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度惊魂》--死亡降临的时候
第一部分:死岛海上惊魂
落日的余晖蒙在甲板上,此时甲板上的妙龄女子就像莫奈笔下的印象画。
海风拂动着她的长发,仿佛一团飘逸的浮云,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油脂,在阳光下就像另一轮太阳,泛着熠熠的亮光,给人一种眩目且梦幻般的感觉。
武振雄坐在甲板最前面的一张方桌上,他无法看清这位女子的整个面目,但就是这道侧影,也让他平静的心绪微微颤动了一下。
武振雄收回目光。扫视着周围每一位游客,甲板上只有五个人,加上他就是这艘游轮的全部乘客。眼前的一切显得很空寂,可武振雄还是被自己的发现搅出了几分沉重和不安。
女孩旁边的桌子上坐着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头发整齐且光亮,他的皮肤很白,鼻子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他的手指戴着一颗醒目的钻戒,有光从那枚钻戒上反射出来,落在他的脸上,使这个标致且沉稳的小白脸显得愈发的光彩。
可是武振雄还是在这张看似沉稳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淫邪和狡诈。
小白脸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他的眼睛循着女孩的目光望着远处的落日,他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女孩的脸。每一次的侧目他的嘴角都微微地跳动一下,那是一种寻找到猎物般的笑,同时也含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欣慰。
小白脸的身后坐着一对情侣。女孩娇小的身子偎依在男人的怀里,男人身材较瘦,面如柿饼,一对小眼睛就像柿饼上塞了两颗豌豆,有着卡通画一样的夸张。显然这是一对正处于激情中的男女,虽然小白脸前面的风景要比男人怀中的女孩更加动人,“豌豆眼”却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一直抱着怀中的女孩呢喃个不停,他的眼睛间或向前面望了望,目光没有伸向那道让男人心动的风景,而是落定在小白脸的身上。准确地说他的目光没有落定在小白脸的身上,而是直指小白脸手上的那枚刺眼的钻戒。
每一次的睨视,武振雄都从他的眼里捕捉到几分光亮和垂涎。男人看似温情如水,他的胸膛里隐含着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和心跳。
情侣旁边的桌上坐着一位秃头男人。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脸膛青黑且粗糙,他的面目毫无表情,仿佛黑道里混过的老大。他一杯杯地喝着啤酒,每喝掉一杯酒,他的眼睛就会定格在独身女孩的身上,肥厚的嘴唇微微地蠕动起来,手中的高脚杯也被他飞快地拧转着。显然他也被这道风景牢牢地套住了。
武振雄回过神来,点燃一支烟。他隐隐意识到这趟活儿干起来并非轻松,就凭那个小白脸和这个粗壮的秃头汉子,也足以让他应付一阵。
武振雄是位私家侦探,在这个城市里有着不小的名气。从事私家侦探之前他有着四年侦察兵的军旅生涯,在部队里练就了一副敏捷的身手和一对猎鹰般的眼睛。武振雄转业后直接步入了私家侦探的行当。他喜欢这种工作,也正是这种工作才使自己一身的本事有了用武之地。
武振雄开办私家侦探社的第一年就赢得了许多客户的青睐。最初由一个人单枪匹马地奔波,发展到现在有八个人为其当副手。然而真正让武振雄声名鹊起的并非是他精湛的业务能力,而是他不凡的身手。
那是四年前武振雄调查一桩男人包二奶的普通案子。被调查者是个叫祁力的空手道教练。这天上午,一个女人推开了他的办公室房门。女人的鼻子已经错位,脸上伤痕累累,一只胳膊上缠满了绷带,悬挂在她的脖子上。女人尚未开口眼泪便已经哗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要武振雄找到自己丈夫在外面花心的证据,她再也无法忍受男人的暴力,她希望通过武振雄提供的证据,用法律的手段为自己离婚后的生活赢得一个弱者应该得到的物质保障。
武振雄当天就对祁力展开了调查。然而就在这天,祁力却神秘地失踪了。第三天晚上,女人给他打来电话:祁力已经回家了,正准备离去。等到武振雄驱车赶到祁力家楼下时,这小子刚好从楼道里匆匆走出来,准备开车离去。
武振雄尾随着祁力来到郊外的一个小区里,对手显然分外警惕,早早地灭掉了灯光。将车子停靠在小区的一个角落。武振雄若无其事地开车驶向停车场,从后视镜里看到祁力的身影迅速闪进一幢楼内。武振雄追到楼道内,祁力的脚步声在三楼消失了。武振雄站在楼道里寻找着祁力可能进出的房门,这时,身旁的房门突然打开,武振雄身后被重重一击,身体随着这股惯性被拉进了房内。
房门又突然关上,有两个烂仔站在他的身后,祁力正冷冷地站在他的面前。
“既然来到这里,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有一个字,死!”祁力说完,向两个手下摆了一下脑袋。
武振雄感到脖子后发凉,他迅速低头,一把雪亮的匕首从头顶划过。武振雄抡起手中的皮包向身后的烂仔砸去,只“噢”地一声,烂仔的脸上鲜血喷涌,一头翻倒在地。
武振雄的皮包里装着摄像机,这一重击不啻于给对手一枚炸弹。
另一个烂仔也挥刀扑了过来,没容他近身,武振雄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烂仔的刀子“嗖”地从武振雄的耳边飞过,对手像触到了高压电,直挺挺栽倒在地。
武振雄回头再看祁力,他的脸上再也没有先前的冷厉,眼里透出两道不可置信的目光。祁力手里握着一把刀柄,刀身已经刺进了他的肩膀,有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那把钢刀正是被武振雄击飞的物件!
祁力面色青黄,他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天意,天意……我认栽了!”
这时,武振雄才发现祁力身后的异常,一个女孩被反绑着双臂,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祁力一伙绑架了一个房地产大亨的女儿,这几天正干着敲诈的勾当,没想到被武振雄竟轻而易举地破解了。
事后,警察告诉武振雄,祁力是空手道黑带五段,没能与武振雄交手就被震慑,简直是奇迹。
从那以后,武振雄的名字随着当地的报纸飞进了千家万户。他的生意也出现了空前的鼎盛。一些腰缠万贯的老板甚至欲花重金聘请武振雄做保镖。武振雄自然不会理会,对一些短期的护卫工作他还是接了下来。这样不但让他能得到一份额外的收入,在他的业务范围里又多了一项同行中无法比拟的优势。
武振雄做了四年的护卫工作,第一次接到如此特别的业务。
昨天下午,他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她告诉武振雄在他的银行账户里又多了五万块钱的存款,那是她付给武振雄用于做护卫工作的定金。
女人的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抵御的执拗。武振雄对女人的做法深为不快,她在没有征得自己的同意下就做出如此行为,他有一种被轻视的感觉。
“我很感谢您的信任,但在不了解整个工作之前,我不会轻易接下任何一单业务!”武振雄冷冷说道。
“我想你不会拒绝我的请求!你的工作是护送一个女孩去‘情缘岛’度假。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一星期,但不管是几天,你的账户上每天都会多出一万元的收入!”
“你还是太自信了,小姐!你认为每个男人都愿意做护花使者吗?”武振雄胸膛里像塞进了一团棉絮,堵得难受。
“这个女孩是我的妹妹,是个曾经受伤的女孩,也是个容易受伤的女孩!几年前他的男友在岛上离开了她。这次重返那里,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的心情,也无法阻止她的行为。所以,我想到了你,也只有你才是最让我放心的人选!”
“为什么这样说?”武振雄问道。
“我们虽不相识,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女人说道。
武振雄心中一热,堵在胸中的棉絮顷刻间化为乌有,他一时没了话语,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拒绝电话那头的女人的要求了。
“情缘岛”是静海市近年刚开发的旅游项目,也是消费最高的一个景点。去那里的人大都是热恋中的情侣,也是那些腰缠万贯的世俗之徒寻欢作乐的最佳场所。武振雄从没去过那里,但对它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
从静海市到“情缘岛”大约有200海里的航程,每天都有游轮往返,武振雄按照指定时间赶到码头,第一眼就看到了潘玉倩的身影。
那天下午,武振雄放下陌生女人的电话后,快递公司的人就将潘玉倩的照片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
此时女孩正坐在游轮甲板上的方桌旁,真实的潘玉倩比照片中的女孩还要抢眼。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纤细的手指拿着勺子搅动着桌上的咖啡。她的眼睛含着几分忧郁,正是这分忧郁,让女孩更显得妩媚和动人。
武振雄刚刚踏上甲板,就听到小白脸对服务小姐说道:“请通知船长,我们希望他能马上开船!不足的费用由我支付!”
“也算我一份!”一串洪亮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一个秃头的男人跷着二郎腿说道。
两分钟后游轮载着武振雄几人驶向了茫茫大海。
奔赴“情缘岛”
这条航线每天有两艘客轮奔赴“情缘岛”。上午启航的是艘大型豪华客轮,夜晚航行的游船虽然小,却有着独特的魅力,游客在旅途中可以看到一种罕见的天文景观。在距离“情缘岛”100海里的地方,天空中时常出现四个月亮同时升起的景象,海天之间亮如白昼,这时候行驶在海面上让人感觉处于天堂之中,整个世界都变得清澈透明起来。这是光的折射现象,也是每个人一生中难得见到的辉煌景致。夜幕降临,天地间呈现出一派蓝色的世界。夜晚的海风比白日要厚重些,武振雄感觉有些冷。那对年轻的情侣已经回到船舱里,甲板上只剩下潘玉倩以及三个看似泰然的男人。武振雄明白,其实每个男人的内心里都揣着一只骚动不安的小兔子。
武振雄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尴尬和无奈,女孩的姐姐在电话里明确告诉过他,潘玉倩是个倔犟且任性的女孩,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接受姐姐好意的安排。武振雄若想圆满地完成任务,只能在不动声色中去行使自己的工作。然而再看眼前这种状况,如果能让两个虎视眈眈的男人心都静下来,惟一的方式就是自己走到女孩的身边去。
武振雄站起身来,准备接近潘玉倩。他不会对女孩坦白自己的目的,但只要与女孩搭上话,他就有机会坐在她的对面,那么那两个男人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武振雄刚刚离开座位,他的脚步又僵住了。小白脸也站了起来,他走到潘玉倩的桌前,双手扶着栏杆眺望着远处的海水,一边回过头来对潘玉倩轻轻地说了句什么。女孩淡淡一笑,小白脸就势坐在了潘玉倩的对面。
武振雄点燃一支烟,暗暗为自己的迟钝而懊悔,现在干瞪眼的是他自己了。
武振雄倚在栏杆上,观望着另一个男人的举动。秃头仍然戴着黑色墨镜,月光下他的脑袋显得愈发的亮炽,肥大的脸膛浮出一层淡淡的蓝色。他的嘴唇还在一点点地蠕动,嘴巴里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咬牙声。显然这家伙也对小白脸的举动大为不满。
秃头从桌上拿起一瓶啤酒,粗壮的手指暗暗地拧着瓶盖,只听“砰”地一声,一道亮光在空中划过,瓶盖从秃头的手中飞出,弹撞在他的墨镜上。武振雄暗暗惊诧于秃头的劲力。但这种惊诧还没缓过神来,武振雄再次被惊呆了!
秃头的墨镜被击掉在桌上,随着眼镜的坠落,一颗黑乎乎的东西从他的一只眼睛里掉了出来。那只眼登时变成一个硕大的黑窟窿,在夜色中有如魔鬼一般狰狞可怖。
武振雄心脏骤然一紧,他着实被秃头的面貌吓了一跳。
秃头迅速从桌上拾起那颗黑色的物件,塞进眼眶里,重新戴上墨镜,举起酒瓶一饮而尽。一切只在一瞬间,但武振雄还是对这瞬间的变化惊心不已。
异常的神色
吃过晚饭,所有的游客都坐在船舱里,服务员容月在为大家准备着餐后的饮料。这趟航行游客不多,航运公司仅仅安排了一位服务人员,另外还有一个船长及大副现在在驾驶舱里。整个船舱显得清冷且单调,甚至有种压抑的气息。武振雄坐在一个角落里,他的目光除了盯住潘玉倩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秃头男人身上。他隐隐意识到真正让他担心的并非是那个小白脸,而是这个魔鬼一般的秃头。
秃头坐在船舱中部,双腿搭在一张椅子上,脑袋斜靠在椅背上,样子好像睡着了。
小白脸就像一颗牛皮糖,一直粘着潘玉倩没有离开半步。晚餐的时候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现在也依然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小白脸的谈笑让潘玉倩忧郁的神情舒展了很多。这家伙显然有一套极强的猎艳手段。
那对情侣仿佛被爱情砸痴了脑袋,有着耗不完的精力。武振雄从看见他们起,就没见过有一时的稍停。此时,两人坐在小白脸的身后,用一件西装蒙住脑袋,像老鼠一样在里面戚戚私语。
这时,容月对游客说道:“大家可以休息一下,如果月亮出来,我会及时通知大家!”
武振雄盯了会秃头,那颗白亮的脑袋晃得他眼皮发涩。他闭上眼睛,大脑很快便没了意识……
朦胧中武振雄听到“呜”地一声响,脖子里刮进了一股冷风,他激灵一下惊醒。窗外涌起了白雾,那片清澈透明的蓝色世界没有了,眼前只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接着又是一阵呜呜的声响传来,片刻又归于寂静。窗外的雾色愈发地浓重,就像煮开的沸水,腾起无数团白色的蒸气,将窗外遮得严严实实。
武振雄以为是海上起风了,但他立刻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起风的海面上不会有雾气形成,可他分明听到了一种奇怪的风声。
船舱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副异常的神色,一直滔滔不绝的小白脸也停止了说话。那对情侣已经从西装里露出头来,正木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景象。
秃头也坐直了身子,他环视着周围每一个窗口,最后将目光定在头顶驾驶舱的位置。
又一阵风声响起,外面的白雾仿佛变成了无数只狰狞的恶魔,头一起向窗子撞来。船身微微晃了晃,一股雾气涌进舱内。
容月像一头受惊的小鹿,慌乱地将每一扇敞开的窗子关住。
舱里的雾气渐渐消散,却将每一个人凝固了,所有的人都伸直了脖子,没有任何动作。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那股奇怪的风声又一点点地响了起来,就像窥见猎物的猎豹,微微地低吼着,尔后一头向前扑去。
一声凄厉地惨叫从空中响起,轮机的轰鸣突然停了下来。驾驶舱的位置传来一阵激烈的声响,接着又是两声惨叫划破夜空,天棚上砸出了两声沉重的闷响,一切又归于寂静。
船舱里的人像被噩梦惊醒,齐齐地站起来。小白脸也没有了先前的风度,他丢开潘玉倩惊兔一般逃向船尾。
武振雄迅速跑到船头,挡在潘玉倩的身前,眼睛紧紧地盯着舱门口。
海面上的雾气已经渐渐散去,水天之间又出现了透明的蓝色。
有一双脚在武振雄的身边发抖,容月已经瘫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条毛巾捂住了眼睛。片刻的沉寂之后,容月将毛巾一点点移下。她的眼皮渐渐地瞪圆了,白色的眼球迅速扩大,嘴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地惊叫,一头垂下了脑袋。
无边的黑洞
武振雄回过头,寻着容月的目光望去,心脏咯噔一紧,倒抽了口冷气。门口旁边的舷窗上倒挂着一颗人头。那颗人头眼睛没有了,眼眶里溢满了汩汩涌动的血液。他的喉咙已经断裂,鲜血如水一般流淌下来,一双惨白的手软软地搭在玻璃上。仿佛要冲破窗子,爬进舱内。
武振雄分辨不出那张脸的真正面目,但他还是认出来这个可怕的血人,正是船长的身影。
武振雄的身后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秃头走到了门口,他探出脑袋向外面望了望,爬上了驾驶舱。两分钟后,秃头又回到船舱内。
“上面的人都死了!”秃头漠然地说道。那神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怎么办?”“豌豆眼”颤声问道。
“有谁知道去‘情缘岛’的航向?”秃头问道。
没有人说话。
“有谁知道返回静海的航向?”秃头又问道。
“我们可以调头!”小白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秃头一手掐住小白脸的脖子,推到窗前,“那你告诉我,什么位置才是调头的方向?”
