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2:57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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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要睡觉吗?”我问。
“不用。不过你可以把睡觉当兴趣。”粉红女说。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想去看看我的未婚妻。”
粉红女点点头,说:“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我正要开口,粉红女又说:“去多久都没关系,别挂着我。”
我感激地说:“那我走了。”
我挥别躺在海堤上看着月亮的粉红女,搭上一阵吹向故乡的南风。
小咪的窗户是开的。
灯,也是亮的。
我站在阳台上的花盆里,看着空无一人的卧房。
小咪去哪了?在客厅吗?
一只黄色的小猫抓着我的脚指甲,我弯腰摸摸牠的鬍鬚,问道:“阿苦,你的主人呢?”
阿苦“喵喵”轻叫,趴在花盆里。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已是子夜十二点半。
我坐在窗户缘木上,等着。
门打开了,小咪端着杯热牛奶惦步走进,反手带上门。
“你还是那么漂亮。”我叹道。
“筐瑯!”小咪看着我,手中的热牛奶翻落,杯子摔成碎片。
我吓了一跳,难道小咪看得见我?
小咪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走到我面前,说:“怎么又跑去阳台玩了……”
我看着小咪穿过我的身体,将阳台上玩耍的阿苦抱进卧房,放在凌乱的床上。
原来……是阿苦。
阿苦是去年我跟小咪在路上一起捡到的流浪猫,一只长得很苦的猫。
小咪抚摸着阿苦的背,阿苦懒呼呼地踡在床上,看着小咪翻开国中的毕业纪念册。
我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和牛奶,叹道:“你以前很爱乾净的,每次我挖鼻孔,你就拿笛子打我。”走下窗户,我蹲在床缘。
小咪翻着国中毕业纪念册,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照片上。
我趴在小咪身旁,紧紧搂着她。
“没有你,我国中就完蛋了。”我亲吻着小咪的耳朵。
“你不是跑去台中的卫道?”我吃惊地问。
“我不喜欢通车。”小咪穿着彰化国中土土的制服,一派轻松地说。
“才怪!”思燕一脸狗屎,捏着我说:“你害小咪求她爸爸让她留在彰化,更害我也陪着小咪留在彰化国中,每天还要爬八卦山上学!”
小咪脸一红,拉着思燕跑进福利社。
也许是她看见我的眼睛红了吧,才省下一堆玩笑话逃开。
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当时小咪并不是像男女之情那样喜欢我,但是她放心不下父母刚去世的我,所以决定要……要帮我妈妈照顾我……
“这是你的便当。”小咪拿着便当盒,放在我的桌上。
“我有订学校便当啊。”我说,但还是接下了小咪的便当。
“那个没营养,我叫我妈妈每天多做一个便当,你一定要吃完,不然我就不理你。”小咪说。
“真好,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我说,赶紧把便当盒打开,果然菜色丰富。
“这个便当是我借你的,每天五十块钱,一年就……一万八千元,以后你长大了,就要还我钱。”小咪面不改色地说。
我笑笑说:“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吗?国小同班四年,国中又同班,月下老人一定……”我边说边把椅子拉到小咪对面,把便当放在小咪桌上,打算一起吃午餐。
“月下老人个大头!”思燕也拿着便当,坐在小咪左边。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继续同班的阿义泡上思燕,好堵住这婆娘的废话连篇。
有了小咪的国中生涯,让我每天都有美味的便当吃,更使我坚定地视她为上天派来的妻子。
“真的,我好爱你。”我摸着小咪乌黑的长发,惋惜地说:“谢谢你的便当。”
小咪看着毕业纪念册上,我捧着便当跟她一起吃的合照,眼泪又掉了下来,看得我好难过。
“黑人牙膏!”
我转过头,没想到是分开不久的菜刀猛男。
菜刀猛男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你的未婚妻?”又看了看身边的拍档轮胎印女。
我心中一沉,说:“你们要替小咪牵红线?”
菜刀猛男咬着牙,向身边的轮胎印女说:“我们放弃这个女生好不好,拿无情刀把那个男人的红线剪断,重新再找一个女生,ok?”
轮胎印女看了我,又看了小咪一眼,心底多半有谱了。
轮胎印女说:“嗯。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朋友,这女孩子年纪轻轻,终究是要嫁人的。”
我看着神情憔悴的小咪,心中大恸,喊道:“等等!”
菜刀猛男本来拉着轮胎印女就要离开了,被我这么一叫,又停了下来。
我叫住他们作什么?
我自己都感到悲哀。
“那个男生是个好人吗?”我黯然问道。
菜刀猛男默不作声,轮胎印女则说:“28岁,是个台大博士班研究生,是个用功读书的好男人。”
我紧握着小咪的手,思绪陷入遥远的记忆里。
我看着小咪的手指。
她原本该戴上我送的戒指的。
“请把这个女孩子交付给他,谢谢。”我慢慢说道,放开小咪的手。
菜刀猛男难过地流下眼泪,拿出黑盒中的红线,说:“你要亲手为她绑上吗?”
我哭了。
我要亲手将我最爱的女孩,交给一个被月老祝福的男孩吗?
我摇摇头。
轮胎印女叹口气,接过红线,仔细地绑住小咪的手指。
“小咪,再见了。”我痛哭失声。
大概是心灵感应吧,小咪也突然号啕大哭。
我冲出窗户,乘着悲伤的南风离去,仰天哭号。
一时之间,街上十几只狗高声狂吠,留下一条孤孤单单的红线。
还有孤孤单单的我。
[ 本帖最后由 Anastacha 于 2005-9-20 23:20 编辑 ]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2:59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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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回到海堤时,粉红女正在跟驻防海岸线的土地公聊天。
那个土地公看起来很高兴,大概是攀谈的粉红女实在太漂亮了。
我沮丧地跳上海提,说:“嗨!我回来了。”
土地公羨慕地看着我,说:“你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搭档!”
我苦笑,点点头:“不只漂亮,还很体贴。”
粉红女嫣然一笑,拉着我跳下海堤,回头道:“改天再跟你聊!我们要去约会了!”
