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和淑芳第一次激烈争吵是因为儿子乐乐,那天早上起来,乐乐不知怎么就干咳了几声,淑芳觉得苗头不对,非得要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高明说:“不就是咳嗽两声吗,又不发高烧,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我小时候经常这样。”淑芳说:“你那是什么年代,那时候孩子多,谁拿你当回事儿?你要是不陪着去医院,我自己带孩子去。”高明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又没说不去。”淑芳说:“是我态度不好还是你态度不好,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在心上。”高明说:“你这叫什么话?好歹也是我自己的骨肉,我能不放在心上?”
就是这么一点小事情,两个人却争吵了半天,弄得彼此心情都不怎么好,然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到了医院,医生看了看孩子的嗓子,又拿听诊器听了听孩子的肺,说没有什么大碍,属于病毒性感冒,打两个吊针就会好过来。高明瞪了淑芳一眼,意思是医生都说没有什么大碍,就你大惊小怪;淑芳也回敬了高明一眼,意思说幸亏早点来吧,要不孩子大发了,你能承担得起责任啊。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往往在同一问题上持有不同的观点,男人总是粗心大意,凡事都不放在心上;女人相对却要细心很多,生怕出现任何纰漏疏忽。
乐乐最怕打针了,从头至尾哭了1个多小时,回到家里还嗯咿嗯咿地哭个不停,忙活得夫妻俩满脑门子的汗。时间已近中午,淑芳赶紧下厨去准备午饭,要高明陪着乐乐玩一会儿。谁知乐乐不知怎么了,任凭高明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呜呜地哭个不停。本来一上午高明就够心烦的了,乐乐这一哭,更加让他失去耐心,忍不住对乐乐大吼了两句:“都多大了,还这么不听话,不就是打了一针么,哭到现在还没完没了,再哭我揍你了啊!”乐乐听爸爸一说要揍他,吓得哭声更大了。淑芳从厨房走过来,冲着高明喊道:“本来孩子的嗓子就不好,你还让他哭这么大声,没见过你这样没用的男人,净帮倒忙!”高明一听这话就火了,嘴里说道:“我没用,那你找有用的去啊,我不拦着你,看我不顺眼就离婚!”高明说完之后,看到淑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显然被他轻易地脱口而出的“离婚”两个字而惊呆了,随后,高明又看到两颗豆大的泪珠自淑芳的眼中滚滚落下。高明知道自己达到了想要达到的目的,他煞费苦心地酝酿了这句话好久,今天终于脱口而出,但他不知道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说出来是否恰当,他有些鄙夷自己的无耻和绝情。高明的心中有一丝慌乱,他已经无法再面对淑芳失望的眼神,于是他故作冷漠地拿起自己的外套,嘴里哼了一声,然后摔门而去,饭也没有在家吃。
人们常说,两个人之所以能够结成夫妻,是因为前世已经修得了千年万年的缘分,否则今生只会擦肩而过,成为路人。高明却不这样认为,在他看来,夫妻之间就好像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完全是一种偶然组合。高明是一个无神论者,他不相信缘分,他常常想:“什么他妈的狗屁缘分,如果有缘分二字,就应该让他和曾经痴恋的女友走到一起;如果有缘分二字,也不会让他如此煞费苦心才将孟茹弄到手;如果有缘分二字,这个世界也不会有这么多有性无爱的婚姻存在!”
找了一个恰当的机会,高明还是对孟茹说起了他对淑芳提出离婚的事情,尽管事实上那根本算不得什么,充其量两个人只不过是绊了两句嘴而已,但在高明看来,这样对孟茹夸大一些,好像能够证明对她感情的忠贞。然而令高明感到意外的是,孟茹显然对此并不十分在意,那时孟茹一边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一边“哦”了一声,完全没有高明想象中的那种惊喜,这和数日前她的态度已经大相径庭。高明嘴里吸着烟,眯缝眼睛端详着孟茹,越发觉得眼前的女人深不可测。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日高明对淑芳提出离婚二字之后,淑芳好像被狠狠地蜇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高明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提出离婚。结婚7年多来,虽然两个人偶尔也小吵两次,但都尽量避开谈及离婚这个话题。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个字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一旦说出来,两口子之间势必会隔心。淑芳很纳闷,为什么今天的高明会这么轻易就将这两个字说出来,她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的这个丈夫,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太大了,还是……淑芳有些不敢往下想了,女人的心思是细腻的,尤其对于自己男人的细微变化,她能用女人那种特有的敏感清晰地捕捉到。
高明和淑芳的感情从这一天起,开始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两个人虽然也一起生活,但是再也没有了原来那种心无间隙的感觉。淑芳依然每天为高明洗衣做饭带孩子,依然会同高明聊一些家长里短,可在内心深处,她开始意识到应该给自己留有退路,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了这个婚姻把自己完全都赌进去,免得有一天,当真正出现什么变故时会输得精光。也是从这一天起,淑芳开始留意起高明的行踪起来,虽然表面上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她会暗中观察高明的一举一动,包括偷看他的手机短信,检查他衣服上是否带有女人的口红或者头发,做爱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姿势和花样……
终于有一天,淑芳看到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也合该高明倒霉,那天因为工作太忙,再加上晚上多贪了几杯酒,忘记了回家之前将手机短信删除,由于太困,到家之后便一头扎到床上呼呼睡了起来。淑芳为他挂衣服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拿他的手机偷偷翻看了一下,无意中就看到了下面的短信对话:
发件箱:a、晚上有时间么?很想和你在一起。
收件箱:b、前天不是刚在一起么,怎么又想?
发件箱:a、就是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总也呆不够。
收件箱:b、还不是想占我便宜啊,你这个大色狼,回家找你老婆去。
发件箱:a、对她没感觉,只想和你做。
收件箱:b、今晚不行,我要和他去婆婆家,改天吧!
淑芳看完短信之后,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伤心的眼泪一双一对地掉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头顶的这片天都要塌了下来,看了看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丈夫,淑芳觉得这个男人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一想到7年来,她死心塌地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省吃俭用的和他过日子,为他带孩子,而今换来了的结果却是他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这种痛彻骨髓的伤心和绝望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淑芳呆坐到了地上,她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四肢瘫软,那眼泪似决堤之水滚滚而出,无限的委屈、辛酸、失落、憎恨、绝望……随着那泪水纷纷落下。淑芳万念俱灰,那一刻她甚至想到了自杀,但是她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儿子乐乐,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死不起。她又想到了要报复,她觉得此时如果跑到厨房里拿起那把菜刀,照着熟睡的丈夫砍那么几下,一定会很解恨。但是她又知道自己下不了手,淑芳只有任自己的眼泪这么流着。整整一个晚上,淑芳就这样坐在地板上默默地流泪,她想了很多很多,包括怎样继续今后的生活,包括是否真的该和高明离婚,包括离婚之后孩子会怎么办……淑芳是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就越流泪。一晚上,淑芳仿佛将整个一生的泪水都流了出来。在天快要亮的时候,淑芳似乎想明白了,她决心要将自己的这个男人重新从那女人手里夺回来,她知道无论自己怎样选择,都不见得比继续维持这个家的稳定更好。淑芳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看透了这个世界,更深味如今的男人就好比是那馋嘴的猫儿,没有几个在外面不偷腥的。淑芳甚至检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平日里对高明要求得太苛刻了,显得自己没有了女人味道,才导致高明对自己失去了兴趣?
