑来到这里,放不下它,竟是我获得新秩序的阻碍?

  如果是一个婴儿的话,他一定能在这个我认为崩溃扭曲的国度里生活得很好吧! 他,能单纯地跟一切同时成长,而我却背了沉重的包袱,哈哈!?

  但我一点也不想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海堤上,我想起了郑南榕,一位可敬的言论自由鼓吹者。

  郑南榕跟国民党政权搏斗时,说过:“国民党抓不到我的人,只能抓到我的尸体。”,所以他后来自焚了。

  为了理想,人可以牺牲一切,连身体都可以毁灭。

  我没那么伟大,但是我也有绝不能割舍的尊严,那就是自我。

  如果我不能思考了,就跟蚯蚓一样,只能靠本能生存,以后的人生,也只是在一连串的随机与意义不明中挣扎,我将被无知地整合,我永远不明白我将吃到什么东西,不知道对方的感受,不知道我的亲密爱人许下什么甜美的诺言,最重要的是,我将失去反抗的意识。

  社会学家傅柯(原谅我忘掉他的原名,因为我的英文除了fuck以外都忘光了)说过,于权力扭曲无所不在的世界里,我们必须保有批判的能力,即使知道现状不可能改变,即使反抗无用,我们也必须保有反抗的意识,至少我们必须知道压迫跟扭曲的事实。

  随着我认知结构的瓦解,我的自我必将永恒的消失,我成了动物。

  动物不懂反抗。

  也许我的人生将会完全地不可预测,完全跳脱意识的掌握,但是我有权利痛苦……因为那是自我存在的证明,我至少还能为自己悲伤。

  所以我下定决心,决不让我的语言能力跟逻辑规则离我而去。

  如你所见,我每天晚上都从1数到1000,并记录所使用的时间;我的表疯掉了,我便找来了一个沙漏,不停地翻转计时,再以“正”字做记号,每翻转一次约五分钟,便划上一笔;我每晚都盼望着能有所改进,事实却正好相反。

  但在我开始写下这畸遇记后,我就停止数数了,因为那样会把我晚上的时间都占满,也太累人了;不过没关系,数数字太困难跟无趣,我反而蛮享受写作的过程,虽然我下笔前思考的时间已经越拖越长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7

第十六章 搜救特攻队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快要死了。

  当我的心灵完全遗忘我所认知的一切后,我就会把洞口用唾液封起来,把我的心灵糊在窄小的蜗牛壳里,让我的尸体随着没有意义、没有规律的符号世界跳舞,它会跳得非常好,我知道。

  希望,我不敢想,只是想为我的存在留下蛛丝马迹,但如果,要是这是真的的话,我是说,若你看得懂我写的一切,请你务必要与我联络,越快越好,我赚的钱可不够我每天都将求救讯息登在报上,务必!务必!

  写到这里,心里突然亢奋起来,也许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吧,本来嘛,我会到这里就已经非常莫名其妙了,所以会有奇迹出现我也不会意外的。

  希望吧!虽然我知道你会看到这封信,也一定对逃出这个世界的方法一筹莫展,但,要是有人可以证明我没有疯掉的话,或是有人可以陪伴的话,总比一个人孤独地对这一切要痛快的多。

  要是,你是在正常的世界里看到我这封信的话,虽然我不知道它怎么又会穿梭时空的,但请你通知政府,请他们组派一支搜救特攻队来救我吧!这里一定有很大的科学研究价值跟秘密,也可以解决核废料处理的问题(都倒来这里吧,在这里它搞不好可以当钱用),也许用核能或雷射可以切割出时空的破洞,也许1000个人一起集中念力也可以办到,破洞的最佳位置也许是在交大八舍116室左边第一个床铺(我就是从那里来的),总之一定要试试所有的方法,我的命运都靠你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清华大学对面的夜市里工作,正确的位置是在正常世界里,休闲小站的隔壁一间小吃店,我的头发卷卷的,平常一副死鱼脸,不管是同是受难者或是特攻队,都请尽快找到我。

  时空罹难者 柯宇恒 2002/5/26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19

下部 第一章 勃起

  居然……居然真的有这种事?!

  我果然不是神经病!

  紧紧抓着手中的报纸,心中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脑中,简直一片混乱。

  来到个鬼地方已经快三个月了,几乎完全放弃任何希望的我,现在终于有了保持理智的理由。

  登在报纸的广告栏里,真是聪明!

  但我也够幸运的了,要不是那阵风把地上的报纸吹到我的脚边,我也不会看它一眼。

  因为白痴才看得懂。

  现在你所看到的,是我从今天开始写的生活纪录。

  会这么做,全是受到我的精神导师---柯宇恒老师的影响与启发,柯老师面对这么恶劣的环境还能幽默以对,甚至努力保持理智,让我既感动又惭愧,我才来了三个月,就每天自暴自弃,也曾经想自杀过,但看了柯老师跟未知缠斗的过程后,我才体会到了什么是英雄。

  在最深的黑暗中,才有最亮的烛光。

  在最黑暗的时代里,才能显露最光辉的人性。

  跟柯老师一样,我也不愿失去珍贵的逻辑思考,而且庆幸的是,我还没出现逻辑障碍的现象,仔细地把柯老师所谓的畸游记读了几遍后,便决定跟随柯老师的脚步,天天记下所发生的一切,一方面维持自己的语言逻辑,另一方面,我也想留下我存在的证明。

  还好柯老师牺牲自己,纪录下这些可怕噪音对逻辑思考的影响,我才能及早开始写作,而刚刚从一数到一千,也没什么大碍,不过这将变成我日后每晚的课题。

  预防胜于治疗。

  我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或许就如同柯老师说的,会看到这一封求救信,多半对如何逃出这个世界也是一筹莫展吧,但是有柯老师陪着我,给我教导与鼓励,总是远胜每天鸡同鸭讲的生活。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徐柏淳,绰号很难听,叫勃起,至于这个世界里我的外号怎么叫,则有至少1000种叫法。

  我是一个高中生,家里住彰化,因为我已经高三了,照理说我应该正面临着联考的压力,但是考卷看不懂,老师教的东西听不懂,在一个什么都无秩序的世界里,我恐怕无法升学或找到一份好工作,所以我不只负担着考上大学(或飙进大学)的压力,还有不能在社会上生存的恐惧。

