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y的中短篇故事集》--作者:icy
阿环一、路人的话
很久没有见到过阿环了,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我呢?
认识她是在一辆人很少的末班车上,她是有大大的眼睛,无邪的神色的那种千篇一律的纯洁女孩。当时她就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张报纸,一会儿看看报纸,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车里的人,很闲散的。我就突然喜欢上这闲散了,很想和她说一句话。我在脑子里计划了很多方案,最实际的一种是她下车时要对我说一句:“对不起,请让一下,我要下车。”
然后我呢,我呢,就微笑着说:“好!”
车窗外的霓虹灯很漂亮,她仔细的看,我就趁这个时候,观察她,她的眼睛里有与众不同的光芒,她的神气是满不在意和快乐的,霎时间这一切变成迷惑,很快的,又一切如初。后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很伤感。
我的计划没有实现,她一直坐到终点,下了车以后不紧不慢的走着,好像知道身后跟着一个我,但是,不回头。我又能如何呢?总不能像一个色狼一样凑上去搭腔吧?无奈,我准备走了。
“站住!不要走!”
我一惊,再看她却不是对我说话,她依旧没有回头,在对前面黑暗的空间说着话。我现在才发现四周围是如此之静,除了我俩没有其他人了。她的话回荡在空荡荡的汽车站里。像一股冷风吹过。
“不要走!你站住!”她又说。
“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好久了?你就这样不想见我吗?……虽然,虽然我只能让你伤心,但是我真的好……好……想你的。你为什么不在乎我的感受呢?”
糟了,我遇到了一个女疯子,还是走吧,我迟疑着,她又开口了。
“怎么?你还不想出来见我?”她伸手到黑暗中去,拉了个人出来。那人的样子我看不清楚,不过可以看出他是不情愿的,想要挣脱她。没想到她是个固执的女孩,死命不放手:“你要跟我说清楚!”
那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马上安静下来,放了手。
她面前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影渐渐不见了。
这时她转头,看见了我。
“你呀!刚才你都看见了?”
我点头。
“是我的男朋友,他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不肯见我。所以我就到处找他,今天我以为找不到他了,谁想到他躲在车站!”她在我身边走着说话,当真是呵气如兰,我却没了应该有的喜悦,问她:“你男朋友……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呀?”
“没有呀!我不觉的。”
身后有种冰冷的感觉一纵而过,我没有在意,继续说:“那么,那么刚才他……”
“他说明天会给我电话,我才放他走的。”
她不经意的笑让我放松,寂静的路上只有几盏路灯照,我和她,并肩走。
“我叫阿环。”
认识阿环是很高兴的事,和她在十字路口分手后,我回到我的窝里。
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停电,我没开成灯,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左手伸出去摸……嗯?香烟不见了!正纳闷间,我对面的黑暗里有个火星一闪。
隐约,是一张年轻人的脸。
“喀嗒,喀嗒……”
很奇怪的声音,我听了,脑子里就不知不觉的出现了很多幻觉,很多奇怪的念头。好像是一对情侣在争执,那个男孩说:“……你不明白的。”女孩说:“我怎么不明白?她有钱,对吧?所以你想甩了我!”男孩久久的看着她,说:“是又怎样?”
女孩转身就走,快步穿过马路,一辆大卡车飞速的开过来。
血腥,我眼前变成红色,那怪声也出现了奇怪的节奏。
“喀嗒,喀嗒……阿环……阿环……”
我哆嗦着,面对眼前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阿环?”
“不要走,不要离开……阿环……阿环……”阿环的声音,阿环的样貌。阿环……不就是那个女孩子吗?她……死了?那么我今天遇到的,又是什么呢?
那个黑暗的东西向我扑过来……
早晨的阳光,很好,我起床,径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条宽阔的马路边,行人,车辆,来去匆匆。
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过了一会儿,马路的那一边,隔着一切,站着阿环,对我微笑着,招手。她的脸庞是那么俊俏,身体是那么的轻盈,裙角带风,飘飘然的,天使一般。我不知觉的过去,过去……
到了那边,却没有阿环。阿环还在另一边。
后来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匆匆行走着的年轻人,虽然我从未见过他,但是某种东西告诉我,他应该是我熟悉的,我过去拦住他说:“阿建?”
他抬起的眸子告诉我,他对一切都不在乎。
“怎样?”
“阿环。”
“啊,那是我过去的女朋友,她曾经出了车祸,不过后来没事了。我们分手了。啊,那次车祸是意外,与我无关!就这样,Bye-Bye——”
他走了,与我擦肩而过。混迹在人群中,他好像缺少点什么。可这是我所不可能了解到的。
我释然,阿环,她不是鬼,那么我就可以等,那么我就可以希望。
马路的那一边,站着阿环。
我身上的什么东西,离开了。
很想,阿环。
二、阿建的话
我不知道忘掉了什么,一天天,匆匆忙忙的。今天有个家伙问我阿环,我说了我知道的所有事,然后走开。阿环?一个女孩吧!分手啦。
分手了。
我怎么好像丢掉了什么?什么呢?我想不起来,决定不再想了。
忘掉就忘掉吧!
可是为什么,总是会有隐隐的疼痛的感觉?
三、灵魂的话
我附在一个路人的身上,去看阿环。她若隐若现的,还是那么精灵鬼怪,故意要人捉不到。这时来了阿建,前去问,他还是惘然,当然是惘然,他不可能再想起来了,关于阿环。
曾经我是阿建,他的心里最温柔的部分,我和他的整个灵魂都爱上阿环。但是,一个女孩叫做珍,她用尽千方百计想赶走阿环。无论我对她怎样说,珍就是不明白阿环是我唯一的爱。她给阿环打电话,写信,散布谣言。那一天,我因为业务上的事情外出,偶然遇到珍,珍便对阿环说了些谎话。
我们在路边相见的时候,阿环问我是不是和珍约会了。我感到委屈,难道她还不了解我!于是赌气,和她吵架,说了些言不由衷的话,阿环就走了,很奇怪的,一辆卡车竟碰巧撞到了她,那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慢慢的,痛的几乎站不起来。
去医院的路上,阿环不行了,巨大的恐惧袭击了我,如果没有阿环,那么我的生命又有什么用!眼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我而去,我再也不能坐视不理,我,阿建心中最温柔的部分,和他本人分开了,我跳进冥冥中,拽回我的阿环的灵魂。
阿环醒了,阿建走了,因为我的离开,他忘掉了自己的爱。而我,就开始了流浪。因为没有办法再和阿建合为一体,就象没有办法让我对阿环的爱变淡一样。我只能永远游荡在周围的虚空,再也不能用人类的方式去爱阿环。
可是阿环不觉得,她总是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总是在不断的寻找着我。失去了我,她不再坚强了,我经常听到她的叹息,感到她的无助。她已经变成了个脆弱的生命,需要我时时在身旁守护她,看着她。所以,我们两个不断的玩着找到和被找到的游戏。
有时候我答应回到她身边,跟她结婚,她就放开我。然而第二天,一切照旧,我继续隐身人海,阿环就用她的感觉继续找,如此反复。
她应该早知道寻找我是个没有结束的游戏,说在一起也是个没有结局的誓言。可是她还在找,在听我的谎言,强迫自己相信一次又一次。而我,不得不承认自私的希望她找下去。在这种过程中,找回曾经失去的东西。
哦,我的阿环,我的爱! 四、阿环的话
我在找他,他曾答应永不离开我,永远爱我。
我知道他和以前不同了,可是,天知道!我就是爱他,他这个游魂一样的东西,和别的没什么不同,都是可以让我爱的。虽然,我感觉到自己永远也得不到他了,我伤心,叹气,甚至故意伤心叹气,让他听到。为了让他故意的,让我抓住,再许个美丽的谎言给我,我于是会假装相信的,放开手。
曾几何时,他是想气走我,现在却成了我们之间最最珍贵的游戏。我明白他无论说什么,都是只为我一个人说的。所以我爱这游戏,我爱他,一切,继续。
也许你不会相信,其实我早不强求一切的实现,我只求下一次的时候,他的新鲜美丽的谎言。
五、路人的话
今天我又看到阿环,隔着一条繁忙的马路,她在欢快的微笑着走。
那样开心,不像是在汽车上叹气的女孩子。
是那个与我在拥挤的星空下漫步的轻盈的女孩,留给我那么多虚幻的幸福的回忆。
我很想追过去,只恨来来往往的车辆,还有太多的,夹在我们中间的人。
唉,仙子一般的她,仍在马路的那一边。
马路的这一边,你知道我在等你吗,阿环?
嗯?阿环……
红衣女住客
我居住的小楼里多了一位喜欢穿红衣服的女住客。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一个午夜,她咚咚的敲门声吵醒了我。不得已,我去开门,门口站着她,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见了我,她有点吃惊。“我听说这里没人住的,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太太。”她说。
“嗯,不过老太太前两天回乡下了。你是新来的房客吧,你可以住在二楼。”
她二话没说就上去了。从此我多了位邻居,对我来说,她真是一个有趣的邻居。
她白天从不出门,半夜出去散步。每次都穿一件鲜红色的衣服,走到门口,轻轻的对我点一点头。
我已经好久没见过陌生人了,于是我很喜欢观察她,研究一个人的言行是多么好玩的一件事啊,我总是这么想。然而她的生活很简单,除了每晚必出去散一次步,回来就是看看午夜节目,睡觉,仅此而已。
她的房中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她喜欢记下一些只言片语,然后归纳总结成很长的笔记。最后我猜想她是一个作家,不过那时候她已经消失在我的生活中。现在想象当时从二楼的窗户看她披着黑发的背影,总有一种幽幽的静静的落寞的感觉了。
她不常跟我说话,每每开口语气总是很慢,很慢的变得冰冷,仿佛她不关心周围的任何事情。终于有一天她主动找我说话,我让她走进我的书房。
“我听说,这里死过一个人,你知道吗?”她还是冷冰冰的说,骨子里却透出一股狂热。
我回答说我不知道。
“是吗?我以为你知道,那是一个年轻的作家,一个喜欢写恐怖小说的工作狂,不过可怜的是这个作家居然不知道自己患有心脏病,有一天正在构思自己的小说的时候被自己的想象吓死了,死在自己的写字台前。”
女住客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黑发被汗水粘在脸颊,唯有一双充满着惊恐和兴奋的眼睛还泛着些光亮。
“后来呢?”我问,以便让她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很想说下去。
“后来,由于很少跟外界通音讯,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作家死了,也没有人拜访过这栋小楼,这样竟然过了三年多,直到邻居反映这楼里有难闻的气味,几家人合力撬开了门,才发现作家的尸体早已经慢慢的腐烂,融化了,跟他的写字台粘在一起,再也不能分开。大家看到这情景很是害怕,只是喷了些除臭剂了事。”她说,”但是人们回想起来都说前两天的深夜,还能看到作家在窗前奋笔疾书的样子。所以这里就成了鬼屋,别说居住,甚至没有人接近这里。”
女住客的那件衣服的鲜红色在我眼里成了一片血印,红色的区域散开,越来越大。外面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
而女住客,朝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
“你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她忽然问,我说:“我住在这里很久了,我一直在写作。”
我站在我的写字台前,女住客从我的身边看了看那褐色的痕迹,又看了看我。
一道闪电划过。
她发出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恐怖的叫声,然后飞快的跑开。大门哐当一声,跳动的红色的身影冲到了雨中。
唉,我研究周围人的生活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了,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人前来和我住在一起呢?我拿起我的笔在窗前记下了这一切。
微弱的闪电的光,让我看到了桌上那尘封的镜子里自己青绿色的脸,我朝自己笑了笑。是啊,我一直在写作。
在你背后……
暑假回到阔别多日的老家,一进门我就发现气氛不太对劲,屋子里只有三姨在沉默着,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怎么了?”我问三姨。她忙答:“没什么,没什么。”马上走开去。
她这么神经兮兮的,我心情也不好,整个上午没有一个人对我说一句话,我们一大家子人都哪里去了?正纳闷间,我从小表弟屋子的窗里看见个人影闪过。
不会吧,大白天闹贼?那间屋子可是锁着的。
“喂喂喂,小乐屋子里有人!”
居然没人理我。
真是太不像话了,我和小表弟一向很好,可不能让人偷他东西,不行,大不了我自己去抓贼。我一个人绕过院子来到表弟屋子的正门口,我对自己说,没什么可怕的,光天化日,邪不胜正。我……
“你干什么?”一只冰凉的手搭上我的肩头,我吓了一跳,手中的铁锹“当”的掉了,回过身去竟然是三姨,“三姨,你走路没有声音吗?吓死我了。”她的手真凉,我的脖子上都感到了斯斯凉气。
“你干什么?”三姨什么表情也没有,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怎么了,三姨,别这样……我,我看到表弟屋子里有人。”
她慢慢的笑了一下,慢慢的说:“不要进去,他出不来的。”
“这是怎么会事呀?”
“你表弟三个月前在屋里触电死了,他的阴魂总是闹,我们就把他锁在里面了。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管。”
我看着三姨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那分明是很得意的神色,表弟可是他的亲生儿子呀。“可是表弟他……”
“赶快去吃饭吧,快要下雨了。”她仿佛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说。
我的背后,我听见小乐在叫我:“表姐,表姐……”
我回头,他的屋门紧紧锁着。
“三姨——”我再回头,三姨不见了。
她什么时候走的?
