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19

“是这样啊!”豆叶对他说,“您一定和初桃说过话了。”

  “我不知道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医生说。

  “她在祇园到处散播这个故事。这完全是一派胡言!自从小百合被指派在‘古都之舞’里扮演重要的舞台角色以来,初桃一直不遗余力地诋毁她。”

  “古都之舞”是祇园每年一度的大事。再过六周它就要开幕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小百合拿了舞台角色,初桃就要编造故事?”

  “你肯定见过初桃的妹妹南瓜吧?初桃希望南瓜能参加演出,但现在是小百合拿到了,而我也拿到了初桃想要的那个角色。”

  豆叶的话见效了。螃蟹医生默坐了片刻,说:“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特殊的情况。”

  “医生,请您接受阿库波,我们还是不要理睬初桃的愚蠢吧?”

  “我经常听说有些不老实的姑娘会把‘水扬’放在每月的那个时候,男人很容易就上当了。你知道,我是医生。我可没那么容易受骗。我会让人来给小百合做检查。”

  “可是没有人想要骗您!”

  他又坐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拱着背,撑着胳膊肘,大步跨出房门。我忙不迭地鞠躬道别,也来不及看他到底拿了阿库波没有。但所幸他和豆叶离开后,我朝桌上一看,盒子已经不在了。

  豆叶提到我的舞台角色时,我以为她不过是临时编出来的。但第二天我惊讶万分地得知她说的是真话。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1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期那时候,祇园大约一共有七百到八百名艺伎,但最后每年春天参加“古都之舞”的不过六十名。多年来,为争夺角色,不少人反目成仇。就在我把阿库波送给医生的前几天,一个担任独舞角色的十七岁学徒从楼梯上摔下来,摔坏了一条腿。这个可怜的姑娘没戏了,但是祇园其他的学徒都很高兴地想趁机填补这个空缺。这个角色最后归我所有。当时我只有十五岁,从未在舞台上跳过舞,但我并非毫无准备。大多数学徒忙于奔波在聚会之间的夜晚,我却呆在艺馆里,和着阿姨的三味线练习舞蹈。这就是我能在十五岁就达到了十一级的原因,虽然我的舞蹈天分并不比其它学徒更高。

  我在三月中旬被分派到了这个角色,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来练习。好在我的舞蹈老师非常帮忙,经常在下午给我单独指导。妈妈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那种困惑的表情就像是看到她的狗儿“多久”帮她把账本上的数字给加起来了。

  当然,初桃暴跳如雷,但豆叶毫不在意。照她所说,我们把初桃摔出场外的时间到了。
 
一周后的下午,豆叶在排演间隙来找我,好像有什么非常激动人心的事情。前一天,男爵向她提到,下个周末他将要为一位名叫岚野的和服制作专家举办一个宴会。男爵是全日本最有名的和服收藏家之一。他的大多数藏品是古董,但他也经常从在世的艺术家手中购买精致的和服作品。 

  “我是知道岚野的,”豆叶对我说,“他是延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我会让男爵同时邀请延和医生来参加这个小型宴会。他们俩肯定都不喜欢对方。当你的‘水扬’开始竞价时,他们要知道奖品会被对方夺去,肯定坐不住。”

  聚会当天三点左右,我和豆叶叫了辆人力车,前往男爵的府邸。我们穿过大门后没有去通常举行茶道仪式的亭阁,而是径直来到池塘,登上了一条小船。船大约有一间窄屋的大小。四周摆满木头椅子,只有一头立了个小亭子,遮檐下是铺着榻榻米的平台。亭子外面围着一圈纸糊的屏风,拉开着透气。亭子正中有个正方形的木斗,装满沙子,豆叶在里面点燃炭饼,加热装在一只雅致的铁茶壶里的水。她转身对我说:

  “小百合,你是个聪明姑娘。我不说你也知道,如果螃蟹医生或延对你失去兴趣,你的前途会是什么样。你绝不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以为你对另外一个情有独钟。当然了,适当的嫉妒也不是坏事。我相信你能把握好。”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2