小白脸望了眼窗外,脸上一片茫然。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尴尬,一把将秃头的手拨开,“请你放尊重点!我是游客,而不是船长!”
海面上水天一色,让人感觉自己置于无边的黑洞中。不要说是小白脸,就连武振雄也分不出东南西北了。
“明天早晨将有一股台风登陆这片海域,”秃头不动声色地说道:“今晚离不开这地方,天亮以后,我们就只能在天堂里见面了!”
没有人说话,秃头的话像放出的冰雹,将舱里刚刚生出的一丝余热又降到了冰点。
“可我并不想死!”秃头的嘴角微微咧了几下,“今天遇到我,算你们幸运!”说完,秃头走出船舱,爬上驾驶室。
轮机重新启动起来。
武振雄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听到“噗”地一声水花撞击的声响,舷窗上那个可怕的血人没有了。武振雄走出舱外,海面上有两条腿直挺挺地立在水中,打了个旋,片刻便被海水吞没了。
游船像一只受伤后的野兽,发出凄凉的哀号,在茫茫的海面上仓皇逃窜……
让男人心痒身热的靓妹佳人
黑色的雾缦被晨曦扯碎,一座暗褐色的小岛从远处渐渐隐现出来。西门宇正了正领带,对着船头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此时,武振雄与潘玉倩已经坐到了一起。
西门宇感到窝囊。从他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有像昨晚那样掉过分!凭自己的实力,凭自己的相貌,凭这身打扮,凭手指上价值百万的钻戒,压根就没人敢小看过自己!
可昨天晚上竟被那个秃驴生生地掐住了脖子。
如果没有那场惊魂一幕,他敢拿起刀子捅秃头的屁股。至少他会叫几个手下来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那一刻,他竟忘记了反抗。事实上他压根就没有反抗的想法,他已经被那个场面吓破了胆。他的脑袋里只是盼望着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现在回忆起来,自己真的很被动,尤其是在那个女孩面前。
这是个很少让他心跳的女孩,当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心海里像扔进了一块石头,砸得水花飞溅,波澜阵阵。
西门宇手里从来就不缺少女人,从他知道怎么追女人的那天起,就一直沉浸在花的海洋里。从歌厅的小姐,到红得发紫的模特,以及那些个让男人心痒身热的靓妹佳人,每一个女人都被他拨弄得晕头转向却又挥之不去。
久居兰室,而不闻其香,西门宇对围着自己团团乱转的那些女人已经麻木和厌倦。见到潘玉倩以后,他像在花丛中寻到了一颗玲珑剔透的鲜果,立刻产生了含在嘴里的欲望。
那是在前天晚上,西门宇与一位日本客商在静海大酒店里谈生意。中途,西门宇去洗手间,刚刚走到门口,有一团白色的影子从另一扇门里轻逸飘出,这影子带着一缕淡淡的清香从西门宇身旁飘过。那是一团女人柔美的身影。西门宇下意识看了下女人的脸,心脏腾地泛起一阵水花,半天没回过神来。
如果说女人的脸有如凝脂一般细嫩,那用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是不贴切的。那张脸就像剥了皮的鸡蛋,光艳得让人心头发颤;那张嘴就像一颗水蜜桃,让他一下子产生吸吮的冲动。
尤其是那双眼睛,西门宇当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它们透明得没有一丝杂质,却让你生出百般的怜爱。女孩从西门宇身边走过时,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一瞥,西门宇的心窝里有如刮起了一阵春风,倏地一下被吹走了很多东西。
那笔生意谈得很顺利,西门宇可以赚得数百万的收入,可他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愉快起来,相反他竟有种失落的感觉。西门宇从酒店里出来,走到大厅,心情敞亮了许多。他又看到了那团让他心头颤动的影子。此时女孩正站在吧台前拿起一只手包,转身欲向电梯走去。
西门宇从吧台小姐那打听到了女孩的名字,她叫潘玉倩。自己一个人住在一间包房里。当晚,西门宇没有回家,他也住进了那家酒店。
西门宇躺在酒店柔软的席梦思床上,脑袋里转了几圈,不禁嘿嘿笑了起来。自己与潘玉倩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对。西门宇的老家是河北清河县,复姓西门,追溯到北宋年间,他的老祖宗就是西门庆了。而西门庆的最爱,正是潘金莲。回到现在,西门家族的人又对潘姓女人有了感觉,这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西门宇很自信,只要他看中的女人几乎没有失过手,更不用说别人知道自己的背景。单就凭这付行头,这付相貌,也足以让任何女人产生永久的磁场。如果知道了他的底细,那他更会是女人眼中的钻石王老五了。
第二天,西门宇在大厅里等了几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潘玉倩从电梯里走出来。他将两张大钞扔给了吧台小姐,告诉她只要看到潘玉倩的影子,立刻打电话给他。
下午,西门宇果然接到了吧台小姐的电话。他赶到楼下时,潘玉倩已经走出大厅,钻进了一辆出租车里。西门宇尾随跟上,一路追到了这条船上。
西门宇坐到船上不久,暗暗为自己叫苦。追了那么多的女人,从没像今天这样费过劲。本来他打算尽快搭上潘玉倩,没想到船上的其他几个男人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个女人。这女人的魅力不是他西门宇的专利,每个男人都有欣赏的权力。
自己是个有身份的人,不能让这些家伙看出他是个贪腥的猫,更不能让潘玉倩嗅到他的真正用意。西门宇只能坐在旁边干捱着。
屁股在冷板凳上贴了几个小时,黑夜渐渐来临。借着昏暗的光线,西门宇终于站起来,他踱到潘玉倩桌前,双手扶着栏杆,望着远处无边的海水。
“都说有缘的人才能看到四个月亮同时升起的景象。今天晚上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这种缘分?”西门宇说着,扭头看着潘玉倩。
潘玉倩淡淡一笑:“世上没有尽如人愿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奢望得太多!”
“哦,听起来很有哲理,你让我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西门宇说着,坐在了潘玉倩的对面……
如果没有那场惊魂,现在的潘玉倩没准已经偎依在自己的怀中了。
西门宇点燃一支烟,冷冷地望着船头。
这时候,潘玉倩已经歪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而她的对面,另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挺直着身子,目光紧紧地盯着远处渐渐浮出的小岛。
西门宇冷笑一下。
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一定要将丢失的脸面重捞回来!
……
一具僵尸
小岛渐渐移近,武振雄走出船舱,岛上那层朦胧的褐色被青色的苔藓和紫色的灌木所代替。远远看去,这座孤岛像披上了一层干涸的血迹。一股腥臭的气息刺激着武振雄的嗅觉,这味道是从岛上飘过来的。很显然,这是座荒岛,武振雄巡视了很久,没有发现丝毫有人迹的地方。
武振雄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没有一点信号。
秃头的驾驶技术很差,轮船已近岸边速度却没减下来,船头重重地撞到礁石上,轮机的轰鸣声也随之而止。
船舱里的人纷纷走到甲板上。
“这根本不是‘情缘岛’,你把我们带到了什么鬼地方?”西门宇望着小岛叫道。
“什么他妈的‘情缘岛’!老子只知道这里叫死岛!”秃头抛下锚,不屑地对西门宇说道。
西门宇的嘴巴动了几下,却没说出话来,他知道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这个秃驴已然成了这行人的老大。
登上小岛,有条并不明显的小径。上面长满了杂草和藤蔓。一行人谁也没有说话,紧紧地跟在秃头的后面。这种荒凉的景象让每个人心里都没有着落,秃头的神情又让每个人找到几分安慰。
显然这家伙熟悉这里的一切。
翻过一道小丘,又是一番景象,小道的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榕树,无数种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漫布在树木之间。树林里阴暗潮湿,使人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穿过阴暗的小径,树木渐渐稀落,有阳光流泻下来,在榕树上绽开了斑驳的花脸。这时,树林里“哗”地一声响,一团红色的影子在眼前闪过,将所有人的脚步定住。
一只红色的猕猴从树上飞身跳下,一双手灵巧地抓住了一节树枝,树枝微微一颤,“嚓”地一下折断,猕猴重重地掉进了一堆花丛里。
武振雄从没见过如此艳丽的花丛,它足有一米高,根茎是透明的白色,上面长满了一簇簇粉色的花蕾,仿佛是一株精心打造的巨型盆景。
可万万没想到这株“盆景”竟有着如此惊人的生命。
它的反应让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猕猴坠落的刹那,花丛仿佛注入了灵性,无数颗花蕾突然绽放,白色的根茎也活动起来,像骤然惊醒的蛇,它沿着猕猴的身体迅速合拢,片刻就将猕猴包裹得严严实实。
花丛里一阵激烈的颤抖,里面发出几声尖厉的嚎叫,有血顺着白色的根茎流到草地上。
“食人花!”秃头望着那株花丛说道,“死岛上到外都长满了这东西,所以说这么多年没几个人敢到这里来!”
秃头说完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树林,武振雄长吐了口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抑制不住的欣喜。一幢灰色的小楼矗立在不远处。
那是栋日式建筑,有三层,墙上生满了斑驳的苔藓,椭圆形的窗子上积满了浮尘,里面暗得像黑洞,透着一股神秘和冷漠。
显然这是一处少有人迹的地方,但绝不是没有人。武振雄这就看到有两个人影站在楼前。
人影渐渐清晰,一行人的神情又凝重起来。这是两个特殊的男女,男的坐在轮椅上,大约有50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刚刚从冰窟里钻出来的一样。
女人站在男人的身后,面孔也有着一副失血过多的苍白,她的一只眼睛灰暗且呆滞,另一只眼睛放飞着一股慑人的光亮。如果没有这道亮光,俨然就是一具僵尸。
轮椅上的男人首先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他对着秃头说道:“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岛上来了一伙恶魔。他们挖去了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就大喊‘罗郓’,醒来的时候,还在叫着你的名字,但我万万没想到你今天真的会来!”
“如果不是送给养,谁会来你这个鬼地方!”秃头说道。
“可现在并不是送给养的时候!”老者说道。
“迷航了!”秃头说道,“本来想去‘情缘岛’玩上几天,半路上船长见了阎王。我们只能到你的地盘里来避难!”
“欢迎大家的光临!”老人对着众人说道。
步入楼内,来到一个宽阔的大厅,一行人坐下,那个怪异的女人为大伙送上了茶。武振雄喝了一口,有股苦涩的味道,但很快那种苦味就变成了一股清爽的甘甜,让人感觉像喝了迷魂汤,一时有些恍惚。
所有的人都相互对望了一眼。
死而复生
轮椅上的男人颇有意味地笑道:“这道茶是岛上的特产,叫‘死而复生’。你们很幸运,在城市里是很难享受到这种滋味的!”西门宇首先站起来,给老者递了一张名片,又每人分送了一张。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鄙人西门宇,今天我们能够在这里相聚,也算是一种缘分了!”西门宇说道。
名片上印着“天骄药业集团总裁”的头衔。
武振雄重新打量着西门宇,他没想到这个响当当的企业里掌舵的竟是个如此庸俗的人!
西门宇仿佛看透了武振雄的心思,微微笑道:“鄙人不才,继承了家父的产业。日后的天骄集团还望诸位多多相助!”
接着,众人相互介绍自己,老者叫武宇轩,是动物研究所的教授,长年驻守在岛上。那个怪异的女人叫叶梅,是岛上的后勤人员。秃头叫罗郓,也是武宇轩的手下,但不生活在这里,只负责为岛上供送给养。
那对恩爱缠绵的情侣此时倒显得干脆利落,“豌豆眼”像被点了名一样站起来,报出自己的名字:“将二!”女孩也随之站起:“王小跳!”
二人的举动让气氛有些活跃起来。有人问起岛的来历。武宇轩沉吟片刻,仿佛有无限的心事。
他的声音明显地低沉了许多:“本来我不想影响大家的兴致,但既然大家有兴趣问起,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
小岛正如罗郓所说的叫做死岛。没人知道死岛的历史,100年前的海洋资料里也没有有关死岛的记录。当人们认识这座岛的时候,一直像躲避魔鬼一样敬而远之。原因是踏入死岛的人很少有活着出去的。20世纪40年代初期,日本人发现了死岛的特殊性,派人在岛上建了这座房子,准备研究死岛。可房子入住不久,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死去了。15年前,武宇轩带着研究人员来到岛上,六个工作人员,最后仅只剩下了他一个。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西门宇首先问道。
“这也正是我15年来一直研究的原因!”武宇轩说道。
“有结果吗?”武振雄问道。
武宇轩摇了摇头。
“难道是食人花在作怪?”蒋二问道。
“在这个岛上可怕的并不是动物和植物!”武宇轩说道。
“这么说岛上还有其他的东西?”西门宇说道。
“我不想让大家感到紧张,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武宇轩说道。
“在这15年里,还有其他人来过吗?”武振雄问道。
“有,”武宇轩沉沉说道,“四年前,有一伙像你们一样迷航的游客,一共11个人……”
“后来怎样?”蒋二急声问道。
“后来,还是只剩下了我自己。”武宇轩说道。
“可是,罗郓怎么能出入自如呢?”武振雄问道。
“这同样是我正在研究的项目之一!”武宇轩说道。
“那……您与叶梅小姐现在不是很安全吗?”西门宇问道。
武宇轩微笑道:“这同样是我感到不解的原因!”
西门宇掏出手机,又气恼地关上。
“武教授,你怎么与外面联系?”西门宇问道。
“每两个月罗郓送一次给养,这是我与外界惟一的联系方式!”
……
一声女人的惊叫
武振雄和众人都被安排住在二楼。房间里很暗,陈设也颇为简单,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把紫色的藤椅,床头的旁边立着一组高大的衣柜。房内的空间还算宽敞,一个人住显得有些空寂。
武振雄躺在床上,身体有些酸痛,一夜的航行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又用整个上午将布满灰尘的房间打扫干净,他有种虚脱的感觉。现在他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可头脑却没有一丝的轻松。他隐隐意识到一场难以想像的灾难就要在身边发生。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一切又如此让人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他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文人杜撰的传奇故事。
离开大厅以后,武振雄心情沉重,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灰灰的表情。武宇轩告诉众人,死岛周围没有航线,也就是说即使在这里住上10年,也不会有船只经过。当时,大家把希望寄托在罗郓身上,既然他常年为岛上送给养,就一定知道回家的航线。没想到罗郓却给每个人的心里扔进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如果我知道航线,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每次送给养,我只是乘客,而不是航长!”罗郓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相信,旅游公司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西门宇说道。
“四年前的那起迷航事故,我没见过有任何人登上这座小岛!”武宇轩叹息说道。
当时武振雄没有说话,他相信一行人不会永远困在岛上。至少会有送给养的船只过来,但是那将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
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岛上到底将会发生什么呢?
武振雄无法平静。
潘玉倩住在武振雄的隔壁,房子那边没有一点声息。西门宇住在了潘玉倩的另一边。同样听不到一丝动静。此时的武振雄并不担心西门宇会有什么动作,他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有非分之想了。
就连武振雄自己也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武振雄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武振雄是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的。
那是种嘈杂的声音。
这声音时近时远,就像在风中飘荡。
声音中有女人的哭泣声,也有男人的叫喊声,甚至还有激烈的争吵声。
武振雄听了片刻,终于捕捉到那种声音的来源,这种声音是从楼上传出来的!