我的背后,是小乐在叫:“表姐,表姐……”
人死了怎么可能还叫我呢?三姨一定是编个故事想吓我,她是把表弟关在屋子里了。
“小乐!”我凑近门,叫他。
屋里这时候却没声了。
我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小乐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个白布单,静静的。
我看了他好久,他好像没有呼吸。
我的背后,好像有什么走过,带着冷风。
这次我没有回头。
天很阴,要下雨了,我的心里也堵得慌,看来小乐真的是死了,那么三姨那么反常一定是由于悲伤过度。我低着头回到大屋子里,三姨已经盛好饭等我了。
“这么一大桌子菜怎么吃得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他们都不来,还是你好,来陪我们母子。”
不会吧,我心里越来越毛了,三姨还是自顾自的说着:“这个房子要拆了,只有我和小乐守在这里,我们不会让它消失的。”
“三姨,小乐真的……死了?”
“嗯。”
“真的有鬼吗?”
三姨表情怪怪的:“你吃饭吧。”
饭看起来很香,可是我一点食欲也没有,我还是问:“真的有鬼吗,三姨!”
我背后,又是小乐的声音:“表姐,表姐……”
三姨这时回答我:“有的。”
“在哪里?”
“在你背后。”
“小乐,小乐,你不要吓我呀,我……”我忍不住回过头去。
是小乐,好端端的站着。
“你还好吧,小乐,不要吓我,我还以为有鬼呢。”
“鬼是有的。”小乐说。
“在哪里?”
“在你背后。”
我的脖子感到丝丝凉气,我的背后,三姨在叫:“来吃饭,儿子。”
“来了,来了。”小乐笑着走过去。
而我,再也不敢回头,一口气跑出了这个老家。
“表姐,表姐……”
“小乐,我……”我不回头,也不停下来,听见小乐在后面叹了口气说:“再见。”
然后是轰隆隆的声音,惊天动地。
我已经跑出好远,往回看,我们的老屋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塌了,消失在烟尘中。
鬼影
很久以来,我心里一直装着个愿望,就是想去死。活是一件充满太多复杂的痛苦的事,而死,则是最好的解脱。死了――一片宁静。
我向往这种宁静。
我为自己想了很多死法,有上吊,就是痛苦,模样也太难看,撞车呢给别人找麻烦,割脉就更差劲了,又难受又恶心,还有血腥味太浓。跳楼是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的愚蠢,万一掉到一半后悔了,那么黄瓜菜都凉了。至于投水对我是不可能,因为我水性太好,躺在水面上睡觉都淹不着。
所以到后来,我选择了吃安眠药,在睡眠中死亡太妙了。我开始用各种方法搜集安眠药。当我集满整整两大瓶的时候,我就背着所有人悄悄到了郊区,在一个破旧的小旅馆租了间房子。
旅馆的主人把我带到这间我指明要的远离其他客房的套间时,眼神怪怪的。直到我把行李安顿好他还站在门口,我问他有什么事,他犹豫着,汗都下来了。这引起了我的好奇,说吧,我说,我什么都不介意。
“好,我说了,这里死过人,是位二十多岁的小姐。她是身穿红衣割腕自杀的。当时我在楼下,觉着天花板漏水,抬头一看,妈呀,全是红色的,带着好大一股子血腥味儿。我带了几个人上来撞门,她就躺在对着门口的这张床上,四仰八叉的,手腕上鲜红的肉翻着,一地都是鲜血。”
老板说得很快,好像自己都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的血早流干了,脸色白的发青,两只眼睛大大的张着,很开心,很得意的样子。那张死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听到怪声。”
“什么样儿的声音?”我有点走神,什么风从我脸上掠过,痒痒的。
“是嘀嗒,嘀嗒的漏水声。我换了好几个房间都会听到这声儿,这事儿邪门的很,不如您换个房间吧?我给您打折儿。”
“不必了。”我心想我也要死了,害怕什么。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容易显得勇敢,我十分镇定的坐在那张听说是死人躺过的床上,老板还在求我换房间,他倒真是个好人,我抬头对他一笑。
……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老板见了我的笑容就像见了鬼,连滚带爬的突然逃掉了,很遗憾,我还想和他多呆一会呐,快要死的人,总想找几个同伴的。
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正是死去的好时机。不过我要多等一下,等到所有人都睡了。我看看我的背包,我的行李当然是个幌子,只是为了住宿不被人怀疑罢了。那个老板果然没怀疑我,不知道他看见死了的我又会是个什么表情?床头柜上有把很精致的水果刀,我拿起仔细的看。刀刃很是锋利,我的左手腕上青筋暴露,割下去……
天,我在干什么,我猛地把刀扔下,跑到洗手间去洗脸。镜子里的我脸色白的吓人。怎么会这样?我本不是这样,我跑开了,还是忍不住回头瞅――我的苍白的一张脸竟还留在镜子上。不可能,我强迫自己回头再看。
那仍只是面镜子,上面没有我。
可是不对,我现在是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有个影子很快的划过,淡红色的。
我要死了,我不怕。
于是我走开,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这屋子是很邪门儿。像老板说的,我听到了,”嘀嗒”,”嘀嗒”。我开始仔细搜索这声音的来源,天花板,床下,柜子里,马桶盖……仔细察看,一遍又一遍。
没有地方漏水。
如此之燥热,怎么会没有水!也许我血管里有一些清凉的,我该把它们释放出来。我在想什么!我要吃安眠药。我继续翻,找到我的包。我把包翻了个底儿朝天,我的相册掉在我面前,打开着。
我看到了,我。
一个脸庞黑黑的小男生咧嘴笑着,无忧无虑。
是我吗?恍恍然记得我还是快乐过,那时我很无知。痒,我的右手在我的左手臂上反复抓着,我感到了疼痛,我把左手举在眼前。上面是条条血痕,只等一刀割下去。
一刀?为什么我的右手又举起了那把刀?那把精致的小刀。
一个淡红色的影子,划过。
我拿过我的药瓶,我的精神快要受不了了。我打开瓶盖,一粒,一粒,又一粒,我倒在手掌心里,我吃,我吃……没有水。
水,我站起来去倒水,拿起暖水瓶。
淡红色的影子不知从那里撞过来,我胸前一阵冰凉,凉彻心脾。暖水瓶掉在地上碎了,热水雾腾腾的?チ艘坏亍N夜蛳拢 ┰谀钦羝 希 倚枰 恍┡ 狻
魔血
血是有魔力的东西,师傅说,尤其是心的善良的人,他的血可以消灭一切邪恶的东西,给人以力量。我对师傅说,太好了,我是一个好人,我的血可以带来魔力,带来幸福。
师傅点头,慈祥的双目望着我,忽然留下两行清泪来。
一
夜很深了,明俊依然坐在电脑前和oicq上一个叫做梦的女孩很专心的聊着天,梦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她好像了解明俊的一切,但是明俊却对他一无所知,让他觉得很神秘和刺激。尤其是梦的一句”让我们都做零点的鬼,好吗?”这才是现代人的爱情。
所以每天,他准时在午夜十二点,拨号。
现在,周围一片黑暗,只有屏幕发着刺眼的光。
“你今晚快乐吗?”梦在说。
“我很快乐,尤其是在见到你的时候。”
明俊很快的打着一个个的字符,苍白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我们认识多久了?”
“有一个月了吧!”
“你想不想见我?”
“当然!”
明俊很高兴,梦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个人如其名的美丽女孩。他当然很想见到,梦说:“好吧,你今晚就能够见到我。”
轰隆隆,窗外在打雷,也许就要下雨了。
屏幕开始不断的闪动,明俊不知道怎么了,他对电脑并不熟悉,他的头开始疼起来,是那种好像要裂开的疼痛。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不能在电脑前再坐下去,他起身去开灯。
雷声又响起来,但是没有下雨,好像是很远的雷声。
他背对着的电脑突然不闪了,一对美丽的眼睛眨着眨着,从屏幕里飞出来。
“你不是很想见到我吗?”
明俊听到这个声音。
在他的背后,一股凉气钻过来,冰凉的小手搭上了他的肩头。
“想不想看看我?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呢?”
明俊的肩膀哆嗦了一两下,颤声问:“你是谁?”
“梦……你说过喜欢我的。”
“不!你……你是鬼!”
梦咯咯的笑起来,笑声凉凉的,阴阴的,她说:“是!”
明俊也笑了,开始声音很小,后来梦开始诧异了:“你不看看我吗?”她问。
他转过身来。
面前是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长长的黑发里是腐败的绿色的骷髅,伸过来的惨白的爪子似乎还在向下滴着白色泡沫一样的烂肉。明俊往后退了一步,再后面就是墙了。
梦冲了过来……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尝到新鲜的人肉的滋味,相反的,她好像撞到了一堵墙。
明俊就在她的前面,她碰不到他,大骇,想回到网里去。
又碰了壁。
“啊——”一方天地里回响着她凄厉的叫声,现在这叫声只能震到她自己。
明俊看着自己手里这一块小小的透明水晶挂件,梦缩在里面好像一滴殷红的血。”不要叫了,这是徒劳,从今以后除了我和你自己,没有人听得到你的声音。”他说,又笑了。这苍白的笑容在梦的眼里格外的可怕:“你是谁?”
“我是一个业余的天师。”
明俊说完,吹了吹左手的手指,食指和中指之间开始燃起淡蓝色的火焰来。”你就要彻底的消失了。”他说。
“不要!”梦在水晶石里叫,”不要这样!我不想死!我根本就还没活过!”
“我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当我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母亲为了排解心中的寂寞迷上了上网,是的!她经常在午夜上网,终于有一天,网上的一个不只是什么的幽灵闯了进来,把我赶进了网络里,变成这么一个模样,当一个孤魂野鬼。我也不想的!你不要杀死我,我还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生活是怎样的,我不想还没有享受到任何的幸福就去死!”
明俊冷冷的说:“这不是我该管的事。”
下雨了,有人敲门。”明俊!我们该去上班啦!”
明俊收了那火,整整衣服,拿起公文包开门去,门口是他的好朋友芷行,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你收了那个网鬼没有?”他问。
明俊含含糊糊的答了一声,水晶石还在他手里,他把它挂在衬衫左边胸口处那个小兜的扣子上,和朋友一起上班去了。单位的班车等在宿舍楼的路边,两个人三步并做两步的跑上去,身上还是湿了不少。”雨真大呀!”车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对他俩笑着说。”是呀!”芷行说,”我们都湿了。”接着坐到她身边的座位。
明俊只是笑一笑,一声不响的坐在车尾的角落里。
二
梦在水晶石里好奇的看。“这就是下雨吗?好美呀,一下子能有那么多的水!她们把布蒙在身上,是为了避雨吗?真的好看极了!”她不自觉的说。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好奇心的鬼呐。”明俊拖长了声音,轻轻道。
“我没有见过!虽然网上有很多东西,可是我从来不知道真实的还是这样的好看!”
梦小心的看车里,芷行正在跟身边的女孩聊着天,两个人都很高兴的样子。
“那个女孩真漂亮呀。”她说。
“她叫琴。”明俊说,”是芷行的女朋友。”
“芷行也是天师吗?”
“是的,我们觉得做这个很有意思,但是他的能力还没有我大。”明俊淡淡的说。梦盯着琴,感觉非常的羡慕她的一切,她在水晶石里变成了琴的样子,虽然从外面看,她还是好像一滴血,但是明俊看得出来,他皱了眉头问:“你这是干嘛?你变得再好看,我还是一样要消灭你的。”
梦突然感到很想调皮,她说:“你不用吓唬我,我知道其实你的心肠很好的,要不然你也不用带着我,让我看看这大千世界了。因为琴很漂亮,我才变成琴,哦,虽然你喜欢她,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谁说我喜欢她?”
“你的心告诉我的,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就不要把我挂在你的心上。”
明俊哼了一声,抬手要摘她下来,车恰好在这时停住了,大家纷纷下车去,明俊也就没有动那水晶石。”你听好了,”他狠狠道,”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彻底消灭。”
梦点头。看明俊工作其实是一件无聊的事情,他只是坐在办公室,偶尔用电脑打一些文件,梦觉得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实事做,她于是很注意的观察他周围的人。芷行对明俊很好,几乎是隔半个小时就要过来嘘寒问暖一次,而琴虽然坐在对面,却看也不再看明俊一眼。
“明俊!”吃午饭的时候芷行趁周围没人对他说,”你还记得师傅交给我们的匕首吗?”
明俊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三年前他们两个还都是无所事事的小职员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自称和他们有缘的捉鬼大师,大师交给他们两个许多本事,临走还留下一把银制的匕首。”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匕首。”师傅说。
“不是在你那里吗?”
“是呀,可是最近……我手头有点紧,有一个古董商人看中了那匕首,我想,我能不能先……”
明俊叹了口气:“那个东西怎么能卖呢?你缺多少钱?我借给你!下班后到我那里去拿。”芷行听了,一脸的感激,道谢着离去了。
“你为什么借钱给他?”梦问。
“我们是兄弟,他有困难当然要帮忙。”
“可是你没看到,他在偷笑呢!”
明俊不再理她。
下班了,明俊不坐班车,一个人顺着马路走回去。梦在水晶石里好奇的左看又看,前面有个女人穿了件好好看的红裙子呀,她真希望他走过去,让她看清楚些。
明俊却停下了,他转身:“你为什么跟着我?”
后边的黑衣服女人说:“听说你会抓鬼?”