高明醒了,睁着惺忪的睡眼跑去洗手间,忽然发现淑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红肿得像两个鼓起的小馒头,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再睡一会儿了?”淑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的那种既恨又爱的感觉又陡然升了起来,眼泪止不住就又流了出来。高明方便完出来后,看到淑芳满脸泪水的样子,惊讶地问:“你怎么了?哭什么啊?”淑芳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说:“没什么,只是有点难受。我早饭还没有做,你要是上班着急,就去楼下餐厅自己买着吃吧,我有点不舒服,想去睡一会儿。”说完之后,就走进了儿子乐乐的房间,将门关死了。
高明看了看茶几上淑芳昨晚用过擦泪水的大堆纸巾和自己那打开机盖还没有合上的手机,忽然象明白了什么似地,赶紧翻看自己的手机短信,之后就叫苦不迭,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懊悔不已。高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的糗事已经被淑芳洞悉。高明傻了,站在客厅里半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极力地想挽回和解释,但又看了看自己的短信对话,知道任何地解释都将是徒劳的,淑芳的态度已经表明她知道了一切,同时她又以一个妻子的涵养和大度对这件事情做了最大的宽容,她一没吵二没闹,只是默默地回到房间去流泪了。但越是这样,越让高明觉得心里没底,他不知道自己给淑芳究竟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更不知道这种伤害会为他们今后的生活带来什么。想到这里,高明有些怕了,他甚至想要去房间里叫出淑芳,哪怕给她跪下来认个错,但是他又确实没有这个勇气。
高明在客厅里不住地徘徊着,狠狠地抽着烟。此时的他,彻底的傻了,就象是一个不顾家长劝说的孩子,执意去做一件冒险的事情,而今知道了这件事是错误的,却连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思来想去,高明也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索性使劲捻灭了烟头,穿好衣物拿起皮包,走出了家门。高明想,既然一切都已经不可避免地到来,躲也躲不过,那么就让自己勇敢地面对吧,大不了就是个离婚,离婚了或许还可以和孟茹生活在一起!
高明对孟茹说了淑芳知道他们偷情的事情,孟茹显然很惊讶,问道:“怎么办?”高明说:“我也不知道,你说呢?”孟茹没有回答,一边低头整理着文件,一边像是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高明有些失望,因为他想再次听孟茹说:“你离婚吧,我们生活在一起!”可孟茹没有说,不仅如此,凭高明的感觉,孟茹从内心里好像也不想这么说了。
高明有些心烦,因为他隐约预感到有些事情远非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这些日子,淑芳的心情明显低落,表现在她已经无心干任何事情了。每天早上都起得很晚,简单弄一点饭,把乐乐喂饱,然后自己也顾不上吃一口,就把乐乐送去了幼儿园,她也匆匆地赶往单位。她甚至几天都不收拾屋子,整个房间显得凌乱不堪,一些买了许久的萝卜土豆之类的青菜就那样堆放在阳台上;几只苍蝇嗡嗡叫着肆意在房间里飞来飞去;一些换下来几天的衣服在沙发上撂着,还没有来得及洗;窗台和灶台上都沾满了肉眼能够看到的灰尘……高明站在房间里,眼望着一切,心中波澜起伏。淑芳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和他同房了,她搬去了儿子乐乐的房间与孩子同睡,高明没有勇气问这是为什么,因为这样的问话无异于掩耳盗铃。高明有些沮丧,虽然他不能明确的把握淑芳的心理,但他已经意识到,淑芳正在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地抗争着。高明感到这个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感,就好像头顶上罩了一个巨大的雾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高明是一个需要解脱的人,他不习惯这种压抑,但他又毫无办法,他在强迫自己忍受着,尽管这忍受的滋味是如此难捱。
终于有一天,高明忍不住了。在下班后,他回到家里,看到淑芳做出来的晚饭依然是一盆剩粥、一碗咸菜、两个咸鸭蛋,连道像样的菜都没有。高明吃着吃着,咣当一下就将饭碗摔到了桌子上,吓得在旁边默默吃饭的淑芳和乐乐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高明圆睁着双眼,怒视着淑芳,大声说道:“你到底想咋的吧?有什么怨气你尽管直说!这算什么?每天跟冤家一样冲着我!”淑芳歪着脑袋看着高明,那眼神中充满了委屈。看着看着,淑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然后“哇——”的一声,发出了一声撕裂般的哭号,那哭声似长久压抑后得到的巨大释放,听得高明的心随之紧紧地抽搐了一下。淑芳歪着脑袋,边哭边大声质问高明:“高明!你拍拍良心——,结婚这么多年来,我王淑芳对你咋样?……你咋就这么不知足呢!你说啊?你说啊……”旁边乐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先是爸爸摔饭碗就吓了孩子一跳,紧接着妈妈如裂帛一样的哭声又让孩子受惊不小,被吓得也青白着小脸咧开嘴巴大哭起来。淑芳见孩子哭得厉害,忍不住一把将乐乐揽在怀里,哪还有心思再吃一口,抱着乐乐哭着进入了里面的卧室。高明瞅着一桌子狼藉的碗筷,又一次呆愣了起来,刚刚还气势汹汹势如斗兽,现在却似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脾气。卧室里,不时地传出淑芳娘俩儿的哭泣声,那哭声听起来是如此悲情,就好像伤到骨头里发出的那种绝望的声音,每一声都剧烈地扯动着高明的心。
高明呆望着墙角上那嘀嗒嘀嗒走动的时钟,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的目光是呆滞的,眼见着那时钟上的卡通公鸡,在随着钟摆一下一下朝他轻点着头颅,似乎在嘲笑着高明的愚蠢和落魄。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着,高明的思想也在经受着炼狱般的洗礼。他想了许多,由他和淑芳的相识到结婚,再到走至今天的一幕幕;想到了自从有了儿子乐乐后,他们一家三口所度过的那些快乐时光;想到了他和孟茹的偷情;甚至想到了赵波那天晚上冲他做出的淫笑表情……高明觉得活着可真他妈的累。他有些困惑,有些迷惘,他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今后的生活,他觉得如今的自己,简直是一团糟。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不一会儿,淑芳又从里边走了出来,她红肿着眼睛,开始默默地收拾着饭桌上的碗筷。显然,乐乐已经睡着了。高明的眼睛随着淑芳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转动着,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充满了惭愧,这种惭愧能让一个自以为强大的男人羞臊得无地自容。可惜淑芳始终没有抬头正眼看他一下,这个善良的女人仿佛要再次将自己的委屈与泪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心里。高明有些受不了了,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开始读懂了自己的妻子,她既想原谅他的不忠,又无法抗拒自己内心的压抑,所以一直这样憋闷着自己。这是一种万分折磨人的感受,完全可以将一个好端端的人给逼疯掉。高明开始有些于心不忍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步走错竟然会给淑芳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他想他该做点什么,不能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让淑芳一个人来承担这一切。想到这里,高明站了起来,走到了淑芳的身后,用双手环住了淑芳的腰身,他感觉到淑芳的身子颤抖了一下。高明将嘴巴贴在淑芳的耳边,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不知道该怎样向你解释和赎罪,如果你觉得打我几巴掌会好受些,那么你就尽情地打吧,我决不还手!”怀中,淑芳再次“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然后反转身子,扑在高明怀里,将嘴巴抵在高明的肩头,长久地呜咽着。高明怀抱着妻子,清晰地感觉到淑芳的双手在自己的后背使劲抓着,还有她的嘴巴,时不时地咬着自己的肩膀,虽然隔着衣物,但是高明还是感觉到了火辣辣地痛感。高明没有躲闪,任凭淑芳抓咬着,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抓咬虽然疼痛,却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些。
高明是在一次聚会上无意中听说孟茹和丁副市长有一腿的。
那天,市委办公室的铁哥们儿郑彪得知高明要从宣传部调往市委办,特意请他吃了一顿饭以示祝贺。由于是郑彪请客,所以他把政府那边两个好友也找来一起喝酒,其中就有文体局一个姓吴的科长。席间,大家不知怎么就聊到了孟茹的身上。郑彪说:“老哥从宣传部调往我们市委办,也算是又有了得以施展才华的空间,只是看你如同霜打的茄子似的,情绪如此低落,是不是有些舍不得你们科漂亮的孟茹啊?”高明嘿嘿笑了,他知道自己和孟茹的事情郑彪不知道,平日里这小子也总爱拿孟茹和他开玩笑,有那么几次,郑彪还要高明从中牵线搭桥泡孟茹。高明故作夸张地说:“别提了,我怎么能高兴得起来?从宣传部到市委办还不是从屎窝子挪到了尿窝子,好歹在宣传部还能有漂亮的孟茹陪着,到了你们市委办连个漂亮女人都没有,工作还那么累,愁啊!”几句话说得在座的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文体局的吴科长显然也把这话当作一个笑话听,他接过话头说:“啊!原来孟茹在你们科啊。想当初在我们文体局就有不少人朝她用劲儿,可惜啊,大家都实力不济,早就被人抢了先!”说完还颇为惋惜地吧嗒吧嗒嘴,好像那用劲儿的人里面就有他一个似的。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充满了好奇,因为孟茹是从文体局调入宣传部的,关于孟茹的过去,吴科长当然会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所以大家都支棱起了耳朵,好奇地想听吴科长的下文,尤其高明,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一听吴科长说孟茹被别人抢了先,心里立马紧张起来,他预感到吴科长知道有关孟茹的一些内情,这也是他正急于解开的谜底。