  但是柯老师放弃在科学园区的好差事,只为了活得有意义,这种伟大的想法令我汗颜;本来嘛,我就是死脑筋,在这个乱糟糟的世界里,我居然还有心思升学或找份事少钱多离家近的工作,却忽略了自我的价值,我真是窝囊。

  而关于我发生的一切,比起柯老师遭遇到的,简直小巫见大巫。

  由于我还是高中生,所以每天都住家里,除了补习以外,每天都回家吃妈妈做的晚饭,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没有“不知道点到什么东西吃”的不确定感;妈妈也会给我零用钱花(小石头,碎布,鸡爪等),加上我不知道该买什么(买随身听也只是折磨自己),因此也很少有不知道什么东西是钱而下一秒中却又不是的窘境。

  在学校里,我本来就有点自闭,朋友不多,大家都很爱戏弄我,这也是我的外号这么难听的原因。

  但也因为如此,我跟别人交谈的机会也就不多,所以我只发生过少数几次的误会(被老师拿粉笔在脸上乱画,被同学把我塞在垃圾桶理,鬼才知道我说了什么),大部分的时间里,我只是被动地承受一切扭曲的意义。

  本来我还怀疑过是考试跟同侪的压力,使我精神不正常,但是看到柯老师精辟的分析后,我才知道不是我的阿搭妈空姑利,而是掉到了魔界。

  柯老师都是对的。

  ※        ※        ※        ※        ※

  如果我愿意抛下理智无知将会是我的朋友

  ……是哪一种朋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0

第二章 朝圣

  我现在的心情充满了期待,而我,正在火车前往新竹的途中。

  好吧,我不确定这辆火车停不停新竹,就算它在新竹停车,我也认不出是不是新竹,所以也很难决定要在哪一站下车。

  不过按照时间来计算,从彰化启程后,大约近两个小时就可以到新竹,如果那时有停车的话,就可以下车试试看。

  但是现在我发觉自己太天真了。

  窗外景色的移动告诉我,火车的速度是相当不规律的,有时慢得像骑脚踏车兜风,有时快得像云霄飞车(要是由幽默的柯老师来描述,他一定会写道︰“真是他妈的快”),更吃惊的是,它还会倒退行驶,刚刚到过的站待会可能还会回去,真是令人一头雾水。

  尽管如此,我仍然心情舒畅,我决定要当一个乐天派,像柯老师一样。

  如果在火车上的是柯老师,他会怎么做呢?他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要不然也一定不会慌慌张张;他铁会像鬼冢英吉一样,翘着二郎腿,大刺刺地咒骂。

  我看着外面的景色。

  青翠的山林。

  注意到我在模仿柯老师的语气吗?

  老师一句话一行的写作风格令我着迷,真是酷呆了,很高兴我也渐渐熟悉这样的笔调。

  思考着(啊!我也好酷)。

  照柯老师写的求救信来看,老师的心灵已经濒临毁灭了,连数字也不怎么会数了,真是可怜,还好我马上就去救老师了,以柯老师的资质,跟我沟通练习后,一定可以很快恢复正常的,那时老师就可以传授我强大的心灵跟伟大的思想,就像欧比王跟天行者一样。

  我好像在朝圣。

  没错!柯老师绝对是人中龙凤!

  要是柯老师可以研发出回到正常世界的方法,我们就可以穿梭时空,那就跟柯老师说的一样,我们就成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伟人,那个时候大家就不会再把我当笨蛋看了,精神医生还说我有幻想症跟轻微的忧郁症,到时候我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穿梭时空应该是这个奖吧),就把你关到神经病院,然后再把隔壁班那个死肥猪塞到垃圾桶里,干!

  再次把柯老师的经典求救信看了一遍;这封信的最后注明是5月26日,今天则是6月2日(如果按照正常的算法),因为我平常是不看报纸的,而捡到这张破破烂烂的广告版时,已经是5月30日了,准备行李跟偷爸妈的钱花了一天的时间,希望柯老师撑着点,你的弟子马上就赶到了。

  火车又停下来了。

  该不该下车呢?

  等等!我抓起行李飞快地跳下车。

  我在一块写着地名牌子的旁边看着,当然了,地名是歪七扭八的符号,但是旁边却贴着一张A4大的纸,写着︰“新竹”两个深色大字,旁边还有一小行字:

  “要找柯宇恒的人请速至清大夜市,小吃店跟路况的地图如下。PS︰别搭交通工具”

  啊!柯老师真是料事如神,知道火车不规律的可怕,高瞻远嘱地贴上这张纸,轻易地就拯救了我。

  相信柯老师一定可以击败这个世界的。

  ※        ※        ※        ※        ※

  如果依靠就能成长

  牵牛花只需要栏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1

第三章 格鲁

  出了车站,我照着地图上的指示,很快地就到了清大夜市。

  已经看到了传说中的圣地,奶茶店旁的小吃店……心中真是紧张。

  才短短三天不到,柯老师就成了我膜拜的对象,等一下他亲自教导我“如何在魔界中保有高贵的情操”时,我不就要感动得涕泪纵横。

  我满怀期待地踏进这家毫不起眼的小吃店,呼吸几乎停止了。

  “啊……#$$^%$@#$#%#^”

  眼中所看到的,是一个抱着头,痛苦得在地上抽慉蠕动的人。

  卷发?!

  是柯老师?!

  我蹲了下去,抓着柯老师的肩膀,口中叫着:“柯老师,您撑着,我是您的大弟子啊……一切都没事了,您醒醒吧!”

  “哇……别……@$#%@%&^%$”

  柯老师的脑袋好像很痛,满脸的眼泪跟鼻涕,他拼命地戳着自己的头,像是要把里面的虫抓出来……

  “柯老师,您别怕,我也常常这样,是不是它钻到后脑勺去了?我教您,以前我遇到这样,我都拿小汤匙把它从鼻孔里挖出来,要不然就是撞墙,把它撞晕了它就不敢乱动了……不对,不是这样,要更用力地撞……”

  我头痛的经验非常丰富,以前常有一种叫做“格鲁”的外星怪虫寄生在我的大脑里,吸取我的智慧跟活下去的勇气,让我痛得天天撞墙,最后我把酒精倒进耳朵里,它才从我的鼻孔呛出来,算它聪明早一步爬出,要不然等我点火烧烂它就太迟了;不过医生偷偷把它送到美国的NASA研究,还诬赖我有幻想症,干!

