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上,我的眼里开出了一朵温润的莲花。。。
爱情必须向大地负责,必须向没有太阳的黑夜负责。-----------海子
经过一夜的颠簸,出了车站,上了接站大巴,耳朵里还回响着着车轮的轰隆声。
眼前的人影仿佛是一幅浮世绘,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混沌。
“借光!”一个声音把我从昏沉中掐醒,那声音干涩而大分贝,“让一让!”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在声音已经消失的时候,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他们:一对60岁左右的夫妻,带着鼓鼓囊囊,大包小包的行李,“满脸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一看就是终南的山民。站在车门口,两尊黑色的雕像。
周围的人迅速地闪开一条通道,也许是怕他们蹭到脏了自己光鲜的衣服,也许是他们身上的气味并不香艳。人群迅速地闪开一条通道,就象大海被两条鱼劈开的浪花。
由于大巴是双层的,他们必须爬上一道台阶。我就座在台阶口,所以可以看清车内的一切。
阳光照进来,他们的脸色仿佛红铜,有一种冷硬的金属质感。
那老头子,穿着皱巴巴的蓝色中山装,戴一顶褐色鸭舌帽。那女人穿着早已经过气的粉红棉衣,鼓鼓囊囊,臃肿地整个一浑圆的皮球。车上来了两个仿佛穿越时光隧道而来的一对山民夫妻,成了大家目光的焦点和厌恶的源泉,虽然他们不是SARS病人。
那老头一边继续高声开路,声音仿佛柴刀劈开树桩。他的女人紧紧地抓住老头的衣服后摆,好象他是风筝或气球,她稍微不慎,他就会飞走或爆炸。这两个不合时宜的人有氢氧离子一样的亲密感,亲密地让车上的几对搂肩搭背的时髦男女别过脸去,难道他俩侵犯了他们爱情的专利?
他们爬上了台阶,仿佛一对联体婴儿。
在他们经过我面前的瞬间,我发现了那女人干枯如树根的手臂上竟也金光闪烁:三个金戒指和一个指头粗细的纯银臂环。在阳光下愈发地熠熠,那女人核桃一样的脸上堆满了幸福。也许那是她的嫁妆,她全部的首饰,她祖上传下来的宝贝。那女人于是充满了时间的味道。起码在我眼里是如此。
那老头大声地给自己的女人介绍着街上的风景,用别人听不太听懂的俚语。象一个国王在自己的领地里,浑然不顾周围的白眼与鄙夷的表情。
那女人一脸阳光,但眼睛里充满了滞呆和迷茫。只是用双手紧紧地抓着老头的衣服后摆。
她是个盲人!我突然意识到:她是个盲人,而他就是她的眼睛,她通过他与这世界相遇!
心里突然地一震,他们的身影在从车窗射进的阳光里,竟然也有了一丝神圣与庄严,变得突然高大起来,如同如来的金身。
到站了,我提着皮箱走向门口,他们也刚好在这站下车。下台阶不容易,那女人双手环着老头的脖颈,步履蹒跚,几乎是被他背着走下,摇摇晃晃,大包小包一起摇晃。车厢里的一切都摇晃起来!
到了门口,他们在我身后。我退后,让他们先下。停车的瞬间,刹车的惯性,那女人几乎跌到,老头就抓着门柱,努力地微笑,努力地保持平衡。
车门打开,老头下车,将大包小包放在站牌下,折过身,走向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依着门柱,颤抖着等待他,有小姑娘的忐忑如烛,然而也有默契的信任。
他抱着他的女人,动作笨拙如熊。但小心翼翼,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好象走过的不是甬道,而是沼泽地。他的女人在他怀里,仿佛新娘,一脸朴素的幸福。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也有了灵动的光彩。
长安城的阳春,初暖乍寒。站台上,他们偎依着,用只有他们彼此能听懂的俚语呢喃着。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好象初恋的情人。
我站在天桥上,回头望去,远远地,他们仍在站台上,一面幸福的旗帜,写满了淳朴的爱情与幸福。于是,我的眼里,突然就开出了一朵温润的莲花。。。。。。
[ Last edited by 三妹第一大情人 on 2005-4-15 at 21:55 ] UP~虽然看不太懂~~~ Originally posted by TREESE at 2005-4-16 03:12
UP~虽然看不太懂~~~
埃,你看不懂还 up 个啥??应该说句 going down 才是正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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