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白阿仁
发表于 2011-6-27 15:06
回复勒白阿仁
啥是欧化导报?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57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报上有一些文章写的还真不错,比如06年年底的《请来一碟皇帝》和《镜中花》,推荐你没事的时候看看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09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11
勒白阿仁
发表于 2011-6-27 15:18
回复勒白阿仁
好的,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
我去卡鲁的时候看看
我住的这里,连个亚洲人都没有。 ...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6:11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你们家人支持的应该是SV Wehen Wiesbaden,德丙著名强队,常年混迹于低级联赛,被誉为德国足球丙级联赛的标石队伍,极具观赏性。。。下赛季我桥也德丙了,和贵队踢的时候还望手下留情,脚下留情{:5_383:}
给你贴《请来一碟皇帝》
请来一碟皇帝
冯京
我是在回法兰克福的飞机上认识彭永怀的。更确切地说,是在洗手间外面聊上的。看他土里土气的,肯定是第一次出国。
“你也到法兰克福?”他问,声音有些不自信。
废话,我心想。不去那儿会坐在这架飞机里吗?
“不,我要转机。”说实话,我没有太大兴趣和他攀谈,旅途中我不喜欢和人乱扯。
“哦?我也转机。这个人像遇到了老熟人似的。好,接下去他肯定会问我的终点站是哪里。
“你去哪个城市?”
汉堡是个优雅的城市,特别是在内湖一带。别人都说刚到异地肯定会感到孤独,可我一看见汉堡就被她迷住了,再也不想离开,一呆就好几年。刚离开一会就想回来。在我眼里,没有一个城市比汉堡更有魅力。
没想到,这个彭永怀真的会跑到汉堡来找我。
“我早跟你说的吧,东面没意思,都是中介骗你们的……哎,给我支烟。”
“我在你这儿先借住几天行吗?我马上找房子去……”彭永怀给我点烟,我发现他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指环。
“几天你就想找着房子?”我显然是在对乡下穷亲戚说话,居高临下,“咦,你怎么什么行李都没有?你的箱子呢?”心里叫苦,碰上他算我倒霉。咳,谁叫我心好呢?我当然得让他住我这儿,总不见得让他住马路上?
“彭永怀,我可真是四川好人。”——“汉堡好人,汉堡好人。” 他看着我讨好地笑了笑。
老爸六十大寿(其实是五十九)我回了趟国,受彭永怀之托买了好些“外国名著”,什么卡夫卡、凡塔纳斯铎姆茨、威格,好家伙,这小子摇身一变,整个一文艺爱好者!
“你说你这人看德国作品还要看翻译的。”
“我这破德文,原版看得懂吗?你也不想想……抽根烟。”说着,彭永怀递过支烟,给我点上。有进步,现在咱们彭永怀也用zip了,不再是刚来时用的那种“高贵豪华”名牌打火机了。
“昨天晚上我给你打过电话,”我们坐在圣保丽(汉堡红灯区)的一家邋遢的酒馆外面,这儿离彭永怀住的地方不远。
“昨晚?哦,我在黑社会打工呢……你爸妈好吗?”
“咳,我大概还是要回去……老爸老妈毕竟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时走过一个妖艳的女人,妆化很粗,大肥屁股一扭一扭。
“哎你说她穿没穿内裤?”彭永怀色咪咪地看着那人的屁股。
“没穿。”
“我看也是。”
“彭永怀你住在这儿,近水楼台,进去过吗?”
“……你说我这破德语,怎么跟人交流……那么说你是要回国当海龟……”
“我其实挺想呆在这儿的,可我不能扔下父母不管呀……”
“我不想回去,我喜欢在这儿。”
“从洗碗的变成百万富翁,”话出口我就后悔,多伤别人自尊。于是改口道:“从穷学生变成大学校长,这种梦如今在中国也能实现。”
“这儿自由,真的,你别笑。你别看我成天为生活费操心,可我觉得特舒坦……爱干嘛干嘛,缺钱就去洗碗切菜,够花就去听音乐会,我觉得这种生活特别适合我,没什么压力,不用和别人比阔。”
“吆,你还听音乐会,梁山伯祝英台?”