“那又如何?”
“我想求你帮帮我,抓我那死去的丈夫。”黑衣服女人左右看了看,”你可不可以听我慢慢说?”
小职员的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梦想,他一定会听的。果然明俊说:“好吧,你说来听听。”
“其实很简单,我丈夫很有钱,他死后我继承了他的所有财产。我没有想到他的鬼魂会为此不满,可是事实是他死了以后我一直就没有安静过,他总是在夜里出来吓唬我。吓的我不敢睡觉。如果你帮我捉了他,我一定会给你一大笔钱的。”
明俊点一点头,答应晚上到她家去。
“喂……芷行吗?你急着要钱用吗?如果不急,我明天晚上再给你好了……嗯,对!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从公共电话亭出来,梦看到了那女人漂亮的法拉利车。
“上来吧!”黑衣女人侧眸一笑,当真有万种的风情,”叫我安妮好了。”
明俊答应一声,坐上去。
三
明俊在开他家的门,安妮追过来拉住他袖子:“你不可以不管我!”她整个人亲亲热热的靠过来道:“以后我们就可以分享一切了。”明俊甩开她,厌恶的说:“你走开!”
安妮顿了一顿,说:“那么,你会不会把你知道的……说出去呢?只要你保证不说,我一定会……”明俊冷冷的打断她说:“我不保证任何事。”接着把门在她的鼻子前狠狠的关上了。
梦说:“你为什么这么气愤?她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而明俊已经坐在电脑前开始上网了:“对这种把自己的丈夫推下楼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帮她的。”梦觉到他很气愤,所以什么也没说。
她看明俊聊天,他的oicq上有一个网友叫做琴。”这个是她吗?”她终于忍了不住来问。明俊说是的。
琴说话了。
“明俊!我终于知道,一直跟我聊天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躲起来,让芷行跟我见面?”
“明俊!我不觉的芷行有什么不好,但是一直以来给我安慰,听我唠叨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明俊叹了一口气,关了自己的qq。
梦说:“原来琴也是喜欢你的!那么你为什么不承认呢?”
“很久了,她一见到我,就问我这几句话,我怎么答呢?我不能拒绝芷行的要求,他当初肯跪下来求我,他一定会给他幸福的。”明俊说。
一会儿他下了网,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点点,去隔壁找芷行了。
“明俊!”芷行看了门,屋里的电视机声音很大。”看电视呢?”明俊想进去,芷行大概是没发觉,还是堵在门口:“看球儿呢!”
哦,”我给你送钱来了。”
芷行连声道谢:“给你开个欠条吧!”
“明天你有空再开吧!”明俊说,”我回去了。”
明俊走了,芷行关上门回头看,沙发上安妮依旧惬意的躺着。
灯灭了。
“他追来了!”安妮叫道,”他还是来了。”
好像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叹气声幽幽的响,她紧紧的抓着脖子上的护身符,不敢动。
“唉——”
“我的命……我的命……我的命……”
芷行倒吸一口冷气,开始念起咒来。
灯亮了。
“啊——”安妮看见一地的黑色的黏稠的液体流动着沿芷行的脚爬上去。他并没发觉,他还在念咒语,直到黑色完全流到他体内。
“怎么了?”他问。安妮四处看看,好像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似的。
可是芷行在邪恶的笑:“你想除掉我吗?”他问安妮。
安妮想跑掉,但是芷行档在门口,他现在好像已经不是芷行了,他是她的那个想要报复的老公,他想要过来掐死她,手慢慢的伸过来。安妮浑身发冷,感觉整个世界都离自己而去了,喊不出声来。那只冰冷的手碰到她的喉头的时候,她垂下的右手也摸到了一个东西,不那么冰冷,这好像提醒了她不想死的事实,她把那个东西拿来捅过去。
红色,是血。
芷行愣了,停住:“怎么了?”又看看自己的手:“我的手怎么破了?你拿什么捅我?安妮?”安妮不敢相信的看了他好久说:“你疯了,被鬼上身了,我才不得已扎了你,一下。”
芷行拍了拍自己的头,察看了一下那银色的匕首。匕首上浸了不少血,仔细看上面原来刻的有字。
“写的什么?”安妮问。
“那个鬼并没有离开我,但是血液是有魔力的东西,只要我在流血,那鬼就不能再做怪。这样下去不行,要想彻底消灭那鬼,只有一个办法。”
四
梦睡了,在水晶石里是很安全的地方,她既不能出去了,也不再有其它的动静。头一次,她这么安安静静的睡着,也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梦。她梦见那个总对她板着苍白的脸的明俊死了,流了很多的血,染红了她的水晶石。她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太可怕了……
“咚咚咚!”明俊过去开门,是芷行。”很晚了,”他说,转身走进屋里,芷行跟在他后面进来。”有什么事吗?”芷行不吱声,明俊感觉到他在自己身后急促的呼吸声,”你怎么……”他没有问出来,因为一把银色的匕首已经深深捅进了他的左心房。
明俊往后退了几步,看着芷行,后者也往后退着。
梦醒来了,迎接她的真的是一片红色,铺天盖地的红色,把一切都遮住了,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朦胧中有人在念一个咒语,她轻飘飘的,出去了。
明俊用了最后一点力气,揭开了水晶石里的符咒。
梦所以出来,芷行已经走了,她看眼前这个她唯一痛恨的人,做他生命中最后的抽搐。”你……”她说。”你……”
然而没用,他很快的走了,不再存在。
梦却茫然,不知所以,这太可怕了,真的,她竟然想哭,留下了红色的泪。 我知道自己变成了一缕青烟,很滑稽。一个满身鲜血的鬼魂在那里为我留下了一滴红色的泪,我知道那很净,很纯,我的血狂喷而出,溅到她身上。我想起了师傅的眼光……
五
宇杰是一个喜欢幻想的男生,已经高三还不喜欢上学,经常逃课到河边玩。
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这么干,那时他遇到了梦。梦已经是一个天地间自由的精灵了。那柄匕首真是件神奇的东西,用它刺死的人的心口流出的血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芷行用它消灭了身上的鬼怪,而梦,则成了一个具有法力的自由的精灵。
虽然在宇杰眼里她只是一个透明的,蝴蝶一样轻飘飘的东西。
他们很谈的来。
宇杰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来不会问你你是什么,或者你从哪里来一类很不可思议的问题,他和梦在一起也许一直不说话,但是很融洽。他们是朋友,可以一起看夕阳的朋友。有时候梦就像一只淡红色的蝴蝶,停在宇杰的肩膀。
宇杰的家在漂亮的富人小区,这里也住着本城最大的富翁。每天早晨那富翁豪华的林肯车开过去,宇杰都要伸伸舌头。
听说这里原来是那富翁当小职员的时候住的地方,有一天他的朋友莫名其妙的死在了自己的家里,这对他打击很大,以至于辞去工作下了海。商场的摸爬滚打使他的腰包鼓起来以后,他又回到这里拆掉旧宿舍楼,建成了全市最好的住宅小区。
宇杰对这个并不感兴趣,他喜欢逃课,去玩,然后跑着回家。
“宇杰!”梦蹦出来说,”很晚了,你必须回家!”
宇杰一看天色果然,撒腿就跑。
“你慢点,”梦说,”慢点。”
宇杰来不及听,他已经被一辆拐过来的林肯车撞了。
刺耳刹车声。
“没事吧?”梦刚刚窜到他身边,那车上下来一个人也关切的问:“小伙子,怎样?”
梦马上躲到了看不见的空中。
宇杰坐在地上,莫名其妙的看那人:“哦?”
“你没事儿吧?”
宇杰还是浑然不知的样子,对方急了,向车里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道:“安妮!这孩子脑子不大清楚了,恐怕咱们得送他去医院。”
安妮探出头来叫:“不行!咱们还有事呢!你随便找个人带他去医院就是了。”
“只是去吃顿饭嘛。”芷行不满的嘀咕。
宇杰站起来了:“我没事。”
“这样吧,你叫你的家人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芷行掏了个皮夹塞给他,”这里有钱,还有我的名片,不够的话再找我。”
看他走了,宇杰还是发愣:“他是谁?”梦告诉他,是本城首富李芷行。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梦不回答,因为她不知道怎样回答。
六
宇杰做了一个梦,醒过来他说:“我梦见我和一个长得很像李芷行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很像你的姑娘去郊游,我们去的是长城,玩的很快乐。可是后来,不知怎的他们的眼神都变了,看我好像看鬼一样,那个年轻人,就是长的像李芷行的那个拿着一把匕首要刺我,我跑呀跑,一不小心掉下了山崖。”梦飘在他的床头,听着。
“你是一个精灵,一定知道很多很多我知道的事情,告诉我好吗?我是不是以前见过这样的事情呢?”梦说是,并且回答他了,她给他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年轻人和一只关在水晶石里的鬼的故事。那个年轻人最后被他的朋友杀死了,那只鬼变成了守护他的来世的精灵。
“这是真的吗?”宇杰问,当然他知道回答,所以他没有等,他直接去了。
芷行的家里富丽堂皇,女佣人把他领到了会客厅。等待的时间,宇杰就四处看,他看到了陈列柜里的银匕首。这匕首已经没有任何魔力了,但是依旧鬼气森森。不过虽然陈年的发黑色的血丝没有完全的擦干净,却不会有人怀疑它是一件凶器,它的头早变得有圆又钝,好像地摊上一个粗制滥造的摆设一样。
“你……啊,那是一件纪念品。”
芷行走出来对他说。宇杰连忙把匕首放回原处:“我是来还你皮夹的。”
对方满不在乎的笑笑说:“不用了,真的。来,坐下咱们聊聊吧。”
他已经发福,头也秃了,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里无神的双眼拼命的眨着:“最近我好累呀,处理好一切真不容易。”他端着一杯咖啡喝着,像每一个成功人士一样。
宇杰笑了:“你那么有钱,做什么不行呀!”
芷行摇摇头。
门口一阵喧闹声,一个英俊苍白的年轻人扶着烂醉如泥的安妮进来,看见芷行,他有一点尴尬。
安妮却不然,在一脸的化妆品覆盖下她依然有几分姿色,她晃悠着自己带满宝石的手说:“这……这是我的新男朋友,带……带我们去卧室。”
芷行挥挥手,仆人带他们走了,沉默了一会他说:“小伙子,今天的事情,你能不能保证不对别人说?”
宇杰刚刚把皮夹搁在茶几上,他跳起来,说:“我不保证任何事。”
接着他告辞。
芷行愣了一愣,拿不准他是不是开玩笑。
七
从芷行家出来,梦重新飘上了宇杰的肩头:“怎么样?”她问。“什么怎么样?”
她说,他的仇人。
“他的麻烦可大了,天大的麻烦呀。”
哦?是吗?梦不相信,但是宇杰朝相反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里?”
宇杰说:“逃课!去河边。”
“逃课?那么报仇呢?”
“报仇,什么报仇?”他抬头看看她,似笑非笑的说:“那个呀……以后再说吧!”
暖暖的太阳光,照的每个人都懒懒的,他们两个也是,沿着公路走下去。
“宇杰!”梦说,”你有没有想过……以后?”以后的什么?宇杰问她。
“是爱情。”梦又说,”我在这个世界上这么久了,唯一可以见怪不怪的就是爱情,你是一个人,你必须决定这一生的大部分时间跟谁在一起,这是很浪漫也很实际的问题。”
宇杰回答了:“哦。”他说,”我还不想考虑。”
可是对面走过来一个姑娘。
梦呆住了,那是琴,却不可能是琴。
许多年以前梦见过琴,那时候她还是明俊爱着的年轻姑娘,听说明俊死了的时候她哭的很伤心。后来没有找到宇杰的梦跟了她很长一段时间,听她夜里的哭泣声。梦很同情她,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当年芷行跟安妮踏进她那辆漂亮的法拉力,琴哭的很伤心,却没有说什么。八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女婴,把孩子放到一间医院的门口,她跳进了公园的湖里。
梦见证了这一切,包括琴苍白直挺的尸体浮在水面激起的涟漪。
现在这个女孩还很年轻,不可能是琴了。
宇杰跟她打招呼,问她的名字。”我叫琴儿。”女孩羞涩的说,”你呢?”
就这样认识了。
第二天,第二天的第二天,梦都跟着宇杰去会琴儿,琴儿很喜欢宇杰,这个谁都看得出来,她工作的幼儿园的同事们都喜欢冲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乐。梦听到他们说:“瞧那一对小情人。”
琴儿常常凝视着宇杰的眼睛说:“我觉得我们一定早就认识。”
“是啊,”宇杰只是回答,紧紧抓住她的手。
他们接吻了。
梦在一边好好的看着,那是什么滋味呢?她好奇的想,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人,本来没什么遗憾的,现在却后悔起来,也许当初沾了明俊的血可以去投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女孩子,现在一定跟琴儿一般大了。
梦飘开了。
回家的时候宇杰和琴儿手拉手,走进富人小区,芷行正从林肯车上下来。
“你好啊!你女朋友吗?”他招呼了一下。
宇杰骄傲的点头。芷行仔细的看了琴儿好一阵子:“真漂亮。”他说,回过头去。
琴儿看着他,觉得他也好熟悉。
宇杰说:“琴儿,我家就住在这里,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琴儿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八
“琴儿是一个孤儿,你能帮她找到父母吗?”宇杰对他的精灵梦说,梦不回答他。“你怎么啦?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怎么会?梦想,没有。
可她的的确确是不开心。
“她长的很像你。”宇杰说,”真的很凑巧。我希望你能帮帮她,她非常想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梦说她很乐意,不过她要考虑。
宇杰过生日了,琴儿和朋友们为他开了一个party,那一天大家都兴奋非常。最后夜晚来到,人们都走了。宇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他喝酒了,喝的醉醺醺。
梦从窗外飞进来,回到他的肩头。
“你呀,就知道玩,刚才有没有想到我?”她趴在他耳边,顽皮的叫,她没有得到回答,他睡着了。
所以梦说:“宇杰,你会不会喜欢我?”
