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上午,听着长长的追悼词,小丁忍不住困了。没办法,本来就打不起精神,而且又没咖啡喝,小丁一边在心里骂着公司的那些头头,一边盘算着如何开口要东西。哀乐长鸣,压住了将要死的蝉的鸟叫,但在小丁听来,这哀乐怕是他听到的最难听的嗓音了,比用假嗓唱歌的明星的叫声还让他受不了。
小丁见旁边桌上有一只茶壶,便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
小丁了眼泪流了下来。
这是多么令人伤感的事情啊。可惜他哭不出来,满脑子里,只有骂人的话。
这茶是他妈的谁沏的?
小丁一边吸冷气,一边用手扇风让烫得他流泪的茶水冷下来。
这时梁家人忽然大哭起来。
小丁看见刚才几个说笑的儿媳们如今全都痛不欲生,他真想掀起她们的下巴看一下他们有没有泪水或者用唾液做的假泪水,但这样做太过流氓,他也只能想想而已。
八个壮小伙抬起棺木向前走,相关人员各司其职,场面颇为壮观。
过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开饭时间,小丁吃饱喝足,便找到梁亦宽的大儿子道:"我代表公司对梁老的病逝深表痛心,他是公司的骨干领导,为公司创了很多的收益。这次我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相求:请您将公司所属东西归还这是公司的意思,您看……"
梁子道:"什么?你们要拿走爸爸的遗物?"
"您误会了,是公司的东西。"
"就是那些乱七八遭的卡片和钥匙?"
"还有一台电脑?"
"什么?电脑?"
"对,那也是公司财物。"
"可是,我记得那明明是我们公司赠给他的呀!"
"那时是为了梁老工作方便,如今他老人家已经不需要这个东西了,不如归还公司,这样我也好交差。"
"不行!那是我爸的东西,哪能随便给呢?"
"那好吧,你开个价,公司收回。"
"八千"
"六千,行,我就拿走。"
梁子没想到这么痛快,忙答应下来。
"不过,还得包括那些卡片和饿钥匙"
"行,你都拿走吧,不过快把钱拿来。"他四下看了几眼,没看见他的两个兄弟。
小丁从皮箱里拿出六千块钱,又把卡片、钥匙和那款老式的手提电脑装进去,他向偷偷点钱的梁家大儿子告别。
"还好!事情办得挺顺利。"小丁暗道。
回到公司,他见了总裁,向总裁汇报了情况,总裁点了点头,放了他一天假,小丁兴高采烈地回到了办公室,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吃午饭,然后在睡半天,低头一看表,是两点十分。
他抬腿刚要走,忽然闻到一股焦味,绝对是有皮或塑料品着了,他顺着味向左跑去。
他看见那只皮箱,里面有电脑,还有四千块钱!
小丁跑过去扑灭了火,抢出了一些钱和几张磁盘,一个移动硬盘。
他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东西包好,又点了一把火,然后偷偷地溜走了。
此时的黑衣人已换上了一套西服,因为他要去中华金正集团"上班"。说起这个金正集团来恐怕全中国人够知道,它同海尔一样驰名,只有一点不同,它以生物科技为基础,用了五年时间便开拓了世界市场,形成了一个以生物为龙头,以机械与电子产品为两翼的产品体系。
可以说它的每一件产品都是高科技的结晶,也因此为一些公司所嫉妒,为一些不轨之人所眼红,所以它的安全工作做得的很好。
黑衣人的左手插在裤兜里,捏着那一张薄薄的卡片,手心里出了汗。
在侧门外,头顶一盏红灯闪烁,一个机器模拟出的女声道:"请刷卡,待电脑识别后方可进入。"他便用那张卡片儿在刷口上自上而下刷了一下。
这幢十九楼的大楼据说只有二百来人,但这些人却全是公司的精英人士,他们的一个想法在这里通过无线电波和网络传到可能在千里之外的工厂里,在那里转化为上百万甚至过亿的价值。
所谓的知识创造财富此话果然不虚。
他穿过侧门,上电梯时再次刷卡,电梯直接把他送到原梁亦宽所在的十二层。
他知道此时梁亦宽的办公室一定空着,否则昨晚得到的信息就太落后了。
对于某些事情,速度将决定胜负,像这类在高科技浪潮竞争中,速度决定了一切。
所以,他肯定他得到的资料一定是最新的。
另一方面,梁亦宽作为一名高层次领导,其总工程师的位置不可能在两三天内便由另一人来坐,公司最高层只有在最高层会议上经过严格审核某一个人后才能下达委认令,而这需要不少时间。
所以他确信的判断是正确的。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一个人和他影子。
他感到很孤单。
孤单来自使自己不空虚、使人生有意义的人和事的离去。
他走到一个标有"总工程师"的门前。
门上有一个插口,还有数字键。
密码?
进门还必须有密码吗!他不知道!
电脑他没有带,因为他早已知道带不过来,事实上,别说电脑,磁盘、光盘哪一样也带不进来,当然更带不出去,以妨资料外泄,或许这就是金正集团能经久不衰的原因。
不过所谓"智有千虑,必有一失。"所有的事都有其薄弱的一面。他拿着卡正背面来回瞧,忽然左下角有一组十分小但很清晰的数字映入了他的眼帘:"9999"
这是密码!
他把卡插进去,果然电子合成音响了:"请输入您的密码。"
第三十二章
一个绿色的数字开始跳动"9"、"8"……,开始倒计时。他刚要输入密码,忽然想起:数字是正,还是倒?
数字变成了"5"他的手开始颤抖。
数字变成了"4"。
他一咬牙,把心一横,输入了"6666"
绿灯亮了,门打开了。
他抽出卡,放入兜里,走进办公室。
他长吐一口气,身后的门又自动闭合了。
他看了一下屋子,很宽敞,也很明亮。。
一桌一椅一电脑、一排书架,桌上还摆着一堆文件。
和电脑相连的麦克风像是一架高射炮支在那里。
他坐到椅子上,启动了电脑,他知道,真正的内部信息,大概只有在这才能得到。
屏幕渐渐地亮了,左上角处一个图标为眼睛的东西自动切换到桌面上,上面注明:"红膜扫描系统"。
他微微一笑,取出了一张比眼睛大一圈的一个东西,对准系统发出的一束红光。
为了能达到目的,他准备了许多东西,像现在这个薄薄的东西,正是梁亦宽的眼睛的全息照片。
系统打出了一个大大的OK。
科技的另一个用途便是:高科技能欺骗低的科技。
他点开内部网络快捷键,然后搜索地图,不一会儿,金正集团的全息照片出现在屏幕上。
他记住了位置,又翻看文件,想看一下还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资料。
很可惜的是没有找到。
他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连站起身来,一不小心却碰歪了麦克风,他把它扶正,便左右看了一下有没有藏身之地。
没有,藏哪都不安全。
脚步声越来越进了,他头上的汗开始往外冒。
怎么办?怎么办?
脚步声左转,又越来越远。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在衣服上把手心里的汗擦掉,用纸把头上的汗拭净。他用进来的方法打开了门,向保险柜的方向走去。
类似金正集团这样每一两个月就出一件新产品,一定有许多设计方案因某种原因不能即刻开发,所以先储存起来,待到时机成熟再开发,所以保险柜里的东西就是公司的骨髓,另外,一些不能让人看到的东西也可存在里面。
他估里面的东西肯定会分类储存,而总裁极可能有个人东西存在里面,而这就是他的目标。
保险柜居然找不到。
地图上标明它在1517室,但是1516与1518之间没有房子存在,他仔细地研究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地方,1516与1518的门间隔正是别的屋子的两倍,这太不寻常了。
他发现两者之间的一块地方稍暗一些。
他忽然想到了接触感应器,于是他使劲向里推了一下。
果然,闪出了一个小门,出现了一个数字键盘。
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从上面一层极薄的吸尘纸,这种纸便是金正集团的一种产品,可以清除电脑屏幕及键盘上的灰尘,现在他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吸尘纸附在键盘上。
等了一分钟,等他揭下来时,上面已布满了一块块的灰尘,他满意地关上小门,又回到梁亦宽的办公室,而这一次将是成功三分之二。
闲话少说,他打开电脑,与这幢大楼外自己车上的电脑联上网,他迅速地用扫描系统将吸尘纸上的灰尘痕迹及键盘上的数据位置传输过去,然后便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说"漫长",只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
灰尘密度对应着数字的被按次数比。
电脑传回了运算结果,以"7"按过一次为基,则1、2、4、6、8被按两次,3、5、9被按三下。
但不知道数字按下的顺序和二十位数字组成的密码的确不好破译,不过,有一点可以确信、:这些数字一定能组成某一串有意义的数据,否则记忆起来太过烦琐。
电脑从这点出发,在大量的数字海洋中搜索,三分钟后,破译成功,他看见了一组数字:"14159265358979323846"
他不明白是什么含义,但他也顾不得去想了,当务之急是尽快那到所需的东西,毕竟在这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终于保险柜被打开了。
他进去后,门又突然关闭,只是留下一条缝,同时灯亮了。
这不是保险柜,而是保险房。
他也明白为什么会留一条缝,只是因为它是个全金属的,若真闭合,那么空气也会被密封。
左边是一组从"A1"到"A9的小柜,"右边是从"C1"到"C9"的小柜,南方小柜的编号却引起了他的注意。
事实上,那也是一排编号,但奇怪的是那个"B0"
两边都有没0号小柜,但这却有个"B0",并且放在这一排中央。
说不定这就是那位总裁的私人小柜,只是……
为什么是B开头?
A才是打头字母,为什是B?
他没有时间思考,用机械解码器不一会儿便解开这个只有四个数字组成的密码。
他打开了箱子,果然看见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一个帐本,他用针孔摄像机拍了下来,又想了一下,他把帐本拿了起来放在怀里,这是个私人黑帐,他在上面看见了几个极为熟悉的名字,还有一个是前市长,只是,这些人为什么会给这位有钱没势的人行贿?他顺手带走一个玉器,很好看,像猫的样子。
然后,他像一个影子迅速飘出保险柜,飘出大楼,飘进了他的汽车里。
第三十三章
他一直是个热血青年。他穿黑衣,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痛苦。
他已经习惯痛苦,所以他试着忘却,但漠视痛苦对他来说却成了一种痛苦,他知道自己还爱她,他眼前出现了她的眸子,明亮、晶莹、有神。
他不忍回忆那些美好的往事和那些痛苦的经历。
但他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正义却支持着他。
以他的能力,绝对让自己过得很好,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但他在三个月前……
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看两边的商店,他看来往的人,他看各种飞驰的车。
他看见了路边的一个乞丐,在路边低头乞讨,他兜里只有一百块钱,他都给了他。乞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有泪水在打转。
不过他的嘴动了两下却没把"谢谢"说出来。
黑衣人对他却没有很好的印象,因为他也就三十来岁,完全可以自谋生路,不必乞讨,除非他是骗子。
黑衣人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了后面的打斗声,他回头一看,只见几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在对那各乞丐拳打脚踢。
许多路人驻足,几个人还在旁边大声斥责这几个人,有两个小伙子卷起袖口,想上去教训一下这帮人。一个领头的乞丐道:"这是个骗子!给我打!"那个乞丐卷曲着身子,抱住了头承受四面八方的打击。
黑衣人走过去,一伸手就抓住了领头乞丐的手腕喝道:"住手!"
那人骂了一句,往回抽手,却没抽出去。
黑衣人冷笑了一声,一抖手,那人便摔倒在地上,他手里却多了个手机道:"阁下有手机?"
那人脸红了,几个人都向他围过来。
几个路人一拥而上,把这几个假乞丐抓住,往派出所方向走去。
黑衣人转身刚要走,原先那个人说话了,"先生,能和你谈谈么?"
"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
"是的,只是你的正直让我感激,并且我决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绝对是一次很好的谈话。"
"好吧。"
在咖啡屋的靠窗部位,一个黑衣人和一个乞丐对视而坐。
黑衣人面带歉意,因为他曾怀疑乞丐是骗子,这一路走来,他才发现乞丐左腿右手都残废了。
他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伤成这样,好像除了车祸外,别的事不会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很同情地看着乞丐,对方很感激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不过我还是要你听我从头说。"他开口前咬了下嘴唇,可见下了很大的决心来说出来的,一个对陌生人心中的秘密,岂非要有很大的决心?一个人对陌生人说出中心的秘密,岂非是最大的信任?你否碰到这种情况,你也会很激动,不是吗?
黑衣人感动了。
"在说这个故事前,我请你先猜一下我原来的身份。"
"从你的言谈举止中,我知道你好受过高等教育,从你眼中的失落来看,你很可能从很高的位置上摔下来,所以才如此痛苦。"
"你猜对了一半,只是我不是从很高的位置上掉下来的,那的位置很低,很低,谁都能轻松上下,是个九品芝麻官,关键是,我那个位置下面是个深渊,是个不见低的深渊。"
"那么就请你讲一讲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吧。"
"这话要从十年前我大学毕业,考上了国家公务员,成了国税局的一名小小的职员说起。我自己并不突出,但被郑局长看中了,郑局长,就是郑经国。那时他还是一名局长,你该知道吧?"
"是的。我听说过,后来他当上了市长,很可惜突发脑溢血死了。"
"那只是传闻,事实情况是饮酒过度,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知道省里要提拔他当财政厅厅长!只是我,我那时鬼迷心窍,异想天开地想往上爬,我自以为我抓住他的把柄,他就得拿出我满意的东西塞我的嘴,可惜我错了。他塞给我是一个炸弹。"
"等一下,你抓住他什么把柄,令他如此害怕?"
"你听说过金正集团吧?"
"当然,聋子也该听说过。"
"金正集团的总裁你也知道吧?他哥哥就是我们的省委书记。所以,郑经国就给那位总裁行贿,希望能让他哥给自己活动活动。"
"可是,他们又不缺钱,送什么能打动他们?"
"自然的不同寻常的东西。
"比如?"
乞丐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让他看了一眼又迅速地放进兜里道:"就是送这样的东西。我之所以把它带在身边是因为有它才能激起我的仇恨,尽管我仇恨的对象已死,但仇恨却是支持我活下去的力量。"
黑衣人虽然只看了一眼,便知道了那是什么,那幅照片如烙红的图章烙在了他心里。没错,是它。
它是由一个纯色的天然玉石雕成的,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如新。人们用古龙的一篇小说给它命名:白玉老虎。事实上,专家们认为这个称谓并不合适,因为它没概括出它的另一个重要特点:它还有两个很黑的如墨染的翅膀,所以专家用"如虎添翼"给它起名,这个名字因为好记而留了下来。
"白玉老虎"很好听的名字。
"令人惊奇的是,这个玉器出土不到半年,在从河南开封运往北京展出时,半道失踪,而警方一点线索也没找到。"
他惊疑地看了对方一眼。
"这件旷世奇宝是被一位放养的农村孩子拾到的,后来辗转到了郑经国的手中/至于那个孩子是怎么拣到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空运那匹文物的飞机有一个洞把它露了出去?"
"继续说下去。"
"郑经国在当国税局长时就挪用过公款,而这些我全都知道,因为我一时不慎被他知道了我有他的把柄,所以在他当上市长后便拼命地讨好我,结果我被他骗过了,手中的证据也被他弄走了大半。而我手中剩余证据还有杀伤力,加上他送白玉老虎给那位总裁,所以他想除掉我,可惜我太没经验,结果真正掉到了他的陷阱里。
第三十四章
"三年前过十一,我和家人出游,结果出了车祸,只有我活了下来。我猜想一定是他做了手脚,否则我决不可能出事。车是他的,他借给我时还假惺惺地祝我玩运,可惜我手中没有证据告他,正巧这时省里组织部来对他进行考察,我还准备告他,但人还没见到,人家的事就基成了。不过,令我高兴的是他居然喝死了!他已死了,我告也没了意义,但那件白玉老虎却落入了邪恶之人之手,我总想把它拿到再毁去。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变态?"说实话,有一点。"
我之所以活下去,是因为我只要活着,我这个泥牛就不至于入海不归,我活下去是因为我害怕死后的寂寞,我的妻儿都被毁了,形神俱灭。即使到了地狱,我再也找不到他们了。
黑衣人擦了下眼泪道:"你放心,你这个忙我是帮定了。"
"谢谢你,我妻子若泉下有知,她一定会祝你成功的。"
他咬了一下牙,道:"你不要谢我!我是为了我自己,莫说不为了正义,不只为除去一个害虫,我自己就有很大的仇恨!对于那个总裁,我恨之入骨,我的牙若是碎了,恐怕就是因为他。"
"你也有痛苦的过去?"
"别提往事了,我已忘了,我只记住了一个仇恨。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找那个叫林飞的律师,人家都说他是'论辩奇才',你去告那个人啊。
"我对自己都没信心,对别人会有信心吗?再说了,他太年轻。"
"可是,你好像是对我有信心。"
"不!难道把这件事告诉你,就是对你有信心吗?"
"你还说过你祝我成功的。"
"那是你先说干这件事,我只是祝愿,并且,听说那个金正集团安全措施很好,莫说去偷'白玉老虎'了,就算进去就已经很难了。"
"不!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相信再完美的东西也有弱点。弱点,不必很多,有一个就已足够,任何事物决没有破解不开的,就如人,再完美的人也有缺点,认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活得更好。"
"可是,我只是找你谈一谈,难道你真去做?"
"不错,我愿意做别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真的要去做,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牵连到你。"
"谢谢。"乞丐道,"那么这么说我只能祝你成功了?"
"1955号。"一名狱警把一袋东西递过来,道:"请核实一下,这是你的东西。"
1955号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左眼眶上有一道疤痕,若不是秃头倒也看不出来。他看了一下,然后道:"没错,都是我的东西,一样也不少。"
"好了,在这签个字你就可以走了。"
1955号拿笔的手抖了一下,签出的名字特难看,但勉强能认得出:顾琦。
三年没动过笔了,能写出来字对他说已经不错了。
监狱长说道:"出去以后找份工作好好干,虽然你犯了过错,但你表现不错,能够减去两年刑对你来说是对你的奖赏,我希望你能重塑自己。"
顾琦站了起来,对几名警察鞠了一个躬道:"谢谢你们。"
"好了,我送你出去,你妹妹在外面等着你呢!"
两人走出了高墙,在狱门口,监狱长一指左边那个摩托车旁站着的人道:"去吧!"
顾琦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妹妹,便奔了过去。
两个人抱在一起。
顾琦看了一下妹妹顾玉道:"你的日子还是那样。"
"二哥,我并不觉得钱少就代表苦。"顾玉擦了下眼泪道,"新志对我好这已足够。"
顾琦冷笑了一小下:"我顾琦的妹妹看上了一个农民的儿子,真是好笑。"
顾琦道:"二哥,我不想多说什么,反正我认准的事,我会做下去,永不会变。再者,至少我没有后悔。"
"好了我不想和你吵,只是可惜你从一个城市女孩变成农妇。"
"二哥!你也变过!你以前是我的榜样,你的那些故事让我羡慕,可是你也坠落了!你凭什么说我?"
顾琦脸上一寒,不再说话,顾玉怕伤了兄妹之情,也没有再说话。
顾琦带上妹妹直奔老家。
三年未进家门了,门上的锁早已生锈。
顾玉盯着哥哥头上的星星白发说:"哥哥,这就是命。嫂子走了,她容忍不下你的错误。"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和她离婚。"
顾琦砸开了门,看着屋里的尘土道:"我又回来了!"