彭永怀不好意思地笑了,抓抓头,“嘿嘿,那时候我不是还没开眼界嘛,嘿嘿……不过我真要感谢你呢,两年前我真是又俗又土,你还记得吧,住你家时把你一瓶 Grand Cru 参雪碧喝了。”
“你以为我会忘啊?给我气得,现在想起来还气!”我用力给了这家伙一拳。这人捉摸不透,那时认为 Klassik 就是梁山伯祝英台的彭永怀,居然成了音乐厅常客!
“不过我这人脱不了俗,就喜欢俗的东西,真的。音乐理解力也最多到莫扎特、贝多芬为止,也都是通俗的交响乐,最好听的我觉得还是广告里配的古典音乐……什么室内乐呀,歌剧呀,听得打瞌睡,嘿嘿。”
“一个俗人再怎么培养也成不了雅士,你也别太费神了。”我朝他眨了眨眼。
“刘涛,你给我补习补习德语怎么样?我请你喝酒吃饭,给你买烟。”
“谁要抽你这女人烟,留着自己抽吧。”
得,又摊上一好事!咳,谁叫我是好人呢?我总是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不知为什么。
彭永怀是读经济的,照他的话说就是瞎浑。那时靠中介出了国,在东德一个大学注了册(后来到汉堡“投奔”我),看他上学并没有什么热情,干嘛浪费青春呢?一周装模作样上几节课,晚上在越南人餐馆里打工,星期天还去飞机场打工,打的全是黑工,何苦呢?还不如不出国。可他自己好像活得有滋有味,“用有限的德语汲取无限的西方文化”——用他自己的话说。
那天我们又坐在圣保丽的小酒馆,他家就在附近,可我一次都没进去过。
“刘涛,你知道怎么获得永久居留吗?”
“不清楚,好像要工作八年什么的。”
“那我这种在黑社会打的黑工不能算吧?”
“你是学生身份,打十年也没用。真打算在这儿浑下去?”
“瞧你说的,什么叫浑?我喜欢呆在这儿。”
“你这是一相情愿……你那女人烟呢?拿支来抽抽。”
彭永怀掏出盒烟,嘿!换成我爱抽的牌子了!他给我点烟时我发现,他大拇指上包着纱布。
“呦,受伤啦?”我问。
他慢慢给自己也点上,却没有吸。“让人给剁了半截。”
“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黑社会老大?”我大笑起来,“你又弃雅还俗了吧?老实交待,最近又看了香港武打片了?哈哈。”
“我们越南老板,”他眯缝起眼,充满厌恶地看着自己包纱布的拇指,“是我同意他剁的。”
我的头皮顿时抽了起来,平时我就最不爱看血淋嗒滴的电影,特别是那种剁手臂、割耳朵的。我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什么意思,脑袋嗡嗡直响,思维短路。
“我不是在他那儿打工吗,认识了他老婆,温州人,为了居留嫁给这个越南人……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吧,可能是她觉得我长得帅吧……我也说不清,两人都是中国人觉得亲近吧……后来被越南人发现了”我听得毛骨悚然。
“你可以告他伤害罪呀!通奸又不犯法!他怎么可以……”
“是我自己同意的,和他两清。”
“什么两清?你昏了头!”
“他说要么他不付我工资,要么剁手指……”
“两样他都不可以的!我跟你说,他根本不敢和你上法庭,因为你在他那儿打黑工,你这白痴!”
