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量级大头鞋 发表于 2006-1-4 16:20

(荐)病夫回乡记

                ·老 夏·(德国)

这名字容易让人联想起“贵妇还乡记”,实话实说,我也是冷不丁地想到了它,拿来借用一下,内容上毫无关联。

几年没回北京了,行程定在七月中一个如火如荼的日子。这时候回北京多热啊!亲友说。我说前有沙尘暴后有西北风,北京反正也没有几天好日子过。说是这样说,心里另有一本帐:我得回去看病。人过中年,突然添了个挺令人肃然起敬的毛病-颈椎间盘凸出。就是俗话说的:脖子崴了。不说痛不欲生吧,也是坐卧不得,我就差没拜骡马为师,学站着睡觉了。德国医生主张开刀问斩,我说还是刀下留人吧,待我祭过我祖中医后再说。对中医,我素来迷信,特别是涉及到人的骨头和气血什么的。北京的朋友们为我奔走联络,找到正骨推拿大师罗有名门下。在京城,提起百岁高龄的“双桥老太太”罗有名,很多人都知道。罗大师有位高足雪柏师傅,出道也有十多年了,虽然年轻,名气却很响亮。雪柏师傅很快带了话:回来吧,我给你看看。七月的北京是火焰山,雪柏师傅手上不是有芭蕉扇?我一时归心似箭。

机票是奥航的,需在维也纳转机。身为德国首都的柏林而没有直飞北京的航班,挺寒伧人的一件事。办完登机手续,小姐说飞机坏了,正在抢修。众人一听,瘪啦。还能赶上维也纳转机吗?她说够戗。不过,她又说,我正在查找别的航班,假道他处飞北京。对她的话,没谁真信,四下里便响起一片手机的喂,喂喂,喂喂喂亲爱的,今天走不成了,对,待会儿回家吃晚饭。哪想人家小姐是认真的,又敲电脑又拨电话,为我们落实好北欧联航。撤行李,换机票,两小时后,我们一行飞北京的客人降落在丹麦的哥本哈根机场。飞机再次升空后,我还在琢磨这事:多好的小姐啊,人家凭什么,-非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呢!飞机又不是她弄坏的,修得好修不好跟她反正没关系。再说,也没有人在北京等她。这事若是换了我,想不动小人之念都难。

朋友把我从北京机场接出后直接去了她家。房子很大,上下两层带花园、阳台,还有一个翠竹环抱的天井。房子是一位从德国回来的女建筑师设计的,很注重实用。女主人和女设计师共同设计的屋内架屋独出心裁,加上墙壁色彩和采光讲究,效果很好,她家多次被时尚杂志和电视台拿来“曝光”。女主人爱猫。真爱,不是叶公那种,家里常驻有黑猫白猫六大二小。烦着呢,一拨一拨八竿子够不着的人死乞白列往这儿跑,跟赶集似的!她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和她调侃。赚了她一顿美餐后,她开车送我回家。临下车了,她硬塞给我一“手雷”(曾用名:手机),开着,找你方便。

我家楼下过去是几排平房,靠我们一侧小院里住的是个出了名的死猪泼皮。他都奔60岁的人啦,一辈子活在骂人和被骂中。他以骂文明人为乐,而那些比他还不文明的人又以骂他为乐。他习惯了,别人也都接受了这一事实。像一切有爱好的北京人一样,他也有爱好:往家里收垃圾敛破烂。从楼上望下去,他家是个垃圾场,院里屋里堆的都是垃圾(炕上情形瞅不见),破锅烂壶尿盆无数,废纸板旧纸箱如山!他每天除了拣垃圾,就是往废纸上面浇水,-像一个辛勤的园丁。水,自然不能用自家的,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他设此“机关”算计收破烂的小贩,却忘了小贩也是猴变的,人家不着他的道,不收他的“活儿”。这就回到了我前面说到的那种情况:左邻右舍骂他沤粪散臭招蚊蝇,他扮死猪;掉过脸来他骂小贩,骂得七荤八素一脸泼皮滥相。一天凌晨我被刺鼻的烟味呛醒。折身起来往外一看,呵,他家里浓烟滚滚,赶上一中型化工厂了,红黄蓝黑什么颜色的烟都敢往外冒!他跳了脚又哭又骂,周围一片喝彩叫好声。