  虽然我跟格鲁纠缠了两年的恐怖经验,让我从此拒绝跟那美克星人来往,但是这份惨痛经验如今可以用来救柯老师,也算是……糟糕,这个时候要用什么成语?(A)法网恢恢(B)废物利用(C)举一反三……应该是(B)吧。

  当我正抓着老师的头去撞桌脚时,却被一个老头拉住。

  这个老头,花白的头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留着一丛大胡子,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斗,眼睛瞇成一条线,故做神秘状,恶心死了。

  “这位……小朋友,你……你也听得懂……嗯……听得懂语言?!”

  啊?

  “老头……你是也掉到这魔界的受害者?!”

  “啊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原来真的有同伴啊,哈哈哈……”那老头紧握着我的双手,激动地流下眼泪。

  这个老头一定也是看到柯老师的求救信才过来的。我虽然也挺高兴的,但是我更在意另一件事。

  “老头……你拜了柯……柯老师做师傅了吗?!”

  “啊?!”

  “ㄜ,我是说,你拜了柯宇恒先生当师傅了吗?!”

  “啊?师傅?什么意思?”

  “太好了,那就是没有啰?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个老头真是大笨蛋,白白放掉了大好机会,要是大弟子被别人抢做了,做二弟子可就没那么威风了。

  我向抱着头在地上旋转的柯老师跪下。

  “柯老师,大弟子徐柏淳向您请安! 您叫我勃起就可以了。”

  只见柯老师抓狂似地用头敲着地板,还发出奇怪的低吟。

  “老师您不需要这样多礼,那样我会不好意思的。”我扶起了老师,老师的头好像撞累了,全身软瘫地坐在椅子上。

  “随便点个东西吃吧,要不然老板会不高兴的。”老头说。

  也好,看柯老师这么累我也不好意思马上就请教他,肚子也饿了,于是我向小吃店老板发出一串声音,点了……点了不知道什么就在老师旁边坐下护法。

  “老头,你来了多久了啊?自我介绍一下吧!”我说。

  ※        ※        ※        ※        ※

  信仰上帝

  于是上帝长在

  相信格鲁

  所以格鲁永存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3

第四章 八盘臭豆腐

  “我?咳,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我姓杨,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

  “嗯。老杨,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杨瞇瞇眼,“我说,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

  “我问,多久了?”

  “大概七个多月了吧,我没仔细算过。不过,你的说法有问题,你怎么确定是“我们来”呢?”老杨抽了一口烟,假装自己很有品味。

  “因为柯老师在他的名著里有说过,如果我们不是掉到魔界,那我们就没有救了,没有正常的地方回去,而且连柯老师也没有把握可以拯救全人类。”

  我看着一旁的柯老师;老师真是勇敢,以前格鲁在我的脑中吸食我的智慧时,我都要撞墙三四个钟头才止痛,柯老师居然只撞了几分钟就OK了。

  “嗯,话是没错,但是有两点必须严正说明,第一,我们的处境不能依赖有没有解决方法而决定,有没有救不是精密的判准;第二嘛……”老杨瞇着眼睛,“你怎么确定这里是不同的世界呢? 会不会是,我们是所谓的精神病?”

  “等一下,你怎么都没有问问我是谁? 告诉你,不是说大学教授就一定是主角,而且,我现在已经是柯老师的大弟子了,你不会很好奇我的身分吗?”我接过老板端来的……八盘臭豆腐,心中更加的不爽了。

  “啊,对不起,我常常讲话讲到忘我,这个毛病一直都……”

  “我叫徐柏淳,刚刚拜师时讲过了,”我打断了老杨,“外号叫勃起,被叫习惯了没办法,住彰化,高三了,曾经担任地球驻那美克星的大使,不过那件事就别提了。”我吃了一块臭豆腐,“你也吃啊,没看到我那么大方点了八盘啊,别客气。”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语言不通跟秩序混乱的症状的?”老杨边吃边说话,那么老了还没有家教。

  “症状?我郑重告诉你,柯老师有一年半的经验,你才七个多月,所以,这里是魔界……”我顿了一下,“还有,我最讨厌别人说我脑袋有病了,你再说我就不给你吃臭豆腐了。”

  不是我小气,而是原则,从小到大只要有人说我有幻想症,我就马上跟他绝交,所以我的朋友少的可怜;但是维持原则是很神圣的,就跟柯老师的名著里教导的一样。

  老杨低着头,拼命地吃臭豆腐,看来是不敢顶嘴了。

  “三个月。”我说,“三个多月前的一个晚上,我在补码学的时候,因为老师讲课太无聊了,加上蛋卷星人跟我玩了一天, 所以我就趴在桌上睡着了,”我夹起一块豆腐,“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很吵的声音弄醒,原来是补习的中间休息时间,但是同学的吵闹声……你知道的,就是那么一回事,跟柯老师形容的一样。”

  “至于我,”老杨一定是饿疯了,一连吃掉四盘臭豆腐。

  “七个多月前的晚上,我在学校做研究时,因为拉肚子跑去上厕所,结果大概是老了,在厕所里看报纸居然就这样睡着了,醒来时,我就产生这种逻辑失序的症状。”

  “你……你又说什么症状!”我歇斯底里地踢倒一张椅子。

  “嘿,我吃饱了。”老杨静静地说。

  好卑鄙!居然吃饱了才又露出狐狸尾巴,干!要当神经病自己去当,干嘛拖别人下水!

  ※        ※        ※        ※        ※

  二十年后

  我还会在意隔壁的小女生超线吗?

  不会

  但是她拿着粉笔划线的笑脸

  一百年后也无法忘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5

第五章 海滩

  我简直快气爆了,还好格鲁已经被我挖出来了,要不然它一定会趁我现在意志力薄弱的时候,在我的脑袋里吸呀吸的……

  “不管你怎么想,”老杨翘起二郎腿,“先入为主是科学研究的障壁,你很聪明,所以也应该可以接受其它不同的讲法。”

  “……”这一点倒是真的,虽然我明明知道老杨在安抚我,但是对于他讲的,我倒有很多亲身体验,就跟柯老师一样,柯老师觉得大人不能接受不可思议的事很蠢,我也是。

  从小我就一直担任地球人跟宇宙生物沟通的桥梁,但是我妈却一直带我去看精神医生,还带我去收惊,干!那个收惊婆其实就是那美克星人,还偷偷在符水里放格鲁的卵给我吃,逼我做驻地球大使,马的……