她叹了一口气道:"哦,哥,本来我该陪你好好逛逛,可是家里现在正忙着秋收,我……""我能理解"
她从兜里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道:"我也没有多少钱,这些你拿着,若是不够我再想办法,新宇还要念书,家里都在想办法供他。"
"新宇?"
"他是新志的弟弟,现在念大学。"
"好孩子,这些钱你拿着吧。"
"这是我跟新志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别在干犯法的事,别像大哥……"
"别说了,你走吧。"
顾玉咬了下牙奔了出去,一会儿传来车声远去的声音。
第三十五章
顾琦确定人走远了,便顶上大门,从角落里拿起铁锹,撬开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里的砖,开始向下挖。他挖了一会儿,下面出现了一个铁箱子,他把箱子抱上来。
铁箱上布满了锈迹,但并不妨碍它做为密码箱的用途。
他拨动密码拨盘打开了它。
箱子里是几个塑料袋,有三个装着钱,一个装着一套西服,而最小的那个袋子子里竟有两把手枪,一把匕首,一把军用刺刀及十几梭子子弹。
他拿出了一沓钱,想了想又把枪和那把军用刀拿了出来,取了两梭子弹放进了兜里,又把剩下的东西埋好,把砖压上去。
他进了屋,先把枪和子弹藏好,把那把军用刺刀拿出来看。
这把刺刀是三菱形,上面有六道放血槽,岁月的流逝并没有磨去它的光亮。阳光下,它发出冷冷的光,映出了一张变形的脸。
他转动了几下刀,一下子把它插进木桌,足有三寸深。
"我要报仇!哥,你绝对不会白死的!他大叫道。"
他想起大哥当年为了留下他的一条命,把那件按案子给顶了,大哥承担了绝大数的罪行,于是不可避免地踏上黄泉路。
他很感谢大哥,因为若不是大哥担当了大部分罪,他也会成为枪下游魂。
他明知道当初自己犯了法,但亲哥哥的死已使他失去了理智。他心中只有一个目的:报仇!也正是仇恨,支持他好好活下去,并且积极表现,赢得了两年减刑。
但谁知道他是怀此目的?
顾琦的大哥叫顾琚,三年前因死罪而被注射死亡,所谓"法不容情"是指你犯法时它才无情。而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正在受法律保护,谁说法律是无情的?
顾家这兄弟两人可谓的当年的英雄,但英雄与恶魔之间有一条钱铺成的桥,他们都走上去,所以都走上不归路,所以严格意义上说他们当年也并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经得起任何考验。
他要报仇!
三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使他人生观念改变。在他抓起那把军用刺刀的同时,恶魔也钻入了他的心灵之中。
三年的牢狱之灾并没有使他忘记把自己送进监狱、把哥哥送上法场的那两个人,虽然当年在那场打斗中,他们杀了一个,但还有另一个人活了下来,而活着的那个人也是最终抓住自己的人。
他不明白,他的哥哥立下过那么多功劳,却因为一时贪念被处死,这公平吗?
他是学过法律的,他知道这很不公平,但他自己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只知道从小到大,哥哥一直都是他的守护神,可是这个神却被那个人给毁了!
而且,那个人是他的同事,而且是个女的。
他一定要杀了她为哥哥报仇!
他死也忘不了那个女流之辈--苏玮。
这一天,天色很好,淡淡的云从天空边跳舞边向北跑去,阳光给它们穿上镶金边的裙子,但对于《都市早报》的编辑们和记者们来说却没有时间去欣赏朝霞满天的美景,对他们而言工作已经开始了。
这将是繁忙的一天。
这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三十来岁戴帽男子,他直奔对着正门的一个编辑走去,问道:"请问哪一位是苏记者?"
那位编辑道:"小苏?她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
"确切地说失踪了,为此我们还专门报案了呢。但后来她来电话说她没失踪,只是不想再当记者了,不过,她倒是一个很称职的记者。"
"那在哪能找到她,我找她有急事。"
"对不起,请问你和她什么关系?"
"噢,我是她男朋友。"
那位编辑一笑道:"我说你怎么连说谎都不会?你若是她男朋友,会不知道她的地址?再者,说句不客气的话,苏玮即便是个瞎子,也绝对不会看上阁下,你们的气质相差太远。"
来人尴尬地说:"是吗?"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心想:有你好看的,这张烂嘴。
那位编辑道:"不过,你可以从我们这登个广告找她,看在她曾是我们中的一员的份上,我们给你打八折。"
那人向外走去,笑道:"您真会做生意。"
他走到大街上,四下看了几眼,钻入一家茶馆。
他知道这次自己扑空了,不过,苏玮的名字他在狱中见过,最后的日期……据今一个月。难道这会是巧合?会不会是她知道了消息而故意躲着我?
一定是这样!
好!既然你躲起来,我就有办法逼你出来。
刘贵桥退休后便经常和几个牌友在一块打牌,这不他与老朋友打了一下午,到回家时已经天黑了。
他没有喝酒,这只是他养成的众多好习惯之一。
两旁都有破旧的楼,居民们大都已搬迁了,老刘之所以没搬,是因为那种割舍不掉的感情。
忽然,凭借他多年的经验,他感觉有人在跟踪他。
"我不过是个糟老头子,谁会打劫我呢?"他虽然这样想,但脚下还是加快了。这个年头人们尊老爱幼,所以绑架老人成了和绑架孩子同样奏效的一种手段,为了不让罪行得以施行,他必须快跑。
但那个如影随形,先是跟着他,后来赶了上来。
凭体力老刘自知跑不过他,所以干脆停下来转过身。
那人也停下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
刘贵桥道:"小兄弟,我们无怨无仇,你想干什么?"
"我们是没仇,但因为你犯过一个错误,所以我要杀了你。"
"我不明白。"
"我问那,两年前,也就是你退休前,你在干什么?"
第三十六章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因为我想知道。"
"我无可奉告。"
"让我来告诉你吧,那时你担任特警队顾问,是吗?"
"我在听你说。"
"你有一个很好的队伍,队伍里有个叫苏玮你记得吗?"
"我知道。"
"那个苏玮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我不知道。"
"可是,我可以利用你知道。"
"我不明白。"
"用你的死把她逼出来。"
"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以为杀了我她就会出来吗?"
"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敌人,你该听说过这句话吧?我若不了解她。我何必大老远跑到你这里来杀你?"
"因为你有病。"
"不错,刘贵桥,可能你并不认识我,但你一定清楚三年前的那个案子!"
刘贵桥忽然一动,因为他想起了面前这个人是谁,所以他先下手为强。
只可惜他忘了一点。
年龄。
他的招式还是以前的招式,他的准法还如以前一样准,只可怕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远不如当年。
所以他注定会败。
对方的手搭上了他的脚。一拔,他这招便落空了。
刘贵桥临死之前看见了一道寒光刺入自己的胸膛。
张军站在警车旁看着法医助理做现场尸检,这是他担任北京西城区刑警大队长后碰到的第一个大案。
乳白色的光看起来让人觉得温暖,但它没有使刘贵桥的尸体变温暖。
他刚才和同事们勘查了现场,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他也因此知道了凶手有高超的技能和反侦察手法。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凶手很可能受过专门的训练,说不定是军人或警察。
虽然没发现线索,但对于他来说凶手把现场处理的这么好反倒是最好的线索。
他对法医学不太懂,只是看着两名法医把那尸体来回翻动。
那名法医停下手头的工作对张军道:"目前能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他死于胸口处的致命伤,不如给我半天时间,我用仪器复查一下。"
张军点点头,让人把尸体运走。
在高科技仪器帮助下,法医向张军做了尸检报告,但张军没有看,进了尸检房让法医给他讲解。
"刘老手和脚上有撞痕,可见他曾与人打斗过。"
"刘老的擒拿功夫是一流的,为什么被对方所伤?"
"这,我想一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功夫自然会退步,二是凶手比他功夫好。"
"我宁愿相信前者。对于致命的伤口,你怎么看?"
"左胸这个致命伤口很明显是刺痕,直透心脏,伤口宽1.2厘米、长1.2厘米,深9.2厘米,伤痕呈星状,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凶器造成的,但从法医学方面来讲,我能得出仇杀的结论。"
"这怎么讲?"
"死者没有遗失任何东西,而且你看--,"他打开了投影仪,屏幕上出现了伤口的全息投影图。"你看,细胞组织分成两个层次,在5厘米处向扩散的痕迹,这说明了凶手第一次这刺入了5厘米。"
"那和仇杀有何关系?"
"我们从死者背部发现了墙土,说明凶手第一刀后用刀把刘老顶到了墙上。又刺入了4.2厘米,若是一般的凶手,凶手会连续刺,而不会像这样只刺一下。联系到刘老曾经担任过的职务,可见凶手很可能是他办过案子的涉案人。刘老他既然干这一行难免会有危险。"
"还有发现吗?"
"还有……"法医尴尬地说,我从死者口腔里发现了一张腊制纸上面有字。
"上面写的什么?这可是重大发现。"
法医换了一张照片。
"不为钱财不为名,杀人只是为我兄。天涯海角苏莫藏,现身出来争雌雄!"张军念完道,"好大的口气!"
"我也是从这得出的仇杀结论,我只是想,凶手要逼出某人来。好像那人与他哥哥有关。"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么,这东西要不要让记者们知道?"
"当然不能,记者在任何一个案子中,只能是事后的知情者。虽然公布出来对我们好处很大,那个'苏'说不定能帮我们,给我们一些提示,再者凶手的目的若被我们盖住,他只能再杀人。"
"老张,作为朋友,你能不能把真实想法告诉我!你到底要不要让这事见报?"
"无所谓,你以为记者都是吃素的?他们无孔不入。愿望并不代表事情的发展,我不希望见报,事实就会如我愿吗?"
"好了,老张,倒是你,如果能破了这个案子,我想你就知道什么叫春风得意了。"
"我知道,我身上的担子不轻,"他叹了一口气道,"市局和市长都打来了电话,我已经立下了军令状,争取半个月内破获此案。"
"那我祝你成功。"
顾琦知道在北京决不可能找到苏玮,他明白她一定会去保护她家人……
不对,她的家人都在国外。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去保护她心爱的人。
他知道她男朋友就是大名鼎鼎的林飞。
他只有再返回。
他之所以先杀刘贵桥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逼她出来保护林飞,若是先杀林飞,反倒实现了他的目的,因为林飞知名度太大,那样只能使小事变得不可收拾,再者林飞也不是那么容易杀的。
可是,他发现林飞失踪了,不但是林飞,包括温冰、林飞的家人、温冰的家人全都失踪了,林飞的律师事务所只存在于网上。
林飞只有母亲,温冰只有父亲,母亲病故,因此林飞若把温冰等三个人藏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但令人惊奇的是,用他们邻居的话说是,"他们从地球上蒸发了"没留下一点线索。
第三十七章
那种干净漂亮的手法,好像只有经验的律师才干得出来,而这手段他也使用过。不过他的反侦破手法让人感到是故意做的,而林飞的手法是那样自然,若换做旁人恐怕真的相信这一点也不异常,若不是他怀着主观态度去看这件事,他一定会被蒙骗过去。莫非林飞知道了自己的危险,故意躲起来?
可是他如何得知?
除非是苏玮来了。
想到这他又兴奋起来,因为他要找的人终于出现了。
可是,他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一切只能止步不前。
除非有奇迹发生。
但他不会等待不知那辈子才会发生的奇迹,他要主动出击。
从战略上来说他的方法没有错,但问题是该向哪出击?
温冰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令心害怕的事情,但是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恐怖。
她本来在她那睡了十几年的床上,但醒来却发现换了地方。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雪白的墙壁能让人想起雪,软软的席梦思,如棉絮般的天鹅被,干净的地面,整齐划一的家具布局。
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户大人家。
但温冰并非这户人家的大小姐,所以她紧张起来,她看了身上的睡衣不像被人换过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她起床打开衣柜发现里面居然挂着她的衣服,她大吃一惊,扭头看梳妆台,上面挂的化妆品居然也是自己的。
怎么回事?
她换好衣服,草草地洗了把脸便冲出了门。
穿越长廊,在客厅她看见了两个熟人。
一个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是林飞的母亲。
两个人正聊着,好像也是在谈这件事。
温冰的心再度紧张起来,难道我们被劫持了?
她跑过去道:"爸爸、伯母,这倒底怎么回事?"
两位老人一见她,更是吃了一惊,一人捉住她的一只手同时道:"我也不知道,总之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
温冰道:"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我们连他们的影子都没见到。"温冰的父亲道,"我醒后一见不是原来的地方便出来了,结果看见你林伯母,她同我一样。"
温冰走到门前用力一拉,显然门是锁着的。
她听见一个脚步声,便向二人示意别出声。
门把转动,一个人走了近来。
温冰迅速出来,右手向那人手腕抓去,同时踢出了左脚。
但那人只是惊叫了一声,身形两闪躲开她的攻击,同时道:"别打,我是给你们送早饭的。"那人是个女的。
温冰不管不顾,又攻了上去。
来人左手拿着油条,右手拖着豆浆壶居然一点也没洒。只是温冰这一抢攻,她没办法了,把盛着油条的塑料袋塞进了温冰的手里。温冰略一迟疑,她已把咖啡壶放在了桌上,两手一进一退,温冰连躲两下,手中的油条却又回到了那人手里。
她开口道:"两位老人家,温小姐,让你们受惊了,我只是奉命行事,过一会儿队长来了你们便清楚怎么回事了。"
她自顾坐下招呼二老吃早点。
两位老人看温冰。
温冰道:"吃!对方若是好意,咱不吃便不给人家面子;若对方心存歹意,吃够喝饱好有力气揍他们!"
四个人吃完了,来人把东西收拾完问道:"你说我们先打一场呢?还是等我们队长来了再说?"
林飞的母亲说话了:"闺女,俺是个老太婆,没见过什么世面,俺看得出你是个好人。俺只想知道为啥俺三跑这来了,我那孩子,可没这么大能耐把三人搬到这里。"
女孩眨了一下好看的眼睛道:"我不知道,不过好像跟您儿子有关。"
"小飞怎么了?"
"他呀--"
这时门打开了,四个人向门口望去。
一身绿色武装,一双警用越野鞋,一顶警帽。
一个回身透着青春气息,有女性魅力的人。
温冰认得她,林飞的母亲也认识她,温冰之父也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林飞母亲见她时,她是个漂亮的女孩,是林飞领着她去的。而温冰以前和她几乎朝夕相处,她们不是认不得,不是实在不敢相信她就是当初的她。
她就是失踪了一个多星期的《都市晚报》的记者苏玮。
温冰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会在这种情形下碰到她。
一个记者。
一个警察。
两个身份的人。
刚才那名`女孩开口了:"这就是我们的队长,有问题你们问她吧。"她退了下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冰迫不及待地问。
"对不起,"苏玮眼帘垂下又抬起道,"伯父、林伯母、温冰,如果因为我给你们造成生活和心理上的负担,我真心地道一声歉。"
温冰道:"既然知道是你,我们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我不明白……"
"首先我应该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我是中国特警队队员,我的职责是保护中央领导以及破获重大案件,我们那个队伍因其工作的特殊性和高危险性,所以要求每一个队员必须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和高强的功夫。"
"但你怎么又当上了记者?"
"三年前,因为……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我在心理测试日没有通过,所以上面便安排我去休养,我提出给我换个工作让我调整心态增强心理素质,于是我变成了记者,不是我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而是……我不愿回忆往事。"
"那这和这事有什么关系?"温冰又问道。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我们接到报案,西城区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我们特警队原顾问,凶手很明显是对着我来的,而杀刘老的目的就是想把我逼出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上面下文让我领导女子特警队,一个半星期前下的批文。"
第三十八章
"可以告诉我们……""对不起,我不想再谈那事,凶手留下的纸条分明是在传达他的目的。我想到即便我出来,他也会住手的,因为他的目的便是让我痛苦。"
"凶手到底是谁?"
"我不清楚,所以我只能先把你们保护起来,因为凶手定是要杀我的亲人,并且我认为他一定会冲你们来。"
"这么说林飞也危险了?"
"不错,我一直在争取和他取得联系,可惜怎么也找不到他。"
温冰道:"我这几天接到过他的信息,却不知他在那里,不过据我以往的经验,他一定在办某一个大案子,否则他有不会消失得这么彻底,打电话总是关机。"
"没关系,我连他的律师事物所都给搬走了,所以我想只要他一打电话或回律师事务所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不过,我知道既然你们如此重视这个案子,可见其危险性也就越高,所以对于林飞我不得不捏把汗。"
"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不得不重视这个案子,因为这关系到林飞的生命。"
"还有你的幸福。"温冰笑道。
"可是……"苏玮没有说下去,她走了出去。温冰跟了出来,追上苏玮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和林飞不是一路上的人。再者说,我有我的男朋友,林飞有林飞的最爱,你和他才是最合适的一对儿。我挡那一刀,不过是一种本性,我没时间考虑别的,一个受你敬重的人难道不值得你救他吗?"
"可是,我心中很过意不去,你……"
"如果你认为要还,那就和今天的事两清。"苏玮不再说话,只是感激地看着她。
"嫂子!"温冰喊道。
苏玮脸红了。
天气预报上说今天会下雨,但到目前为止一块乌云也没出现,不过检察长已感到下雨前的闷热,空气潮湿、凝结,似乎被人劣质胶水给粘在了一块儿。
约他的人现在还没处处,他有点焦急了。
雨和那人到底谁先来?
他不断地看表,已经过了九点,但那位称有重大情报要给他的人还不见影。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按下通话键。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郭检察长,让你久等了。现在请你从咖啡屋里出来,坐上你的汽车。"
郭企兴有点烦恼地说:"你到底是谁?干什么这么神秘?"
"对不起,郭检察长,不如此我怕我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我必须确信我是绝对安全的,我相信你会照我的话做的。"
"好吧。"他出了咖啡屋坐上自己的汽车
那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请你沿经二路向南开,待拐弯时我会通知你,不要挂断。"
郭企兴便开着车向前走,待越过了两个路口后,那声音道:"左转。"他只好左转,沿着这条路开下去。
在那声音的命令下他的车绕来绕去,最后又回到了咖啡屋前。
那声音再次传来:"进去,挥一下你的右手。"
他走进去,挥了下右手,一名待者走过来:"先生,有个人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你。"
郭企兴的鼻子都气歪了。
他接过那个盒子,沉甸甸的,问道:"你能描述一下送盒子的那个人吗?"
"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他说是您丢的东西,幸好我记得您,您是回来找东西的吧?"
"谢谢你了。"郭企兴无可奈何地说。
看来想查出谁送的盒子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好从盒子下手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刀子把胶带割开,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塞满的泡沫,泡沫之间有个玉器。
他小心地取了出来,仔细地看。
通体晶莹,一只栩栩如生长了两个黑翅膀的老虎。
他觉得自己这个东西很熟悉,他回想着到底在哪儿,在什么时候见过它。
"白玉老虎!"