“我和琴儿究竟哪一个更重要些?”
宇杰模模糊糊的说:“你……”梦便很高兴,问:“真的?”但是宇杰并不睁眼,只动了动:“把你的手给我……握。”梦试着碰了碰他,她精灵的身体其实不能给人类一点感觉。
她又哭了。
九
一定是一场噩梦,当我就要打开通往幸福的大门的时候,不知是哪里的泪水冲了过来,我闻到血腥气,眼前一片殷红。“这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世界!”一个声音高叫着:“让所有的都结束吧!”
于是一切毁灭,一切开始……
恋爱中的人都是相依偎的,琴儿在宇杰的怀里问:“你究竟有多爱我?”
“在这一刻,我用我的全部来爱你。”宇杰说。
可是琴儿不放心:“以后呢?将来呢?你能给我幸福吗?”
我不能保证……
“我们吵架了,她很担心我们的以后。”宇杰说,”我得努力了,争取明年考上大学。”
梦点点头:“你得考上好大学,学好专业,最好还考上研究生,找个好工作,工作几年以后有了钱,你们就可以过好日子了。”
“最短也要六年。”
“对,”梦说,”琴儿一定会等你的,你们都还年轻。”
宇杰点头,梦的心头一次冷冷的,她从没看到过他的眼神像现在一样,空洞洞。
琴儿到富人小区的幼儿园来工作了,宇杰天天去找她。”你还要复读呢,别今年还落榜。”琴儿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说,然后忙着带孩子。
然而他们两个很融洽。
一天宇杰在幼儿园门口碰到了芷行,对方刚刚出来。
“你,好呀!”芷行有点尴尬,还是很快的说:“最近忙吗?有空到我家来一下好吗?我有事情要跟你说。”宇杰答应。
“我刚才看到芷行了。”宇杰说,”他是不是常来呀?”
琴儿说:“他是这里的老板,当然来的勤喽!”宇杰一把从后面抱住她,被推开了,他浑身不自在,琴儿眼里有一种从前没有的满不在乎的样子。
“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得给她买点小礼物。”梦说。
宇杰仔细的想了想:“我做不到,这么做作的事情。”
十
安妮去幼儿园看了看,琴儿对老板娘特别殷勤,端了咖啡给她喝。”你就是芷行介绍来的那个女孩子吧?”安妮风情万众,依旧不变。琴儿只是点头。
“小孩子真可爱,可惜我没有小孩。”安妮又感叹。
后来她走了。
琴儿说起这件事:“老板娘多好呀,人一点也不显老。”宇杰说:“谁说的?她比你老多了,已经人老珠黄了。”琴儿又生气了:“不许你这么说老板娘!”
过了一会儿她说:“人总是会老的,再过五六年,我可不是也一样?”
梦听说芷行对琴儿很好,说:“这是应该的!”宇杰问她为什么。
不好说,也许这件事情还是成为秘密比较好。
宇杰也就不再问,倒是琴儿很想知道。
“我的父母究竟是谁呢?也许是很有钱的人家吧,我是被保姆偷出来的,因为报复,所以把我给扔了。”她开玩笑的时候就会说。”那你怎么知道?”宇杰反驳道。
后来的一天琴儿高兴的说:“昨天我回到孤儿院去,院长告诉我当初我妈妈给我留了一封信,不过开头注明只能等我20岁生日那天才能给我看。里面一定写了些什么。”
宇杰答应一声说:“那么你下个月就能知道了。”
“对呀,所以我很高兴呀!”琴儿说,”你没有生日礼物送给我吗?”
“我手头没有什么钱了。”宇杰老实的说。
宇杰没有料到是芷行把那有魔力的匕首送给了他。
“前几天我遇到一位高人,他把匕首重新修理了一下,恢复了魔力,你看,有多么锋利!”芷行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向前探着身子,好像准备随时跑掉一样,不过对面坐了宇杰,他时不时的偷看一下对方的表情,才接着往下说:“不过这匕首究竟好像是凶器,我老了,不适合摆设这玩艺了,嗯,不如,送给你吧,这是古董,很值钱的。”
“可是……”宇杰还想说什么,不过芷行没让他说下去。
“拿去拿去拿去!”他忽然近乎歇斯底里。
宇杰也就拿了那匕首走了。
“你送人了?”安妮从卧室的角落冒出来一样说:“为什么不留下它呢?莫非你不想要一个孩子了?”芷行挠了挠头,头上已经有很多白发了。
“你不知道,那匕首没有血是没有魔力的,你也是的,不问问我就私自去修复那匕首。”安妮不以为然:“我也是为了我们好呀,我们已经快老了,应该有一个孩子了。”
“我们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该有下一代的。”
安妮鄙视的哼了一声:“你不是男人!大不了我去领养一个孩子。”
芷行只觉得全身再没有了力气:“你随便吧,爱怎么办怎么办。”他说。
我已经老了,他想,还什么都没有呢。
十一
琴儿哭了:“你没有钱,我也没有。这样的苦日子有什么意思?”宇杰说:“我们可以苦中做乐嘛,嗯,你上网聊天吗?”琴儿摇摇头,宇杰就搂她到电脑旁边,教她。”很有意思的,可以打发时间呀,我们小区上网很便宜的。”
接着宇杰就去看书了,琴儿一个人孤独的流浪,在网上。
有一个人叫”老了”。
“你真的很老吗?”琴儿问他。
“是的,我承认我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过我一直承受着良心的责备。这些年来我过的一点也不快乐,心爱的女人离我而去。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你呢?你应该很年轻,很快乐吧?”
琴儿看看房间另一边的宇杰,咬了一下嘴唇:“不,我不快乐。”她打道:“我很年轻,但是我没有钱,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怎么会快乐?”
“老了”说:“那不一样,等你有了钱,你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突然变成了吸血鬼。”
安妮等在孤儿院的院长室里,一角发黄的纸引起了她的注意。
屋里没人,院长有急事出去了,她还是朝身后瞟一眼,然后拽过来急急的看。
啊,竟然是这样。
她发现了新大陆,把那信件揣到手提包里。
“安妮女士,那个……”
安妮站起来就往外走:“不不不,不了,啊,我是说改天吧,我有急事先走了。”
“你怎么这么喜欢聊天了?”宇杰对琴儿说,琴儿低着头不看他,说:“反正是无聊呗。”
“你知道就好,你还是干点别的吧,网上骗子很多,你什么也不要当真。”
琴儿想了一想说:“我知道,我想起来了,幼儿园里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
从宇杰家出去,她却走了相反的方向。
“梦!”宇杰对着空气叫:“你在哪里?”
梦从虚空中浮下来,无精打采:“我不快乐,宇杰。”
“说说为什么。”
梦停在他的肩头,说:“我想去做一个普通的人,昨天晚上我到处寻找一个能让我依附的婴儿的身体,可是没有,我没有那种能力,我怎么才能做一个人呢?”
宇杰说:“不如我给你一点血,你说过鲜血是有法力的。”
梦呼的一下飞起来说:“不要开玩笑!我不要!”
“呵,我说着玩的,你当真?”宇杰说,梦发现他也不快乐。
原因?梦没有问。
琴儿很久没有来找宇杰了,宇杰忍不住去找她,她总也不露面。
听说她很少上班,总也不回家,宇杰急了,又一次从幼儿园出来,他碰到安妮,那女人在笑:“找你女朋友吗?嗯,她肯定移情别恋了,不如这样吧,你到我家坐坐。”
宇杰说:“我们不熟。”
“唉,来吧,我帮你出出主意。”安妮抛着媚眼,心不在焉的宇杰鬼使神差的跟着她去了。芷行的家还是那么富丽堂皇,门口的鞋柜上,一双漂亮的红皮鞋格外耀眼。
“呦,这不是我的鞋。”安妮说,”他带女人回来了?”
宇杰认得那鞋,他冲进去。
卧室的门半开着,他呆呆的盯着里面的男欢女爱,半晌,躺在芷行身下的琴儿才看到他,她闭上了眼,希望自己看错。
安妮冷冷笑着:“我做大,你做小。其余的事情都好说,钱你可是一分也别想拿!芷行呀,你不想想我,还得想想你的女儿呢!”
芷行惊讶的说:“我女儿?”
他接过安妮手中的信件,惊讶不已:“我女儿……琴,她生的?什么,她叫……琴儿?”琴儿也看了,那信,接着……
“啊!”她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去追她呀!”梦对宇杰说,”琴儿是芷行的女儿呀!”
“你不早说!”宇杰终于吼道:“都是些禽兽不如的东西!”
宇杰和战战兢兢的芷行出来的时候,琴儿正从对面二十层高的大楼上飘下来,整个过程很短,很轻柔,直到”砰”的沉闷的一声,她在他们面前整个鲜红的绽开。
梦吓呆了。
尾声
“今天我去看了看李芷行,他完全疯了,在疯人院里不停的吼叫,我叫了他的名字一声,他竟然又像见到了鬼,浑身哆嗦,差一点吓死。”“安妮没给他留下什么钱,她带着几乎所有财产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许她真的会收养一个孤儿吧,很难说。”
“琴儿死了也有三个月了,我一直没看书。我想这叫什么世界呢?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梦看着宇杰:“不要!”她喊。
可是宇杰听不到,他只是对着空中继续说:“最可怕的,是我再也看不到你了。以前我以为你走了,后来我明白,你是不会走的,你一定一直在空中陪着我,可是我呢,我怎么了?我大概是已经失去了能看到你的能力。我真笨,以前我不开心的时候,一定能看见你,开心的时候,往往就把你忘记了,现在我想你了,没用了。我这算是活该吧,你说呢?”
“其实我很想做一个精灵,或者,像你说的,你能做一个人,和你在一起的无忧无虑的日子才是我所希望的,你要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多好。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分开。”
他拿起芷行送给他的锋利的匕首,细细的把玩,忽然笑了:“以前,什么也不在乎,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现在我明白了你,才知道最大的痛苦是明知道心爱的人在眼前,却看不见也摸不着,我的老天,这匕首若是真的有魔力,帮帮我吧。”
他想了想,朝自己的手腕割下去。
很深,血喷了出来,腥腥的,透过鲜血他看到了梦,她不再是精灵的模样,而是和一个普通的女孩一般大了。可宇杰还是认得出那是梦,不是琴或琴儿,因为那眼神还是那么默默的和暖暖的,带着很久以来他终于想明白了的自己最需要,最难以割舍的东西。一霎那他忘了疼,完全沉浸在美好的感觉里了。
他张开双臂。
梦哭了,是幽幽的悲伤的哭,像每个人类的女孩子一样。
“老天,让我做一个人吧!”
她不顾一切的朝自己心爱的人扑过去。
在好像是漫天的血色中,他们拥抱。
“我们不分开了,好吗?”
……
我忘记了一切,我放弃了一切,只是因为我什么也不像失去,什么都想要挽留。那么让我的鲜血喷涌吧,我所要求的,只是一个开始……
活尸
滴答,滴答。是洞顶上落下来的水声,很久了,这声音千篇一律,无止无休。
直到有一丝光亮……只有一丝光亮。
很久,没有这样的光了。
上下,摇晃,是光束,有人了,是有人吗?
一、前因
秀娥照着溪水中的影子,梳理自己的一头乌发。
她想着她的心事,就笑了,她的倒影笑颜如花。
过几天,她爱的男人会带她走,从此浪迹天涯,她不必再留在死气沉沉的君王爷府中,做这个卑微的丫头了。
那个男人会用坚实的臂膀保护他,在他身边她从来没有害怕过。
她还记得初次见他,是在君王府的园子里。
他穿着一身墨蓝的袍子,静静的站着,身后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在专注的擦着手中的剑。
他们是来找王爷的,通报以后,她代表王爷请他们进去。
从丫鬟们的议论中,她知道他们是现今江湖上最有名的两大杀手,素剑和血剑。
那时聪慧的她暗暗的惋惜,血剑看来狠毒,也就罢了,他却是仿佛干干净净的人。
为王爷办事的江湖客,最后不会有一个活下来的。
当时谁知道呢?
她想,当时谁知道呢?日后他们会相知相爱,直到决定退出江湖,过神仙眷属的日子。
不过……幸福真的可以长久吗?她忽然不确定起来,直觉告诉她,总有什么不对劲。
的确,巨大的灾难盘旋着扑来了。
好像,有一片黑影,在阳光下笼罩了一切。
素剑听到血剑叫他,就走过去。“什么事,兄弟?”