说完,就与我跳上清晨赶路的砂石车,坐在石子堆中。
“看到你未婚妻了?”粉红女拿着绣帕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另一组月老已经替她绑上红线了。”我惨然道:“shit!她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妻了!”
粉红女叹了口气,说:“你们以前感情这么好,为什么没有月老替你们绑上红线?”
我全身浸在砂石堆中,说:“绑了又怎样?我还不是死了。”
粉红女摇摇头,说:“要是你们绑上红线,就一定会有姻缘牵绊,就可以躲过死亡,因为死掉就没有姻缘了。至少,你可以躲过结婚前的死亡。”
我恨恨道:“马的,我真的不被祝福。”
粉红女沉思了一会儿,说:“不过要说红线可以逃避灾祸,也不尽然,若是强大的命运使然,或是死神勾魂,使得系上红线的其中一人死亡的话,那么姻缘就会以冥婚的方式进行。”
我抱着头说:“过去的就过去吧!只要她以后结婚生子、幸福快乐之余,能拨点时间想想我就好了。”
粉红女轻轻为我按摩,不再言语。
过了很久,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粉红女脸上一阵尴尬,说:“你不是愿意帮我吗?”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把阴德跟转世看得很重的鬼,我相信正义多过相信命运,我愿意拿着无情刀,剪断所有绑着阿汤的红线。”
粉红女眼眶一红,在我烧焦的额上一吻:“谢谢。不过希望不会用到无情刀,我们只要多多利用手中的红线就可以了。”
我看着眼前刚刚献吻的旗袍美女,说:“我懂了,不如我们把他跟路边的野狗绑上红线,疯狂恶整他。”
粉红女忍不住格格嘻笑,说:“那还不如把他跟路边的红绿灯绑在一起,让他变成一个疯子。”
我接口道:“不如路边的垃圾桶。”
粉红女笑得花枝乱颤,窝在我怀里,像只乐透的小猫。
“你真的很善良,以前带我出任务的老手总是不愿理睬我的复仇,还跟我吵了好几次。”粉红女的声音很柔软。
“我不是善良,是无厘头。”我任由粉红女躺在我的胸膛。
“很高兴认识你”粉红女说。
“彼此彼此。”我说。
我感到很温暖。
真的,一种充分被信任的温暖。
“该跳车了。”粉红女拉着我,跳上旁边正要左转的计程车,过了两个街口,我们又跳下计程车,走到一栋高级公寓里。
“他家。”粉红女酷酷地说,带着我飘上六楼。
这是个高雅舒适的地方,看得出来是有钱人家的摆设。
粉红女带我进入阿汤的卧房,看见一个半裸的女人正在梳妆台化妆,而粉红女口中的负心汉,则躺在床上抽烟,深情款款地看着女人。
粉红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拿出红线绑住正在化妆的女人,说:“我要你的女人通通跟别人跑。”
我在一旁认真地说:“你真的不怕阴德败坏?”
粉红女坚定地说:“死神一直不勾阿汤的魂,城隍也不太理睬这个案子,我得不到安息,哪里还想得到积阴德。你怕了?”
我立刻拿出一条红线,缠住阿汤的手指,说:“怕个屁,我只是想做得绝一点,但又怕你畏畏缩缩。”
粉红女吃惊地说:“你真的……”
我仔细地在阿汤的手指上绑了个死结,说:“没积阴德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下辈子变成一条大便。”
粉红女激动地点点头,说:“只要我们一直当月老,不去投胎的话,轮回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走到门口,说:“走吧,做个漂亮的结束。”
粉红女突然紧紧抱住我,啜泣道:“谢谢!谢谢!”
我嘻皮笑脸地说:“其实我很乖的。”
这会是另一段爱情故事吗?
我不知道。
不过我跟粉红女倒是很热衷替阿汤跟他的新女朋友,编织新的爱情故事。
两个小时候,阿汤的新女友爱上了开着红色保驰捷的多金帅哥。我们可没虐待她。
不过,我们也没有亏待阿汤。
他让我了解两个月老的念力加起来有多厉害。
我跟粉红女一起将红线的另一头,牢牢地绑在公园里的蒋公铜像。
跟伟大的先总统蒋公谈恋爱,相信将为阿汤的生命带来崭新的一页。
“你们在搞笑吗?不投胎啦!”路过的另一双月老说。
我跟粉红女笑倒在公园碧绿的草皮上,滚成一团。
[ 本帖最后由 Anastacha 于 2005-9-20 23:21 编辑 ]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0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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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我跟粉红女接到喜鹊传来大月老的命令,帮一个每天只睡一个小时的女星,和一个水泥大亨牵上红线。这件事令我着实兴奋了好久。
牵红线跟物色对象的过程其实很轻松,今天下午我跟粉红女想看电影时,就跑去国宾电影院,随机物色适合的旷男怨女,还可以一边看电影。
今晚,我跟粉红女为一个男大学重考生,与一个女政大研究生牵上红线,希望他们可以互相鼓励。
忙完后,我们坐在大安森林公园的大树圆顶上,跟另一对月老玩扑克牌,梭哈。
那两个月老都是大光头,应该是癌症死亡的鬼。
“哇!你们去帮那个女星牵红线啊?!好羨慕!”光头甲。
“她皮肤真的很嫩很白,近看也很漂亮!”我啧啧说,又道:“再加五巴掌,跟不跟?”
“跟!”其他人说:“开牌!”
我大笑道:“把脸凑过来!”
四人把牌摊开,光头甲一对,光头乙顺子,粉红女无赖,我同花,于是三人各自接了我二十三巴掌。
光头乙无奈地把牌重洗一遍,说:“真是见鬼。”
粉红女的脸被我印上红红辣辣的掌印,兀自生着闷气,嚷着:“不玩了啦!玩了五场都是黑人牙膏赢。”
我陪笑道:“下次我打小力一点。”
粉红女却不搭理我,嘟着嘴跳下大树。
“那我们有缘再玩吧!搞笑二人组。”光头男女挥别了我,乘风而去。
我跳下大树,忙跟粉红女道歉。
“道什么歉?”粉红女白了我一眼。
我打哈哈说:“对不起啦,我下手重了点,不过玩游戏就该认真一点才好玩嘛!”