“其实,我也有点觉得他他妈不是东西,但我睡了人家老婆,也他妈缺德!总得让人家解解心头之气吧?当时我觉得我还挺像大丈夫的,要在过去还要决斗呢!说不定我就死了……哈哈。”
“……”
“哎,我攒了好多钱,下个月可以搬出这个鬼地方啦!”彭永怀又点上支烟,这回用的左手,他那本来戴在右手拇指上的指环现在换到了左手。
“昨天我在我们破楼里遇到一哥们,说他入籍了,靠!我就不明白,什么他妈破人都能入籍!还有我们饭店吃饭的同胞姐妹,就因为嫁了个德国籍的,也跟着入籍,靠!真的,你问她们为什么入籍,只会傻笑。哪怕她说我热爱巴赫、崇拜歌德呢!我这么热爱德国的就不能入籍?你说她们吧,德语说得比我还差,把奶酪念成皇帝,肋骨念成嘴唇……我不爱吃皇帝,爱吃猪嘴唇……”我扑哧笑出声来,这个彭永怀够刻薄。
“哎,刘涛两个元音在一起,第二个是不是重读?比如巧克力粉是读‘卡卡哦’还是‘卡靠’?幼稚是‘哪亿夫’还是‘耐夫’?还有我的名字,别人老念成‘呼爱’,这第二个音还特强调……”
“咱们换个地方吃点晚饭?”我建议。我们来到我喜欢的“高雅”地段,过去人们叫它汉堡13区,内阿尔斯特湖畔。我忽然觉得我这人特爱附庸风雅,看名著、听歌剧、泡咖啡馆、品酒做菜、保护环境热爱动物,弄得跟德国人一样。
“这德国人也够怪的,这么爱干净却让小狗到处拉屎……别人一不留神踩一脚狗屎……漂亮尊贵的女士抱着刚刚拉过屎的小狗,你说人拉过屎还擦屁股呢……哎哎,你看前头那位,看见没﹖刚接触过狗屁股的手又去撕面包……”
“彭永怀,你真恶心!”
“真的,我老不明白,这屎不是有大肠杆菌吗?”
“德国的狗屎大概没有大肠杆菌。”我们俩疯疯癫癫地笑了一阵。吃菜喝酒,不知不觉坐了三个多小时。
“对了,我昨天看电影去了,《香水》。”他说。
“俗!”
“你也看过?”
“根本不用看,你看的电影不俗也臭。”
“倒也是,我这人真是大俗人,嘿嘿。噢对了,你给我买的名著还你吧,我看不懂。”
夏夜的汉堡令人心醉,风是暖暖的、粘粘的,空气中隐约嗅出些色情,仿佛鼓励你去冒险。远处不时传来轮船鸣笛声让人浮想联翩。可我心里还惦记着那段被剁掉的拇指,胃里难受,吃下的东西消化不了。彭永怀的心情倒显得越来越好,居然又开始翻菜单。
“哎,怎么我好像又饿了?”
“再点呀。”
“……唔……炸署条,你不反对吧?”
“你这人,喝那么好的酒,你吃炸署条。”
“还真是……那……蒜香面包?”
“来一碟皇帝。”
“一碟什么?”
“Kae— se !”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23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27
勒白阿仁
发表于 2011-6-27 15:28
回复勒白阿仁
白版厉害!