血剑翻了翻白眼道:“你真的打算不干了?做完今天这最后一笔生意,退出江湖?”素剑点点头,说:“你知道,我一向不适合做杀手。”
血剑大声说:“是的!你根本就不适合做杀手,尤其是你那个致命的弱点,总有一天害死你。”素剑笑一下,说:“放心,没有人能够在我出手之前利用我的那个弱点。”
然后他走了,血剑在他身后,悲哀的看着他。
“有生就有死,我不该太伤心。”血剑对自己说。
君王爷很喜欢这个杀手,因为他让他感觉不到一点杀气。
“我是素剑,二十八岁。”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杀手时,他唯一说的一句话。
所以王爷从此记住了他的人,他的剑。
沉稳,安静,刚强。
他觉得这是一个水墨画一样的年轻人。
王爷把他当作自己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他不久于人世,素剑是地下护卫的最佳人选。
今晚他将被派去刺杀天沉,武林中的第一侠士。
“你有把握吗?如果血剑不跟你一起。”王爷看到素剑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答:“有。”难怪他这么自信,他有江湖上最快的剑。
“你是天沉?”素剑淡淡的问。
大胡子的豪迈剑客昂首道:“不错,你是谁?”素剑轻握剑柄,文静的说:“我是素剑,二十八岁。我来杀你。”
天沉大笑道:“江湖上没有人敢对我说这样的话。”
素剑说:“可是我已经说了。”一道寒光闪过,他已出手。
天沉说“我活了三十八岁,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神化。”
素剑平静的说:“相信神化,还是好的。”天沉说:“你有世界上最快的剑,没有人能够战胜你。”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那可不一定,我只要凭着这个东西,一样可以战胜他。”
来者是君王爷手下的第一大将君豹。素剑皱眉道:“你来做什么?”君豹看着他诡笑道:“给你看一样东西。”接着把手中的包袱提高。
那是一个还在滴着血的包袱,素剑下意识退一步,说:“我凭什么看?”君豹没回答,只是换了一只手托那包袱,另一只手腾出来,解开那布。
扑通,扑通,扑通。
素剑只觉得心跳的厉害,当他完全看清楚包袱里的东西时,血一下子涌上了头顶。
手脚冰凉。“秀娥。”喉咙里吼了最后的一声出来,眼前漆黑。
天沉难以置信的看着君豹把秀娥的头扔在地上。
“一天之内,我看到两个不可思议。”他说。
君豹说:“没想到吧?他的确有江湖上最快的剑,但是也有江湖上最软的心。只要一伤心,他就会晕过去。”
“所以你利用了他这一点,那个女孩,是他的心上人吧。”天沉咳嗽,胸口如泉般喷出的血没那么多了,他说:“唉,想必他这个弱点不会轻易让别人知道,而你既然知道了,一定是有朋友出卖了他,可怜,可叹!”
君豹说:“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他还要说什么,但是天沉已经不会再听到了。君豹向他的尸体踢一脚说:“死了?谁叫你自己不小心,听到王爷的秘密呢!”
地宫里,素剑醒来。
双手双脚被铁链牢牢锁住,他想不到挣脱。
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只有两个字:“秀娥”。
君豹和王爷走过来。
“天沉死了?”王爷问。
“回王爷的话,天沉的确死了。”王爷说:“我也不想杀他,谁叫他无意中听到地宫的秘密呢,我不希望到阴世以后,还要被人打扰。”
君豹说:“王爷!君豹一定追随王爷,没有人能够打扰王爷!”君王爷笑着拍他肩,说:“我知道,有你和素剑守护我,我就放心了。”
看到素剑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睁着,王爷说:“素剑,你不要怪我,秀娥只是一个丫头,她不配你,她是注定要为了你我而牺牲的。”君豹单膝跪在素剑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说:“王爷选中了你,是你的运气。”
素剑什么也没有说。
盒子中是鸽子蛋大小的一颗光彩夺目的珍珠。君豹道:“这是‘定颜珠‘,是传说中才有的宝物,今日看见,是你的运气了。”言罢拿起那珠子塞进素剑口中,接着将他口鼻牢牢捂住。素剑无法呼吸,胸口像有千金大石压着一般。
也好,我本来就一心求死。他想,索性不再挣扎。
地宫里幽暗的灯光下,金银珠宝仿佛已经开始散发腐败的气味。君王爷在这一切里孤独的立着,悲哀的看素剑做生命结束的抽搐。
六百年后
二、探墓
“齐博士!您能谈谈这回地下宫殿的发掘吗?”“地宫里具体的情景是怎样?”记者们七嘴八舌的提问,齐博士一律不以回答,考古小组的成员们也是个个一脸严肃。在荷枪实弹的武警保护下他们终于来到地宫门口。
“终于又能进去了!”穆亚兴奋的说,其他人也开始活跃起来。
希望,写在每个人心里。
今天就可以进入地下宫殿的心脏,中心墓室了,那里面会不会也保存着非常完整的尸体?私底下,齐教授经常跟大家说:“古代保存尸体的技术是很先进的,很多方法都是现代人难以想到的,所以,发现完整的尸体绝对可能。说不定,我们还可以看到栩栩如生的古代人呢!”
“就像睡着了一样。”穆亚想,他在考古小组是最年轻的一个,从来注意着不让自己爱幻想的毛病显现出来。但是现在毕竟是第一次接近这样完美的地下宫殿呀!
而且他的知觉告诉他,今天一定会发生什么异乎寻常的事情。
进入地宫,漆黑的通道并排走三四个人毫无问题。
也许是人多,一点没有冒险的刺激。穆亚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但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脑袋瓜子。如果是只有幽暗的通道,一个人打着手电筒,静静的探询……多好,偏偏如此热闹的拿着画好的地图,一大帮人走在宽畅的路。
来到地下宫殿的心脏部分,中心墓室了。
“我们马上就可以看到这个宫殿的主人了。”齐教授幽默的说:“主人,你好吗?”几个人把手电照过去。
穆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相信其他人亦然,因为没有人把手电筒的光束从面前的水晶棺前移开。
那是一个……只能用迷幻来形容的东西。
透过晶莹透剔的棺木,他们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穿墨蓝色袍子的年轻人。
他是那么的安静平和,以至于穆亚差点相信,他还有呼吸。
他想所有人都是,被这个年轻人的宁静吓着了的。
过了好久考古小组里的二把手,冯瑛女士才说:“教授,这真是……了不起的发现呀!”其他人随声附和,穆亚也装出高兴的样子,但是他知道还是有什么不对劲发生了。
大家都被吓着了。
齐教授说:“这个年轻人一定是这个地宫的主人——君王爷的随身侍从。根据墓室的结构,他和另外一口空棺中的人都是守护君王爷的。”
穆亚说:“可那口棺材怎么是空的?”
冯瑛女士惋惜的说:“一定是在我们之前,古代的盗墓人干的。”
怎么可能,穆亚心想,金银珠宝看起来根本没动过,只盗走一具尸体?
果然齐教授说:“我觉得咱们是几百年来,第一批来这里的人。”
剩下的人都聚集在君王爷的棺木前,那是一口巨大的红松棺木。
每个人心里都想,随从都保存的如此之好,栩栩如生,主人说不定有更大的奇迹出现。
穆亚也这么想,但他忽然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
在他背后。
是哪位开始撬棺了?不可能,这次他们没有带齐药水和工具,没有准备的开棺一定会让尸体迅速腐烂的!
告诉齐教授吧,他正在跟冯瑛女士和小董说话。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穆亚想,小董,小吴,冯瑛,齐教授都在他的面前。
他们小组只有五个人。
那后面是谁呢?难道是好奇跟进来的警察吗?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的,回头。
他平生再也没有什么时刻,像现在一样震惊,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
一只巨大的老虎在用脑袋拱水晶棺的盖子。
然后好像碰到什么机关,那棺盖竟砰的一下弹开了,盖上的土雾一样散过来。
穆亚觉得那老虎趁这个时候瞪了他一眼。“我的妈呀!”他终于叫出声来,其他人都被惊动了。
老虎丝毫不搭理他们的惊叫,利齿挑起了棺木中年轻人的尸体,一甩到自己的背上,咆哮两声,跑开了。
穆亚和自己的同事们一起目瞪口呆的看着老虎消失在墓道尽头。
年轻人袍子上的那一抹幽蓝,从此像烙印一样的在他脑海里。
穆亚觉得,那简直像血迹。
三、重逢
素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好累,身子好沉,于是再没有细想的昏去。
他的知觉也就这样睡去了。
再醒过来时,已经躺在君王爷的地宫里。这是多久呢?他忍不住想,却不想知道答案。
时间有什么用?他只是一具尸体!
君王爷不但用定颜珠保护了他的尸体,也把他的灵魂牢牢定在了这地宫中。他无能为力,只有渐渐习惯在茫然中过日子。不想出去,不想秀娥,什么都不想。
直到有人来了。
好多衣着奇怪的人,不像是来盗墓的。
他们在看他,素剑拼命想动一下,或许他们,能把他从这个该死的坟墓里救出去。
可他动不了,他们也没有打开囚禁他肉体和灵魂的棺材。
直到老虎把他背出了地宫。
老虎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三绕两绕从地宫尽头的另一条出口冲到了一条荒凉的山坳里,把他摔在地上。
素剑木然,像每具尸体一样,地上的草和石头都不能给他带来一点感觉。
但还有新鲜空气接触到了他,他浑身一阵,过电流一般,居然把眼睛睁开了。
来不及喜悦,面前的老虎朝他一阵低吼,然后霹雳一般,发出极大的声音。动物的咆哮渐渐变成一个人的声音,那老虎站了起来,变成一个人。
原来是他!
“素剑,你还好吗?咱们很久没见了。”君豹笑着说,素剑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么多年,他依旧肌肉发达,身体健美,以一具尸体的知觉,素剑知道他还有生命。
这不是说着玩的。素剑拼命的想让喉咙发出声音,他喘息着,道:“你……怎么……没死?”
君豹微微一笑,说:“我就知道你关心这个,你乖乖的办完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就也可以跟我一样了。”
不过他是仇人,素剑说:“你……你杀了秀娥,不可……原谅。”
君豹说:“你知不知道你在棺材里呆了多少年?现在的世界,不是我们的世界了!你要想继续存在下去,就得听我的!今天要不是我救你,你就变成那帮家伙的研究对象了,难道你原意被解剖吗?好了,乖一点,你的秀娥说不定早就转世投胎了,日后你说不定还可以见到他。”
他说罢,拿出一个水杯,抬起素剑的头强行喂下去。
素剑只觉得喉咙之间暖暖的,渐渐有了力气,可以一把退开他。“这是什么?”他问。君豹笑道:“灵丹妙药,喝了这个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素剑呆呆站起来,觉得自己除了皮肤毫无感觉和没有呼吸之外,与活着时候并无两样。君豹搂住他肩道:“此后这世界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的世界了!”素剑很想骂他,此时一阵风吹来,草随风动,他不由得悲伤的想,此后再不能感觉到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了。
医学院的实验楼里。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咱们学校闹鬼了。”双胞胎姐妹异口同声的说。紫瑶撇嘴道:“我不信这一套,好了,我要去自习了。”避开了那两个“长舌妇”,她独自走过长长的走廊,远处309的门咣当一声。
什么人没关好门!她急匆匆的走过。
无意中向里看了一眼,那桌子边上好像有一道蓝色一晃而过。紫瑶想也没想就过去了。
这是一种特殊的桌子,她忽然想起来,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好朋友小井跟她说:“你瞧瞧,这桌子的表面就是盖子,猜猜看里面能装什么?”还能有什么,尸体嘛,她当时很聪明的就猜到了。
现在这个桌子里,一定还有什么东西。
是不是打开瞧瞧?还是走吧,她对自己说,刚要走又停住叫:“不行,不打开我会一辈子惦记的!”
她翻开那桌子。
天呐!紫瑶吓得张大了嘴巴。
她从来没见过一具尸体像他那样的,要不是没有呼吸,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不过他竟然穿着的是古代的衣服,太奇怪了。
可是更让紫瑶吃惊的还在后头,那具尸体睁开眼皮了。
他看着她。
素剑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是谁,她很像以前的天魔女,但却不是,穿的很奇怪,一脸夸张。他不能动,不能阻止那女孩大声叫,只能哀求的看着。
紫瑶发现他在看着自己,静静的。
她不叫了,他好像很怕的样子。
“你……你是谁?”他眨巴一下眼睛。“你不能动吗?”他又眨巴一下眼睛。
紫瑶试探着摸了摸他的脉搏。
没有,冰凉。
可他的确在动,她害怕,觉得心砰砰直跳……什么影子在她眼前晃,想看没看清楚,心却踏实一点。他不是坏人,她确定了。
“你确定,就眨一下眼睛。不确定,就左右看好了。”素剑愣了。
好久,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话,他忽然感到热热的,死了之后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一股暖流冲上他的身体,他猛地一下拽住她的手。
“啊!”这下子紫瑶几乎吓死。
“出了什么事?”门一下子开了,一个高个子男生冲进来,看到这情景也愣了:“他是谁?”素剑看着自己的手,那手蜡一样的颜色,面前的紫瑶战战兢兢。
他放开,抱歉的说:“很凉吧?我不是故意的。”
那男生即使是傻子也看出除了不寻常的事:“我去喊人。”
“不可以。”素剑纵身跳起来挡住门,他的身手依旧快如闪电,紫瑶几乎没看到他是怎么过去的。素剑说:“我是素剑,二十八岁。我……不能被其他人看见了,你们能不能,把我藏起来。”
紫瑶说:“藏你?为什么,你是,你是……”素剑说:“不错,我是一具尸体了,但我还是活的。”
四、盗剑
一整天上课恍恍忽忽的,紫瑶晚上去找等在教学楼前的孟君毅。他就是实验楼里的男生,现在和她有要紧的事情要办。
“我们这样帮他好吗?他毕竟是个……怪物呀!万一他杀了我们……”
“不要说了。”紫瑶说,“我总是感觉到以前见到过他,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坏人。帮帮我,如果有危险,不用你说,我一定先跑。”
君毅想一想,觉得这女孩挺可爱。
“我们去把他抬出来吗?”上午那个人只是简短的要求他们的帮助,马上就倒下了,他们怎么叫,他都不再动,唯有眼神是活的。
思来想后紫瑶觉定把他还藏在那个桌子里,晚上再想办法。
她对君毅说:“是!我们把他搬到我家去!”