没错!这一定是白玉老虎!三年前被盗。说也奇怪,那匹顶级文物用飞机秘密运往北京,但当接货人打开箱子验货时便发现它不翼而飞,从此再无消息。这件文物失踪了三年,现在居然重现人间。
郭企兴的震惊不亚于龙卷风,两者一样把所有的东西给卷走了,只不过一个是地面上,一个的脑子中。
他脑中一片空白,恐怕是世界上最白的脑浆。
几分钟后他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盒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和几张纸。
他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此白玉老虎,盗于金正集团保险柜中的B0号箱,乃已死郑经国行贿之物。同时奉上黑帐本一册,上有市里行贿干部若干,现在请你拿起法律之剑吧,切不要置之不理,否则大祸临头,帐本乃复制本,你若需要原件,只能见到你行动后我才会交到你手上。若你不管不问,所有的证据及你的行为我会设法让高层知道!"
这封几分威胁几分鼓励的信激起了郭企兴的满身冷汗。
他看着信、复印的帐本、白玉老虎,眼前变幻出一只白虎向他扑来,他用双手去挡,但虎口张开了,越张越大……
老虎变成了一颗炸弹。
一颗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爆炸的定时炸弹。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对于他来说却像是一梭子子弹。
他手忙脚乱地把东西收拾起来,放到抽屉里,又把头发向两边分了一下道:"请进。"
从门外进来一个熟人,他年轻的脸上挂着那个精典的微笑。
他笑了:"老朋友,你可老长时间没来了,怎么今天有空找我下棋了?"
第三十九章
林飞苦笑道:"老郭,我现在可是过河卒子已沉底啦。不怕你笑话,我现在是身无分文了,这一次找你是来解决温饱问题的。""怎么回事?谁把你关在门外了?"
"不是人家把我关在门外了,而是那个关我的门都没有了,两天没回家却成了这样子。"
"那你打电话给你那位漂亮的女秘书呀!"
"我手机欠费了,所以找你来了。"
"我又不能吃。"
"借电话一用。"林飞拿起郭企兴放在桌上的电话就拨。
郭企兴看着这个年轻人,发现人若是瘦些也有迷人的地方。他听林飞道:"温冰,你在干什么?"
"……"他没听见对方说什么,只听林飞大叫:"打麻将!和我妈!……什么!还有你爸和苏玮……你们在哪……北……北京!别开玩笑了,让苏玮接电话。"
林飞的脸上变了一种表情。
"玮,我……"
对方不知说什么,只是林飞又紧张又担心。
"好!你们好好保护她们!不不不,你别来,就如你说的,太危险了!至于我,你不用担心,你们没能找到我,我相信他也找不到我……好吧,我说服不了你,你想来就来吧,要小心,好,再联系我会小心的。"
林飞挂断电话,对郭企兴说,"老郭,你身上有多少钱?"
"干啥?"他边掏钱边说,"你打劫呀!"
"什么打劫?你弟妹至少明天才到,这一天我怎么过,那岂非要饿死我?"
林飞把钱放好,说:"改天还你,我走了。"
郭企兴盯着他预言又止。
林飞大跨步到门前,忽然又转过了身道:"老郭,你有话要说?"
"没……没什么。"他一阵慌张。
"真的没有?"林飞的眼睛盯着他。
"我……,"郭企兴把牙有咬道,"我跟你说,你千万要保密。"
"我就知道你有话要说。"
郭企兴把门关好,拉下百叶窗,从抽屉里取出了那个盒子。
林飞大吃一惊:"白玉老虎!"
"嘘!小声点。"
林飞拿起那件玉器仔细观看,啧啧声赞不绝口:"这绝对是真品。你从哪弄到的,不会是天上掉下来吧?据我所知,这家伙三年前就失踪了,我本以为流失国外或者被毁了呢。"
林飞拿起了那封信和那几张从帐本上复印下来的文字,叹了一口气道:"尾巴。"
"什么尾巴?"郭企兴问道。
林飞忙道:"没什么。我们看一下这个名单。卫生局副局长,财政局局长,临河县县长,和和平县委副书记,和平县公安分局局长……老郭,你说什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这些名单上的名字。"
"我想这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是诬陷呢。再者说这些证据来历不合法,能不能采信尚在两可之间,再者说这么多人,我总得慢慢调查。"
"老郭,你害怕了?"
"没有呀。"
"可你在出汗。"
郭企兴擦了一下,结果没汗。他知道林飞在打心理战,自己上当了。
"老郭,你的确害怕了,我看得出。这也不怪你,那位总裁家里有钱有势,凭你一己之力绝对斗不过他们。"
"可是这一个个蛀虫,我……"
"做事情不讲求速度,一件事情能否做好呀看你使用什么方法。"
"谢谢你。"
"不必!"林飞道,"还有,这个白玉老虎你最好保存好,说不定会招来祸事的。你要没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他这一次真的出了门。
郭企兴头上的汗又出来了,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厉害了。在检察院待了十多年,听惯了各色的犯罪分子的谎言,可林飞一个小谎话居然把他给拌倒了,他从这也得出了一个结论:和聪明人说话很累。
他盯着那只白玉老虎发呆,他想起了幼时的一个歌谣:
老虎老虎,吃人不吐骨头
快跑快跑,老虎来了。
老虎的脚,厉害的不得了。
老虎的牙,一下子能吃三
老虎要吃人,打虎靠大家。
白玉老虎的眼睛映出了他的疑虑,但他的疑虑是老虎会不会吃他,他会不会一根骨头也不剩?
林飞的猜测果然没错,那位神秘的剑斩青蚨先生果然有一个固定的QQ号,林飞托公安局朋友拿了追踪器,采用了最原始的方法,一次次检测,直到检测到一个网吧时,他发现信号达到了最强,也就是说剑斩青蚨就在附近。
他向网吧店主打听那人的来历,知道那人是几个网吧的网管,不过令人惊奇的是店主提供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假名。尽管还是打探不到那个人的真名实姓,但不管怎样总算知道了这位剑斩青蚨的行踪。
他极想和他认识一下,又怕遭人拒绝,于是便观察他的行踪。
但这位先生竟然能从他眼皮底下消失,林飞发誓一定要把他再找出来。
这也是林飞两天未回办公的原因。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又等他出现,进而发现了郭企兴的绕城现象。
他觉定一探实情,所以出现了前面一幕。
可以说这是一个转机,林飞也开始关注剑斩青蚨所提到了"尾巴"
不过,他也隐隐有些担心,因为苏玮告诉他的事。危险,危险就像老虎一样潜伏在草丛中。现在他在明处,不知名的敌人就躲在暗处,不知什么时候会向他放冷枪,但林飞偏偏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上虎上行"的人,他不是武松,也没有打虎棒,但他是清醒的,既没有喝"三碗不过冈",也没尝"红星二锅头"。
林飞先去移动公司给手机冲值,然后发现车的油没有了,没办法,又去加油。两件事办完,林飞手里只剩下两张一百的和两元零钱,正好路边有个彩票投注站,林飞便买了张彩票随手装进兜里。他从不对中奖抱任何希望,在是认为捐出了两元钱。
第四十章
太阳西移,风渐起。他已感到深秋的寒意,尽管现在仍是夏天。
乌云开始堆积,冷风逐渐加强。
要下雨了。
他钻进了一家网吧,一家据他了解是那个剑斩青蚨维护的网吧。
该死的鬼天气!他不想在雨中与任何人联系、与任何人会面。
下雨的天气比较沉闷,空气比较潮湿,他比较烦。
他边看电影边等待他要等的人来:今天晚上是剑斩青蚨在此家网吧值班的时间。
事实上科技发展到现在这种水平,他完全可以在家里靠一台电脑和摄影头来解决任何问题,但人们往往是在那用手打字时(那种视音频传输对于他们来说还太贵,而且大多数人是查资料,打游戏等待传统活动)碰到麻烦时总要大喊网管,所以剑斩青蚨只能坐镇网吧。
林飞知道他一定会来,虽然电脑的毛病越来越少,但也越来越大了。
下雨了,倾斜雨下的雨滴打在玻璃上激起白茫茫一片。
两个电影快放完了,但这个该死的足有一百五十台电脑的网吧里居然没有一台电脑出毛病。林飞问过店主,他和网管只靠电话联系,因为一般的小毛病他就能解决,只有碰上大毛病,大得他解决不了时,他才把网管找来。"别看他年纪轻轻,但技术好着呢",这是他对网管的评价。
林飞四下一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便悄悄地从兜里取出一张磁盘插入软驱。他点开了里面的一个文件,又迅速最小化,把磁盘取出来,然后再次打开那个文件,拉到文件最后,点了一个OK。
他把磁盘塞入那堆电缆之中,一大堆线很好地盖住了它。
这时屏幕上自动切换起来,颜色也迅速变化,越变越快,令人眼花缭乱,晃得傍边一个顶多是高中生的学生也凑过来看,这时屏幕上是马赛克和一堆乱码。
林飞迅速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喊道:"网管!"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店主过来了,林飞让座,让他摆弄。
那个高中生看了他一眼。
林飞道:"你多大了?"
"我19了,是成年人。"高中生急忙道。
林飞扫了屏幕一眼,上面全是令成年人脸红的文字。高中生很尴尬地关掉文档,打开聊天室"老婆"、"老公"地聊了起来。
林飞叹了一口气,网络这东西有时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
店主忙了好几分钟,终于投降了,他打了个电话:"张云,你来一下"
一个假名。
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样毫无意意的一个名字。
林飞的目光停在了玻璃门处。
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一顶伞从里面出来,撑出一片无雨的天空。
伞下是个穿短袖长裤的男子,1米78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一副浅紫色的风镜,剩下和自己的想像差不多。
他进了门,把伞放在门口,他的头稍微移动了一下,向林飞走来。
店主道:"你看一下,这个机子出了什么毛病?"
他没有开口,用手拔掉几根线,从兜里取出一台掌上电脑,将红外线传输口对准电脑的输入端口,他按了几个掌上电脑的按钮,屏幕上又开始变化。
"R-C病毒,一种阻塞信息流通的低级病毒。"他眼镜后面是狐疑的神情,他盯住了林飞。
林飞把手从裤兜里取出来,说了两个字:"青蚨。"
店主对这两字没有反应,但那人显然被震动了。
他又按动了几个按键,把拔掉的线插上道:"这位先生一些资料丢失了,我帮他找回来。"
左侧有个休息室,是个包间,里面有两台电脑,一张挂了帘子的床,店主拦他没拦住。
所有的网吧休息室里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休息室越多,不可告人之处越多。
一男一女从床上坐起,全身赤裸,两人迅速穿了衣服夺路而逃,他显然见怪而不怪了,"呼"地一声关上门。
"R-C病毒是单体手控病毒,必须由人为传染,这是它的弱点,磁盘呢?"
"我没有。"
"病毒由173号执行语句组成,你不可能记住。"
"好吧,如果你非要答案。我把它藏了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看一下你的技术。"
"你看到了,但这不是你的目的,'青蚨'是什么意思?"
"金钱,词典上这么解释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它还有什么意思。"
"那我只好通知店主了,他可没有公安文明。"
"你最好别那样做,剑斩青蚨。"
"你……"剑斩青蚨站了起来,"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网名?"
"你没有用它上过网,或许你用它和一些人联系,仅限于邮件而言。"
"那你又是谁?这一切显然是你安排好的!"
"是的,那你也应该猜到我是谁,我的朋友。"
"林飞?不……不可能。"
"为什么要否定,我就是林飞,我以为你认识我呢。现在你该告诉我真名实姓了,不过我想我已知道答案了。"
"是吗?"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姓庄名剑,学子榜上第一名,我猜得没错吧?"
"算你聪明。你怎么知道的。"庄剑摘下了眼镜。
"那是一双李寻欢式的眼睛,洞察一切,却充满痛苦的眼神。"
"那封给马新宇的信中是'ZJ'和你所谓的网名。你很像年轻时的我,所以我顺着我的思路很容易查到了你。"
"好吧,我不得不佩服你,"他伸出了双手,道,"我愿意伏法。"
"为什么?我可没打算抓你,而警方拿不出任何证据指控你。"
第四十一章
"我可以自首。""从法律角度来讲,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内你犯了罪,尤其是在网络方面。"
"我会主动给他们提供证据的。"
"我会找到更多的,更有说明力的证据来证明你没罪。"
"我不会让你当我的律师。"
"那我可以自首,我已经知道你的每一个细节,至少在那个吴作心巨款案上。"
"那又怎样?"
法律不能从我们俩人中找出谁是作案者,根据'疑犯从无'的原则,它不能给你定罪。"
"你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阻止我?"
"因为我已把你当作我的朋友,而且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从你的眼神之中看出你的另一面,而且别忘了你所说的'尾巴'。"
"我已经把事情处理完了。"
"没有,我告诉你,我知道你把事情处理了,但并不代表处理完了,比如说事情的结局,你并没有看到。"
"可是我已经做出了第一步,事情的发展已开始顺着我设计的方向发展。"
"但是所有的事情本身都有变数,况且说不定有种外来的力量能够使事情扭转,这种情情况你考虑了吗?"
"不必了,我想那些事情微不足道。"
"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固执,我以过来人告诉你,一个聪明人绝不能因为自己聪明而固执己见,自负是种很危险的东西。"
"或许你该找一个情况或一种可能来说服我,那样或许能令我改变主意,我知道自己犯了法,该去哪我很清楚。"
"你的证据是以证明一切的吗?"
"我想是的。"
"证据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法律以事实为依据,活的人不会束以待毙。他反而会利用证据保护自己,甚至反过来打击你。"
"我……我想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谁又能利用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对付别人?"
"你别忘了你在和什么人斗,那绝不是你我能够摇得动的。别忘了这里面还有政治,还有不明真相的人。"
"你明白真相了?"
"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样,关键问题是你的证据是怎样来的?"
"对不起,我无可奈何地告诉你,本人无可奉告。"
"我信任你,把你当作朋友,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我把你当作朋友,但这是我自己的事。"
"白玉老虎可说明不了自己的事。"
庄剑一脸惊讶:"这你都知道了?果然名不虚传。现在,我想我更不能告诉你了。"
"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宁可把你送入监狱,也绝不会容你涉险。"
"对不起,我无可奉告,我不想把你卷进来,我要单独和那个'岳不群'斗,我不想你被白玉老虎吃了,否则我连个收尸的人也没了,我喜欢莱芙蓉,把我埋在它下。"
白振业是个大慈善家,所有人都认为这句话是真理。
林飞实在无法把那张慈祥的脸与阴险联系到一起。
一个慈善家同一个阴谋家为什么是一个人?
B0,白氏第0号,一个至高无上的箱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现在的夜里九点十分。
但对于都市贵人,夜生活刚刚开始。
别墅区闪光的灯光与黑暗的树林交替闪过。
光明同黑暗为什么连在一起?
林飞在灯火通明的白氏别墅前停车,黑夜中他的别墅像一颗夜明珠。
在佣人的带领下,他进了别墅。
只是他没一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飘了进来。
白振业站在走廊尽头迎接他,脸上堆满了笑。:"是什么风把林大律师给吹来了?"
"肯定是东风了,紫气都东来了,我能不来吗?我希望没打扰你。"
"哪里哪里,我欢迎来来不及呢,快请进,快请进。"
乳白的灯光涂满了客厅,但空旷所带来的寂寞也荡漾开来,一个身着晚装的女子站起来笑道:"我们这儿真够热的,刚送走一位客人又来一位贵宾。"
不用说,这个年轻女子就是许文婧了。
她的年龄可能比林飞还小一两岁,身上穿着雪白的长裙,手上戴着永不过时的长手套,网眼中透出晶莹的肌肤。她浑身透着成熟女性的气息,而不是少妇的家庭气息。
林飞见她穿着一身英式晚礼服,于是他躬下身子牵住她的手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
许文婧脸上红晕生起,微笑随之荡开:林先生果然是懂得各种礼节的人。
白振业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对许文婧提前位客人不满意。
三人坐下,林飞道:"早闻白先生的大名,只是无暇拜访,还望见谅。"
白振业哈哈一笑道:"像林律师这样的名人,本该我去拜访,怎敢劳你大驾?"此话表面奉承,暗中责骂,果然是个老江湖。
"我这次来有件事想与白先生谈一下,白夫人?"
"我回避。"许文婧微微一笑道。
林飞起立送她出客厅,道:"对不起,白夫人。"
"没关系,你是个好人。"她这句话语气很重。
林飞关门,回首道:"白先生,您最近可曾丢东西?"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一些不重要的文件。"
"是吗?林飞提高了声音。不重要为什么会放进保险柜,为什么是B0箱?"
"你都知道?"
"没有人瞒住得了真相。"
"那是我们公司的机密,对不起,无可奉告。"
"看来,您只能等对方敲诈你了,我可不希望你的钱成为满足不法分子的蛋糕,你好好想想,我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林飞走到了窗前。
白振业沉思了一会,说:"是的,公司丢了一些重要文件,作案人用了极其高明的手法破解了公司保险柜密码。"
第四十二章
"那么,白玉老虎"的怎么回事?"什么'白玉老虎',那不是件早已失踪的文物吗?"
"有人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是从你那盗取了一些文件和'白玉老虎',并提出了五百万的索价让我通知您,我想搞清楚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只能对他们说一个字,呸!我不会付一个子的!"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不!等一下,我要和他们谈一谈,尽管我不知他们在胡说什么!"
"恐怕不行,他们说不会和你直接联系的,我只是求证一下消息真假,我建议你最好报警,对方是电脑高手,我提个醒给你,告辞!"
白振业没动,只是让佣人送客。
许文婧的脸色苍白,她偷听了对话,她只是在想那个人到底死没死。
忽然门被撞开了,白振业的脸色铁青,盯着她道:"是他!一定他!你这个婊子,他为了你报复我了!"
他一把拧住她的胳臂大步进了卧室,她大叫:"放开我!"
白振业把她往床上一摔,道:"我得不到你,也决不会送给他!"
她从床上爬起来,却被他一把抓住。他喘着粗气,两下把她那条价值两千的裙子撕碎,露出只能遮住一半皮肤的内衣。
他抽下腰带道:"我是你的丈夫!"
"你是个魔鬼!你从来不敢碰我,你不过用我当门面,你这个性无能!"
他一子抽下去,吼道:"我无能!我打死你!"许文婧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痕,她去捂脸,背上又是一道,她哭喊着缩成一团。皮带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一道又一道红痕打在她光洁的身上。"
许文婧浑身疼痛,她忽然看见的桌上的葡萄酒瓶,她飞快地抓起,朝白振业头上砸去。
白振业软软地倒下了,但还没昏去,他捂着伤口,另一只手向她抓去,她一下子把他推倒了。
许文婧忍着巨大的疼痛飞快地跑了出去,她打开后门跑进那片树林。
林飞打开前灯,灯居然不亮了,他只好摸黑前进,所以他开得很慢。
忽然他看见一个人影朝他这个方向跑来,正在这时他的车忽然撞到什么东西上,他停下车,下车去看出了什么事。
那人跑近了,林飞居然发现她是许文婧,披挂着碎衣服片,身上伤痕累累。
她一下子抓住他的手道:"林先生救救我!"
林飞脱下衣服给她披上道:"怎么回事?先进去再说!"
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好浪漫的一对儿,衣服居然都没穿!"黑暗中走出一个人,目光阴森,手里握着一把刀。不,确切地说那是一把刺。
林飞一把把她推进车里,道:"快走!"
"一个都跑不了!尤其是你!"他举刺刀向林飞刺来。
林飞急忙躲避,刺在他腰前划过。
好快的手法!
