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0

白强笑笑:我回家后,发现今天又停电了.白婶家蜡烛虽多,可那用来敬神的,怕你摸不
着,从家里拿了两支蜡烛过来,你先点着吧.明天早上我来叫你,送你去医院.
  
  这时宁远就算想提出去白强家住也不好意思了,只好勉强答应,接过蜡烛.白强呼了
声:小黄,我们回家!大狗在原地蹲着不动.宁远赶紧说道:我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头,让
小黄跟我作个伴吧!大狗听了,乐呵呵的站起来摇摇尾巴,白强见了一乐,呵,这家伙,
看来还真想跟你一块儿呆着呀,低下头拍了拍小黄脑袋:小黄,你可要听话哦!又对宁远
打招呼道:我先回去了!
  
  宁远招呼小黄进门,又把大门合上,抄起放在边上的笨重门栓,把门紧紧栓上.做完
这一切,宁远背靠着大门喘了会儿气,还感到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把手里的蜡烛点着,
宁远打量起这屋子来,一道幔子隔断,进门的地方是桌子,幔子里头则是供着一尊神,也
看不出来是什么.宁远只认识观音和如来,弥勒的佛像,其它的一概不认识.岳母平时也
给人医病,兴许供的是药王爷?宁远乱琢磨了一气,领着小黄往后屋走去.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后屋.这楼下堆满了杂物,有些是香烛,有些是柴火,还
有一些纸箱子之类的,宁远小心翼翼的跨过去,上楼.楼是木结构的,这两天气候干燥,
走起来吱呀吱呀直响.宁远打量起这屋子来.楼梯上去,摆的是一张床,极其简陋,上面
挂着厚厚的夏布蚊帐,破了无数窟窿,又重新补好.
  
  宁远正想找个地方把蜡烛放下,突然平地起了一阵风,把蜡烛吹熄了.宁远猛不然吃
了一惊,低下头去点蜡烛,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余光却瞥见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这一
吓,差点把打火机都扔了.宁远拼命安慰自己:也许是岳母放在那儿的一个神像,现在黑
灯瞎火的,看不真.蜡烛点着之后,宁远壮着胆子去看方才的位置,哪有什么人影啊?只
有几块旧木头堆在那儿,还有,就是小黄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宁远想,或许是看错了.

  
  宁远把蜡烛放在床前的桌子,想想就在这儿凑和一晚上吧,等天亮了再说.想想真对
不起吴清,结婚这么多年了,宁远就没有陪吴清回过几次家.偶尔回来,也是住一宿就走
,通常是在楼下的杂物间里打个地铺.所以现在对岳母家竟然是一点也不熟悉.
  
  宁远在床上坐下,脚踢到了一个东西,低下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白宁打开之后没来得
及锁上的箱子.宁远本来不想动,但看着里面似乎有几张照片,一时好奇,就蹲下来翻看

  
  照片都比较老,纸张上的黄色,昭示了岁月的流逝.宁远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张,
应该是岳父岳母大人吧?上面的两人,依然年轻.宁远从来没有见过岳父,也从来没有听
吴清或者白宁提起过,宁远细细的看去,吴清的眼睛,鼻子,脸型,都长得像白宁,唯独
眉毛却像父亲.宁远笑了起来,想像着如果吴清长得都像岳父,会是什么样子.正看着,
突然觉得照片上的岳父对自己眨了眨眼.宁远手一抖,照片掉了,一滴蜡烛油掉进箱子里
.宁远赶紧伸手去擦,要知道,白宁把这些照片藏这么好,肯定是很宝贵的东西,要是弄
坏了,白宁肯定不高兴.
  
  那滴蜡烛油,不偏不斜的掉在了照片中岳父的脸上,红红的蜡烛油,还没凝固,透过
这滴蜡烛油看去,岳父的脸,正邪恶的冲着宁远笑着.宁远顾不得许多,扔掉照片,拍拍
胸口坐了下来.而小黄也冲着被扔掉的照片汪汪叫了两声,声音极其短促古怪,有点像呜
咽.
  
  宁远骂道:怕什么怕?真是没点出息.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呀,还不都是自
己吓自己.小黄,过来!
  小黄听话的往前走来,紧紧挨着宁远的身体,似乎也因为害怕而有些颤抖.
  
  窗外一声短促的大笑,嘎的一声,向天边去了.宁远闻声推开窗户,有一只不知名的
鸟类,已经飞远.夜凉如水,宁远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小黄的脖子.
  
  小黄挣扎出去,又跑到箱子跟前去.宁远强笑道:你的好奇心比我还强.这里又没有
肉骨头,你看什么呀?话虽如此说,手里却翻动着,看到里面有几件旧衣服,看样子是两
三岁的宝宝穿的,奇怪的是,每一样衣服都有两件,只是上面绣的花略有不同,一件绣的
鹅,另一件便绣的鸭,倒似一对双胞胎穿的.宁远诧异,难道吴清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妹?

  
  这时,底下又有一张照片露出来.宁远捡起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
  上面是年轻时的岳父岳母,手里各抱着一个女儿,都扎着小辫,异常可爱.四个人紧
紧的挨在一起,一脸的幸福.
  
  底下一行小字:于爱女君仪,君茹两周岁生日.
  
  照片飘然落地,宁远浑身发冷,不知如何熬过这漫漫长夜.

12.吴清再次满身大汗的从梦中醒来,她被这莫名其妙的梦境,搞得心中没来由的惧怕万分
.她不知道那梦意味着什么,君仪倒底是谁,为什么大家都叫她阿仪,还有,梦里为什么
会出现两个自己?那梦清晰得可怕,醒来后,心一直乱跳个不停.吴清抹了把汗水,发现
衣服都被湿透了,就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水中捞出来的,吴清一想到这个念头,又记起在梦里自己落水时的慌乱,和......落
水时水面上的那张脸!妈呀!吴清双手捂住脸,低下头去,抽泣起来.妈妈,你告诉我怎
么做!妈妈,我害怕.
  
  吴清哭了一阵子,突然觉得背上暖和起来,心里也开始变得安宁,就像妈MD手,正在
轻柔的抚摸她,吴清渐渐的放松,好像又回到了婴儿时期.妈妈.吴清喃喃的说着.
  
  醒了醒了!有人惊喜的叫着.有一个醒了!
  
  醒了?吴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摇篮里,是一个粉嫩的婴儿,吴清想说话,发
出的却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吴清想坐起来,可是胳膊腿挣扎了半天,别人看着,却只是在
空中挥舞.
  
  哟,宝宝好可爱呀!你瞧瞧,这胳膊腿,还挺有劲的!
  
  吴清挣出满身大汗,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瞪着,直流下泪来.
  
  啊,宝宝怎么哭了?这宝宝真怪,哭也不出声,只流眼泪,倒跟个大人似的!边上的
人似发现了新大陆.
  
  是吗?我瞧瞧?一个老太太念叨.小孩子哭不出声可不是好事啊,别是......
  
  你才有病呢!吴清心里恨得直骂,可是说不出话,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吴清哇的
哭出声来.她突然觉得无比放松.这样也不错.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小白,你这两个娃娃,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老太太问道.
  
  被称为小白的人过来,吴清一眼认出是自己的母亲,虽然要比现在年轻得多,可是那
慈爱的表情,却是独一无二的.
  
  两个娃娃?吴清又想,自己是独生女儿啊,怎么会有两个娃娃呢?极力的扭转头去,
却发现边上真的有一个婴儿,跟自己穿着一样的衣服鞋袜,真闭着眼睛呼呼大睡.一只小
手被含在嘴里,着实可爱.
  
  妈妈,怎么会有两个?吴清纳闷极了,想问问母亲,可是无法开口.
  
  妈妈过来了,含着笑说:哎呀,我也分不太清这两个哪个大哪个小.看了半天,指着
吴清说,好像这个大一点吧,叫君仪,那个小一点,叫君茹.偏偏两个身上都没有什么胎
记啊痣啊什么的,真是不好分哪!妈妈也笑着叹了口气.
  
  妈妈,怎么会有两个?吴清极力挣扎着,想把这句话问出来.
  
  满身的汗都挣出来了,就是说不出话.吴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叫道:妈!
  
  咦,好了,这下,真的醒了!吴清迷糊睁开眼睛,发现一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给自己做
检查.怎么回事?呃,这下能说出话来了.吴清觉得没那么累了.
  
  哎呀,你可醒了!你们这车人怎么回事啊,可急死我们了.一张脸凑了过来,吴清辩
认了半天,是自己的同事,有点脸熟,但叫不出名来,坐在另一辆车上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吴清问道.
  
  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可急死我们了!同事连珠炮似的说.我们车一直在前面,
看到你们跟得挺紧的.可好,一个转弯,竟然发现你们这辆车不见了.停下等了半天也没
跟上来,大家可急了,老罗挨个打你们手机,没一个打得通的.这不,突然看见你们的车
从天而降,就落在我们前面,大伙都给吓坏了.赶紧打电话叫120,你们都像睡着了似的,
120也没法子,把你们都拉医院来了.这不,到现在就你一个醒了.
  
  吴清扭头四处看,发现自己在一家医院里,旁边的床上,躺的正是程华.
  
  吴清挣扎着起来:你陪我去看看其它人.
  
  走了一圈,发现所有的人都同样的昏迷着,也许说是睡着.睡得极熟,但表情是无一
例外的有些奇特,似乎是在做一个恶梦,而又迟迟醒不来.
  
  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他们弄醒?吴清问医生.
  
  医生摇了摇头:这些人的症状极奇怪,像是被.....深度麻醉.对任何刺激都没有反应

  
  那,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只有等他们自己醒来了!你能回忆起来路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清痛苦的拉着头发,嘴唇被咬得发白.我,让我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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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1

13.“是谁发现我妈晕倒的?”宁远终于熬过了漫漫长夜,越想这事越蹊跷,见白强一来
,迫不及待的抓住他问。“谁最后跟我妈说过话的人?”
  
  白强先不忙回答,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异状,低声问道:“你昨晚
住这里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
  
  “什么奇怪的事情?”宁远反问。
  
  白强鬼鬼祟祟的说道:“我听人说,这屋子里的神像会走动!以前有小偷进来偷东西
,发现神像在到处走动,把他当场吓疯了!”
  