武振雄坐了起来,房间里漆黑一片。
他下意识摸索灯光的开关,又抽回手去。
收拾房间的时候,他没有看到有灯具存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岛上也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武振雄回手触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一支微型手电筒。
这是私家侦探必备的东西。
武振雄打开手电,一道雪亮的光线让他的视线开阔起来。
武振雄走出门外,潘玉倩的房门紧锁着。
他来到西门宇的门前,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鼾声。
武振雄虚悬的心落到了实处。
武振雄回到自己的房间,那种奇怪的喧哗声再次响起来。
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一声女人的惊叫。
武振雄重新走出房门,向三楼走去。
楼道里尘土厚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武振雄踏上三楼,手电光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大量的光线被灰色的墙壁吞噬,走廊的尽头有种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种奇怪的声音正是从最黑暗的地方传出来的。
一座被盗空的古墓
武振雄走到三楼的最北端,被一道宽大的房门拦住。嘈杂的声音在门里面响着,它清晰得让武振雄感到震惊。
那不是一个人在叫,有很多人。有男人的叫声,也有女人的哭声,他们好像在争吵,又仿佛在厮打。房里乱得如一锅粥,好像是一场大火烧到了眼前,每个人都失去了理智。
武振雄推开了房门。
那种嘈杂声骤然消失了。
眼前什么都没有。
宽阔的大厅里空空荡荡,仿佛一座被盗空的古墓。
武振雄走进房内,像踏进了云雾里,脚下的灰尘比外面还要厚重。飘然升起的尘埃挡住了他的视线。
武振雄站了片刻,视线清晰了许多,他的身后立着一组紫色的衣柜,也是大厅里惟一的陈设。
武振雄回过头,一张女人的脸出现在他的手电光里,武振雄的眼皮急剧地跳了两下,半天才回过神来。
那的确是张女人的脸。
但是,那是悬挂在墙上的一幅巨画。
这张画足有一人高。乍一看,里面的女人与常人别无二样。
女人很美,美得有些冷艳。她的眼睛睁得很圆,嘴角含着一丝冷冷的笑。
武振雄的视线从画面上移开,他觉得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比活人还要可怕。
画面的旁边悬挂着一面一尺见方的镜子。
武振雄将手电光照在镜子上一动没动。
一股冷气从脚底慢慢地爬上了大腿。他不自主在打了个寒颤。
大厅里尘埃厚重,而这面镜子却一尘不染。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不,在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
她身上穿着暗红色的长裙,她的手指像骨头一样雪白。
武振雄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头上披着一条红色的纱巾,一张紫色的嘴露在外面。那张嘴咧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惨白的牙齿。
武振雄迅速回身,将手电光射向身后。
浮尘腾空而起,武振雄再次陷入云雾里。
尘埃落定,他的眼前空阔如旧。
武振雄一步步走到衣柜前,轻轻地抓住了门拉手,他向后退了一步,一把扯开柜门。
里面什么都没有。
武振雄关上柜门,向窗子上望去。
这个房间除了窗子和大门以外,再没有其他出口。
身后“哗啦”一声响,他迅速回身。
墙上的那幅巨画没有了。
地上涌起了一股铺天盖地般的巨浪……
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第二天早晨,武振雄还在睡梦中,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叶梅的声音:“武先生,早餐时间到了!”武振雄下了床,脚下有种软绵绵的感觉。
昨天晚上,从三楼回到房间以后,一直没有安心睡下。天亮时有了几分睡意,又被叶梅唤醒。此时,通身有种虚脱的感觉。
武振雄在大厅的外面就听到武宇轩爽朗的笑声,走入厅内,所有的游客都坐在了桌前。
武振雄扒了几口米饭,再也没有食欲。心里有种堵闷的感觉。
“武教授,三楼的房子一直没有人住吗?”武振雄对武宇轩说道。
武宇轩温和的脸突然沉了下去。
这种神情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筷子。
“昨晚,你去了三楼?”武宇轩问道。
武振雄点了点头。
“为什么去那里?”武宇轩问道。
“我听见上面有种奇怪的声音!”武振雄说道。
“是什么声音?”武宇轩问道。
“喊声、惊叫声、还有女人的哭声……”
“我……怎么没有听到?”西门宇接过话道。
“你看到了什么?”武宇轩紧锁着眉头问道。
“我看到一个……”武振雄说到这里,停顿片刻,望了眼周围一个个紧张的面孔,“我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
“是什么样的影子?”武宇轩又问道。
武振雄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幻觉!”
“那个房间里还有什么?”
“有一幅女人的画,还有……”
武宇轩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武振雄的话也随之打住。
武宇轩闭了会眼睛,半天没有说话。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画!”武宇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15年前它就已经被烧掉了!”
“难道那是你的幻觉?”西门宇在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
武振雄没有说话,他的目光一直盯着武宇轩的脸。
“四年前,也有人看到了那幅画,接着就发生了那场惨绝人寰的灾难……”武宇轩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的底气,那神情仿佛是梦呓,也好像是自语。
接着,武宇轩像突然清醒过来一样,抬头对众人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们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可是,没人知道航线!”西门宇说道。
“奔着一个目标一直走,海再大,终有岸,我就不信走不到头!”罗郓在一边说道。
“看来,我们只能采取罗郓说的方法了!”武振雄说道,“也许我们会面临油料不足的问题,但是,也有获救的希望!”
“那我们还等什么?”西门宇站起来说道。
踏上死岛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一副沉重茫然的神态,离开死岛,一行人的脚步变得异常的轻捷,半小时后他们走到了岸边。
但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绝望。
西门宇首先瘫坐在地上。
轮船已经没了踪影……
凭空出现的恐怖书
蒋二将房门锁死。感觉不太牢固,他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抵住房门的东西,但其他什么也没能找到。这间房子与其他的房间一样,里面除了一张床,一把藤椅和一组高大的衣柜以外,什么都没有。
蒋二试着挪动那组高大的衣柜,可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挪动分毫。
他打开衣柜,有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柜门厚重且坚固,这是个铁制的衣柜。
里面黑漆漆的就像一口棺材。
蒋二摁亮打火机,柜子里面是空的,在柜子的下面,有一本破旧的书遗落在角落里。
蒋二拿起那本书,上面落满了尘土,拂去灰尘,蒋二的“豌豆眼”一下子凝住了。
这是本发黄的旧书,书面上印着“死岛幽灵”四个字。在字的背后,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直挺挺地站立着,她的眼睛里溢满了鲜血,一双惨白的手向前面抓来。
蒋二斜眼望了下床上的王小跳,迅速将那本书扔进衣柜里。
王小跳倚在床头上,正木木地发呆。
烛光映在女孩的脸上,清秀的面孔多了几分苍白。
蒋二回到床上揽住王小跳的肩膀。
“傻丫头,你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吗?”蒋二在王小跳的鼻子上轻轻地刮了一下。
王小跳没有反应,依旧是痴痴的样子。
“我曾经死过两次。七岁的时候,一辆卡车向我撞来,我当时就吓瘫在地上。卡车停下以后,我从两个车轮子中间爬了出来,什么事都没有。第二次是在监狱里……”蒋二说到这里,王小跳的肩膀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号子里有个临刑前的杀人犯,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他想找个‘垫背’的,于是他选择了我。半夜里,他用铁链子勒住我的脖子,我没有一点反抗能力。这个时候,床翻了,这家伙当时就被坚硬的床头砸住了脑袋,一晚上都没有醒过来!”
蒋二拉起被子盖在王小跳的身上,“这20几年来,我经历过太多的危险,每一次都平安地走了出来。请相信我,小跳!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蒋二就不会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
王小跳像只受伤的羔羊,蜷缩在蒋二的怀中一动不动,有股潮热的东西流到了蒋二的胸膛上。
蒋二的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痛楚。
自己是堆垃圾,而怀里却拥着一块美玉。蒋二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种福气,可他偏偏无意中捡到了一块珍宝。
蒋二11岁那年父母双双去世,从此他过上了四处流浪的日子。后来他遇到了一伙与自己同样命运的孩子,再后来蒋二就跟着这些孩子靠将自己的手伸进别人的口袋过活。在蒋二的记忆里他记不清自己进过多少次管教所,当他20岁从监狱里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
这并不是说蒋二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而是通过几年的江湖洗礼,他练就了一副极高明的盗窃本领。蒋二现在一般不会轻易出手,而一旦出手的话就是一桩足以称心的买卖。所以几年来蒋二很少翻船,即使偶有失手,他也都能从危机中脱出身来。
认识王小跳是在两年前,那是个夏天,蒋二送广东的一位狱友回家。在火车站,他看见有两个粗壮的汉子将手伸进了一个女孩的口袋。
女孩显然是个家境并不富裕的学生,穿着朴素,壮汉从她的裤袋里扯出几张零星的钞票和一个红色的证件。
蒋二从心底看不起这种雁过拔毛的小贼,对学生下手已经坏了道上的规矩,更何况这两个家伙完全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在这种地方练活儿的人蒋二很少有不认识的。
两个男人刚刚转过身,蒋二横在了他们面前,目光冷冷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兄弟,你是不是有些不识相?”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家伙对蒋二说道。
“这句话应该由我说!”蒋二说道。他已经听出这是两个东北客。
“刀疤脸”显然闻出了什么味道,口气软了下来:“兄弟也想吃上一口?好说!”
“我怕噎着!对学生动手,在这块地盘上还没这规矩!”蒋二说道。
这时,王小跳已经发现身上的东西丢失了,她焦急地在地上打转。
“别找了!这两位大哥捡到了你的东西!”蒋二对王小跳说道。
王小跳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两个壮汉。
“刀疤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锃亮的短刀,在手里掂了掂:“俺捡到了这玩意你要不要?”
王小跳慌乱地摇了摇头。
蒋二拉开了自己的衣领,向前跨了一步,拍着胸脯说道:“如果你有胆量,就把那东西放进我的这里!”
蒋二并非是个不怕死的主儿,从“刀疤脸”的神色中他已经看出了慌乱,即使借他十个胆子对方也不敢放肆。
“刀疤脸”将王小跳的东西乖乖地送了回去。
事后,王小跳主动请蒋二吃了一顿饭。虽然这顿饭最后还是由蒋二买单,但他第一次尝到了被人尊敬的滋味。
也在那天,蒋二了解到女孩的身世。王小跳16岁失去父母,18岁考上了大学,现在她靠着四处打工维持着自己的学业。
相同的命运让蒋二对女孩分外亲切,王小跳的优秀又让蒋二另眼相看。蒋二的生活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他时时刻刻地抓着这道风景不放。
蒋二也知道自己不配与王小跳走在一起,但心里却一直盼望着有奇迹出现。一年后他的美梦渐渐地步入了现实,王小跳终于接受了蒋二。
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他理解王小跳的心情,处于孤独苦难中的孩子最容易满足身边的温暖,王小跳的满足也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东西。
认识女孩以后,蒋二彻底与江湖告别。他知道只有真正地生活在阳光下,才能留住这道美丽的风景。蒋二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承租了一家酒楼,两个月后生意渐渐有了起色。正当他得意之时,一场大火让他的酒楼化为灰烬,蒋二再次成了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这时候正是王小跳读研的第二年,本来,蒋二打算等王小跳毕业后两人就举行婚礼。现在自己不但买不起结婚用的新房,就连女友的生活费都没了着落。
酒楼失火以后,王小跳一直陪伴在蒋二的身边,这让蒋二心生感激。这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把自己过去所有的经历都讲给了王小跳听。他以为小跳会惊得目瞪口呆,然后气愤离去,这样他也许会好受一些。可小跳的举动却让蒋二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小跳听完蒋二的讲述后,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相反她竟舒心地笑了:“其实,在我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那你为什么还继续与我交往?”这回轮到蒋二不解了。
“既然你能够那样做,说明你的良心未泯,更何况从那以后,你彻底改变了自己!”
“现在,你认为我们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吗?”蒋二忐忑不安地问道。
“从我走到你身边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决定今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了!”小跳说完,坐在了蒋二的怀中。
…… 这天晚上,蒋二再次发誓:宁可自己再次走进监狱,也要给小跳一个舒心幸福的生活。
蒋二一直在寻找弄钱的机会。他准备重操旧业,虽然这样做会对不起小跳,但没有任何比这种更便捷、更有效的途径来摆脱困境了。
这次行动是自己江湖生涯中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所以蒋二做得分外的小心,没有足够的收入他绝不会轻易动手。
一星期后,蒋二终于发现了一条“大鱼”,那就是西门宇手中的钻戒。
10天前在天骄集团举办的产品订货会上,蒋二随着众记者混进了会场。他第一眼就发现了西门宇手中的钻戒。那是枚分外醒目的东西。它的光亮甚至比镁光灯还要刺眼。当时,蒋二就判断出这件东西肯定珍贵无比,但没想到它珍贵得让所有人震惊。
一位记者给西门宇照完相后,向他提问道:“西门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手中的钻戒叫做‘海洋之星’,全球仅仅发售100枚。能否介绍一下你的钻戒是否像你的产品一样真实?”
西门宇的脸上浮出几分得意:“你的眼力不错!这枚钻戒确实叫做‘海洋之星’,是美国一位珠宝商为了纪念电影《泰坦尼克号》在全世界引起的轰动而刻意打造的!它价值50万美金,我戴上它并非是为了炫耀西门家族的实力,而是为了证明天骄集团的产品像这枚钻戒一样,真实可信!”
台下响起了一阵唏嘘之声,蒋二的心脏也随之狂跳起来。
蒋二跟踪了西门宇五天,一直没有很好的得手机会。西门宇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的身边每天都跟着两三个手下,蒋二即使能走到他的身边,也不可能得手。
前天晚上,在静海大酒店里蒋二终于盼来了西门宇独身的机会,可一直没法接近他。第二天下午,蒋二尾随着西门宇来到码头,没想到王小跳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这让蒋二既尴尬又欣喜,他知道王小跳已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他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欣喜的是这种时候有王小跳在身边,对他的行动会更加隐蔽和安全。
蒋二告诉王小跳,自己的心情很乱,想去“情缘岛”散散心。
王小跳毫不犹豫地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贸然行动竟将心爱的女孩带到了如此要命的境地!
此时,王小跳在蒋二的怀中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蒋二为她掩好被子,悄悄地打开衣柜,将那本书再次拿出来,回到床上。
蒋二翻开了第一页,烛光微微地颤抖了几下。书的页码不是很多,里面的文字像无数个跳动的苍蝇。蒋二放下书,挑了挑灯芯,烛光稳定下来。蒋二重新端起那本书,“豌豆眼”突然瞪圆了,惊得几乎吼了出来。
书页上那个红色衣服的女人已经变成了一袭黑色的衣服,那双充满鲜血的眼睛变成了两轮黑色的窟窿。
蒋二大惊失色地将那本书扔在了地上……
武振雄辗转难以入睡。
窗外有月光透了进来,房间里有股凄凉的味道。
武振雄心里很平静,身上已经没有昨晚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这是10年前做侦察兵时练就的心态。
当危机即将到来的时候,慌乱只能让你昏了头脑,从而陷入绝境。
更何况以后的事情是否真的存在着危机?
武振雄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
可脑海里还是萦绕着让他无法理解的东西。
昨天晚上,在三楼他确实看到了一个可怕的影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出现了错觉?
如果是错觉的话,他怎么能看得如此清楚?
当时,武振雄没看清那道影子的全部面目,可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双惨白的手,和一张龇咧着牙齿的嘴。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的形象!
可武振雄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幽灵!
今天上午,从岛边回来时,武振雄再次踏上了三楼。
那个房间里依旧是尘土厚重的景象,墙上那幅巨画没有了。镜子还在,上面落满了灰尘,在这种状况下他不可能看到任何东西!
武振雄对自己的感觉怀疑起来。
在这一刻,他突然轻松了许多。
他希望昨晚看到的一切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幻觉。
可是,当他即将离开房间时,门口旁边的衣柜门一点点地张开了。武振雄的神经再次收紧,他迅速走到衣柜近前,衣柜里什么都没有。在柜子下面的底板上留着两只清晰的脚印……
现在,武振雄回忆起那两个让他心悸的脚印,无论如何也无法做出解释。那是两个分外清晰的脚印,是刚刚踩上不久的。可是那个房间里除了自己的脚印之外没有任何痕迹。
就连自己昨晚踩过的印迹也消失了。
难道这座岛上真的存在着让人难以解释的东西?
武振雄停住思维,他不想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紧张。
月光渐渐地移开了窗子,房间里愈发地黑暗。
武振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房内轻轻地响了一下。
他坐起来,摸出微型手电筒,循着声音照去。衣柜的铁门开了,从里面掉出一本陈旧的书籍。
武振雄颇为惊讶,昨天收拾柜子的时候他没有看到那本书,怎么凭空出现了这种东西?
他走到柜子面前,重新检查了里面,除了多了一本书以外,什么都没有。 武振雄点燃蜡烛,躺在床上,抄起那本已经发黄的旧书。
书封面上印着“死岛幽灵”四个字,画面有些恐怖,一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正瞪着血淋淋的眼睛望着自己。
封面上没有作者,里面仅有几张稀稀的页码,后面已经被撕去,这是个没头没尾的故事———
故事讲的是在一个孤岛上来了四对情侣,其中有一对情侣格外引人注目,男人叫常青,相貌平平,女的叫雨涵,长得分外美艳。尤其是那双美丽的眼睛,每个男人看了都会为之一震,失魂落魄。每个女人见到都会惭愧不已,愤愤不平。这天晚上,常青的房间里发生了一件极可怕的事情。半夜里,一个长发遮面,长着一张紫色嘴巴,龇咧着牙齿的幽灵突然站在了他的床前。它用低沉阴冷的口气说道:“这个岛上只能活下两个人,一星期后,如果还有第三个人活着,所有的人都会被撕成碎片!”