林飞不敢大意,飞快地躲刀,同时还击。
那人忽然转身,一个侧扑向许文婧刺来,许文婧大叫起来。
林飞向他手腕踢去。
但他上了当,那人半道收刺,手腕一抖刺向林飞的心脏部位。
林飞大骇,情急之下,左闪同时抬右脚踢下那人下阴。
两招俱中。
林飞的左肩被刺穿透,那人中招起不来,林飞咬牙握着刺打开车门倒了进去。
许文婧迅速扭转车头,开车飞驰。
林飞虚弱的声音传来:"井福社87号。"说完就昏死过去。
许文婧也没想到要去医院或报警,只是开车。
寒气加重了她的疼痛,疼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但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晕。
黑夜里街上没几个人,她连闯了几个路灯,终于到了地方。
这里是林飞与苏玮居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只是苏玮走后,林飞再也没来这个伤心之地。
她从他衣兜里摸出了钥匙开了门,半背半拖地将他带进屋,又迅速关门。
鲜血流了一地,他肩膀处一片红。
她取来一本书,撬开他的牙塞进去,以免他一会儿咬断了舌头。
她左手按住他的肩,右手一使劲把刺拔了出来,又迅速给包好伤口。林飞疼得醒过来,取下书,看见上面从牙缝里流出的血,又看了伤口道:"谢谢你我没事了。"
许文婧一直绷紧的神经在听完这句话后,忽然松弛下来,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床上。她之所以一直没昏,只是因为林飞的伤是她担心的事,现在林飞说"我没事了",她顿时感到自己的伤处火辣辣的疼痛,因此昏死过去。
林飞惊叫:"你怎么了?"他一动又牵动伤口,一口鲜血吐在床上又昏迷不醒了。
凌晨三点五十分。
苏玮走下飞机便给林飞打电话,打了两次没人接。
他不可能把手机丢在某个地方。林飞虽然粗心大意,但在苏玮的训练下一些必备品已不忘带在身上。
苏玮心头一紧,凭借第六感和职业直觉,她知道,林飞出事了。她拦了辆出租车,没等坐稳就道"井福社87号,快!"
一路上她不断催促司机快点,事实上已经很快了,但她还是觉得慢。
她看见林飞的车,那辆曾经载着两个人浪漫之旅的车。
她下了车,塞给司机二十快钱:"不用找了,司机转过头来看走了。"
她走过去,暗淡的路灯下,她看见地上的一块块暗红色的斑点,她用手摸了一下,凑到眼前仔细一看:是血!
她快步冲上楼,用钥匙打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使她惊呆了:两个人倒在床上,一个鲜血淋淋,一个浑身伤痕。
第四十三章
林飞的眉毛一动,她连忙冲过去道:"林飞,你醒醒!这是怎么啦?"林飞睁开了眼睛,苏玮的像渐渐清晰了,他笑了:"你终于来了。"林飞用胳臂把身子支起来,苏玮忙把枕头塞在他背后。他喘了一口气道:"别打120,别报警,你先看一看她的伤势怎样了。"
苏玮看见许文婧漂亮而苍白的面颊,心头居然升起一股醋意道:"她很好,只是点皮外伤。"
"玮,别说气话,帮她洗一下身子,敷上药,换上衣服。"
林飞起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以便许文婧的洗换。
苏玮照他的话做了。
过了约半个小时,苏玮拿着一个盛着血衣和那把刺刀出来,她带上门道:"她醒了一次,第一句话是问你怎么样了,你别动,她现在睡着了。"
林飞道:"看来你真的说对了,我的确很危险。"
她靠过来,眼中闪着泪花道:"都怪我,没及时赶到。"
"傻丫头。"
她举起拳便要打他,只是举了一下,当想到他的伤时,又放下拳。
"幸好没有刺中大动脉,要不我就完蛋了。"
她看了一下他被包扎的伤口道:"看来那小姐还懂得一些护理知识。"
"不是小姐,是白太太。"林飞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
听完后,苏玮禁不住道:"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丈夫?换做我早和他拼了。"
"你别忘了她可不像你,她文弱却不会武功。好了,你帮我查一下那柄刺刀的来历,我想应该能查得出来。"
苏玮打开电脑戴上耳机,调好麦克风的位置,又按了一些键。
屏幕上出现了五十多岁身着警服的男子,他道:"我是档案局李文志。"
苏玮掏出自己的证件道:"您好,我是女子特警队队长苏玮,您见过这个东西吗?"苏玮拿起那把刺刀。
"你等一下。"李文志敲了几下键道:"这是军用刺刀,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看一下刺刀柄上的编号。"
"001-T2-0711-0003"
李文志敲了几下键,然后开始道:"资料很多,我拣重点的给你传过去。"
苏玮点击打印,然后便传出了打印文件的轻嗡声,她拿出来,然后道:"谢谢您。"
"不客气,提供情报给你是我的责任。"
"麻烦您了,再见。"
"再见。"屏幕一黑,他不见影了,她关上电脑,拿着那一张纸与林飞一同看。
"顾琦,男,现年29岁,原籍山西大同市,18岁应征入伍。一年后因各方面格外突出,逐被特种兵部队征去,编号01712003,曾在保卫主席的一次行动中立下的二等功。24岁时因感染肺炎以膝部受伤而退伍。"
"资料转接按警档1006组
"顾琚,男,原籍山西省大同市,18岁考入中国公安大学,因各方面突出,被入选中国特警队二队,编号02628402,曾立三等功两次,后因参与走私毒品和杀人罪而被判死刑。
"资料转接警档1007组。
"顾琦因参与毒品走私被判刑五年,狱中表现良好,减刑为三年,今年9月7日刑满出狱。
苏玮显示咬牙切齿,后来悲痛欲绝:"果然是他!"
林飞用又手搂住她,道:"玮,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很伤心,如果说出来能减轻你的痛苦那你就说吧。
苏玮感觉在特警队的生活虽然很紧张、很危险,但那种刺激的行动时刻使兴奋充满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并且在这一年里因为时刻与他在一起,所以她也感到了幸福的甜蜜。
虽然在大学时因为身份的特殊,他们没有浪漫的生活,但两人彼此的爱慕早已心照不宣;尽管严明的纪律管辖着每一个人的思想和行为,但两人仍感到了幸福。
他名字叫宫剑锋,单听名字就让人想起他挺拔的身材和英俊的外表,而实际上他的模样要比他的名字好不止一倍、两倍,但他的能力又在他的模样之上。
这一次他率领十一名队员去解救七名人质。
十二个人迅速赶到现场,在下面刑警的掩护下,他们趁楼上劫匪不注意混进了大厅,走廊和大厅里共有七个劫匪,占据了七个方位,每人都有一把手枪或一柄冲锋枪。
按计划他们分别在十二个通风口处等着19:35分来临。
19:35分要投放烟雾弹,十二人趁此机会下去,用最短的时间制服七个匪徒。
但事情往往不按计划来,居然有个队员在烟雾弹投出的同时跳了出下去,此时烟雾弹还没有爆开,他这一跳无疑是给劫匪报了信。
宫剑锋暗骂了一句,事到如今,只有以变制变,于是他下令十一人下去。
一番生死搏斗,七名匪徒五名被捕,两名被毙,但因为匪徒事先有了警觉,所以开了枪导致人质一死一伤。
顶头上司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于是宫剑锋和那名提前跳下去的叫顾琚的队员一起被叫到办公室。
宫剑锋恨不得把顾琚给杀了,
局长恨不得把他俩给杀了。
两人进的办公室,局长强忍怒气道:"把门关上!宫剑锋关上了门。"
局长从桌上拿起一份报纸扔到两人面前:"整个警界全被你们给弄毁了!"
报纸飘落,一行标题映入宫剑锋的眼帘:《救人质神兵天降轻伤亡制服匪徒》
"神兵的轻伤亡!我的部下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来!"
"局长,是我指挥不力……"
"你不用自我批评,你犯了什么错,我比你清楚!我问你,这次行动是不是你指挥的?"
"是!"
"人手是不是你挑选的?"
第四十四章
"是。""那你看看你都挑了一些什么人?居然还有一个二队的!你挑的标准跑哪去了?把任务交给你是对你的信任,你本该对人质负责尽可能挑好手下去!可你倒好,带了一个窝囊废去了。"
顾琚抬了一下头,但看见局长那严厉的目光,又把头低了下去,嘴里不知说了什么。
"你也不用不服!当初把那编到二队是因为你的能力的确不行!你们知不知道我为这事顶着多大压力?尤其是人质中大部分是外国人,你知道这事影响有多大吗?"
"我知道,我担首责。"宫剑锋道。
"你当然要担首责!居然因为他是你同学,你就让他与如此重要的行动!你脑袋里缺根弦啊!还有你,顾琚!不服从命令,心急毛躁,回去给我写份检查,少于2000字就别回来见我!你出去吧,看见你我就头疼。"
顾琚一言不发,扭头出去了。
局长了神色稍微缓了一下,"小锋啊,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本来组织上考虑让你当一队队长,又怕下边不服,所以才把这个救人质的行动交给你处理。本来我们希望你能好好表现一下自己,能够服众,结果你,哎!"
"对不起,我让您老人家失望了。"宫剑锋心中大是惭愧。
"组织上曾经想让你当国家领导警卫员,后来考虑到那地方么什么发展前途。就把你留下来,你是青年人才,又有好身手好脑筋,以后还要担大梁的啊。"
"谢谢组织上的关怀,我会加备努力的。"
"小伙子,我也相信你。不过,我有另一个任务要交给你,只是太过危险,你……"
"保证完成任务。"
"那好!这是资料,你看一下再说。"
那个顾琚居然写了一份辞职报告,气得老头子胡子发抖:这个顾琚太自负又死爱面子,一个批评居然能把他批走。
不过局长也不能容忍他的部下中有这种人存在,于是一个大大的同意就批了下来。
那时侯他完全没有想到这竟是顾琚计划好的。
事实上,谁又能够预测未来?
局长不能。
我们也不能。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苏玮闻到了海风那种湿湿的并透着些许苦咸味的味道,她感到了口唇上的干燥,于是舔了一下嘴唇。
一个月来她没有见到宫剑锋,仿佛他从人间蒸发一样,她问局长,局长只是告诉她,他去执行另一项任务去了,至于什么任务,她知道是什么机密,所以就没问。
没有见到他的日子里,她心里空空的,只有行动能塞满空空的心,给她以充足感。
码头处放着一大片集装箱,在月光下投出一片片的黑影。
她耳头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01报告,鱼来了。"她看见左右两边分别开来两辆轿车,从轿车上下来十来个人。
"小心戒备!按1号方案行动。"
她心中很激动,因为局长告诉她可能办完此案,他的案子也差不多结束了,两个人可以见面了。
她看着左边那个穿黑衣戴墨镜且走在最后的那名线人,觉得那人身影十分熟悉,这也难免,那人是警方卧底,说不定以前见过。
他们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双方拿出箱子打开--方是毒品,另一方是钱--正准备交换时,巨大的真空灯光像一张网一样罩了下来,同时扩音器里传来声音:"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
下边的人呆了几秒。
只是惊呆了几秒。
那名卧底一翻身消失不见了,剩余的人全部取了手枪。
突然灯熄灭了,传::"砰"的一响,四下一片黑暗。"三号方案!"苏玮看准刚才的闪光之处,抬头便是一枪。
顿时枪声大作。
闪光中她看见了那名线人,他躲闪腾挪,同时开枪射击顽抗的犯罪分子。
苏玮知道肯定是有一方事先埋伏好了人,才把灯打破的。
她看见了两条黑影向东北向逃去,那名卧底比她早一步追了过去,苏玮叫上两名队员也追了上去。
至于下边的残局,她的手下已开始处理。
她此刻只想到一句话:勿使一个罪犯分子漏网。
几个人飞快地闯入一个废弃的教堂,里面堆满了废弃的铁箱,钢管等东西。
那名卧底正在紧张地而又小心地搜索那两条鱼。他已经除下了银边的墨镜,苏玮一见差点叫出来--他是宫剑锋。
她这才明白局长的话外音。
他一摆头,苏玮已经明白他的含义:先抓住那两个家伙,有话回去再说。
苏玮明白,既然此二人能担当狙击的角色,那么枪法绝对的一流的,十二分的小心自然就显得犹为重要。
苏玮示意一名队员喊话,同时两人移动身形,互为关照,另一名队员掩护他俩。
那名队员第一个字刚要喊出,他前面的钢板上就进出了火星。
两人向开枪之处闯过去。
那两名队员也开始朝那个方位开枪。
在一个岔道口,宫剑锋不知是怎么发现了一个人,抬手两枪击中了一个人。
两个人听见了右面有脚步声,便冲那个部位冲过去。
突然苏玮看见自己正前方火光一闪,她嗅到死神的气息。
一个黑影扑向了她,挡住了射向她的子弹,倒到黑暗之中。枪声大作,同伴们还击了,而苏玮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宫剑锋中弹了,击中了心脏部位,咳出了两口鲜血在她身上开放,像是马蹄莲。
苏玮脑中一片空白,她的爱人,发过誓与她厮守一生的人,竟这样离她而去,只留下"我爱你"三个对她来说最幸福和最痛苦的字。
第四十五章
一个你爱的人对你说我爱你时,无疑是你最幸福的时刻,但这个幸福时刻他却不能和你一起分享,岂非是最痛苦的事?她轻轻地放下他渐渐变凉的尸体,冲了过去。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被宫剑锋击中了手腕和腿,倒在那儿却够不到一枪,一名队员迅速把他拷起来,他扭曲面目苏玮倒认识--顾琚。
三人互成犄角,开始寻找另一个人。
苏玮打开红外线显示仪搜寻那个人。
枪声不时响了几声,过了一会她听见了空枪的声。
队员的声音传来:"他的枪没子弹了。"
"小心,别上当。"
苏玮忍着心中的巨痛,但眼泪还是下来了。忽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打掉了她的手枪,身手之灵活大出她意料。
苏玮取守势,并一把取下头盔以方便还击,而枪滑却到钢板底下。
两个人打斗起来。
苏玮发现此人主要靠一个快来打她,身形绝非一般人能及。
她毕竟是女流之辈,若想胜她必须出奇制胜,但她伤心至极,能抓住对方弱点吗?
她发现……他左膝似乎受过伤。
于是她不顾他打向她左腹的勾拳,左腿使劲向他左膝踢去。
两人的脚法同他们的枪法一样准。
苏玮眼冒金星,腹部似乎被人击穿了,疼得她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而那人也好不到哪去,但他双手还能动。
他爬向苏玮:"死婊子!我杀了你!"
他的手向她打来,苏玮使不上力气,两下被他打翻在地。
他的手卡住他的脖子,开始收拢。
苏玮索性不反抗了,反正她的爱人已经死了。她眼前冒出了金星,呼吸越来越困难,她似乎听见颈骨"咔咔"的响声。
她眼前开始出现幻觉,她看见了宫剑锋在向他招手,她眼前开始发黑,但她反而没感到痛苦,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人死前就是这种感觉吗?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她昏过去前嗅到海水的苦咸的味。
一个人若是死过一次,他(或她)会变得比以前更坚强,而苏玮就是这样的人,在经历过最爱的人之死、自己险些命丧黄泉路后,她以一种更坚强的态度活了下来,只是……他的死给她带来很大的伤痛,以至她无法回到正常的心态和状态上来,所以上顶批准她以记者的身份为掩护收集情报。
于是她以"特殊"关系当上了《都市早报》的记者,在这近三年的时间里,对报社她写出了许多甚至在中央引起哄动的新闻稿,对特警队提供了大量很有价值的线索,对自己也从以前的伤心流泪到再次找了幸福。
林飞是给她幸福的第二个人。
一开始,她承认对林飞有一点好感主要是因为他特别像宫剑锋,两个人都有点瘦,那有点给人以懒懒的感觉,骨子里都透出机警与聪明,都一丝不苟。这是她为什么会被他吸引,两人第一次约会也没有像别人一样尴尬地不知谈什么。
但他俩又有些不同,林飞不像宫剑锋给人以酷的感觉,他留给别人的是随和幽默。
随着时间的推移,宫剑锋的身影越来越淡,而林飞则成了她的依靠,她又像以前一样充满了激情与活力,她又恢复成了以前那个乐观、自信的女特警。
林飞已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的伤如同扎在她心上一样令她心疼,她想的同林飞所想的一样:抓住凶手,另外还有那个白玉老虎,那是国家级珍宝,关于它的命运也是他与她所关心的。
林飞搂紧苏玮,抚摸着她的长发道:"他是一个好人,我很敬佩他,若不是他英年早逝,不然我一定和他交个朋友。"林飞虽这样说,但心中仍在消化苏玮的身份给他的冲击。
苏玮擦了一下眼,笑道:"若是他还在,你能这样抱着我吗?"
林飞尴尬地一向笑道:"我好像听见她醒了,我方便进去看看吗?"
苏玮扶起他向卧室走去,道:"她虽然受了伤,不过看起来还是那么美丽,不像是个贵妇人,反像大小姐。"
许文婧见他们进来看了一眼苏玮:"这位想必是嫂子了?"
苏玮俏脸一红道:"现在还不是,不过你……你若叫方便我倒不反对。他,当然更不会了。"她小心地让林飞坐下。
林飞道:"白太……"
"不!许文婧打断他的话,我不是他妻子,我叫许文婧,你不如叫我小许或者小婧,只是别提那个让我厌恶的字。"
林飞知道她现在对白振业只有仇恨,只有害怕,或许在她心中,她情愿以前不曾认识他。他看了一眼她浑身的伤,眼中充满的同情。
"我想告他!和他离婚!他这个恶魔,我咒他下地狱,我恨他,他若是威廉•普林就好了,我就能割下他的耳朵。不……不,普林是个可怜的人,而他应该是撒旦、魔鬼。"她说的话有些乱,林飞也有些不懂。
苏玮解释道:"威廉•普林是英国16世纪清教派的一个出版物发行者,他因反对伦敦主教和坎特伯雷主教威廉•罗德宗教方针,受了两次耳刑,不过她拿他做例子只是想报复。"
林飞点点头:"小婧,你咒他没有用,若想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只靠那一点证据不可能不把他送进大牢。"
"我……我只是恨他,可我……"
"我问你,在我去之前你说他还有一个客人,是谁?"
"我不认识他,只是见过两次面,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不让我问。"
"那人像本地人吗?"
"不像,不过,他好像对姓白的很恭敬,一口一个白先生。"
第四十六章
"他是对人恭敬?恐怕是对钱吧?那么他们谈些什么?""我不太清楚,我在侧屋中听不太清楚,再说我也没刻意去听。不过好像是关于动物的。"
"动物?"
"对!我好几次听他们说什么老虎……"
林飞长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苏玮道:"到关键问题了。"
"是不是'白玉老虎'?那不是动物……"
"是'白玉老虎',对!是它,不是动物?"
"那是件文物,一件足以让他下地狱的东西。"
"那真是恶有恶报,不过你认为受伤是否与此有关?若是这样那对你太危险了。"
"我宁愿相信这是一个巧合。"
"林律师,你能帮我把他送到下面吗?"
"下面?"
苏玮道:"她说的是是地狱。"
林飞道:"这你不用着急,有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我相信他一定可以很干净利索地解决这个案子的,你就等着好结果吧。"
"我现在不敢信任谁,除了你们。他是谁?"
"郭企兴,市检察长,他是我的好朋友,你可以像相信我一样相信他,并且他的本事不在我之下,而且手中又有重权。"
许文婧又转换了一个话题:"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你知道那个用极其高明的手法的人是谁吗?"