  “有这么回事?”宁远有些稀奇的问。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好。因为神像在放在屋
子最靠里的地方,而昨天,昨天他是进门就摸的开关,怎么打火机一点着,那神像就在自
己鼻子前边?
  
  宁远顿时觉得毛发直竖,问道:“那小偷既然疯了,又怎么能告诉你们这个?”
  
  “他被困在里面整整一晚上,第二天,上香的邻居见门虚掩着,轻轻一推,那小偷就
从里面倒栽葱滚了出来,两眼发直,嘴里一直嚷嚷:‘菩萨,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追我,
你别打我’。可是那神像依旧好好的放在桌上,细心点的发现,这上面好多灰尘没了。”

  
  “这也不足以说明神像自己会走动啊!”宁远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又追问道:“你
快给我说说,是谁发现我妈晕倒的,她最后见到的又是谁?”
  
  白强挠了挠头皮,尴尬的说道:“说实话,是我发现白婶晕倒的。那天,我浇地回来
,看到阿贵他们一行人出去了。我要找白婶借把镰刀,推门进去,却发现白婶昏倒在地。

  
  “那你昨晚为何不说?”宁远有点着急。白宁不会无缘无故昏倒,跟阿贵说不定有着
很大的关系。“阿贵现在上哪去了?”
  
  “听说,听说和几个朋友上x城贩运海鲜去了。”白强见宁远着急,也有些担忧,问道
:“难道白婶的昏倒,跟他们有关?”
  
  “x城,x城”宁远后面的话全没听进去,x城,吴清去那儿旅游,阿贵他们去那儿贩海
鲜,白宁这时晕倒,神秘的照片,古怪的老屋,会走动的神像,神像前莫名其妙熄灭的油
灯.....这一连串的东西,成群结队的在宁远眼前飞来飞去,渐渐的要串出一定的形状。

  
  白强见宁远一动不动,狐疑的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喂,姐夫,你没事吧
?”宁远回过神来,笑道:“我没事。x城离这儿远吗?”
  
  “不远。走水路,十个小时大概能到。”白强答道。
  
  “这还不远?”宁远嘀咕着。
  
  两个去医院看望白宁,白宁似乎正在熟睡中,脸色红润,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就是醒不来。
  
  宁远出来,塞了些钱给白强:“我要走开一段时间,你帮我好好照顾我妈。要是忙不
过来,就找个保姆伺侯她一段时间。我要去x城一趟,吴清正在那儿旅游呢,现在电话打不
通,只好跑一趟了。”
  
  “清姐去x城旅游?她不是从小在那儿长大的嘛,干嘛还去旅游?”白强纳闷的问道。

  
  “什么?吴清是在x城长大的?”宁远刚出门,听到这句,顿时折了回来。你听谁说的
,吴清是在x城长大?”
  
  白强又习惯性的挠了挠头皮:“我也忘了。记得听我妈说过,白婶年轻时候嫁到x城去
了。后来不知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是带着清姐回来的。谁也没见过清姐的爸爸。我也记不
太清了,很小的时候听我妈说过,这里面可能有什么故事吧,谁也不让谁,也不让打听。
我妈跟我说这事的时候被我爸听到,还被打了一顿呢!”
  
  “你爸就为这事打你妈?”宁远瞪大眼睛,觉得非常不可思议。男人打女人是一种极
其野蛮愚蠢的行为,宁远无法接受。
  
  “姐夫你别误会。平时我爸有点怕我妈,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可是不知为了什么,我
妈只跟我提了这么一句,竟然被打得吐血。要不是这样,我还记不住呢。”白强似乎也无
法理解平时恩爱的父母竟然会为了这点小事打架。
  
  宁远觉得疑团,开始露出了一个角。“你能带我去见你妈吗?我想当面问问她。”

  
  “不行不行”白强把头摇得跟播浪鼓似的。“我爸还逼我妈发下重誓,绝对不能再提
此事。”
  
  “那你又为什么跟我说了呢?”宁远有点啼笑皆非。
  
  “是啊?我为什么说了呢?”白强挠挠头皮,眉头皱得紧紧的。“我根本就没想到这
件事情,怎么随口就说了出来?”
  
  宁远依稀觉得,躺在病床上的白宁似乎嘴动了一下,露出了一些古怪的笑容。


14.宁远这边迫切的想要联系上吴清,吴清也是心急如焚。只不知是怎么回事,手机竟然一
直没有信号。一半害怕,一半狐疑,吴清睁着眼睛到天亮。心里想着:“等会儿同事来了
,一定问问她叫什么,再让她陪自己去打个电话。宁远一天一晚没自己消息,肯定担心坏
了。”
  
  一会儿,医生又例行检查来了。见吴清睁着眼睛,脸色不太好,问道:“今天感觉如
何?”
  
  吴清点点头,眼睛却望着门外,希望可以看到同事的身影。“你在找你同事吗?”医
生面无表情。从口罩底下出来的声音,总是有些奇怪。
  
  “是啊,我想让她陪我去打个电话。一整天没跟家里联系,家里肯定担心坏了。”吴
清依然心不在焉。
  
  医生似乎笑了笑:“家里担心是正常的。走廊尽头就有部电话,我陪你去打吧。”

  
  吴清听闻,有点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你还要去给其它人做检查吧?”
  
  “不要紧的,反正打个电话,一会儿就回来。”医生不由分说,就将吴清搀扶起来。

  
  吴清看了看,皱着眉头道:“这是IC卡电话机啊,我没有卡,怎么打?”
  
  医生想了想,笑道:“我干脆好事做到底吧!我的301卡借你用!”说完,摘下电话拨
了一长串号码,又转头问道:“你家电话多少?”
  
  吴清感激的笑了笑,报出一串号码。医生将听筒递过来,一边飞快的拨完号码,嘴里
说着:“你听吧,应该很快就能接通。”
  
  “喂!”电话那头传来宁远的声音,吴清激动得哭了起来。“老公,老公,我好害怕
呀!”
  
  宁远的声音焦急起来:“你怎么了?不是出去旅游了吗?有什么可怕的?”
  
  吴清泣不成声:“老公,我也说不清。我好害怕。我要回家。”
  
  宁远在电话那头安慰道:“宝宝乖,你在那儿好好玩几天,跟同事们一起回来吧!单
独行动可不好啊。”
  
  吴清跺着脚:“我不要,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我要回家!”
  
  “好,好,那咱就回家。”宁远特别有耐心。
  
  “我要你来接我!”吴清破涕为笑。
  
  “小傻瓜,好吧,你在那儿等着,我这就来接你。”宁远似乎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你看到那个玉佛了吗?”
  
  “玉佛?就在我包里呀!我还以为是你给我放进来的呢!”吴清奇道。
  
  “哦,好。可能是我放进去了,又忘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接你!”说完,“啪”的
一声,挂断了电话。
  
  吴清满脸笑容的转过头来:“谢谢..”话还没说完,发现身边空荡荡的。那个医生呢

  
  “吴清?”走廊那头传来叫声,吴清应道:“哎,我在这儿哪!”一边寻声走去。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病房门口,严厉的喝道:“乱跑什么?病了还不好好在床上
呆着!出了问题谁负责?”
  
  “谁乱跑了?”吴清忍不住顶嘴。“是一个医生扶我去的!”
  
  “医生?医生扶你去那干嘛!”白大褂厉声喝斥。“别说鬼话了,那走廓尽头是太平
间,你别是见鬼了吧!”话语里,带着一丝讽刺。
  
  太平间?吴清没来由的觉得汗毛直竖。只好乖乖的闭嘴不语。
  
  白大褂见吴清不说话,语气也缓和下来。检查了一番,说道:“你看样子没什么事了
。下午再检查一次,通知家人接你出院!”
  
  吴清一声不吭,见白大褂走出门去,忍不住撑着床站起来,又偷偷跑到走廊的尽头。
黑漆漆的一片,灯都没有一个。前边,是一扇门,上面的玻璃上,有三个字,仔细一看:
太平间
  
  吴清顿时魂飞魄散,撒腿就想跑,一转身,却撞在一人身上。正是刚才扶自己去打电
话的那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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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3

 吴清惊恐的抬起头来,医生冲她笑着,和善的问道:“电话打完了?我扶你回去!家
里担心坏了吧?”又解释道:“刚才护士来叫我,说病房有点事,我离开了一会儿,不要
紧吧?”声音还是那么奇怪,吴清暗自安慰自己,也许真的是口罩的缘故,赶紧点头:“
是,电话打完了。还好
,家里一切都好。我这也没事。”偷偷转过头去一看,刚刚明明是太平间的地方,又变成
了一面墙壁,壁上,一部黑色的IC卡电话机。
  吴清手抚着胸口,低声念了句:“阿弥驼佛!”医生听见了,皱了皱眉头:“你信佛
?”
  吴清赶紧摇头:“我没有宗教信仰!只不过在家里常听老人念叨,习惯成自然了。”
  医生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不再说话,搀扶着吴清往前走去。
  隔着衣服,吴清依然感觉到了那刺骨的凉。吴清不敢声张,偷眼看着医生,厚厚的口
罩,眼镜,白大褂,没有任何异样。
  在医生的搀扶下回了病房,刚刚坐稳,吴清便发现放在床头的包,变换了位置,而且
似乎有被翻过的痕迹。吴清不动声色,谢过医生,又道:“我想再歇会儿,谢谢你了!”
说完,便躺下睡觉。



