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收刮女尸》--作者:王水生
1晚自习的时候,图书馆的窗外忽然起了一阵阴森的风。接着便下起了一场骤雨。本没有几个人的自习室,因为这场雨而喧嚣里一气。同学们都在议论着,没带雨具该怎么才能回去寝室。着急的几个人更是趴在窗台上,眼望着天空,看着大雨忽然被风吹向东,又吹向西。
自习室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坐着一个女孩,两颊被垂下来的头发遮挡着。她几乎没动过地方,像具死尸似的僵硬在那里。坐在她附近的是一个注视了她许久的男孩。
男孩叫寿,一双干净的眼睛正凝望着她。女孩抬起头,缓慢地回头望了一眼。这种莫不做声的相互凝望让寿一下子无法缓过神来。他站起来,假意直腰,又故意朝女孩子那边望了望。可惜女孩没有再回头,他只好默默地等待着。
AB型血的寿,血液里凝固着一种冲动。在这个时候,他甚至狂想奔过去,再和那个女孩来个深切的对眸。除了有这种冲动以外,他还想告诉女孩,他一直暗恋着她,他在广阔的校园里寻找着她的芳踪,哪怕是关于她的一点点的消息,他都会热情而又牢固地印在脑海深处。甚至会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跟踪她,从这间自习室穿行去另一间。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几个座位,寿不靠前去,女孩也不靠过来。寿无法了解女孩的踪迹,她的行踪永远是个谜。她独来独往,身边没有其他同学陪伴不说,就连大学里神通广大的学友也不知道她是谁,她的名字叫什么,读哪个院系。这种神秘感在这个有阴冷风雨的夜晚更为虚幻。女孩坐在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
自习室在喧闹了一气之后便安静下来。窗户外晚秋里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曳,这种摇晃像寿摇晃的意念。
大学三年了,一场恋爱还未谈及,每日也只是去食堂吃饭,在拥挤的同学中疯狂寻找属于自己的座位,下晚自习后并不情愿地回到寝室钻入被窝,用被子蒙住脑袋,等候着第二天的来临。
在一旁看着心仪女孩的滋味某种意味上像一只小狗掉入泳池,拼命地舞动四爪,嘴巴里还不免要吃进几口水。这种滋味让寿即盼望又胆怯,他担心那女孩会毫不客气地推他进泳池里,并且命令他不准舞动四爪,那自己就必死无疑了。可是面前的女孩怎么会突然闯入了自己的视线?看见她的那一时刻,寿子在日历上划上了个伟大的红圈,这个日子具有强烈的纪念意义。
2
那是在某一次的篝火晚会上,学院里的几个同学以DV爱好者社团的名义在外拉来几个赞助商。他却被分配在校园的告示扳上四处张贴广告,广告的标语是:“你在哪里。”寿还别出心裁地在宣传画上画出一张美丽的美女头,画好之后左右端详着好象少了些什么。于是又在美女的嘴角边用猩红的颜色画了几笔。望见这张广告画的同学第一感觉是寿把这个女孩画的太美了,不动声色的几笔猩红的笔法看上去更显得女孩万分的鬼魅。贴在图书馆门口的广告不知道被哪位清洁员用潮湿的抹布抹了抹,几条像鲜血一样猩红的线条便挂在了女孩的嘴角边。
寿的大学座落在城市的西郊,说成西郊是想夸赞它一番。说直了就是远离城市的郊区,是座新近建设的校舍,虽然校区广袤却多了份不够厚重感的凄凉。
寿从老校区搬过来老大的不情愿,本来还可以在原先的校区里追述着某年某月某日的历史,可如今却只能在新的校区里来回散步,或无事地坐到校园里的长条椅子上看着没来得及修缮的操场里尘土飞扬。
寿张贴宣传画的几日后,社团的组织者上寝室来找寿。见寿还懒洋洋地赖在床榻里不起来,虽然是个礼拜天,但也眼见明天晚上的篝火晚会即将开幕,便急性子地朝寿喊:“寿子,我说你还能行不了?”
寿子是寿的小名,也是好事儿的室友奉献给他的外号,一是叫起来够亲切,二呢却证明了寿的身材,狭窄的像图书馆里的过道。
寿听有人在喊自己,忙从床上跃起来,看见是社团的小领导,忙笑着。“你的广告都贴哪里去了?”来人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寿见来人是位女同学,本想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生咽下去。“都已经贴完了不是,怎么还会找上自己。”寿穿好衣,从床上一跃下来说:“昨天刚都贴好了。”“哪里贴好了?都贴哪里去了?”社团的领导大小也是个官,说话的语气带有一种高傲的指责。“你再去看看吧!”来人又补充了句,摔上门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寿的一大群室友又凑过来,说寿子和刚来的女孩子有些像恋人吵嘴,嘲笑寿的气势软弱。
寿可不在意室友是如何地取笑他,穿好衣服打着哈气便去巡视了,他想看看那些张贴画是怎么就都没了。按照原先的路径,寿一处一处地查看,果然像她说的,张贴画一夜之间竟然都消失了,除了图书馆墙面上那张以外,其它的是不是某人在和自己开玩笑,自己贴上去一张就有人跟在身后揭去一张。寿懒懒地朝身后望了望。原本还以为是有同学跟踪着自己,只想和自己开个玩笑,回头一看,见是无人,他皱了皱眉头。
寿来到图书馆门前,那张张贴画在图书馆的大门上被夜风吹起了一小角呼啦啦地响动。他上前用手按了按,松开手之后,画又随着风在舞动。
图书馆的大门是面崭新的玻璃,大大的玻璃几乎可以将寿整个身躯完全显影出来。在身后火红晨曦的映照下,他不禁多看了几眼玻璃镜子里的自己。看上去自己在镜子里并不是很清晰,除了颇瘦的身躯之外,几乎看不清自己的脸在哪里。寿又朝前迈了一步。这下自己的脸到是看清楚了,同时他却发现,玻璃门里好象还有另外一张女人的脸也在瞄着自己看。寿尖叫一声,不由得退后几步。那个女人披散着头发,眼睛空洞地不动任何声色。寿低下头不敢直视她,随手揭下那张张贴画便急冲冲地跑步回到寝室去了。
“怎么了?”早起跑步才回来的室友老五见寿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靠过来小声地问。
寿的手还在不停地颤抖,嘴巴里却说:“噢,没什么,没什么。”边说着边到床铺上坐下,眼睛木然地望着拿回来的张贴画,不再言语一声。老五靠近过来,坐到寿的旁边,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也不说话。