这次回来,楼下变成了花园,那感觉,真好。花园的设计很逗,从楼上望下去,十足一个没摊好的荷包蛋。我想说的是:瑕不掩瑜。这爿花园,如果用来盖房子,少说能起三两栋!对花园的“缔造者”我真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最滑稽的是,花园的主角是狗,人是配角。天一擦黑,花园里便狗影憧憧,吠声不息。我注意了一下,狗不过就一、二个品种,号称“贵妇”的那种。狗的主人大多中年女性,平民装束,我是说,穿睡衣一类的。看多了也习惯了,只是不知道她们的先生们怎么想。关于她们和他们怎么想,可以“从睡衣(文化)说起”什么的。不过,对我来说,毫无疑问,-扯远了。

每次我回家,睡觉是个大问题。一是没时间睡,朋友间的应酬多半入夜才开始,半夜渐入佳境,天明了东倒西歪地执手话别,夜猫子该回窝了。再是不知道怎么睡,虽然住在大学的校园里,却比住在街市旁有时还吵!凌晨摸回家,冲凉放倒。人累透了,沾枕头就着。忽然,窗外惊天动地。惊起,六点?敢情是大学生的军训开始了!我努力把他们想成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在出操,当他们是电影、自己在做梦。可是,除了跺脚喊号,他们还唱歌,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种歌我以为在影片里出现也就算了,像这么一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人肉炸弹”什么的。又改了,改“日落西山红霞飞”-啊,呸!现在才啥时辰?过会儿又成“团结就是力量”了,这种造反歌曲我一直以为是专门唱给反动派听的。我真不明白,上边怎么能这样张一耳朵、闭一耳朵装听不见呢?最操蛋的还是那什么什么什么“咱当兵的人”,比驴叫还难听,词写得驴屁不通,废话连着废话又套着废话的。您说我矫情?没办法,-气得!哪天换了您有幸享受一把有觉没得睡的待遇,您要能克制住自己不纵身跃出窗外,我就拜您为师,奉上两斤猪头肉,外带三响头!

军训,我们那会儿叫学军,叫法不同,都是变了法儿把人练傻完事,这是我的看法。这看法很成问题,我知道。不成问题的看法是借此提高学生觉悟、组织纪律性,还很大可能的把它跟道德的提升发生关系。不过,我对此很怀疑。在过去的五年中,我母亲两次在校园里被骑自行车横冲直撞的年轻人撞倒在地。两次都是本院的大学生所为(都经过军训!),两次都是忘带学生证了,都是把我母亲送到医院后借挂号为名逃之夭夭了。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这是过去的人说进城后的大学生的。这两个大学生却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证明了此说的谬然:被他撞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老人,百分之百是别人的爹娘,绝对不是自己的!

如今在北京乘车不难,行车难。公交车名目繁多,却一如既往的不方便。地上的跑不动,地下的够不着,路和桥不论怎么修怎么扩,也抵不过私人汽车数量的暴增。人车同路,你争我抢,开车人喜欢用喇叭远胜过用车灯,想进去进去,想出来出来,其车技之自如、神情之自若,常把我佩服得一把鼻涕一把汗。报载:四月前驾宝马连撞七人,四月后开奔驰再伤七人。心中大疑,把来一读:湖南有一姑奶奶今年三月里无照驾驶一宝马车连撞七人,被行政拘留15天。还是这位姑奶奶,四个月后改开奔驰车,一路上逮谁撞谁,并冲上便道把行人撵得鸡飞狗跳!驾照,她这回是有的,“可一上路就紧张,一紧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自己说。撞伤人后,她的家人马上使银子堵受害人嘴,以逃脱刑事诉讼。我越看越纳闷:如此爱车如命如她(别人的命不是命,顶多是几沓人民币!)咋不去状告奔驰宝马:姑奶奶我有的是钱,你们为何还整不出一台自己认道跑路的车!这娘们,我看真该送她上阿富汗或伊拉克去,-趟地雷!报又载:今年上半年,全国新司机共“消灭”人口1万5千。文章的标题轻松,且幽默,叫:新手变杀手!我因为看病的原因,每天都在路上跑。从大呼小叫、一身白毛汗,到视而不见,竟至闭目假寐,说实话,我对自己都不由不肃然起敬!