幽灵离去后,常青坐了起来,只以为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已。可当他看向雨涵时,雨涵正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床前。
“雨涵,你也被噩梦惊醒了?”常青问道。
“不……”雨涵颤抖说道:“那不是梦!”
第二早晨,常青带着雨涵来到大厅,大厅里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和恐慌。
显然,那个幽灵走遍了每对情侣的房间。
这天晚上,常青被一阵剧烈的喘息声搅醒,他看见雨涵又瞪起了惊恐的眼睛。
常青扭头看去,自己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可怕的幽灵又站在了床前。
“还有六天时间,你们是否做好了选择?”幽灵说完罩着一团浓重的雾,转身消失在房内。
第三天,所有的人又聚集在三楼的大厅里,有人指出,为了避免灭顶之灾,现在必须做出决断。
没有人首先表决看法,最后大伙决定,以投票的方式,决定哪对情侣先走一步。
第一轮投票结束,常青与雨涵两人首当其冲。
雨涵当时流出了眼泪。
死的方法有两种,要么被众人用棍棒打死,要么悬梁自尽。
常青和雨涵在泪水中选择了自尽。
两个人相拥许久,常青被男人们强行拉到一个房间,雨涵被女人们拉到另一个房内。
五分钟后,常青在绳索下挺直了双腿。
这时,在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尖厉的惨叫声。男人们冲进那个房间,雨涵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她的双眼已经被挖掉,胸膛上露出一把长长的刀柄。
所有的女人都围着雨涵冷冷地怪笑着。
第四天继续投票,一位富翁与他的妻子被选中。
富翁对大伙说道:“如果给我一个活的机会,当然不包括我的妻子,我愿意把全部财产送给大家!”
众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有人说道:“你要知道,在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
富翁颓然低下了头。这时,他的妻子突然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在了丈夫的头上。而后她冲破窗户,一头向楼下栽去。
第五天,只剩下了一位作家和一位拳击手情侣。
这天早晨,四个人同时坐在了大厅里。
作家首先说了话:“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家庭,我知道即使我不想死,也没有别的选择,每个人终有一死,就让我们先走一步吧!”
拳击手刚才的冷脸转而变得分外感动,他紧紧地握着作家的手,什么也没说出来。
作家叹息一声说道:“活着的时候,我们是朋友。死了以后,希望兄弟对着这片岛屿给我烧上两张纸!”
“放心吧哥哥!”拳击手仍然握着作家的双手不放,“等我到了那边以后,就给哥哥当保镖!”
“好啦兄弟,为了我们生前能够成为朋友,让我们哥俩共同干上一杯酒!”
这时,作家的妻子已经将两杯酒斟满,端放到桌前。
两人举杯相撞,一饮而尽。
作家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淌出的泪水,站起来,缓缓地向大厅门口走去。
这时,拳击手突然脸色发白,汗水如豆粒一般涌上脑门。
作家也停下脚步,回转身子,微笑地看着拳击手。 “兄弟,应该先走的是你们!”作家说道。
“你……你往酒里投了毒……”拳击手痛苦地说道。
“对不起了兄弟,不这样做我们怎能活下去?放心,你的妻子我很快就给你送去……”
作家没能说完,拳击手突然掏出一把短刀,刺进了作家的胸膛。
作家躺在血泊中,满脸的震惊和惶惑。
拳击手也是一副懊悔和绝望的表情,他呻吟说道:“没想到我的动作会比你晚一步……”
从这天起,孤岛上只剩下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非但没有反目成仇,反而成了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她们共同住在一间房里,平安地度过了两个夜晚。
第七天终于平安过去,两个女人正暗暗庆幸躲过了灭顶之灾时,晚上,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
是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踏响地板的声音。
两个女人有种莫名其妙地紧张。
这栋楼里除了她们两个,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了!
那阵脚步声停在了门外,许久也没有移动半步。
两个女人点燃蜡烛,互相搀扶着向门口走去。
然而,还没容她们走到门口,房门突然开了,一个瞪着血淋淋眼睛的女人横在面前。
“你们还我的眼睛!”女人嘶声叫道……
房间里传来两声撕心裂肺般地惨叫,片刻又沉寂下来……
故事到此没有了。武振雄判断不出以后的结局,可他能够想像到故事显然是以死岛为原型写就的。在这种时候读这种故事,确实让人紧张。不过小说毕竟是种虚构的东西,里面的内容完全可以不信。
武振雄放下书,吹灭蜡烛。
武振雄刚刚进入朦胧状态,又睁开眼睛。他听到走廊里响起了一阵舒缓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显然是女人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响。
脚步声由远而近,每走几步,都会停顿片刻,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最后这声音停在了武振雄的门口。
武振雄摸出手电筒,坐了起来。
他走下床,悄悄地移到门口一侧。
外面的东西仿佛看透了房内的情况,脚步声又重新响起来,它顺着楼道,一点点向远处移去。
武振雄走出门外,手电光循声追去。
走廊里漆黑如墨,光线打到几米的距离便被黑暗吞没,武振雄疾步追到楼道口,脚步声在通向三楼的楼道里响着。
武振雄把手电光转向头顶,不禁暗暗吃惊。
楼道上看不到任何东西。脚步声却依然响个不绝,仿佛是一团无形的影子拖着一双厚重的鞋。
武振雄再也没勇气追上去。转身回去,走到西门宇门前,他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这味道是从西门宇的房间里散发出来的。
里面显然有什么东西烧着了!
武振雄敲了敲西门宇的房门。
房内传出一声惊恐的叫喊:“是谁?”
“武振雄!”武振雄应道。
房门闪出一道裂缝,露出了西门宇警觉的眼睛。认出武振雄后,他才把房门打开。
西门宇的地板上正燃烧着一本破旧的书。
武振雄认出那本书正是自己刚刚看过的《死岛幽灵》。
“在我的房间里,也发现了这种东西!”武振雄对西门宇说道。
“那么,你相信这里面所说的故事吗?”西门宇问道。
武振雄淡淡一笑:“西门先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么会相信这种虚构的东西?”
西门宇紧张的脸平缓了很多,他抹了把油亮的头发:“我怎么会相信这种东西,不过这玩意在房间里确实让人不舒服!”
“错了!”蒋二突然出现在门口。
“你们没有发现这本书会变脸吗?”蒋二说道。
“变……变什么脸?”西门宇问道。
蒋二将手中的一本书递给武振雄。
“也许我这本书才会让你感到真正的可怕!”
……
一种征兆
金色的阳光照在大厅里。白天的死岛与夜晚简直是两个世界。
岛上的人又重新聚在了一起。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生机,潘玉倩最后一个走进大厅。她戴着一副黑蓝色的眼镜,神态没有众人的沉重和惶惑,仿佛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的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本书上印着一个可怕的女人瞪着一双血淋淋的眼睛。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潘玉倩举了举手中的书,向武宇轩问道:“武教授,你能解释一下这本书吗?”
武宇轩呆了片刻,目光转向众人,说道:“还有谁读了这本书?”
“我!”武振雄说道。
“还有我!”西门宇说道。
“我也看了这本书!”蒋二跟着说道。
罗郓最后说道:“昨晚,这个鬼东西也出现在了我的房间里。但我没有看,老子把它烧掉了!”
武宇轩叹了口气说道:“四年前,也有人看到了这部书。后来,有的人疯掉了,有的选择了自尽,还有的人眼睛被莫名其妙地挖去了……”
“你认为这本书真的那么可怕吗?”潘玉倩问道。
武宇轩摇了摇头,“我的房间里也出现过这种东西,可我没有勇气去读它。我知道可怕的并不是这本书,而是读过它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么说这本书是凭空出现的东西啦?”武振雄问道。
“可以这么说,确切地说它是一种征兆,就像那幅画一样。”
这会儿,蒋二的“豌豆眼”又凝在一起,他指着潘玉倩手中的书叫道:“它又变脸了!”
有阳光照在潘玉倩手中书的封面上,那个红色衣服的女人变成了一袭黑衣,那对血淋淋的眼睛也换成了两个黑色的窟窿。
潘玉倩依旧是从容的神态,她摘下眼镜,放到桌上,将那本书反扣在眼镜上面,坐了下来,掰开一小块面包轻轻地放到嘴里。这时,她好像才发现众人的异常,重新举起那本书,对左右晃了晃,书面上那个女人又变成了原来的模样。
接着潘玉倩举起桌上的眼镜,说道:“其实,这本书的变化,与这副眼镜是一个道理!”
此时,潘玉倩那副蓝色的眼镜已经变成了透明的白色。
片刻的沉默之后,武振雄第一个拍起了巴掌,紧接着,大厅里响起一阵开心的笑声。
武宇轩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看到大家能有如此的状态,我的心情也坦然了很多!”武宇轩说道:“我希望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应该像今天一样……”武宇轩说到这里,止住了声音。
他的神态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
窗外有一道黑影掠过。
所有的人都听到一股奇怪的风声。
这声音就像海面上发生的那场惊魂的前兆一样,诡异且短暂。
房内弥散着一股咸腥的气息。
窗外,却是一片明丽光鲜的世界。
吃过早餐,众人纷纷走出小楼。
潘玉倩一个人向丛林中走去。
武宇轩坐在轮椅上对着潘玉倩喊道:“小心食人花!”
潘玉倩回过头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脚步却没有停下。
罗郓跨下台阶,准备跟过去,叶梅在旁边轻轻地咳了一声,罗郓又停下了脚步。
西门宇对武振雄笑道:“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她的胆识,让我们男人汗颜!”说完尾随着潘玉倩的身影走去。
武振雄本想跟过去,但见西门宇如此殷勤,遂打消了念头。他转到小楼的后面,小岛后面有一片隆起的高坡,站在高坡上,可以看到岛上所有的风景。
武振雄走了十几分钟,终于爬上了那面陡坡,陡坡的后面依旧很宽阔,只是礁石遍布,没有一处平整的地方。
武振雄在这片崎岖的礁石上看到一条并不显眼的小路。
他回过头望向远处的丛林,潘玉倩与西门宇已经走进树林里。蒋二和王小跳双双跟在后面。
武振雄安下心来,沿着小道继续走。
又过了一面缓坡,武振雄闻到一股腐烂的气味。他爬到坡顶,眼前腾空卷起一团黑色的乌云,乌云挟着一股冷冽的风,差点将武振雄刮到坡下。
两只黑色的巨鹰
那团乌云在武振雄的头顶四散开来,吱吱怪叫着。那是无数个鹰鹫在嘶叫。武振雄在杂草中拾起一根粗大的树枝,呆望着头顶的鹰群。
鹰群在天空中盘旋片刻,向小岛的另一面飞去。
武振雄回过头,目光一凛,一架惨白的人骨横卧在不远处。
白骨的旁边堆放着一件蓝色的血衣。
一枚金色的肩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光亮。
这枚肩章正是轮船上大副曾经穿过的制服。
礁石的另一面,传来海浪拍击的巨响。
武振雄继续往前走,登上最后一座礁石,眼前是一片蓝色的世界。
武振雄的脚下是条狭长的水湾,蓝色的海水从湾口倒灌进来,海面上浪涛翻滚,而海湾内却风平浪静。
水湾内大部分被厚厚的树枝及柴草遮住,让人看不见海水的颜色。
武振雄回望左右,周围的环境与小岛前面的风景简直是两个世界,没有一棵生长的树木,可湾子里怎么凭空出现如此多的树枝和干柴?
武振雄又看到了一条并不清晰的小道。
小道沿着湾口上面的礁石一直向水面延伸。
武振雄踏上了那条小道。没走几步,眼前突然黑了下来,头顶上又笼罩起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鹰群又重新转了回来。
它们煽动着翅膀,齐齐地落到柴草上。
紧接着,武振雄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他迅速爬上礁石,山坡下西门宇正慌慌张张地向这边奔跑。
西门宇的头顶上盘旋着两只黑色的巨鹰。
这两只巨鹰与武振雄见到的鹰群相比简直是公鸡对麻雀。
巨鹰伸展着磨盘一样的翅膀,黑色的阴影牢牢地罩在西门宇的头顶上。鹰的利爪有如扇面般大小,那份劲道足以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武振雄又重新捡起了那根粗大的树枝。
两只巨鹰发现了武振雄,如闪电一般冲过来,武振雄迅速低头,耳边划过一阵冷风,两只鹰落在了武振雄身后的礁石上。
西门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站在武振雄的身后,说不出一句话来。
巨鹰泥塑一般站在礁石上一动不动,绿色的眼睛瞪出了冷光,仿佛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武振雄拉着西门宇向山下跑去。
逃到坡下,身后见不到鹰的影子,西门宇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来干什么?”武振雄问道。
“本来……想看看岛上的风光……没想到这个鬼地方……”西门宇上气不接下气说道。
“潘小姐呢?”武振雄问道。
“一进树林里,她就没影了……”
武振雄心里一紧,旋即又放下心来,他看到潘玉倩坐在北面的一座礁石上,神情专注地望着岛上的一切……
真正的魔鬼
晚餐后,容月一直跟在潘玉倩的左右。她打算与潘玉倩住在一个房间里。刚踏上死岛的那天,容月就对潘玉倩提出过这种要求,潘玉倩以不习惯为由推掉了她。后来容月只好来到楼下找叶梅,可她推开叶梅的房门时,罗郓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容月什么都明白了,只好回到自己的房内。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晚上,她在紧张中睡去。半夜里,房间里突然“哗”的一声响,容月被惊醒,她看见床前的藤椅突然莫名其妙地晃动起来。容月吓得要死,哆哆嗦嗦地点燃蜡烛,走到藤椅前,惊得差点叫起来。藤椅上突然出现了一本可怕的书。
容月没有细想,拿起那本书就扔出了窗外。
然而,让她更紧张的事情接踵而至。容月回到床上不久,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很诡异,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那一刻,容月想起武振雄所说的红色的影子,又想到刚刚看到的那本可怕的书,容月吓得哭了起来。
今天早晨她才知道,那本可怕的书出现在每一个房间里。她暗暗庆幸自己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从武教授的话中知道,这本书预示着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容月再也不敢一个人在房间里住了。
潘玉倩从外面回来,容月一直跟在她的左右。却迟迟不肯说出口。潘玉倩俨然看透了容月的心思,说道:“如果你一个人感到害怕,可以搬到我的房里来!”
容月一听,高兴坏了,乐颠颠地马上将行李搬到了潘玉倩的房内。
晚上,西门宇与武振雄双双走进潘玉倩房内。看到容月在房内,武振雄笑道,“两位小姐早就应该住在一起了,这种地方连男人都感到紧张。”
西门宇脸上有种别样的意味,说道:“有两个大男人守护着潘小姐的左右,应该会更安全。其实我也不太习惯两个人住在一起。非常时期,理解万岁!”
武振雄将一根用树枝做成的短棍放在了潘玉倩的床头,说道:“有什么事情,可以用这个东西敲敲墙,我们会听到的。而且,用它还能应付一下可能出现的意外!”
“谢谢你,武先生!”潘玉倩对武振雄感激一笑。
西门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几天来,容月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躺在潘玉倩的床上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容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离开了死岛回到城市,与她的男友龙生举行了婚礼,潘玉倩做她的伴娘。在婚礼上很多人的目光没有注意到新娘的身上,而是在看潘玉倩。容月感到难堪,气恼地让潘玉倩离开自己的身边,潘玉倩却挽住了龙生的胳膊,大笑不止……
容月被一阵笑声惊醒,她睁开眼睛发现潘玉倩已经下了床,正呆呆地站在窗前。
蜡烛已经熄灭了,房里撒满了柔和的月光。潘玉倩披散着黑发,对着床上的容月“嘿嘿”地冷笑着。
容月坐起来:“玉倩姐,你怎么了?”