面对铁哥们的诧异,寿觉得一定是自己的表情吓坏了他。寿刚想开口告诉老五本没有什么事的,没想到老五却说道:“是不是,见到了?”寿马上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疑惑的问:“什么?”“那个呀!”“哪个?”“就是那个!图书馆里的那个!”寿听完后愣住了,心里不明白老五究竟在和自己说什么。“都说你是阴阳眼了,还自己跑去图书馆。”老五说话的口气带有些责备。“谁是阴阳眼了?”寿不愿意这话从铁哥们的嘴里吐出来,脸色阴沉地质问老五。
老五低头不看寿,眼睛却瞪的大大的瞧着寿手里的画。这不是第一次有人提醒寿,整个寝室里的室友都说他是天生的阴阳眼,睡觉的时候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关于寿的阴阳眼越传越神,说寿能见到一些他人见不到的东西。当然那些东西是不干净的。寿自己是不相信的,自己哪有见到过不干净的东西,和他人也是没什么区别。更何况,自己睡觉的时候到底是不是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着,那也说不定,毕竟没有人能见到自己睡觉时候的样子。
寿仔细地一想:“看来,老五是不会骗自己的,老五的为人诚实不说,平时和任何人都不怎么开玩笑;他好象知道图书馆的事,要不怎么会问自己是否是见到那个了?”寿决定从老五的嘴巴里抠出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定了定神后,问:“老五,图书馆里怎么了?”老五转过头来,嘴巴张大后,拎起画报走到窗户前,随手扔了出去。
寿觉得老五很反常,他平时挺随和,今天是怎么了?“你干什么?”寿有些不愿意。“寿子,你和我出来。”老五说完拉着寿的手,快速地走到寝室的走廊里。
“图书馆那地方,我想,你以后还是少去为好。”老五越说的隐讳,寿越觉得无法理解。他愣愣地看着老五,想听老五继续地说下去,谁知道老五话又只说了一半,撂下半句话不再说了。
寿见老五不再肯说话,想出去将张贴画取回来,社团的工作还要做,总不能因为那个奇怪的女孩就放弃了吧。“你去哪里?”老五拉住寿后问。“我得把画拿回来…”没等寿说完话,老五上前却给了寿一记耳光。 这太突然了,被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脸上的寿,有些发蒙。旁边经过的其它寝室的室友还以为他们在挣拗,忙停下来劝解他们。寿也不甘心被好朋友扇了记耳光就这样草草完事,上前要掐老五的脖子。力气稍大的老五拽住寿的衣领,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跟你说,寿子,你记着,她已经死了,你不能再沉迷其中,你不能,你要忘了她!”寿听完老五的肺腑之言后愣了。老五的言语说得真切不说,眼角还伴有泪花。
寿的手软下来,发呆地看着老五,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寝室里的室友闻声也都冲出来,将老五和寿一起拉着回到寝室里。寿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屁股坐去床里,像无辜的孩子般垂头不说话。
“老五的话,是什么意思?”寿一下子想不明白:“她已经死了?她又是谁?谁死了?和自己又有何干系?”寿一脸的不理解,冲动让他再一次拉上老五,他想问老五个明白。
老五跟着寿从寝室里出来,老五告诉其他室友一切都会没事的,他们只是想出去谈谈。他们走到宿舍大门口,老五便迫不及待地一脸怒气地对寿说:“你是不是还想去找那张张贴画?我想,你还是不要去找了”老五停顿片刻,又说:“你知道吗?寿子,你画的是谁吗?”他们在大门口的地方停下来。“你还是不能忘了她。”老五却意外在此刻搂住寿瘦弱的身躯。寿感觉的到,老五哭了。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寿措手不及,他心理明白老五在为自己哭泣,可是这又何必呢?自己的身上本没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老五哭泣的抽搐是为了哪般,难道是刚才的几巴掌让他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都过去了。”寿反过来安慰起老五来:“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一切让我感觉有些无法理解,不明不白地挨了你的打,却是为了什么?”老五推开寿后,看了看他:“你还是没明白。”老五边说边将寿拉到一边,神秘地说:“寿子,刚才那张张贴画像一个人,难道你不觉得?”“是不是我将她画的太美了?”“这个时候没人和你开玩笑。”老五又强调着道:“她像你以前的女友,不,应该说你画的就是她。”这次老五将话说的直截了当。“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可别愚弄我了。”寿说完,又想去找那张画去。老五自然又是拦他,越是这样,寿越觉得不可思议,非要再找到那张画不可。
张贴画卷缩在墙角里,被几块尘土掩盖住。
寿找到它后深出了口气,老五还在一旁挣拗着不想让寿看。“寿子,你可要有心理准备。”老五在一旁提醒着。寿嘴角抿笑,嘲笑老五的胆量,能有什么,自己画的画还会吓到自己不成。老五拉着寿蹲到墙角的深处,那里背风。
“妈呀!”张贴画刚展开,寿便将画扔了。“是不是很像!”老五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寿脸色铁青,嘴唇有些颤抖:“这不是我画的。”虽然寿说的话很小声,但是语气里充满了恐惧。
他发现张贴画的女孩竟然变了模样:光秃秃的一个脑袋,从眉眼上看还能勉强分辨她女性的性别;瞳孔已经散开,灰白的像盲人的眼球,而且眼球已经突兀出来;脸色惨白,嘴角边挂着血丝。“怎么看,都是死人。”老五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你还没注意看,画的一个小角。”老五说着拾起画后,用手指给寿看。寿在画的小角处看到一个白色的方盒子。