  这时,有一个女人走进店里,站在我们的旁边。

  “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是不是……国语?”女人抓紧着她的皮包,声音有些颤抖。

  “啊!小姐妳也是……难友啊!请坐请坐……”老杨眼睛再度露出喜悦的光芒。

  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细白的皮肤,淡淡的妆,细长的丹凤眼,穿着浅紫色连身短裙,小腿……好美的小腿,是那种会让人冲动的小腿。

  “妳好,”我拉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妳不需要再害怕了,有柯老师的领导,我们一定可以逃出这里的。”我推了一盘臭豆腐在她面前,并递给她一双筷子。

  “谢谢……呜……谢谢……”女人的筷子不停地颤抖,激动地流下眼泪。

  “看到妳真高兴,”老杨说,“我自我介绍,我是台大心理系的教授,叫杨哲羽,叫我杨教授就可以了,这位小朋友姓徐,叫他……嗯,叫他小徐就可以了。”

  “真的是太意外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跟我一样的人……我以为我再也没机会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呜……”女人不停地哭泣。

  “嗯……我刚刚跟小徐正好讨论到这个问题,”老杨,“虽然柯宇恒先生认为这里是魔界,也就是所谓的另一个时空,但是,依我之见……”

  “依老扬的低见,他认为是我们发疯了,而不是我们掉入了魔界。”我说。

  “那你认为呢……小徐?”女人静下来了。

  “可能的话,请叫我勃起,”我盯着女人的小腿,好美,“不过请不要误会,那只是一个有趣的绰号,在这个魔界里……”

  “噗吃……”

  女人忍不住笑了,我真是个风趣的男孩。

  “你可真逗,小哥……”女人拭去眼泪,“我姓韩,单一个字孝,孝顺的孝;杨教授,小徐哥,叫我小韩就成了。”

  “韩孝,含笑,这名字很好听啊!”我真羡慕小韩有个好名字,才两个字,真酷。

  “听妳的口音,不像是……嗯,是因为太久没开口说话,还是妳是从大陆来的?”老杨摸着他那丛大胡子。

  “是的,对你们也没什么好瞒的。我老家福州,半年前为了多攒几个子儿,跟几个姊妹来台湾挣皮肉钱,没想到,在途中的船上打了个盹儿,一上了岸,就发觉台湾这地方怪怪的,连我的姊妹的行为也变得好奇怪,就跟……就跟柯宇恒先生写的故事一样,我就这么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本来还以为台湾本来就是这样诡异的地方,快把自己给逼疯了……”

  “这么说妳来到这里差不多半年了。妳也真倒霉,偷渡到魔界来当海滩,不过妳总算知道自己没疯掉就是了。”我说。

  可怜的小韩,不只做鸡,还在魔界做鸡,运气真是背到顶点。

  我对偷渡客跟外劳一直都很同情,除了他们很辛苦以外,我还知道政府一直偷偷把一些逾期外劳跟抓到的偷渡客,秘密地交给山缪星人(他们全部都长得跟山缪杰克森一样)做DNA核子融合的实验,我也曾经被抓去过,但是幸好我的DNA已经被格鲁污染才获释。

  ※        ※        ※        ※        ※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勾——“疯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6

第六章 这算什么?

  “对了,刚刚小徐哥提到杨教授认为是我们疯了,我想听仔细点。”小韩说完,看了在椅子上低头喘气的柯老师一眼,又问道,“他就是柯宇恒先生吗?”

  “是的,就妳刚刚的问题,我分两方面来回答,第一,柯宇恒先生大概是一时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规则性对话,也难怪,那样长期地怀疑自我与逻辑失序,我们突然的造访令他脱离理性已久的心灵无法适应,不过我相信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老杨拍着柯老师的肩膀,继续说道:“柯先生真的很了不起,要不是他刊登在报纸上的巨幅广告,我们也将独自面对可怕的未知,说不定我们也会变得跟他一样。”

  老杨这一席话真是……真是(A)不偏不倚(B)光明磊落(C)掷地有声,ㄜ,应该是(A)+(C)吧!说得我都感动得流泪了。

  “第二,我并非果断地认为是我们的精神出现逻辑失序的症状,但是这个可能必须保留,也许,这才是解决我们恶劣处境的唯一方法。”老杨瞇瞇眼,放屁。

  “您这样说我挺不同意的,”小韩皱着眉头,“如果说是我们疯了,那为什么连钱也变了个样? 虽然我没见过新台币的模样,但是我也知道钱应该都是……怎么说……当我跟客人交易完了后,我实在无法忍受报酬只是几张名片、铃铛或是抹布之类的东西……这算什么?”

  小韩又说:“我虽然是打内地来的,但是我也念过大学,我这样说只是想表示我不笨……而方才我想说的是,如果是我们疯了,那为何物质环境也会改变?”

  “我懂妳的意思,要是红绿灯的物理状态改变,要是钱的物理状态改变,那么这里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模样,”老杨赞许地看着小韩,“但是,别忘了,严重的精神病可能会看到幻觉或产生幻听,也许现在钱还是钱,红绿灯还是红绿灯,但是因为幻视的关系,所以我们看事物的能力受到了扭曲。”

  小韩歪着头:“这一点我也想过,但是不属于物质方面的,比如柯宇恒先生提到的,一切跟规则有关的事物,像是语言,纸牌规则,时间的概念等等,为什么全部都……”

  “全部都变成一沱屎。”我赶紧把握最佳时机说出恰当的玩笑。

  “也许有一两样变形可以说是我们的精神有问题,但是只要跟规则有关就会乱糟糟的,就挺夸张的。”小韩。

  “嗯,虽然我是心理系的教授,但是对于为什么只有规则跟与规则有关的事物会扭曲,我也只能抱持猜测的态度。”老杨。

  对喔,为什么只有规则混乱?!

  “不过我刚刚发现一点很有趣的现象,”老杨拿着烟斗敲打他的膝盖,“如果我们的精神有毛病,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要是我们失去理解外界秩序的能力,为什么现在我们又能理解同为病患的语言?”