“你怎么又活了?”潘玉倩止住笑声。
“你说什么啊玉倩姐!”容月问道。
“你应该死了才对!”潘玉倩又道。
“玉倩姐,你不是又做梦了?”
“她们说这个房间里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谁说的?”容月脸色发白。
“就是她!”潘玉倩指着容月的身后说道。
容月迅速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
“他在你的头顶!”潘玉倩望着空中说道。
容月抬头望去,天棚上漆黑一片。
潘玉倩又“嘿嘿”地笑起来。
“她钻到你的身体里去了!”潘玉倩呆呆地说道。
容月抱住脑袋:“玉倩姐,你别吓我!”
“我必须杀了你!你才是真正的魔鬼!”潘玉倩说完一步步向容月移去。
容月跳下床,抱起自己的行李,飞快地逃出了潘玉倩的房间……
鲜血淋漓
这天晚上,蒋二回到房间,锁好房门,从口袋里掏出两只鲜亮的橘子,剥开,递到王小跳的嘴里。王小跳眼睛一亮:“哪弄的这种东西?”
蒋二嘻嘻一笑:“其实这岛上什么东西都不缺。下午,我去了趟贮藏室,里面有很多东西。”
王小跳沉下脸,推开了蒋二手中的橘子。
“两只橘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不在乎!”蒋二说道。
“可我在乎!”王小跳说道。
“好好,我的公主!下次再也不干还不成吗?”
“没有下次!”王小跳嗔怨道。
“遵命!”蒋二趁机将一瓣橘子塞进了王小跳的嘴里。
王小跳睡得很安详,蒋二却没有睡意。
他不知道这种日子还要熬多久。如果没有那些可怕的事情,他并不在乎在这里住上多久。如果没有王小跳他同样也不会在乎。自己的命本来就是捡来的,惟一让他不安的就是身边心爱的女人。
自己承诺过要给女人带来幸福,可现在却把她带到了地狱中。
蒋二有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从昨天晚上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发现那本书时他没有看,后来还是禁不住好奇,又拾起了地上的书。
蒋二用毛巾遮住了书的封面,翻过去,将里面的内容草草地读了一遍。
看得他心头忐忑。
蒋二没有多少文化,可他能想到书上写的东西正是发生在死岛上的事情。
更要命的是看完书不久,他果然听到了女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他的门口停顿了很久,而且还夹杂着女人低沉的呻吟声。如果没有听到武振雄的声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打开房门。
也因此整个晚上都没有闭眼。
今天上午,潘玉倩揭开了那本书的谜底。可从武宇轩的话语中听得出来,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以后的日子到底会面临着怎样的命运?
蒋二燃起一支烟,狠劲地吸着。
蒋二从来不相信命运。
从他混迹于江湖的那天起,就坚信自己能够混出个名堂来。几起几落,最后终于闯出了一方天地,而且还得到了一个令他心仪的女人。
如果相信命运,他就不会走到今天!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要拼上一回!
更不会放弃眼下的使命———
那就是西门宇手中的钻戒。
即使死在岛上,他也认命,一旦出去,他和小跳注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生活!
蒋二横下心,吹灭了蜡烛。
西门宇的钻戒在脑海中闪动着灼人的光亮,搅得蒋二心绪纷飞……
好容易有了几分睡意,蒋二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这味道有些熟悉,又令他陌生。
这是种让他不安的味道。
有风轻轻地拂过头皮,蒋二有些冷,他想给小跳掩住被子,可他竟抬不起胳膊。
蒋二瞪圆眼睛,身上每个毛孔都裂开了。
他看到房内的藤椅莫名其妙地摇动起来。
蒋二想坐起来,可无论怎样挣扎,身上像失去了知觉,没有一丝的气力。
一团白色的雾气飘到床前,雾气渐渐散去,一个可怕的身影现出身来。
蒋二想大叫一声,可喉咙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他只听见自己的嘴里发出几声无力的呻吟。
蒋二清醒地意识到,昨晚看到的那个可怕的故事实实在在地降临了。
幽灵已经来到了他的床前。
它的头上罩着一个红色的面纱。看不到它的眼睛,那张脸像一张干枯的树皮,布满了无数的皱纹。它的嘴是紫色的,露出里面惨白的牙齿。
幽灵的嘴巴一张一翕地蠕动,发出一阵低沉嘶哑的声音:“你们惊了我的好梦,这个岛上只能有两个人能活着!”
说完,幽灵笑了起来,几缕殷红的血从头顶流泻下来,那张紫色的嘴顿时变得鲜血淋漓……
树林里遍布食人花
早晨,武振雄头疼得厉害,思维也乱成一团,睁着眼睛发了一阵呆。才起身下床。武振雄下床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床前的地板。昨天,房间里被叶梅收拾过,地板很干净。什么都看不清楚。
武振雄蹲下身子,借着太阳的光线,将地板仔细地打量。脸色渐渐地沉下去。
他发现有两只模糊的脚印留在地板上。
武振雄脱下自己的鞋子对着脚印量了量,显然那不是自己留下的东西。
武振雄离开房间,潘玉倩的身影刚好消失在楼道里。武振雄走到西门宇的门口,打算叫他一共下去用餐,他推了下房门,门开了。
有股腥骚的气味扑进了武振雄的鼻子。西门宇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脸色苍白,一副耗神过度的样子。
床前的藤椅上搭着一条白花花的褥子,褥子上有一团湿湿的印迹。
武振雄一下子明白那种气味的来源。
他皱了皱眉头。
西门宇有些尴尬,苦笑一下:“早晨喝茶,不小心弄到床上。”西门宇说道。
两个人来到大厅,众人已经围在餐桌前。
蒋二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正殷勤地为王小跳剥着蟹壳。
西门宇一直无话,扒了几口米饭,便放下了筷子。
“怎么,身体不舒服?”武振雄问道。
“昨晚,做了一个梦,和真的似的!”西门宇苦笑道。
武振雄停下筷子:“是什么梦?”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书上说的那个幽灵真的来到了的我床前。”西门宇说道。
武振雄的脑门“嗡”地一响,仿佛被掴了一记耳光,头脑清醒了许多。
看来,自己昨晚所见到的东西也绝非是梦!
他的床前也同样站着一个可怕的幽灵!
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双脚印,也许正是幽灵留下的东西!
这时,蒋二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了!”蒋二对西门宇说道,“那根本不是一个梦!”
“你怎么知道?”武振雄问道。
“昨晚,我也见到了那东西!”蒋二说道。
“你是不是发烧了?”武振雄疑惑道。
“我很清醒!”蒋二说道:“紫色的嘴,白花花的牙,满脸的血……”
王小跳用肩肘轻轻地捅了蒋二一下:“你发神经啦!”
蒋二不再言语,嘴巴却笑个不停。
蒋二显然有些不正常,武振雄暗道。
可他说的,绝非是疯话!
早餐后,武振雄回到房内,再次检查床前的脚印,那双模糊的脚印没有了。地板上湿漉漉一片,显然叶梅收拾了房间。
武振雄来到潘玉倩的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他叫来叶梅打开房门,里面果然没有潘玉倩的影子。
这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武振雄疑惑不已。几天来,岛上每个人都是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潘玉倩却分外镇静,仿佛那些可怕的事情与她毫无干系。
尤其是潘玉倩的举动更让人不解。岛上的树林里遍布食人花,男人都会望而生畏,可潘玉倩竟一个人去里面游荡,她好像早就熟知这里的一切。
再次向食人花投去
武振雄走出小楼,沿着潘玉倩昨天走过的树林寻去。树林里杂草茂盛,树木蔽日,杂草间有条被趟开的足迹,武振雄沿着这条足迹往前走。他看到了潘玉倩的身影。
潘玉倩正站在一株硕大的食人花近前。
那株食人花比踏上死岛时看到的还要粗壮,足有两米高,透明的花茎里流着一股粉色的液体。
潘玉倩拿着一根长长的树枝,轻轻地向食人花戳去。
树枝接触到一团红色的花蕾,花蕾如同被击醒的蛇,突然张开无数的花瓣,又瞬间合拢,将树枝牢牢地牵住。尔后,另几团绽开的花瓣顺着树枝迅速地向潘玉倩爬去。
“快松手!”武振雄在后面喊道。
潘玉倩一惊,松开手,那截树枝立刻被无数朵鲜花裹住。花丛里响起几声“喳喳”的断裂声。
潘玉倩一闪身没了踪影。
武振雄深一脚浅一脚向里面走。
一边走一边叫道:“潘小姐!”
走了几步,武振雄停下来。里面的光线越来越暗,杂草间已经看不到足迹。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潘小姐!危险!”武振雄站在原地喊道。
他环视了周围,依然看不到潘玉倩的影子。
这时,身后有声音响起,武振雄回过头,容月站在了他的身后。
“容月!”武振雄惊讶道:“你来干什么?”
容月的脸上是一副灰色表情。
容月沉默了会儿,淡淡说道:“她真的那么可爱吗?”
武振雄皱了下眉头,明白容月话中的含义,解释道:“容月,你误会了!这种时候,每个人的安全都很重要!”
“她是个疯子!”容月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武振雄问道。
容月说出了昨晚潘玉倩异常的举动。
武振雄沉默半晌,说道:“这种时候连男人的精神都无法自控,潘小姐的异常也能够理解!”
容月走到武振雄面前。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武大哥,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比玉倩姐还要惨!”
武振雄把手从容月的身上拿开,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胡思乱想,至少,这个岛上还有我们,更何况送给养的船总会过来的。我们应该有信心才对!”
容月一头扑倒在武振雄的怀中。
“武大哥,让我和你在一起好吗?”
“好,容月,我每天都会陪在你的身边!”武振雄说道。
“不,我要搬到你的房间里去住!”容月说道。
“傻姑娘,怎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武振雄不自然地笑了笑。
“武大哥,我什么都不管了!在这个岛上,我知道你是好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容月的眼泪流了出来。
武振雄不知说什么才好,容月的身体抖得厉害。
这时,身边“哗”地一声响,树鸟惊飞,食人花又剧烈地动作起来,一条黑色的小蛇落在食人花的顶部,很快便被张开的花瓣吞没。
难道蛇会飞吗?武振雄惊讶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潘玉倩出现在树林前,她一脸的漠然,手里持着一节树枝,树枝上同样盘着一条黑色的蛇。
她举着那条蛇再次向食人花投去……
一定能够走出死岛
晚餐时,武振雄没有看到容月,他让叶梅去楼上招呼一下。叶梅暧昧一笑,没有动弹。武振雄草草吃完饭,上楼,推开容月的房门,里面没有人,连床也没有了。自己的房间里传来响声,武振雄回到房内,容月在里面忙碌着。
容月的床与武振雄的床并排放在一起,相距二米左右,中间立着两只落地衣架,衣架间悬挂着一条床单当做屏风。
武振雄有些尴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木呆呆地站在门口。
容月看到武振雄,眼里露出几分怯意,没有说话,依旧摆弄着床上的东西,动作明显慢下来,像只受伤的小鸟。
武振雄知道眼前的女孩再也无法承受一丝的伤害。
西门宇知道容月搬到了武振雄的房间,兴奋得两眼放光。他来到武振雄的房间里坐了一会,说道:“其实我早就有这种打算。男女同房,在这个社会并非是新鲜事,尤其是在这种环境里,我们更应该同舟共济,度过这场难关!”西门宇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接着,武振雄听到潘玉倩的房门被敲响了。
潘玉倩的房间里有种奇异的香味,西门宇闻出这是法国“梦幻”香水的味道,全世界很响的牌子。就凭这种香水,西门宇对潘玉倩又增加了几分神秘感,这种东西并不是平常女孩能够消费得起的。
潘玉倩坐在床头,红色的烛光照在她细腻的脖颈上,两团饱满的前胸愈发地醒目。
西门宇的身上涌起一股燥热。
他有些把持不住自己。屁股下的藤椅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
“潘小姐,我能吸支烟吗?”西门宇问道。
“当然,这种时候没必要过于拘束自己!”潘玉倩说道。
西门宇眼前一亮,通身一震,潘玉倩的这句话到底预示着什么?西门宇用力思索着。
几天来,自己很少走进潘玉倩的房间。前些日子他试图接近潘玉倩,可他敲开房门时,潘玉倩横在门口,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有事吗?西门先生!”潘玉倩面无表情地问道。
“没有什么事……看见你一个人在房里,我有些不放心!”
“谢谢!”潘玉倩淡淡说道。
“一个人在房间里会很闷的!”
“我习惯一个人独处!”潘玉倩微微一笑。
西门宇有些不自在。潘玉倩的笑容里含着几分讥讽。
西门宇点点头,离开了潘玉倩。从那天起,西门宇觉得潘玉倩是块很难融化的冰。心里也无意再去想她。接着几场惊魂已经让他透不过气来,哪还有闲心再去琢磨女人?
今天武振雄与容月走到一起,又勾起了西门宇潜在的欲望。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敲开了潘玉倩的房门,没想到潘玉倩竟然还很温和地将他让进房内。这让他心里一阵狂喜。
“潘小姐的条件真的不错!”西门宇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潘玉倩问道。
“一个月前,集团准备找一位形象代言人,我看了许多模特和影视明星,很少有像潘小姐这样的气质!”西门宇说道。
“西门先生不愧为老总,连说话都这样风趣!”潘玉倩讥诮道。
“潘小姐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潘玉倩微闭双唇,不置可否。
“如果潘小姐不感到委屈,能够做本集团的代言人,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西门宇说道。
“你认为我们能够走出这个小岛吗?”潘玉倩问道。
“我很自信!”
“自信什么?”
“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走出死岛!”
潘玉倩又笑了:“西门先生的自信,也让我感到踏实!”
幽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西门宇有些得意,眼睛开始放肆起来,目光寻着潘玉倩的脸一点点向下移去。“武先生与容月住在一个房间里!”西门宇说道。
“我知道。”潘玉倩的表情又沉下来。
“其实,我觉得这样很好。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一个女人独处在一间房里,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那是男人的想法,我并没感觉到有什么可怕的。”潘玉倩说道。
“你可以不在意,可我却很在乎!”西门宇眼睛里放出电,这股电流曾经击倒过很多女人。西门宇隐隐意识到,这道手电光也许就要把眼前的这块坚冰融化。
潘玉倩低下头,拿着一根火柴梗轻轻地拨弄着床头上的蜡烛,不小心烧到了手指,潘玉倩“哎哟”惊叫了一声。
这叫声使得西门宇哆嗦了一下,潘玉倩的举动有些过分夸张了。
走廊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武振雄推开了房门。
“怎么了潘小姐?”武振雄问道。
潘玉倩露出欣慰的笑。她吹了吹手指,说道:“没什么!”
西门宇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悻悻地站起来,说道:“很晚了,不打扰潘小姐休息!”
西门宇走出房门。他知道自己刚才的努力简直与放屁无异。
女人的心里其实揣着另一个男人!
西门宇感到很悲哀,他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多少年来有多少人围着自己身边鞍前马后,笑脸陪尽。可在这个小圈子里却一文不值,没人把他当回事。
环境能造就人,也能成就人。
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像武振雄这类人物他根本不会正眼瞧上一回。
现在他竟成了女人眼中的英雄。
容月跑到了他的房里,潘玉倩也把心思全用到武振雄身上,自己在旁边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西门宇心中愤慨,身体也有种强烈的不适。一股股热流充斥着他的身体,有种火山即将喷发般的焦躁。
如果容月没有钻到武振雄的房间他还好受些,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尽享风流,而自己独守空房,这比被挨了耳光还要难受。
这简直对他是种侮辱!
西门宇静静地躺在床上,耳朵一直听着隔壁的动静。潘玉倩的房间很静。此时的女人一定脱尽了衣服,温软地躺在床上。挺拔的胸脯均匀地起伏,枕边却没有轻抚的双手。
西门宇突然产生一种恶毒的想法,他希望那个可怕的幽灵走进潘玉倩的房间里,把那条温软的肉体惊出门外,闯进自己的怀抱里来。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女人揽在怀中!
西门宇就这样熬了很久,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这声音与两天前听到的一样,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渐渐地西门宇的呼吸急促。他听到脚步声并没有走进潘玉倩的房间,而是停在了自己的门口。
接着,又响起门锁拧动的轻响。
房门已经锁住,可还是被推开了。
西门宇身上的燥热迅速退下,很快变得手脚冰凉。他张开手狠狠地掐了把大腿,一股刺痛袭满全身。
这不是梦!