可素剑已经不在那里。
他们撞着胆子经过装满尸体的池子到处察看,都瞧不见他。“我们走吧,就当上午看到的是一个幻觉。”
君毅建议道,还能如何呢,紫瑶同意了。
“真是对不起。”她有点愧疚,“要你跟我瞎折腾。”君毅说:“没什么。”他们分开各自回家,他依旧在心里琢磨:能跟她有同样的幻觉,也许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黑影在默默的盯着他。
这也是一种幸运,如果他注意到,那眼神一定会吓死他的。
素剑没料到过了这么多年,世界如此不同了。
莫名其妙的工具这么多,但是人退化了。
确实是退化了,刚才他一阵风一般进门的时候,看门人竟然没看到他的身影。他干净利落的翻上三楼,撬开窗。
君豹让他来的地方就是这里,他想象不出来一把宝剑有什么重要,能让君豹不惜冒险把他从坟墓里驮出来偷剑。是钱吗?活了这么久,应该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轻手轻脚的掠过文物展厅,那剑就在中心的展位上。
这大厅里君豹讲的现代化防盗措施是如此齐全,看来真是除非快速如他,否则真的是绝难得手,他按照君豹讲好的方法拿了那剑出来,背在背上,原路出去。
警报器还是响了,他看着很多人忙来忙去,他们不会找到他的。
几分钟后,他已经在几条街之外了。
离君豹的灵丹妙药失效还有一段时候,索性看看面目全非的世界吧,他慢慢的走,品味君豹说的话。
这时他看见了君豹。
他站在街角,死死盯着一个人。
是上午帮助他的那个男生,后来跟紫瑶交换名字的时候素剑听到,叫孟君毅的。
君豹为什么盯着他,跟他有什么关系?素剑藏身黑暗中,曾几何时他跟踪的技术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
但君豹没有跟着君毅,他跟着的是紫瑶。
那个第一个跟他说话,胆大妄为的姑娘。素剑看到她轻快的走,那背影让他想起一个人。真是世事难料,到了这种情况,他不想搞清什么……还是有一种担心爬上他心头。果然,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君豹冲上去,死命捂住她的嘴,一对锋利的犬齿咬下……
素剑想也没想,冲上去踹开他,把紫瑶搂在怀里。
“你要干什么?”他质问君豹,对方吃一惊,反而笑了。
“给你做灵丹妙药呀!”君豹说:“事到如今还是让你知道的好,你吃下才能活动的灵丹妙药就是她!只有处女的鲜血才能让活尸生存下去。你不想一动不动的被解剖吧。”素剑说:“你少威胁我。”
君豹笑了:“小姐!”他冲紫瑶说:“你面前是两具会活动的尸体,抱着你的那具一个小时之前还喝过一个可怜少女的血,现在就在冠冕堂皇的质问他的朋友,你说,可不可笑?”紫瑶啊的一声挣脱开来,捡起自己落在地上的东西,瞅着素剑。
一眼,两眼,好。
她撒腿就跑,很快无影无踪。素剑本想追她,但身体开始发沉,很快倒在地上,君豹在一旁冷笑。“你装好心吧,我告诉你,不吸满七七四十九个女孩的鲜血,你就不能像我这样随意变化,自由活动。而且就算吸满了那么多女孩的血,你还要在每个月圆之夜杀死一个少女,否则你依旧没有法力。想活下去还是假好心,你自己决定!我可要去寻找猎物了。”他顿了一下又问:“你还没有得手吗?”素剑不理,用眼睛探询周围的地面。
那里只有一把紫色的阳伞,没有他救紫瑶时掉下的宝剑。
紫瑶气喘吁吁的回到自己的家,爸爸妈妈出国了,屋里冷冷清清,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她叹一口气,想把雨伞放下,忽然发现触手冰凉。刚才没有发现,那不是雨伞,她拿错了。
是一柄满是铁锈的宝剑,难道是那两个怪物的东西?还是不去想了。
……尸体,到处都是尸体,它们还在动!
铁青的脸和腐败的霉味包围了她,无处可逃……
紫瑶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幸亏是梦。
可梦会变成真的吗?
“你们看见小井了吗?”紫瑶得到的回答怪怪的。
每个人都说:“你别找了。”她不明白。
只有去问那两个“长舌妇”——那一对双胞胎姐妹小灵和小异了。她们两个长得一摸一样,都是长头发,紫裙子的装扮,刚好走过来。
“你们好,小井呢?”小灵不自然的笑,脸绷得紧紧的,说:“月圆之夜,死了。”小异说:“是啊是啊,死了,死了!”
紫瑶说:“你们两个开什么玩笑?”冷不防后面有个男生说:“她们两个没说错,小井的确死了。”
“君毅,是你!”
孟君毅说:“嗯,你的朋友小井成了月圆之夜变态杀手的受害人。”紫瑶问:“这是怎么回事?”
“总是有少女在月圆之夜被杀,已经是第六个了。”紫瑶听了心猛地一沉,说不出话来。还是君毅体贴的说:“你不用怕,以后我送你回家。”那对双胞胎姐妹也听到,相对一笑,小灵说:“你送她,很好,很好。”
晚上在实验楼门口,君毅果然等着紫瑶。
紫瑶笑道:“晚了点,让你等,真不好意思。”君毅说:“我自愿的。”说话间一个人从实验楼走出来,经过他俩时仿佛笑了一笑,紫瑶看到他在路灯下的脸,打了个寒战。
那是个脸色发棕的中年男人。
“他是谁?老师吗?”君毅说。
紫瑶说:“可能是校工吧,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君毅说:“你认识,那就好了,我总觉得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
“你觉不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紫瑶说,“从刚才开始我就感觉不对劲。”君毅点头称是:“要不我们分开走,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跟踪我,这次大概也是冲我来的。”
紫瑶说:“那样我们就更不该分开了。”君毅笑笑说:“我不怕。”可紫瑶哆嗦起来:“君毅!我想起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了。”
“是谁啊?”
“尸体!我们上午实验课解剖的尸体!”
五、活尸
“怎么会?”君毅的声音也有些哆嗦,紫瑶深吸一口气说:“你看!”他们后面,棕黑色的男人慢慢地走出来。“他的腿是直的!”紫瑶惊呼,“咱们快走!”那尸体忽然举起一只胳臂,开口说:“你这个……小丫头,马上把宝剑还给我!”
天呐,君毅抓起紫瑶转身就跑,路上行人不多,急匆匆间他们撞倒了一个老太太。紫瑶扶起她练练道歉,老人道:“没关系,只要你把宝剑还给我就行!”近前一看,那老人鸡皮鹤发,眼里滴出血。
紫瑶好久没这么跑过了!
她和君毅没头没脑的穿过街道,遇到一个人就上前问,可居然每个人都是铁青着脸,作为学医的学生她见过无数尸体,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可怕。“走!”她扯住君毅,“去我家,我把那把剑还给他们。”
君毅说:“那把剑?它们要的剑在你那里吗?”紫瑶点头,说:“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昨晚错拿了那怪物的宝剑!还给他就是。”君毅点头,继而张大了嘴巴。
他看见远处尘烟淡淡,一抹墨蓝色的影子迅速的靠过来。
素剑贴在紫瑶的面前,急促的说:“不能把宝剑给他!”
紫瑶的家不大,现在沙发上坐了两个客人。君毅故意离素剑差了半米。
紫瑶递给君毅一杯水,对素剑道:“今天看见的事情,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素剑说:“不是我。”紫瑶说:“是你的朋友?”
“那不是我的朋友!”素剑说,“虽然他把我从坟墓中背了出来。”紫瑶说:“那你给我讲讲你们怎么回事吧!”
素剑答应了。
“那女的就住在这里?”君豹问,周围一群尸体发出有腐败味道的低鸣。“好,好的很!”他说:“你们回去吧!照我说的做。”君豹一步一步悠然走进那栋楼。
“就是这样,”素剑说,“昨晚,我被君豹关在柜子里的时候听到,那柄宝剑叫定尸剑,是活尸的克星,只有它能够消灭君豹的法力。所以他要我偷出那把剑来。”
紫瑶说:“那又如何?你不是也一样吗?”
素剑说:“是的,其实这是你们人类的事!如果你们不愿意阻止每到月圆就有一个女孩被君豹杀死的事实,你们就把宝剑还给他!”紫瑶上下看看他,迟疑道:“你是不是……是不是……”素剑说:“没错,我是喝了一个女孩的血才跑出来的。君豹昨天带回一个女孩,杀死她的时候,血溅到柜子上,滴进我嘴里。”
紫瑶黯然道:“那一定是小井,你喝了她的血!”素剑说:“或许吧。”这时有人敲门了。
“你可以把宝剑还给我了吧?”
君毅听了腾一下跳起来:“是你们说的那另一个活尸吗?”紫瑶说:“应该是吧,我不能把宝剑给他!”她举起那剑,说:“他如果来,就把他杀了好了。小井……不能白死!”
素剑叹口气说:“好吧,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门被推开了。
素剑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君豹笑道:“原来你比我早一步!这位小姐,可以把宝剑还给我吗?”紫瑶道:“你杀了小井,我不会放过你。”
君豹一愣:“你是……我见过你!你总是替人出头吗?”紫瑶说:“那又如何?”他两人相互瞪着,谁也不说话,紫瑶一手握住剑柄,好像随时都会拔剑相向似的。
君毅插进去说:“你出去!你不能伤害她!”
君豹大笑,瞪住他道:“你算老……”半截打住了。
“你还是很怕他呀!”素剑说。
君豹狠狠道:“不用你来管!”转向紫瑶道:“明晚以前,把宝剑还给我。”然后抓住素剑的脖领子拖走了。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还听得素剑安然道:“你还能做什么?”紫瑶松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君毅来扶她,见她出了神。“为什么……”他听到紫瑶喃喃的说,“我们总是处在两个世界呢?”
君毅不明所以,要问时,她却沉沉睡去。
梦里她一身红装,面前是一个水墨画一样的年轻人。
“你要去哪里?”她问。
“我是一个杀手,永远不要问我去哪里。”他答。
“那你,还会不会回来?我们会不会再见面?”杀手弹弹墨蓝色衣服上的尘土,说:“我们是处在两个世界的人。”
天旋地转,再看时自己已经是新嫁娘,轿外锣鼓吹吹打打,轿里人却是泪眼婆娑。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做老婆!她后悔自己的轻言气话。流泪间花轿落地,轿帘揭开,一阵风掠过——她看到了自己的新郎。
“君毅!”紫瑶惊叫,一梦醒来。
素剑打出娘胎以来,从没这么难受过。
“你又对我做了什么?”他问君豹,“我是不是要腐烂掉了?”
君豹嘲笑说:“只要定颜珠在你体内,你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你现在只不过是没有喝到处女的血而已。”他说:“如果三天以内再喝不到你需要的血,你就会死掉。”
素剑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不再说话。君豹看了他良久,问:“你是无论如何不会再听我的了是吗?”素剑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君豹说:“想干什么?想活着呗!不老不死,永远的就这样活着!拥有法力,藐视人类的生命。你不觉得吗?咱们是高于生命的物质。”
素剑很想摇头,身子不能动,便讽刺的说:“高于生命?倒不如说咱们没有生命吧!”君豹走近,给了素剑一个耳光,没有任何征兆。
“明天不是我的死期,就是所有人的死期了。”他狠狠道。
六、决裂
凌晨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在呼唤,紫瑶打开窗。楼下有很多人,慢慢的聚集来,仿佛等待着什么。“君毅!”她叫醒睡在沙发上的他,不安地问:“你看看,那是什么?”“尸体!都是尸体!你看看他们走路的样子!”君毅哆嗦着说,握着紫瑶的那只手冰冷冰冷。紫瑶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些尸体,它们好像排了队,接着减少了。“它们……上来了!”她很快想到那是怎么回事。
“冬冬……冬”的撞门声。
然后门开了。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尸体,脸色发青,双眼突出,嘴半张,双手直直的向前伸,一步一步走着。“不要过来!”紫瑶大叫,君毅已经完全呆住。
紫瑶想起了定尸剑。
那剑很沉,她不知怎的就抄起来了,拔剑出鞘才发现,全是铁锈。
管不了许多了,紫瑶没头没脑的砍下去,不知砍到哪里,那尸体无声的倒下,马上又有一具发绿的男尸走过来。“不要!不!”紫瑶迷迷糊糊,无章法的乱砍,一具又一具,力气在一点一点消失,直到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用僵硬的胳臂撞开了那把剑。
紫瑶感到那露出白骨的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她惊慌失措,向后倒下去。
后面是桌子,她摸到剪子,一下子剪断了自己留了很久的长发!