打的是件苦差事。因为你说了目的地还不行,还得告诉司机怎么走才行,-活该他不知道你知道!我不会放下北京话不说,说自己听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的山东山西广东话,只有老老实实地撒谎:刚从外地乡下回来的,北京变化忒大,家都找不着。司机说您甭装了,装得一点也不像!说着,一本地图扔过来:麻烦您给我指路得啦。我东南西北的瞎说一通,终于,把自己塞到堵车最狠的街里。气急了,我扔下车费,你自己慢慢玩吧,我得去找个明白点的。别介呀!他喊,什么事儿啊,我这不才上车三天吗!我搂着一肚子怒火:得,算我倒霉。我这儿再给你加20块,你放空(车)去认路吧。这不耽误事吗!有一回拉我的是个女司机,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媳妇。路远,小媳妇跟我东拉西扯扯闲篇。您从国外回来的吧?冷不丁的她冒出这么一句。跟您说吧,我眼睛毒着哪,向来看人八九不离十。得啦吧!我说,肯定是我脸上有字身上有味。您真逗,她说。瞅您说话和看人的样子我就估摸出来了,这根本不算什么本事。我还是由衷地赞叹她是个有心人。这实在就是种本事。也难也不难,关键在心。

吃喝是回国的一大主题。朋友多的好处就是老有人请你吃吃喝喝。吃饭的时候人多也有好处,就是点的菜式多,总有合胃口的。而且,人多吃饭了也热闹。饭局多,不时“撞车”。朋友笑我几年不回来,一回来成了“香饽饽”。我说,要不我冬天还回来?他们说,回来吧回来吧,回来自己找饭折,看谁老这么稀罕你!关于吃,实不相瞒,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吃的太多太好,吃完了抹嘴道谢,出了门便想不起吃了何物,饭馆叫什么(总是城呀楼呀居呀轩呀斋呀什么的),隐约记住一个喝粥的去处叫“粥王”,有个吃重庆火锅的地方叫“蜀国演义”,有家“私房菜”,半隐式的雅座格局的确雅致,饭菜清淡可口。小姐进来除了上菜添酒,还把身后的花瓶一类摆设搬了走。我终于忍不住好奇,问她。她说,卖啦。截长补短地,有影视明星探头进来打量屋内的陈设。也有老外在隔壁对着碗橱衣柜点头,嘀咕。往年我都是夏天掉肉秋天贴膘,这次完全乱了套,体重直线上升!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那天我们一众后海边上的露天大棚里吃饭,酒足饭饱,贪图那儿的徐徐清风荷塘月色没动地儿,却被邻桌的阵阵菜香馋了个鼻歪眼斜人仰马翻!红了脸叫服务生给我们重新发箸布碟,指着邻桌的大锅急喊:就来那个!边吃还得边祈祷老天:千万不要改变风向,谁知道从别的桌上再刮来什么诱惑!如今文明的叫法管小姐不叫小姐,叫服务员,管埋单(买单)叫结帐,就是说,重新回到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这是对老广(广东人)的语言霸权主义的反动。但老广的另一个习惯我以为还是考虑保留:吃完饭后,一定要叼着牙签在街上晃。一签在口,保管路旁的饭铺食肆没有人围着堵着你-拉客!吃得多,写得也多,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知道全中国人民吃饭馆吃掉了多少吗?-今年上半年4000个亿,预计全年吃7000个亿。我看没问题,玩一样!