"他是我一个朋友,他一直在暗中帮我。我问过他,他没有否认,我想应该是他了。"
"那不可能是他,他是学机械的,再说他比你还小。"
林飞道:"我知道你有个不是很幸福的过去,我也不忍让你回忆令人伤心的往事,我只想帮你解决这种苦境,但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目前还不能动他,一是他根大树粗,我的力量又太小;二是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
"并且你现在也受了伤。"两个女人同时补充道。
林飞一笑道:"我这一点伤,还不碍事。"
"苏玮,"林飞又说道,""关于你令人惊心动魄的经历我会记在心里的,不过现在我想让你利用你的武功保护她。我猜白振业的第一个客人恐怕是为了'白玉老虎'而雇的杀手,所以任何了解真相和他认为了解真相的人都是危险的。这危险来自暗处,所以我们必须万分小心,而现在我要去担当催化剂,去给郭企兴出出主意,让他快一点。"
"可是你的伤?"
"有问题吗?不过是皮外伤……"他说了一句半,只听"嚓"的一声,苏玮已把他拷在床沿上。
苏玮知道现在事情还未明朗化,因此如果她若以真实的身份去见郭企兴反而不妥,所以她决定还是以"记者"的身份见他为妙,这样虽然有些麻烦,但无疑会给行动带来方便,虽然还得回报社拿证件。
她拿了记者证,然后搭车去检察院。
依然是宏伟的办公楼,依然是一副严肃穆的气氛。
但似乎……有点不对劲。
她觉得里面警惕的目光增多了,空气中,紧张像劣质香水一样弥漫,让人觉得不舒服。门岗处两个站岗的人目光中透出戒备的神态,仿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杀手。
凭着她当特警及记者的经验和直觉,她感到出事了。
她走上前去,亮出了记者证,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一人道:"无可奉告。"
苏玮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去问你们的上级去了。"
"对不起,谢绝采访。"刚才那人道。
"这是我的权利。"
"是的,但我也有权利不让你采访,并且这是保护当事人安全的举措。"
她看见里面有几个人低声说着什么,进入了轿车。便道:"既然这样,我只好找当事人本人了。"
黑色凌志车开出了检察院,向中心医院方向驶去。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依她看,应该是有人出了意外变故,否则不会引起紧张。
难道有人受伤了?
她这样想,只是因为她想到了林飞,但事实证明她的猜测的对的。
她在中心医院外等了半天,终于见那一伙人出来。
她来到病房区,不用找,门口站着两个警察的病房就是了。她走上前亮出记者证,道:"如果不妨碍病人休息的话,我想进去谈一谈。"
"对不起,现在病人不适合见任何客人。"
"是吗?可刚才他还和几个检察院的人见了。"
"那不一样,接见下属是工作……"他忽然住了口。
苏玮道:"原来我们的副检察长接见人也分贵贱。"
"是检察长。"另一人道,但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嘴迅速地闭上了。
苏玮的小计策得到了正确信息。能够让这么多人来探望的人地址也一定低不了,可是副检察长有好几个再加上正的,她无法猜到的谁,因此她故意说"副",结果套出了情报:郭企兴受伤了。副检察长一大堆,可是众人之上的人却只有一个。
"郭检察长受了伤,那我更得采访一下,顺便看望他。我想他不会拒绝一个人去看望他吧?"
"那好,你等一下我去问问,他进了病房,不一会儿又出来了,道:"对不起,郭检察长刚刚睡着,不能见客。"
苏玮心中出了一股火,大声道:"那好吧,既然他有意隐瞒,我只好走了。"她估计这话里面的人绝对能听到。"
果然没走两步,病房门开了,一个大概是他妻子的人开了门道:"那个,你,回来。"
苏玮只是回头,没有回来,说道:"不太方便吧,他刚刚睡着。"
那女人也一阵尴尬:"不,……反正刚才那伙人已把他吵醒了。"她好像是因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舒了一口气。
第四十七章
苏玮进了病房,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郭企兴一个病人。这就叫权力。
满屋都是花,有扎成一束的,有扎成花篮的,好像带花的东西都到了这,除了花圈;床上堆满了水果、苹果、香蕉、桃,好像沾有水果的东西这都有,除了禁果;而那位妇人好像特能吃,地上满是枣核、苹果核、桃核,当然,没有原子核。
郭企兴见她进来便道:"你好!请坐。"
她勉强在满满当当的屋中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希望我受伤的事事传不出去,这有损检方形象,而且会影响到办案。"
"但老百姓有权这件事,难道我跑这一趟只是来吃新闻的?"
"我想为了使我们检方和公安侦查的需要,你最好等结案后再说。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得到独家新闻。"
"可是如果其他记者来,我又怎么相信你不会对他们做出同样的承诺?你能保证所有知道此事的人都不开口吗?"
"说句实话,我敢担保他们任何人都不会说出去,因为这涉及到经济利益"。
"强权统治,扣奖金?对于我的第一个问题呢?"
"你是第一个知道此事的人,我想也是唯一一个有能力知道此事的人。"他笑了笑答道。
"恕我愚昧,我不知你为何会说出此话,可能是我智商太低。"
"不,我是说,你既然有办法让我见你,我就应该和你谈一谈。如果你想问,我可以告诉你。"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怎么受的伤?"
"昨天晚上?"
"能不能具体点。"
"大概……快十点了吧,我想可能因为我得罪了太多数人的缘故,结果……"
郭企兴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指了下手臂,"被人家修理了一顿。"
"伤势不算严重吧?"
"还不碍事,否则我也不会坐在这与你说话了。"
"你知道对方是谁吗?"
郭企兴摇了摇头:"不知道,干我只一行的,就如走在刀上,你若不认真,那是在刀背上,你若认真了,就跑到了刀刃上,你若太认真了,那就成了站在刀尖上。刀背上固然安全,但永远落在刀刃的后面;刀刃上相对比较危险,但这却是个芒毕露,大展才华的地方;至于刀刃上却是最危险的,站的太靠前,碰到比你硬的东西,你就倒霉吧。我想这次我是站在刀尖上了。"
"郭检察长,你这段言语简直太精辟与生动了,佩服佩服。"
"你就别嘲笑我了。"
"不敢不敢,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次受伤是否因为你掌握了对某个大人物不利的证据?"
"有又怎么?东西又被人家抢走了!本来我可能扳倒他,这次全完了!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他是指谁,否则就成了诽谤了。"
"这个我理解。"
"我想杀手就是他的派来的!幸好我还练过,否则我全身不都成了窟窿吗?不过,我的的确是老了,打不动了,要不然,哼!说不定谁受伤呢?"
"郭检察长,既然你受伤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老伴,送一下客。"
苏玮站起来走出病房直奔值班医生室,亮明身份后,苏玮道:"郭企兴的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值班医生拿出一张照片,道:"你看一下吧,我不是学法医的,不知道倒底是什么造成的。不过,这一刀幸好没刺到心脏上,否则肯定完了。"
苏玮拿起了那张照片看了一眼,那伤口,就是刺伤林飞的那种凶器留下的痕迹。
顾琦!顾琦!
仍是这个人!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魔王!这个三年前给她带来的痛苦,三年后又让她伤痛的恶魔!
她仿佛又看见的那张充满邪恶的脸。
她心底又燃烧了熊熊烈火,为公为私,她都要抓住这个杀人狂!
苏玮和医生告辞,便出了医院回去看林飞。
出租车转过两个弯,快到目的时忽然看见熊熊烈火--那是她与林飞的房子!她惊叫一声,打开车门冲了过去,被消防员拖住了。
大火无情,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大象也会被烤焦的。
但房子里面不是大象,而是两个受伤的人。
或许经历过太多的伤痛,现在她反倒哭不出来,泪在心中流。
她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了,两只眼睛呆呆地盯着火,火势渐渐地弱下来,她的心却越来越痛。
消防员忙忙碌碌,在被烧焦的残砖乱瓦中做最后的努力,但包括他们在内谁都知道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消防员只不过是按灭火程序做最后清理。
终于一位消防员走到她面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不想请您不要太伤心。"
苏玮漫漫地转过身来问道:如国有人,是否还……有活着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
苏玮突然冲了过去,用双手在还在冒烟的废墟中扒,希望能挖出一个洞来,她的林飞从里面钻出来。她没有哭出来,但眼泪却飞溅出来,落到废墟上冒出白雾。
"嗤嗤"的响声,那是未熄灭的火种在烧她的手。
她的手变黑了,起泡了,消防员拉了她两次,都被她甩开,最后一名女消防员拦腰抱住了她,可她又挣脱开,继续扒,继续扒。
驻足观看的人有几人转过身来,不忍再看了。
消防灯闪烁下,不少人眼中闪光,为这份挚爱而流的泪水。
消防员们再一次拉住了她。
宫剑锋的死留在记忆里,那是疼在脑中。林飞呢?他的死,却是痛在心里,脑中自然没有心里的伤痛疼。正如古人形容人悲痛欲绝时用心如刀割,而非脑如刀割一样。
第四十八章
苏玮的童年的灰色的,但生活中有快乐,所以她是快乐的;她的青春中有宫剑锋的那一段也是彩色的,失去他生活又成了灰色;后来,林飞又给她描绘了一副五彩画,可是如今,如今……天塌下来了。
无数的泪水离她而去,眼中泪已经干涸,心中伤痛不减半分。
报纸上关于火灾只有几句客观的报道,苏玮怒它没有人性,不表示出一点同情,虽然她的稿子大多数也这样。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与林飞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尽管对于她而言那些事只有回忆的份了。
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是她把林飞拷在床头的!
手铐!手铐意味着禁锢,尽管他有腿,但是却不能动,尽管他有双手,却什么也拿不到。
火!
有人纵火时,他既不能打他们,也不能跑。
是手铐!不,是她害了他!
苏玮的懊恼和后悔足以令她割腕自杀,但她知道在没有查清林飞死因之前,她绝不会寻死。
这已不是对自己生命的尊重,这是一种感情在支持她。
不过话说回来,人毕竟只是人,所以有了对健康与心灵不利的情况,都要想办法排泻一下,苏玮自然不能例外。
男人们在做错了事,无非是打嘴巴,下跪,而女人们往往是喝酒。
于是某一歌舞厅里出现了一个喝酒的漂亮女人。之所以选这,完全是职业病所致,因为黄、赌、毒往往在这里发生。
泼皮阿三在这一带很出名,阿三的拿手好戏是单掌开砖和老拳打牛,人们都说与以前那个泰森的人有一拼,所以他混了个"阿三"的诨号,阿三天不怕地不怕,因为有阿大、阿二做靠山,阿三什么事都敢干。
警方对他们只有无可奈何,一方面他们有点小聪明,找不到证据;另一方面,平民百姓因为惧怕他们,不敢提供证据。没有证据便没办法动他们,这也是他们肆无忌惮的原因。
阿三刁着香烟在歌舞厅里和一帮小痞子昏天黑地地大叫大嚷,猛然问一个手下悄悄地说:"阿三哥,你看那个小妞怎么样?"
阿三看了看那个女的道:"看身材还不错,不知里面怎么样。喂,那位姐妹过来喝两杯,三哥我请客!"他大声喊,引得不少人向这看,但一见是阿三,却都变成了瞎子。
那女的摇摇晃晃地端着酒杯走过来,"咚"一下子坐在椅子上。她两眼前发直,脸上因喝酒过多而出现红晕,因而更显得迷人。
阿三对着左手哈哈一笑:"这小妞喝醉了!"
他拿起一瓶酒道:"我给你倒一杯!"
不料那女的夺过酒瓶子,把酒杯塞进他手里道:"干杯!"说罢仰脖喝了一大口。
阿三道:"真爽快!愿不愿意去我家?我那有许多刺激的东西。"
"好!"
"那咱现在就去吧?好多玩一会儿。"
她站起来道:"有……床吗?最好躺在上面很舒服,特舒服。"
"有!又大又舒服,包你躺下就不愿起来。"
"我是说医院。"
"医院?"
"医院有没有空床让你躺?"
阿三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等他反应过来时,左脸已是火辣辣地疼了,同时眼前冒起了金星。"什么啊?!"他咒骂道,同时挥拳便打。可惜拳打同时,他已看不到对方的身影,随即便感到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阿三飞快地爬起,伸手便抓,手中抓到了一个的手臂,他想也没想,使劲一拧,只能一声惨叫,却是一个男的发出的,他左胳膊和大腿被人击中,差点跪在地上,阿三大骂一声,看准摇晃的女人扑去。
天花板迅速地转动,地板迎面而日来。
阿三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叫到了警笛声,想爬却爬不起来。
那女的手拿半杯酒蹲下道:"来干杯!"
阿三看见警察冲了进来了,把他拎了起来给拷上了。
这些警察早就想办他了,今天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因此警察们都纷纷掏出了手铐,恨不能阿三多长几只手让自己也铐一铐。
一名警察又道:"那位教训他的英雄在哪?"他用了"英雄"这个词足以肯出他心中的兴奋。
没人回答。
他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
一个客人道:"就是这位。"他指了一下仍在喝酒的女子。
她?警察不太相信,但连阿三都承认了,只好认定是这位"英雄"。他走到前去道:"谢谢你为民除去一害。"
她没有说话,仍是喝酒,但忽然吐了出来,一名服务员忙过来帮忙。
名叫小刘的警察看了一她眼,道:"我送你回家吧?"
她边往外走边说:"我没有家,我没有家。"
"那你叫什么?你总该有个住的地方吧?"
"我叫苏玮,我是个罪人。"
头好疼。
刺目的阳光挤过百叶窗缝照在她眼上。
昨天喝太多了,林飞准会笑话我的。
她心中一痛。林飞,林飞已经死了,虽然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事实就是如此。
突然电话响了,吓了她一跳,她拿起电话道:"喂,您好。"
"我,嘿嘿,我是林飞。"
苏玮头皮一紧,手立刻按下录音键道:"你是谁?我知道你不是林飞!林飞已经……"
"我死的好冤啊!浑身被大火烧得鲜血淋淋,你瞧,骨头都露出来了。"
"啊!"苏玮一下子甩开电话。
但听筒里传来哈哈的声音。对林飞的思念战胜了恐惧,她又拿起电话道:"你到底是谁?
第四十九章
"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享受到人生的乐趣就把别人的痛苦给忘了不成?我姓顾?仔细想想!""我姓顾?你,你是顾琦!你这个杀人狂!三年前你破坏了我的幸福,杀死我的爱人,如今你又杀了林飞,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我可以告诉你,林飞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杀他的人另有其人,但毫无疑问,他完蛋了,上天不会对同一人连施两次怜悯的。"
"可是上帝却给我两次痛苦。"
"痛苦!痛苦是个好东西,我之所以活到现在,就是因为恨,而这恨来源于痛苦!我给你痛苦不是让你活下去而是使你痛苦地去死!"
"你哥的死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滚他妈的罪有应得!如今当管哪个是清白的,你们怎么不把他们都拉去枪毙?"
"他们也难逃法网!"
"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们不也一样不过是别人的工具罢了!这些跟我没关系,我只知道我哥哥死在你们的手中,我要向你报复,谁让你那个宫剑锋引火烧身!"
"你……"
"今天是不是九月二十号?"
"干什么?"
"对不起,你只有十天活头了,我要和你玩个游戏,赌注就是你我的命!十月一号我会杀了你!我劝你还是好好利用这十天吧。林飞已死,你应该享受一下生活,一天一百个男人都没关系,只要你受得了,怎么样?"
"你个混蛋!"
"随你怎么骂!不过,我会在这十天之中经常光顾你所在的地方的。有可能在你床边,有可能在你洗澡时,不过你放心,我决不会强奸你的!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开玩笑,我前九天只会吓吓你,你放心好了。"
"你……你为什么这个残忍?"
"哼!不这样做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
"你……"
"相反倒是你注意一下,反正不管你怎么预防,十月一日那天我必然要取你性命,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会做的!"
苏玮刚要骂,对方已把电话挂断。
她心中呼呼乱跳,好久也没平静下来。
待平息之后,他忽然想起顾琦所说的那句话。
林飞已经死了,但不是我杀的。
一个报复他人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允许别人杀他所要猎杀的对象的,林飞若非顾琦所杀,则必然是'他人'所杀,而这个'他人'想必在杀完后立即放火,也就是如果杀人过程中被顾琦看见,则'他人'杀不成人,可见他人杀人时未被他所见。
也就是说,顾琦只看见了火。
也就是说……
苏玮迅速收拾东西下楼,开车直奔公安局。
她找到负责该案的官员向他打听。
那人道:"火灾现场惨不目睹,不过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人员伤亡!"苏玮惊讶地问道。
"由于现场比较复杂,我们的勘查工作今天早晨才结束,所以没来得及上报,不过的确没有人伤亡。"
苏玮的世界又出现了色彩:没有人伤亡,也就是说林飞还活着!
第十四章地狱的边缘
门"呼"的一声被带上,门外的脚步渐渐远去。
林飞动了一下被铐住的手,道:"我这个女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头大。"
"头大?"许文婧满脸迷惑,随即又好像明白似的,道:"你恐怕的另有所指吧?"
他苦笑道:"她这人,大概坐飞机坐晕了,头一大,脑袋一热,做事就不知道有什么后果。她以为把我铐住,不让我乱跑是最安全的措施,就不知她已经把我摆到案板上,就等人来宰我了。"
许文婧一下子慌乱起来道:"那这不是害了你吗?这可怎么办?我怎么帮你?"
"你别着急,"林飞道,"四下找找,看有没有针状的硬物。"
"好好好!"她虽然听林飞说的得很轻松,但那种紧张气氛她却能深刻感受到。她下了床,四下翻找,只希望能快点找到。
林飞眼睛一亮,满脸欢愉地说:"我找到了!把你的发夹借我一用。"他终于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许文婧把发夹摘下来,乌黑的亮发如瀑布般流了下来。她把发夹针撬起来,递给林飞,林飞把它插进手铐钥匙眼,轻轻拨弄着,手铐"叭"的一声跳开,林飞自由了。
他把发夹修好塞给了她道:"如今最没进步的大概要属手铐了。衣厨里有几件她的衣服,你穿件再拿几件,现在没时间洗换了,看不见敌人随时会来。都怪我,他们是来杀我的,我却连累了你。"
许文婧迅速地换好衣服,用塑料袋装好了一些备用品道:"不要说对不起,反倒是我给你添了麻烦。我们去哪?"
林飞头前带路,下楼进车,待她坐好,便道:"我们自然要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车开动了,许文婧道:"公安局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公安局不是宾馆,再说被警察保护起来也就被绑住手脚了,这不是我的初衷。另外,我怀疑警方也有他的人,那反而倒危险了。"
一辆黑色奥迪与他的车相错而过,林飞道:"如果你不反对,并且不害怕的话,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被称为地狱的边缘。"
"名字太恐怖了。若是宾馆,肯定能把人都吓跑,不过,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我还不怕。"
"你放心,那地方虽说阴森恐怖,但旁人绝对想不到。"
许文婧的好奇心被钩了起来:"我倒要看看什么地方?"