  医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带上房门出去了。吴清看看四周,程华依然在昏睡之中,
对自己的出来进去没有任何反应,又看看带上的房门,便拿过包,翻看起来。钱包,手机
,钥匙,证件,连一包手纸都在。如果不是发现包里凌乱不堪,吴清根本就不会查觉有人
动过。他们是在找什么
呢?值点钱的东西,都在包里啊,也没人动过。
  吴清正纳闷,突然觉得有些异样。扭头一看,程华正硬梆梆的站在自己床前,眼睛直
愣愣的盯着前方,脸上毫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在,找,什,么?”
  吴清愣了愣,反问道:“我没找什么啊,你醒了?”
  程华依然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你,在,找,什,么?”
  吴清觉得有点不对劲,眼光稍微一斜,程华原来是在吊盐水的,这一站起来,胳膊抬
高,血顺着管子,开始回流。程华却似乎丝毫没有觉察,眼睛依然直愣愣的看着前方。
  吴清顺着程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片白白的墙壁,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刚想转
开,又发现那上面似乎有些不对,白色的墙上,竟然有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只是因为白天
,光线比较亮,阴影也被冲得有些淡了。细细看去,那阴影正在冲着自己张牙舞爪,变幻
出各种可怕的形状来。
吴清正看得入神,那阴影猛的变成了一个呲牙咧嘴的鬼头,冲着自己阴阴一笑,吴清吓得
一哆嗦。
  而这时,程华依然一字一字的在问:“你,在,找,什,么?”
  吴清知晓有些不对,张嘴想喊医生,突然看见程华身体一软,就那么慢慢倒了下去。
吴清赶紧伸手去扶,平时看着程华很瘦,没想到却沉得很,吴清的手臂很快就酸了,又想
大声喊人,程华突然眼睛一翻,咯咯的笑了起来。
  吴清被这一笑,弄得毛骨悚然,手方一松,程华的两条手臂却绕了上来,紧紧搂住吴
清的脖子,整个身子吊在吴清身上,吴清身材娇小,哪里吃得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程华又是咯咯一笑,一个翻身,就将吴清压倒在地,两条胳膊用足力气掐了上来,身
子也紧跟着压了上来,吴清开始觉得喉咙发紧,接着,胸口也憋得疼起来。吴清用劲去掰
,程华双手像铁钳似的,紧紧掐住,丝毫不放松。
  吴清被掐得两眼迷离,意识即将模糊的时候,瞅见那个挂盐水瓶的木架就在近前,而
此时,瓶子里已经被回流的血弄成了鲜红色。吴清又是害怕又是恶心,死命一踹,木架子
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清眼见得盐水瓶在地上摔破,声音清脆无比,红色的水流了满地。巨大的声音传出
去,很快,吴清就听到有人吵吵嚷嚷的向病房走来,而此时程华却似好不知情,又若无其
事的爬上床继续睡觉。吴清气极,一个是因为喉咙被掐得生疼,另一个是气程华怎么可以
若无其事的回去睡觉?
  “醒醒,醒醒!你怎么了?为什么躺在地上睡觉?”吴清听到有人问道。怎么躺在地
上睡觉?谁躺在地上睡觉了?吴清纳闷,极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却发现那个身子是很清晰
的,可是头脸一片模糊,像是笼在雾里。
  “醒醒醒醒!”吴清突然觉得脸上一疼,原来是有人在拍自己的脸。“你怎么在这儿
就睡着了?”
  “我?睡着了?”吴清嘀咕道。
  “可不是你?醒醒!睁开眼睛了!”那人继续叫嚷。
  吴清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走廊的地板上,头就冲着那黑乎乎的太平间。这
是梦吗?吴清感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疼,用手一摸,几道指印,已经肿了起来。从玻璃的倒
影中可以看到,那几条掐痕,像蚯蚓一样鲜红的浮在上面。
  



  15.吴清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医院继续呆下去了。那黑乎乎的太平间总让她觉得无比可
怕,而脖子上的掐痕犹在,她也无法说服自己只是简单的在打电话时,或者打完电话后晕
了过去。吴清也不等自己同事了,一个人拎着包,就去办住院手续。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那头是太平间,吴清已经确定了,走廊的另一头,应
该是出口了吧?可是吴清走了这半日没有看到任何类似楼梯或者通道之类的出口。门倒是
有不少,可是全关着,想必是一个个的病房。
  吴清只顾看两侧,一个没注意,头又撞到一个东西上了,睁开眼睛一看,又是那个冰
冷的医生。而他身后,就是那个黑乎乎的太平间!原来,这绕了个大圈子,又回到这儿来
了!
  吴清转过身,撒腿就跑。却发现跑来跑去,都能远远看见那个医生的影子在前头。吴
清也不算是胆小的人,可是此情此景,她无法冷静下来。
  这是个梦魇吗?如果是的话,快让我醒来吧!吴清心里大声的呼喊。整个走廊里,渐
渐的起了浓浓的雾,吴清开始无法分辩自己该往哪里跑了。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起了这么浓的雾,竟然没人觉得奇怪吗?吴清真是觉得自己
快撑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缠住我?你们倒底想要干什么!吴清再也忍不住,出声喝斥了起
来。想要什么就拿去吧!想要我的命也只有一条,我不吝惜,来啊,拿去吧!我再也受不
了了!吴清骂着骂着,哭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种整天缠绕在自己周围的迷失更
可怕,吴清快疯了。
  “吴清!吴清!你怎么了?”有人拍拍吴清的肩膀,吴清吓得浑身一抖,竟然发现眼
前的雾,渐渐散了。
  吴清定定神,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就是自己同事,不禁喜极而泣。
  “吴清,你怎么了?干嘛哭啊?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站在走廊上发呆?我见你站这
儿好一会儿了,竟然一动不动,吓坏我了!”同事又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站这儿一动不动?”吴清有点纳闷。自己明明是在浓雾中一直闪躲的呀,为了怕
被那个冰冷的医生抓到。
  “你难道不知道吗?”同事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吴清擦擦眼角的泪水,笑着道歉:“不好意思,我有些头晕,可能刚才晕眩了,什么
都不知道!”又问道:“虽然是同事,但也不知道你怎么称呼。请问贵姓?”
  同事也笑了笑:“你不认识我太正常了,美女嘛,总是走到哪儿也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哪像我,这么不起眼。”说完,自嘲似的笑了两声。
  “哪里啊!”吴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肉麻的话,恶心的话,她都说不出口。只好说
道:“主要因为我是新人,比较容易认,而老员工,除了经常跟我打交道的,我都不叫不
上名字来。”
  同事也不再为难她,伸出手道:“我姓李,叫李彤。”吴清迟疑了片刻,也伸出手去
握住。还好,触手生温,软软的,很暖和。吴清这才松了口气。吴清下意识的认为,有热
量的,总还有点人气,不至于那么可怕。
  吴清说道:“我要去办出院手续,我想出去住,不想再在医院呆着了。”同事笑道:
“不必了。这次是你们群体进来的,到时候由公司统一结帐。”
  跟着李彤身后走去,这时发现,眼前的走道,依旧是没有明显的出口,只见李彤推开
了其中一扇紧闭的门,吴清仿佛看见上面有字,退回去一看,“太平间”三个字赫然在目
,惊呼出来:“太平间!”
  李彤哈哈大笑,指着那三字问道:“你可看仔细了?”
  吴清定睛一看,是“太平门”,不禁胀红了脸,在李彤的笑声中出了门。
  门吱呀一声,在身上悄悄关上,浓雾,又弥漫了整个医院。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叫太平门?”吴清嘟着嘴,不满的问道。“要是不注意,还不
是要把人给吓死。”
  李彤笑道:“这家医院比较老。现在有‘安全门’,以前都是叫做‘太平门’的。”
  吴清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心里却十分不信,她隐约觉得,有些事
情出了问题。
  16.“到了!”李彤将吴清引进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吴清抬头一看,上面几个红字招
牌:x城干部疗养院。那红色似乎有了些年头,已经基本褪去,残余的一点铁锈,黯淡如
墙上的蚊子血。墙壁也灰不溜秋的,像是被大水浇过。
  “这是疗养院呀,我们怎么住这里?”吴清疑惑的问道。
  “现在这个城市开发旅游,疗养院也对外开放了。你快进去看看吧,有的同事当天就
回家了,留下的都住在这里呢,可能今天他们出去玩去了。里面人不是很多。”李彤边收
伞一边回答。两人走在路上,突然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倒也不大,空中中本来就湿润
,比北京的温度要低上
几度,这一下雨,更觉得有些凉了。
  吴清向疗养院内望去,里面似乎并没有人在活动,便迟疑着不想进去。她越来越不想
自己呆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了。跟李彤虽然也不熟,好歹总算是同事。叫自己一人进去,万
一再遇到点什么事怎么办?
  李彤已经把伞收起来了,抖抖上面的雨水,又扯了吴清一把:“进去吧!外面多冷啊
!”吴清紧跟在李彤后边,亦步亦趋,生怕把自己落下了,或者把李彤跟丢了。
  李彤回过头来冲吴清一笑道:“你在502房间,先上去吧,我帮你取钥匙。”
  吴清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跟你一起上去。我怕找不着地方。”
  “那好吧。”李彤应道,走向高高的柜台:“服务员,我取一下502的钥匙!”
  “502?”服务员从柜台底下钻了出来。她个子矮,柜台高,不注意看,倒像里面没人
似的。吴清瞥了一眼,发现服务员似乎有些面熟。在脑袋里搜索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与
自己认识的人都对不上号来,暗笑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见了什么都疑神疑鬼
的。
  服务员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把钥匙,黄铜的,齿纹都快被磨平了。上面粘
着一块胶布,用黑笔写着502,胶布不知被多少人拿过,已经脏得发黑。