半小时后,男爵和十位客人从楼里踱了出来,豆叶煮好了茶,我把茶碗分给每个客人。此后,我们和客人一起在花园里散了会步,来到一处悬在水面上的木制平台。我在螃蟹医生身边找了个地方跪下,刚想找点话说,没料想他先向我转过身来。

  “你腿上的伤口痊愈了没有?”他问。

  你知道,我是在十一月弄伤了腿,而现在已经是三月份了。这几个月,我和他见面的次数数都数不过来,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时候才问我,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好在我想别人也没有听见,于是我压低了嗓音说:“谢谢您,医生。多亏您帮忙,已经完全好了。”

  “但愿伤口不会留下太大的疤。”他说。

  “哦,没有,只有一个小肿块,真的。”

  我本想给他斟酒或转移话题,可是我碰巧看到他正把他的大拇指插进另一只手的手指环成的圈里去。医生是那种没啥意义的动作从来不做的人。如果他想着我的大腿时这样插着他的大拇指……嘿,我要是转移话题可就太傻了。

  我继续说道,“有时候我在洗澡时会摸到它……真的只是有个小小的包。大概就是这样。”

  我自觉这番话一点也不合情合理,但如今我知道螃蟹医生对我感兴趣的真正目的,心里既厌恶又兴奋。医生清了清嗓子,向我挨过来。

  “嗯……你练习过吗?”

  “练习什么?”

  “你受伤是因为你在……失去了平衡,嗯,你知道我的意思。你不想重蹈覆辙。所以我以为你会要练习。但是你是怎么练习的呢?”

  说完后,他身子又缩回去,闭上眼睛。我心里清楚,他不止想听到我的片言只语。

  “唉 ,你会把我想得很蠢,我每天晚上……”我开口说道,然后又停下来想了想。我们默默无言,但医生一直没有睁开眼睛。在我看来,他就像只等待母鸟喂食的雏雀。“每天晚上,”我接着说,“进浴室前,我练习在各种姿态下保持平衡。有时候冷风吹在我裸露的皮肤上,我简直冷得发抖,但是我会这样练上五到十分钟。”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4

医生清了清喉咙,我想这是个好兆头。

  “我先试着单脚独立,然后换另一个脚。但麻烦的是……”

  之前男爵一直在平台的另一头和其他客人交谈,可这会儿他的话讲完了,于是我接下去说的话听起来十分清晰。

  “……我身上什么衣服都没穿……”

  我一手捂住了口,还不知道怎么办时,男爵说话了。“天哪!”他说,“你们在那里说什么呢?听上去肯定比我们刚才说得有趣多了!”

  客人们听了哈哈大笑。医生好意作了一番解释。

  “去年年底,小百合小姐弄伤了腿,到我这里来求医,”他说,“她是摔倒的时候弄伤的。所以我建议她多练练怎么保持平衡。”

  “她一直在努力练习呢,”豆叶补充说,“不过这身衣服可比看上去碍事多了。”

  “那么,我们就让她脱了吧!”一个客人说。当然,这只是个笑话,大家都捧腹大笑起来。

  “好,我同意!”男爵说,“我从来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这么费事穿和服。哪里有比一丝不挂的女人更好看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延做了件好事。他把酒杯放在平台上,站起身来说要离开,“抱歉,男爵,但我不知道厕所怎么走。”当然,他是暗示我陪他一起去。

  我也不知道厕所怎么走,但我不会错过这个能离开这群人的机会。我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女仆主动给我引路,延跟在后面。

  后来我们回到水边,宴席快要散了,豆叶和我在仆人的房间里用了一顿精美的晚餐。餐桌上有切成纸片般薄的生鲷鱼片,呈扇形摆在叶子形状的瓷盘里,上面还淋了柑橘酢酱油。可豆叶心情不佳,她只吃了几口生鱼片,就坐着呆望着窗外的黄昏。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5

 我们到男爵他那边去的时候,他们已吃到一半。只有岚野先生,延和螃蟹医生还在。男爵喝了太多酒,眼珠子在眼窝里直晃荡。

  很快,话题转移到和服上去。我们都下楼到男爵的地下博物馆。墙壁上巨大的镶板打开着,里面的滑动杆上挂满和服。豆叶带领我们参观收藏品。我们都认为最美妙绝伦的是那件上面绣了神户风光的,城倚峻山,山靠大海,肩上绣了蓝天白云,膝盖处是山坡,袍子下面的衣摆则是一带碧海,美丽的金色波涛上远帆点点。

  “豆叶,”男爵说,“我想你应该穿着这身去参加我下周在箱根的赏花会。那肯定会很有意思,不是吗?”