西门宇全身颤抖。
一团黑色的影子站在门口。
西门宇用被子蒙住脑袋,他不敢看那张脸,他知道那是一张极其可怕的脸!
脚步声一点点移过来,又悄然停在床前。
“也许你还有活的希望!”一串阴冷低沉的声音钻透了西门宇的耳膜。那声音不亚于一道惊雷,每一个音符都让他震颤不已。
西门宇还算清醒,抖动也缓了下来。他意识到真正要命的时候还没有来临。
“拿出你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换回你活着的希望!”幽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西门宇在被窝里蠕动了下,迅速抛出一枚闪亮的东西,地板上传来一声脆响。他听到一声嘶哑地尖笑。
脚步声又一点点地向门口移去。
西门宇整个晚上都没有露出脑袋。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的褥子上又多出了一片黄黄的湿渍……
第二部分:噬血恶魔
噬血恶魔武振雄昨晚休息得很好,躺下不久,便沉沉睡去。这是他在岛上几天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心。
本来他以为房间里多了一个女人会有诸多不便,没想到躺下后竟格外地踏实。他明白这种感受。其实男人也有脆弱的一面。当危机来临时,哪怕是身边多一个小动物,也足以让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得到几分平定。
第二天早晨,阳光透过屏风,照在武振雄的脸上。他睁开眼睛,方知睡过了头。他想坐起来,但头晕得厉害。武振雄静静地躺了会儿,屏风的另一面没有动静,显然容月也睡过了头。
武振雄穿好衣服, 打开房门,叶梅刚好来到门口。
“武先生,该用早餐了!”叶梅说道。
武振雄有些不好意思。第一天与女人睡在一起就出现这种现象,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叫一下容月吧!”武振雄说道。
叶梅走到屏风的另一面,突然僵住了身子,急步退去,嘴里发出“啊”的一声惊叫。
叶梅转过身向门外跑去。
武振雄走到容月床前,脑海仿佛突然爆炸一般,他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
容月死了。
她的两只眼睛被挖掉,脖子上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两只胳膊直挺挺地举向空中。
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在武振雄的身边停住。
每个人都像僵尸一样站在容月的床前。
西门宇望了眼床上又迅速退出了房间。
蒋二怔怔地呆了片刻,突然干哑地笑起来。
“杀吧!”蒋二狠狠地说道:“老子倒要看看,究竟谁会死在我的刀下!”
蒋二狂笑着,他从身上摸出一把短刀,盯着雪亮的刀刃,“豌豆眼”闪出了冽冽寒光……
武宇轩被叶梅推着回到大厅里,一行人跟在轮椅后面。
武振雄走入大厅,听到蒋二在后面叫道:“王八蛋!”接着身后重重地挨了一脚。
武振雄踉跄跑了几步,回过身,蒋二的拳头又飞向他的脸。
武振雄一侧头,抓住了蒋二的拳头,另一只手飞快地掐向蒋二的脖子。
蒋二也算利落,迅速退了一步,又一脚踢来。武振雄抬脚迎去,抵住了蒋二的来势。王小跳冲到两人中间,蒋二才停下手脚。
“王八蛋!”蒋二骂道:“你还算个男人吗?”
武振雄没有说话,冷冷地坐下。
西门宇的变化很快,看到容月死后,脸都吓绿了。现在,他一脸的镇定。
西门宇对武振雄问道:“昨晚,武先生看见到什么了吗?”
武振雄摇了摇,说道:“什么都没看见!”
“从容月的血迹上看,好像死了很久。也许是发生在前半夜,那段时间武先生应该还没有休息!”西门宇话中含着别有的意味。
武振雄不是傻瓜,瞪了西门宇一眼:“你以为每个男人都会像你一样吗?”
西门宇干笑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武先生不要误会!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城市里,武先生面对的肯定不是我们,而是警察!”
武振雄感到冷,是种透骨的冷。容月死得如此惨烈他竟浑然不觉,如果那个可怕的东西要拿下自己的性命,同样易如反掌。虽然自己有几下身手,可在这里他就像一只蚊子,随时都可能在不知不觉中被捻成碎片。
武宇轩终于说了话:“一直让我担心的事情到底来了!昨天晚上我读了那本书。当时,我还存着一点侥幸,没想到今天早晨就出现了这种事情。它像四年前一样,所有的征兆都在重复着四年前的故事……”
蒋二问道:“武教授,你认为这是恶魔在作怪吗?”
“孩子,这种时候我也没必要再做任何隐瞒。我可以告诉你,在这个岛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它更强大。我们在这里就像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过,多少年来,我也一直等着这一天,我相信岛上会有两个人活下来。不管是谁留下,请记录这里的一切,把你们所有见到的东西带出死岛!”
蒋二大笑起来,他把匕首插在桌上:“我也可以告诉大家!我坐过牢,也杀过人。我不在乎再多杀几个人,包括那个狗日的恶魔。我可以死,但如果谁敢打我女人的主意,我他妈就把这八斤半的脑袋送给他!”
罗郓冷冷说道:“就凭你!连老子也不敢说出这种话!”
罗郓刚刚说完,蒋二突然跳到桌上,举起刀刺向罗郓。
罗郓躲开蒋二的刀锋,迅速抄起一把椅子。
“够了!”武宇轩喝道。
罗郓停止动作。
王小跳紧紧抱住蒋二不放。
“你疯了!”王小跳叫道。
蒋二的眼里已经充血。他急促地喘着粗气,真的如疯了一般……
武宇轩住在一楼最北端的房间。走廊里很暗,从外面看去就像一个狭长的黑洞。
武振雄走在这个黑洞里,许久后走到了尽头。武宇轩门口的旁边放着一只很高的铁架子,铁架上面有团黑乎乎的东西。武振雄看清那团东西时,微微一怔,那是只硕大的黑鹰。它像几天前在死岛后面见到的巨鹰一样。只是翅膀裹在身上,像标本一样一动不动地蹲在上面。
武振雄敲了敲房门,身边的黑鹰突然站起来,碧绿的眼睛瞪出警觉的光亮。
武振雄向后退了几步,房间里响起武宇轩的声音:“请进!”
武振雄望着那只鹰,迅速闪进房内。
武宇轩的房间与楼上是一样的格局,四周放满了书架,床的旁边也立着一架高大的铁衣柜,衣柜顶部还有另一只黑鹰蹲在那里。武振雄盯着那只鹰,满脸的疑惑。
“它叫‘黑头’,门外的那只叫‘英子’。它们俩是一对夫妻!”武宇轩微笑道。
“这东西怎么会到屋子里来?”
“它是我的宠物!”武宇轩说道。
武振雄坐下:“武教授,我是想了解一下四年前那场灾难的情况!”
武宇轩扶了扶眼镜:“我知道有人会对我提出这个问题。实际上我从没看见过那个可怕的恶魔,每一场灾难我仅仅是看到了可怕的尸体,就像今天容月的死。如果让我讲起来,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那场灾难最后真的只剩下两个人?”
武宇轩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是您和叶梅小姐!”
“不,”武宇轩说道,“那个时候叶梅并没有来。剩下的是一个叫玉秀的女人,可是她疯了。后来我在一株食人花的旁边发现了她的衣服!很不幸,她逃脱了恶魔的手掌,最终也没有保住性命!”
“四年前的那些游客中,有没有画上的那个女人?”武振雄又道。
武宇轩摇了摇头:“没有,也不可能有!那张画是灾难前的征兆,无法解释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武教授,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为什么岛上最后能够只剩下你自己?”武振雄口气很轻,目光却如利剑一样射向武宇轩。
武宇轩同样望着武振雄,摇了摇头:“我无法解释!也许是我的幸运,也许魔鬼也有日久生情的情结。总之这一切也是我要研究的课题之一。” “这么多年,难道你的研究没有一点进展吗?”
“说起来真的很惭愧!我是个无神论者,可到现在为止,我发现自己的观点是错误的!这就是我的研究结果!”武宇轩苦笑道。
“谢谢,武教授!”武振雄说道。
这时,武振雄觉得脖子后有股凉意,回过头,衣柜上的黑鹰突然站起来,微微煽动着翅膀,一对警觉的眼睛瞪着门口。
“请进!”武宇轩对着房门喊道。
蒋二推开了房门。
“武教授,门口的这玩意是你的保镖吗?”蒋二笑道。
“请坐!”武宇轩说道。
蒋二没有坐下。走到武宇轩面前,弯下腰,嘴巴几乎要贴到武宇轩的脸上。
“我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蒋二说道。
“什么秘密?”武宇轩问题。
“这个岛上根本没有什么恶魔!”蒋二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武宇轩问道。
“哈哈哈……”蒋二笑着踱了几步,突然回过身,对武宇轩说道:“你猜!”说完笑着走出房间。
武宇轩无奈摇了摇头,说道:“可怜的孩子!”
“也许,明天我也会像他一样!”武振雄沉沉地说道。
下午武振雄没见到潘玉倩走出小楼,晚餐时她房里却没有人影,武振雄准备出去找。这时,武宇轩说道:“罗郓,吃完饭找找潘小姐。这孩子总是让人担心!”
罗郓放下碗,满脸的喜色:“我这就去!”
叶梅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一脸的阴沉。
“我去吧!”武振雄说道。
罗郓仿佛没听见,离开餐桌,走到大厅门口,潘玉倩回来了。她手里多了两只白色的贝壳。
武振雄重新坐下。
蒋二表现得出奇地安静,他扒着自己的饭,手中的筷子不断地为王小跳夹着菜。弄得王小跳满满一碗,几乎无从下口。王小跳又把自己碗里的东西放回蒋二的碗中。
武宇轩吃完饭,摇着轮椅离开餐桌,行到蒋二身边,蒋二突然站起来,一脚蹬向轮椅。武宇轩“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双腿在地上弹了几下,无力地垂下去。
罗郓冲过来,抬脚将蒋二踢翻在地。
蒋二就地一滚,爬起来,猛扑罗郓。
武振雄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是场颇为精彩的较量!
罗郓势大如牛,手脚也颇为利落,拳脚落下,逼得蒋二连连后退。
蒋二毫不示弱,敏捷得像一只猴子,每一次后退都躲得干净利落;反扑过来时,仿佛发疯一般,着实让罗郓手忙脚乱。
王小跳惊叫着冲向两人中间,武振雄也回过神来,拦住蒋二。
蒋二叫喊着,挣开武振雄,从腰间拔出匕首,刺到桌面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我必杀人!”蒋二叫道。
这时,窗外有道黑影闪过,餐桌上的蜡烛突然熄灭。
大厅里回荡着蒋二歇斯底里般地狂笑……
整个白天,西门宇过得很轻松,虽然早晨经历了一场让他心惊肉跳的场面。事情过后,他又很踏实。他暗暗庆幸自己昨晚的机智,他把“海洋之星”贡献给了恶魔,所以才躲过了这场也许是属于他的灾难。
如果说这个岛上只有两个人活着,他应该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年月有钱可以让世人低头,同样也能让魔鬼手软!
一天时间,西门宇的脑袋里灌满了逃脱灾难的轻松,面对所有的变故,他有种坐壁观景的无所谓,到了晚上,这种轻松一点点收紧。西门宇不是弱智,回想起昨晚的整个经历,他发现事情绝不是想像的那样简单!
第一次见到恶魔的那天晚上,他仿佛在梦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气力。魔鬼的举动悄然无声,周身罩满了白色的雾气,仿佛从天而降。
而昨天晚上,那个可怕的影子是从门外进来的,沉重的脚步声让西门宇心惊肉跳,他的声音也没有恶魔的冷厉和阴沉。那时候,自己不但能动,而且头脑清晰异常,他几乎听到了对方的喘息声!
这显然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而且,第二个,肯定不是魔鬼!
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西门宇的脑袋大了一圈,他坐起来,点燃一支烟。
如果昨晚是一个人,那么他白天的轻松俨然就是痴人做梦!
今后的日子里他随时会被恶魔拧断脖子!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谁有如此大的闲心收敛钱财?
尤其是在这种要命的时候!
不管是谁,这个人足以让西门宇佩服!
至少,他比自己镇静百倍。
他并没有被眼前的灾难吓住。
他的心里充满生存的阳光!
西门宇想了很久,脑海里浮出两个人的影子———罗郓和蒋二。
武振雄不会在他的怀疑之例,从他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武振雄的性格,这小子绝非是鸡鸣狗盗之人,不会做出这种不齿的事情。
蒋二看似瘦小,骨子里透着阴气,他的眼睛飘忽不定,也曾坐过牢,足以说明本性的邪恶!
而罗郓最有可能干出这种勾当,从登上游轮的那刻起,他就看出这个秃驴不是什么好鸟儿。而且,罗郓与叶梅关系暧昧,他最容易搞到房间的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他的房门当然不在话下。 现在,西门宇没有为丢失钻戒有一点的可惜,相反他暗暗佩服起这个高明的盗贼。
所谓适者生存,这种人才最有可能从险境中活着出去!
而这种人同时也是自己最需要的助手!
恶魔已经对岛上的人伸出了魔掌,如果不采取行动,迟早都会像容月一样没了性命!
西门宇不会坐以待毙。自己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不可能与恶魔争斗,但他完全可以与活着的人搏上一回!
西门宇的脑海里裂出一道光亮,身上泛起阵阵潮浪,一种活下来的计划让他血脉迸张……
临睡前,蒋二在外面抱回一大堆干枯的柴棒,从被子里扯出几团棉絮,缠绕在木棒的顶端,又从身上摸出一只瓶子,将里面的黄色的油脂倒在棉絮上。
蒋二好像换了一个人,他的神情很专注,没有了白天的疯狂和放荡,一双手像娴熟的工匠在展示技艺,很快将一只土制的火把做出来。
蒋二点燃火把,房间里顿时亮如白昼。
蒋二将火把固定在藤椅上,坐在王小跳身边:“这回感觉是不是好些?”蒋二抚摸着王小跳的头发说道。
王小跳忧郁的神情绽出一丝笑,轻轻说道:“真的很好,这感觉让我好像回到了城市里!”
“你心里只要亮出一道缝,我的心里就开了一扇门。放心吧,小跳!我们一定能回到城市!”蒋二说道。
他给王小跳掖好被子,跳下床,又把剩下的几节木棒做好,望了眼已经入睡的王小跳,悄悄地离开了房间。
他首先敲响了西门宇的房门,西门宇在里面叫道:“谁?”
“蒋二!”蒋二应道,暗自窃笑,他知道此时的西门宇比上了弦的弓还要紧张。
西门宇打开门,蒋二将一支火把递到他的手里,“拿着,这东西不仅能照亮黑暗,而且还能看清魔鬼的真正面目!”说完,蒋二“嘿嘿”怪笑着离去。
接着,蒋二又把另一支火把送进了潘玉倩的房内。
他最后敲响了武振雄的房门,里面没有反应,蒋二推了推门,门开了,房内漆黑一片。蒋二点燃火把,房间里仅剩下一张床,一条圆鼓鼓的躯体隐藏在被子下。
“武先生!”蒋二叫道。
床上没有反应。
蒋二走到近前,掀开被子,微微一怔。
被子下没有武振雄的身影,里面塞着一条血迹斑斑的褥子。
蒋二悄悄地回到自己房内。
他钻进被窝里,倚在床头,望着王小跳,眼里竟蒙上了两道清亮的泪光。
藤椅上的火把渐渐暗了下去,蒋二忽然想起了什么,下了床,又从被子里扯出两团细小的棉花,淋上几滴黄色的油,塞进自己的鼻孔里。
做完这一切,蒋二重新回到床上。望着火把燃烬最后一缕亮光。蒋二闭上眼睛……
蒋二的脚步声没有逃过武振雄的耳朵,此时,他正躺在容月的房间里,静静地听着蒋二走完每一个房间。
他没有动,他不想对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这种状态。
有了昨晚的那场惨剧,他的房间里到处充满血腥的味道,武振雄一走进房内就感觉脊背发凉,如果继续在这个房子里住下去,可能一夜都闭不上眼。
晚饭后,武振雄悄悄地将容月的床放回原来的房间。将那条血迹斑斑的褥子塞进自己的被子下,做完这一切他敲开了潘玉倩的房门。潘玉倩的状态很好,穿着一件粉红色睡衣,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看到武振雄,眼睛闪出几分羞涩。她侧过身子,等着武振雄步入房内。
“早些休息!”武振雄说道。
潘玉倩点了点:“不坐会儿吗?”