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4

  李彤将钥匙递给吴清:“走,我们上去吧!我住504,你先歇会儿,如果有什么事,
可以过来找我。今天我不出门了。”
  吴清走身电梯,却发现按钮都是坏的,怎么摁也不亮。李彤笑道:“电梯早坏了!而
且就5楼,也不高,我们爬楼梯上去吧!”
  楼梯上倒是颇为考究,铺着地毯,只不知这地毯从何时何日开始铺起,已经烂得不成
样子,还散发出一股霉味来,还有一股说不清楚的怪味,似乎……似乎是烟熏味。
  每一层转弯处,都用白色的纸,标明楼层,粘得不牢,有些已经有半边掉下来了。那
纸白得也有些怪异,带点烟灰色。吴清总觉着楼梯的走道里,都有着丝丝阴风。背后一阵
又一阵的凉气传来,吴清一句话也不敢说,只低着头猛走。
  但饶是她走得再快,李彤的脚步却越来越紧,吴清跟得气喘吁吁,依然与她距离越来
越远。不禁出声招呼:“李彤!你走慢点啊!等等我!”
  这时,李彤已经上了五楼,身影一转,即消失在走道深处。
  吴清心里感觉不妙,但事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小姐,请问你到哪个房间?”一个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守在楼梯口,彬彬有礼的
问道。
  还好,有服务员。吴清松了口气:“502”
  “请将钥匙拿给我看一下。”服务员伸出手来,吴清将钥匙递过去,手有意无意的碰
了下服务员的手指,凉凉的,但也属于正常的体温范围。吴清长出一口气。
  “请跟我来!”服务员看了看钥匙,又递还给吴清。
  上了楼梯,是两条走道,一条向南,一条向东。不知道李彤是消失在哪条走道的,吴
清寻思着。也许她是急着上厕所,又不好意思跟自己说吧,所以紧赶慢赶的走了。
  服务员领着吴清向东走去,走道的北边是墙壁,南边则是一扇扇门,上面标着515,5
12……吴清留意的看着门牌号,却发现有一点比较奇异的地方。所有的门牌号,都是用一
种绿色的闪亮材料制成,上面是红色的字,说不出的诡谲。门上,则是大大的倒贴着的“
福”字,竟然也是用这
致躺闪亮的材料,以红色写成
  吴清忍不住问道:“你们这里怎么喜欢用绿色啊?我们那里门牌,对联之类的,都是
用红色的。”
  服务员头也不回,瓮声瓮气的答道:“福禄寿福禄寿,我们这里禄发音跟‘绿’相同
,所以大家都用绿纸。”
  “哦!”吴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到了!进去吧!”服务员指着一扇门说道。“这就是502。”
  吴清留意一看,除了那个绿纸的福字,没有门牌。
  服务员看出吴清的疑惑,解释道:“这一片的门牌都掉了,所以我要领你过来,怕你
找不着。”
  “那504在哪里?”吴清想去找找李彤。
  “我们这里没有504。”服务员冷冰冰的回答。“4即死的意思,客人都嫌不吉利,没
人愿意住,还有13,我们这儿也没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清琢磨了半晌,既然没有504,那李彤是在骗自己犹豫了半天,既来之,则安之吧,
也不知她骗自己有何用意。遂打开门进去,不想门一开,一股霉变之气就扑鼻而来,还有
一股淡淡的烟味,呛得吴清直咳嗽。这时,吴清的眼睛被灰尘迷住,赶紧伸手去揉。
  揉出满眼泪水这际,依稀看到,似乎有一个人影扑了过来。吴清这一惊非同小可,那
人影明明扑在自己身上,自己却只觉得身上一凉,丝毫也没有受到冲撞之感。更使吴清大
惑不解的是:那个人影,竟然像极了自己的母亲白宁!



  17.宁远在x城的街头转了几圈,没有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x城不大,最热闹的,当
数他目前站着的这条街道。两边都是卖旅游纪念品的小摊。各个摊点大同小异,挂满了各
式小饰品。贝壳制成的发夹,哨子,珍珠串成的项链,五块钱一条,想必是养殖珍珠罢,
不然哪能那么便宜。宁
队械闫婀郑自己竟然还有心情逛街
  很快,宁远就发现自己没有白逛。因为就在他拿起一串贝壳手链时,听见摊主在跟旁
边的人高谈阔论。
  “你说前天在海滩上发现的那具女尸啊!我最清楚了!我表妹夫,喏,就是那家饺子
店里的服务员,她对象是在公安局里头的。听说啊,这案子可邪了!那个女的呀,不是在
海里淹死的。听说解剖开来,她肺里的,全是淡水!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她虽然是淹
死的,可她是在淡水里
头淹死了又漂过来的。可是咱这附近也没有淡水河,你想得在水里飘多久才能飘到这儿来
!偏偏,法医说,她的死亡时间,也就是发现前一两个小时!你说这事邪不邪?”
  “这有什么奇怪的呀!我看电视里头,也有把人在浴缸里闷死了再扔进海里的,那肺
里可不就全是淡水?”旁边的摊主不以为然。
  “你这就错了!咱这块用的都是淡化海水,那水质是不一样的!而且啊,她这肺里头
,还有一种什么水藻,据说是离这几千公里的地方才有的!”被人小瞧了的摊主分外不服
气,胀红了脸,有的没的,添油加醋,乱说了一气。
  “更邪的还在后头呢!”几个摊主轮着比谁消息灵通。“我姐夫的小姨子……”话音
未落,大家哄堂大笑:“你姐夫的小姨子,可不就是你老婆,哈哈!”几个人笑出了眼泪
。那被取笑的摊主胀红了脸,喊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老婆的姐姐早死了,姐夫续的
弦,她那妹妹,就是在
公安局里工作的!”
  “早说呀!”几个人欲强忍住,却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
  “你们听不听了?”摊主急得跺脚。
  “听,听!大家都别笑了!”有人捂着肚子说道。宁远也笑出了两眶眼泪。
  “她说,更玄的事还在后头。解剖结束以后,法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有眼尖的,
发现那尸体的伤口自己在慢慢愈合!”摊主一脸怒气,又怕别人更加取笑,憋着气说道。
“不过大家都停下来一看,尸体又没动静了。”
  “有这等事?那是眼花了吧?”众人大为讶异。
  “你们都不知道!”摊主突然压低了声音:“这话可不能传出去!当时啊,大家都以
为是眼花了。我姐夫的小姨子,是公安局里的清洁工。后来,她刚要进去清理卫生,就见
那尸体慢慢的揭开蒙着的白布,自己站了起来!”
  “少蒙了!”大家的声音突然都低了下去,有几分小心翼翼,又有几分兴奋和好奇。
  “她呀,给吓得差点晕了过去,躲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出!那僵尸,一步一步的走到
门口……”摊主的脸色似乎也有点不对,大家都极兴奋:“后来怎么样了?”
  “她走到门口,刚好遇上法医回来取样东西,她一伸手,活活把法医的脸皮给撕了下
来!”摊主脸色更白。“哎呀,光天化日之下,这话我可不敢说啊!回头别那僵尸找我来
了!”
  “呸!你瞎说什么呀!”大家纷纷叫晦气:“吹牛也不吹圆满点,吓人呢!”
  “我可没有瞎说!”那摊主极为不服。“大家没见前天晚上那救护车叫得多惨哪!那
就是送那被扒了脸皮的法医的!这事儿,可是我姐夫他小姨子亲眼看见的!”
  “不都说那法医搞三角恋,被人毁了容吗?那后来僵尸跑哪去了?”大家纷纷发问。
  宁远听这帮人在这儿谈山海经,觉得有趣,刚要插嘴,摊主一把抢过手链,喝问:“
你倒底买是不买?买就快给钱,不买就别在这添乱!”宁远受这通抢白,脸上一红。但他
面嫩,又不屑于和这般粗俗之人争执,便默不作声,走了开去。
  背后,还听见摊主在跟人吹嘘他那妹夫如何了得,宁远耸了耸肩,扭头而去。
  在x城街头转了半日,突然觉得肚中有些饥饿,又见转过弯即是一家面店,想起那摊
主所说的表妹,定是在这里工作,不妨前去看看,趁机打听听打。如果x城真的发生命案
,吴清等人前来旅游,不会不知道这事,旅游行程可能也会有影响。也许能有所收获。
  面店不大,专营面条,饺子,收拾得窗明几净的,看上去就很卫生。而且因为就在街
角,生意非常兴隆。宁远刚走过去,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招待打起门帘,甜甜一笑,将他
迎进门去。宁远心里暗想,不会这就是“表妹”吧?又想没这么巧,笑着摇了摇头。
  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劳顿,食欲也不是很旺盛,要了半斤韭菜馅的饺子
,一边等着上饺子,一边拿出手机来拨弄,虽然这一路都没信号,但总想着凑巧能打通吴
清手机就好了。
  x城因为在海边,所以尽管日头也有些毒辣,但并不似在北京那么暑热难耐。宁远坐
着,不久便收了汗,反倒觉得有些凉意。
  想起方才那几个摊主在那儿胡乱争论,不由得脸上又浮起笑容。人死如灯灭,又怎会
死而复活?而且,又有哪种动物能有那么快的自然愈合能力?这些人真是无知。这样一来
,这儿发生命案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了。小饭店里有几个人在高谈阔论,宁远侧耳细听
,却无一与命案,或者
旅游团有关。
  一会儿饺子上来,宁远拿起筷子拨了两拨,也并不往嘴里塞,眼睛愣愣的望着窗外,
不知在动些什么心思。
  如此发了半日呆,服务员给邻桌送醋,见宁远盘里饺子一个未动,呆了一呆,问道:
“先生,这饺子做得不合口味吗?我给你再换一个?”
  宁远正凝神望着窗外,想看到吴清的踪迹,未留心服务员过来,听她说话,赶紧道:
“不必。我在等人,你去忙你的吧!”
  服务员见他如此,笑了笑,表示理解,便走了开去。宁远这才留意,这就是方才帮自
己打门帘的那位,不由得心生几分好感,服务人员若都如此,又哪来那么多投诉跟纠纷呢

  宁远在窗口直坐到日头西斜,面前的饺子凉了。来往的顾客纷纷好奇的看着宁远。这
时,服务员过来,端起饺子,对宁远说道:“我帮你去热一下再吃吧!”宁远刚要说话,
另一个服务员对她喊道:“玲华!你对象找你来了!”
  被称为玲华的服务员好像是欣喜异常,忘了自己在干活,一下子回过头去招呼,不想
,手上一滑,一盘饺子全滑下来,落在宁远的裤子上,弄得宁远狼狈不堪。
  宁远赶紧跳起来用餐巾纸擦拭,一边嘴里连声说:“不要紧不要紧。”心下却有些烦
恼,自己来得匆忙,根本没带换洗衣服,这下可麻烦了。
  女服务员却被自己的失误搞得满脸通红,一边道歉,一边慌乱不堪的收拾,又递过来
厚厚的一叠餐巾纸。
  外面进来一个人,气宇轩昂,身材高大,穿着警服。笑着问道:“华华,你又闯祸了
?”
  “要死!人家都忙死了,你还玩笑!都怪你,哼!”玲华白了他一眼,眼见得宁远裤
子上的污渍去不掉了,气馁的叹了口气。转眼处,瞧见自己男友,上下打量了两眼,又笑
道:“有了!你们俩身材差不多,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先找一条他的裤子穿上,你裤子干
了再还给他!”
  宁远赶紧推辞:“这怎么好意思?不用不用,我待会儿找个住的地方,自己处理一下
就好了。再说我们都不认识!”
  “介绍一下不就认识了?我叫吴玲华,这是我对象马杰,你贵姓?”玲华大大方方的
介绍道。
  此时马杰已伸出手来,微笑着说:“我是马杰,很高兴认识你!”
  宁远犹豫了一下,玲华笑道:“怎么,你怕我们谋财害命吗?他可是警察!有困难,
找警察,这个你不会不知道吧?”说完,调皮的冲马杰吐了吐舌头。马杰也点头道:“不
错,我身材跟你差不多,华华闯了祸,要是不补偿,她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5