粉红女不理我,急速穿过公园,飞上马路旁急驶中的宾士,我赶紧奋力跳上后面的小喜美,追着……
追着……
“你又把脚踏车放在山下了?”
小咪背着书包,笑着说。
“没法子啊,你的死党被阿义泡走了,放学我不陪你走下山,你不就好可怜。”我说,指着走在前面谈天说笑的阿义跟思燕。
“你还是可以骑上山啊?牵着就行了。”小咪虽然这么说,但脸上还是很高兴。
“男生应该走外面,我又不习惯把脚踏车牵在左边,所以乾脆把它放在山下,用跑的上学。”我说,心里是非常得意的。
用跑的上八卦山,那可真不是盖的!谁叫彰化国中盖在八卦山上的大佛旁边?
不过我不介意每天像疯子一样跑山赶上课,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愿意灌溉青春汗水,我期待的爱情就会结实累累。
“牵在中间又怎么样?”小咪说。
“会挡住我们之间的红线啊!说不定有一天我心情好,就会牵你的手也不一定!要是被脚踏车挡着,就一定牵不到了。”我贼贼地说。
“白癡.”小咪用笛子重重敲了我脑瓜子一下。
“我一定会追到你。”我认真地说。
“在想你的小咪?”耳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我回过神来。是粉红女。
“看你呆呆的,连我跳过来都不知道。”粉红女细緻的双手搭上我的肩膀,软绵绵地替我按摩。
“你为什么这么会按摩啊?”我问。
“那还用说,我以前也在理容院待过,按摩的工夫自然磨成了精啦!”粉红女笑道,体香夹杂着淡淡的瓦斯味。
我微微笑,说:“好舒服。对不起,刚刚打得你发火。”
粉红女摇摇头,说:“再多告诉我一些有关小咪跟你的事,好不好?”
我想了想,说:“我国中的成绩很不好,一方面是贪玩,一方面是父母刚死,不好意思向领养我的叔叔拿钱补习。总之,成绩很差。”
粉红女笑道:“我的成绩更差。”
我看着窗外,说:“直到国三下学期,小咪怕我考不上好学校,于是叫我每天晚上到她家,她一题一题教我,一章一章解说给我听,才使我的功课突发猛进,模拟考从全校486名,狂飙到全校21名,大家都把我当天才看。”
我继续说道:“联考那天,小咪在进考场前跟我说:“跟着我,不要走散了。”我笑着答应了,因为我们约好要一起念彰中、彰女。”
粉红女问道:“那结果呢?”
“很戏剧性的,小咪第二天最后一科考试,因为急性肠胃炎放弃考试中途出场,所以没考上彰女,分数只能念彰化的私立高中;至于我,幸运地考了高分,彰中没有问题。”我说。
“所以?”粉红女。
“所以我办了就学贷款,填了精诚高中,也就是小咪念的私立高中当第一志愿,这举动让小咪又气又感动。我说过,爱情是要付出代价的,老天爷只安排了遇见小咪的巧合,却不负责帮我追,所以我只好辛苦点。”我看着肩上粉红的双手,说:“但到了高二,我却差一点死了。”
粉红女疑道:“嗯?”
我苦笑说:“小咪被高三的学长追走了。”
[ 本帖最后由 Anastacha 于 2005-9-20 23:23 编辑 ]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1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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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女孩子。
“不用对不起,你从未应允过我什么。”男孩子。
“对不起。”女孩子哭了。
“不用对不起,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努力是没有用的。”男孩子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
“对不起。”女孩子将脸埋在双掌里。
“不用对不起,不过你要明白,有些事,是一万年也不会改变的。”男孩子坚定地说:“我永远都在等你当我的新娘子。”
粉红女的眼泪滴在我的肩上。
“一个高中生承受打击的极限在哪里?当我的新娘子提前离开我时,我突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看着肩上的眼泪,笑道:“真的,有些事真的很呕,我费尽心思追了八年的女孩子,却被莫名奇妙的高三帅哥在一星期内追走,害我当时变得很宿命论;爱情不是努力可以得到的,再努力,再喜欢,也敌不过干你娘的姻缘簿,敌不过命运,敌不过我们现在的工作。”
粉红女拉着我,飞出车窗外。
“去看看小咪吧。”粉红女说,我陷入迷惘。
去看一个别人的新娘子?
“这阵风很强,我们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彰化了。”粉红女说。
我继续迷惘着。
如果小咪不是我命中的新娘子,那么,我跟小咪究竟是什么关系?
单纯的好朋友?
所有的亲密关系,一切的甜美回忆,在我死后,竟全都归零。
我看着身旁御风飞行的粉红女,说:“月老的工作到底对不对?努力真的抵挡不了缘份?”
粉红女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我的肩上。
小咪的窗口依旧开着,灯,也依旧亮着。
我跟粉红女微微吃了一惊,因为菜刀猛男跟轮胎印女正坐在窗户的花盆上。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来。”菜刀猛男说。
“粉红女,好久不见,听说你们现在被称作搞笑二人组。”轮胎印女似乎跟粉红女是旧识。
我黯然点头示意,飘进了小咪的房间,看着小咪清瘦的背影。
小咪正坐在书桌上,整理着一桌子的照片,看起来很开心。
我叹了一口气,说:“shit!有了新男友,这么快就学会笑了。”
我话一说完,小咪身体颤抖了一下,竟哭了起来。
“好好的,干嘛哭?”我从后面搂住小咪,看着桌上的照片。
全都是我高国中以来的照片。
高中毕业前夕,我用油漆在学校网球场墙上,写下“嫁给我!”的宣言照。这张照片价值连城,足以让我退学。
八卦山上,我跟阿义蹲在小咪跟思燕的前面,装出小狗在主人脚上撒尿的搞笑照。
高一时,小咪生日,我徵召二十个中心耿耿的仆人,举起写着“Please marry me”的红布条站在司令台的照片。这个举动让我们全都记了支警告。
高三时,我跟小咪晚上一起留在学校念书的合照。旁边还有一个火锅。
“你们以前真好。”粉红女走了过来,看着桌上的照片。
我点点头。
我也只能点点头。
“怪事。”菜刀猛男坐在花盆上说:“虽然我是新手,但也猜得出这种事不常见。”
“我是十年老手,也没看过这种事。”轮胎印女托着腮说。
“什么事?”我问。
菜刀猛男指着小咪,说:“你看看她的手指。”
我低头一看,寻找那条残忍的红线。
没有。
我蹲下来仔细找,的确,没有红线的踪影。
粉红女淡淡地说:“这也没什么,红线会因为两个人实际的相处后的观感,决定是否要继续缘份,要是小咪不喜欢你们帮她配的对象,她的感情便会像无情刀那样剪断身上的红线。这是月老的常识。”
轮胎印女“哼”了一声,说:“第一,小咪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博士生,红线就消失了;第二,红线不是被剪断的,而是被烧断的。”
粉红女疑道:“烧断的?你怎么知道?”
