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睿：做客
作者：新重庆-重庆日报今天是青青的十岁生日，放学后，她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上山就砍柴。奶奶说了，今天她可以不砍柴。青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微风缓缓吹过，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她的脸。
十岁的青青是奶奶一手带大的。爸爸妈妈生下青青不久，就外出打工了。几年来，青青和妈妈只通过几次短暂的电话，妈妈总会在电话那头哭，爸爸总会抢过电话，说：“青青乖，打长途贵，过年时我和妈妈回家看你。”说完，就挂了电话。但过了一年又一年，爸爸妈妈谁也没有回来过。
说不出为什么，今天青青特别想爸爸妈妈。青青想：要是爸爸妈妈回来陪我过生日多好啊……此刻，她坐在山头上，眼前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层层叠叠、高低起伏。奶奶说过，山的尽头，就是爸爸妈妈打工的地方。如果自己现在用力喊，爸爸妈妈会不会听见呢？青青站起来，把手罩在嘴前，试着喊了一声：“爸爸，妈妈！”很快她就听见对面山上传来回音：“爸爸，妈妈！”青青有些高兴，赶紧又喊了一声，山上又传来了一阵回音。
“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吧！”青青使出全身力气喊了起来。青青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断在山谷里回荡，一声接着一声，一层连着一层，一直传到看不见的地方。她看到，层层叠叠的山很快都变成了爸爸妈妈的脸。爸爸妈妈说："青青乖！"爸爸妈妈说："我们过年就回家看你。"青青的声音小了下来，她哭了。
就在青青擦眼泪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喊声。她扭过头，不知什么时候村里的几个小伙伴全都站在了自己身后。这些伙伴和青青一样，也好几年没见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他们说：“青青，我们一起喊吧。”顿时，山谷里“爸爸、妈妈”的呼唤声整齐又悠长。
“孩子们，先停一停好吗？”正在大家喊得起劲的时候，应声走来了一位戴眼镜的叔叔。青青认识这个戴眼镜的叔叔，今天在学校里，青青看见这个叔叔和老师说话。后来叔叔还和老师一起到教室做了个调查，问哪些同学的父母不在家，结果全班同学都举了手。“我是电视台记者。”戴眼镜的叔叔自我介绍说，“刚才你们的喊声吸引了我。我能帮你们把愿望带给你们的爸爸妈妈。”“真的吗？怎么帮？”青青和伙伴们一起围了上去。叔叔指着摄影机说：“我可以用它把你们要说的话录下来，然后在电视上播放，你们的爸爸妈妈就能看见了。”“太好了！我要录，我要录。"孩子们马上争先恐后地往镜头前拱。叔叔说：“别急，一个一个来。你们每个人对着镜头说一句最想对爸爸妈妈说的话，说的时候想象他们就在面前。”
······
在场的伙伴都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只剩下青青。叔叔把镜头对准青青，示意她说话。青青看着乌黑的镜头，双手在胸前绞动，嘴唇动了动，却一直没说出话来。“说吧，不怕。”
青青狠狠地咬了一下牙，之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轻轻地对着摄像机问了一句话：“爸爸妈妈，今年……今年我可以到你们家做客吗？”
戴眼镜的叔叔的眼睛瞬间就湿润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2011年第9期，有改动
游睿，男，1984年出生于重庆市开州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出版小说集《鸡皮疙瘩》《嘴巴里的栅栏》等10部，曾获第五届巴蜀青年文学奖、第六届茅台杯《小说选刊》奖等奖项，现居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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