“就是那个盒子!”老五知道些寿并不知道的秘密,指着那盒子又道:“寿子,你还没听过那个传说?”寿愣住,莫名其妙地看着老五。“传说,我们这个校园里以前埋葬着一个女孩。”“一个很灵异的女孩。”老五又故意地强调着说:“传说,她的怀里永远抱着一个白色的盒子,没有人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不过,有人却说他们见到过这个女孩,她的盒子里装着一个纸做的娃娃;每当月圆的时候盒子里的娃娃自己就会出来,帮助女孩实现她的愿望。平时的时候,女孩会将盒子看护的很紧,这样盒子里的娃娃为了能够从盒子里出来,只好帮助她实现愿望了。”寿刚想质问老五,为什么会说自己画的是以前的女友,没想老五又说:“而且,这个纸做的娃娃专门找AB型血的人下手。”“为什么找AB型血的人?”寿一听自己是AB型血,格外关注地问。
“或许是因为,AB型血的人是所有血型中最感性的缘故吧。”老五回答的勉强,寿一听就知道他也根本不知道原因。不过,老五讲述的这个没头没脑的传说,到让寿吃了一惊。
“这张画不是我画的。”寿又强调地说。“你确定不是你画的?”“真的不是。它贴在图书馆门口的告示板上,我们社团的那张也贴在那里,大概是我揭错了吧?”寿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但他回想一下,自己在告示板上并没有见到过其它的张贴画。
“寿子,你是不是脑袋出了问题!”老五有些怒气地说:“我怎么瞧这张画里的人头都像你以前的女友。”老五说着也不看寿,或许是担心他牵扯出来这个话题会让寿难过。寿听老五说完有些不耐烦:“老五,你再胡说八道!”寿有些发火,他觉得老五将玩笑开了过了头,自己没谈过恋爱怎么会有女友呢。
老五见寿不高兴,有话说的样子又强忍耐后闭嘴不说了。寿一把将张贴画抢过来,一下一下地撕成了碎片,随手扬向了天空。
所有的争执看起来都已经结束,哥们之间的深厚友谊并不能因为两记巴掌而产生裂痕。寿一脑子的问号,他不理解老五今天怎么会如此的反常,而且看上去又是心事重重。寿不喜欢询问旁人的秘密,他对哥们的秘密也没什么大的兴趣,如果老五将秘密说给他听,他大也不会反对。寿想回寝室再画几张宣传画张贴出去,明晚的篝火晚会可都等着他宣传呢,到时候参加的人要是少了,那可是他的责任。
寿刚想离开,老五却扶着他的肩膀,秘密地说:“寿子,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去图书馆吧?”寿想了想后,既然胆子稍大的老五邀请自己一同去,便点了点头。
3
夜幕刚刚降临到校园深处的时候,寿和老五已经来到了图书馆的门口。早上曾见过的那个诡秘的女孩,寿一想到她浑身不由得起鸡皮疙瘩。对于寿来说那扇崭新的玻璃门后面,有一种不知名的惶恐。寿影忽地感觉到有个人在门后来回走动,像在寻找着出路。事先在老五的提议下,寿在学校的超市里买了手电筒和夜宿用的干粮。他决定和老五在图书馆里过上一宿,看看那个吓了自己一跳的女孩子到底是人不是。看上去老五更是信誓旦旦,寿明白在老五的心思里,他坚信着那个传说是真实的。
胆子大的老五走到寿的前面,登上烦琐的几十节台阶之后,寿又一次来到玻璃门前。刚才在玻璃门后走动的却是图书馆的保安员。寿拍了拍老五的肩膀,声音很小地对他说:“我们现在藏起来,还是等到十点之后?”老五没回头,回答道:“按计划来,我们先进去在自习室里找个座位,等十点之后,图书馆关门时我们再行动。”老五说完犹豫了一下,又说:“寿子,我知道你一定见过她。”
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老五,说自己见到了吧,还担心他误会自己,自己也就真成阴阳眼了,要是说自己没见到,明明自己在这扇玻璃门后见到过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他犹豫着没回答。
寿越是不回答老五,老五越是肯定寿一定是见到过她了。老五和寿在图书馆大厅的入口处,划进门卡的时候,站在旁边穿着制服的男管理员,阴阳怪气地说:“一楼的厕所暂停使用,要是上厕所请到楼上去。”寿和老五不约而同地看了看他,寿发觉管理员的脸色有些阴沉,而且说话的时候根本不用正眼看你,只能觉察到他的嘴巴略微地抖动,而且听起来说话时像嗓子眼里咽了口痰。
寿听到后点了点头,老五根本没搭理他,只顾走到前头朝自习室去了。
图书馆大厅的左侧是研究生的自习室,右侧的是本科生的。朝前再走几步后,能够见到一个下楼的楼梯,从这里下去是管理员刚才所说的一楼。寿平常很少到一楼去,他总觉得那个地方过于安静,而且一楼也没有自习室可用,除了打印作业的时候才到过一楼的打印室外,其它的时候寿尽量避免去。一楼看上去,要比其它楼层阴暗的多,甚至整年也没有一丝阳光照的到。一楼的窗户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被人故意地用厚厚的窗帘遮挡住。
“寿子——”室友老五在本科生自习室前朝里望,不回头地喊他快些。寿哒哒地小跑了几步,站去老五的身后。
“别在我身后站着。”老五说的话像是一种命令。
寿很不理解老五为什么突然呵斥自己,依旧站在他的身后没挪动。
“别在我身后——”老五又突然地多了句,而且声音比先前明显地大了些。
寿心想,难道是自己压到老五的头了,老五喘不过气才这样说的?不由得身子朝后挪了挪。寿不再朝自习室里望,其实刚才那么一晃也没看清楚自习室里是个什么究竟。这时候老五却推开自习室的门。门嘎吱一下后,开了。
由于是礼拜,自习室里稀稀拉拉地就那么几个人。老五选来选去,挑了一处距离门很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寿,意思是说这个位置怎么样,又是安抚一下,他担心寿沉不住气。自习室里的同学并没有因为来了老五和寿发生什么变化,依旧故我地低着头。时间一长,寿觉得他们的身子奇怪地都有些发硬,一动不动地,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都坐着睡着了。
老五在寿的身旁只坐了几分钟就有些按耐不住,挪动着屁股,又是扶到桌子上佯装睡觉。寿一页一页地翻着桌子的书,眼睛却打量着自习室里的其他同学。