谁知那吴科长把话露了个头儿之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说了半截不说了,独自一个人夹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一副高深的样子,急得大家都眼巴巴地望着他,恨不得掰开他的牙齿,将他肚子里的话掏出来。郑彪本来就是个急性子,看吴科长这副样子,忍不住在脚底下踢了他一下,嘴里说道:“操,别鸡巴整半截话,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说到底被谁抢了个先啊?”这时,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问:“是啊,是啊,到底孟茹跟了谁啊?”吴科长见大家好奇的样子,颇有些成就感,环视了一圈,开始了独家暴料:“你们不知道吧,这孟茹啊,可不是简单人物,别说咱们之流的巴结不上人家,就是我们局的张副局长想要她,她都不给面子,听说有一次张副局长喝多了占她便宜,还被她甩了一巴掌,你们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拽么?”说到这里,吴科长又停了下来,看着大家故弄玄虚。几个人赶紧问:“为什么啊?”吴科长接着说道:“因为他早就被丁副市长收拢了,做了副市长的情人,我们张副局长自然就不在她的话下了,据说张副局长因此还被穿了不少小鞋呢!”大家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哦”了一声,这才恍然大悟。吴科长说到这里,将酒杯端了起来,一边敬大家酒,一边颇有感慨地说:“这人啊,要想在仕途上走,你还真得干出个模样来,你要是真当了大官,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现在的女人啊,都他妈的势利眼,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谁不想找个有权有势的靠山?当然,话又说回来,我要是孟茹,我也跟丁副市长,这不得罪了张局之后,人家也不在文体局干了,大大方方地调到了宣传部,谁能把她怎的?”
高明在旁边听完吴科长的话之后,只觉得这心里啊,好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诸般滋味涌上了心头。虽然他早有预感孟茹的背后会有什么隐情,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复杂、如此令他震惊。高明呷了一口酒,就好像喝了一口爱情的毒药一样,由嗓子眼火辣辣地直入心肺,他觉得孟茹欺骗了他纯真的感情,一种被愚弄的屈辱感觉瞬间充斥了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高明有些愤怒、有些懊悔、更多的则是失落和绝望,他想一定要找机会将事情向孟茹问个明白,为什么她能把自己当猴儿一样来耍?为什么她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他,还要故作深情地和他结婚?真是可惜了自己对她的一片痴情。高明觉得自己就好像辛辛苦苦地爬上了一座高山,原本指望能够看到满眼美丽的风景,却不想在山头上还没有站稳,就被人一脚踹进了万丈深渊,摔得他粉身碎骨……
这次聚会之后,高明给孟茹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非得要和孟茹见面不可。孟茹说:“你要干嘛啊?我还有事,有什么话你就在电话里说吧!”高明说:“这件事情只能当面说,无论如何你要想办法和我见一面。”孟茹想了想说:“好吧,你在出租屋里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放下电话之后的高明,心中烦乱不已,他在仔细揣摩着孟茹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她是不是那种水性杨花、见一个爱一个的女人?高明认真想了想,觉得不是。首先,孟茹虽然长得楚楚动人、万般妩媚,但言谈举止并不轻浮。其次,孟茹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对人生世事更有自己的一番真知灼见,决不是那种头脑简单、肤浅虚荣的女人。那她为何又在跟了丁副市长之后,又跟了自己呢?高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孟茹真的对自己产生了感情?
高明想,不管怎样,他对孟茹这种一只脚踩两只船的做法都不会原谅的,今天晚上一定要和孟茹摊牌,将事情彻底说个明白。一想到自己深爱的女人同时也被那个已经50多岁,长得像头猪一样的丁副市长骑在胯下,高明就觉得万般屈辱,这种感觉简直和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没什么两样。高明心中这个气啊,甚至都有杀了孟茹的心,一种强烈的被愚弄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高明甚至在严密计划着一会儿见到孟茹之后的细节过程,包括怎么开口质问她?如果她不承认了该怎么办?高明想,如果孟茹要是真不承认,他就把吴科长搬出来,一定让孟茹无话可说。
正想着孟茹开门走了进来,显然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没有丝毫的预感,一边脱外套还一边问高明:“什么事情啊这么急?我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高明圆睁着双眼,怒气冲冲地看着孟茹,没有说话。孟茹显然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她抬起头疑惑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和淑芳闹别扭了?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吧,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过,也不用把你愁成这副样子。”孟茹不说这样的话还好点,一说这话高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将孟茹拽了过来,双手死死地钳着孟茹的胳膊,恶狠狠地说:“我问你,你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有情人了,却还把我蒙在鼓里。你告诉我,你和丁副市长到底什么关系?”高明由于过于激动,说话的腔调都变了。孟茹被高明的突然举动弄得有些吃惊,但她毕竟是一个见过世面的女人,稍作调整之后,便低声喝斥高明说:“你给我放开,你凭什么质问我?我和他什么关系关你什么事!”高明一听孟茹说这话,更是气愤至极,双手一使劲儿就将孟茹甩在了那张大床上,摔得孟茹差点跌在地上。高明用手指着孟茹的鼻子说:“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滥女人,可惜了我高明对你的一片真情!”孟茹听到高明居然骂她是不知廉耻的滥女人,顿时刺痛了她心灵深处的那根敏感神经,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哭着对高明喊道:“是我不自爱还是你不自爱?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得到了,玩够了,还不许别人碰!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私生活?”高明从孟茹的表现上,已经准确判定了她和丁副市长的事情并非谣传,于是眼望着孟茹语音颤抖地说:“孟茹,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人。你走吧,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就当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你太让我失望了。”说完之后,高明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将双手插进了头发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孟茹拿起了外套,原本真的打算要走,但看到高明那一副痛苦的样子,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感情,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这样一走了之。孟茹在房间里站了一会儿,心里犹疑着。最终,她慢慢地走到高明面前,轻轻地问:“难道你不想听我的解释?”高明抬起头来,伤心万分地说:“解释什么呢,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孟茹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听,我现在就走,如果你想听,那么你给我一个晚上,我把我的故事慢慢地讲给你听,哪怕你听完了,明天再和我分手也不迟!”高明看了看孟茹,眼前这个女人曾让他倾注了无限真情,如今她正满脸泪痕,用一双真诚的眼睛望着自己,这双眼睛里含满了对他的信任和渴望。高明动了恻隐之情,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眼角有泪水在晃动着,他强忍住没有将它们流下来。孟茹蹲下身子,仔细地望着高明,用双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今晚她要对高明讲述一个女人的辛酸往事,这往事里含满了一个女人的血泪情感,那是对天地神灵的控诉,对这罪恶人间的不满,这往事同时也注定了一个漂亮女人悲剧式的一生……
孟茹一直绝望地认为,她此生就好比那坠入水中的落花,纵有千般姿色、万种风情,最终也只能落得个芳香散尽,瓣叶飘零。关于这一人生宿命,早在她出落成一个美少女时起,就从男人们那色迷迷的眼神里有了预感。为此,她单写了一首诗以示痛悼。
天香国色,娥眉粉黛
奈何天妒人残
枉我孟茹如花似玉,深情款款
掬一捧寂寞清泪
叹一声我命谁怜
总有流水落花东去也
不过是天上人间
世事多愁苦
生也贫贱,死也哀怨
欲将心事付瑶琴
知音难觅,弦折梦断
叹!意中人何在?