菜刀猛男拿起盒中的红线,走到小咪身旁,说:“不只如此,还有更奇怪的怪事。”
说着,菜刀猛男将一条全新的红线绑在小咪的手指上,然后蹲在一旁。
“这是条还没选定男方的红线,只是先系在小咪的手指上。”轮胎印女说。
此时,小咪手指上的红线突然泛黑冒烟,接着竟自行烧了起来!
“怪事。”粉红女愣住了。
我呢?
竟然有点高兴。
[ 本帖最后由 Anastacha 于 2005-9-20 23:24 编辑 ]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4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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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小咪太爱我了,还无法接受新的感情。”我跳上小咪的桌上,开心地说。
我蹲在照片上,看着正在拭泪的小咪。
小咪的嘴角,似乎泛着一抹笑意。
我亲吻小咪的鼻子,说:“怎样?看到我的搞笑照片,觉得回忆很甜美吧?是不是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早点答应我的求婚啊?”
“真的是怪事。”轮胎印女说:“如果不能接受我们替她选定的恋情,红线会断掉是正常的,但要是连对象都不接触就使红线毁掉,就很奇怪;还有,我是第一次看见红线烧起来。”
粉红女也说:“你们试了几次?”
菜刀猛男说:“加上刚刚那次,六次,其中有四次动用了念力。”
我没理会他们的对话,只顾着亲吻小咪脸上每个地方。
轮胎印女看我发神经似的开心,居然说:“黑人牙膏,你不怕小咪将来会去出家吗?”
我呆了一下,说:“你胡说什么?”
粉红女却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这种现象说不定是小咪斩断七情六欲的前兆,所以红线一碰到她就烧。”
我看了看粉红女,说:“那该怎么办?”
粉红女说:“出家也没什么不好,多敲敲木鱼可以,多念几部经,你也知道的,这对轮回有益无害。”
我坐在照片上,看着小咪。
出家?
“不行。”我说。
“这对你也好,这样就不必看着她嫁给别人了。”菜刀猛男说。
我慢慢地说:“小咪需要的,不是佛珠跟念经,而是一个爱她的人,一个爱她爱得要命,非她不娶的人。”
边说着,我边捧着小咪的脸,说:“对不对?”
小咪闭上眼睛,鼻涕跟眼泪牵着手,一起流了下来。
“ok,我会把这件怪事报告给大月老,看看祂老人家怎么处理。”轮胎印女说。
我捏着小咪的脸皮,说:“整天乱哭一通,丑死了,赶快交一个男朋友吧,不要跑去深山当尼姑。”
轮胎印女跟菜刀猛男看我忙着发癡,相顾一笑,便飞走了。
至于粉红女,则偷偷躲在窗户缘木上坐下,背对着我。
我拿起裤袋里烧烂的钻戒盒,打开,拿出闪闪发光的戒指。
“祝你找到幸福,不,愿幸福找到你;这枚属于你我的钻戒,我来不及为你套上,现在,我再问你一次——”
“小咪,我在这宇宙最爱的人,你愿意嫁给一直想娶你的我吗?”
戒指闪闪发光。
小咪紧紧抓着照片,将照片几乎撕裂,心神激荡。
“再不说话就是默认啰?”我笑着,把戒指套在小咪的左手中指上。
终于,我为此生挚爱戴上了戒指。
终于。
“再见。”我跳下桌子,说:“不要傻呼呼地出家啊!”
粉红女回头看着我,脸上都是新鲜的热泪。
“你也很爱哭。”我笑着,拉着粉红女飘出思念的角落。
麦当劳,凉爽的冷气。
“以前我大学时,听说在英国有个怪人宣称自己跟一头母牛相恋,想在农场跟那头无辜的母牛结婚,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命运的偶然,还是月老的恶作剧?”我说,舔着倒楣小孩手中的蛋卷冰淇淋。
粉红女哈哈大笑,说:“那件事很有名!前辈一代传着一代流传下来,在月老界是个经典笑话。”
我嘻嘻笑:“快别这么说,昨天我们去探望阿汤,他不是当着上百人面前猛亲蒋公铜像吗?这以后也会是月老界的笑谈。”
粉红女喝着小孩的可乐,说:“不过呀,母牛那案子可不是月老做的,是邱比特的恶作剧。”
我见怪不怪,说:“喔,西方的神职体系。”
粉红女点点头,说:“我们下午再去看电影好不好?顺便找个好男人配对早上看到的上班女郎。”
我点点头,说:“去哪看?我对高雄的戏院不太了解。”
粉红女说:“不必担心,问问土地公哪家戏院设备最好就行了。”
我说:“我们周游台湾,倒也惬意啊。”
粉红女调皮地趴在桌上,挽着我的手:“有机会我们渡海去澎湖玩吧?”
我迟疑了一下,说:“鬼可以浮潜吗?”