在发白的荧光灯的照耀下,人身上衣服的颜色有些模糊不清。其实这和黑天里见人也没什么区别,将每个人看得过于清楚了,仔细想上一想却为更加地恐怖。每扇窗户的窗帘都半拉开,漏着半扇窗户却也看不清窗外。除了那些堆在每个同学桌子前面的书本外,自习室里闻不到任何生机。一张张宽大的像极了屠宰动物使用的桌子,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寿一个人一个人地看去,他想如果早上见到的那个女孩也在自习室里的话,他一眼就能够将她认出来。不争气的老五在兴奋了一气后,竟然扶在桌子上睡了。寿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老五只动了动,头不抬起用手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看来老五是真的睡着了。
整个偌大的自习室里,被几根粗大的柱子隔成了几小块。柱子后面的人,寿只能歪着脑袋才能看清楚。于是,寿探了探身。自习室的门半天也没再响过,说明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出去。这种死气沉沉的气氛让寿有些压抑,借着探身的工夫,干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寿很奇怪自己的举动,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这般的小心翼翼。难道这也和自己的AB型血有关,做事情谨慎而且小心。更或是因为早上见到过的那个女孩,自己很想再一次见到她,可又担心见到她了,万一真如老五所说的,那自己还不被吓出个好歹。一想到那个女孩披头散发像是挣扎又有些不像的模样,寿不免有些紧张,心跳也在拼命地加速。 没等到寿坐下,一歪头的时候却见在隔开几条过道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盒子。这是一眼看上去便会感觉有些与众不同的盒子。寿只能见到这个盒子的一半,另一半被巨大的柱子遮挡住。但是他能觉察出盒子的主人也在柱子的内侧。这个方型的盒子看上去有些发白,盒子的盖子更是盖的严实。
寿正在琢磨着,却见盒子上出现了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这只女人的手慢慢地摸了摸盒子后,迅速地又撤了回去。
寿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坐回座位上后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一切来的过于突然,原先打算的也只是和老五来图书馆看看热闹,了却一下心中的好奇。这下,难道面前露出一半的方盒子,真是传说里的那个不成?寿推了推老五。老五奇怪地像死了一般,寿推了两下,老五全然没动。
忽然间自习室里的灯全灭了,引出大家一片哗然。紧接着墙上的应急灯却一束一束地亮了起来。阴阳怪气的保安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自习室的门口,手中晃动着手电,朝着自习室里喊:“大家安静。”保安员一边说着,一边从自习室门口走进来,用手电照照这,又照照那,像在寻找出故障的电线线路。老五也在哗然中醒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寿。寿见老五睡醒了,刚想将刚才见到的告诉给他,老五却使了个眼色,然后悄声地说:“寿子,你见到了吧?”寿听完老五这样说,又是一惊。
“什么?”寿问老五。
“那个盒子!”老五尽量避免眼光瞥向柱子那边,手却朝那指了指。
“刚才我一进来,就看见她了,头发披散着,不过…”老五顿了顿后,又说:“不过,我没看清楚她的长相。”
寿能从老五的眼神中看出他的惶恐,借着一束束强烈的应急灯光,寿再一次朝柱子那边望了望。“奇怪了,柱子那边已经没有盒子了,桌子上也空无一物。”寿给老五递了个眼色,老五的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自习室的门。
自习室的门吱嘎地响了两下,关紧后不再动。“她走了。”老五神秘地说。“你看见她了?”寿紧跟着问。“看是看见了,不过只是她的背影。”老五的表情却意外地有些感伤。
保安员在自习室的墙上找到了保险开关后,用手一推,自习室里的灯又全都亮了起来。所有上自习的同学再一次恢复了安静。老五站起来,意思是想追赶出去。寿却在一旁拉住了他。
“现在是快十点了。”寿指了指手腕处的表。
老五又会意地坐下来后,从书包里抽出来一张白纸。
“我只看到那个方盒子。”寿先在纸上写道。
“我感觉刚才出去的那个女孩,一定有问题。”老五很肯定地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我怎么看,她都像你以前的女朋友由页。”这是寿第一次从老五的嘴巴里听到这个名字。
“由页?”寿在纸上画了个大大的问号后,疑惑地看着老五。
和老五平时走的太近,近的以至于不熟悉这张脸。看起来最近老五的心思过重,脸两旁的肉已经明显地开始塌陷,巨大的双眼皮也没精打采地耸搭着,嘴唇上的胡茬更是几天没整理,头发乱蓬蓬地也不成样子。
寿突然莫名其妙地问老五:“最近,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五没正面回答寿,只在纸上写到:“或许是妖魔缠身吧!”
寿明白这是老五在和自己开玩笑,虽说是男人但他们之间也是有话必说,只是今天的老五多少让寿感觉有些不对,反常的他老是遮掩着不说心里的话。寿转念一想,是不是最近的学科繁重,再加上有几门课程到了结业的时候,老五平常不努力学习,现在拼命开夜车才会这样。寿看了看老五,对他的猜忌也一晃而过。 “前几天,我回了趟老家。”老五又在纸上歪斜地写到:“家里人迷信地请了位跳神的人给我做了替身娃娃,又放去一处小庙里烧了,说是这样就能免除我的灾祸。”老五的字写的不但歪斜,而且写的时候还能看出来他在犹豫。
“现在还有人信这个。”寿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看法,老五所提到的替身娃娃,到让他颇感兴趣。
“家里人是不是担心你无法度过美人关啊?”为了缓和气氛,寿故意调侃。老五的表情却异常地严肃:“老家的人都信那个。”老五只浅淡说了一句。
“所以,我想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都已经过去了。”老五能这样说,看上去是在安慰寿。寿的表情疑惑不解,不明白老五又在胡言乱语什么了。
“人死了是不能复生的。”老五又追加了一句。
寿想了想,将桌面上的书本合上,一副正经的样子对着老五说:“那你说,刚才见到的那个女孩是人不是?”