是的,Wehen离我们就20分钟车程,我公公开始成他们球迷的时候,球 ...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6:23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某一年鄙仁开局十分糟糕,当时还没有安联,都在奥林匹亚,于是有人在体育场外面的山坡上画了一个球场,说他们在平地上踢不好,就去山坡踢吧。印象里那一年鄙仁最后还是获得冠军了。。。
说到那篇文章,我是看了之后才特喜欢汉堡的,想象着生活在有湖的城市,没想到后来竟然到了这个更大的湖边了,我想我要是一直这么憧憬的话,或许有朝一日我会搬到哈萨克斯坦,住在里海旁边。。。那个,《镜中花》网上找不到了,我以前手打过,不过随着我封号而一切烟消云散,我之所以喜欢那篇,是因为无论谁看起来都觉得那像是我写的{:5_383:}
勒白阿仁
发表于 2011-6-27 15:35
回复勒白阿仁
写得真不错
不过看得我好沉重......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6:27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e,祖宗显灵,找到了
14C。我找到自己的座位,从双肩包里拿出一本书,把双肩包放入头顶的行李箱,坐下。A座已经有人,B还空着。李起飞时间不多了,如果运气好,B座就会这样空着,那等会儿打瞌睡就宽松了,我想。A座是一个50来岁的男人,头发油光光的,指甲多时没剪,镶着一圈脏边,胡子也没刮干净。我翻开书。
“对不起”得,白高兴,B座的人来了。还好,不是糟老头,是个年轻女孩。我起身让她进去。又低头接着看书。那女孩双手搁在腿上,我瞄了一眼,好长的手指!我禁不住又瞄了她一眼,多惹人爱的手指啊!
“在德国毒素?”
“嗯”
“放假了,回家看爸爸妈妈?”
“嗯”
“到了杜少泥啦?”
“什么?多少年了?三年多了。”
“是不是读经济?”
“不是。”
“那你读什么?计算机?”
可怜的女孩,碰到这么个邻座,50岁的糟老头,缠着你没完没了。
飞机离开法兰克福,往东飞去。我的心渐渐进入了回家状态,开始想我妈妈,她那张不再年轻的脸。她看见我时的激动幸福。我爸慈爱的笑容。
“侬在拉里?”
“我在法兰克福。”
“啊,太巧了,我也在法兰克福!我是做进出口的。”
“噢——”
“我么就两边跑跑咯,看看生意情况咯……现在什么商品都几乎饱和,钱不好赚,同过去完全两样……小姑娘你多大了,搞影乐,不得了啊……其实我也很爱好影乐的,最爱梁三泊与祝英台……小提琴真是好听……小姑娘一个人在外,不简单啊,增的不简单……是不是常常想家啊?”
“嗯”
“反正我也在法兰克福,给你一个电话,下次你来找我,我请你吃饭。”
“……”
原来女孩也在法兰克福上学,我又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很羡慕别人的Reisebekanntschaft,可惜自己一次没碰上,即使遇到可爱的女孩,又常常因为自己的害羞给错过了。我从来不主动搭讪,总觉得女孩子对这种男孩会反感。我心里梦想着不同寻常的邂逅,浪漫的爱情喝让人心碎的分手,这是我从小就懂得的爱情三部曲,可自己却没尝过,中学暗恋自己的女老师,大学时糊里糊涂的和女同学蹦迪吃酒接吻ML,却没真正体会过爱情的折磨和痛苦,没有一个人真正拨动过自己的心弦,我一直在等待爱情。
“对不起。”女孩要出去。我站起来让她时,忽然感觉到她对我意味深长地一瞥。这是求救的目光,她显得那样孤立无援。我认为我领会到了这目光的含义。坐下时故意吐了口气,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女孩回来了,我站起来让她时鼓足勇气说,能不能和她换个位子,因为自己等会儿可能会打瞌睡,她进出不方便。她立刻答应了我的要求,抑制不住欣喜。好嘛,总算摆脱了那个糟老头!坐下后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合起书,闭上眼。怎么办?就装睡吧!我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只见她也开始看书——她的手真好看,我几乎爱上这双手!刚才站起来时我看清了她的脸,典型的一张欧洲人喜欢的东方脸,小眼睛小鼻子小嘴,脸上还有几个小雀斑。
空中小姐开始发入境登记卡。她合上书,掏出笔和护照。她看的书叫《Olympia》。她填写时我记住了她在北京的地址,东外,左家庄……
飞机上发早餐时她什么都不要,只喝了一杯水。我本来想吃点什么,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伸了个懒腰,装作刚睡醒的样子。
“醒啦?”她微笑着问。
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含糊地哼了一声。她这一声“醒啦”,让我回味了好半天。我假装上了趟洗手间,回来时我也朝她笑了一下。
“你也不吃早饭?”我问。
“我不饿。按照德国时间,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啊。”
“可我听说,这样可以帮助调整时差。”
“是吗?”