总得有点精神生活不能光吃吧?您别说,还真有。正赶上老谋子(张艺谋)的新片“十面埋伏”上演。 “埋伏”一片出自名导,演员阵容强大,照说好看。谁知此片上映后换来的是一片骂声。像这样众口一致的痛骂在我国历史上尚属罕见,这点倒挺吊我的胃口。有个做电视的同学约我参加同学聚会。她打电话来时,问我要不要先去“埋伏”了再赴饭局。“人家都看了,都有的骂,就咱俩没资格,”她鼓动我。我说,也是。就按她的交待去了城东一家电影院。电影院实在高级得不像话,豪华气派跟五星酒店似的。看电影的时候,我边睡边看,还上厕所,抽烟。我醒着的时候,她多半在睡。散场后,我问她:章子怡一共光了几次白膀子呀?她说讨厌,花120大元跑来睡觉看女演员的白膀子,俗不俗啊你!我是真俗,也真想逆流而上夸一夸老谋子,愣是找不着地方下口,-中了埋伏!实事求是地说,要是把他拍的这玩艺当个大MTV来看,还是蛮看得过去的。诺大的、恁豪华的一电影院里面就盛了十来个人,我真为他们捏把汗。有位老者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边走边骂,胳膊乱挥,脑袋乱颤。我又开始为他老人家捏了把汗。我同学觉得很对不住我,非要补一场话剧请我,-散散气。后来,我们约了几个朋友去中戏的小剧场看了一出土洋结合的沙拉拌儿“他和她”:一半是东北二人转“马寡妇开店”,另一半是法国喜剧“心心相印”,生给凑一块的两出毫无关联的戏(至少我没看懂它俩之间的关联)。土的不土,马寡妇开店乃东北二人转中大俗大荤的经典,不知导演出于什么考虑给改得缺荤少俗。-莫非怕污染了首都人民的耳目?洋的不洋,一出滑稽而不幽默的法国短剧。这种地界儿还不敢睡觉,人太少,扎眼,尽管旁边的美丽女性们不时地接打手机。全场坐了不足40人,还都是导演请来给自己捧场的亲朋好友。敢情就我们几个冤大,每人花了100块,给人家送夜宵!

我喜欢逛旧货摊、跳蚤市场。踅摸些旧书、小玩艺,赶上个有趣的摊主还能聊上个一半天的,学不少“书本以外的知识”。现在,德国旧货市场上太多的专业摊贩,很倒人胃口。怎么说呢?不识货,他们自己都不了解自己卖的是什么货色,一味乱喊价,把一件本来庸而不俗的趣事弄得俗不可耐,我就不那么太去了。北京的旧货市场以潘家园的最大、最臭。臭的不一定是它的名声,主要是指附近据说盘踞了许多造假古董的作坊,很“传统”地把玉石铜器什么的沤在鸡血狗血里,埋在地下。“古”就是这么作出来了。当然,我这只是简单的、道听途说来的说法。不过,潘家园的旧货市场里空气中的味道确实令人起疑。有朋友玩玉,十几年下来,算得上这方面的行家。他约我去逛潘家园,“玩,要成色好的玉件就买下,玉这玩艺避邪,养性,”他说。我反正跟着他,看他怎么“望闻问切”,听他跟操陕北、东北、河南、四川和新疆维吾尔普通话的各路摊贩盘道,砍价。你报两千,我回三百;你捶胸顿足一副心口痛骗你我是你孙子相,我跺脚掸土作爱卖不卖转身离去大爷状。真好玩! “钱在咱兜里对不对?他急我不急,我没有急的道理呀!”他一再告诫我,自己却左一趟、右一趟地到自动提款机那儿提钱。等到了午后,我俩饥肠辘辘地离开那儿找地方吃饭的时候,他身背怀抱着大大小小一堆物件,白花花的银子扔出去小一万!两杯“二小儿”(小瓶装二锅头)下肚,他红了眼珠对我说:假的。没真的,都他妈是假的!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指的是什么。是指的潘家园的仿古做旧,还是眼前的高楼大厦、红男绿女,他的酒囊我的饭袋,还是从我们指间流失掉的时光?不知道,我也不会问他。我心里认同,他的话基本上是对的。

看病才是我回国的主题,不是吗?关于治病,我也有太多要说的。又好像说不出太多的来,我试试吧。雪柏师傅为了保证我能获得一个疗程的完整治疗,希望我最多隔一天便接受一次治疗。他特意安排了让我晚上8点左右到他家,这意味着劳累了一天的他,还得给我治病。我能说什么呢,除了感激?我们一见如故,想来大概跟他也在海外漂泊闯荡过有关。我掩饰不住我的诧异:像他这样一位在北京、在中医骨伤界成名立万儿的人物却身居斗室,一家三口挤住在普通北京百姓都已不多见了的大杂院的两间小屋里!他和他夫人并不介意我的唐突,住惯了平房,这儿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夫人平静地说。我去他家,每次是连看病带聊天,一聊就是一小时。这个时间其实是很尴尬的,人家一家人都还饿着肚子!当然,我自己也腹内空空,只浑然不觉罢啦。可怜那些为我设了饭局的朋友们,-守着一桌子珍馐美味等我等得眼冒金星。不到忍无可忍了,他们不会打电话打扰我,每每令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对雪柏师傅一家和我的朋友们。不过,每次惭愧完了,我还会故伎重演的。