寿说完,思量着老五定是会考虑自己的话里有话,希望他不要在自己的面前老是提到那个和自己根本不相识的女孩子。没想到老五听到后反而是不解的样子看着寿,然后竟然抬手摸了摸寿的额头。
窗外阴凉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吹的窗帘四处舞动着,不经意地看上去像正有个人从窗户里向外跳去。寿和老五不约而同地抖了抖身子。晚秋已经渐浓,校园里的那几排大树被风鼓动的哗哗作响。寿抬手看了看时间,老五在一旁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眼睛还不死心的左顾右盼着。
“快到时间了,预备铃已经响过了。”老五提醒着寿:“我们分开走。”
寿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改变计划,原先说好是一起行动的,可现在老五却突然要分开。
“夜里十点一刻,图书馆才会关闭所有的灯,到时候我们在图书馆的大厅里会合。”老五又匆忙地先交代了几句,背起背包便朝着图书馆的门走去。寿还有话问老五,迅速地收拾一下,追赶着走出了自习室。
大厅里的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已经离开了,整个大厅看上去空荡荡。寿一把拉住前行的老五:“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算了。”寿说出这样的话,让老五很生气,他站在寿的面前不动,过了片刻之后才说:“要回去,你就回去吧。”寿知道这个铁哥们有些生气,不想再说什么,也就只好默认了。
“整个图书馆里,还真不知道该藏到哪里好。”寿心想:“大概老五更熟悉图书馆吧。”
“到时候记得随机应变,千万不能让保安发现。”老五叮嘱着,回身朝自习室里又望了望。寿发觉老五的脸色慢慢地开始发生变化,瞪大了眼睛身子却往后斜去。寿上前搀扶住老五,然后回头向自习室里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自习室里的所有的窗户都已经打开,舞动着的窗帘在自习室里飘舞;整个自习室里被白色窗帘装扮的有几分像祭奠亡者的灵堂;面前的门也在不时地开开合合。当老五和寿的眼光相对的时候,不由得同时身子开始颤抖。在那个巨大的圆柱子后面,老五用手指了指,是一个白色的方盒子。在盒子的后面坐着一个头发垂落,身着一身黑衣的女孩。那个女孩子正也瞪着带有血丝的眼睛注视着老五和寿。
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女孩子的头才缓慢地垂下去。老五拉着寿快速地躲去一旁,气吁吁地说:“寿子,看到了吗?”寿点了点头。“老五,你也见到了吧?”寿问的很小心。老五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后,也点了点头。
“我想,我们是自己在吓自己。”寿这时候反而冷静的多了。“老五,你想一想,或许人家以为我们是那种存心不良的人在注视着她,她才那样惊恐而憎恨的样子望着我们,我想,我们是误会她了。”老五听完没说话。寿心想:“既然老五也见到了她,那就没什么意外的了,可不是自己有什么特异功能才会见到的。”寿边这样想,边暗地高兴,室友说自己是阴阳眼可见那都是在造谣。
“现在是几点了?”老五突然间像着了魔似的问寿。
寿抬手看了看表,惊讶地发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一刻。
“快走!”寿拉起老五便往图书馆的大门外跑去。老五也像意识到什么了,一边跑一边嘴巴里说:“那女孩在看着我们,她朝我们笑呢。”
老五越这样说,寿越跑的快。“图书馆早已经过了闭馆的时间,难道自己和老五都被什么蒙了眼,而刚才自己见到一切根本是不真实的?”老五和寿跑出图书馆后,站到空旷的图书馆前的草地上,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图书馆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4
寿觉得全身的鸡皮像着了魔似的一下子都跃了起来,老五则蹲到草地上边喘着气边骂。让人毛骨悚然的图书馆里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寿不想再多待,拉起老五要走。老五跑的太急,口吐口水说自己恶心。“老五,你也见到了吧?”寿的问话有些理直气壮,意思是说,你看还说我是阴阳眼。老五蹲在地上默不做声,只顾着自己能够舒服些。
“寿子,你说那是人还是鬼?”老五一边吐口水,一边小声地问。
“我不相信她是鬼,再说这个世界哪里来的鬼。”寿回答的很轻松。
他们之间谁也没提再一次去图书馆,看着各个学馆的人流开始往外涌动,老五也起身和寿一起朝寝室走去。
寿心生疑惑:“好好的自习室里的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呢?看见那个女孩的时候,自习室里已经再没有其他人了。”
寿子边走边问老五:“你看到其他同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老五也纳闷的样子望着寿:“我也没太注意,是不是我们在埋头说话的时候,他们就下了自习?”
“你不觉得那个保安有点古怪,平时的时候见他可没这样阴阳怪气的。”寿又补充了句。
“或许是因为我们平时很少关注那个保安,不过寿子,我到觉得那些突然离开的同学有问题。”老五说的话提醒了寿:“老五理解的不错,一个女孩怎么可能将自习室里的窗户全部打开,而且自己又没察觉到;除非那些同学在帮她的忙,可是明明自己在看到那个女孩一眼后,她便消失了,为什么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
寿正思考着,老五却将寿拉到一棵大树旁蹲了下来。
在大树旁边可以清楚地见到不远处的图书馆,图书馆里的灯光没有给人任何的惊奇,它依旧是灭着的。远远地观望图书馆觉得它更像是一座武侠小说里形容的古墓,从二楼伸展出来的楼梯像是它吞噬人用的血喷大口。
“我们再等一会儿,如果图书馆里有人出来的话,就证明刚才我们见到的是人。”老五蹲下后,怀抱着书包,眼睛明亮地注视着图书馆说。
“如果没人出来呢?那我们刚才见到的…”寿蹲在老五的旁边,话说了一半,他不想提那个字,老五也没接寿的话茬,默默地蹲在地上看着远处的动静。
“明明我是见她出去了的。”老五自言自语着,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寿听的真切。“寿子,别压我头!”老五回身对寿子呵斥着。寿向后挪了一下身子。
图书馆大门已经严实地关上,操场里发射的观景灯光偶尔从图书馆的上方射过去,图书馆玻璃门里黑黢黢的没有任何动静。老五的表情有些失落,寿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微细的汗珠。刚才那个神秘女孩的模样在脑海里闪现着,他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一种孤独和无助。
寿深出了口气,说:“老五,还是回寝室去吧。”老五也站起身来,一脸的不情愿,嘴里却不说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起身要走。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老五还在不停骂着,他硬要说自己刚才撞了邪。
寝室里陆续的有室友下晚自习回来,老五和寿沉默着谁也不愿意说起刚才见到的那一幕。这一夜,寿睡的格外的不安稳,那个神秘女孩的眼神总是在他的脑海里萦绕,挥散不去。寿心里琢磨:“老五为什么说起自己曾有过女友,而且从寝室的室友们的表情中也能找出一些破绽,比如每当室友从外面拉自己的女友来寝室的时候,好象特意交代过似的,从不在自己面前显露爱情的缠绵,难道是怕自己受到刺激?还有老五扇自己嘴巴的那个时候,室友们不但不主动阻拦,反而有些人还在责怨自己,虽然他们从不将那些话讲出口,可他们的表情却已经出卖了他们。”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恍惚了一夜,直到破晓时分才渐渐入睡。
入睡前的寿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来到老五的床前。老五紧锁着眉头,从他不均匀的呼吸中,寿猜想他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寿还在其他室友的床前来回走动了一圈,每个人睡的都很熟,惟独自己还醒着。他再一次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等待着黎明。
“昨夜你又犯病了。”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室友们从食堂里打回饭在寝室里一边吃一边责问寿。 寿刚起床,面对室友们的责问,他不知道自己该从哪里说起,想了一想后,说:“我犯了什么病?”寿问话的语气里具有反感,他憎恨有人说他有病。
“大半夜的你不睡,挨个床铺的你看什么?”这句问话让寿瞪大了眼睛,心想:“难道他们昨天夜里都没睡不成?”