 宁远还待推辞,突然好像听到有个声音在背后对自己说道:“跟她去!”声音很熟悉,像极
了岳母的声音,赶紧回头张望,却一无所见。心下有些惊疑,这时,玲华又笑着道:“怎
么,还是不放心吗?如果要找人,有我们两个地头蛇,也方便得多呀!”
  宁远觉得要再推辞,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随即也伸出手去:“我叫宁远,很高兴认
识你们!”
  18.宁远跟着马杰来到宿舍,玲华在楼下等着。马杰翻箱倒柜的找裤子,宁远四处打
量。宿舍很简陋,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本书和一个台灯。
宁远突然看见桌边的墙上贴了一张已经泛黄了的报纸,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变得模糊
不堪。宁远仔细辩认着
心康拇蟊晏馐牵骸八纳倌攴⑾执笮腿芏础保下面还有四个小孩的合影,对着宁远隔了
级十年的光阴在微笑着。宁远一看日期,x城日报,1980年,6月,日期已经被虫咬掉,
宁远笑道:“x城还有溶洞?”
  马杰正在找裤子,看到宁远在看报纸,笑道:“是啊,这个溶洞是在J岛上,几个小
孩乘大人不备,偷上去玩,后来突然下大雨,躲雨时发现的。”
  “是嘛!真巧!有机会一定要上去看看!溶洞可是大自然的造化呀,奇妙无比!”宁
远见过其它溶洞内光怪陆离的景象,很是神往。
  马杰翻出来了一条裤子,扔给宁远:“你试试!我平时都穿制服,这条裤子有很长时
间没穿了。看看合适不合适!”
  宁远窘红了脸,拿着裤子看了看马杰,马杰哈哈大笑:“大老爷们,怕什么呀!要不
,你到床那头去换,谁也看不见!”
  宁远换完裤子出来,见马杰也在盯着报纸看,便问道:“为啥把这照片留这么久啊?
这四个小孩你都认识?”
  “算是都认识吧……”马杰拿着烟也忘了抽,沉思着。“这张报纸,是十年前我整理
东西时翻出来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将一份旧报纸留这么久,而且,这四个人好像很面熟
,只是想不起来是谁。”
  “嗯?”宁远好奇的看了又看,突然发现有一点比较奇怪,指着其中一个小孩说道:
“这个人,长得跟你有些像哎!”
  “是啊!我当时也很奇怪。我拿报纸去找爸妈,他们什么也不肯说,只说那个跟我没
关系。后来,我遇到了玲华,她也说这个小孩跟我长得很像……”马杰一边回忆,一边说
着。
  “难道你以前去没去过,跟什么人在一起,你都不记得了?”宁远有些纳闷。
  “是啊!什么都记不得了!”马杰扔掉手里的烟,又抽出一支点上。“很久以前的事
情了,我每次一回忆以前的东西,都像是隔了一层雾似的。特别是十二三岁以前的事情,
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宁远有些好奇:“那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苦恼,迷茫,困惑,痛苦……”马杰眼神有些茫然。“你不知道,当你
发现你这个人连回忆也没有时,你还能有什么感觉?”
  宁远习惯性的抓了抓头皮:“嗨,我还真无法理解。”
  “你最好不要理解。”马杰眉头深锁:“这种感觉,真是很可怕的。”
  “实在想不起来就算了,我看过很多失去记忆的例子,找回记忆的过程很痛苦,找回
来的也不一定是好的记忆。”宁远劝慰道:“听说失去记忆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反应,就像
昏迷一样。”
  “你说的对!”马杰笑了笑,“想不起来就不想了。不瞒你说,以前我还和同学一起
进去过呢!”
   “是嘛!里面什么样子?”宁远好奇的问道。
  “黑漆漆的,前边的一大段,是越走越窄,到后来就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还只能侧着
身子走。要是胖点的呀,就进不去了。走到深处,就是溶洞大厅,里边也是黑漆漆的,啥
也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溶洞特别大,喊话还有回音呢,上面也有很多石笋挂下来!后来
七拐八拐,就走出来了
。”马杰点了一支烟,边抽边回忆。
  “既然里面黑漆漆的,你们为啥要进去啊?”宁远系好皮带,走了出来。“在海岛上
,蛇虫肯定特别多吧,要是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见,踩上一个咋办?又只容一个人通过,哪
个出点事,可就麻烦了!”
  马杰一边抽烟,一边闷声说道:“那时候小,不懂事。要现在啊,给我俩胆儿我也不
进去。也没啥好看的。”
  宁远换好了衣服,马杰似乎依然陷在沉思里,宁远也不便出声打扰,便低头去看照片。
  照片上是四个十来岁的小孩,宁远看得久了,觉得他们的笑容,很有些古怪。似乎…
…有些僵硬和……木讷。
  “我真的觉得这个人和你有关系。能问一下你多大了吗?”宁远问道。
  “嗯?”马杰正在沉思中,被宁远的问话打断思绪,刚要答话,玲华从外边闯了进来
,“咋换条裤子也这么慢哪?”
  “好了好了,我们这就下去!”马杰惊觉烟头已经烧着手了,赶紧掐灭,扔进烟灰缸。
  赶巧玲华听到了宁远的问题,笑嘻嘻的走到照片前站好,对着宁远说道:“这四个小
孩,我觉得有一个长得很像我,另一个长得很像他!”手指着马杰。
  马杰掩饰的笑道:“别胡说八道了,惹人笑话。我们赶快下去吧!”
  宁远想道,这不太好吧,自己与他们素昧平生,又何苦去做这灯泡呢?便告辞道:“
我先去找个旅馆住下,等找到我爱人再上门谢过!”
  “你要找你爱人?”马杰诧异的问道。“x城这么小,几乎每家每人我都认识,咱俩
年纪差不多,你爱人要是这城里的,我肯定也认识,咋没听说哪家闺女嫁了外地人?”
  宁远苦笑道:“我爱人是从北京来这里旅游的,可是一出发后,就没她消息了。她妈
妈出了点事,这不,我只好跑过来找她了。”

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6

马杰一笑:“这好办,你交给我了。x城总共没几家可以住人的旅馆,我帮你找去!
你爱人姓名?”
  宁远一听,大为感激,“她叫吴清。”
  “吴清?”马杰一听跳了起来。宁远大为不安,马杰是干公安的,她听说过自己老婆
的名字可不是啥好兆头。
  “哦,没事!”马杰察觉宁远的不安,赶紧解释道:“我有一个网友,也叫吴清,是
昨天来x城旅游的,不过现在也没消息了。不会刚好是你爱人吧?”
  “是吗?”宁远奇道:“我爱人的手机号13666669666,可是一直打不通。”
  马杰兴奋的一拍宁远肩膀:“没错!我认识的那个吴清,手机号也是许多6,我印象特
别深刻!”拿出手机一翻记录,果然丝毫不差。
  “哈哈,这下你不用另找住处了。我跟吴清虽然没见过面,但聊得很投缘,还有君华
,与她还认了姐妹呢!你就住这里吧,咱们一起找她去!”
  马杰爽快的说道,君华也兴奋得满脸通红。“好呀好呀!没想到,还没见着姐姐,先
见了姐夫呢!”
  君华和马杰也顾不上歇一下,拉着宁远就挨个的到旅馆打听。x城虽然不大,但是因
为临海,城里的旅馆,再加上海滨的一些疗养院,招待所,那数字可就不小。马杰骑了个
破摩托,拉着宁远和君华跑,不一会儿,君华就疲惫不堪了。宁远看了不忍心,劝君华道
:“你刚下班,要不回
バ歇吧?这事我自个儿去找就行了。”又对马杰说道:“你送君华回去吧!我自己找辆
鲎獬怠!
  君华和宁远都坚决的摇摇头:“你对我们这儿又不熟悉,别没找到清姐,又把自个儿
给丢了。到时候我们还得帮着清姐找你呢!”
  宁远很感动,也不再说什么,就由着马杰带他到处跑。
  靠海边的路颇是颠簸,不一会儿就震得双臂发麻,宁远看马杰和君华都没有任何怨言
,心里感叹,真是遇上好人了。



  不一会儿,马杰停在一个临海的旅馆前,对宁远说道:“这可是x城最后一家旅馆了
,如果再没有……”马杰没有说下去,宁远却也知道他的意思。如果再没有,怕是在路上
出事了,没能到达x城。从北京到x城,路有好几百公里,在路上出了事,可上哪找去呀!
  马杰见宁远焦急,又安慰道:“没关系。如果再没有,我帮你查查,兴许是车坏在半
路上了,而那地方偏僻,又没有信号,你别担心。”
  宁远深深的叹了口气:“也没办法了,只好先这样。”
  马杰率先走进门去,向柜台服务员问道:“昨天和今天有从北京来的旅游团吗?”
  服务员查了查:“有啊,过两天就是海节,很多旅客特意过来观光的呢!你要找哪个
团?”也许是见马杰穿着警服,服务员态度极好。
  “哦,你这儿有名单吗?帮我查一下有没有一个叫吴清的旅客。”马杰跟宁远交换了
一下目光,眼里都有一丝兴奋,宁远的手心湿湿的,全是汗。
  服务员打开登记簿,仔细查了起来。在马杰和宁远的注视下,鼻尖上竟然出来了一圈
细密的汗珠。
  “没有。”服务员摇摇头。
  “真的没有?”马杰和宁远异口同声。“我们查过了所有的旅馆,怎么可能都没有?”
  “真的。”服务员脾气再好,也有点恼怒了。
  “能麻烦你把名单拿来,我们自己查一下吗?”宁远小心翼翼的问道。
  服务员刚想拒绝,看到旁边横眉竖眼的马杰,不情愿的答应了,递过来厚厚一叠名单
,宁远接过,站在一旁查了起来。
  君华和马杰着急的要帮忙,一人分了几张纸,查了起来。
  “等等!”服务员突然叫道。
  “又怎么了?”宁远心情不好。
  “这里是上个星期的名单,我搞错了。这才是这两天的名单,我再帮你查一下吧。”
服务员脸红了红。
  宁远喜出望外:“快拿来看看!”
  三个人仔细查了起来。君华先站起来:“我这儿没有。”马杰也摇了摇头。宁远说:
“我也查完了,不如我们换一下,可能会有不小心看漏的!”
  换了之后,宁远恨不得把身子趴到名单上去,可是还是没有。
  “怎么办?”君华发问。
  宁远摇了摇头,全身无力。突然看到最下面的一个名字:郑彬!