汽车向西开去,两旁也由高楼大厦变成了茅屋草舍。她向远处一眺,顿时明白了那为什么叫地狱的边缘。许文婧万万没想到林飞要来的竟是这个地方,到毫无疑问,这的确是个安全之所。
第五十章
林飞在公墓入口处下车,与许文婧走向旁边的耳房。说是耳房,其实就是个花圈店兼杂货铺,总之是死人要什么这就有什么的地方。一条狗听见的脚步声,狂吠着冲了出来,但一见林飞却又甩甩尾巴在他腿旁撒欢,林飞打了个呼哨,这狗又迅速地跑到门前扒门。
林飞回首一笑道:"你若是害怕,咱就换个地方。"许文婧道:"既然人家的狗都这么热情,想来人也很热情。"那条狗又跑过来,在她的脚边嗅来嗅去。
"我这位朋友脾气古怪,而且嘴里不干净,请你多包涵。"
这时门开了,声音比人快一步传过来:"小林,我一猜就是你!"接着许文婧便看到了一个略胖的大约有五十来岁的老头蹦了出来,活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一看见许文婧,一双眼睛睁得老大:"林青霞!欢迎欢迎!"
林飞一笑道:"老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朋友叫许文婧。小婧,这位便是我刚才提到的那位脾气古怪,嘴里不干净的朋友,胡蓝,如果你喜欢叫,可以叫他胡胖子。"
"你爷爷的大混蛋,谁他妈的嘴里不干净?"
许文婧笑了,这可能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开怀之笑,她鞠了一躬,道:"胡伯伯好!真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老头开心地笑道:"看来还是女娃娃懂礼貌,小姑娘,你叫什么来着?"
我叫许文婧,林飞在一旁直摇头,这老头记性怎么这么差了?
"我的记性不太好,你以后要经常提醒我,快进屋,你应该多保养一下。屋里有鸡鸭鱼肉,虽然都是那些有钱人孝敬死人的东西,但有我胡胖子在,什么都好吃。"
胡蓝把门关上,先给俩人倒上茶水,又看了一眼林飞道:"兄弟,你这次麻烦大了。许文婧只纳闷:林飞什么都没告诉他,他怎么看出来的?
林飞喝了一口茶。叹道:"胡胖子,我发现你眼光和茶艺一样越来越精进了。"
"半年前,你那次受伤只不过是挂点彩是皮外伤,但这次你的肩膀,怕是没两三月好不了,上次你那个小案子不过惊动一时,惊动一方。这次,据伤势来推断,怕是个惊天大案。"
林飞道:"让你胡胖子说对了,我这次来是避难的。"
"我就说是嘛,"胡蓝道:"早晨我在他妈的郑杨坟头拉屎,可他妈的就是拉不出来,我对阿花说,一定是林飞那臭小子有麻烦了,果然被我猜中了。"门外那条叫阿花的狗听见有人叫它阿花的名字,叫了两声。
胡蓝把目光盯在许文婧的身上道:"小姑娘,我看你很好,给你提个醒,林飞这小子虽然很帅气,可这小子不务正业,三教九流什么朋友都有……。我不会说什么话,反正这小子不正经,小心他打你主意,他人虽好,但绝配不上你,你理想中对象应该是那种正直的,有才气的小伙子。"
许文婧稍脸一红道:"我不是他女朋友。"
"是吗?"胡蓝道,"对不起,我看走眼了。喂!林飞,你把别人的老婆带来干什么?我胡蓝虽然是你的朋友,但绝不允许你做任何下流的事。"
"胡胖子,你胡说什么呢?我说了是来避难的。"林飞不紧不慢地躺到那张特舒服的躺椅上说。许文婧注意到胡蓝的眼睛盯着她的手,她低头一看,一只闪闪发光的金戒指在她的手指上带着,她想起了那张邪恶的脸与那双恶毒的双眼,狠命扒下戒指从窗户扔了出去,阿花一阵狂吠扑向那只戒指。
胡蓝目瞪口呆不知所措,难道自己的话说错了?他瞧瞧林飞,又转向许文婧,搓着手结结巴巴地说:"姑……姑娘,你别,别……别生气,如果我说错了话,请你原谅……"许文婧从激动中平静下来,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向自己道歉,反而让她不安起来,忙说:"胡伯伯,抱歉。这不关你的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了些不愉快的事,情绪有点失控,对不起。"胡蓝这才释然,随即又笑道:"那你也用不跟给我这个糟老头子道歉呀!既然没事,那就好。"这时阿花又叫起来,胡蓝站起来说:"这只破狗,整天乱叫。哦,对了,你们是来避难的,我先把车藏起来,以免被人看到。"
许文婧看着他走出去带上门,便问道:"他是什么人?这么逗?"林飞拿起茶壶给自己与她加满道:"胡胖子是个看坟的,因为墓地太冷寂、太寂寞,所以他变得活泼、幽默。"解释完,他自己也一笑,便道:"开个玩笑,他是个退休的公安。"
"这个,"许文婧道:我能感觉出来,他身上带着正气。
林飞点点头道:"是呀!如今这种警察越来越少了,那个刑警队长张强虽然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可惜气量又小。"
阿花又欢快地叫起来,显然它的主人又回来了。
胡蓝进门道:"小姑娘,我看你也累了,上楼睡会吧。楼上也有浴室,先洗个澡,再睡一觉,什么都忘了就没有烦心事了。"林飞见她脸上的确有一些倦意,便道:"听胡胖子的话,去吧。"
许文婧上了楼。
胡胖子从饭厨里端出一大盘炒花生,又拿了两个酒杯和一瓶酒,林飞抢过酒来,先给胡蓝斟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胡胖子眼角里露出了笑容:"你小子居然懂礼貌了,不容易。"
林飞笑道:"没办法,人要生活嘛,跟你在一起自然不用讲什么礼数,可是养成了习惯又一时改不过来,要不,下一杯你给我敬酒。胡胖子道:"这些花生、酒都是祭品,你别客气,使劲地吃,反正是白吃谁不吃。"说完他抓了一把花生吃了起来,林飞自然也不客气。
第五十一章
老头吃了点,喝了口酒道:"还是老规矩,我不问你不说,我供你吃饭,你陪我说话。""胡胖子,你比我悠闲,我哪能像你一天没事晒太阳呀,事务所忙死了,我真想不干了,跟你一样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拉倒吧!你跟我穷装,看你满脸满足,会心生厌倦?你当我瞎子啊?"
"你不知道,你若是换作我,没准比我还疯狂,说句实话,我猜我一定碰上了一个惊天大案,只是不知道对我来说是吉是凶。"
"得得得,别又他妈的谈你的破烂案子了,一个案子总有他妈的不幸的故事,害得老子没好心情吃饭睡觉。你他妈的来,我高兴,可你别你那些破烂案子一块带来,我他妈的就头疼了。"
林飞笑了一下,暗想这老头还是老脾气,可是心里老馋了,恨不能破尽天下大案,只是英雄未路,气力不济,当前的神勇和机智已荡然无存。
这是阿花又叫了起来。
胡蓝起身看道:"又是他。"
"谁啊?"林飞道。
"一个残疾人,几乎每个月都要来,有两三年了吧,他是亲人真够有福的,能有这么关心他(她)的人来看他。"
"胡胖子,你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是不是想看看,好奇了吧?"
"操!老子每次都拿他来练习跟踪,嘿!至今为止还没让他发现呢。"
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和光亮,往往是风一吹过,光影交错,直晃人的眼,就在这光影之间,一个匆匆向树林走去,像是与久违的亲人去重逢一般。他并知道身后有四只眼看他。胡胖子说得不错,这是个残疾人,他走路有点跛,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左腿有点毛病。
脚下的草走过去沙沙作响,两人不敢离他太近,只是远远地跟着。突然间他站住了,就像电影被定了格,事先没有一点征兆,胡蓝眼疾手快,一把拉倒了林飞。林飞肩头一阵巨痛,险些叫出声来,他咬着牙,忍着痛低声道:"死胖子,过一会儿再算帐。"胡胖子猛然想起林飞的伤势,顿时满脸道歉道:"回去我给你喝人参大补烫。"
那人看了一眼,转过一个角度又急急向前走去,手中的花直刺入人眼。
两人马上起身向他去的方向追去,胡胖子低声道:"这家伙哪次来都在这停一下判断一下方位再走。他走了这么多次连个路都记不清。"林飞道:"适时停下,判断一下方位,方能使自己少走弯路,这种简单道理都不懂,所以只能退休。""放你屁,老子因公受伤,自然要提前退休,以我的聪明才智,在公安局干到八十岁也不成问题。"林飞道:"可人家连个顾问也没让你当。"胡胖子不屑地说:,"那是我自动不干的。再者说,我觉得公墓要比公安好,连'墓'字都比'安'字的比笔画多。"林飞不再说话,双眼盯着前方那个急匆匆的身影。
身影在翻过一个土坡后停下了,他的面前有块黑面白字的墓碑。
两人停了下来。树上的鸟儿不耐烦了,扑愣愣地飞走了,草丛中蚂蚁和小虫子也乱爬,还有些飞虫不知天高地厚,飞到胡蓝手心里,结果命丧黄泉。胡蓝有些烦了,如此看一个近乎死人的是件很无聊的事,所以他扯了扯林飞的袖子,那意思要走。本来林飞不愿偷看别人的隐私,但胡蓝刚才的那句几乎每个月都要来,钩起他的好奇心,这好比是给一个酒鬼一瓶茅台,却不让他喝一般,林飞摆摆手,低声道:"再等等。"
那人跪了下去,从怀里取出一把冥币,又把花摆在碑前,他点了好几次火,才把冥币点燃,然后便哭了起来。
林飞从来没听见过一个男人能比一个女的哭声还大,不仅大,而且是悲痛欲绝,他这一生也经历过不少伤心事,但从未哭至此种地步。眼前这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他的痛苦仿佛比他大几倍,林飞受他哭声感染,眼中也潮湿了。
只听得那人断断续续地边哭边道:"……老婆,孩子,是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淑琴,我对不起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没来得及好好疼你,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我鬼迷心壳,被别人算计陷害,却连累了你。诗雅,爸对不起,爸总说时间少、工作忙,从未陪你过一个周末,甚至没陪你坐过山车、玩过骑马,爸是个混蛋!……"那人说到这,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随着他的手抽打在脸上,林飞心中又是一痛,他注意到,那人的右手有毛病,手指僵硬。
风带着那人的哭声飘了过来,"……有时候,我真想一头撞死,随你们而去,可是在地狱的边缘,我想起你们的仇还没有报,凶手一天抓不到,我便会多活一天。可是,可是,快四年了,我偷生四年却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去告谁,我去哪找凶手?淑琴、诗雅,若你们地下有知,就帮帮我吧!"
胡胖子眼中也是潮潮的,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擦了下眼角。
年轻人感情易冲动,林飞忍不住,想站起来,其实站起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有胡胖子在,自然不允许他感情用事,老头按住他道:"再看一下。"
忽然,那人喝道:"谁?"树上的鸟儿被惊起,那人也站了起来,火苗颤抖了一下。
林飞一看,这下好了,不用藏了,已被发现。不料胡胖子又按住他,手指放在唇部,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林飞不明所以然,也就没动。
左侧一颗粗树后面出来了一个人。他道:"还是被你发现了。"那人的黑衣在风中抖动着。
第五十二章
林飞一瞧那人,吃了一惊,因为那人是剑斩青蚨,也就是庄剑。林飞做梦也没想到,打死也不相信庄剑会在这里出面,正因为如此,林飞决定静观其变。这里面有太多的神秘是他所不知的。"那人道:"你是那位……好心人?"
只听庄剑叹了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说:"没想到世界这么小,相隔一个月,我们又在这见面了。"
"或许这就叫缘分,一个月前,你给了我希望,而现在呢?我不期望你能为我做什么,事实上即使是口头允诺,也会给我莫大的希望。"
"如果我说你所说的那件事我已替你完成了一大半呢?"
"真……真……真的?"林飞听见那人激动的言语。
"这要看你多我的信任是否达到相信我每一句话了。"
"我我我……"林飞只听见这一个字,却看见那人跪了下去,"我代替妻子和女儿谢谢你,不管结局怎样,你是唯一给了我希望又帮助我的人。"
庄剑忙拉起他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双亲,我不过是不能容忍邪恶而已。"他坐下来,似乎有长话要说。
是时,天高云淡,日妍风轻。
只见庄剑锁着眉,似乎做着巨大的恩想斗争,然后眉一舒,拿定了注意说:"我本来准备将这件往事藏在心底,但那一切像是生命极强的种子,我只是一厢情愿地希望把它变成酒,即使不醉人,也可以让我自醉。我自认为醉了便可以忘却痛苦,或者使我自己麻木,但事实上,它却慢慢长大,蔓延到心中的每一个角落,胀得我似乎吐不出来便永远得不到快乐,我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把那些往事吐露出来,尽管这可能会再引起我的伤心,但对于你,我到不怕你泄漏出去,因为有过痛苦的经历,那种痛苦切身的感觉想必你也知道,我想你不会让这种痛苦当玩笑的,如果你能做到不说出去,我谢谢你。"
那人道:"我张遥虽然做过一些对不起人的事,但我可以对着我妻子、儿女的墓向你保证我不会泄漏。"
庄剑从兜里掏出两只烟,给张遥一支,点燃后吸了一口,凝望着远方,看着天上的云彩,似乎云朵中藏着他的过去。
那时候我很小,好像刚记事,我家在山村,你知道山村的孩子野得很,我也一样光是玩。有一天,村里搬进来一户人家,其实也算不上一户,只是一个人,大约二十一二岁的一个女的,长得特别好看,她的那种模样,那种气质,是村里的人所没有的,也只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好奇。
后来我注意她的泪越来越多,肚子越来越大,村里人的目光越来越鄙夷,我不明白为什么连我的父母也如那些人一样,后来,我上了学,那时她生下了一个女孩,我不知道怎么想的,总觉得我应该保护那个小女孩,我问老师,老师说那是个可怜的人,不过她很聪明,老师也比不上。
我怀着近乎崇拜的心情关注她和她的女儿。几年过去了,她凭借她的知识赢得大家的认同。在这期间,我从她藏书中了解了一个更广阔的世界,但我始终不明白她的心情为什么从未好过。
有一天,我去她家借书,她去了河边洗衣服,家里只有她女儿在写作业,小丫头才六岁,可是已开始学乘法了。我问她,你妈妈最喜欢看的书是哪一本?我原来想,她看的书一定是最好看的书了,但我忘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对书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她跑进里屋,拿出一本厚书,哥哥,这本书是我妈妈天天看。我一看傻了眼,这分明是一本日记,我知道偷看别人日记是不对的,但好奇心却让我做了对不起别人事,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莫及。
原来,她所以怀孕是因为被人诱奸了,一个个凄惨的字描写了她悲惨的过去,我边擦眼泪边看,突然眼前一暗,我看见的一张脸色苍白的脸,她默默地收回日记,又把女儿抱到床上,然后往外走,我哭喊道,刘姨,我对不起你。
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呆呆地看着我,突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我慌了,忙扶住她,但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大喊救命。她的病好了以后,就带着女儿搬出了山村,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虽然她什么也没说。
我在那以后就努力学习,为是的能够有一天能够弥补我的错误,可是没有机会了,几年前听说她死了。我有个同学的同学在医院实习,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给我讲了一对十分相象的一对母女的故事,我直觉上认为她们就是我要找的人。后来一验证,果然如此,但可惜的是我当时忙于毕业论文,再加上人海茫茫,我与她女儿没取得联系。
我万万没想到,在我万分失意的时候,我的女友竟然失踪了!毕业前,我正忙着准备材料去参加一家著名公司的面试,而她却飞走了,我不知道她签了哪家公司,更没有与她有任何有效的联系。我在面试时又因为这事涮了下来,尽管我是优等生,但终因表现太差而没被选中。
我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几乎要自杀,每次当我站在地狱的边缘,再向前就是死亡时,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刘姨的女儿,想起女友,我便这样活着,我想起上天对我、对刘姨、对在山村活了一辈子的乡亲的不公,我便有一股复仇心理!我报复一些德下而位高之人,无功而受后禄之人,身居高位而不办实事之人,重利而轻义之徒,中饱私囊之辈。
几十米外,林飞已听出他所说的是刘静与刘亦静母女,他实在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他与庄剑又通过她们有了联系。
第五十三章
在远处的胡蓝激动得差点鼓掌喝彩,幸亏林飞眼疾手快,截住他快拍到一块的手,低声道"慢!"胡胖子低声道:"这才是男子汉的作风,除尘埃而净空气,斩邪恶而扬正义!"林飞道:"行了,回去再夸吧!"胡胖子眼一瞪:"怎么,你忌妒了?我知道你是律师,要依法惩恶,被法律框住,不舒服吧?可能那黑衣人的方法犯法,是吧?林飞道:"被法律包围至少也安全呀!""安全?屁,安全你怎么受的伤?"
林飞"嘘"了一声,又继续看了那两人。
只听庄剑转变了话题:"你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张遥摇了摇头,苦笑道:"好不好过,不也一天天过吗?"庄剑从兜里取出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交给他道:"你拿上它,去天津福通公司找人事部负责人,他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的。不要拒绝,他虽然是我的好朋友,但在公事方面他会秉办办理的。不过,我的面子他至少是的,再怎么说,世界上总会给你留一席之地的。"
张遥听了一通,不太明白他的话,有点摸不到头脑。庄剑又取出一沓钱来,塞到他手中道:"我希望你能快点离开临江市。""
"为什么?"张遥道,"这里已不安全?"
"多米诺骨牌,我触动了第一张'白玉老虎',结果跟它有关的检察院的郭企兴就受了伤,还记得以前人们的传言吗?与它有关,便是与死亡的约会,所以我劝你离开这里。"
"可是你呢?你不是也危险了吗?"
"我知道!"庄剑突然站起来道,"如果你还认为欠我人情就赶快给我走!"
张遥叹了一口气道:"我没资格说你,只好祝你好运。"他又看两个墓碑,转身一跛一跛地走了。
庄剑把烟袋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也飞快地走了,甚至走到张遥身边时也没看他一眼,如同陌路人。
林飞、胡蓝也回去了,一进了屋,便闻到一股香味。胡蓝一阵风冲了进去道:"你的伤还没好,干嘛做饭?"
许文婧道:"我醒后没事,又到了吃饭的时间,便做饭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胡蓝闻了闻空气道:"这味道不错,我就当一回客人吃顿饭吧。"
不一会儿,饭菜上来了,果然是色香俱全,胡胖子吃的津津有味。许文婧问道:"胡伯伯,为什么二楼像是宾馆似的,什么都有?"
胡胖子夹了一块茄子道:"二楼不是我,是他的。"他用手指一下林飞。
许文婧给林飞打了一碗汤,问他:"你到底有几个家?"
林飞道:"家一个没有,因为还没结婚,住的地方道不少。再来一碗。"
胡胖子道:"他是狡兔三窟,不,是N窟。"
她微笑了,但随即笑容便僵住了,她一指电视,"那不是你家吗?"