  “我当然很想去,”豆叶回答说,“但我恰好和医院有个预约,恐怕不能去参加这个聚会了。”

  我看到男爵不高兴了,他眉头一拧,像是关上了两扇窗户。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点点头说,“那好吧,不过你必须把小百合送来代替你。”

  豆叶说我正在排练舞蹈,男爵这下可生气了,粗声大气地斥责豆叶,她只好应承下来。

  我真替豆叶感到难过。但我一想到要去参加男爵的宴会,说激动都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因为会长也会去参加。坐在人力车上返回祇园的途中,我每一想起就觉得耳根发热。我非常害怕会被豆叶发现,但她只是望着外面,一句话都不说。下车后,她转过身对我说:“小百合,你在箱根要多加小心。”

  “是,小姐。我会的。”我回答说。

  “记住,即将进行‘水扬’的学徒就像桌上的一道饭菜。如果男人听说已经有人啃过一口,是不会再想吃它的。”

  她说完这话,我几乎没有看着她的眼睛。但我心里非常清楚,她是指男爵。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7

 抵达箱根后,男爵的司机把我送到他的避暑山庄,那是在湖边的一片美丽树林中。我身着京都艺伎学徒的盛装,走下车来的时候,许多男爵的客人都转身朝我瞧。接着男爵和几位客人从林间小径大步走来。

  “啊,这就是我们都在等的东西!”他说。“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是从祇园来的小百合。我敢保证你们以后绝对看不到像她这样的眼睛。你们要等着看她走路的样子……小百合,请你过来,这样每个客人都有机会看到你,你的任务很重要啊。你得到处转转,走到屋子里,走到湖边,走进林子里,哪里都要去!来,现在就工作起来吧!”

  我开始照男爵的吩咐在别墅里走动起来,向客人们鞠躬行礼,不让人看出自己是在寻找会长。到了下午,我几乎已放弃希望,可当我走进屋里去找个地方稍事休息时,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他在这里,和另一个人边谈话边从一间榻榻米房间里出来。会长转身看到了我。

  “小百合!”他说,“男爵用什么法子把你一路从京都弄来了?我真没想到你和他认识。”

  我知道我应该把眼睛从会长身上移开,不过那就像把钉子从墙上拔出来一样难。我向他鞠了一躬,说道:“豆叶小姐让我代替她来。很荣幸见到会长,我太高兴了。”

  “是啊,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你能给我出出主意。来看看我给男爵带来的礼物吧。”

  我跟他进了榻榻米房间,觉得就像风筝被线拉了进去。他从桌上拿了一件东西来给我看。会长告诉我,这件是江户时期的艺术家新田权六制作的。这是一个镀金的枕形盒子,上面用柔和的黑色绘着飞翔的仙鹤和跳跃的兔子。

  “你觉得男爵会喜欢吗?”他说。

  “会长,你怎能以为男爵会不喜欢它呢?”

  “唉,那个人什么藏品都有,他很可能把它当成三流货色。”

  我向会长保证,没有人会这么想。他点点头,朝门口走去,示意我跟他一起走。在门口,我帮他穿鞋。我用手指帮他把脚套进去时,发觉自己在想象我们将共度一个下午,还有一个漫长的夜晚。这个想法让我发怔,等我回过神来,不知已过了多久。会长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但我自觉太不应该,急忙穿上木屐,这也穿得比平时慢得多。

  来到湖边,我们看到男爵正和三个东京艺伎坐在樱花树下的垫子上。他们都站了起来,不过男爵有点儿举动不稳,他喝多了酒。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8

  “我是来向你道谢,也是来道别的,但首先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他把化妆盒递过去。男爵已经醉得连绸布都解不开了,他交给一个艺伎,让她解开。