“我其实也不饿,但可以喝杯咖啡。”
“我妈妈肯定为我准备了好多我爱吃的菜,我不能在这儿白白浪费我胃里的空间。”
“胃里的空间——有意思。”
我们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断断续续地聊着,我真恨自己不是谈话高手,找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我特别想说,到北京我们见见面、喝喝咖啡怎么样,可就是说不出口。我怕她因为我“救”了她而不好意思说不。我是个唯美主义者。
回到北京的那天夜里,我发现自己爱上她了!躺在妈妈给我准备的软软香香的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我反复玩味她的那声“醒啦”,她那修长的手指。忽然,我跳起来在纸上写下:肖愉,100027东外,左家庄,新源里……然后打开电脑,搜寻她看的那本书《Olympia》。
时间真快,还有几天又要回德国了,终于鼓足勇气给她寄了封信,把我德国手机号码和网址告诉了她,不禁想起那个A座的糟老头。我和他有什么区别?死契白列要给女孩子自己的电话号码——最后我故作轻松地写道,我恨喜欢古典音乐,知道她在音乐学院学习,今后想和她探讨探讨。我是学物理的,音乐嘛,来自感性理性,她弹钢琴从心灵出发,而发声原理却属物理范畴,哈哈……
信寄出后我有开始心虚,我怎么知道她的地址?还不是在飞机上偷看来的?嗨,管不了那么多了,男人嘛,就是为追女人而生的,不是吗?
“Hallo,是刘杰吗?我是肖愉。”
法兰克福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城市,不修边幅,懒懒散散。一个宽容的城市,教授痞子贵妇妓女银行家黑手党三教九流一到这座城市就如鱼得水,相忘于江河中。肖愉是个分不清梦和现实的人,经常沉浸在小说情境中,流连忘返,为小说人物伤心,难以自拔。那本她在飞机上看的小说《Olympia》我也偷偷看过了,讲一个15岁女孩爱上她父亲的好友,一个45岁医生的故事。
“每次我听到这儿就会郁闷……”
“我也好像有这种感觉。”我随声附和,其实我认为《佩里亚与梅丽桑德》从头到尾都让人郁闷。在肖愉的影响下我开始听歌剧,但我更喜欢意大利歌剧。
“如果我是梅丽桑德,我早就郁闷而死。我简直可以闻到那个古堡的气息……”
“要不说印象派绝就绝在把氛围描绘得如此诡秘呢,我一听就觉得不真实……”
“其实也不是不真实,是感官对景物霎那间的印象……感官联觉……”
“联觉?你是说通感?”
“哦叫通感?队,就是由声想到光,有听觉刺激引起视觉刺激,由嗅觉刺激引起出觉刺激……而这一切却又都是若有若无时隐时现,飘渺闪烁。”
“水的游戏镜子的反光……象梦境……”
“仿佛置身于……某种难以言语的境界……好像在……好像被施了催眠术一样……”
“对对对,催眠术!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词?”这个词用得很贴切,我一直感到肖愉仿佛被施了催眠术!她和我也总是若即若离。开始我认为是女孩子的矜持,后来发现她并没有爱上我。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受爱情折磨的感觉。我从没这么痛苦过,但我不许自己表白,因为我现在的接触就像在飞机上断断续续的谈话,一不小心话就讲完了。那我怎么办?我爱她爱得要发疯。男人有时会鬼迷心窍,为一个荒诞的念头活着。
肖愉真是个十分古怪女孩,学校里明明有琴房可以练琴,偏偏要自己花好多钱去租一台,经常练得恍恍惚惚。物反常即妖,如果她是妖,我就中了邪。她在水里捞月亮,我从镜中闻花香。现在我也开始恍恍惚惚,非人非鬼。课也不听了,作业也不做了,却神使鬼差地跟踪她。我发现她常去一家烟草点,奇怪,她又不抽烟……由此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心,进了这家店,装模作样买了一张电话卡。店里有一股很好闻的雪茄味,原来那个卖雪茄的自己在抽雪茄。天哪!!那人在听拉威尔!!是巧合吗?我非常生气,一次我看到她进去好久,顾不上一直引以为自豪的绅士风度,推门进去,她一点不惊讶,而继续和卖雪茄的聊天。又是印象派!我现在全明白了。
肖愉一手撑着头,一只手在钢琴上随便弹着。“我从来没有不正常,我也不比别人怪,我只不过是个理想主义者。”“肖愉,你的想法是不现实的……你干嘛要去追求不现实的东西?”