哪怕三尺红线,一线姻缘
孟茹我心足意满
孟茹出身于穷苦家庭,父亲是天河市供销系统的一名普通职工,母亲是天河市剧团的一名评剧演员,孟茹身下还有一个弟弟,小她三岁。早在计划经济时期,孟茹的家庭状况还算过得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那是个凭票供应的年代,父亲在供销社上班,是一个让无数人眼热的单位,很多熟人想买个日用品什么的,都要找到父亲帮忙。孟茹清楚地记得,那时父亲穿着整洁的中山装,每天衣着光鲜地去单位,偶尔都会为孟茹和弟弟揣回来一些糖果,那时孟茹就觉得自己要比其他小朋友幸福许多。关于童年的记忆,孟茹还是有一些美好回忆的,包括每天闲暇时分,母亲会为他们姐弟唱评剧,父亲在旁边为他们击掌合拍;包括过年时,别人家都买不来半斤猪肉,他们家却能买来二三斤,在年三十的晚上,他们会吃上一顿饱饱的红烧肉。
可惜的是,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后来国家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父亲下岗了,母亲的评剧团也因为效益不好开不出支来,那时家里的生活开始变得拮据,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东北有句俗话叫做“穷咯吱”,这日子一不好,家庭的矛盾就开始凸现出来。父亲和母亲经常吵架,孟茹知道这都是因为生计问题而引起的。让孟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父亲把母亲给打了,那次父亲下手特别狠,打得母亲满地打滚。那时孟茹已经隐约懂事,她知道父亲打母亲是因为母亲为了多赚些钱,陪剧团的团长上了床。更让孟茹震惊的是,父亲虽然下手那样狠,但母亲都没有屈服,最后父亲竟心疼地跪在地上,与母亲一起抱头痛哭。虽然那时孟茹只有8岁,但留给她的印象是深刻的。也是从那一刻起,孟茹似乎明白了,原来女人是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换钱的。
后来,孟茹上了小学。在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教育下,开始感受到了党的温暖,人民的伟大。她经常高唱着那首《我们的祖国是花园》的歌曲,憧憬着美好的生活。在她的意识里,自己就是那生长在花园里的美丽花朵,正享受着阳光和雨露,不会面对风吹雨打、肮脏罪恶。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一切梦想就被打破了。那天,刚过完9岁生日的孟茹被一个邻居叔叔诱骗到角落里,脱下了她的裤子……孟茹觉得叔叔的眼神很奇特,散发着兴奋地亮色,叔叔用手抚摸她还未发育的胸和屁股,最后还将一根手指插入了孟茹的两腿之间,孟茹觉得是钻心的疼痛,忍不住哭出了声来。那时,她又看到了叔叔的另一番面目,恶狠狠地恐吓她不许哭,再哭就把她扔到井里去,孟茹就果真吓得不敢哭了,因为她真的怕被扔到井里去,她知道那井里一定很黑很冷。
从此之后,孟茹开始讨厌男人,尤其是40-多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孟茹开始变得自闭内向,不愿意和同学接触,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在了学习上,这使她很轻松地就成为了一个好学生,并且顺利地升入了一所不错的中学。
15岁的孟茹开始了身体的发育,第一次月经初潮让她大吃一惊,联想到9岁那年邻居叔叔弄完她之后,她也曾见到过类似的鲜血,孟茹甚至有些恐惧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疾病。和那次一样,她依旧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任何人,甚至还找到了一块胶布贴到了那里。幸好母亲及时发现了女儿的这一变化,在母亲的耐心讲解下,孟茹终于知道,原来从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有了生育功能。接下来陆续出现的乳房鼓起、臀部上翘等一系列变化,让孟茹不再担心,她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像妈妈年轻时那样,变得更美的。
从此以后,孟茹开始了自己的少女之路。也正是从那时起,孟茹开始接受并熟悉男人们投来的各种各样火辣辣的目光,孟茹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开始变得从容,并逐渐找到了作为一个美丽女孩的自信。
孟茹的第一次芳心萌动是在上初三时,那时班里新调来了一个语文老师,刚从师大毕业,小伙子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得唇红齿白,一副浓浓的书卷气。这和孟茹讨厌的那种形容猥琐、满脸胡子的男人大不相同,孟茹看到他就想起了曾读过的琼瑶小说《窗外》的故事情节,那年轻貌美的女学生也同样喜欢上了自己的老师,孟茹甚至渴望也能像书中所描述的情节一样,和自己的语文老师发生点什么……这样想着,她就特别爱上这个语文老师的课,语文老师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韩畅,孟茹喜欢直接喊他韩畅老师,而不是韩老师,孟茹觉得这样叫起来特别亲切。上课的时候,孟茹一般都用手拄着下颌,两眼痴迷地盯着韩畅在三尺讲台上侃侃而谈,那时,孟茹觉得韩畅简直是帅呆了。几乎每天晚上,孟茹都会躺在床上,完成对韩畅老师的臆想,她渴望着能有一天被韩畅拥搂在怀里,轻轻的亲吻、温柔的抚摸……这臆想包含了一个少女情窦初开的全部内容。
显然,韩畅也对班里这个叫孟茹的美丽女孩儿高看一眼,因为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学习也好,尤其写得一手充满灵气的好文章。但韩畅老师毕竟是一个教书育人的师者,他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女学生产生非分之想,或者有非分之想了,他也不会丧失理智地去做一些有悖于师德的事情。那时孟茹的学校还没有盖新的教学楼,教室是那种长长的平房,一些混子生课下就在那房前屋后乱窜,除了抽烟打架之外,还挨个班级趴窗子,专门找漂亮女生挑逗。孟茹当然不会被他们放过,她经常收到一些无聊的情书或者求爱信之类,好事的还会把孟茹叫出去,当面对她说我喜欢你。孟茹对此是反感至极,在她心里只有韩畅老师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可不幸的是,在临近毕业的时候,孟茹被校外一个叫李勇的小青年看上了,他几乎每天都来学校找孟茹,说他如何如何喜欢孟茹,要孟茹做他的女朋友,并约孟茹一起出去玩。孟茹很坚定地拒绝了李勇无数次,但毕竟年纪小、社会经验少,最终经不住李勇的死缠硬磨,陪他出去了一次。可就这一次,却险些为她酿下了大祸。