粉红女笑着说:“不知道。”
我舔着冰淇淋,说:“过些日子吧,我想等小咪心有所属了,我才放心。我想每隔两天就去看看小咪,要是我们跑去澎湖,风向不一定都顺,来回时间就会很赶了。”
粉红女哀怨地说:“唉,我好可怜,以前我在世时,每个男人都处心积虑地想带我出场,有的还愿意花三十万包我出国玩一星期,没想到死了以后,居然身价暴跌——”
我哈哈一笑,说:“走吧,问土地爷爷去。”
[ 本帖最后由 Anastacha 于 2005-9-20 23:24 编辑 ]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5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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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爷爷正在海之冰屋里面,跟六个月老聊天。
“嗨!”我跟粉红女打了招呼,拉把椅子坐下,桌上堆着脸盆大的剉冰。
“粉红色的美女,加上一块烧焦的木炭,哇!我们遇到搞笑二人组了!”一个拿着自己断腿的傢伙说道。
“嘻嘻。”粉红女似乎很高兴,牵着我的手。
“在聊什么?要玩牌吗?”我说,将扑克牌放在桌上。
土地公是一个老婆婆,说:“他们刚刚告诉我一件匪夷所思的怪事,在月老界流传的怪事。”
粉红女帮我搥背,问:“什么怪事?”
一个嚼着槟榔,脸上躺着五道刀疤的月老说:“俺听刚刚南下的月老提起,中部有一个女孩子,一连绑上二十八条红线都没法子配对,听说还把红线烧掉了,真是见鬼了。”
我大惊,说:“这女孩是不是住彰化?”
刀疤男说:“好像是。”
粉红女疑道:“怎么会是二十八条红线这么多?”
一个眉心插着一颗子弹的女人说:“本来听说是烧掉六条,不过后来又有好奇的月老亲自跑去穿红线,看看红线是怎么被烧掉的。”
一个没有喉咙的女孩子说:“听说其中还有不少条红线动用了念力。”
刀疤男接着说:“俺等会也要北上看看,看那女孩子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俺也会绑条红线看看!”
眉心子弹女说:“据说这件事已经呈报给大月老了,祂老人家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还委託彰化分区的城隍调查。初步已经排除是女孩子想出家的原因,因为出家人也会被红线恶整。”
我喃喃说道:“连大月老也不知道?几千年来都没有红线被烧掉吗?”
一个资深的断腿月老说:“大月老以前跟我泡茶时提到过,月老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九次这样的情形,每一次都是淒凉的爱情故事。”
土地老婆婆说:“就像梁祝那样吧?”
断腿月老点头说:“嗯,都是历史上有名的爱情故事。”
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海之冰,说:“粉红女,我们去彰化好不好?”
粉红女点点头,牵着我跳上路过的狂风。
“再见!搞笑的!”七个鬼大叫。
这道狂风好急,就跟我的心一样。
“你怎么追回小咪的?”粉红女轻轻靠在我的肩上,说:“我想听听你的爱情,补足我所失去的。”
“如果我的故事可以补足你的苦,”我看着身旁的旗袍美女,说:“那我全都说给你听。”
基本上,我讨厌挨枪。
那是基本上。
有些情况,我不反对吃子弹。
“碰!”人群散开,伴随着尖叫与鲜血。
我倒地,看着趴在一旁的小咪,双手仍紧紧抱着她。
我实在喜欢这双充满关切与惊慌的眼睛。
平日中枪的机会太低,而这颗子弹来的正是时候。
银行抢匪跨上机车,扬长而去前,竟对着玻璃大门开了一枪,我赶忙抱着小咪倒下,但速度实在没有子弹快,我的肩上似乎流着鲜血。
如果上天曾经帮过我,恐怕就是赏我这颗子弹吧?
粉红女拨开我的袖子,看着肩上的伤疤,说:“每个男人都吹嘘愿意为了爱人而死,你这笨蛋倒真的做到了。”
我笑着说:“这是信念。”
粉红女奇道:“信念?”
我说道:“信念。我认定小咪是我的妻子,在她嫁给我之前,我们是不会死的。”
粉红女说:“你的爱情观好自我。”
好自我?
粉红女幽幽地说:“也好感人。”
我继续说道:“总之,我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后,就必须挺着没力的右手上联考战场,写的速度慢,加上脑子还昏昏的,所以只考上了东海。”
粉红女接口道:“我猜猜,小咪也填了东海?”
我得意地说:“没错,只是中了一颗子弹,就赢得美人心,实在应该常常中枪。小咪被我的真情感动,于是放弃去台大跟学长相会,跟我一起念了东海。”
粉红女偷偷拭泪,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心里突然揪了一下。”
我扮个鬼脸,说:“说不定,你已经爱上我了。”
粉红女捶了我一下,嗔道:“我是感叹自己都没遇到好男人,他们都是纯种的色狼。”
我看着难过的粉红女,说:“别难过啦,别忘了有个色狼正抱着蒋公铜像猛亲咧!”
粉红女哽咽地说:“那后来呢?你们在大学成为男女朋友了?”
我红着脸,不,应该看不出来,总之我难为情地说:“雪特,小咪只是跟我念了同一所大学,却不当我的女朋友,害我莫名其妙又追了她四年,跟她一起念书、打工、同一个社团、同样的营队、同样的朋友。总之,她就是不给我追到。”
粉红女也搞不懂,说:“她好变态。”
我说:“我当时也觉得,所以在我毕业前夕终于狠下心来,交了一个大一学妹当女友。”
粉红女吃吃笑开:“你的信念呢?”
我说:“永远如一。”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6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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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据我的了解,这是荷尔蒙的关系吧!”粉红女亲着我的脖子,说:“黑人牙膏,你上了你学妹对不对?”