  “也许我们真的进入另一个时空了……”小韩低下头。

  “是一定。”我看着柯老师。

  ※        ※        ※        ※        ※

  “关东煮”

  “我的手好冷……:)”

  “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7

第七章 小鸡鸡

  “对啊……如果我们真的疯了,那为什么还可以听得懂其它疯子的……语言?”我自言自语着。

  “所以我们……根本没疯?”小韩终于夹起一块臭豆腐。

  “未必。”老杨又开始发表他的低见,“现在的精神医学尚未能真正解开精神疾病之谜,人的大脑仍存在极大的未知领域,简单的说,人类不了解自己大脑的程度,远远超过所了解的部分。”

  “这我听说过,好像人一生只运用到大脑的百分之十不到,但是像爱因斯坦先生就有可能运用到百分之二十吧,但那很少的。”

  老杨站起来踱步,继续道:“所以……精神病患者的大脑真正运作的情况,我们人类了解的还太少,精神病可不可以互相沟通……”

  “可以的,”我兴奋地答:“有个笑话说,在一家神经病院里,有两个自称是蒋中正的神经病,医生为了改善他们的病情,于是把他们关在同一间房里,想说这样至少会有一个人会放弃蒋中正的身分,一个星期过后,他把两个神经病叫出来,看看自己的患者病情有没有起色,问甲:你是谁? 甲回答说:我是蒋中正,哈哈哈! 医生摇摇头,问乙:你也是蒋中正吗?乙哭丧着脸说:我不是。 医生很高兴地说:很好,你已经快康复了,那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乙回答道:我是宋美龄!所以,神经病是可以沟通的。”

  “嘻……嘻……哈哈……小哥,你说话好风趣,瞧你把我给逗的……”小韩笑弯了腰。

  好美,真不愧是海滩。

  “……”老杨背对着我,大概是不好意思笑吧,假兮兮的。

  “老杨,也许你有点道理,但是这应该不是普通的精神病,”我托着下巴:“坦白说,ㄜ,这是我的秘密,以前有一种外星生物寄生在我的大脑里,靠吸取我的智慧跟勇气维生,虽然它后来被我逼出来了,但是……你怎么知道没有其它的外星生物寄生在我们的脑袋里呢?”

  “……”

  现场一片死寂。

  要是在从前,大家一定会说我有被害妄想症,然后逼我看医生,要不然就是换来一阵不屑的大笑,但是,谁在这种诡谲的环境里都应该体认到各种可能的存在,我想,我刚刚的发言已经取得了代理领导的地位。

  真正的领导,当然是充满智慧的柯老师。

  “如果这里不是魔界,也许,其实是有一种很难发现的外星生物,偷偷地吃掉我们大脑中的逻辑运算能力,因此,我们在跟充满秩序的世界里互动时,产生了老杨你刚刚提到的幻视跟幻听。”

  “这……一点证据也没有。”老杨虽然死要面子,但是一定开始动摇了。

  “我也不信……要是真的是这样,我们彼此还能沟通就表示我们的逻辑其实还是存在的不是吗?”小韩也不相信我。

  “也难怪你们不信,好吧,要不是紧要关头,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无奈地说,“我以前其实是那美克星驻地球大使,虽然不干了,但是还保有一些星际网络,我现在必须呼叫比克,他是个很有智慧的那美克星人,你们不要害怕,要注意星际礼节。”

  在老杨跟小韩满脸疑惑的同时,我掏出了我的小鸡鸡,开始用圣水在小吃店的地板上画出星际传输图腾,一边甩着一边高喊:“位置,57A22245GF,身分辨识,宇宙魔导士H12,密码,3点14159,呼叫比克,呼叫比克……”

  ※        ※        ※        ※        ※

  题目:不良少年的起源之田野研究

  天真的男孩:“妈……我的抽屉里有三个蛋蛋星人,妳看……”

  白烂妈妈:“罚你在八点前把国语习作写完……”

  不良少年:“……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29

第八章 三个问题

  以前格鲁还在我脑袋里的时候,我必须每天跟比克简报三次,有时候来不及,不得已在教室传输比克的影像时,总是被大家拖起来打,说我在教室偷尿尿,而且还被抓到校长室写悔过书,干!他们都不知道能好好坐下来吃饭睡觉,应该感谢我长期为地球的星际形象努力……

  在一阵紫色烟雾中,比克的影像传输过来了,因为我的圣水排泄得很充足,所以图腾力量很强大,比克的样子非常清楚。

  绿色的皮肤,白色的斗篷,微低着头,充满傲气的眼神,虽然只是影像,但我仍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真不愧是比克。

  “比克,我有事想问你,关于……”我不敢直视比克的眼睛。

  “为什么现在才传输我过来,我们找你很久了,”比克冷冷地说,“你的状况看来很不妙,要不然不会冒险通知我的。”

  “对……对不起,我也知道……拔掉格鲁是我的不好……”震摄于比克的威严,我几乎趴在地上了。

  “嗯?”

  “根据星际法规……我擅自将格鲁……赶走,应该……”我全身发冷,早知道我那么龟缩就不该爱面子把比克叫来,我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应该处以跟弗利札单挑100次……我可不想……我又不会龟派气功……”

  “你知道就好。”比克蹲下来,看着我,说:“但是,我们朋友一场,这件事就先搁着吧,我知道你传呼我过来,应该是比跟弗利札单挑更严重的事,问吧!”

  “真的吗?啊?谢谢……比克你真是好人!”我跳了起来,心脏差一秒就跳到爆炸。

  比克果然够意思,但也是因为我过去赤胆忠心的关系吧!

  “老杨,小韩,有什么要问的,快!还是叫比克救我们出去?!”

  我兴奋地看着两人。

  小韩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要问就快,要不然我圣水干了的话,图腾就失去能量了。”

  “你刚刚……在跟谁讲话呀?”小韩慢慢地说。

  “妳看不见比克吗?不会吧!老杨,你想问什么?”我有点不爽。

  “小徐,我只看到你对着一团空气自言自语,还有,把它收起来。”老杨的表情有点不自在,似乎很想相信我,但又不太想承认的鸟样。

  “马的,我自己问。”干!又把我当神经病了,我偏不收起来。

  “比克,你能不能把我们救出这里?”我说,其实我很想丢下老杨。

  “不能,因为我们跟地球人没有盟约,而且你的身分也不再特殊。”

  Shit。

  算了,不管怎样都比格鲁在我脑袋里时还得好多了。

  “那么,能不能……”

  “等等,看在老交情的份上,我必须先提醒你,三个问题,一个月只能问三个问题,你必须好好考虑清楚再问,”比克盯着我看,“你应该知道你很笨,所以仔细想想后再问。”

  Damn it,我会笨还不是因为格鲁吸走我太多的智慧。

  “好吧,嗯,我们在魔界里吗?还是我们都疯掉了?