“君毅!”被紫瑶的声音一下子叫醒,君毅一下子捞起地上的宝剑,砍掉了那老人尸体的脑袋。
“我们赶快跑吧!它们太多了。”
紫瑶哭道:“怎么跑?没有出路呀!”她看一眼走过来的尸体,惊呼道:“小井!”君毅说:“她已经不是小井了!她死了!”一剑砍去。
紫瑶伤心欲绝,大叫:“为什么会这样!”君毅把她挡在身后道:“没时间伤心了!”向下一个女尸砍去。
宝剑无声的划过那女尸的身子,她却安然无恙。
君毅急了,再砍两下,那女尸褪下蛇一样的皮,露出乌黑的长发,笑颜如花,却是个活灵活现的少女。“你砍不到我的!”她笑道。
紫瑶探出头来,战战兢兢问:“你……你是鬼吗?”
“或许是吧,我是个死无全尸的厉鬼,你们斗不过我的,还是把宝剑交给我,让我带回去给我的主人交差的好。”
君毅对那女鬼道:“给你宝剑,你就放过我们吗?”女鬼不笑了,迟疑一会说:“不,我不会伤害你,但是我的主人说,要我要了她的命。”紫瑶问:“为什么?”女鬼看她一眼,忽然惊叫道:“你是天夫人?”
后面的尸体层出不穷,那女鬼手一挥,它们竟不动了。
女鬼说:“你是天夫人,情况不同了,当初我被君豹所杀,是你舍了命来救我,虽然我死无全尸,你却也为我而死了,我若杀了你,天地不容。罢了,罢了,你把宝剑给我,我不伤你。”君毅刚想递过剑去,紫瑶伸手拦住。
“我不能把剑给你,这样只会有更多的女孩遭殃的。”女鬼刚要说什么,背后的尸体忽然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另一个青年走出来,挡在紫瑶和君毅身前。
那是穆亚背着素剑。
值夜班的穆亚以为自己眼花,那具被老虎背走的尸体竟然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刚开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惊喜的一下子跳起来,就要打电话找别人。
“不要……”他又吓了一跳,因为分明听到了声音。
可周围没有别人。
“不要……”他愣了,去看那尸体的眼睛,它竟然,睁着眼睛。
“帮我一个忙,背我去一个地方!”他傻了,吓得半死,四肢冰凉,可眼光总离不开那尸体的眼睛,有一种力量让他说不出话,也不能拒绝它。鬼使神差的,他背起它走了。
根据它的指示,到一栋楼前。尸体,全是站立的尸体,个个表情恐惧。穆亚想远远的走开,冷不防背着的“人”发出一声长啸,那些东西听到了,僵硬的让出一条路来,天,在这些活尸的眼光中走进去?他不敢,头皮渐渐发麻的没有知觉了,才发现早没了退路。
只有上去了。
紫瑶看见素剑,不自觉的惊呼:“你来了?救我。”素剑很想勉强的笑,但脸上还是一具尸体的默然。“他不会动的,他是一具古尸。”穆亚放下素剑,讨好的说。
“这里没有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他还没说完,便看见了女鬼,她的头正从肩膀上慢慢滚落下来。“啊!”穆亚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素剑在缓缓的呼唤。
“秀娥,秀娥,你不认识我了吗?”女鬼弯下腰,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头,那上面的一张嘴在说:“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我就是因为你才被杀了的!”素剑说:“秀娥,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不该为君豹办事啊,他是你的仇人!”
秀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跟着他?他许诺让我还能遇见你啊!”素剑仿佛全身一颤,可接着还是死去的僵硬,他撑尽全力想向她靠去,结果还是徒劳。
“你不该这么傻的,我们两个……已经是全无希望了,你大可以重新做人,好好的做人!”
秀娥说:“做人很好吗?我倒觉得做人很困扰呢!”素剑叹道:“你不想做人,我陪着你就是!”秀娥说:“可我要不想让你陪呢?”
素剑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秀娥把自己的头重新安好,说:“你知不知道,从你一出坟墓起,我就一直躲在暗处默默看着你。你是吃了定颜丹死的,君豹告诉我,吃了定颜丹的尸体有一个特殊的方法可以活动起来,那就是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第一次,我刚想和你相见,你看见的是她。”她指一下紫瑶,“我当时就想,我不会再见你的了,你的心里,终究是爱她多一些。”
素剑凄然道:“我跟天天,永远是两个世界的人!”秀娥说:“有的事情,是我死了以后才知道的。当初她是公主,你是杀手,你自觉配不上而离开她。后来改朝换代,她逃出皇宫流浪江湖,你又不想拖累她而不理她。直到她赌气嫁给君王爷,你们更是不可能在一起。但是,素剑,她知道我是你喜欢的人,竟然为了保护我而不惜丧命在君豹的剑下,她爱你实际上胜过了我!我常常想,老天让你保留所有的记忆,让你从暗无天日的坟墓出来,不是为了你我之间的感情,而是为着你和她根本没有了断的缘分呀!”
素剑决然的不去瞧紫瑶,说:“秀娥,只要你说一声,我永远陪着你!”秀娥却笑,影子慢慢的发淡,她说:“我是女人,没有一个女人会真正原意和别人分享自己心爱男人的感情的,素剑,你心里的她多过了我,我不欺骗自己,你也不要欺骗自己了吧!我们的缘分真正已经断了!我心愿已了,不会再停留在这世上。我要重新投胎去做人了!你好自为之!”
秀娥的身影彻底消失,素剑向身后的两人说道:“不要怕,这些活尸都怕我,它们不敢过来的。”紫瑶瞅一眼门口,果然那些直挺挺的活尸都退出去了,才放一点心。
“你哭了。”她说。
素剑听到她的话,身体忽然一振,头扭过来道:“没有,我是死人,怎么会哭。”紫瑶说:“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在哭。”
素剑道:“我倒真的想哭!以前我一动情,就会哭,极度难过的时候还会晕过去。”紫瑶说:“那么你现在一定很不好受了。”素剑说:“也许做一具尸体感觉会少很多吧。”
他们忽然不说话了,君豹走进来。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那个笨蛋居然不送你去实验室,还把你背过来。”君豹朗声道:“不过你现在是不能动,不是吗?恭喜,你又可以看到你心爱的女人被我杀了,而且定尸剑也一定会被我毁掉的!”
素剑把眼闭上道:“你够了,君豹!王爷都已经转世投胎了,你还要干什么?”君豹猛一下蹿到君毅面前,一挥手,君毅只觉到天昏地暗,昏厥过去。
君豹说:“我还是不想刺激王爷,王爷已经投胎不记得前世了,我这件事,是为我自己而做的。”素剑不想说话,却觉得唇齿之间一热,有什么东西滴进来。
睁眼一看,竟是紫瑶用剪子划破自己的手腕,把血滴进他嘴里。
“是男子汉,就来保护我啊!”她乌黑的睫毛垂着,点漆一样的眸子不看他。
鲜血,如泉。
素剑哭了,这回真的有泪流出来,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体里一瞬间崩裂了,他来不及自己决定什么,而是本能的拿起地上的定尸剑,一下子捅进君豹身体里。
他的动作快如尘烟。
在彻底化为飞灰之前,素剑看到君豹的脸上似乎有惊喜的笑容,昙花一现。
他倒底为自己做了什么?很多年以后他一直在想,也许君豹也想求一个解脱,只是生命太让人贪婪,有的事情永远不能自己做到罢了。
七、尾声
关于那栋小楼里出现大量尸体的奇闻一度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但是猜疑和调查之下,没有人能最后发现真相,就连推理的故事都那么不尽如人意。这次事件和某古墓中老虎拖走尸体的事情一样,成了谁也解不开的迷。穆亚想了很多办法,找出当时自己背过的那具活尸,但毫无收获。他也曾向人们讲了自己的遭遇,但那番故事被看作奇谈,听他讲述的人都对他的受刺激充满同情。
他有时候真觉得自己疯掉了,曾几何时,他想到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让自己以灵魂的形式探询究竟。但是一个心理医生阻止了他。
他告诉他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但活着要超然,要大度,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没理由因为别的人,别的事而虐待它。这个叫孟君毅的大夫后来还成了他的好朋友,陪伴穆亚度过不少茫然中的日子。
有一次君毅拿了一篇故事给穆亚看,那是一个不出名的人写的一个平常的故事,平常的穆亚不记得大多数的情节了,不过故事的结果很奇特,那是说一个死去几百年的活尸因为找到了真爱,身体中的定颜珠融化了。他停滞的生命重新启动,从此变成了一个正常的人。
君毅很尊重这篇故事,穆亚不止一次的看到他读这些文字,并且说那个活过来的尸体最后和心爱的姑娘一起,开始了环游世界的旅行。
穆亚对这种煽情并且不现实的东西一点不感兴趣,不过很羡慕君毅时不时收到的一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名信片。有一次他说起,君毅过几天便拿了一张从某个欧洲小国寄来的给他。
上面的收信人写的赫然是他的名字,内容只有一句话。
“血剑,我一直当你是朋友,望保重。”
穆亚不明所以,君毅也只是笑笑。
人偶商店
一经过那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人偶商店很久,我还是忘不了那个女孩。
“这个商店只卖人偶啊?”我刚才好奇的走进那个新开的店里去问了一句。
柜台后面有个女孩,个头不高,羞怯怯的抬起头来说:“是的!而且我这里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神情怪怪,却出奇的吸引我。
“不会有人这么着急的需要人偶的。”我喃喃的说。
女孩俏丽的杏眼看过来,动听的回答:“不只是人需要人偶的……人偶也需要人呢!”
多么奇怪啊,我想。
多么美丽的女孩呀!我又想,回家很久了,总是忘不了她的样子。吃饭,她的眼神在脑海中闪过,看书,她的长发好像拂过脸颊,直到睡了,我似乎还看到,她那美丽的身影,清丽难言。
“我是不是一见钟情了?”打电话跟好朋友亮一说,得到了肯定。
我决定去接近她。
二
“你来了?”女孩说。
我说:“是啊,小外甥女过生日,想给她选一个……人偶。”
女孩让我自己挑。人偶都在三面墙壁的大架子上,大大小小的都有,上下慢慢地看了十好几遍,累了,我就随便指着一对穿和服的姑娘说:“就这个吧!”
女孩把那对人偶拿下来,取个漂亮的蓝色丝绒盒子细细包好:“七十四块。”她说,然后头靠近我:“有月光的夜里,不要把她们拿出来,而且,别分开她们啊!”我闻到了她的发香。
维维诺诺,付了钱。
傍晚睡不着,我沉浸在和心上人第一次靠近的喜悦里,拿出那对人偶来看。
的确是非常出色的人偶,两个姑娘相貌甜美,身材丰腴,握在胸前的双手分别拽着一条红丝带的两端。
我把两个人偶翻过来掉过去的看,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就躺下睡了。
朦胧中似乎听到细声细气的说话声。
两眼微睁,面前的写字台上并排立着那两个人偶,月光正好从窗口照进来,映得它们脸上亮亮的。
那个左边的人偶正在开口讲话,她说:“妹妹,今晚月色很好啊。”右边的人偶虽然相貌跟左边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表情看上去却很不快,说:“有月光的夜里,是一定会有三条腿的人死掉的。”
接着她们还说了些什么,只是我太困了,沉沉睡去,什么也没有听到。
三
第二天我抽空再去那商店,跟微笑的女孩闲谈,我说:“你店里的人偶真的是栩栩如生,昨天晚上我还梦到那两个女孩在说话呢!”
女孩微微愣一下,问:“她们说些什么?”
我把情景粗劣说说,女孩脸上变了色,说:“我告诉过你不要把她们放在月光下的!”
我笑着说,没注意,女孩只是板着脸:“你把她们退回来吧。”
我想女孩只是生气,不住道歉,她并不理会,只是一个劲要我退回人偶。
我只好答应下礼拜送回来。
因为我马上要出差一趟。
到家的时候听到邻居家乱糟糟,过去问了一下,原来李大爷去世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李大妈抽抽噎噎的说:“我们家老头子,一向身体好好的……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就说月光晒得他疼,疼……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我很想安慰两句,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大妈说:“孩子,好孩子,回去吧,你对我家老李够好的了,瞧,这根拐棍还是去年他生日你送的呢。”
物在人亡,我伤感起来。 四
出差回到住处,妈妈带着小外甥女灵灵已经住了两天了。
跟灵灵玩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到自己的床上倒着一个娃娃,是其中的一个人偶。”怎么拆开了,另一个呢?”我问,灵灵撅着嘴撒娇说:“舅舅,那不是给我的吗?”
我含糊应了一声,她马上说:“所以我把另一个送给我的好朋友小芳了!”
半夜,我睡的正香,忽然被一阵哭声吵醒,四下一看,竟然是剩下的那个人偶在角落里哭。我大着胆子过去,说:“你……你为什么哭?”
人偶转过身来,月光下小脸格外惹人生怜,看那模样,我就算觉得有一万分诡异,也不再那么害怕了,人偶说:“我想妹妹。”
她怎么会说话呢?这大概像上次一样,是做梦吧!
我一静下心,好奇心大起,小心拿起她放在桌子上便问:“你叫什么名字?这是怎么回事?”