李勇骑着摩托车先是载着孟茹兜了一圈风,然后又去卡拉OK和电子游戏室疯了一会儿,最后李勇带着孟茹回到了家里。孟茹自始至终除了有一点恐惧之外,对此只是觉得很新鲜好玩。尤其李勇骑着摩托车带她兜风时的情景,让孟茹觉得十分过瘾,那习习的凉风吹在头发上,就好像一只婴儿的手在抚摸着自己,舒服极了。李勇驾乘摩托车的姿势很熟练也很酷,他长得人高马大,就好像一堵墙一样横在孟茹面前,让孟茹觉得坐他的车很安全。由于孟茹每天过的都是两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一样,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机会,加之她年纪小,防范性也不强,所以当李勇约她去家里坐坐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在她的意识里,这可能是她和李勇美好友谊的开始。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进了家门之后,李勇就开始对她暧昧起来,先是借着给她拿饮料的机会,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然后李勇又给她放了一部港台三级片,孟茹至今还记得那名字叫《金瓶双艳》,里面露骨的情色镜头让孟茹面红耳赤,李勇趁机将双手环住了孟茹的腰,然后将嘴巴凑上来,在孟茹的耳边、脖颈处亲吻起来。孟茹一边挣扎着,一边嘴里低喊着:“不要这样……你别碰我!”然而也不知是膀大腰圆的李勇太有力,还是他呼出的热气太痒痒,孟茹感觉自己正逐渐地丧失抵抗力,眼见着李勇很轻松地就褪下了自己的裤子,露出了大白的两条腿在外面。李勇见到这样一截粉嫩的身子展现在眼前,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三下五除二地解开腰带,挺起那丈巴蛇矛就要长驱直入。孟茹看到李勇那恶狠狠的样子,再加上男人腰间那累累赘赘的丑东西实在是怕人,瞬间清醒,开始拼命挣扎。可此时的李勇已经箭在弦上,哪肯善罢甘休,挺着东西在孟茹的两腿之间一阵乱戳,好在孟茹不断地扭动着身子,让李勇戳来戳去也没有戳对地方。孟茹真的怕了,她没有想到原来男人欲望来临的时候,竟会变得像禽兽一般可怕。孟茹大哭着,嘴里高呼救命。李勇没有想到身下的小姑娘竟会如此难缠,不禁恼羞成怒,使出全身力气,将孟茹的身子用力一抬一撂一劈,顿时孟茹便如同那待宰的羔羊一样,门户大开。眼见着李勇即将得逞,恰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50多岁的长者走了进来。老人见此情景,明白了怎么回事儿,拿起门边立着的扫帚就朝李勇打来,边打还边说:“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想祸害多少良家少女?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李勇一边提裤子一边用胳膊挡拒着,嘴里抱怨道:“真扫兴,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他妈这个时候回来。”孟茹趁着这个当口儿,赶紧穿好了衣服,逃之夭夭。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孟茹一连几天都惊魂不定,她知道那天自己走运,恰好让李勇的父亲撞见才使她免遭一劫。在后怕的同时,孟茹也暗自庆幸,幸亏她及时看清了李勇的丑恶面目,否则真是狼入虎口,后果不堪设想。
从此以后,任凭李勇怎样约会孟茹,孟茹都对他置之不理。孟茹决心要安心学习,再也不能给这个豺狼任何机会。但李勇岂能轻易善罢甘休,他几乎隔三差五地就来到孟茹的学校,站在教室的门口,喊孟茹出去。孟茹不出去,他就在教室外高呼孟茹的名字,还吹着尖利的口哨。不仅这样,为了表明孟茹是他的,李勇还把曾经追求孟茹的几个男生给揍了,吓得孟茹每天胆战心惊,无心学习。恰在这时,韩畅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情。一次,在他的语文课上,李勇又来到教室外,趴着窗子对孟茹挤眉弄眼。韩畅老师看到孟茹惶恐无助的样子,大声呵斥李勇走开。李勇怎会把一个文文弱弱的老师放在眼里,嘴里大骂韩畅少他妈的管闲事,还挑衅般地叫嚣,要韩畅不服就出去过几招儿。可敬的韩畅老师面对眼前这个身高他一头的凶煞男人毫无畏惧,挺着胸膛就走了出去。于是,那一年天河市第七中学三年二班的全体同学都亲眼目睹了这样的一幕:他们的韩畅老师和一个长得像土匪一样壮实的小流氓,在教室外展开了一场恶斗,可怜的韩畅老师被小流氓打得鼻口窜血,那雪白的衬衣也染成了鲜红色,可韩畅老师却丝毫也不屈服,被打倒了再爬起来。学生们看到了韩畅老师圆睁着双眼,满脸鲜血,像战场上勇敢的斗士一样,以他正义的身子捍卫着一个老师的尊严。孟茹见此情景,吓得捂着嘴哭了起来,但她却没有勇气上前将两个男人拉开,她和同学们一起远远地站着,眼见着韩畅老师被打倒了再爬起。
最终,李勇被韩畅老师的勇气吓怕了,在韩畅老师再一次被他打倒,又吃力地爬起来的时候,李勇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看了人群里的孟茹一眼,转身走了。韩畅老师被李勇伤得很重,一连两个月没有来上班,孟茹本想要单独去看看他,但却没有勇气,最终也只是和同学们一起拎了些水果去医院看望了他一次。那时,韩畅老师的脸上头上都缠着纱布,眼睛青肿得只剩下了一条缝隙,孟茹想和他说点什么,可碍于很多同学都在场,最终只得作罢。
后来,公安局介入调查了此事,李勇在不久后就被警察控制了起来,审讯的结果让人震惊,原来李勇已经利用连哄带吓的方式强奸了好几个少女。接着有警察偷偷将孟茹喊去问了话,孟茹便将那天在李勇家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问话的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下,让孟茹在询问笔录上签字画押后,放她走了。孟茹知道,从此以后她将会彻底摆脱李勇这个恶魔了。果然,不久后就传来李勇因涉嫌强奸、流氓殴斗被正式拘捕的消息。而此时,孟茹也参加了中考,离开了那所学校。
初三这段难忘的经历,已经成为孟茹人生中一段不可磨灭的记忆。自从韩畅老师被打之后,孟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后来上高一时,孟茹曾经给韩畅老师写了一封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同时也委婉提出了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不久,韩畅老师就给她回了一封信,意思是那天他并非刻意地想帮孟茹,只是当时的场景,即便是换了任何一个老师都会挺身而出的。同时,韩畅老师还在信中暗示孟茹不要多想,应该安心学业,以后将会有更好的前程在等着她。韩畅老师还在信中说,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元旦就要结婚了,希望孟茹能够祝他们幸福。
孟茹接到韩畅的回信后哭了,她知道那个喜欢穿白衬衣、一副阳光笑脸的男人,以他崇高的品质为自己上了人生中最精彩的一课,这让孟茹今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坎坷与磨难,都能够坚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美好。同时,那种乐观向上、充满爱心与责任的男人,也成为孟茹毕生的追求,她有理由相信,这样的男人才会带给她安全与幸福,她也愿意为这样的男人献出自己的一切!