  这个问题至为关键。

  “拒绝回答。我只能提供片段的线索,其余的,必须靠你自己的拼凑。”

  “为什么?这样叫我怎么问?”太怪异的规定了吧,摆明是整我。

  “OK,这是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我也不清楚你的真实情形,你只是传送我的影像过来,我无法对你的处境做出分析。”

  这样也算一个问题?

  不过我可不敢顶嘴。

  “好吧,那,有没有一种外星生物,会吸取人类的逻辑能力?”

  “有,我们叫它屌客,是一种病毒,就像地球的计算机病毒一样,被不名人士生产散布,它的抗体码还可不断快速更新,连天马星医院制造扫毒细胞的速度都赶不上。”

  “好可怕,真的有啊……那中毒了怎么办?”

  ※        ※        ※        ※        ※

  敲着自己的脑袋瓜

  咕咚

  想敲出大便般堆积的逻辑

  这样

  我的情感创意才有多一点点的容身之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31

第九章 里见八犬传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中毒的情形跟屌客的能力有关,越新的屌客引发的症状越复杂也越严重,而且对愈高智能的物种逻辑杀伤力愈强,每个星球都有患者。”比克皱着眉头,又说:

  “中毒后,屌客一方面吸取逻辑能力,同时又排射出一种酵素,这种酵素会使患者的大脑对吸取的过程麻痹,总之,中毒后逻辑逐步丧失,符号系统一但崩溃,不管是哪一星的人,都会变成废人。”

  “这么厉害……但是你说的不清楚,这不算一个问题的完整回答,我要知道酵素是怎么一回事?干嘛要麻痹?”

  “好吧。因为吸取的过程很痛,不麻痹的话患者会发现。”

  “就跟蚊子一样?”

  “对,蚊子吸血时也会一边分泌酵素。”

  “这样啊……”

  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却感到仍有许多谜团需要厘清。

  “算我多事,”比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屌客排射的酵素有趣的地方是,它有副作用,也跟蚊子很像,蚊子的酵素会引起皮肤肿痒,所以有时会被发现遭到打死。”

  “嗯?”

  “屌客的酵素会刺激大脑发出共鸣的现象,也就是说,患者虽然逐渐丧失符号能力,但只要没有完全崩溃,患者之间彼此可以藉由共鸣的效果沟通,这样会导致病情恶化的情形减缓。”

  “啊!就是这个!再多告诉我一点!”我挥舞着双手。

  “关于屌客,其实跟地球的计算机病毒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这时,比克的影像开始杂乱,接着“咻”的一声消失了。

  怎么会这么快!这次我的圣水很充足,应该还有一些时间才对啊……

  “比克!等等!等等!”

  才刚刚谈到问题的要害,居然……我着急地大喊,这时,我瞥见了小韩;小韩正拿着拖把破坏我布下的星际传输图腾。

  “小韩!妳在做什么?!妳知不知道下一次要问比克要等下个月吗?”

  “不要这样,老板刚刚看到你在他店里……这样乱搞,很生气地进来乱骂,小韩正在帮你清理。”老杨的眼神带着鄙视。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我呆坐在柯老师身旁。

  “小徐哥,你大概是太累了吧,我们出去走走,多聊聊就会好了。”小韩同情地看着我。

  我最恨别人同情的眼神,但是……这次例外,小韩一定很关心我。

  那么美的眼神……别介意,尽量同情我吧。

  That's all right,他们没看见比克多半是正常的,也许是因为我的脑波频率太杰出才看得见……这或许也是我被迫担任大使的原因吧。

  “也好,我去付钱,”我扶起柯老师,“老师,您也跟我们走吧,从今以后,您就不用孤单面对一切了。”

  一个人面对这一切长达三个月,一直都处于不明的恐惧里,如今总算找到了伙伴,就像里见八犬传一样,开始踏上打倒大魔王的英雄路。

  “现在呢?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必须跟柯老师多多谈话,好让柯老师早点带领我们。”

  很抱歉,柯老师您的魔界理论应该是错的,但这不是重点,一个人伟不伟大不是看他的想法正不正确或聪不聪明,而是坚持理想的勇气与毅力。

  不用多做考虑,我决定继续接受柯老师的精神指导。

  ※        ※        ※        ※        ※

  题目:不良少年起源之田野调查(2)

  小三:“妈,今天我看到老师拿下他的头去充电……他是机……”

  妈妈:“喔,这样啊,你今天数学几分?”

  不良少年:“……干。”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34

第十章 自己

  经过一番讨论,因为老杨家里挺大又自认为是领导,我们决定寄住在老杨家里;我们带着柯老师上了火车,朝着台北前进。

  火车当然还是魔性不改,忽前忽后,忽快忽慢,但是台北车站位在地下,应不难认,我们也不如何担心。

  “杨教授,咱们现在有什么计划?”小韩问。

  “我想先求证一件事,”老杨耸耸肩膀,“我想确认我们是不是精神方面有问题。”

  “嗯,我现在也不认为这里是魔界了,不过事情没你想的这样简单,”我得意地说,“我们应该先想想,那些外星人……”

  我闭上嘴巴,因为刚刚只有我看得到比克,我可不想被当成疯子;我看着身旁喃喃低语的柯老师……只有等见识高超的柯老师康复,我才能向柯老师报告那重要的星际信息,接受他卓越的分析指导。

  “我几乎可以断定,当然,目前还只是推论——这里绝不是另一个世界。”老杨摸着他的大胡子。

  “为什么?”小韩。

  “要是真如柯先生所说的,是两个平行的时空交迭,上面的时空发生破洞而使得我们掉到这个除了符号以外,其它事物都一样的不同世界,那么,我就不禁要问……”老杨继续道,“那这个世界的‘自己’呢?”

  “你是说,这个世界本来也有一个‘我’?”小韩睁大眼睛。

  “根本就不是什么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用不精确的说法,我的妻子是同一个人,两个博士儿子也是同样的两人,同事等等也是原来的关系角色,但特别的一点是,我也还是我,所以,如果这是另一个平行的世界,也应当要有另一个我在扮演着心理系教授的角色,但是,”老杨面露微笑说:“没有。”

  老杨还不错嘛,但是他一定没想到是屌客的关系。

  “所以我们真的疯了?但就如你所说的,为什么我们可以沟通?”小韩。

  我很想告诉小韩,其实这是因为屌客分泌的酵素会产生共鸣的副作用。

  “这个问题我也在思考,就如我先前说的,人类对精神病的大脑活动情形,连一知半解都称不上;我们等一会就要去精神病院参观,若是那里也有跟我们相同症状的人,也许就可以解谜了。”

  “对啊!看看还有没有伙伴!”我高兴地说。

  “小徐哥,你还真有兴致,我还真烦恼,要是我的脑子不正常,要怎么给医好呢。”小韩苦笑着。

  (A)西子捧心(B)美不胜收……算了,就美不胜收吧!