  19.郑彬自上车以后,就一直觉得昏昏沉沉的,似乎有一层雾蒙在脑海,说话,做事
,反应都很迟钝,开始只以为没有休息好,这段时间来,都被前女友夏琪缠得吃不下,睡
不着,精神不振。没想到,后来这层雾似乎越来越浓,浓到看不清眼前人是谁,并且这层
浓雾正把他裹得越来越
,像一个蚕茧一样,把他紧紧的包起来,紧到不能呼吸?
  等郑彬发现透不过气来想要挣扎时,他已经看不清身在何处。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打边上来来去去。后来,好像有人把他抬了起来。他不知道这些人要抬他去哪里,拼命挣
扎,却像是手脚被缚住似的,动弹不得。他想呼喊,却像陷在了淤泥中,只要一开口,就
有大团大团的浓稠物体
灌进来,灌得他更加迷糊。
  后来,他觉得有一双冰冷的手在抚摸他的全身,他被吓得发抖,直到那双手摸到了他
的额头,他才彻底清醒过来。回忆刚才的一切,像是一个梦魇。但睁开眼睛时,自己分明
是在医院里。站在眼前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医生,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你是谁?”郑彬终于能说出话来。他第一次发现能说话的感觉如此之好。
  可是这种好的感觉没有能够持续多久,他又发现事情不妙。因为他开始发现自己的手
脚不听指挥,动作像一个牵线木偶似的机械。我这是怎么了?他想喊出声来,可是语言又
被堵塞。
  那个冰冷的医生一直给自己一种压迫感,看到他向外走去,郑彬刚想松一口气,却发
现自己的手脚,就像是牵在那个医生身上似的,医生抬腿,他抬腿,医生转弯,他转弯。
他被这种无形的恐惧吓得魂不附体。
  医生回过头来笑了笑,他发现自己也被迫回过头去看着身后笑。这一笑,郑彬如坠冰
窖。因为他发现,跟在身后的,正是程华。
  程华跟他一样,回过头去,看着身后。而看着程华扭头的样子,想必表情也如自己这
般痛苦难言。
  再也没有什么比清醒的受到控制更可怕的事情。他希望这是又一场梦魇。或者,一切
能够像梦魇一样,在极力的挣扎之后,消失,如一切都未发生。
  可是现实总要让人失望。郑彬看着医生带着自己和程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医院。两
腿已经僵直,因为它们被牵着做了太多机械的动作。程华也许更惨,可是郑彬无法回头。
  因为牵着自己的那根线,没有发出回头的指令。
  周围的又开始起雾,并且越来越浓,后来,到处是浓浓的雾,郑彬看不清脚下有什么
,也看不清前边是什么。只有那个医生的背影,清晰的在浓雾中浮现。郑彬知道一切都很
不对劲,可是他无力反抗,他甚至连思维,都似陷在淤泥里,迟钝的可怜。一切,在浓雾
中不动声色的进行。慢
慢的,前面的背影开始蜕变。
  先是白大褂,仿佛被风蚀了似的,碎成一片片,像断翅的蝴蝶,挣扎了两下,无力的
掉落,消失在雾里。继而,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具散发冰冷气息的苍白躯体,那上面,布
满了层层疙瘩,令人觉得无比恶心。
  突然,郑彬瞪大了眼睛,他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那具躯体,竟然也开始片片
碎裂,就像泥塑木雕一样,表面的浮华渐渐褪去,只留下一个丑陋至极的胎。
  而这躯体上,脱落的自然是片片皮肉,一块块肌肤脱落下来,露出淡红的肉,后来,
肉又像是被撕裂般,一条条,一丝丝的肌肉脱落,郑彬的胃里早已翻腾起来,连胆汁都将
呕出来。
  吴清走进屋子,门悄无声息的在身后关上。门进去是一条小小的走道,跟其它旅馆的
房间没什么两样,边上是卫生间。

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7

 吴清把开关来回按了几下,灯没有想像中那样次第亮起来。虽然天还没黑,可是因为
阴天,这里光线极差,看上去黑乎乎的,有点怕人。吴清很恼火,把包扔在床上,砰的一
声拉开门,对外嚷着:“服务员!这里为什么没有灯!”
  走廊里静得怕人,只有吴清自己急促的呼吸。
  “人呢?”吴清发觉自己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什么鬼地方!没灯也没人,怎么让
我们住这种破旅馆!”吴清忍不住骂起人来。
  “给你蜡烛!”吴清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猛的转过身去,却发现刚才那个女
服务员,正两眼直直的盯着自己,吓得一声尖叫。
  “给你蜡烛!”服务员伸出手来,拿着几根蜡烛,白惨惨的,另一只手里是一盒火柴
。吴清拍拍胸口,接过蜡烛问道:“这儿怎么没灯?为什么要用蜡烛?”
  “呵呵”,服务员一笑:“免费的旅馆哪来的灯?”说完,快步走到尽头,一下子消
失在黑暗里。“免费的旅馆?”吴清嘀咕了一句,心里直骂:“该死的旅行社,这点钱都
要省。”
  进了门,把蜡烛点亮,发现有风吹得烛火明灭不定,刚想回过头去把门掩上,却发现
门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合上了。门关上了,又哪来的风?烛光亮起来以后,勉强能看清屋内
的布局。
  南边还有一扇门,是开着的,推开门看去,黑乎乎的一片,远远的有几星灯火,想必
这就是海吧!外边的阳台上,有一张桌子,看上去有些眼熟,跟母亲在家里供佛的桌子很
像。屋子里是两张床,墙边是一张桌子,上面的墙壁是一大面镜子,边上几盏灯,可惜都
亮不起来了。
  吴清举着蜡烛走了一圈,路过镜子时瞥了一眼,却对镜子中的自己觉得无比恐惧。长
长的头发披散着,手里举起蜡烛,整个身体,只有脸部在蜡烛的映照之下,泛着点黄光,
其余的,都黑乎乎的,模糊不清。吴清失神的看着自己,发现自己的背后是模糊一片,有
一点点的白色,一直跟
在自己身后。吴清慢慢的向镜子走近……
  又回到了那个梦里,吴清惊恐的发现。
  夜黑,风急,海浪凶猛的拍上岸,火堆已经熄灭。阿敏已经惊恐的想要逃,阿天犹自
守着昏睡中的自己,君华焦急的哭出声来。“天哥哥,这儿有鬼,我害怕!”
  自己躺在地上,双眼紧闭,却又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又慢悠悠的飘到阿天的身后。
阿天与君华似乎也感觉到了。因为一阵冰凉结实的贴在了背后,君华一动也不敢动,“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阿天伸出手去紧紧握住君华的手,小心安慰:“不要害怕,我们看
她要怎样?”君华牵住
阿天的手,心里安定了许多。那个人影紧紧贴在阿天身后,一动不动,在火光的映衬下,
一张脸异常的白,嘴唇却是紫色,头发在冰冷的滴着水,火堆只剩下一星半点炭的余辉,
黯淡的闪烁着,可是那张脸却如此清晰,似乎要深深的刻进人的脑海。
  大家都僵持着,没有人动,也没有人再说话。阿敏远远站着,似乎已经吓呆了。过了
一会儿,吴清觉得自己能睁开眼睛了,虚弱的呻吟了一声。君华听见,惊喜的叫道:“仪
姐姐醒了!”
  阿天暗暗的握了下君华的手,一手抱住吴清,叫了声:“起!”拨腿狂奔,君华也早
已心领神会,跟着跑了起来。
  那个影子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又紧紧跟来。三人在前面狂奔,影子却轻轻飘飘的跟在
后面,一点也不吃力,似乎在以逸待劳。阿天手里抱着吴清,更是累得气喘吁吁。
  “你们先走吧!我,我跑不动了!”不想,是君华先耐不住,坐倒在地上。眼看那人
影紧紧跟在身后,不急不慢的样子,阿天又累又急,阿敏过来一扯君华:“我背着你走!
”两人负重,踉踉跄跄向前跑去。幸好那人影并不着急,似猫戏耗子似的在身后缀着。可
是阿天与阿敏可不想让
这个人影一直在身后跟着,阿敏小声说道:“这儿又没个人家,我们往哪儿跑?”
  “白天我们去玩时,那有个山洞。没办法,只好进去躲一躲了……”阿天低声答道。
“可是,那个洞里有什么,咱们也不知道啊。万一是个死洞,又被这鬼堵在洞口,可怎么
办?”阿敏满脸惊惧之色。
  “管不了这许多了。这儿很空旷,她要是想害我们,也容易得很,而且这儿的风雨很
冷,君仪和君华都会受不了的。咱们先找个地方把她们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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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不被害死,也会被冻死的。”阿天年纪不大,说话却很沉着稳健,阿敏点了点头
,两人便向山洞跑去。
  吴清有点清醒,阿天身量未足,力气也有限,吴清便挣着要下来自己走,阿天却只顾
紧紧抱着她,嘴里低声喝道:“别动!”
  山洞的口倒是挺宽,里面却一片漆黑。“进去吗?”阿敏迟疑的回头看了阿天一眼,
却瞥见那张惨白发亮的脸,又吓得把眼睛闭上了。
  “当然进去!”阿天语速极快,声音又低沉,阿敏一愣,方才会过意来,赶紧背着君
华进去。
  不想洞越走越深,越来越黑,路也越来越滑,双手扶着洞壁,是粘乎乎的一片,两人
心里觉得恶心,却不好当着两个女孩子的面说,唯恐她们听了心中更害怕。
  人影始终不疾不徐的跟在手后,倒不像是要他们的命,只像是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
四人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不想洞却似乎没有尽头似的。“我们还往前走吗?”阿敏心
中打鼓,脚下也有些发软。“不走能怎么样?她可就跟在我们后面呢!”阿天硬着头皮说
道,其实他的背后也在
发毛。
  两个人沉默的走了半响,阿敏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阿天,这里太窄,过不去两个
人,怎么办?”“你让君华先过去,你再过去!”阿天沉着指挥。
  “不行,天哥哥,我脚软了,走不动路。”君华带着哭音。倒底是个小孩,阿敏叹了
口气,“那我先过去,我再把你拖过去吧。”君华点了点头,从阿敏身上滑下来,腿却真
的软了,站立不足,几乎跌倒,双手赶紧去扶墙壁,却摸了两手湿湿滑滑的东西,吓得尖
声惊叫。
  那山洞突然变得甚是狭小,只容一人侧身而过,阿天几乎是手脚并用,方才从那山缝
中挤了过去。君华正在哭,阿天从那头叫道:“君华,你侧着身子,我拉你过来。”
  君华止住哭声,向前走去,费了半天劲,终是也过去了。“阿天,该你了!”阿敏在
前头叫道。
  “我先让君仪过来,你拉着她!”阿天把吴清从怀里放了下来。
  “不行啊!现在是我在前边,君华在后面。这儿还是很狭窄,两个人没法错身,君华
又拉不到阿仪的!”阿敏的声音隔了一条缝子传过来,总是有些瓮声瓮气。
  阿天无奈,叮嘱道:“阿仪,你小心点,我一过去,你就跟来。”
  吴清极怕自己垫后,但形势如此,也没有办法,便点了点头。阿天侧着身子过去,又
探出手来:“阿仪,抓住我的手,我拉你过去!”
  吴清伸出手去,紧紧握住。阿天的手暖暖的,吴清心里也踏实了许多。方有些安心,
一侧过身来,又见那个人影飘到了自己跟前,一张脸与自己凑得极近,自己的鼻子,似乎
都嗅到了恐惧的气息。冰冷的对视,冰冷而令人窒息的空气,吴清觉得一阵晕眩。那一头
,阿天在拼命叫着:“
阿仪,阿仪,你快过来啊!你在等什么?”
  吴清也极想跑,却动不了。那张脸与自己越来越近,自己的皮肤,如被刀割似的冰凉
。吴清想叫,却叫不出声来。那张脸慢慢的凑近,继而,向自己扑来。
  吴清觉得手上一疼,清醒过来,原来刚才一阵风,蜡烛的一侧烧塌了,蜡油流下来,
滴在手指上。同时发现自己脸已经凑到镜子跟前了,身子几乎也快贴了上去,赶紧退回了
几步。摸摸被烫疼了的手,自己也搞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站着也会做梦吗?
  吴清出了一身汗,身上粘乎乎的难受,衣服紧贴着身体,想先洗个澡再睡,这一天折
腾下来,什么东西也没吃,竟然丝毫不觉得饿。这里没电,不知道有没有水?
  点了支蜡烛放在镜前,吴清仔细检查了一下浴室,上面是蜡黄色类似玻璃的材料封的
顶,一个浴缸,上面有着黄色的锈迹,怕是许久没有人用过了,吴清试着放水,莲蓬头也
坏了,只有两三股水在向外喷。吴清叹了口气,唉!因陋就简吧,擦一下身子,也总比这
么粘乎乎的上床好啊。
  毛巾看上去倒是还干净,只是有一种说不清的气味,似乎烟熏火燎过似的,吴清叹了
口气,回房去取自己带的毛巾。
  吴清一看,床上空空如也。包明明是扔在床上的,怎么找不到了?这两天精神状态不
好,怕是记错了吧!吴清叹了口气,想去看看是否在桌上,突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下,原来
自己的包竟在地上。吴清弯腰捡了起来,两腿弯处,似乎有另外一双腿,吴清吓得倒抽一
口冷气,蓦地回过头去
,却是一堵墙。
  吴清自嘲道:“真是老了,老眼昏花!”墙上的壁纸是土黄色的,也许在烛光的映衬
下,像一双人腿吧!捡起包来里,又有些狐疑。包明明是拉上的,这会儿,怎么拉链也开
了?难道是拉链坏了?包里的东西上次被翻乱后再没顾得上整理,倒也看不出是否有人翻
动过。
  吴清拿了毛巾,脱下衣衫,拿着毛巾擦拭起来。擦着擦着,觉得有些怪异,似乎有一
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吴清四向一望,却没有任何异状,她看不到,有一双眼睛,悄悄的
闭上了。
  天气本来就阴冷,吴清突然觉得凉气更甚,想赶快擦完把衣服穿上,突然有个什么东
西滴到头上,吴清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把,想是冷凝的水汽吧!抹完了,觉得手上有些粘
乎,仔细一看,烛光看颜色不太真,但像是黑乎乎,粘稠的血浆。
  吴清极希望这时自己能尖叫一声,然后晕过去。像电视里那样。可是吴清依然无与伦
比的清醒,她一声也叫不出来,慢慢的抬头,发现那顶上,有一层粘稠的液体在流动,从
那缝隙里,这种粘稠的液体,正不断的滴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
  吴清睁着眼睛,愣愣的看着那液体慢慢滴下来,在浴缸里渐渐的汇聚成又一股流动的
液体。等到浴缸里的液体可以淹没脚面时,她才想起来要尖叫,并且,逃离。可是此时的
门,已经被牢牢的锁住,吴清猛劲一拉,门把手掉了下来,剩下一个柄,在门框上晃动,
似乎在嘲笑吴清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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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清又转身逃向房间,房间里的蜡烛已经快烧尽,烛泪流了一桌子。阳台上的门没关
,门呼呼的直往里吹,吴清觉得很冷。
  吴清拼命的打手机,信号却一直发不出去,而周围,是可怕的寂静。吴清能够清晰的
听见,自己心脏搏动的声音。
  浴室里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吴清害怕得要命,她一下扑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起
来,似乎把自己与外界空气隔绝,那恐惧就不能再威胁到她。