孟茹的高中生活并没有什么特别,除了每天紧张的学习生活外,她常常会陷入对自身生活境况的一种反思中,因为她的高中生活过得并不快乐。这里必须强调的是,由于李勇事件在一定程度上分散了孟茹的学习精力,导致她以2分之差重点高中落榜,最终只上了一所离家很近的普通高中。关于这件事情,孟茹的父母并不清楚,他们一直以为是孟茹中考时没有发挥好所致,可孟茹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些男生们没完没了的挑逗,李勇连哄带吓的在她生活里不断出现,根本就让她无法安下心来学习。当然,直到多年以后,孟茹依旧把责任归咎于自身,怪只怪自己长得太惹眼,怪只怪她没有足够的定力去拒绝这一切,她至今还在纳闷,为什么在当初接到男生们的情书时会脸红心跳,为什么对男人们的追求既充满了胆怯又充满了好奇。孟茹甚至憎恨自己,如果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那么她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而一旦考上重点高中了,那么她的命运也许就会从此得到改变。她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从那一刻起,孟茹不断地将个人的经历与人生命运结合起来进行反思,她总觉得这里面有一些玄机在左右着一切,她试图想破解它们,却又显得无能为力。
孟茹高中时不快乐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自己日益贫穷的家庭。那时,父亲在帮人搬运东西时砸伤了腿,全家的收入都靠母亲出去干零活来维持,而刚好弟弟也上了初中,姐弟俩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穷苦人的生活是不能用文字来简单描述的,那是富人们永远也无法探知的另一个世界。孟茹清楚地记得那时母亲每天干活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市场,但她去那里不是为了买菜,而是为了捡拾掉在地上的蔬菜叶子,回家好熬成汤喝。孟茹还记得,即便是父亲砸伤了腿在家休养的日子,为了多挣些钱,他也会趁着养伤的机会,帮人家粘纸盒赚钱。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也是从那时起,孟茹和弟弟就尽可能的帮家里干些零活来分担父母的负担。每天放学后,如果回来的早,孟茹就会将洗衣做饭这些活计全部承担下来,弟弟也会在写完作业后帮爸爸一起粘纸盒。后来父亲的腿伤渐渐好了,却落下了残疾,成了跛子,很多体力活都做不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开起了修鞋部,母亲则靠给人家刷涂料刮大白来赚钱。穷苦人的生活虽然有温馨,但更多的则是愁苦。在孟茹的印象里,父亲和母亲每天为了生计而奔波,根本就无暇将精力放在她们姐弟的身上。以至于在孟茹经历李勇事件的时候,父母还一直蒙在鼓里,当然也包括弟弟无数次在学校被人欺负,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他的父母根本就不会像有钱人家的父母那样替他出头。
那段苦难的日子,带给孟茹心灵上的震撼是巨大的。她打小就知道了钱和权力的重要性,而且,她也亲眼目睹了一个家庭从殷实走向穷困的整个过程。在这个过程里,她真实地感受到了父母感情上经历的巨大变化,那时父母长年累月不在一起同房,他们甚至都很少有语言上的交流,每天天不亮就各自出去干活了,孟茹知道这是被生活所迫才导致成这样。也是从那时起,孟茹就深刻明白了,原来小说中所描述的那种为了爱在一起吃咸菜窝头也会香甜的事情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任何一种幸福都要建立在衣食无忧的基础之上,只有保证了生存权,才有可能获得爱的权利。正因为懂得了这些,孟茹在高中的时候才没有谈恋爱,尽管追求她的男生至少有一沓。孟茹明白,如果她再重复初中时候的错误,那么她真的有可能会将自己的一生毁掉了。
当高考终于在无数次的期盼中到来时,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孟茹犯难了。因为孟茹的母亲非得让她报考师范类的学校,而孟茹自己却要报考一门艺术类的学校。母亲的道理很简单,从事艺术没有出路,她本人就是唱评剧出身,到最终还不是落得个每天给人刷涂料的下场,而报考师范类的学校,当个老师,不但学校费用低,而且毕业工作有保障,不会轻易下岗。孟茹坚持自己的观点也有她的理由,她从小就酷爱艺术,喜欢唱歌跳舞,她期盼着有一天能够登上梦想的舞台,她觉得作为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这才是实现人生价值的最好方式。当然,孟茹也清楚地知道,艺术道路好比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好多女孩子都在这条道路上夭折了,不但葬送了大好的青春,而且毁掉了原本不错的人生前程。尤其看到昔日漂亮万分的母亲,如今已变成了一个满脸斑纹、日渐苍老的老女人,孟茹的心里就针扎一般难受。
后来,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思想斗争之后,孟茹终于在自己的第一志愿上填报了北京市著名的一所师范类大学,在第二志愿则填报了龙江市的一所艺术学院。孟茹这么做,在一定程度上为自己换来了一丝心理上的平衡,她想,无论自己最终走哪条路都是命运的安排了,对此她决不后悔!
宿命的是,孟茹最终考上了艺术学院,而且读的是播音与主持人专业。录取通知书拿到的那一天,全家人没有想象中的惊喜,都在为那近万元的学费发愁,父亲不住地叹气,母亲却偷偷地抹眼泪。那时,家里已经为父亲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根本再拿不出一分钱来供孟茹读大学。那一刻,孟茹觉得自己为家里添了麻烦,心里难过极了,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对父母说:“爸妈,要不我就不去念这个大学了?也出去找份工作,好歹能帮家里减轻一下生活负担。”孟茹的父母一听这话,都抬起了头,满脸惊讶的样子。尤其是孟茹的父亲,将手中正在缝补的鞋子往地上一摔,倔巴巴地说:“哪有考上大学不去读的道理,就是砸锅卖铁,我也要供你读完大学!”说完之后,父亲就出去了,直到深夜了才回来,一进屋他就兴冲冲地说:“钱弄到了!”说完就将整捆的人民币摊在了孟茹的面前。后来孟茹才知道,为了借这一万元钱,父亲走了很多亲戚朋友,但大家都知道他家没有更多的收入来源,没有人愿意借给他们。后来父亲好说歹说,恨不得给人家跪下,才从一个熟人那里花三分利抬了1万元。更让孟茹揪心的是,那天晚上睡觉时,好说梦话的父亲居然喊出了这么一句:“别打我,明天就还你钱!”就为了这句梦话,孟茹躺在被窝里哭了半宿,也正是从那一刻起,孟茹发誓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成为富人,一定要让自己的爸爸妈妈有机会享点福。
上了大学的孟茹省吃俭用,别人一顿都吃两个菜,她却只打一个馒头,就着酱豆腐和咸菜,喝点白开水咽下去。别人一个月的生活费要500元,孟茹却连100元都用不上。不但这样,从大一开始,孟茹就四处打零工赚钱。做家教、发传单、帮别人清洁卫生、甚至做导购小姐,孟茹干过很多事情。即便这样,她还是负担不了高昂的学费,她没有想到原来艺术院校的学习费用居然能高成这个样子,她的四年大学读下来,起码要花费数万元。孟茹感觉很累,一面是喜欢的艺术事业,一面是沉重的生活负担,孟茹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恰在这时,孟茹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出现了,他叫张志新,时任龙江市新时代广告有限公司总经理,孟茹是在帮他的公司搞宣传的时候认识他的。那时张志新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有条不紊地指挥员工布置会场,显得年轻而干练。尽管艺术学院的大门口每天都停满了各种高档的小轿车,但在此之前,孟茹没想到自己会和一个有钱的大款沾上什么边儿,孟茹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为了钱出卖自己肉体和灵魂的女孩子。但张志新显然和那些粗俗的有钱人不同,他时尚帅气,并且彬彬有礼。
张志新看到孟茹的第一眼就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虽然年龄不大,但是阅过的女人却无数,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堪称人间极品。而且他能从孟茹朴素的装扮看出,这是一个还没有经过太多男人开发的女人。张志新深谙对付这样女人的手段,他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将眼前这个尤物收入囊中。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带有目的性的交往,那么一切就都变得不同了。张志新虽然看中了孟茹这个猎物,但是他却并不急于下嘴,而是尽量在孟茹面前展现出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比如时常给孟茹安排一些轻巧的活儿干,如果工作太晚了就开车送孟茹回学校,和孟茹谈话的时候也净说些正经话题,当了解到孟茹家境困难时,他还一片热心地告诉孟茹,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找他,如果孟茹不嫌弃,他愿意做孟茹的大哥哥。孟茹毕竟是一名在校的大学生,哪里懂得社会上那些男人的诡秘心机,她还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位热心的好人,对张志新的热心肠心里充满了感动,岂不知眼前这个看起来衣冠楚楚的男人根本就是一个衣冠禽兽,他对自己伪装出来的热心,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等作者,断肠的人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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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孟茹毕竟也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对男女之间的事情,自然也多了几分憧憬和向往。每天晚上宿舍熄灯后,孟茹都会望着窗外沙沙的树影痴痴地想,自己这辈子到底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来依靠一辈子呢?孟茹喜欢像韩畅老师那样的男人,但她又觉得韩畅老师似乎清贫了点,如果他再富有一些就好了。孟茹又想到了学校里追求自己的一些男生,其中那个叫徐茂生的同班同学尤其追得凶,他人长得倒是挺高大帅气的,只是家庭条件也不是十分富裕,人也不够成熟沉稳一身孩子气。孟茹忽然会想到张志新,似乎他才是一个合适人选。他那么年轻有为,三十岁刚过就有了自己的公司,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这样想着,孟茹躺在被窝里脸都会红一下,她觉得浑身燥热,真希望能有个温暖厚实的怀抱让她踏踏实实地靠一靠,只是她不能断定这个抱她的人应该是韩畅老师,还是徐茂生,或者是张志新?孟茹每天晚上就是在这种无穷尽地幻想中进入梦乡。在梦里,她会把一切演绎得异常完美,在她看来,自己这样美丽的女子,似乎就该有一个完美的爱情在等着自己……