  “也不需要这么担心,你们说说,什么是精神病?”老杨微笑着,大概是做教授的职业病吧。

  “神经病就是疯子,整天傻傻的,给他大便他也吃,所以我们不是神经病,要当,你自己当。”我冷冷地说。

  “其实精神病在以前被当成是恶魔附身或道德感不足的现象,当然,现在我们认为那是错误的想法,故我们把它当作是一种疾病治疗,但是,精神病也许只是跟我们一般人使用不同思考方式的人,甚至,还可以说……”老杨顿了一下,喝了口水。

  “天赋……”

  柯老师?

  是柯老师!

  “柯老师您终于康复了!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紧紧地拥抱神圣的柯老师。

  “嗯……水……”柯老师虚弱地说。

  小韩立刻倒了一杯水过来,我恭敬地转交给柯老师享用。

  ※        ※        ※        ※        ※

  我斜躺了下来睁大眼睛:“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啊!”

  妈:“快起来吃饭,地板很脏……”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37

第十一章 Not only,but also

  “你醒啦!嗯,好,因为你,我们才聚在一块……多休息一下吧。”老杨赞赏地说。

  “老师,您好好休息,我们现在正要到台北去,因为……”我不禁热泪盈眶。

  “我……知……”柯老师神情萎靡中散发中一股精光。

  “还有,你刚刚说对了,精神病可能是一种天赋。”老杨看着柯老师。

  “天赋?怎么会?”小韩狐疑地说。

  “案例告诉我们,有许多自闭症患者虽然在沟通上有问题,但是对数字的逻辑演算却非常惊人,或者无师自通多种语言,这些案例显示,”老杨仍然看着柯老师,继续道:“病患者并非,或者不全然是所谓的白痴,他们也许用于人际沟通的脑域封闭了,但是上帝却为其开启了另一扇窗,令他们其它的脑域远优于常人。”

  柯老师点了点头,说:“九十……”

  “也许吧,一般人终其一生只利用到大脑能力的百分之十,或许精神病能使用其它百分之九十中的某些部分。”老杨推了推眼镜。

  “超能力……”柯老师说。

  看来柯老师还没完全康复,无法念出完整的句子,只能说单字。

  “超能力?也许吧!精神力的掌控或许也跟大脑未知脑域有关。”老杨。

  “对不起,我不太认同,精神病跟特异功能是两回事,而且这几年在内地,国家有很多实验揭穿了特异功能是假的,没的事。”小韩一脸固执。

  “小韩,我知道老杨平时的低见很多,但是这次在柯老师的提点下,他说的嘛…好像有点道理……”我开始兴奋起来。

  “喔?”

  “我从小就被当成……神经病,因为我常常看到外星人,真的,各种外星人都有,”我涨红着脸,“所以我妈很紧张,一直带我去看陈医生,但他一直诬赖我看到的是幻觉,还怀疑我吸毒,干……啊……不是,我当然很生气啊,明明就看到了,而且还担任星际大使,但最后还是被说成被害妄想症……忧郁症等等,我现在才知道,这不是神经病,是天赋,是超能力!”

  柯老师真的not only我的人生导师,but also我的救星,简单两句话就将我超脱出神经病的地狱,还让我在几秒钟之间变成拥有超能力的超人。

  “也许吧,这也只是臆测罢了。”老杨的低见。

  “大大的低见!你怎么知道你看不见就代表外星人不存在?蛤?说不出话了吧!吸毒也可能会刺激脑部,使大脑……那个……”我思考着。

  “脑波。”柯老师闭上眼睛。

  “对,使脑波改变,然后就可以看到外星人啦或是鬼,鬼话连篇你没看吗?别那么耸,那个老师不是说我们会看到鬼,是因为有时候我们的‘磁场接近’,就是这个意思;我有超能力,所以脑波很营养,不用吸毒就可以看到外星人,你不能,哈哈!”

  “……”老杨一定在生气,但是他的胡子太多了所以看不出来。

  “总之,精神病是不是跟超能力有关,都跟我们现在的症状无关,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我们是否有精神上的疾病,要是有,我们要如何矫正与治疗,才能重新好好生活。”老杨说。

  “我同意,”小韩甜甜地说,“小徐哥,就不要再提超能力的事好吗?我们现在应该要想办法恢复理智,不是吗?”

  “喔。”

  虽然有点失望,但是刚刚他们看不见比克,也难怪他们不相信。

  即使如此,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听众,柯老师。

  在火车上,我将小吃店里跟比克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向柯老师报备,并主动提供我跟外星人接触的经验,希望透过柯老师缜密的思考能力,厘清事情的真相。

  ※        ※        ※        ※        ※

  我预见伟大的先知

  我通晓万年的毁灭

  我仓皇、急迫、疾呼

  留给自己的

  只是时空静止的愚人船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39

第十二章 愚人船

  “勃起?”柯老师微笑着。

  柯老师听了我跟比克之间的对话后,对我的绰号似乎觉得很有趣。

  “嗯,如果老师不介意的话,请继续这样叫我。”我说。

  “好。”柯老师又闭上了眼睛,看来正咀嚼着我提供的数据。

  这时,火车进入一个隧道。

  老杨说:“也许是我太久没有真正地上课吧,我讲一些有关精神病的故事给你们听吧。”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韩兴奋地说。

  “大约在十七、十八世纪时,黑死病恐怖地袭卷了整个欧洲,大量的痲疯病人充斥街头,人们对疯癫的恐惧达到了高峰,加上治疗无用,于是,为了有效遏止疫情,痲疯病人被监禁,被当作罪犯看管,其中有一种方式……”老杨像是在上课。

  “愚人船。”柯老师接着说。

  柯老师在流泪。

  “没错,愚人船。从你的求救信中,我知道你读过傅柯的作品。”

  “什么是愚人船?”我问。

  “人们把痲疯病人集中在一艘艘的巨船上,永远地放逐海洋。”老杨也闭上眼睛。

  “放逐?他们只是生病,又没有作错事,别人凭什么将……”我忿忿地说。

  “因为畏惧。痲疯病人的言行怪异、癫狂,其中某些患者甚至预言未来,声称预见将至的灾祸,或看到万年后审判的来临,人们不了解疯癫的本质,又惧怕未知,于是将他们禁锢在与世隔离的汪洋……在辽阔的海上,遥无止尽的漂流,疯人们失去了地平线,每天日升日落,僵化的规律,时间彷佛静止了……”老杨深深地说。

  我也闭上了眼睛,想到疯人们被放逐于社会外,等于被判了精神上的死刑,在时空消失的孤海上等着….等着哪一天暴风雨将自己吞噬,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现在的我们,不就是同坐在愚人船上吗?