“我只是看看你们都睡了没。”寿的这次回答有些牵强。室友们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听到寿给了个答案就不再追问,
这个时候老五从外面兴冲冲地回来,拉起寿便往寝室外走。边走嘴里边说着:“寿子你知道吗?”“什么?”寿紧跟着老五出来,站到寝室的过道里。“我们还是一边去食堂,一边说吧。”老五又说了句。
看着老五兴奋的表情,寿猜一定是新鲜出炉的消息。果然,老五看着寿,表情突然严肃地说:“寿子,图书馆出事了。”“什么事?”寿看老五的样子有些紧张,急迫地问。“有几个工人在图书馆一楼的厕所里,发现了一个白色的盒子。”
老五清理了一下嗓子后,又说:“那只白色的盒子里,还有一个被肢解了的娃娃。”“你都是听谁说的?”寿不太敢相信老五说的话,表情疑惑地望着老五等着答案。
“你还不知道呢,早上的时候,图书馆那里被人围的水泄不通,很多同学都想看看那盒子的娃娃是什么样的;我早起跑步经过那里的时候,恰好听个工人和另一个工人说的。”说着说着,老五和寿来到了食堂的门口,寿打心眼里还是不相信老五的话,更何况只是一只白色的盒子而已,哪有那么大惊小怪的。
“你可不知道”老五又要说什么,见身边拥挤了很多人,忍着没说。寿能从老五的话语中感受出他很激动,而且说话的时候有些语无伦次。
买完饭后,老五和寿端着餐盘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来,老五便迫不及待地说:“那只盒子里的娃娃被人肢解了,就代表着学校里将有个人要和这个娃娃一样的下场呢。你说可怕不?”“你都是听谁说的。”寿吃了口饭,嘲笑的表情看着老五。“你可别不相信,那娃娃会杀人的。”老五突然说了句。
“你看,就你不知道了。”老五用手指了指身边刚坐下来的其他学友,他们也在谈论着图书馆早上发生的事情。“你说那个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是真的吗?”其中的一个同学说。另一个同学听完后也没回答。“寿子,你说我们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和替身娃娃有没有关系。”老五很小声地问寿。“我哪里知道。”老五发现今天的寿和往常有些不同,他不怎么爱说话。
“你昨夜睡的不好吧?”老五问。
“睡的挺好的。”寿坦然地回答道。
一场关于替身娃娃的风波在早上吹遍了整个大学城,所有的学生都在担心着自己会成为那个娃娃的替身。寿的心里多少也担心着,或许是因为AB型血的缘故,他并没有完全的相信那个恶毒的传说。他依旧故我地准备着晚上即将举行的篝火晚会,早上从老五嘴里听到的消息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抛在了脑后。AV社团的领导吹哨子集合人,老五知道后也想参加,等到该动身的时候,寿却没找到老五。
AV社团在大学城的活动中心门前集合,寿赶到时,门前已经聚满了人。虽然贴出去的广告只剩下一张,可是来的人还是不少。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大家又来到操场的中心处。搭起柴火准备天黑之后,晚会也就开始了。寿被分配记录整个晚会,手里多了台AV机。社团的小领导还一直在寿的身边嘱咐着他,担心他再一次把事情搞砸了。寿当然要一百个保证,让小领导放心。
天黑下来之后,原先还以为会很多人来,除了社团的几个人外,预备参加的人却都食言了。寿有些沮丧,单单的几个人还拿着AV机照来照去,未免有些滑稽可笑。干脆找个好的位置将AV机架起来,这样自己既能参加活动又完成了任务。社团里的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刚开始时还都主动地要求唱歌跳舞,慢慢下来,靠着篝火的几个人凑的更近了些。天气突然变了,头上方的圆大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隐遁去了云层里,空旷的操场格外有些阴森森。
“听说早上图书馆里发现了一只白色的盒子。”寿坐在人群的后面,不是很清楚地听有人私下嘀咕着。现在的寿对图书馆三个字异常的敏感,听到有人说起早上图书馆的事情来,背后的汗毛都跟着立起来。寿用两只手揉了揉肩膀,也向前凑了凑。
“你们说那个替身娃娃的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认为根本就是没影的事,一定是谁编造出来吓唬胆小鬼的。”没想到一句无意的话却成了公共话题了,社团里的人都开始议论起来。
“那只方盒子到是真的,早上我去图书馆时碰巧见有人捧着它,都说盒子里面有个被人肢解了的纸娃娃,我到没看见。”篝火旁一个头发稍长的女生说。 “是不是有人故意放在图书馆里的,准备吓唬人用的。”有人反驳着说。
“我看不怎么像,听上届的师哥师姐说,原来我们这里是安葬死人的坟场呢。”寿听有人说的更是夸张,看来这次篝火晚会是要变成恐怖晚会了。
因为恐怖的话题,社团里的人在篝火旁围坐的更紧了,圈子也变的越来越小。
“那个盒子长的什么样?”听见有人说她早上的时候见到过,没见到的人就围上去想问个究竟。那女生缓了缓,故作镇定地说:“我看也没什么特别的,看上去有些像鞋盒子,不过却比鞋盒子稍微长了些,白色的,盖子也盖的紧。”“那怎么有人说,盒子里有个被人肢解了的娃娃呢?”马上又有人反驳到。
“那是那些工人说的,早上几个工人去图书馆的一楼修理厕所时,发现在厕所最里面的那个格间里放着一个盒子,而且还听说…”那个女生说到这个时候,故意停下来。寿发觉自己很紧张,心脏跳动的也更为厉害,屏住呼吸想听下去。谁知道那女生话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只顾着用手中的木棒挑了挑燃烧待尽的火堆。
“听说什么了?”大家齐声追问。
女生沉默了片刻,压低了声音,说:“从前,我们学校里有对恋人,男的高高瘦瘦的,女孩也很漂亮;他们读高中的时候就在一个学校读书,后来男的先考上了我们学校,女孩为了能和男孩在一起,拼命地努力学习,第二年女孩子终于顺利地和男孩在一起了。突然有一天,女孩在学校的长条椅子上看见了一个白色的方盒子,无意地打开来看;谁知道那盒子里放着一个被人肢解了的娃娃。听说那娃娃头和脚都已断裂,男孩为了逞强,上前去将盒子的娃娃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箱里。原先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他们都没太在意。谁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女生捋了捋垂落下来的头发,表情严肃而又紧张的道:“谁知道,过了正好半个月,也就是月圆的时候,女孩却跳楼自杀了,她死的样子和那盒子的娃娃几乎没什么区别,而且女孩子还穿上了和那娃娃一样的衣服。”
操场里除了噼啪的柴火声外,围坐在篝火旁的同学没有一个愿意出声。那种黑暗里压抑过来的黑,让人无法喘息。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那女生讲着讲着却不再说了。
“那男孩子呢?”有人好奇地问。
“对呀,那男孩呢?”听有人这样问,大家也随声附和地跟着问。
“关于那男孩子的后事就不清楚了,有人说他被送去了西山医院,也有人说他被学校劝退回家后就疯了。”
“西山医院?”有不知道的同学不解地问。
“精神病医院。”女生答道。
“自杀死了的那女生,传说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花呢!”长头发女生又补充了句。
“可不是吗?和那个替身娃娃有关系的传说可多了呢。以后可要小心点,免得替身娃娃找上了身。”有人又补充道。
篝火已经渐渐地开始熄灭,秋天里的夜风让人觉得轻松无比,听完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之后的所有人,却不敢轻松起来。人和人之间靠的也更为紧密,哪怕是某个人一不小心的呼吸都将惊扰整个人群的心惊肉跳。