我发窘道:“是荷尔蒙没错,但我懒鸟狠乖,没上我学妹。”
粉红女感觉狂风骤弱,于是牵着我跳上另一阵劲风。
我继续说着生前的故事。
东海大学毕业典礼,大草皮。
数百个人围观一场闹剧。
“你去死去死啦!我以后都不要见到你!”女孩大哭,推开男孩的照相机。
“应该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吧!”男孩搂着另一个女孩,怒吼。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机器人大战、为我念精诚、陪我念书、拉着我跷课看电影、为我——为我挡子弹——呜——都是骗人的!”女孩把鲜花摔在地上,号啕大哭。
“我的努力一直都没用!都没用!我追你那么久你都不肯跟我在一起,别人一牵你,你就跟人家跑了!我算什么!上个月你网友说要追你,你竟然说要好好考虑一下?!干!我比不上一个你从未看过的男人吗?”男孩把相机丢在地上,愤怒地咆哮。
“呜~~~~”女孩蹲在地上,气得大哭大闹。
男孩从未见过女孩子这么胡闹,气竟消了一半。
“对不起。”男孩子叹口气说。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女孩咬着嘴唇,看着草地上的小野菊。
“对不起,我真的追不到你。”男孩子转身,就要走。
就要走。
就要走出女孩子的生命。
“不要走!”女孩大叫。
男孩不明白,但停了下来。
“我——我不是不当你的女朋友——我只是要你一直追我!”女孩红着眼,大声说:“我只是很喜欢很喜欢你追我的感觉——呜——我好怕你跟我在一起以后,就突然不要我了嘛~~~~呜~~~~~”
女孩一直哭,男孩也一直哭。
围观的数百人,也一起哭。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啦~~~~~呜~~~~你知不知道这年头要找到一个真正愿意帮我挡子弹的人,有多——呜~~~有多困难~~~~~”女孩的鼻涕跟眼泪搅和在一起。
男孩身旁的女孩挣脱了男孩,淡淡一笑:“你们才是最登对的,再不走,我要被大家用石头砸扁了。”
男孩歉然说:“sorry——”看着女孩摀着脸跑出人群。
男孩看着挚爱的女孩哭花的小脸,觉得这张脸真是人间最美的景色。
“看这里。”男孩捡起草地上的照相机,对准女孩。
“走开啦!”女孩摀着脸,不让男孩拍照。
“我搞不懂,一下要我滚,一下子说我走了你会死掉,一下子又叫我走开。”男孩笑着,把脸上的眼泪都笑落了。
“我哪有说我会死掉!”女孩抽抽噎噎地笑了。
“嫁给我!”男孩大叫。
“不要!”女孩也大叫。
“至少当我的女朋友吧!我连你的手都没牵过!”男孩嘶吼着。
女孩别过脸,但隐藏不住幸福的笑意。
“答应他吧!”一个穿着毕业服的长发女孩擦着眼泪道。
“答应他吧,让我在毕业前留下一个难忘的美好回忆吧!”一个拿着篮球,毕业服乱穿的男生大叫。
“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答应他吧!”“答应他吧!”
男孩拿着相机,贼兮兮地等待他期待的瞬间。
女孩擦掉眼泪,说出男孩子期待十四年的咒语。
“女朋友就女朋友。”
“喀擦!”
说着说着,我跟粉红女飘到了小咪家的上空。
“看来小咪变成了月老传奇。”粉红女啧啧称奇道。
“可不是?那是我挡子弹换来的。”我看着脚下上百名月老。
是的,大约五百多名好奇的月老聚集在小咪窗外窃窃讨论,还有十几名死神偷闲跑来聚会,外带八个翘头的土地,鬼容之盛大前所未见,吓得二十条街以内的狗狗夹着尾巴不敢作声。
“又烧起来啦!居然一次烧掉十条!”
小咪房里传来一阵惊呼,冲出十对兴奋的月老。
其中一个大鬍子喊道:“记录推向四百二十一条!这次一次烧十条啊!每一条都有念力啊!”
不知怎地,我心底隐隐生疼,骄傲与高兴全都被淹没了。
“进去吧。”粉红女拉着我,滑进小咪的窗口。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7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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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咪刚洗完澡,正坐在书桌上吹头发。
我坐在桌子上,苦笑道:“小咪,你那么爱我啊?真想不到。”
小咪当然没有说话,但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真神奇,你们大概有心电感应吧。”菜刀猛男坐在窗口上,难以置信地说:“这是小咪今天第一次哭。”
我低头吻着小咪,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
这个戒指当然不是实体,却牢牢地镶住小咪的中指,我看着这个意义非凡的戒指,说:“你知不知道,当我死之前,能听到你答应我的求婚,我有多么高兴,所以,我不是被雷打死的,而是高兴死的。”
粉红女站在一旁,看着桌上的照片。捕捉小咪答应当我女朋友瞬间的照片。
十几名月老挤进房间,窗户也挤满了鬼脸,个个窃窃私语着我。
我贴着小咪的脸,感到吹风机的蒸蒸热气,说:“我是高兴死了,所以你放下我吧,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你并没有亏欠我什么,要是有,还记得我欠你六千多个便当吗?早就抵光光了。”
小咪紧紧握着吹风机,一动不动,任热风将头发吹得焦烫。
我看着小咪那双快被泪水淹死的眼睛,说:“放下我吧,试着接受新的感情,不要再坚持一个愿意帮你挡子弹的傻瓜了,街上还有很多好男人,虽然不见得愿意替你挨子弹,却有宾士车替你遮风挡雨,乐意跟你共渡白头,我这就吩咐下去,叫全台湾的上万月老替你徵婚,让你一辈子幸福。”
粉红女叹了口气,房里的月老开始大喊:“传下去!帮这个女孩子找一个好男人!”
“交给我们吧!传说中的搞笑二人组!”
“交给我们吧!”
“好男人我认识最多了!交给老娘!”
“这里这么多月老!尽管放心交给我们!”
鼓励打气声此起彼落,最后变成震耳欲聋的巨吼,还引起城隍爷派士兵来调查为何整夜都那么吵。
“我走了,我还会回来看看你,直到你找到归宿为止。”我跳下桌子,看着小咪的背影缓缓飘离,粉红女坐在我的肩膀上,大喊:“大家散了吧!去替小咪找个好对象吧!看看谁有本事绑上一条红线,结束这个传说!”