  “多么漂亮的东西!”男爵说,“哦,会长,它可能比站在你身边的小可爱都漂亮呢。你认识小百合吗?如果不认识,我来介绍一下。”

  “哦,我们很熟,小百合和我。”会长说。

  “有多熟,会长?有熟到叫我嫉妒的程度吗?”男爵说完笑话,自己哈哈大笑起来。“不管怎样,小百合,这件慷慨的礼物让我想起我有样东西要给你。但我要等到这些艺伎都走了才给你,免得她们也想要。所以你一直得留到别人都走完。”

  如果男爵不是醉得这么厉害的话,我肯定他会想自己送会长出门。两人互相道别后,我跟随会长回到别墅。他的司机替他开门,他正要上车,又停步了。

  “小百合,”他开口说,接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豆叶是怎么对你说男爵的?”

  “说得不多,先生。或者至少……嗯,我不知道会长的意思。”

  “豆叶是你的好姐姐吧?她有没有告诉你应该知道的事?”

  “啊,是的,会长。豆叶对我的帮助,我真是一言难尽。”

  “哦,”他说,“如果我是你,有男爵这样的人要送东西给你,我会小心的。”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29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说男爵对我很好,一直顾念着我。

  “是,我相信他对你很好。你自己要多小心。”他说完,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然后上车。

  下一个钟头,我在剩下的几位客人之间周旋,一次次回想我和会长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我说的每句话。直到天色向暮,我发现自己一个人站在前厅里。十分钟或一刻钟后,男爵终于跨进前厅。我一看到他,心里就忐忑不安,他身上只穿了件棉布浴衣,显然他刚洗完澡。我站起来向他鞠躬。他手里拿着一扁平盒子,用亚麻纸包着。我不用细瞧就知道是件和服。

  “那天我看出你有多喜欢这件袍子。你想把它送给你。”他说。

  男爵把包裹放在桌上,解开绳子,打开包裹。我本以为这是那件绣着神户风光的和服,但男爵打开包装时,我看到的却是件华丽的黑色织品,上面有银色漆线的刺绣。男爵把袍子提起来,比在肩上。他告诉我,这是一件博物馆里的和服,制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是为最后一位幕府将军德川庆喜的侄女制作的。袍子上的花饰是飞翔在夜空下的几只银鸟,衣摆下沿是一片带有神秘色彩的黑色树木和岩石。

  “你得跟我过来,穿上试试,”他说。

  我别无选择。男爵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一间宽敞的榻榻米房间,一面墙壁设了整排的镜子,这是他的穿衣室。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31

他让我站在镜前,把我的手举到他唇前,把我的衣袖褪到手腕,嗅着我皮肤的味道。接着他绕到我背后,开始解我的腰带。我意识到男爵当真要给我脱衣服,就用手阻拦他,但他推开我的手。我的嗓子干得要命,好几次开口,但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我看见会长的手帕从衣服里掉了出来,飘落在地上。终于腰带解开,从男爵的手指间滑过,坠落在地。我双腿战栗,他捏住我衬袍的前襟向两边拉开,房间里一片模糊,我忍不住再次抓住他的手。

  “小百合,别担心!”男爵轻声对我说,“老天爷作证,我不会对你做不该做的事。我只想看看你,你懂吗?这没有什么要紧的。”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油亮的髭须触着我的耳朵,我只好把头转到一边。我想他把这个动作当成了同意的表示,因为他动手更急切了。我的和服内衣敞开了,从胸口往下露出一线皮肤。然后他忙着解我的腰卷,拽了几下后终于拉松了带子。丝绸在我皮肤上滑过时,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有一个啜泣般的声音。我用手抓住腰卷,男爵把它拉过来扔在地上。他就像给一个熟睡的孩子脱衣服般,屏住呼吸,缓缓地打开我的内衣,仿佛正在拉开神圣之物的覆盖。我觉得嗓子眼里一阵灼热,我忍着眼泪,用眼角余光打量着镜子。我当然从醇过自己这样一丝不挂的样子。虽然我脚上还穿着足袋,但我觉得现在内衣大敞的样子比在浴室里什么都不穿还赤裸得厉害。我看到男爵的目光在镜子中的我身上到处逗留。起先他把衣服又敞开了些,咂摸我腰部的曲线。接着他垂下眼睛,观察我到京都以后这几年才繁茂起来的一片黑色。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长时间,最后慢慢向上移,经过我的胸部,顺着肋骨到达一对深红色的圆圈,先看一边,然后另一边。?/p>