寿坐在人群的最后,第一排几乎坐的都是胆小的女生,他坐在第二排。只感觉身后有凉风习习,寿习惯地朝左右无意地望了望。
“是那个女孩子,在图书馆曾见到过的那个女孩。”寿在心里暗自琢磨,因为光线不足又无法肯定,他揉了揉眼睛。再一看,果然是她。披散着的头发在秋夜里飘舞,惨白的脸色,双手垂落,安静地站在人群的后端。虽然穿着宽大的黑色衣服,还是隐藏不住女孩消瘦的身躯。那双无助而又明亮的眼睛正注视着寿。寿本想站起来,腿却僵硬的无法直立。
更让寿无法接受的是在女孩的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方盒子,她慢慢垂下头,听着其他的同学说:“还听说,盒子里的娃娃被人精心地打扮过呢,娃娃的头发也精细地梳理过几乎没有一根杂色,裹在身上的衣服是件连体的黑色风衣,腰间系着腰带,脚上没穿鞋;娃娃的脑袋却不知为什么被人扭断了,断裂的还有那双赤着的小脚。”
“那这些意味着什么?”有人不解地问。
寿却无心再听他们的交谈,他心里既恐惧去看那女孩,眼睛却从未离开过女孩半寸。或许是因为天冷了,抱着白色盒子的女孩冷冷地看了看寿后,慢慢地走远了。
没等到大家再说话,寿就用颤抖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刚才,在你们身后的那个女孩,你们认识她吗?”
5
很显然,所有人都以为寿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哪里有什么人啊?”一个女生已经被吓的倦缩成了一团,怀抱着双膝歪着脑袋,嘴里颤抖着又说:“哪里有什么人?你们看见了吗?”“你们没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怀里抱着白色盒子的女孩,刚才她就站在你们身后。”寿严肃地回答道。
整个人群不再有任何的响动,所有人的眼睛都整齐的望向寿。
“真的。”寿又一次严肃的说:“刚才有个女孩,我想你们一定认识她。”沉寂了片刻后的人群,开始议论起来。有人站起来,用手指数着人数。“我们就这些人,都在这。”寿听后,脸开始发烫。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开玩笑呢。”说完便尴尬的抿嘴笑。
虽然寿的脸上带着笑意,心理却充满了恐惧。“刚才自己明明是见过一个女孩的,其他人又说没有见到,难道真是自己的眼睛有问题?还是所有人都在撒谎?”寿心里嘀咕,神情却只能装成抱歉的样子,毕竟一场篝火晚会让他给搞砸了。
人群开始散去,看上去熄灭了的篝火偶尔还会在操场里孤独地冒上一束青烟。社团的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每经过一处无人的地方都要互相地叮嘱着,看看四下真是无人,才敢继续前行。
寿走在人群的最后,社团的成员在心里数落寿的玩笑开的可真是时候,不过玩笑是开的过了头。有几个女生还默默地抹眼泪,说寿把她们给吓坏了。寿怏怏不快的回到寝室,室友问他,他也不说话,撩起被子盖去了脑袋上。
寿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想,自己说了真话,却不得不用假话来遮盖,还换来社团成员的讥讽,难免太过于滑稽。索性,寿从床上起来,到隔壁的寝室里唤回老五。
老五在隔壁寝室里正和几个同学闲侃,见寿喊自己,忙起身出来。寿一见到老五便直接地说道:“刚才,我又见到那个女孩了。”
老五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话,愣愣地看着寿。
“真的,刚才在篝火晚会上,又见到她了。”寿又重复了句,反复的重复让自己多少都有些厌烦,感觉自己真的像在撒谎。
“她已经死了,寿子。”没想到老五又是一句冷冷的让他莫名其妙的回答。
“死了的人,你怎么能见到她。”老五又补上了一句。
“不,是我们一起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她在篝火晚会上又出现了。眼睛还死死地盯住我不放,可是,其他同学却说没看见她。”这时,寿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很想得到老五的帮助和抚慰。谁知道老五依旧冷冷地说:“寿子,那只是你的妄想。她真的死了,你是不是太想她了。”
“我看,你应该去学校医院咨询一下心理医生了。”这句话无疑是闷头一棍,寿甚至觉得老五说的话有些不够朋友。“寿子,我仔细地想了想,在图书馆见过的那个女孩子,根本是不存在的,那是我们的幻觉。”老五在这个时候却背叛了坚持一贯的想法,转而说成昨天见到的女孩是种幻象。
“在心理学里,有一种心理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看过这篇学院报上的报道。”老五话说了一半看了看寿的表情,寿情绪略微激动的样子等着老五将话继续说下去。寿在心里觉得老五在某一方面开始背叛自己,而让自己更为糊涂的是:“老五为什么不和自己谈谈由页;昨天夜里他也曾见到过图书馆里的那个神秘女孩,现在他却像在狡辩。”为了弄清整个事情的原委,寿安静下来,靠在寝室走廊的墙上。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寿故意问了句,现在的他根本不想听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他也没那种心情,唯一能告慰自己的只有一个最终无误的答案。
老五却不紧不慢的样子,也随着寿靠在墙上,眼睛望着走廊的末端,嘴里说道:“一九七三年,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一家银行,突然闯入一名越狱犯人,他挟持四名人质,挟持了一百三十一个小时之久;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人质对犯人产生了同情与认同,甚至有崇拜的心理,并且衍生出休戚与共的依赖现象,认为彼此命运是不可分的;更让人惊奇的是,被挟持的人质中的那名女性竟然爱上了这个越狱犯人…”老五说到这里,转过头看了看寿。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老五,你就告诉我,昨天夜里你在图书馆里是不是也曾见过那个女孩子。”寿有些心急,他注意到老五消瘦的脸庞有些陌生。 老五却没有正面回答寿,慢悠悠地又继续说:“我知道你是AB型血,AB型血的人容易依赖和感动,AB型血是最容易患上斯德哥尔摩症的,你听我再说——”老五见寿有些不耐烦,声音稍微大了些说:“由页是消失了,你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是,寿子,她确实已经死了;在你的影响下,我和你一样产生了幻象,我甚至在某些时候也觉得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是存在的,他就在我们大学城里游荡,但是,寿子——”老五话锋一转:“但是,我们自己不能欺骗自己,即使我们这样,由页也不会活过来——”老五再也说不下去,竟然眼睛里含着眼泪。
寿在一旁皱着眉头,心想:“难道老五今天是吃错了药,竟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且还声泪俱下。”“我就想知道,昨天夜里,你在图书馆里是不是也见到过那个女孩子和那只放在桌子上的白色盒子!”寿问的干脆,情绪十分激动地说。
老五抬手装作不经意擦去脸上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其实,爱情某种意义上像是一场劫持;努力去爱一个人和被人来爱都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绑架,我们不容许有背叛,直到死亡了,她还会深刻印记在我们的灵魂里,挥之不去——”
“老五——”寿转身靠近老五,说:“你今天怎么了?你太反常了!”