老实说,张志新对孟茹这张网撒得并不是十分刻意,因为他的工作很忙,每天接触的漂亮女人又何止成百上千,相比之下,孟茹虽然显得清纯漂亮,但也并非能够让他张志新魂牵梦绕、食不知味。他张志新上过的女人太多了,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了多少个。换句话说,他也不差孟茹这一个,如果能泡到手了,那是意外收获,泡不到手,也没什么大的损失。只是在张志新这个圈子的男人,当时都以能泡到清纯美丽的女大学生为荣,毕竟去夜总会那种花钱买笑的方式,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新鲜感。张志新也不例外,他也想趁着孟茹这个难得的机会,来证明一下自己勾女的实力。
张志新泡女人最擅长的一手就是心理攻势,他能用一种万分真诚的态度与你谈心,让你在不知不觉中把内心中最隐秘的部分说出来,然后他会十分妥帖地给你安慰和鼓励,让你觉得他是一个既温柔体贴,又很细腻周到的男人。纵横情场这么多年来,张志新深深懂得,一般说来,只要你把女人的心征服了,那么得到她的身体基本就不在话下了。
当孟茹已经在张志新的广告公司做满一个月的时候,张志新突然对孟茹说:“以后你不用再做业务了,帮我搞搞文案策划就行,工资我给你加一倍。”孟茹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为什么啊?”张志新满怀同情地对她说:“因为你学业要紧,哪有时间总去跑客户啊。另外,让你这么受苦,我这当大哥的也有点于心不忍。”孟茹听了,羞涩地低下了头,张志新就知道孟茹在心里已经对他有了感激。
孟茹自从做了文案工作之后,与张志新接触的机会多了起来,越接触他就越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魅力,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现出自己的精明和干练。而且,孟茹通过侧面打听,得知张志新虽然谈过许多女朋友,但是最终却都因为各种原因而告吹了。不知为什么,当孟茹得知张志新没有结婚的消息后,心中竟是一番窃喜,当然在窃喜之后,孟茹也在内心里问了自己一下:“真奇怪,他结没结婚关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何苦自己这样高兴!”
又有一次因为赶进度,几个同事加班贪了点黑,张志新提议请大家吃火锅。由于第二天是周日没有什么事情,所以大家都喝了点酒。孟茹也推辞不过,跟着小酌了几杯,头有些晕晕的。吃饭之后,几个离家近的陆续都走了,只剩下孟茹孤伶伶的。张志新对孟茹说:“我开车送你吧!”孟茹没有说话,这正是她内心中渴望的事情。张志新打开车门,孟茹听话地坐了进去。张志新熟练地发动起车子,奥迪轿车性能良好,平稳地运行着。孟茹侧头看了看专心致志开车的张志新,那一刻,觉得他是那样地帅。孟茹又好奇地看了看闪着红绿颜色的仪表盘,忽然觉得,如果自己能有机会一辈子坐在这样豪华的轿车里,将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志新突然说话了。“对了,你上学是不是缺钱用?如果没钱尽管和我说,大哥这里有钱,你可千万别见外。”一句话说到了孟茹的伤心处,她联想到父亲瘸拐着双腿去为她借钱的情景,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哭着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张志新看了孟茹一眼,好像对孟茹的表现并不感到意外,他很真诚地说道:“没什么,这年头穷人家的孩子在外求学都不容易,你要懂得必须要靠自己的打拼才能赢得一切,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努力,你要相信自己!”许多年以后,孟茹回忆起来,总觉得只有这句话才是张志新对她说过的唯一一句真话。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句话,才让孟茹对张志新彻底地放弃了防备,从内心深处接受了他,也正是在那天晚上,孟茹失眠了,整个脑海里都是张志新的身影。
在张志新对拿下孟茹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之后,他开始不动声色地创造机会。
一个周日的上午,张志新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想要和他面谈一项数额比较大的广告业务,恰好这个策划方案是孟茹做的,所以张志新就直接找到孟茹说:“你跟我跑一趟吧,你对情况比较熟悉,也正好帮我应酬一下。”孟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公司经常有类似的业务。但是在去见客户的途中,路过一家服装店的门前时,张志新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他对孟茹说要孟茹帮忙选两件换季的衣服。孟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我怕自己的眼光不行。”张志新说:“没有关系,只要你看着好就行。”在孟茹的参考下,张志新很快就选了两件高级夹克衫。但是,他付了钱之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很随意地指着一件时髦的女士套裙对孟茹说:“噢,对了,你试试这件,我觉得你穿这件应该很漂亮!”孟茹赶紧摆手拒绝说:“不不不!张总,我可没钱买。”张志新微笑着说:“你试试吧,如果合适,大哥帮你付钱,你穿得漂亮些,也代表着我们公司的形象啊!”在张志新的一再催促下,孟茹才不好意思地去了试衣间。数分钟后,当孟茹从试衣间内推门走出来时,张志新简直惊呆了,眼前的这个美人漂亮得宛如一个天使,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虽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肤白如雪。尤其配上这件淡粉色裙装,更是显得娇媚万千,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亮丽起来,就连旁边的顾客也一个劲儿地夸赞孟茹穿这件衣服好看。张志新马上对服务员说:“就要这件了!”然后潇洒地将1188元的衣服钱刷刷地点了过去。
孟茹拿了张志新这么贵重的礼物,一方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方面又在心里自我安慰,也许是因为张大哥看她人好才会送给她的,另外,或许他也真是为了提升公司的形象吧?毕竟自己半年多没有买新衣服了,还一直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自己都觉得有损公司的形象。或许因为有了这件礼物的原因,孟茹在和客户谈判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卖力,她希望凭借自己的努力,能为张志新的公司多赚些钱,以至于在吃饭的时候,原本不胜酒力的孟茹,在客户的不住劝说下,喝了足有半斤多的白酒。最终客户很满意,合同顺利地签了,但是孟茹也醉了。她隐约记得张志新开车拉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进入了一个陌生的房间,她甚至清楚地记得张志新脱她衣服时她还张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但是她不知为什么没有拒绝。关于那一晚的记忆,孟茹很模糊,刚开始的时候似乎很疼,到后来的几次就好些了,似乎自己还随着张志新的动作哼唧了几声……
天亮后,当孟茹的思维逐渐清醒时,她还是忍不住哭了。孟茹蜷缩着自己裸露得一丝不挂的身子,嘤嘤地抽泣个不停。那时,张志新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正躺在枕头上睡得香甜,听到孟茹的哭声之后,他睁开了眼。这个惯会偷香窃玉的男人当然知道孟茹因为什么而哭,他先是轻轻地替孟茹擦去眼泪,万分真挚地说:“我真的是喜欢你才会对你这样,你别怪我好么?”说完之后,就温柔地将孟茹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孟茹听了张志新亲口说出喜欢她的话后,心里似乎好受了些,其实她也明白,即便是自己昨晚不喝酒,如果张志新强行要和她发生关系,她可能也不会太拒绝的。当然这么做不是因为张志新给她买了一件衣服这么简单,或许是源于她对张志新日益萌生的好感,或者是源于自己内心深处对异性的好奇与渴望……关于这一切,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张志新看到孟茹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也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在张志新的眼里,现在的孟茹虽然依旧美丽,但可惜也是一个破罐子,因为他仔细地看了被子,上面没有他想见到的落红,当然他根本就不会想到孟茹在小时候就已经被坏男人用手指破了处女之身。但张志新对此丝毫也不感到意外,他认为现在的女大学生不是处女蛮正常的,尤其艺术学院类的更是如此。当然,他对孟茹的哭声也同样不感到意外,在他看来,这恰恰是大学生和妓女最本质的区别,那就是大学生被人占有后,会知道廉耻和羞臊的存在,所以才会哭。而妓女被占有之后,却不会这样,她们首先想到的是怎么向你要手中的钱。
张志新怀楼着孟茹,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自从被张志新占有后,一连几天孟茹都处在思维的极度混乱中。她有些失落、有些恐惧、有些烦躁、有些不安,总感觉自己好像丢了些什么,又说不清是丢了什么,这让她根本就干不进去任何事情,上课的时候,也总是眼睛盯着黑板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倒是同学们夸赞孟茹的新裙子漂亮时,多少能让她的心里得到一些满足,但是当大家问她这裙子花多少钱买的时候,她又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慌慌张张地说:“不贵,才188元!”