  有一刻男爵的呼吸缓了下来,他终于脱掉我的内衣。我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但很快男爵就出去了。他一走,我开始手忙脚乱地拼命往身上穿衣服,一边跪在地上收拾我的各种装束。好像一个饿急了的孩子在攫取各种食物。

  我用颤抖的手尽力把衣服穿好。但是没有帮忙的话,我只能穿上衬袍,束好腰带。只过了几分钟,男爵就回来了,他一言不发,帮我穿上和服,然后像一丁田先生一样给我系和服腰带。他手臂挽着我长长的和服腰带,一圈圈地丈量长度,好给我围上。我就像雨中的一幢房子,雨水在我面前倾盆而下。男爵一定看到了,他离开房间,过一会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块手帕,上面有他姓名字母缩写。他让我留着它,但我用完后就放在了桌子上。

  不久,他把我带出门外,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了。司机把我送回旅馆。一丁田先生一眼看到我,就抓了抓下巴,好像他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楼上房间给我脱和服腰带时,他说:“男爵脱了你的衣服吗?”

  “对不起。”我说。

  “他脱了你衣服,在镜子里看你,但他没有享用你。他没有碰你,或者趴到你身上,对吗?”

  “是的,先生。”

  “那就好。”一丁田先生说,直直地看着前方。我们再没说别的话。

馨仪 发表于 2006-1-2 14:33

 两周后,季度舞蹈拉开了序幕。第一天在“歌舞练场”剧院的更衣室里,我简直按捺不住激动之情,因为豆叶告诉我,会长和延会来观看。化妆的时候,我把会长的手帕塞在衬衣里,紧紧贴着肌肤。 

  一小时后,我和其他学徒一起站在舞台侧面,准备表演开幕式舞蹈。我们穿着统一的红黄两色和服,腰带是橙色和金色,每个人看起来都仿佛熠熠闪光。音乐奏起,鼓一声,三味线数弄,我们像一串珠子依次踏着舞步上台,舒开双臂,打开折扇。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参与感。

  开幕那场过后,我立刻到楼上去换和服。我要表演的独舞是“朝日映波”,表现的是一位少女晨起在海中沐浴,爱上了一头被施了魔法的海豚。我换装很快,还剩下几分钟可以向观众席里张望一番。我跟着时断时续的鼓声来到舞台侧面,其他几个艺伎和学徒已经凑在滑动门上的雕花缝隙往外瞟了。我也过去看,发现会长和延坐在一起。从音乐里我知道豆叶的舞蹈开始了。

  井上派的绝大多数舞蹈都是表演某个故事,这一支“朝臣返妻”是从一首中国诗改编的,说的是一位朝臣与宫廷中的女子有一段长久的恋情。一天夜晚朝臣的妻子躲藏在皇宫的外面,想知道丈夫是在什么地方消磨时光的。终于,次日清晨,她从灌木丛中看到丈夫和情妇辞别,可是她因受寒而病倒,不久就去世了。不知是因为豆叶舞姿优美还是故事动人,总之我看着她,心里感到悲伤,觉得我自己就是这场可怕的背叛下的牺牲品。舞蹈末尾,阳光充溢了舞台,豆叶穿过一片树林,跳起她的死亡之舞。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我实在不忍心看下去,而且无论如何我也该回后台去准备自己的登场了。

  我等在舞台侧面的时候,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整个建筑物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这当然是因为悲伤对我来说总是重得出奇。终于我听到鼓声和三味线的奏乐,我唯一记得清楚的是我惊讶地看到自己的胳膊舞动得如此娴熟、流畅。我把这支舞蹈练习了无数次,我想我一定是练到家了,因为尽管头脑一片空白,我仍然舞蹈自如,毫不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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