  浴室传来一声轻笑,继而听到门有些响动,一切回复平静。
  良久良久,吴清在被子里闷得透不过气来,又听到外面没有丝毫响动,从被子里探出
头来,蜡烛已经熄了,寂静、黑暗如初。
  仔细听去,黑暗之中,又似乎有些小虫的叽啾,吴清听了,心里放松许多。
  海风很大,一股一股的从窗口灌进来,百叶窗飞舞起来,像黑夜中狰狞的长发。吴清
害怕,想过去把窗户关起来。站在窗口,一股海风扑面而来,有许多窗户,被风打得砰砰
作响,却没有一点人声。吴清突然明白,也许,这栋楼里,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神出鬼没的服务员,李彤,也许都已经离开此地。李彤也许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有
问题,所以把自己骗来后快快的溜走了,只是自己与李彤素来没什么来往,她为何要骗自
己呢?
  吴清怔怔的坐下,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电脑上的图片,可以解释为郑彬的报复,那车上的那一幕,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
阴森恐怖的医院,那冰冷的医生,甚至,那通电话。宁远为何不问自己在何处就同意来接
自己呢?他一向不是这么粗心的人啊。程华又为何要掐自己?她是受了什么东西控制吗?
  吴清想得头都大了,没有任何头绪。渐渐的,睡眠前来侵袭,吴清手一松,睡了过去。
  “清儿!清儿!你醒醒,你醒醒!”一个声音在吴清耳边叫着。“好像妈妈的声音!
”吴清惊喜交加,睁开眼来,果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白宁。
  “妈妈,你怎么来啦!”吴清觉得自己是在家里,而妈妈过来探望自己。“妈妈,你
平时不出门的,要来北京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吴清嗔怪。拉着妈妈的手,心疼的说
道:“妈妈,你瘦了!”
  “清儿!醒醒!”白宁慈爱的摸着吴清的头,眼睛里,却似含着泪花。“清儿,你跟
我来,我带你去看个地方!”
  吴清跟在白宁的身后,轻飘飘的向外走去。“妈妈,你要带我去哪儿呢?”吴清突然
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女孩,天真的跟在妈妈身后。
  吴清跟在白宁身后,一直往前走去。走着走着,眼前的路熟悉起来。“妈,你这是带
我上哪里啊?这儿我好像来过!”白宁依旧笑着,“傻丫头,这些,都是你走过的路啊!