“因为我是个理想主义者。”
“人家有家庭有自己的生活,你干嘛要去抱这种幻想?还,还要追求这种幻想?”
“你干嘛要追求我?我心里也有人,你干嘛要抱这种幻想?”
“你怎么会莫名其妙爱上个卖雪茄的,不可思议!一个卖雪茄的,我真不……”
“我就爱她的雪茄味,我每天都想在幻想,在他的雪茄店里和他ML。”
“你怎么,你怎么……”
“你放心,这永远不可能发生,那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的幻想中……”
“他,他爱你吗?”
“不爱。”
肖愉开始弹《夜之幽灵》。我虽然不很喜欢拉威尔,但这首曲子我特别喜欢。现在我知道了,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癔想的梦境中,艺术家都是疯子,我刚刚明白。一本美学书上说,“Kunst ist unberechenbare Exaltationen der Seele”,无法预料的灵魂之歌之歇斯底里??凡疯子大概都比常人幸福,因为他活在内心世界,他什么都敢想象,他的痛苦最后还可通过艺术升华。那我呢?
那天晚上我痛不欲生,可咱也得让痛苦升华不是?于是升华出一首诗:
春风轻抚我的脸,
秋雨更缠绵。
问君何所思?
你会不会有爱我的一天?
残雪融化我心间,
雨露更甘甜。
问君何所求?
你会不会有爱我的一天?
爱,需要一点时间,
三月下种五月放艳。
待到鲜花盛开的时节,
你总会有爱我的一天。
我豁出去了。过去我一直不理解人们为爱情会不要尊严,哈!我也要做理想主义者!我非爱到你也爱我不罢休!我是学物理的,aus Masse wird Energie!我绝对相信!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回大学,经过那家雪茄店我走了进去。又是拉威尔!
“我可以买盒雪茄吗?”
现在我的目光和他碰上了。这是一个50上下的人,绿眼睛,脸上有一种安详的微笑。
“当然可以。要哪种?”
“哪种好抽?”
“年轻人,您可给我出了难题,哈哈,还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呢。”
他给人一种亲切感,声音不响,但很有魅力——我不得不承认。
“那您现在抽的是什么?”我问。
“我抽的?噢,是cohiba。”
“我买一盒。”
“您想试试?我觉得您不用一下买一盒,可以不同的各买一支,慢慢试。您认为呢?”
他的微笑很真诚,举止很优雅。果真是他吗?坐怀不乱?我暗想。一个年轻女人爱慕他,追求他,他居然能拒绝,唯美主义者。非甘泉不饮,非芳草不宿。上大学时我就和自己不爱的女同学上过床,那有什么?白送上门来岂有不收之理?
付完钱我拉门而出。“叮呤”一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碎了,大概是我的心。
坐进学校咖啡厅,小心地拨开一支雪茄。先很内行地在鼻子上闻了闻,用火柴慢慢点上……耳边渐渐响起《夜之幽灵》,眼前隐隐浮现出肖愉修长的手指。眼泪涌了上来——嚯!这雪茄真他妈冲!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43
scheuerin
发表于 2011-6-27 1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