“已经很晚了!”武振雄说完,暗暗后悔,他真的想走进这间温暖怡人的房内,里面的环境让他踏实。同时,他为自己感到惭愧,这种时候,一个堂堂的大男人竟不如一个女人镇定。
武振雄为潘玉倩拉上房门,听到里面传出锁门的轻响,方回过身,走进容月原先住的房内。
这间房的隔壁就是蒋二的房间,蒋二的房里很静,听不到任何动静,武振雄的心绪也平稳许多。
武振雄闭上眼睛不久,再次进入一场噩梦之中。
他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那个可怕的幽灵重新出现在他的床前。
它的周身笼罩着白色的雾气,隐约露出里面青紫色的面孔。
幽灵在他的床前站了片刻,一点点向后退去,倏然没了踪影。
空中却飘来一阵惊心悚然的吼叫声:“杀了他们,你会活着……”
武振雄惊醒了,鼻孔里依然残留着刺鼻的味道。他想坐起来,身上却像没了骨头,没有一丝的气力。
武振雄感到头晕得厉害,过了一会儿通身突然透出一身冷汗。
刚才经历的也许并非是梦境……
平日里,王小跳睡得很沉。来到岛上之后,再也没有那种安然入梦的状态。
她常常在半夜里醒来。
岛上发生的事情使她的精神几乎崩溃。
好在有蒋二在身边,她才能撑到现在。
她并不恨蒋二把自己带入如此危险的境地。相反,通过这次遭遇使她愈发感觉到蒋二的珍贵。
最初接触蒋二,她以为遇到了一块令人不齿的臭石头,后来发现,这是块难得的珍品。
是命运让他蒙受了不幸,是本能让他变成了臭石。
污泥中的花蕊绽放之后,要比平常的鲜花灿烂百倍。
认识蒋二后,他已经脱胎换骨,如果不是命运的捉弄,她相信蒋二永远是块难得的金子。
她知道蒋二之所以走到今天,同样是为了自己。
这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为了他心爱的女人而赤身扑火。
王小跳明白蒋二的心思,可她不想看到刚刚洗尽污垢的恋人再次掉进泥坑里,所以她义无反顾地跟着蒋二走到了今天。
现在,蒋二虽然疯疯癫癫,声嘶色厉,事实上他比任何人都压抑百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境地!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身边的女人不会受到伤害。
王小跳为身边的男人而感动。
她尽力表现得不动声色,以慰藉蒋二心中的压力。
可女人的柔弱无论如何都无法让她平静下去。
她知道不管蒋二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抵御那张强大的恶魔之手。
昨晚,蒋二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的手掌很有力度。她知道蒋二是在向她传递着一种力量,可她明显感到这股力量有几分颤抖。她没法不闭上眼睛。
看着恶魔走到床前
她必须让蒋二感受到一只小鸟在羽翼下的安然。可这种安然没过多久又重新回到现实。
王小跳很快从睡梦中醒来,再也不能安心睡下。
王小跳转了转身子,蒋二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王小跳不再动弹。
蒋二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限,在睡梦中也对自己放心不下。
又是一个寂寞的长夜。
窗外涌动灰色的晨曦,房间里仍旧是昏暗一片。
王小跳闻到一股异常的味道。
她瞪着无神的眼睛,扫视着房内的环境。
她看到床前的藤椅莫名其妙地晃动起来。
那股奇怪的味道越来越重,一股薄薄的雾气飘到了床前。
王小跳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响起剧烈的撞击声。
蒋二微微转了一下身体,他的手也从王小跳的身上移开了。
王小跳想紧紧攥住蒋二的手,可通身像失去了知觉,没有一丝的力气。
王小跳感觉冷,随着冷气的加重,一团更大的雾气向床前逼近。
王小跳看到雾气中裹着一团黑色的影子,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王小跳想叫,可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恶魔走到床前。
王小跳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行清泪流到她的脸颊。
这时,她感觉蒋二突然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王小跳睁开眼睛,蒋二已跳到床下,他手里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房间里荡起一阵狂笑。
那是蒋二的笑声!
幽灵停住脚步,仿佛被蒋二的动作惊住。
“来吧!”蒋二叫道,“老子等你多时了!”蒋二说毕举刀刺向那团灰色的浓雾。
蒋二的刀光将浓雾划开一道裂缝。只听“噗”的一声闷响,那团影子如棉絮般飘到一旁。
“哈哈……”蒋二狂笑一声,“狗日的!你也怕死吗?”说毕追着雾气再次刺去。
房内骤然刮起了冷风,白色的雾气如飞卷的雪花,王小跳的视线模糊了。
她听到一声令人揪心的惨叫。
接着又是一记重重地坠地的声响。房内恢复了平静。
雾气渐渐散去,房间里空空荡荡。
这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王小跳终于能坐起来,又一头栽倒在床下。她拼力爬到门口,打开门,武振雄和西门宇举着火把站到门口。
两人步入房内,蒋二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蒋二没有死,一只手紧紧地捂着一只眼睛,有血从指缝里溢了出来。
“蒋二,你没事吧?”武振雄问道。
蒋二站起来,另一只眼睛失神地望着天空。半天没有说话。
突然,蒋二干哑地笑起来,满是鲜血的手从脸上拿开。
武振雄大吃一惊。
蒋二的一只眼睛没有了……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众人提前来到大厅里坐下。
蒋二脸色蜡黄,一只眼睛被白色的纱布蒙住。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嘴角挂着一副得意的笑。
他的另一只眼睛盯着进出房间的每一个人。
早餐已经被叶梅准备好,蒋二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瓶酒,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仰头喝下。
王小跳夺过蒋二的酒瓶,将一碗米饭推到他面前。
蒋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叶梅说道:“叶小姐,武教授是不是病了?”
这会儿大伙才发现大厅里少了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武宇轩教授。
叶梅也颇为疑惑,她望了眼窗外,回身出走大厅。
几分钟功夫,大厅外突然传来叶梅的惊叫声。
罗郓、武振雄、西门宇一同跑了出去。
蒋二拔出短刀,站在了王小跳身旁。
穿过幽暗的走廊,武振雄和西门宇闯入武宇轩的房内,顿时呆住了。
武宇轩已经吊死在房内。
一条长长的绳子悬挂在棚顶上,武宇轩的脑袋钻入绳套之中,脸上青紫,有血从他的嘴里溢了出来。
武振雄走到近前,托住了武宇轩的腿。罗郓一掌推开武振雄,“都给我出去!”罗郓喝道,“没有你们这些混蛋来到岛上,武教授也不会死!都给我滚!”
罗郓的声音像一头疯狂的猎豹,脸上的肌肉凝在一起,牙齿咬出了声响。
武振雄与众人回到大厅,叶梅满脸泪痕地跟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放到武振雄桌前。
这是武教授留下的遗书。
武教授并非是恶魔所杀,是他自己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我走了,孩子们。岛上的噩梦已经让我难以忍受。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人在我眼前一个个消失。
我知道岛上最终会有两个人活下来,就让我的死,为大家腾出一个生存的空间。
武宇轩
窗外有风声响过。
两个巨大的黑鹰在空中盘旋。
尔后,如箭一般直刺蓝天。
天空中回荡着两声尖厉的鹰叫……
人性之恶
22岁的时候,武振雄在部队里做侦察兵。这年,有三个持枪杀人犯逃到深山的一座溶洞里,武振雄与十几个战士配合地方公安将这伙歹徒团团围住。一场激烈的交火,歹徒的子弹打尽,躲进洞中。武振雄带领战友们冲了进去。这是个巨大的溶洞,周围遍布无数个洞口,武振雄与战士们兵分几路在洞内排查,整整一天时间也没能发现歹徒的影子。后来,武振雄一伙迷路了。接下来,身边的战士一个个突然倒下。他们是被歹徒暗中伸出的刀子夺去了性命。
后来,武振雄的身边仅剩下一个战士,那还是个19岁的新兵。
小战士在黑暗中低低抽泣起来。
武振雄扯住他的衣领叫道:“混蛋!你还是个战士吗?”
“再这样走下去,我们即使不被打死,也会饿死!”小战士委屈说道。
“你听着,只要有我武振雄在,倒下的就是这帮王八蛋!”武振雄说道。
那时候,武振雄没有一点的恐惧,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能亲手抓住这伙罪犯。
武振雄走了不久,一种胜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看到了活人的影子。
同时,也看到了寒冷的刀光。
那一线的亮光就在他身边!
武振雄手中的冲锋枪迅速调头,一阵剧烈的枪响,一个人影软软倒下。
子弹在石壁上打出无数的亮点,映出石壁后面另一张惊慌的脸,武振雄的枪口再次冒出火光,那张脸上绽开了鲜艳的花朵。
接着,黑暗中传来颤抖的声音:“大哥,如果我把你们带出洞中,能不能给我留下一条命!”
“能!”武振雄说道。
有团人影从石壁后现出身来。
武振雄迅速移过去,一脚踢翻对手,用一条皮带牢牢地缠住歹徒的胳膊。
“我可以留你一条狗命!但我不能保证法律会不会让你活着!”武振雄说道。
那场较量,武振雄经历了死亡的洗礼。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却有种亢奋激昂的快意。
现在,同样经历着死亡考验,武振雄却再也没有曾经的状态。
他有种崩溃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置身于角斗场中的羔羊,即使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脱被宰割的命运。
武振雄走出令人窒息的小楼。沿着小岛后面的山坡漫无目的地行走,寻到一座高耸的礁石坐下。
水天一色的世界让他眼前开阔,可身上依然透着冰冷的寒意。
适才,罗郓让武振雄帮忙把武教授尸体放入地下室。地下室位于小楼南端的一间贮藏间里,走下水泥台阶,里面是条幽暗的廊道,罗郓推开了一个房门,进了一个黑暗阴冷的大厅。
里面的一张床上放着容月的尸体,她的双手依旧举向空中,仿佛要从床上坐起来。
大厅里还有四张空空的床位,武振雄当时还没有在意,旋即回过神来,如果岛上只能活着两个人,这四张床位正是为即将死去的人准备的。
“罗先生,这些床一直在这吗?”武振雄问道。
罗郓望着那几张空空的床位,嘴角抽动了几下。
“妈的,我送容月来的时候,还没发现有这些东西!”罗郓说道。
武振雄在罗郓的脸上看到了紧张。
两人离开停尸房,走廊另一边还有一面厚重的铁门,上面落满了灰尘和斑驳的铁锈。显然很久没人打开过这个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武振雄指着那个房门问道。
“我从没来过这里!”罗郓说道。
武振雄走到铁门前,抬手拉了下门柄,手中的蜡烛突然灭了。
他听到罗郓的脚步一点点向远处移去。
武振雄没有动,他掏出身上的微型电筒,继续拉动着房门,房门一点点闪出裂缝。
这时,武振雄停住了动作。
房内传出一阵风响。
接着又是一阵低低的轰鸣声。
仿佛一个巨大的怪兽被什么东西缚住,正挣扎着寻找活命的气息。
武振雄的手搭在门柄上,没有用力,房门却一点点敞开,里面的风声愈来愈大。他下意识地推紧房门,里面的力量出奇的强大,武振雄的身体几乎贴到地面上,可门还是缓缓地张开了。
一股冷气顺着门缝冲击着他的身体,房内飞溅出狂风暴雪般的尘埃,武振雄睁不开眼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几乎被挤碎。
“罗郓!”武振雄叫道。
他的声音被激烈的风声淹没。
武振雄撒开房门,飞快地向外面逃去。
身后响起了铁门骤开的巨响,一团强大的气流几乎将他击倒。
武振雄终于从地下室逃出来。
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弱小得像一只蚊子……
上午的阳光像一幕清澈的雨,将小岛映得光鲜透明。
武振雄呆呆地望着有如诗一般的风景,心里却无法透明起来。
一道影子移到武振雄近前,他警觉地回过头,潘玉倩走到了他身边。
武振雄牵强地露出一丝笑。心里浮着疑云,潘玉倩很少有主动走到别人身边的时候。
潘玉倩在武振雄身边坐下。神情比往日清亮了许多,武教授的死仿佛给她带来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大侦探不应该有这种状态!”潘玉倩望着眼前的风景淡淡说道。
“你认为我应该是种什么状态?”武振雄苦笑道。
“有一种花的名字叫并蒂莲,两朵鲜花长在同一个花茎上,如果花茎残败了,两朵花都会死去。至少你在我的眼里是那根花茎!”潘玉倩说道。
武振雄脸面发热,她没想到潘玉倩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尴尬地笑了笑:“谢谢你的比喻!潘小姐还是把话说反了,看到你如此镇静,我心里倒有些惭愧!”
“如果这个岛上最终有两个人活下来,你希望是谁?”潘玉倩又道。
“我希望所有的人都活着!”武振雄说道。
“必须做出选择!”
“当然,应该是我们两个!”武振雄笑道。
潘玉倩笑了:“谢谢你武先生,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子鸣的影子!”
“子鸣是谁?”
“我的男友,四年前,他的生命消失在这里!”潘玉倩说道。
武振雄吃惊道:“你来过死岛?”
潘玉倩摇了摇头。
“可你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潘玉倩脸上没了先前的平静,复现出忧郁的神色。“四年前,我与子鸣去‘情缘岛’度假。游轮行驶中途海上刮起了台风,轮船偏离了航向后触礁了,可船并没有下沉,它是被下面的礁石牢牢地卡住了。当时,船上的通讯设备也失去了作用。第二天,船长命令船员乘快艇返回航线请求救助。子鸣好像意识到什么,他逼着我登上了快艇。当我们找到救助船只赶回出事地点的时候,那艘轮船没有了。七天以后有人在海面打捞到几件带血的衣物,其中就有子鸣的衣服……”潘玉倩泪光涌动,声音渐渐细弱。
“这怎么能证明子鸣就是消失在死岛?”
“感觉!”潘玉倩又道。“在梦中,无数次梦见子鸣在这个岛上向我招手!” 武振雄沉默不语,女孩的伤感让他不好再问下去。
这是个痴情的女孩,在这个世界上难得有这种执着的情怀。
“我不相信岛上有恶魔存在,虽然我曾看见过他邪恶的影子!”潘玉倩说道。
“你也见过那个恶魔?”
“踏上死岛的第三天,他就来到了我的床前!”
“可我看不出你有一点的紧张!”
“因为子鸣就在我的身边,所以我并不感到非常可怕!”
武振雄收回目光,女孩的精神已进入到另一个境界,难怪她不为眼前的危机所动,再问下去已经没有意义。
“我知道这个岛上可怕的并不是恶魔,而是人!”潘玉倩又道。
武振雄重新正视起潘玉倩。这个变化多端的女孩到底是清醒还是麻木?
她并非完全在说痴话,武振雄已然意识到这场危机。武教授死后,每个人的脸上都藏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冷厉。那是一种看不见的杀机。
武振雄想说什么,又闭上嘴巴,眼睛牢牢定在潘玉倩的身后。
他看见在潘玉倩的身后边有条一米余长的青蛇在向她移近。
“走吧,我感觉很累!”武振雄平静道。
他知道在这块狭窄礁石上任何一种惊吓都可能让潘玉倩坠落山崖。
潘玉倩站起来,那条青蛇迅速移近。潘玉倩发现了武振雄的异常,她回过头,“哦”地叫了一声,向后退去。
武振雄抬脚踢飞那条蛇,潘玉倩的身体如无根之树,摇摇晃晃地坠向山崖。
武振雄抬手拉住潘玉倩,巨大的惯性让他收不住脚,武振雄突然发力拉回潘玉倩,自己却因惯性掉下山崖。
武振雄落在一滩浅水洼里,通身没了知觉,当他睁开眼睛时,一双温软的手捧住了他的脸。耳边响着女人低低的啜泣声:“……子鸣……你说过……我们要一起活着……”
武振雄将潘玉倩揽入怀中,久久不能放下。
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悲酸和感动……
武教授死后的第一天晚上,岛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第二天早晨,众人的神态非但没有安然,相反更显得紧张。
当危机降临的时候,平静只能让人更加压抑。
西门宇同样没有睡好。整个夜晚他都是在这种紧张的状态中度过的。
他坐在大厅里暗暗观察着众人。没多久,心里沉重如石,全然没了胃口。
蒋二不再有癫狂的状态,他变得很平静。可他的眼睛像装满了无数的小刀子,不时地飞向众人,那种眼神似乎要把每个人洞穿。
罗郓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上长出了青皮,面目更显生冷。黑色的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当他遇到蒋二的目光时,嘴里“噗”地吐出一口冷气。
武振雄还算平静,埋着头吃着早餐,时而扫视下四周。西门宇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一丝飘忽不定的东西。
西门宇无心打量下去。
他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意识到另一种危机就要来临了!