五百多名月老于是各自乘风离去,死神背着镰刀,莞尔地边走边谈论,土地公也坐在民宅屋顶,拿着辖区内的人事资料研究着,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粉红女翻身搂住我的脖子,说:“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耸耸肩。
我不知道。
接下来的一星期,我跟粉红女接到大月老两只喜鹊带来的任务,帮一个艳星和一个棒球明星牵线,再替小S跟黄子佼补上一条红线。
其余的时间,我跟粉红女看遍院线电影,玩遍台湾大大小小的游乐场。
“我活着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么快乐。”粉红女坐在摩天轮上,边替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绑上红线,一边开心地说。
“真的吗?”我喜欢看女孩子笑。
“真的,虽然我不会认定所有的男人都是色狼,但是我身边的男人真的都是满脑子精虫,每一个都只想带我上宾馆开房间,没有一个愿意带我来游乐园。”粉红女玩着旗袍上的线头,说:“所以我都跟一些好姊妹来游乐园玩,或是自己来玩,自己一个人看电影——”
我看着粉红女,真诚地说道:“你很漂亮,人又善良,只是你的环境让你遇不到真心的男人。”
粉红女一双妙目看着我,细语软绵:“没想到我的幸福,是从我死后才开始。”
我不好意思地说:“别那么说,我也很喜欢到处玩、看电影。”
粉红女盯着我,甜甜一笑:“笨蛋,我的幸福才不是到处玩、看电影。”
我身体燥热,暗暗心惊。
粉红女原本粉嫩的脸显得更红了,说:“我的幸福,是有一个好男人陪我玩、带我看电影,却对我动坏脑筋。”
该来的,逃不过。
这一刻总会来的。我不笨。
“如果不是因为小咪,我恐怕早就对你不轨了。”我窘迫地说。
“可是你没有啊。”粉红女嘻嘻笑。
“而且我好黑,你闻闻看,我身上都是一股烧焦的味道。”我卷起袖子。
“我也有股瓦斯味啊。好像随时都会爆炸。”粉红女调皮地笑,偎了过来。
我哈哈大笑,粉红女也笑得花枝乱颤。
摩天轮停下来了。
“要继续坐吗?”我说。
“我想去玩云霄飞车。”粉红女喜孜孜地说。
“好啊!可是我们御风飞行这么久,云霄飞车不够看啦!”我说,但仍跟粉红女走向云霄飞车。
粉红女突然靠紧我,认真地说:“那我们就假装自己是人嘛,做一点人会做的事——”
我替粉红女生命的残缺感到遗憾,心中也涌起莫名的守护感。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7
第十八章(限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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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是出轨吗?
小咪活着,我却死了。
但我对小咪的爱没死。小咪对我的爱也更加强烈。
强烈到烧掉无数姻缘的红线。
“好过瘾啊~~~”粉红女蹦蹦跳跳的,又说:“我们去滑水吧!”
我翻着觔斗前进,跟粉红女跳上气垫船。
顺着电动水流,我跟粉红女悠闲地躺在船上,相视而笑。
“我知道你忘不了小咪。”粉红女拨着水。
“嗯。”我苦笑。
“要是小咪结婚了,你打算去投胎吗?”粉红女的手有点不安。
“不敢,自从上次我们帮阿汤跟蒋公铜像配对以后,我就不敢肖想投胎的事了,我估计我会变成一颗鼻屎。”我说。
粉红女眼睛一亮,说:“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当几千年的月老好不好!”
我哈哈大笑,说:“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
粉红女诚挚地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喔。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快乐,我可没把握将来投胎转世还会遇到这样的好人。”
我感动地看着她,说:“谢谢。原来我这块木炭这么受欢迎。”
粉红女点点头,说:“我是说真的,也许我出身风尘不懂得矜持,但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深深爱着小咪,但我一点也不介意,因为这正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
我傻笑着,黄昏的阳光照在粉红女的脸上、旗袍上,真的很美。
粉红女握紧我的手,说:“把我当备胎、把我当朋友、把我当知己,都没关系的,只希望你也能慢慢喜欢我。”
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蛮喜欢你的。”
粉红女嘻嘻一笑,说:“我早就知道啦!”
夕阳就落在小船身后,就跟所有的三流爱情小说说的,那么美。
人的心里会有矛盾,鬼也是。
而美景,往往只会加深心中的矛盾,把我困锁在难以言喻的心境。
也许我可以写一篇“鬼对人爱人、人爱鬼、鬼爱人、鬼爱鬼之看法”的论文,反正我有你想像不到的钜额时间。
本来我打算逛完游乐场,就要飘到彰化看看小咪的,但却在游乐场门口遇到一件鸟事。
鸟事的主角,当然是个鸟人。
一个流氓横着张脸走路,撞到一个小孩,小孩手中的甜筒掉在流氓的鞋子上,竟令流氓火大地将小孩一把抓起,塞进垃圾桶里。
那小孩大声哭喊,头探出垃圾桶咒骂着:“干!你死定了!我会叫外星人揍扁你!叫比克打死你!用死光把你融化!把你~~啊~~~”
流氓愈听愈火,捡起地上碎掉的甜筒涂在小孩的脸上,还把垃圾桶踢倒,让胡言乱语的小孩随着垃圾桶一路滚下阶梯,直到撞到大树才停了下来。
我在一旁看得更火大,骂道:“shit!不知道这个傢伙被死神盯上了没有?”
粉红女拿出红线交给我,顽皮地说:“他罪不致死。”
我忍住狂笑,说:“对,罪不致死。”说完,便用红线将流氓跟游乐园入口处的石狮子绑在一起。
对了,我又动用了强大的念力。
过了一分钟,我跟粉红女看着流氓抱着石狮子猛打手枪,引来上百名不断爆笑的游客围观,最后流氓筋疲力尽地把精液射在石狮子的嘴里时,游区警卫终于摀着鼻子把流氓架走,我和粉红女则坐在地上狂笑。
“你们一定是搞笑二人组吧?”两个坐在树上的月老不可置信地大笑。
“Yes!We are!”我大叫,粉红女则笑到没有力气讲话。
“给你们一个忠告!千万别投胎啊!”树上的月老哈哈大笑。
“那还用你说!”我跟粉红女笑成一团。
“你真的很特别!”粉红女忍不住亲吻我。
“我说过了,这个叫无厘头。”我说。
我决定了。
既然我一不怕投胎,二不想投胎,所以不如趁着我的职责之便,施展我心中的正义,将坏人就地正法。
阴德?