  “妈,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吴清充满好奇。
  “丫头,你快把地上的脚印捡起来!”吴清低头一看,地上果然浮现了一个个的小脚
印。小小的,有光着脚的,有穿着鞋的,一个个像是踩在沙子上那么明显。
  “妈妈,脚印能捡吗?”吴清仰着脸,看着母亲。“当然能捡了!”白宁转过脸去,
眼睛里似乎有一丝不忍。
  吴清低下头去,觉得周围的环境变得凄清无比,连空气,都似乎带上了一种哀伤的气
氛。
  吴清弯下腰去,捡起了一枚小小的脚印,这是自己学步时的脚印吧,还能看出来胖脚
上的纹路。“妈妈,那时候我多大啊?”吴清一边兴奋的捡着,一边发问。
  “这,这是你十几个月大的时候吧!外婆搀着你学走路,光着脚,你调皮的去追逐来
去的浪花,把外婆累得气喘吁吁。”白宁的眼角,似乎有些泪花。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吴清伸出小手,踮着脚,去擦白宁的眼泪。
  吴清的脚印越捡越多,她在路上来回的寻着,草丛里,沙子里,吴清咯咯的笑了起来
,感觉像在捡蘑菇一样有趣。每次发现一枚脚印,都喜出望外,炫耀似的拿给白宁看。
  白宁渐渐的泪流满面,继而忍不住,嚎啕大哭。
  “妈妈,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哭?”吴清问着。心里却又隐隐的浮起一丝快
意。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看见母亲哭,会觉得这么痛快,她觉得自己很不好。
  “妈妈……”吴清的嘴里念叨着,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妈妈,我不是从小在白家
村长大的吗?那里哪来的沙子,哪来的浪花?外婆,外婆,妈妈,你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跟
我提过外婆?
  “没什么。”白宁擦干眼泪,说道:“这些地方,小时候,我带你来过多少次啊!一
眨眼……”白宁说不下去,又大哭起来。
  吴清发现有些不对。自己明明已经长大了啊,为什么又变成了小孩子?可是妈妈,妈
妈头上怎么又有了那么多白发?而且,而且……而且这一个吴清,好像并不是自己。
  我是在梦里吗?可是梦怎么会这么清晰?吴清似乎感觉到,有两个自己在打架,拼命
争着,吵着,要主导自己的身体。
  吴清混乱得不能自已,拼命的敲着头,抓着头发,头发一蓬蓬的往下掉,吴清大声的
哭了起来,却没有眼泪。
  “清儿,清儿,你冷静一点。清儿,清儿?”白宁看到吴清的眼睛慢慢变红,陷入疯
狂之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当地。
  吴清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吴清,长大了,成家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
是那个小姑娘……
  “等等!”吴清突然大叫。那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为何如此熟悉?
  吴清苦苦思索,对,是梦里,以前的梦里,自己就是这个小姑娘,可是,现在自己明
明是跟母亲在一起啊,怎么又会回到梦里?而且,那小姑娘,好像其实并不是真的自己,
只是活在自己梦里的一个人……
  吴清越想越弄不明白,双手紧紧抱着头,缩了起来。“我不要听,我不要想……我是
吴清,我不是别人!”
  “清儿!”白宁见吴清的身子开始发抖,眼泪更是肆无忌惮的流了出来,满脸是泪,
紧紧的抱住了吴清,哭道:“清儿,清儿……”双手缓缓的拍着吴清的背部,一边轻声劝
慰。半天,吴清终于冷静下来,也转身抱住妈妈,痛哭起来。
  这时,“切……”一个声音嗤笑了一声,“我说过了,你不会成功的。”
  “谁,谁在那儿?”吴清惊惶四顾,那个声音又说道:“我和吴清,本来就是一个整
体,你无法把我们割裂,哈哈哈……”一阵狂笑,声音渐渐远去,吴清头脑又开始陷入混
沌,只觉得那声音无比耳熟,却记不起在哪里听过。
  白宁紧紧抱住吴清,不等她挣扎,手里拿出一件东西套在吴清脖子上,“清儿,没事
了,没事了……”吴清觉得自己头脑一阵清凉,开始清醒了起来,低头看着,妈妈给自己
挂的,正是那个平时不离身的护身符。“妈妈,这个我不是一直挂着的吗?怎么又会到了
你那里?”
  白宁抱住吴清,只是流泪。
  “妈妈?”吴清感觉到白宁掉在自己肩头的大颗大颗的泪珠,不禁又惊惶起来:“妈
妈,你怎么了?”
  吴清抬头看着白宁,只见白宁的面容越来越模糊,像是一画画,不小心被泡在了水里
,墨汁开始在水里化了,渐渐的找不到画的踪迹。吴清眼睁睁的看着白宁慢慢消失,伸手
去留,却一片衣袖也没有触到,好像本来便是一片虚无,脑袋里嗡嗡直响,全身冰冷,似
乎连思考能力也已失去

peak 发表于 2005-6-8 21:29

 而此时,宁远正与马杰等人,苦苦寻找吴清的下落。查了一遍是失望,第二遍,还是
失望。正无奈时,突然看到了一个名字:郑彬。吴清曾经与宁远提过一些公司的同事,所
以宁远对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眼熟。
  宁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试探着问了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随团旅游而
以自己的姓名登记的吗?”
  服务员点了点头,“对,我们这儿散客是登记了旅客的名字,团体的话,双人间以上
就登记领钥匙人的名字。“
  宁远大喜过望,没准吴清就是在这里住宿,只不过没有登记她的名字而已,连忙问了
郑彬的房间号,又按着服务员的指点,找到了郑彬住宿的房间。
  楼道里有些黑,属于早期建筑的比较老旧的招待所。楼层也不高,走道里只有几盏昏
黄的小灯泡,还有几盏坏了的,也没来得及修,不知道是顾不上,还是懒得花这笔钱?地
上倒也铺着地毯,但又黑又脏,早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宁远心里还有些忐忑,看看马杰和玲华鼓励的目光,定了定心,七拐八拐,找到了郑
彬住宿的房间,鼓足勇气按下门铃。没想到按了两下门铃,里面没丝毫动静。又用力按了
两下,还是没反应,宁远就有些着急了,玲华嘻嘻一笑:“姐夫,你别太着急了。也许是
门铃坏了……”说完举
起拳头用力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有了些响动,“谁呀?”
  马杰一笑:“这个疯丫头!”宁远见有动静,心里一喜,不料门吱呀一开,“谁找我
?“一个男人赤着膊就走了出来,裤腿卷着,趿拉着拖鞋,身上晒得黑红发亮,腿上还在
滴着水,好像是刚刚还有洗澡。
  看到警服时,郑彬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正常。“请问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
  宁远一见眼前的“郑彬”,跟自己印象中那个白净书生似乎对不上号,就有点犹豫。
眼镜也没了,皮肤也是黑黑的,而且个子不高,只算是中等身材好像不对。倒是马杰毫不
迟疑,问道:“你是北京S公司的郑彬吗?“
  郑彬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农村来的,来旅游,你搞错了。”
  宁远见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吴清的事依然全无头绪,心便有些灰,黯然的道了个歉,
掉头便要走。
  “谁啊?”这时,门内有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些口音。宁远一听口音觉得有些耳熟,
但失望之下,也并没多加注意。“郑彬”答道,“没什么,找错人了,不关你的事。”,
便回手欲关门。
  里头那人却一脸好奇,探出头来道:“谁啊,我看看!”宁远越发觉得耳熟,掉过头
去,却瞥见一张有些面熟的脸。
  那人见是宁远,却似是见到了熟人,惊喜的忙要打招呼,郑彬却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又将门紧紧关上。
  宁远见了他的表情,越发确定了心中所想,连忙回去,又砰砰敲门,里面却再无任何
应答。
  马杰见宁远这样,问道:“怎么了,刚才那人,倒底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个郑彬不是我要找的人。但后来露出脸来的人,我却认识!刚开始听口音,就觉
得有点像我岳母他们村里的!我开始只是觉得有点耳熟,看到他的脸才确认了……”宁远
急急答道,一边又连连敲门。
  里边的人终于应道:“又有什么事情了,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郑彬了!”声音有些气
喘,似乎正在忙着什么事情,一边敷衍着宁远。
  “我不找郑彬,我找……”宁远沮丧的叹了口气,虽然有些脸熟,但跟吴清村里的人
平时少打交道,竟然想不起来名字,又说道:“我想跟刚才在你背后的人说话!”里面没
有反应,半晌又道:“他不想跟你说话!”
  玲华也觉得宁远有些唐突,便劝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再想其它办法找清姐……
”宁远匆忙间也来不及讲清楚:“我岳母昨天在家突然晕倒,可能跟他们有关!这几个人
是我岳母晕倒前最后见过的人,所以……”宁远来不及说完,又拼命敲门。
  门内有些响动,突然楼下有人大喊:“有小偷!小偷跳楼跑了!快来人呀!抓住他们
!”
  “不好!”宁远还在敲门,马杰听到外面人叫嚷,屋里又没有一点动静,顿觉不妙。
再不思考,砰的一声撞开门,只见窗户大开,风哗啦啦直灌进来,里面空无一人。
  这是一个三人间,床单全都掀走了。其中一张床上,被窝有些凌乱,用手一摸,还是
温的,看样子是刚睡起的,另一张床上,凌乱的放着一条浴巾,可能是刚洗澡出来,零钱
散落了一地。
  宁远冲到窗口,只见有两个人影已经跑得很远,消失在了树林中,而窗底下,有个人
正捧着脚痛苦的呻吟着,边上围了几个人。往下一看,窗棱上系着几条串起来的床单,最
后一根滑脱了,看来这些人是沿着床单系成的绳索往下滑,没想到床单吃不住重力,竟然
滑脱了,所以这个人才
会受伤的吧?
  宁远经历了这许多事,脑袋有点木,竟然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窗口,这时,马杰已经
快步跑下楼去,扬着手叫他下来,玲华也站在边上,跟马杰低声说着什么。
  宁远心里激动,腿反倒有些发软,跌跌撞撞走下楼去,站到那人跟前。“大哥,你来
了!”躺在地下抱着腿的那个人满脸狼狈,看着宁远。
  “你是……”宁远觉得他有点面熟,口音尤其熟悉,但又不敢确认他的身份,迟疑着
问道。
  “我是阿贵啊,你不认识我了?你和清姐结婚时,我给你们开的车……”阿贵忍着疼
痛说道。此时他孤身在外,早把宁远当作救命稻草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跳楼?多危险哪!”宁远终于有点印象了,但对阿贵的表现疑
惑不解,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陈剑不知做了什么亏心事,非牵连上我们……”那人不满的嘀咕道:“我在家里,
农忙完了,正愁没事说,原听陈剑说来贩海鲜的,谁知道陈剑他,陈剑……”阿贵疼得满
脸汗水,说不下去了。
  “陈剑是谁?”马杰追问。
  “就是刚才开门那人……”阿贵费劲的说着,满头大汗。这时救护车来了,“请让一
下”,几个医生把阿贵抬上了车,马杰说明身份,带着宁远和玲华跟了上去。
  医生检查之后,发现右腿骨折,给打上了石膏,让回家静养。宁远极其为难,阿贵在
此地又没有亲属,自己不照顾谁照顾?可自己来此地是要找吴清,左思右想,没个两全之
策。
  好在玲华极其懂事,说道:“这样吧,你先把阿贵送回我家住几天,让我父母照顾他
,我们陪你找清姐,你不要担心。”
  宁远感激得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遇到了两个热心人,自己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真不
知如何是好了。
  好在玲华的父母也极为开通,见到一行人带着个病人回家,愣了一下,又很热情的给
他安排住下。这时,宁远才终于松了口气,试探着问阿贵道:“你说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都做了些什么?”
  阿贵摇了摇头,叹惜道:“早知道出来这么受罪,我就在家好好呆着了,做什么非要
听陈剑的话呢,唉!我们一起出来的有三个人,我,陈剑,和沈强。”
  “那为什么要用郑彬的名字登记?”宁远有些好奇。“唉,一言难尽哪!”阿贵闭上
眼睛。
  而马杰还在拿着从窗户上解下的床单翻来复去的查看,服务员本来不让他们带走,马
杰说是办案需要,作了登记,这才拿出来的。玲华见马杰拿着床单,眉头紧皱,忍不住好
奇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呀?你看出什么名堂来了吗?”
  “你看这个结……”马杰将床单递给玲华,一手忍不住去摸烟。
  “这个结怎么了?”玲华有点不解,这是最寻常的结了,身为渔民的后代,从小就学
会了打这种结,很结实,并且越拉越紧,不容易滑脱,在打渔的时候,尤其用得上。等等
……玲华似乎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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