人偶说:“我叫做’善’。另外一个跟我在一起的,叫做’恶’,是我妹妹。我们姐妹两个,本来是从来不分开的。”
善说着又哭起来,我急忙答应帮她找妹妹,然后问她她们是怎么会说话的。
善战战兢兢的说:“我们怎么变成人偶,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故事的,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说吧!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妹妹,我妹妹脾气很不好,又跟我分开了,她到哪里去,哪里就危险了。”
我想起那次听到她们说话的事情,问善,她说:“上次是你把我们放到月光下,月亮是有魔力的,会让我们姐妹两个的能力复活。那次妹妹很不高兴,就欲言会有一个老人死。”
我恍然大悟:“三条腿的人,就是指拄着拐杖的老人啊!”
月光开始越来越弱,善的说话声也小了,她最后说:“本来我们两个连在一起,我有能力平衡妹妹的怨气,可是现在分开了,你一定要赶在发生什么不幸之前找回’恶’,然后按照我教你的方法,遏制她的能力。”
“还有,”善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和刚才不大一样的神色,说:“我妹妹她还欲言说,在下次月圆的时候,她的新主人就会死的。”
五
我再去人偶商店,已经是半个月后了,女孩还是平静的迎接我,我看到她店里的人偶跟上次来已经大不一样了。
“你这里生意很好呀!”我说。
女孩说:“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偶都不一样的,卖出去一个,就会拿另外的一个补上来。久而久之,看起来就好像都不同了。”
我点点头,把那个蓝丝绒的盒子拿给她。
女孩打开拿出人偶,惊呼道:“怎么只剩一个!怎么只有恶?”
恶?我傻了,那个人偶好像也在恶狠狠的看着我。
“她还跟你说什么了?”我说:“人偶说话?我好像又梦到过一次。”我跟她讲了,她脸色越来越凝重。”你过来!”她说。
我跟着她,走到商店的最里面,那里有一盏台灯。
“这盏灯叫做月光灯。”女孩说,把人偶放在灯下,打开开关。
台灯发出月光一样柔和的光芒,光芒之中那人偶似乎开始活动。”好累啊!”它说,”我又好久没说话了。”
我使劲拧自己的胳臂,这不是梦,是白天!天啊,那个人偶说话了。
女孩在我身边说:“前两次,也不是梦,是你不听我的话,让她们两个的能力复活了。”
那个人偶说:“是啊,这个大傻子,我打算把他身边的人都咒死呢!”
我说:“你……你不是……善吗?”
女孩冷冷道:“她不是善,而是那对善恶姐妹中的恶。她的话你一个字也不能信。”
恶笑眯眯的看着我:“可是他信了,不是吗?那天晚上,你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特别兴奋,以为这是在梦中的原因,所以我根据人偶的指示,在一个垃圾场捡了个黑糊糊的东西扔到灵灵的朋友小芳家的院子里,一切好像那么真实,又不像我自己做的一样……
“那是一个废弃的放射性矿石……”恶咯咯在笑:“现在那一家子人一定已经得了怪病死掉了。”
我开始手脚哆嗦起来:“这不是真的!”我绝望的看女孩,希望她能给我点鼓励。
可是女孩一言不发,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你犯了个错误。”很久,女孩终于开口,却是对着恶说的。
“你忘了不该擅自采取行动。”她的声音还是那么甜美,动人,但恶听了竟发出哀嚎:“是他逼我,是他逼我!”
女孩说:“我不是说这个,你不该杀了人以后,还得意洋洋的宣布,你太不知深浅了。”
恶说:“每个人做了他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都是会想要别人知道的!”
女孩说:“你可以,但你要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代价!”
她美丽的眼睛忽然一瞪,发出比月光还强烈的诡异的光,把恶完全罩住,我看到恶的小身躯挣扎着,企图穿过那光的范围,可是失败了。
“不!不!你这魔鬼,姐姐会为我报仇的!”它最后说,然后化成一缕清烟。
女孩关了月光灯。
我揉揉眼睛,恶好像还躺在那里。女孩拿起它递给我:“它已经是个普通的娃娃了。”
我接过,问她:“你倒底是谁?”
女孩一笑,两眼发出绿光:“我是一个魔鬼。”
“而且,我是一个专门利用灵魂做娃娃的魔鬼。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掉,我总是趁别人不注意时,偷那些死人的头发,然后编在娃娃的头上。”
“我喜欢漂亮的女孩和男孩,每当我做好一个娃娃,头发主人的灵魂就会飘过来,永远跟娃娃连成一体了。你看!”女孩指着一大屋子的娃娃,店里的灯光忽然弱了,这些娃娃似乎每一个都是活的,我看到他们哀怨的眼睛望着我。
“这多么有意思啊!”
女孩还是那么漂亮,我却觉得她真正是一个魔鬼了:“那对善恶姐妹也是这么做出来的吗?”
她点头:“是的,那是一对最完美的标本!她们本是双胞胎姐妹,妹妹却因为小小的嫉妒杀死姐姐,自己上吊自杀了。我把她们的头发偷过来做成连在一起的娃娃……多么出色的娃娃!可惜因为她最后还是不听话,被我杀死了。”
漂亮的女魔鬼说:“她怎么能把那么残酷的事情告诉你!如果你因此而懊悔害怕起来,可就做不成这个娃娃了。”
我这才看到在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握着一个男的人偶,身材模样都很像我,一双大眼睛里写着天真,只是,没有头发。
六
我连滚带爬的跑出人偶商店,撞上一个人。“哎?你走路没长眼啊!”那人先是大叫,看清我就笑了:“你啊!好久没去我那里玩了!”
是亮,我的好朋友。
“你喜欢上的就是那个店里的女孩?”我摆摆手,只想跑得越远越好,就听他的去了他家。亮完全没察觉我神色有异,一边给我开一瓶啤酒,一边絮叨着:“那女孩挺漂亮——绝色呀!我那天去看了,这不,还买了个人偶娃娃。”
我大惊,问他在哪里。
“喏,柜子上那个弹琵琶的!”
是个美丽的古装女孩,高高的云鬓,杏黄的裙子,一对凤眼下还有一颗眼泪痣。
“做的多么好看呀!”亮感慨,跟活的一样。
我一言不发,打量好久没来的房子。”你发财了?买了这么多新东西,电视也换大的了!”亮说:“提起这个,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你猜怎么着?上个月我扫地,居然从地上扫出一堆亮晶晶的东西,我拿出去一问,竟然是天然钻石,每颗都一样,更是价值连城,这不,一卖,咱哥们儿就发了财了。”
我问:“哪里发现的?”
亮说:“后来我察看了,柜子下边还有没扫出来的,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我一激灵,把人偶商店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亮半信半疑,说:“怎么可能有这种怪事!”我说:“要不今天晚上把你的这个人偶放在月光下,咱们看看会发生什么!”他同意了。
那天我们呆到很晚,都不让对方睡着。最后十二点了,亮把那个弹琵琶的女孩拿下来放在窗台上,关了灯。
“也没什么嘛。”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亮不耐烦了,要走,我正拉他,却愣住了。
那是一阵琵琶声!
亮也听到了,小声说:“哪里来的琵琶声?”
接着他眼睛睁的老大,他的那个人偶女孩,正在窗台上不紧不慢地弹着琵琶!而且一边弹,一边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每颗眼泪滚落到地上,都泛着光。亮捡了一颗在手里,那就是他扫出来的钻石,他跟我说。
“怎么办才好呢?”
那个人偶女孩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声音,抬起头来,说话了。
“我叫江娘,你们是几百年来,第一个听我的琵琶的了!”亮大骇,说不出话来。还是我有几次经验,胆子大些,对她说:“几百年?这么说你是古代的人?”
江娘说:“是的,先父获罪抄家,江娘沦落风尘,最拿手的是琵琶,可每每弹来,自伤身世,总忍不住落泪,久了人们都叫我’眼泪江娘’。”
我说:“所以你现在,还是要流泪的!”
江娘说:“是啊,自从被那个没有名字的魔鬼杀死,我就这个样子了。”
我不由道:“她杀死你?你不想报仇吗?”
江娘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是生是死我已不在乎,只要能弹琵琶,也就够了。”
果然是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我很快也要变成人偶了!想到这个我长叹一声,江娘问我为何叹息,我便告诉她,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告诉我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魔鬼好像有一个秘密,知道那个秘密可能就可以破了她的魔法,那样所有人偶中的灵魂都可以转世投胎,你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我问她是什么秘密,江娘说:“我也不知,不过善恶姐妹曾经是她的心腹,可能知道。善是姐姐,心肠好,去求他说不定会告诉你,但是恶的话,却是一句也不可信的。”
七
从亮那里出来,我厚着脸皮去小芳家,一路上一想起恶的话就心里发颤,但愿他们还没被我害死的好。敲了敲门,竟然很快开了,是小芳,看了看我,大眼睛直转:“你是灵灵的舅舅!”
她高兴的让我进来。我说:“是啊,我顺路,过来看看你。”
把买的果冻给她,小芳乐得不行,我趁机问:“小芳啊,灵灵说想让我帮她看看她送你的娃娃,好不好?”
那小姑娘二话没说,从屋里拿了那个人偶出来。
恰好她妈妈叫她,她跑进屋里,我便飞快的把善和皮包里的恶的躯壳调换了。
晚上把善拿出来,她在哭。
“我知道恶已经死了……”她说,”是我用我的能力把放射性矿石扔出去的,我不能看着那幸福的一家子遭遇不幸……没想到害了她。”
我说恶不是你害的,不过请你救救我。
善听我讲了来龙去脉,说:“恶欲言她的新主人会死,就是你了,明天就是月圆之夜,你一定要赶在再次有月光之前,破了那个秘密。”
她说:“罢了,我一定要为妹妹报仇的!”
八
“其实那魔鬼的前身,只是一个可怜女孩子的一个誓言。”
“几千年前,有一个国家的公主,为了一场政治上的婚姻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一生不快乐,郁郁而终。她临死的时候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发了一个毒誓。”
“多少年过去了,公主的灵魂早已转世投胎,忘却了旧事。但公主的誓言却长久的存留下来,成了一个专门摄人灵魂的魔鬼。”
“这个魔鬼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的生命始终存在于公主的那缕头发里。只要有一个青年男子认出那缕头发,她就将不复存在。所以,魔鬼把那缕头发编在她其中一个人偶的头发上。”
善说:“就是那个人偶,如果你能够准确无误的认出它来,你就没事了。”
“但是你只有一次机会。”
可是那机会太渺茫了,我绝望的想。
我太累了,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终于我倒在床上做起梦来,临睡前,善好像唱起了小曲,那调子弯弯绕绕……
一个女孩,是的,梦里是那个女孩,还是那么漂亮,眼睛里满是美丽和纯洁,我向她奔过去,好像还在叫:“公主!公主!”
她说:“荆将军!我马上就要远嫁齐国,咱们今生今世都没有机会相见了!”
我默然,最后说:“公主……小蝶!今生不行,我可以等来世!”
她说:“要是来世无缘呢?”
我说:“那么我再等,生生世世,总有一天咱们会再相见,到时我一定一眼认出你来!”
小蝶看着我,看着我,哭了。
“小蝶!”我大喊,然后醒来,已经是清晨,善在窗台上静静伫立,像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而我,只依稀的记得我的小蝶。
你在何方呢?为什么几千年不见,你变成了魔鬼!
罢了,就算死了,在你手中,也是好的。
我出门,去人偶商店。
九
女孩微笑着说:“你准备好了吗?今天就要变成娃娃了呢!”我说:“你能满足我最后一个要求吗?”
“什么?”
“你这里是人偶商店,我想在死前,再买一个人偶。”
魔鬼看着我,看着我,笑了。
“善把我的秘密出卖给你了?她会付出代价的,我早在她身上下了咒语,一旦她说出这个秘密,就会跟她妹妹一样,烟消云散了。”她哈哈大笑说,”好,我答应你,你这个不自量力的人,你能指出哪个是我的娃娃吗?如果你指错了,你马上就会死的!”
“是选择至少活到日落,还是现在就死?”她说。
而我,开始看那一屋子的人偶。
究竟是哪一个?
小蝶!救救我!
我默默祷告,魔鬼说:“我只给你十分钟,马上就要到了。”
我想起第一次来人偶商店的时候,曾看了十几遍的那些人偶,后来再来,很多都不一样了。
——女孩说:“我们这里每一个人偶都不一样的,卖出去一个,就会拿另外的一个补上来。久而久之,看起来就好像都不同了。”
就是,总有一个,她是不能卖出去的!
这时我看到角落里有三个穿紫衣服,长发披肩的女郎,对了,完全没有变化的应该是她们了!
可是她们看上去差不多,我怎么分辨?
正犹豫间,最左边那个女郎忽然向我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那神色是那么的熟悉,好像魂牵梦系的感觉……
“就是它!”我想也没再想,指过去。
尾声
魔鬼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过她在笑。
“我早该想到,你是荆将军!小蝶才会这么帮你!”
她原本秀丽的面容一点一点塌下去,变透明,然后不见。
我不忍,向她伸出手,她原本也来拉我,最后一刻却改变主意。
“我……也许早该……”
声音嘎然而止,最后她在微笑。
走出人偶商店,再回头看,招牌,门面全不见了,只有写着”招租”的一个大牌子。
原来那里一切都是假的,我怅然若失,跌跌撞撞。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和我擦肩而过,手里的一堆书被我一下子撞掉。
我慌忙帮她捡,拍打完书上的土,递过去。
她抬头,一对俏丽的杏眼,清丽难言。
小蝶!
我在心里狂叫。
我认出你了,我第一眼就认出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