林飞侧身去看,只见熊熊大火包围了一幢独楼,烧得最严重的那家,可不正是他家么?他看见了苏玮被消防员拦在外边。几名消防员正用水枪压火龙,在一旁的记者道:"……火灾起因尚未查明,但警方不排除有人故意纵火的可能,目前还没有人员的伤亡的报道。"
他看见扒废墟的苏玮眼泪流了出来。"我们在地狱的边缘走一趟。"林飞缓缓地说道。
许文婧忙道:"要不要给嫂子打个电话,说我们还活着。"
"不行!"林飞厉声道,胡胖子忽然咳了一声,林飞才意识到自己失了态,便缓和地说:"显然,有人要向我们下手,所以我们处于危险之中,我们躲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安全一些吗?如果跟苏玮联系,说不定有人会从她那找到我们,这就全完了。"许文婧一想也对,便点了点头。
只是,他与她都不知道,苏玮面临着另一个危险。
苏玮是不怕威胁的,她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和阴沟行船的事,面临各种危险总能化解开,但今天她却害怕了。
她还是学生时就因胆大心细才思敏捷,被同学们称为"穆硅英"。每次演习,她率领着小姐组总能比大老爷们的队伍成绩高出一大截。
窗外阳光明媚,温暖四方,是这个秋日里少有的好天气。
但她却像跌入水中,害怕、寒冷、绝望噬咬着他冰冷的心,三年前的那一幕在她眼前一遍遍地放,每放一遍,她就好像在地狱的边缘走一趟。她印象最深的,不是与林飞的快乐时光,也不是与宫剑锋的特警生涯,而是对死亡的记忆。这本是连同对宫剑锋的回忆一起埋藏在心底的,但现在它浮了出来,幻化成可怕的恶魔钻入她的生活中,而这个恶魔的制造者,却不知道埋伏在哪。
她又想起林飞,她哭林飞,骂林飞。
那个林飞在给她幸福后又一去不返,把长久的痛苦恐惧留她一个人。她想与林飞度过的快乐时光,哭林飞的不知所踪,骂林飞把不幸福留给她,在她最需要安慰与帮助时,她最爱的人却不在她身边。
正点的钟声将她的臆想拉回。
她脑子清醒了。苏玮啊苏玮,你的头脑并不笨,手脚还算灵活,怎么却发起了呆?林飞生死不明,许多事情还等你去做,你还愣着干什么?
她抓紧时间梳洗完毕,一看表,上午十点半。
她下了楼,打的直奔大学。
通过学生处,她很快便在一间教师外看见了正在上课的尉迟晚情。小姑娘上课认真听讲,手下仔细作着笔记。她没有打扰她,就坐在外面的休息椅上等。
过了近半小时,放学的铃终于响了,学生如潮水一般从各个教室涌出来,茫茫学生大军中却很好找尉迟晚情,因为她无论从气质还是在模样上都是焦点。她走上前去,挡住他她。
第五十四章
"尉迟晚情,你好!""你好,"尉迟晚情打量了一下她,有些那不解地问,"有什么事吗?"
"是有那么一点小事,如果你方便的话。"苏玮把记者证拿出来给她看。
尉迟晚情皱了一下眉,似乎有些不情愿,不过在苏玮埋怨自己打扰她之前,她道:"你等一下。"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马新宇,告诉他不用等她吃饭了。
她又看了一眼苏玮,道:"我挺喜欢记者的,这样吧,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边吃边谈,不过,因为你耽误了我跟别人的事,所以--我不请客了,AA制。"
她领着苏玮到了一家校内餐厅,果然人很少,她解释道:"这是医学院餐厅,人都实习去了。"
苏玮整好自己的思路道:"白振业是你二舅吧?
"对啊!他对我可好了,应该算是我最崇拜的人之一吧,不过……"
"不过什么?"
"没……没什么,那是他的事。"
"我想写一篇关于他的报道,如果你对他有什么评价,请尽管说。"
"你的意思是好的、坏的都说?你是要歌颂他,还是打他入地狱?"
"你不要误会,白先生作为一名优秀的企业家,你说我们会怎么做?"
"那我就说一点儿,我二舅别的方面很好,只是舅妈,我是说现在这一个,似乎有点俗……,以她的条件,本可以找一个更好的人,依我看她是盯上我二舅的钱了。二舅虽有钱人,但说句不敬的话,他不过是个暴发户,是个撞大运的人,全靠手下人的智力支持,当然,评价归评价,喜欢是喜欢,他毕竟是我二舅,她也算我舅妈。"
苏玮心中暗道,这个小姑娘,一张嘴真敢说,一点儿不忌讳。
两人又聊了杂七杂八的事,聊了一个多小时。她们毕竟都是年轻人,虽说年龄上差几岁,但对许多事的看法却很相似,所以很投机。直到餐厅的工作人员暗示他们要关门了,二人才离开。
尉迟晚情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苏玮,道:"我还有别的事,如果你还有别的事要问我,不只限于工作,欢迎再聊,再见。"她的结束语很突兀,但透出直爽来。
苏玮摇了摇头:现在的大学生,同她那时已全然不同了。
她出了学校,猛然看见的另一家律师事务所的牌子,眼中的泪水又要涌出来,她的心沉了下去,伤心却浮了上来。
人就是这样,当你的心中变暗时,整个世界也会在你眼中变暗;当你心冷时,整个地球便陷入了冰河世纪。
午后的阳光在她眼中是那么寒冷,空气抽去她身上的温暖,她没有心情再去采访什么人,只想好好睡一下。
哪怕是一睡不醒。
她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看着屋中熟悉的一切,心中才有一丝温暖回升。
突然电话铃响了,吓了一跳,她接了电话。
"苏玮吗?我是张强,有个新闻你一定感兴趣,白振业报案,白振业!我们正在他家的路上,你十分钟后能到吗?"苏玮叹了一口气,有心不过去,但一来张强是林飞的朋友,二来白振业也是她的目标,因为她怀疑他与纵火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尽管累了,她还是去了。
白振业家灯火通明,苏玮与张强他们一前一后赶到。
白振业似是看见了救星,对张强道:"我没想到会这样,没想的到这样呀。"
"到底怎么了?白先生,麻烦你详细描述一下情形。"
"是这样的!咳,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啊,今天早晨,我太太去散步,临走时说她会回来吃饭的,结果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我派人去找,也没找到。"
"你怀疑她被绑架了?"
白振业的眼泪掉了下来,他拿出一块白布道:"我想应该是,这就是证明,看样子是她挣扎时被撕掉的,他们是冲着我的钱来的。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他们,可是我妻子可能会遭到不测,张队长,你一定要救救她!"
"有没有人打勒索电话?"张强问道。
"没有,"白振业道:"我一开始想等他们要钱,私下解决,但一直没有电话。"张强站起来道:"电话,客厅借用一下,他立刻命令手下的安上追踪器。苏玮要走,张强送出门外低声道:"这事先别急上报,以免他们撕票。"
苏玮心里"哼"一声,嘴上道:"这个我知道。"
她回到了小屋,感到特别累,便准备洗个澡睡觉。
温暖的水滑过肌肤,让她感到特别地舒服,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从头到脚包围了她。沐浴的香味与水雾渗进肌肤,让她沉浸其中。
突然听她听见了风吹窗户声,窗户关着,怎么会有风声?
她觉浑身的细胞都收缩了。我会在这十天之中经常光顾你所在的地方,她想起了这句话和说这句话的人,她围上浴巾,出了浴室。客厅里并没有人影,她一推卧室的门,便大叫起来。那是惊恐之叫,紧接着她便冲进洗手间,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似乎胆水都吐出来了,但她还在吐。
卧室的床和地板满是鲜血,一张纸在血中浸着:苏玮小姐收。顾琦敬上。
第十五章危机四伏
庄剑睁开眼睛,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画出的一条条亮线,有些画在他脸上,他便用手摸了一把,看手上什么有没有。
他对于这个星期里居然没有一点动静一点也不奇怪。林飞因为接触"白玉老虎"比较深,所以他失踪了;他知道因为接触"白玉老虎"的缘故,就连郭企兴这样仅知道一点点表象的人也被袭击;自己触及此事的深度不亚于林飞,结果可想而知。他知道灾难迟早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第五十五章
这也是他昨天让张遥逃亡的原因。对方已有察觉,这一方面说明对手的机敏,另一方面说明自己正朝危险的正确的方想向前进。他明白,现在好有许多迷团,还没有碰到核心的问题,现在是危机四伏,以后呢?
但他偏偏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他认定要做事,不是特别的东西阻止不了他,就如当年同学们形容他如老鼠一样"爱钻牛角尖",但他这只老鼠有着无比坚韧的牙齿和足够的耐心,他往往能钻出一片新天地和一个惊人秘密来。
他决定继续钻。
他想起了梁亦宽,这人是中华金正集团的总工程师,一定掌握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机密,这些机密,可能就是商业机密或许还有……阴谋诡计,谁知道呢?
他决定从这下手。
但事实上,自从梁亦宽死后,公司除派小丁参加追悼会及收回公司用品外,已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他早已摸清,因此他要找到小丁。
透过奥迪车窗,他盯着那座大厦。
一个人出来,庄剑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认定此人就的小丁,他脚松离合器把车滑了过去,车顶上"TAXI"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这是他跟一位朋友借的。
作为公司技术部科员的丁崎,头脑是有的,但里面装的是科学和家。对于这种假出租,他没有一点识别能力,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了圈套。
黑色奥迪如风一样开走了。
转过了两个弯,疲惫的丁崎想透一下风,便摇窗户玻璃,结果没摇动,原来的电动的,且已被电子锁锁上,不透明的玻璃上映出了他的脸。
庄剑把车停下,把玻璃摇下了一条缝道:"到了。"
丁崎往外一看,吓了一跳:远处是荒山野领,近处是乱石丛生。他吓得去推门,却没推开。这一下可傻了:难道我碰上了绑架?他感到太阳穴处突突乱跳,说话也结巴了:你……你想干……干什么?
庄剑微微一笑道:"绑架呀!这你都不知道?"
丁崎快哭了,他强忍着说:我什么都……都有,你为什么绑、绑、绑架我?"
庄剑点点头,用手指在防暴网上拨弄着说:"梁亦宽的葬礼上,公司代表是你?"
"是。"
"公司还让你取走公司的资料?"
"是。"
"东西在那?"
"是,不,不……不在。"
"你一定要说老实话,你看,这里荒凉得很……"
"我说,我说。"丁崎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尿裤子了。
"别把尿撒在我车里,说吧。"
"公司让我去取东西,我花了六千块钱买了一大堆破东西,钱是公司给我的,我把东西给了总裁,没想到,那些钱啦、电脑啦,竟被他一把火给烧毁了……你不会杀我吧?"
"要看你说什么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是是!我心疼的不得了。我抢回了一些东西,我……"
"总裁是当着你的面烧的?"
"不是,是背着所有人。"
"你接着说。"
"那几张磁盘被烤坏了,不过有一个移动硬盘,但可惜加了密。"
"你放哪了?"
"就在衣厨左下角的鞋盒里放着。"
"你没骗我?"
"不敢。"
"我若知道你骗我,小心你的妻子儿女。"
丁崎笑了,很暧昧:"我不要妻子,哪来的儿女。"
庄剑皱了一下眉: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丁崎凑了过去,但眼前一片迷雾,鼻子中闻到一股香味,接着便什么都知道了。
庄剑道:"你睡一会儿,我办完事就让你醒。"
庄剑把乙醚气雾剂放好,转过车头向市内开去。
丁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了看,这是他的家。
他猛然想起了那个绑架他的人,他蹦了起来,冲到衣橱边,打开那个盒子。
硬盘不见了,但数千块钱一分也没少,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见的电话,电话旁边放着一封信。他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千块钱。
奇怪?送给被绑架人钱的劫匪?
他又看了一眼电话,看一看钱,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拨了报警电话。
十分钟后,警等闪烁、警笛长鸣,张强带着一队刑警呼啸而来。警车停在楼下,八个警察冲上了楼,引得一些行人驻足观看。
丁崎忙开门,让张强等人进来道:"我被绑架了。"
"你从电话里说了不下十遍,你丢了什么?"
"钱!你看,这些盒子里原来全是钱,现在就剩下这些,都被拿走了。"
"全是钱?满满的?百元大钞?"
"对对对!"
张强回首对一个警察道:"小王,你看一下这个盒子。"
小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张强笑了,问丁崎:"你说这个盒子能装多少钱?刚才我的手下告诉我里面能放八十万呢,这么多钱,怕是来路不明吧?"
",我又没把钱扎好放,可能没这么多啊!"
"是吗?可拿钱的人为什么不把钱都拿走呢?为什么给你留一点儿?"
"可能怕我饿死吧。我不是绑匪,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也是个仁义君子。"仁义?抢钱的也讲仁义?还有,"张强拿起了一张钱来,道,"这钱上有字,你知道吗?"
"有字?"丁崎傻了。
"这上面写着:请张强查清此案。劫匪真是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我来呢?"张强道。
"这……"丁崎的汗出来了。
张强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老实交待,怎么回事?"
第五十六章
"是、是。今天中午,我下班后搭车回家,结果就被人家该绑架了。他把我拉到荒郊野外,问我关于公司的事。""等等,对方是一个人?怎么绑架你?"
"他挂着出租车的牌子,我怎么知道是假的?我因为处理梁总工程师的事,藏了一个硬盘,那人就是冲着硬盘来的。他问清了硬盘放的地方,便把我弄昏了,拿走了硬盘。就这些,真的。"
"那钱是怎么回事?"
"钱……我……我一时头脑发热,便谎称钱被偷了。"
"那你怎么不能藏起来,这样可信度更高啊。"
"是吗?是我忽略了。"
"那钱呢,写字的钱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看见……就看见了这一千块钱,放在信封里。"
"这么说,对方是买的硬盘了?"
"可他未经我同意,而且硬盘里面是公司的秘密,那就不止一千块钱了。"
张强道:"把你藏的钱都拿出来!"
"是!是!"丁崎吓得钻到床底下,拿出了藏的钱。
"那人的一千块钱要没收,我会写个收据的,没问题了我再还你。"他从这一大堆钱里,小心地找到连号的一千块新钱,他脑中迅速思考,那人是谁呢?
他迅速地把最后一张,也是第二张有字的钱放进信封,把剩余的钱给了助手。那张钱上有四个字:小心邵阳。
邵阳是他的上司,公安局副局长。
黑夜淌进了大街小巷,又被千家万户的灯光刺得千疮百孔。
苏玮的心第三次提了起来,昨天晚上,那个人没有来。她在紧张与恐怖中熬过了一夜,早晨迷迷糊糊中突然被电话惊醒,又吓坏了她。不过,电话并不是顾琦打来的,而是她的一个女友,中心医院的护士李丽。
细心的李丽听出了了苏玮的不正常,但她以为是林飞失踪的缘故,所以她便让苏玮搬过来一起住。李丽虽没结婚,但有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因此安排下一个苏玮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平常,苏玮肯定不愿意打扰别人生活毕竟人家有自己的私事。但她被顾琦在心中敲开了一个裂缝,所以当出现一个庇护所时,她立即搬了过去,只是她不敢把自己的危险告诉她。虽说李丽胆大心细,但她以前毕竟是面对死人,现在如果有一个危险的活人就潜伏在她身边,她就不害怕吗?
正是处于这样的顾虑,苏玮没告诉她真相。
九点钟声响过,苏玮睡意上来,便进客房睡觉去了,李丽怕她睡不安稳,给她拿了安眠药,但苏玮不愿意把自己当作病人,死活不吃,弄得李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夜色茫茫,在黑色的掩护下,邪恶扑向了甜睡的人。
半夜一点多,苏玮被一阵轻微的踢打声惊醒,虽说她害怕,但那些本领和警觉还没有退化,她听出声音是从对面李丽的房间传出来的,不知是隔音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声音特别低。她原以为是李丽与男友私会,以为他们怕打扰自己,故意放轻动作的。但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在她的头脑中闪现,苏玮连鞋都没穿便跑了出去,一下子撞开李丽的门。
冷清的月光下,李丽的双手被人用胶带绑上,嘴也被粘上了,身上的睡衣被人撕得七零八落,但她正奋力反抗一个穿黑衣的人。苏玮眼前一黑,事情又发生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冲着她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突然一个闪身跃出窗外,苏玮"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是九楼,但她跑到窗边便看见了他身上的保险绳,他迅速地滑下楼解开绳子,一头钻进的黑暗之中。
苏玮奔到李丽身边手忙脚乱地撕去粘在她嘴上的胶带,又解开手上的束缚,可是越解越解不开,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李丽反比她冷静,说:"你先打开灯。"苏玮这才注意灯没开。她在门边摸了几下找到开关,打开灯。在李丽的帮助下,她机械地解开胶带。
李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脖子,看了一眼身上已不能遮体的睡衣,便换了一套,把破了的睡衣扔到垃圾筐里,洗了一下脸和手腕粘的胶。
她穿了件衣服,又拿了件衣服准备给苏玮,但苏玮一动不动地在那站着发呆,眼中噙满了泪水。李丽给她披上衣服,在她前晃了一下手,道:"怎么啦,你?"
苏玮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惨然地说:"你被他……"她忽然奔向窗口。李丽大吃一惊,伸手便抓,不料只把刚才给她披上的衣服抓在手里。李丽纵身一扑,把苏玮抱住,拖到床边摁住了她道:"你又是怎么啦!"
苏玮搂住李丽道:"阿丽,我对不起你,这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当下她便把前因后果告诉李丽,最后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伤害你,我不想活了,我对不起你。"李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不必这样,他又没能得逞,好了,别哭了。"她拿过纸巾,给她拭泪。
苏玮惭愧极了,自己反倒要让李丽来安慰。她觉得自己成了小孩子,不但不懂事,而且没有一点承受力,而李丽却如母亲一样,在关键时刻给她最大的安慰与温暖。
李丽严肃地说:"依你的情况,我看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她走到窗前把窗户锁死,又关上门道:"好啦!明天我陪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李丽与她钻入一个被窝,说:"你要是睡不着,就躺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李丽向医院请了假,陪苏玮去了心理诊所。那位心理医生果真有办法,硬从苏玮的潜意识中挖出问题结症:她小时候被马蜂过头,在几年前又突然受过刺激,而这些使得她对突然到来的事表现出不同与常人的一种想法和行动,甚至连幸福、愉快也会给她带来无法预测的后果。结论有些荒谬可笑,心理医生用暗示的方法把苏玮近期的心理状态归结为对突发事件的恐惧。你不能说心理治疗是伪科学的,它是严格以心理学和心理健康调整学为基础,运用人的思维来达到治疗目的,它的疗效是任何药物所不能比拟的,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的确如此。
第五十七章
当苏玮从心理诊所走出来,即使再看天,都感到格外的蓝。然而心理医生指出,她所做的,仍然只是在治标,而治本则是能将顾琦抓住。苏玮对顾琦,以前是恐惧,而现在则是盼着他出现,好抓获他。她已恢复了自信,以她的能力,她比顾琦略胜一筹。
李丽见苏玮脸上有了笑容便道:"看你能这样,我真高兴。"
"谢谢你,阿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但我想,我该离开你。"
"为什么?"
"我太危险了,刚和你住了一宿,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受到伤害,那样我会痛苦一辈子的。顾琦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牵连到你。"
"什么话?你拿我当什么人了,朋友有难时,我会袖手旁观?"
"可是……"
"什么可是,我决定了,你住我那,咱俩在一个屋,正好也可以多聊聊"。
"我……"
李丽道:"什么我,再我,我就生气了,你若不住我那也行,除非你替去干四件事。"
"四件?"
"第一是长城铺瓷砖,第二是赤道镶金边,第三件是天平洋边上装栏杆,最后一件是珠穆郎玛峰安电梯间,你若做好这四件事,我就让你走。"
苏玮大笑起来,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这么畅快地笑。
尉迟晚情道:"二舅,舅母呢?怎么好几天不见她了?"