如果正义换不来阴德,那么这种阴德不要也罢。
粉红女虽然说我偏激,但却义无反顾地赞成我的想法,她说:“这种事情再多做一百遍,量你也不敢跑去投胎转世,那很好啊!”
这就是女人的伟大之处。
真的很伟大。
Anastacha
发表于 2005-9-20 23:08
第十九章(限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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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的过,我跟粉红女甚少返回无聊的地狱,几乎都赖在人间。
我常常站在小咪上班经过的路口,看着小咪慢吞吞地从眼前走过,看着她努力让生活步入常轨的样子,我的心往往在瞬间揪成一团。
有时我会去她上班的地方,坐在她身边的招财竹盆栽上,陪她上半天班。
小咪喜欢看晚场的二轮电影,就跟以前一样,于是我也跟了进去,牵着她的手,摸着戒指的灵体——我不清楚我看电影的时间多些,还是看着小咪的时间多些。
小咪在人前很坚强,暗地里却偷偷擦眼泪。我将这一切瞧在眼里,除了难过,只好拜託土地公帮我多照料一下小咪。
我一直期待某天的到来,在那一天来临前,我是离不开小咪的。
那一天,我会看到小咪神采飞扬地走在路上,身边跟着一个善良幽默的好男人,两个人的手指间,系上一条美丽的红线。
虽然我一定会哭,我知道。
但是,我却非哭这一场不可。
“坏人。”粉红女指着在街上,公然殴打一个老公公的两个不良少年。
“我们快点行动,免得老公公被打死!”我跟粉红女各自抄起一条红线,冲向那两个将头发染成绿色的不良少年。
“怎么绑?”粉红女着急地说。
“念在他们年轻有救,趁着红灯,我绑这台计程车,你绑路边那台宾士,快!”我大叫,集中念力跟粉红女一齐将红线甩出。
其中一个不良少年突然发腿狂奔,追着疾驶的计程车。算他幸运,那辆计程车跑得不见踪影。
不过延展性至少地球一圈的红线,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另一个少年就惨了。那台宾士停在一家便利商店前。
他抱着那台宾士轿车的车尾,脱下裤子,%&/($§“?=)&%$§ÄÜ*。
霎时之间,所有的车子都停下来,摇下车窗,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刚刚被揍的老公公,似乎忘却自己身上的伤,张大嘴看着疯狂操干宾士的有为青年。
“你确定这是念在年轻无知的惩罚?”粉红女笑弯了腰。
“时代创造青年,青年创造时代。”我认真地说,看得粉红女笑得根本站不起来。
这时宾士的车主从便利商店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爱车被奸的惨烈画面,手上的饮料跟饼乾只好响应地心引力运动,掉在地上。
这名有为青年的确是条好汉,抓紧车屁股猛操不停,说不泄就不泄,干得筋肉纠结汗流浃背,干到数百人齐声大骂,干到记者拍照。
终于,在记者快门按下的刹那,有为青年高度配合地一泄千里,面露疲态,温柔地抱着宾士,软掉的小鸟也滑出快噎死的排气管。
“干!”宾士的车主终于回过神来,一拳扁向有为青年。
这件事后来因为太髒了、太难以取信于人、太像作假,所以没能登上新闻画面,实在是全国同胞的福气。
这真是月老界的经典。
我跟粉红女坐在安全岛上大笑,脸都快僵了。
“How can you do this? I can’t imagine what terrible thing you just did!”
洋腔洋调的声音。
我跟粉红女转头一看,是一个高大挺拔、鼻高眼尖的西方白人,脚不沾地,背上有一对雪白的翅膀,赤身露体的甩着豪鸟。
“他说什么啊?”粉红女说,紧紧偎着我。
“他说我们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可怕的事,他简直无法想像。”我说:“他是西方的邱比特吧?怎么跑到台湾来?”
“It’s Chinese way?Doesn’t anyone punish you?or manage you?”邱比特一副倨傲的样子。
不等粉红女问我,我就说:“Hey man!we are not like you,we follow our destiny we create and accept the result by destiny also,not God’s doggie~~”
说完,我向粉红女译了一遍:“我说我们不像他是上帝的小狗,我们自己创造命运并坦然接受后果,你看看,洋鬼子气炸了。”
是的,洋鬼子邱比特气的脸都快涨爆了,手上的弓箭吱吱作响。
我说:“Why are you here?Taiwan isn’t God’s land.”
邱比特哼了一声,说:“I behaves great in America,and this is the glory trip God gives me,he commanded me to win a game in Taiwan!”
我跟粉红女说:“他在美国表现很好,上帝派他来台湾赢一场游戏,hey!what’s game?”
邱比特甩着小鸟,说:“God sent a thousand people to win the game you Chinese ghost lost,you should know——the beautiful girl who refuses to fall in love!”
我大吃一惊,说:“他们共有一千个人,全都是为了小咪来的,看样子是要跟我们月老拼功力!他们要小咪再度谈恋爱!”
粉红女也吓了一跳,说:“那怎么办?”
我陷入慌乱,但随即心澄灵明,说:“那很好,五六百个月老都无法成功的事,换换邱比特品牌的魔法也许有用,你知道的,我只要小咪幸福。”
我对邱比特说:“May you win this game!This is from the bottom of my heart!”
邱比特怪异地笑了笑,说:“For what?You’re so strange!”
我诚恳地说:“She is my love forever,I beg you——give her a lovely man!”
邱比特点点头,笑着说:“My God!It’s you make the girl a legend!”
我无语,只好苦笑。
邱比特双翅微震,一飞沖天,大叫:“But that’s all right!It’s just a piece of cake to us!”
我跟粉红女看着邱比特飞向满天的邱比特集团,暗暗诧异。
“看样子有一场大架要吵了。”我说。
“吵架?我看不要发生战争就不错了!”粉红女笑着说。
吵架?战争?
都好。
只要成功终结小咪悲伤的传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