好在这些日子张志新对孟茹非常关爱,几乎每天都按时开车来学校接孟茹出去吃饭,然后再去他家那个1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过甜蜜的二人世界。当女人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一个男人之后,也就不在乎再给他第二次、第三次了……张志新很有手段,他懂得怎么在床上挑弄女人的情欲。渐渐地,随着孟茹和张志新做爱次数的增多,她非但没有了第一次时的疼痛感,甚至还开始有了反应,那种麻酥酥、涨乎乎的感觉,让孟茹飘飘的,仿佛灵魂都随之升入了天堂。孟茹喜欢张志新用各种姿势弄她,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对他的忠心。每次做完之后,孟茹看到大汗淋漓、一副满足样子的张志新,都会温柔地靠过去,头枕着他的胳膊,幽幽地说:“我把第一次都给了你,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张志新一边嘴里说道:“放心吧,我会真心对你的!”一边在心里想:“第一次给了我?鬼才知道你是不是第一次?拿我当猴耍啊!”但是狡猾的张志新并没有当面揭露孟茹,他自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不到关键时候,他是不会捅破这一切的,等他玩腻了、厌烦了,再一脚将孟茹踹开,至少目前,他还没有玩够眼前这个性感妩媚的女人。
自从孟茹和张志新有了那层关系之后,就一厢情愿地把张志新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与公司的同事们说话也感觉底气足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张志新似乎也对此不置可否,他不时地带着孟茹出入各种社交场所,还炫耀般地向很多人介绍说孟茹是她的新女友,正在读艺术学院一年级。孟茹随着与张志新交往的深入,渐渐了解了上层社会的奢靡与浮华,她甚至在张志新的调教下,学学会了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十分淑女地吃西餐;也学会了在没人的路上,颇像那么回事地开开车;甚至学会了一搭眼就能看出别人用的究竟是不是正品的VERSACE、纪梵希,还是登喜路、皮尔·卡丹。孟茹满足极了,她以为属于自己的幸福已经到来,她是那么深地爱着张志新,只要张志新喜欢的事情,她都尽量迎合着去做。张志新不让她回学校住,她就冒着被查寝的危险,陪住在张志新的家里;张志新偶尔在做爱的时候会提出肛交的请求,她就不管自己有多疼,也要撅着屁股故作享受的样子;如果张志新有些许的不高兴,她就想方设法地逗张志新开心……
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等于零,兴许是孟茹第一次恋爱的缘故,她显然对这次恋爱缺乏足够清醒地认识,以至于当打击真正到来时,她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孟茹发现张志新来找她的次数逐渐少了,甚至到最后一连半个月都不找她一次。孟茹有些不适应这种变化,忍不住在一个清晨主动找到了张志新的家里。当她终于敲开张志新的家门时,开门的竟是一个穿着透明睡衣的漂亮女人。孟茹以为自己敲错了门,惊讶地问:“张志新在吗?”女人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说:“他在里面睡觉,你找他什么事?”孟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看了看女人衣着暴露的样子,一种被欺骗的屈辱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按捺不住自己,捂着嘴哭着跑开了。那一刻,孟茹绝望极了,她边跑边哭,一口气跑到了龙江边,她甚至想从那高高的大堤上纵身跳下去。孟茹望着那滔滔江水,没想到自己那么痴情地对待张志新,可他却人面兽心地欺骗了自己。直到这一刻,孟茹才似乎醒悟过来,原来他竟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孟茹好后悔自己轻易地就踏上了这条船。孟茹伤心地哭着,一个弱女子受到伤害时,眼泪才是最好的宣泄方式。那天,孟茹就这样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江边,一任泪水连同江水一起,流个不停,直到太阳快要下山了,才神情抑郁地回到了学校。
后来,张志新找到了孟茹,一副假慈悲地说了些忏悔的话,诸如他是真的从内心深处喜欢孟茹,怎奈他和孟茹是两个世界的人,有着太多的不般配。还说他知道孟茹不是处女,只是以前没好意思揭露孟茹,而他的梦想是最终要娶一位处女作妻子。他希望孟茹不要嫉恨他,他会把孟茹深深地记在心里的,还要孟茹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他,他还是她的好哥哥等等。孟茹默默地听着张志新伪善地道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呜呜地哭着。她原本以为张志新会向她道歉,哪怕说一些挽留的话也好,可眼前的男人似乎远比她想象的心狠,看得出他去意已决,丝毫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孟茹知道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必要再做任何争取,只是张志新说她不是处女让她感到万分委屈,可她似乎又无力辩解,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可能是9岁那年,那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混账男人夺去了她处女的贞操。孟茹也是一个传统的女人,她也觉得自己不是处女,确实可以成为张志新抛弃她的理由之一,怪只怪自己命苦,谁让她摊上了如此不幸的事情呢?
最终,孟茹就这样和张志新分手了。在内心深处,孟茹没有太深地憎恨张志新,她甚至憎恨小胡子的程度都比张志新要深许多。只是,孟茹在回忆起和张志新的这段感情来,总觉得似乎有哪些个环节有些不妥,但她又说不清是什么。孟茹甚至不愿意去仔细地分析这段感情,因为在她看来,这毕竟是一段不光彩的人生经历。张志新不愧为一个玩弄女人的高手,直至最后将孟茹一脚踹开的时候,还能做到让她无话可说。当然,这一切对于张志新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孟茹也必将同众多的女人一样,注定了成为他人生中的一个玩物而已,一个将来的某一天也许能回忆起来也许回忆不起来的匆匆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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