西门宇没有吃一点东西。呆坐了一会,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楼下渐渐消失的声响。
他知道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这幢令人压抑的小楼。
西门宇从枕下摸出了一块红红的石头。
这是块像水晶一样透明的东西。
阳光漫散在床头,那块石头泛出耀眼的光亮。
西门宇压抑的情绪一点点舒展。
有股辛辣的气味刺激着西门宇的鼻孔。是那块石头散发出来的味道,西门宇好像陶醉在这种气味里,眼里是一副痴迷的神色,脑海中同时浮现出儿时的一段经历。
那是他11岁的时候,西门宇的父亲还是位坐堂中医。为了生意方便,他们搬到了一套四合院里。
西门宇自己住着一间房子。那间房子很大,地板是紫色的檀木。白天住在里面有些空寂。到了晚上更觉得瘆人。
西门宇睡下的第一个晚上,听到房间里有“嗵嗵”的声响,他以为是母亲走进来。过了半晌也没见动静,西门宇拉开灯,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他重新睡下,不久,那“嗵嗵”的声音又响起来。仿佛有人在地板上蹦跳。西门宇吓得要死,连开灯的勇气也没有。
好容易盼到了天亮,他发现自己尿床了。
西门宇现在尿床的症状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
第二天,西门宇说什么也不肯一个人住在房里。父亲在房间里察看一番,到了晚上硬把西门宇拎回房内。
父亲将一块红色的石头放在地板上,告诉西门宇,这是块镇宅之宝。有了它,什么东西都不会进入这间房子。
这天晚上,西门宇果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早晨,他拿着那块神奇的石头如获珍宝,却被父亲夺了回去。
父亲告诉他,他的房间里是黄鼬在作怪,而这块石头叫鸡冠石,也叫雄黄,是种剧毒的中药。它的气味让任何一种动物都会闻风而逃。
西门宇知道这种石头的功能,立刻想到了让他痛恨不已的“扁瓜头”。
“扁瓜头”是这条街上的小老大。他身材瘦小,脑袋尖尖的像一只陀螺。这种身体西门宇一巴掌可以打他个满地转圈。可西门宇却不敢惹他,这条街所有的孩子们都不敢惹他。
原因是“扁瓜头”家里养着五条大狼狗,任意带出一条来都会把孩子们吓得屁滚尿流。
有好几次“扁瓜头”带着大狼狗拦住西门宇,让他趴在地上给自己当马。西门宇纵然感到万般羞辱,也不得不蹲下身来。
他恨透了“扁瓜头”,也恨透了那帮大狼狗。
西门宇本想带着这块宝石给自己壮胆,却被父亲看得很严,迟迟不能得手。后来,他心生一计,有天晚上父亲将石头放到房间后,他弄掉一点残渣,撒到一根骨头上。第二天上学,将骨头悄悄丢到了“扁瓜头”的院内。
放学后,他远远看见“扁瓜头”正坐在自家门前抹泪。西门宇隐隐意识到什么,到了门前,还是吃了一惊。“扁瓜头”家的院内直挺挺地躺着五条狼狗。
“你怎么了?”西门宇故做惊讶问道。
“狗全死了!”“扁瓜头”含着泪说道。
“你站起来!”西门宇对“扁瓜头”说道。
“扁瓜头”果然站起来。这个瘦瘦的小子很少有这样听话的时候。
西门宇一记耳光煽去,“扁瓜头”如陀螺一样满地转圈……
西门宇转动着那块红红的石头。他的眼睛也像石头一样晶莹透明,他的脸也跟着红润起来。
这块石头要比父亲的“镇宅之宝”还要大。它的纯度更是父亲的宝贝所不能企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在这种要命的时候会得到如此珍贵的东西!
如果说岛上最终有两个人活下来,其中一个就是自己!
一切都是天意!
西门宇来到岛上第三天曾跟着潘玉倩走入丛林里。
那时候岛上已经出现了噩梦的前兆,可一见到潘玉倩,那些可怕的事情一下子化成了水。他又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跟着潘玉倩走入丛林。发现蒋二和王小跳也跟在后面,心里极不舒坦,他急走几步赶到潘玉倩前面,为她拨开了横在路上的树藤。
“小心!”西门宇说道:“看见这些东西,总让我想起那可怕的食人花!”
潘玉倩面无表情,对西门宇的殷勤毫不理会。
树林里杂草丛生,阴冷又潮湿。潘玉倩兴致颇浓,她不时地扯了几枝特别的植物,一直向里面走。
不久,身后听不见蒋二和王小跳的声音。西门宇暗暗欣喜,他甚至做起了野外合欢的美梦。
潘玉倩很美,她穿着一身黑色的丝裙,每一步动作都展示着柔美的身姿,在这绿海中仿佛一朵盛开的黑牡丹。看得西门宇脚步踉跄,身上一阵阵酥痒。 前面的杂草越来越深,湿气也越来越重,潘玉倩的脚步一直没有停下。西门宇发现有种不对劲的地方,潘玉倩已经不再观望周围的风景。她好像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牵住,走路的动作也显得僵硬呆板。
有雾气弥散过来,潘玉倩的身影模糊一片。西门宇停下脚步,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读过的那部书封面上的女人。
迷雾散去,潘玉倩不见了。西门宇不敢往前移动半步。
“潘小姐!”西门宇对着前面喊道。
他的声音在树林里化成碎乱的回音,身边的树枝也跟着摇晃不止。西门宇看到又一团浓浓的雾气向自己这边飘荡过来。
西门宇后退了几步,撒腿往回跑。
有几次他被脚下的藤灌绊倒,西门宇总算逃出了那片鬼魅的密林。眼前的榕树渐渐稀落,西门宇抱着一棵树急喘不已。
待情绪稍稍稳定后,西门宇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他发现自己迷路了。心里还算平静,小岛不是很大,走出这片树林当然也不是问题,可他却惊得汗毛倒立。
在一棵榕树上有只巨大的黑鹰在盯着自己。
那是个牛犊子般大小的怪物,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放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它站在一节胳膊一般粗的树干上,树枝颤颤地悠荡。巨鹰仿佛做着准备,随时向西门宇扑去。
西门宇本想沿着巨鹰的方向迈步,现在改变了主意。他趔趔趄趄向另一边走,回过头,西门宇身子一歪,差点翻倒。
另一只巨鹰站在他头顶的树干上,距离不足三米,它像刚才见到的巨鹰一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西门宇像一只没头的苍蝇,全然没有方向感,他不敢抬头,沿着一个方向猛跑。眼前终于有阳光出现,西门宇的身子也化成一团泥,软软瘫坐在地上。
西门宇喘了一会儿,又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惊呆了。
他的前面近百米的地方没有一棵树,甚至连一棵草也没有出现。那是个圆圆的空场。空场周围依旧环绕着榕树,但很多榕树已经枯死。
空场中心隆起了一座座土丘,仿佛是一片残败的墓地,充斥着一种肃杀和鬼魅的气息。
西门宇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
这是他熟悉的味道。
西门宇站起来,向土丘走过去。
一道红色的光亮划进了他的视线。
在空场中心的土丘上有颗鸡蛋般大小的红石头,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远远看去就像一颗透明的水晶。
西门宇一下子明白这片土地上之所以没有生机的原因。
这里生长着可以灭绝任何生命的东西。
这是块刚刚破土的雄黄,品质已达极致。这种东西在西门宇的药厂里可以卖到最好的价钱。
如果这片土地下生长着全是这种稀有矿物,不啻于挖到了一个金矿。
西门宇拾起那块石头,当时,他打算一旦平安离开死岛,这里也许就是自己另一个药材基地……
虽然那场经历让西门宇受到了惊吓,可意外得到了一块如此珍贵的宝贝。
上帝还是公平的。
他让你失去的同时,又会在别的方面得到补偿。
西门宇握住石头的手渗出了汗。石面上像涂了一层油脂,愈发的光洁和鲜亮。
现在,西门宇已经没有重新回到死岛的打算。
能够平安离开这个鬼地方,就是他最大的渴望!
西门宇紧紧地握住那块石头。
这东西要比他的“海洋之星”还要珍贵百倍!
它,就是他的生命!
西门宇又想起了“扁瓜头”家里那五条大狼狗。
现在,那些狼狗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化成了五具直挺挺的尸体……
中午,众人的情绪有所转变。
蒋二的眼神温顺许多,他不再虎视眈眈地扫视着别人,不时地为王小跳碗里挟着菜,自己也吃得分外投入。
罗郓也没有早晨的冷漠。他喝了几杯酒之后,便闷着头用起午餐。
武振雄坐在潘玉倩的身边,两人的关系显然又近了一步。潘玉倩刚刚喝下一杯苏打水,武振雄就把自己手里的纸巾递给了她。
西门宇心里涌出一股酸水,也生出一丝不屑。他为武振雄感到悲哀。如果岛上只能活下两个人,应该是潘玉倩和自己。
每个人都喜欢做梦,可悲的是一直在梦中无法醒来的人!
武振雄应该算得上一条汉子,却是个活在梦中的汉子!
就像一个一心幻想着英雄救美的呆瓜,一旦碰到机会,非但没能救出美人,自己却命归黄泉了。
西门宇心潮翻滚,脸上却不露声色,他默默地注视着众人,始终没有拿起筷子。
西门宇的状态引起蒋二的注意。
蒋二将一口饭菜咽到肚子里,对西门宇讥笑道:“西门先生是想绝食吗?”
西门宇凝紧眉头,长叹了口气:“我有个建议。我不知道大家的想法,总之我对这件事感到遗憾,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是遗言吗?”蒋二又道。
王小跳推了推蒋二。
“如果这也算遗言的话,我愿意接受,至少死后能够给大家一个好印象!”西门宇回过头对众人说道。“我们这样吃下去,有没有愧疚的感觉?”
蒋二冷笑道:“我知道西门先生想说什么,世上根本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放心,我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吃白食的无赖!我们会付账的!”
“错!”西门宇道。“我曾说过,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当我来到岛上那天起,就决定把大家所有的费用记到我的名下!”
“谢谢!”蒋二道。
“问题是我们怎么会吃得心安理得?”西门宇的目光转向叶梅,“叶梅小姐一直为我们服务,一个人操持着众人的起居,我们有目共睹!”
“西门先生说得对!”罗郓说道,“这里不是旅店,叶梅没有为众人服务的义务!”
“已经习惯了!”叶梅说道。
“我的建议是从今天起,大家轮流与叶小姐一同工作!”西门宇正色道。
“那就请西门老总身先士卒!”蒋二斜眼望着西门宇。
“好,从今天起,我与叶小姐一同下厨房!”西门宇说道。
罗郓拍起巴掌,说道:“同意!”
武振雄没有开口,他的目光牢牢地盯在西门宇的脸上……
饭后,西门宇果然留下与叶梅一同收拾厨具。
武振雄也来到厨房,他找来一把剪刀,打断了手柄,就着厨房里的磨刀石做出了两把锋利的尖刀。
武振雄的举动让罗郓迟迟不肯离去。他抱着肩膀在旁边冷冷地望着武振雄。
武振雄做好一切,罗郓不屑道:“你用那玩意是想对付恶魔吗?”
武振雄一转身,甩出尖刀,那把刀像长了眼睛,“嗖”地一下扎在墙壁上悬挂的案板正中。
“不仅仅是对付恶魔!”武振雄颇有意味说道。
罗郓点了点头:“果然有两下子!”
武振雄拔下案板上的刀,说道:“今天晚上,我就用这把刀让大家尝一尝岛上的野味!”
武振雄走出小楼,看到潘玉倩在小岛后面的山坡上漫步,本想叫她,又打消了念头。树林里同样危机四伏,潘玉倩在外面会安全很多。
当兵的时候武振雄有位沧州的战友,祖传一套绝好的飞刀功夫。武振雄天生好奇,跟着他练起了飞刀。几年下来,竟也练得娴熟自如。眼下,这种技能就要派上用场。
提心吊胆
武振雄记得他跟着潘玉倩走入这片树林时,发现一种罕见的现象,在一片稀疏的荒草中活动着一群金黄色的貉子。这是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在这里却改变了习性。它的味道鲜美,是种极补的东西。武振雄寻到那片草地,有貉子四处逃散。他爬到一棵榕树上,静候了几分钟,那些机灵的小东西又转了回来。武振雄甩出两把飞刀,两只貉子在草丛中抖成一团,武振雄将小动物拎在手里,再也不忍心下手了。
他看见一只貉子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
这时,他想起了自己真正要做的事情。
武振雄的目光又盯上了树枝上的啾啁鸟儿。
鸟儿不像貉子那样容易被击中,茂密的树枝挡住了武振雄的刀锋。他寻了好久,总算找到合适的位置,甩刀出手,一只鸟掉在脚下,扑棱几下翅膀,不再动弹。
武振雄失望地将鸟儿丢下。
夕阳已经隐没在树梢里,武振雄爬到一棵树上,终于在一个鸟窝里摸出两只活生生的鹦鹉。
武振雄用枝条做了个鸟笼将鹦鹉放进去,正要离开,听到远处一阵阵树枝折断的声响。他循声走过去,穿过一片纵横的灌木,眼前榕树越来越密,那种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当武振雄看清目标时,不禁怔住了。
他看到了蒋二。
蒋二攀到了一棵高大的榕树上,在顶端的一节枝丫上搭好了一个草棚子。王小跳在树下打好了一个个草捆,拴在绳子上,由蒋二提到空中。
蒋二赤着肩膀,身上的汗水像披了一层金甲。王小跳在下面望着蒋二,脸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乌黑的秀发粘在额头,神色充满了欣慰和安详。
武振雄悄悄地离去。
他俨然明白这对情侣的举动。
走出丛林,武振雄远远看见潘玉倩站在小楼前望着自己,胸窝里生出一股热流。显然他已经在女孩的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
武振雄将鹦鹉递给潘玉倩:“送给你的!”
潘玉倩满脸欢喜,拎着鸟笼逗个不停。
武振雄又道:“别忘了,吃饭的时候先喂喂鸟!”
潘玉倩止住笑容,望着武振雄:“谢谢你,武先生!”潘玉倩会意说道。
晚餐算得上丰盛,比平日多了两个菜肴,武振雄的貉子肉也做了出来。西门宇与叶梅将饭菜端上桌,蒋二与王小跳也回到大厅。两个人丝毫没有忙碌过后疲惫的状态,身上干净利落,一副散步归来的安闲。
西门宇显得很高兴,他给每人倒满了一杯酒,回到桌前,端起自己的杯酒,对众人说道:“今天第一次下厨,学到了很多东西。为了能够早日走出死岛,我建议大家干了这杯酒!”
罗郓第一个端起酒杯。蒋二和王小跳也同时端起了杯子。
武振雄没有动,他扭过头看着潘玉倩。
潘玉倩好像没有听到西门宇的讲话。一直逗着桌上的鸟儿,她从碗里挑出几粒米饭送进笼子里,而后,又分别将桌上的菜肴拨进一个小盘中,送入鸟笼。
两只鹦鹉机灵地摇着脑袋,分别在盘子里啄了几下。
众人望着潘玉倩的举动,一时忘了用餐。
蒋二的“豌豆眼”忽闪了几下,他伸手夺下了王小跳手中的酒杯。
罗郓伸到嘴边的杯子也慢慢移开,他站起来,走到西门宇面前,将杯子递到西门宇的嘴边。
“西门先生,请你首先干掉这杯酒!”罗郓说道。
西门宇脸色苍白,眼皮跳了几下,脖子里渗出一股寒意。
整个下午,他都处在提心吊胆之中。他的口袋里早就准备好了送走别人的粉末,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
然而正是这次失手,竟然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