雪柏师傅自幼习武,少年时因伤被送至“双桥老太太”罗大夫那儿就诊。罗大夫看好了他的伤,喜他聪明有悟性,收作关门弟子。雪柏师傅27岁那年自立门户行医,经他手医治过的病人也是数以万计的。关于他,媒体也有过许多报道介绍。他过去每天接待患者60人左右,现在他自己的身体也很虚弱。病人太多了,没办法,看不过来。他跟我聊形形色色的病人的形形色色的病疾。你知道吗?有次他问我,单说在北京吧,每座高楼每起10层就有一次坠楼事故发生,非死即伤!平生第一次,我把高楼大厦和血、生命直接联系到一块,不觉心惊肉跳!还有像你这样从外国跑来求治的华侨和老外。他又说:老夏,你的病从骨科医生的角度来看,是病又不是病。实际上,它是人的骨骼衰老变化中的一种外在表现。我这么说你听得懂吗?听得懂。你是说,我现在已经是一把老骨头啦!那还不至于。不过,确实是个信号。不管是颈椎胸椎还是腰锥,在西医那儿可能是孤立看待的,可中医不这么看,我们往往是把它作为整体来看。除了天生的有问题,一般人只要上了一定岁数就很少有这三椎完全没问题的。但是,有问题的人却并不一定有症状,有的人,尤其老人,脊椎变形相当厉害,照理早该趴下了!可你要问他们,人家说没反应呀,没事。这就是说,我们对这些病的认识还很不透彻,还要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可这些在我师傅眼里就根本不是问题:疼是吧?腰直不起来是吗?她上手一扳一推,好啦。神奇吧?可是究竟是怎么回事,谁也解释不清楚。传统中医确实太缺少通俗易懂的理论表述,对此,我常感到无能为力。我很想让人们更好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的病况病因,知道如何治疗和保养。我不排斥西医,有的病人我还得费劲说服他们接受手术治疗。为什么?因为我了解他的病,也了解我的能力和其中的危险。倒不是怕担风险,是实事求是。有些人学了点皮毛就敢给人转啊掰的,简直是胡闹!我用了很长的时间研究人的脊柱的力学平衡问题,我希望自己能站到更高、更科学的位置上来认识这个问题。我感觉我确实提高了许多,可同时也越来越清楚我和我师傅之间的差距。我师傅她老人家是大字不识的文盲,我是中西医都学,既跟师傅学手法学为人,也从课堂和书本上学理论。可是,无论我今后多努力,就算凭积累经验和提高悟性达到了我师傅的手法,怕永远也达不到她那种“ 心出”的境界!为什么?我问,我见他眼神黯淡下来。这里面,-他指着自己的心,太乱。这里面,-他又指着头,太杂。考虑过著书立说吗?他点点头:还没写完,一直静不下心来。书名有了吗? “疑难病症误诊一百例”。你觉得怎么样?我心里一动:一个医生,心里装着病人;一个为无数人解除了病痛的医生、一个成功的人,思考的是失败和教训。这是什么样的境界?我跟雪柏师傅有约:下次回去光聊天不看病,聊中医聊病例聊人的骨头-老骨头嫩骨头,聊天下事和天下人。聊它三天三夜,聊深了聊透了,或许我整理个对话录?没有忘记大家的惦记:我的病到底治得怎么样啦?不一定是真的关心我这个人,没有关系。我历来偏执地认为:一个写东西的人,多少应该知道读东西的人怎么想,否则,写个什么鸟劲!当然,不知道也不见得一定就是坏事。您也别急着骂我贫嘴滑舌、不着四六,我其实就是在绕着弯地告诉您一个事实:我的病要是没被他治好,您能看到我这篇文字?更不用想如何骂我-这件事啦。

拔剑茫然 发表于 2006-1-4 21:34

哈哈,幽默搞笑深沉夸张,高手啊。

重量级大头鞋 发表于 2006-1-6 12:08

剑侠本人就是一少见的的高手,你眼里竟然还能看到高手,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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