  如果我们坚持保持自认的理智,绝对没有人听得懂我们说的话,符号成了障壁,而非沟通,我们被完全屏除在意义之外。

  我们被放逐了。

  过了十多分钟的静默。

  “勃起,我,相信你。”柯老师睁开眼睛。

  “嗯,我就知道老师您的见识一定不同凡响!”我欣慰地说。

  “比克,说,屌客,计算机……病毒,像……想。”柯老师吃力地说。

  “您的意思是,要想想屌客为何跟计算机病毒很像吗?”我问。

  “嗯,我,里面,连着,外面,断的。”柯老师讲到满身是汗。

  “啊?”

  “我,想,可以,讲,可以,的相反。”柯老师说。

  “对喔,老师您提过,我们人的思考除了纯粹的逻辑,就是用那个……那个语言来思考,老师您先是语言发生障碍,然后是逻辑也有问题……所以没法子思考……您是说,现在思考康复了,但是表达还没有?”我拼凑着老师的话。

  “对。”柯老师说。

  “那我负责推理,老师您尽量提点我。”我身负重任。

  “计算机病毒,死,屌客,活……”柯老师。

  “嗯,我想屌客有点像是生物兵器吧,比克说是病毒。”我说。

  “传染……”柯老师拖着他的下巴。

  “传染?嗯,计算机病毒会传染,屌客……会不会传染,比克没说,不过很有可能吧……我不知道。”

  “高等,惨,低等,惨,的相反。”

  “嗯,越高等的外星人被屌客侵害的情况越惨,我想这是因为越高等的之前比较聪明,被侵害后变得神智不清,所以落差较大,本来就比较笨的,像蛋卷星人,他们被侵害前跟侵害后看起来应该就没差多少吧,因为太笨了。”

  “对,一半,一半,对,的相反。”

  ※        ※        ※        ※        ※

  创造力来自强大的自我

  而非站立在巨人的肩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10-25 20:40

第十三章 牺牲者

  “是,那另一半呢?”我恭敬地问。

  “越高等,复杂多,想,想想,传染。”柯老师说。

  太有哲理了,我必须想一想。

  “是要跟传染想在一起吗?”我问。

  “对,也,也要,目的,干,他妈的。”柯老师狠狠地说。

  “嗯,屌客的发明人不详,怎么会选上我们,弟子会好好想一想,可能是我们都太优秀了吧……啊不,应该不是。”我实时想到了老杨。

  “但,记住,屌客,未必。”柯老师。

  “是,比克有时候会乱开玩笑,而且现在说什么都还太早,我会学习老师保持各种观察角度的。”我说。

  比克不能分析我的真正处境,所以‘屌客论’仍只是一种假设,柯老师先前的‘魔界论’还是必须考虑,至于老杨的‘精神病论’,等一下就可以验证了。

  我想应该是放屁吧。

  “到了,下车吧。”老杨说。

  地狱。

  台北车站现在完全是个炼狱。

  “操你妈的。”柯老师第一句完整的话。

  的确,这句话形容的最赞,台北车站人声鼎沸,巨大的噪音不规则地轰进我们的脑袋,虽然现在我已不再孤单,但是迷乱的符号仍具有强大的精神杀伤力;况且,如果跟比克说的一样,只要被屌客侵入,就无法摆脱失去理智的命运,同伴因共鸣而相互沟通也只能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小韩倒是兴致勃勃,好像是跟我们出来玩似的,蹦蹦跳跳,不停地逗我们开心。

  跟小韩一起落难,倒真的挺浪漫的,加上有柯老师这样的宇宙级伟人的同行,更是五星级的组合……老杨?对了,为什么会有这个角色?啊,除了他的死脑筋正好显示出我的优秀外,他还是一个牺牲者。

  惊声尖叫等恐怖片,不是都要牺牲者吗?这样才符合剧情需要……可怜的配角。

  “老杨,我决定对你好一点了。”我拍着老杨的肩膀。

  “怎么?我们现在要去停车场,我开车来的,等一下我们直接去精神病院。”老杨说。

  “吵他妈的,走,快。”柯老师皱着眉头。

  于是,我们坐上了老杨的车,浩浩荡荡地向精神病院报到……啊不,是前进。

  因为搞不懂交通号志,加上老杨没种,所以开了很久才到精神病院。

  “杨教授,你先前为什么不自己来这里呢?”小韩问。

  “第一,我怕自己一个人来,在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的情况之下,会被当成精神病关起来。第二,就算我真的有某些精神上的疾病,我也不会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那里既不专业,又把病人当犯人,我宁愿自己想想办法。”老杨说。

  “小心,闭嘴。”柯老师说。

  “是,我们进去吧,要是他们想抓住我们,就立刻逃跑,还有,记住柯老师说的,没事别说话。”我说。

  接着,由我跟守卫等院方人员‘沟通’以后,大家幸运地进入精神病院参观。

  走在灰白色的走廊,几个患者眼神空洞地晃着,我注意到每隔几公尺就有一个院方的看护,似乎在监视着患者。

  大厅上,几个患者聚在电视前看着,果然是疯子,那种发狂似的画面跳动居然也想看。

  有些患者机哩刮拉地交谈着,但我分不清楚他们的谈话内容是不是超爆笑的,真是可惜,不过我也必须好好熟悉一下环境,因为即使我把屌客拔走,或者说回到原来的世界,我还是很可能被我妈送来。

  ※        ※        ※        ※        ※

  “看完怪医杜立德后的现场”

  小明:“妈,我就说我可以跟鸽子讲话,妳…”

  妈:“乖,我已经跟医生约好时间了,明天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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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都市恐怖病系列--《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