白振业看着厅外的菜芙蓉道:"她回娘家了,我寻思她都两年没回家看一下了,就给她一些钱,让她回一趟家。"
"听你的话,好像舅母没有一点自由似的,回次家是不是得打个报告向你申请呀!"她开玩笑地说。坐在她旁边的马新宇忙拉了下她的袖子,可她却看了一眼马新宇,道:"你拉我袖子干什么?我说得没错吧?二舅!"
白振业突然很严厉地说:"大人的事你别管!"她却伸了下舌头道:"二舅前两天我还在夸你呢!"
"什么?"
""有个叫苏玮的记者向我打听你的事,我和她谈了好半天,结果把跟新宇吃饭的时间给推了。
"苏玮?那个《都市早报》的记者?"
"对啊,你认识她?"
""不……这人我听说过。你们都谈些什么?
"她无非是打听你的人品啦,舅母的事啦,还有公司什么的。"
"你都说了?"
"对啊,人家要报道你嘛!"
白振业突然不再问了,低头吃起了饭,等吃完以后,他便让人把尉迟、马送回了学校。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暗中盘算着,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突然,他像是拿定了主意,额头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快速地从额头波及脸上,又变成了一种严肃地表情,他拨下一个电话号码,等对方摘机声响。
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个女的,不能--留了,分一半精力对付她。"
苏玮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特殊的第六感能感到背部有道视线在盯着她,她转了两个弯,背后的目光仍然在,可是回着却找不到人影。
苏看见旁边有个公厕,便一头钻了进去,然后拆下排气孔的铁网钻了出来,迅速地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她不想甩掉这个盯她的人,相反,她很想知道盯她的人所为何事。
远处出来个年轻人,虽然装做若无其事,但苏玮看得出此人小心谨慎,她不敢打草惊蛇,仍在那个藏身的小店里望着他,他在公厕斜对过停下来,所停之处正好能使厕所里出来的人看见不他,他似乎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两人就这么耗着,只是那男的在抽烟,而苏玮在店里装买东西。
那男的忽然灭了烟头,进了厕所,不一会儿,便挂着失望的表情走了出来,显然,他明白苏玮已经脱钩。
苏玮等他走过小店,便跟着他,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仍是大模大样地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两条街,又转上纬五路。
一座高大的教堂耸立于路旁,黑色的墙身,透出了庄严肃穆的气氛来。那人走进教堂,苏玮有进去了,但已不见了他的人影。
背后一个人说话了:"苏小姐,你好。"苏玮吃一惊,回首便看见了那个跟踪她,又被她跟踪的人,只是他不知不觉间令苏玮上了一个当。
苏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跟踪我,又为何把我诱到这来?"她小心地打量四周形势,同时戒备突然之袭击。她不知这人有何目的,但小心总是好的。
那人道:"跟踪你又引诱你,原因只有一个:我们要合作。"
"合作?那至少得公平一下吧?"
"公平?你看我都忘了,合作就要相互信任,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姓庄名剑。"
苏玮的心一下了放松下来。庄剑,林飞对她说起过,虽然林飞对他也不太熟悉,但林飞对他有好感。这一点,苏玮信得过林飞,他看好的人想来不是什么坏蛋。她点点头道:"庄剑,好名字,那你合作的理由好不好呢?"
"谈不上好不好,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揭开真相,这些我也跟林飞谈过,只是当我想进一步谈时,他却失踪了,目前来看,应该是我掌握的证据最多,但我的能力有限,所以需要你的帮助,而林飞则危险最大。你的具体情况我不清楚,而林飞我则明白。他的失踪,一定是一种躲避危险的方法,所以我想我们合作,一方面能发挥证据的威力,另一方面能分去一部分你们的危险,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找你,也是因为我说不定会突然蒸发了,你该知道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我保不准哪天就挂了,我可不希望半途而废。"
第五十八章
"你可以找公安局啊,跟他们合作才是上上策。"""不行,若是公事公办,我的证据就完了,不是因为取得途径不合法,而是我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公安内部有他们的人。而你就不同了,有义务很好地做,有能力做得更好。"
"我有什么能力?不过一个记者。"
"你能瞒住林飞,你瞒不住我,若你只是个小小的记者,我会找上你?苏玮大人!"
"你既然有能力知晓我的身份,没有办法对付他?"
"他,你是指那位总裁先生?他一个人我不怕,但我的对手是他们,是以他为首的他们,这个组织极其庞大,可能你把'他们'简单化了,他们不单是几个大人物,还包括一些三教九流,流氓劫匪,甚至是杀手!"
"杀手!难道那次火灾是因为杀手?"
"我想是的。"
"好,我跟你合作,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事情成功了,我不能出现那种场合,你也不能提起我。苏玮考虑到今后自己仍要回总部担当大梁,身份仍有保密的需要。
"我答应你。"
庄剑与她走进教堂后室商讨下一步行动。
庄剑忧心憧憧地走了几个来回说:"目前我们面对的是一股强大的邪恶势力,按成分分的话,执行者是杀手和潜伏的以正义代表出现的执法者,幕后指挥者则是更可怕。总之,敌在暗,我在明,形势极为不利。"
苏玮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还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危险,那个叫顾琦的阴魂不散盯着我,虽然他与他们并不是一伙的,但他的危险于我们而言则更厉害。"
庄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那个顾琦与你有深仇大恨?"
"是的,有深仇大恨,但十月一日之前他不会杀我。"
"为什么?他那么恨你。"
"你恨一个人恨到骨头里,你愿意一刀把他杀了吗?"
"这样讲,他是想把你折磨几天了?那我们应该快点行动,我想林飞如果没大碍,一定会和我们联系的,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不,守株待兔。"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如果杀手与顾琦同时来杀我,会出现什么情况?"
庄剑被难住了,这个问题显然是他所未想到的,他想起去年二月红病毒杀掉七月病毒的事来。"二月红"病毒是一种潜伏性排他程序,它攻击任何一个含特定字"二"的文件,是一种近年危险性最大的病毒之一,但它强烈的排他性又使它攻击任何一个攻击它的标的的病毒。或许,顾琦就是"二月红",而杀手就是"七日"。而苏玮这个文件……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说:"恭喜你,或许这几天是你比较安全的几天。"
"为什么?"她虽提出了问题,但只是随便提一下,她并没去想答案会是怎么。
"你说顾琦十一之前不会杀你,他视你为板上之肉,你认为他会让别人提前动手吗?"
苏玮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说不定顾琦为了亲手杀死自己使其他人不能接近她。
顾琦摇了摇头,说:"不过,不能盲目乐观,至少顾琦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所以你仍要小心,比如现在,我如果杀你,顾琦又怎么阻止我,所以小心为好。"
苏玮点点头,"这个我明白,那么,我们下一步是打草还是捣黄龙?"
"打草定会惊蛇,捣黄龙还过早,我手中有一些证据还未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还是等一下吧,我想用不了几天一切便会真相大白,只是现在不行,我自己能力不够。至于你,不是我看低你,至少在这件事上,除了林飞,好像没有谁能执撑大权,部署一切。"
"但……林飞生死不明,这……"
"对于林飞,我有充足的信心相信他安然无恙,说不定他正在一个不知名的角落,做着细致的计划呢。"
苏玮心中自是希望这样,但她毕竟知道林飞了受伤。
庄剑打了响指,说:"就这样,我们分头行动,你现在小心应付可能的危险就可以了,等我的证据收集完毕,我们合兵一处与林飞统一行动!"
"我们如何联系?"
"这是我的电话,"庄剑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可能我不在家,你可以留言。"
"OK!我们走吧,你先行一步。"
庄剑明白她的意思,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玮等了一会儿,便走了出了教堂,只是她不知道,一辆黑色的轿车跟上她。
庄剑睁开眼睛,看见阳光透过窗帘画出的一条条亮线,有些画在他脸上,他便用手摸了一把,看手上什么有没有。
他对于这个星期里居然没有一点动静一点也不奇怪。林飞因为接触"白玉老虎"比较深,所以他失踪了;他知道因为接触"白玉老虎"的缘故,就连郭企兴这样仅知道一点点表象的人也被袭击;自己触及此事的深度不亚于林飞,结果可想而知。他知道灾难迟早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这也是他昨天让张遥逃亡的原因。
对方已有察觉,这一方面说明对手的机敏,另一方面说明自己正朝危险的正确的方想向前进。他明白,现在好有许多迷团,还没有碰到核心的问题,现在是危机四伏,以后呢?
但他偏偏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他认定要做事,不是特别的东西阻止不了他,就如当年同学们形容他如老鼠一样"爱钻牛角尖",但他这只老鼠有着无比坚韧的牙齿和足够的耐心,他往往能钻出一片新天地和一个惊人秘密来。
他决定继续钻。
第五十九章
他想起了梁亦宽,这人是中华金正集团的总工程师,一定掌握着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机密,这些机密,可能就是商业机密或许还有……阴谋诡计,谁知道呢?他决定从这下手。
但事实上,自从梁亦宽死后,公司除派小丁参加追悼会及收回公司用品外,已没有任何联系,这一点他早已摸清,因此他要找到小丁。
透过奥迪车窗,他盯着那座大厦。
一个人出来,庄剑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认定此人就的小丁,他脚松离合器把车滑了过去,车顶上"TAXI"明晃晃地反射着阳光,这是他跟一位朋友借的。
作为公司技术部科员的丁崎,头脑是有的,但里面装的是科学和家。对于这种假出租,他没有一点识别能力,因此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了圈套。
黑色奥迪如风一样开走了。
转过了两个弯,疲惫的丁崎想透一下风,便摇窗户玻璃,结果没摇动,原来的电动的,且已被电子锁锁上,不透明的玻璃上映出了他的脸。
庄剑把车停下,把玻璃摇下了一条缝道:"到了。"
丁崎往外一看,吓了一跳:远处是荒山野领,近处是乱石丛生。他吓得去推门,却没推开。这一下可傻了:难道我碰上了绑架?他感到太阳穴处突突乱跳,说话也结巴了:你……你想干……干什么?
庄剑微微一笑道:"绑架呀!这你都不知道?"
丁崎快哭了,他强忍着说:我什么都……都有,你为什么绑、绑、绑架我?"
庄剑点点头,用手指在防暴网上拨弄着说:"梁亦宽的葬礼上,公司代表是你?"
"是。"
"公司还让你取走公司的资料?"
"是。"
"东西在那?"
"是,不,不……不在。"
"你一定要说老实话,你看,这里荒凉得很……"
"我说,我说。"丁崎吓得浑身发抖,几乎要尿裤子了。
"别把尿撒在我车里,说吧。"
"公司让我去取东西,我花了六千块钱买了一大堆破东西,钱是公司给我的,我把东西给了总裁,没想到,那些钱啦、电脑啦,竟被他一把火给烧毁了……你不会杀我吧?"
"要看你说什么了,不过,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是是!我心疼的不得了。我抢回了一些东西,我……"
"总裁是当着你的面烧的?"
"不是,是背着所有人。"
"你接着说。"
"那几张磁盘被烤坏了,不过有一个移动硬盘,但可惜加了密。"
"你放哪了?"
"就在衣厨左下角的鞋盒里放着。"
"你没骗我?"
"不敢。"
"我若知道你骗我,小心你的妻子儿女。"
丁崎笑了,很暧昧:"我不要妻子,哪来的儿女。"
庄剑皱了一下眉:一个独身主义者。
他道:"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丁崎凑了过去,但眼前一片迷雾,鼻子中闻到一股香味,接着便什么都知道了。
庄剑道:"你睡一会儿,我办完事就让你醒。"
庄剑把乙醚气雾剂放好,转过车头向市内开去。
丁崎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了看,这是他的家。
他猛然想起了那个绑架他的人,他蹦了起来,冲到衣橱边,打开那个盒子。
硬盘不见了,但数千块钱一分也没少,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回头看见的电话,电话旁边放着一封信。他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一千块钱。
奇怪?送给被绑架人钱的劫匪?
他又看了一眼电话,看一看钱,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拨了报警电话。
十分钟后,警等闪烁、警笛长鸣,张强带着一队刑警呼啸而来。警车停在楼下,八个警察冲上了楼,引得一些行人驻足观看。
丁崎忙开门,让张强等人进来道:"我被绑架了。"
"你从电话里说了不下十遍,你丢了什么?"
"钱!你看,这些盒子里原来全是钱,现在就剩下这些,都被拿走了。"
"全是钱?满满的?百元大钞?"
"对对对!"
张强回首对一个警察道:"小王,你看一下这个盒子。"
小王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张强笑了,问丁崎:"你说这个盒子能装多少钱?刚才我的手下告诉我里面能放八十万呢,这么多钱,怕是来路不明吧?"
",我又没把钱扎好放,可能没这么多啊!"
"是吗?可拿钱的人为什么不把钱都拿走呢?为什么给你留一点儿?"
"可能怕我饿死吧。我不是绑匪,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说不定人家也是个仁义君子。"
"仁义?抢钱的也讲仁义?还有,"张强拿起了一张钱来,道,"这钱上有字,你知道吗?"
"有字?"丁崎傻了。
"这上面写着:请张强查清此案。劫匪真是未卜先知,他怎么知道我来呢?"张强道。
"这……"丁崎的汗出来了。
张强收敛起笑容,严肃地说:"老实交待,怎么回事?"
"是、是。今天中午,我下班后搭车回家,结果就被人家该绑架了。他把我拉到荒郊野外,问我关于公司的事。"
"等等,对方是一个人?怎么绑架你?"
"他挂着出租车的牌子,我怎么知道是假的?我因为处理梁总工程师的事,藏了一个硬盘,那人就是冲着硬盘来的。他问清了硬盘放的地方,便把我弄昏了,拿走了硬盘。就这些,真的。"
"那钱是怎么回事?"
"钱……我……我一时头脑发热,便谎称钱被偷了。"
"那你怎么不能藏起来,这样可信度更高啊。"
第六十章
"是吗?是我忽略了。""那钱呢,写字的钱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就看见……就看见了这一千块钱,放在信封里。"
"这么说,对方是买的硬盘了?"
"可他未经我同意,而且硬盘里面是公司的秘密,那就不止一千块钱了。"
张强道:"把你藏的钱都拿出来!"
"是!是!"丁崎吓得钻到床底下,拿出了藏的钱。
"那人的一千块钱要没收,我会写个收据的,没问题了我再还你。"他从这一大堆钱里,小心地找到连号的一千块新钱,他脑中迅速思考,那人是谁呢?
他迅速地把最后一张,也是第二张有字的钱放进信封,把剩余的钱给了助手。那张钱上有四个字:小心邵阳。
邵阳是他的上司,公安局副局长。
黑夜淌进了大街小巷,又被千家万户的灯光刺得千疮百孔。
苏玮的心第三次提了起来,昨天晚上,那个人没有来。她在紧张与恐怖中熬过了一夜,早晨迷迷糊糊中突然被电话惊醒,又吓坏了她。不过,电话并不是顾琦打来的,而是她的一个女友,中心医院的护士李丽。
细心的李丽听出了了苏玮的不正常,但她以为是林飞失踪的缘故,所以她便让苏玮搬过来一起住。李丽虽没结婚,但有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因此安排下一个苏玮还是不成问题的。若是平常,苏玮肯定不愿意打扰别人生活毕竟人家有自己的私事。但她被顾琦在心中敲开了一个裂缝,所以当出现一个庇护所时,她立即搬了过去,只是她不敢把自己的危险告诉她。虽说李丽胆大心细,但她以前毕竟是面对死人,现在如果有一个危险的活人就潜伏在她身边,她就不害怕吗?
正是处于这样的顾虑,苏玮没告诉她真相。
九点钟声响过,苏玮睡意上来,便进客房睡觉去了,李丽怕她睡不安稳,给她拿了安眠药,但苏玮不愿意把自己当作病人,死活不吃,弄得李丽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夜色茫茫,在黑色的掩护下,邪恶扑向了甜睡的人。
半夜一点多,苏玮被一阵轻微的踢打声惊醒,虽说她害怕,但那些本领和警觉还没有退化,她听出声音是从对面李丽的房间传出来的,不知是隔音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声音特别低。她原以为是李丽与男友私会,以为他们怕打扰自己,故意放轻动作的。但忽然一个不详的念头在她的头脑中闪现,苏玮连鞋都没穿便跑了出去,一下子撞开李丽的门。
冷清的月光下,李丽的双手被人用胶带绑上,嘴也被粘上了,身上的睡衣被人撕得七零八落,但她正奋力反抗一个穿黑衣的人。苏玮眼前一黑,事情又发生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冲着她道:"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突然一个闪身跃出窗外,苏玮"啊"地一声叫了出来。这是九楼,但她跑到窗边便看见了他身上的保险绳,他迅速地滑下楼解开绳子,一头钻进的黑暗之中。
苏玮奔到李丽身边手忙脚乱地撕去粘在她嘴上的胶带,又解开手上的束缚,可是越解越解不开,脑中更是一片混乱。李丽反比她冷静,说:"你先打开灯。"苏玮这才注意灯没开。她在门边摸了几下找到开关,打开灯。在李丽的帮助下,她机械地解开胶带。
李丽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脖子,看了一眼身上已不能遮体的睡衣,便换了一套,把破了的睡衣扔到垃圾筐里,洗了一下脸和手腕粘的胶。
她穿了件衣服,又拿了件衣服准备给苏玮,但苏玮一动不动地在那站着发呆,眼中噙满了泪水。李丽给她披上衣服,在她前晃了一下手,道:"怎么啦,你?"
苏玮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惨然地说:"你被他……"她忽然奔向窗口。李丽大吃一惊,伸手便抓,不料只把刚才给她披上的衣服抓在手里。李丽纵身一扑,把苏玮抱住,拖到床边摁住了她道:"你又是怎么啦!"
苏玮搂住李丽道:"阿丽,我对不起你,这都是因为我而起的。"当下她便把前因后果告诉李丽,最后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伤害你,我不想活了,我对不起你。"李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不必这样,他又没能得逞,好了,别哭了。"她拿过纸巾,给她拭泪。
苏玮惭愧极了,自己反倒要让李丽来安慰。她觉得自己成了小孩子,不但不懂事,而且没有一点承受力,而李丽却如母亲一样,在关键时刻给她最大的安慰与温暖。
李丽严肃地说:"依你的情况,我看你应该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她走到窗前把窗户锁死,又关上门道:"好啦!明天我陪你去看一下心理医生。李丽与她钻入一个被窝,说:"你要是睡不着,就躺一会儿。"
第二天一大早,李丽向医院请了假,陪苏玮去了心理诊所。那位心理医生果真有办法,硬从苏玮的潜意识中挖出问题结症:她小时候被马蜂过头,在几年前又突然受过刺激,而这些使得她对突然到来的事表现出不同与常人的一种想法和行动,甚至连幸福、愉快也会给她带来无法预测的后果。结论有些荒谬可笑,心理医生用暗示的方法把苏玮近期的心理状态归结为对突发事件的恐惧。你不能说心理治疗是伪科学的,它是严格以心理学和心理健康调整学为基础,运用人的思维来达到治疗目的,它的疗效是任何药物所不能比拟的,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的确如此。
当苏玮从心理诊所走出来,即使再看天,都感到格外的蓝。然而心理医生指出,她所做的,仍然只是在治标,而治本则是能将顾琦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