“昨天夜里,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见到过那个女孩,在那个时候她是存在的,可是现在她不在,对于见不到她的同学来说,她就是不存在的——她只有我们才能见到。”老五一股子说了一堆的话,弄的寿不明不白。
“老五,你是说她只活在我们之间?我们两个人中间有一个其他同学见不到的女孩子?那个神秘的女孩子?我根本无法理解。老五你说的根本不会是真的,她一定是活着的,而且她就在我们的大学城里,说不定她现在正躲藏在某一个角落。”寿根本不理会老五的表情,一连串不停地发问。
“寿子,比你想的要严重的多,”老五深出口气后耐心的说:“准确地说,那个女孩子只有你才能见到,当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会受到你的影响,从你的眼神和你的感觉中,我能感觉到那个女孩子的存在;每当我问你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感觉并不强烈,当你确定后,我就可以看见她。”
“可是,寿子,当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由页,你曾经的女友——”老五说到这里又一次说不下去话,扭过头看着窗外。
寿不得不重新认识老五总会提及的由页,她是谁呢?如果老五说的是实情,难道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女友,而自己却将她忘记了?
“刚才篝火晚会上,我听一个女生说,大学城里曾有对热恋的同学,因为在中心花园的长椅上见到一个白色的盒子,里面有只被人肢解了娃娃,女孩在那之后就跳楼自杀了,死像和娃娃一样,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只是一个传说。”寿说完后,脸色忽然阴沉。
老五听完后用手拍打着墙面,没有再说话。
寿感觉老五很奇怪,他的反常让他感到不安,于是想更深地去询问,走廊里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寿忍了忍也不说话了。
寿忽然转念一想,刚才的那台DV机不是将晚会记录下来了吗。于是,拽着老五就往寝室赶。老五提议和寿去了寝室的阳台上,寿将手里的DV打开。老五凑过来,然后拉着寿蹲了下去。
夜已经彻底黑透,摇晃的树冠像女人发疯时摇摆的头颅。虽然今夜又是月圆,可是风依旧很狂。寿来不及进寝室拿衣服,专心致致地看着AV机的液晶屏。
“看!”寿大叫着老五注意:“就是她!”
老五向前凑了一步,用手捧起AV机。他发现在液晶屏里有群人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烧的正旺,偶尔还能看见风将火束吹去一边。
“一、二、三…”老五开始数着人数:“这些同学不都认识吗?你说的她在哪里?”老五数了一圈也没发现寿说的那个她。
寿抢过AV机,退回到刚才的画面。
“你看,老五。”老五发觉寿话说的有些颤抖,而且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你看,就是她!”
“我看不清楚她的脸!”老五终于说道:“她穿着黑衣服,正在向我们靠过来。” 只见AV机的液晶屏里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脸颊被头发遮挡着的女孩子,很从容地来到AV机跟前;她在镜头前站住,双手垂立,然后又蹲下去从地上拾起一个白色的盒子,她想打开它,又犹豫着没打开,盒子的盖子只开了一半。
“你看见盒子里面有什么了吗?”老五死盯着屏幕看,声音颤抖着问寿。
“盒子里黑黑的,看的不是很清楚。”寿刚回答完,液晶屏上开始有些豆大的雪花点在闪动,渐渐的看不清楚了。
过了几秒之后,AV机又恢复了正常。
“这次,老五不该否认了,他和自己一样能够清晰地见到那个传说中会杀人的恶女。”寿的心里有些得意,这次意外的发现让他感到心里的安宁“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只是行为怪异了点。”寿又尝试看了几次那段画面,每次液晶屏里出现的都是模糊的女孩的脸,她那双迷离的眼睛,像在探索着未知的世界。
AV机在重复播放几次之后,液晶屏里的画面更为模糊,雪花点也多了起来。
“我敢保证她是人。”寿站起来,眼睛望向黑黢黢的远处:“还有,老五我不相信我以前有过女朋友,你一定是…”寿将“撒谎”两字隐藏了起来,他不想因为这个根本没有存在过由页而伤害了和老五之间的深厚友谊。
“你快看!”这时候老五却大声喊叫:“寿子,快看——”
寿急忙转身过去,重新蹲下来。
只见AV机液晶屏里的女孩子,慢慢地在抬起脑袋;那双本来还迷离的眼睛,突然之间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垂落在两颊的头发飘舞起来,露出惨白的脸。寿正惊异的看的出神,老五尖叫着将AV机摔向地面,然后抱着脑袋倦缩去了墙角里。
“老五,老五。”寿喊了两声,老五却不答应,脸色惨白地在墙角里颤栗着身子。寿拾起AV机,AV机的液晶屏却已经黑屏了。
寿靠近老五后,只听老五喃喃地说:“这不可能!”
“你说什么,老五,你说什么?”寿追着问。
“这不可能!”寿见老五直勾勾的眼神,有些失态,忽然意识到老五一定是看见了他没有见到的东西。
“什么不可能?”寿又问。
无论寿怎么询问,老五也不再开口,他一味地重复着那句话,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寿。
阳台上沉寂下来,老五耷拉着脑袋,精神萎靡。寿也一屁股坐去地上,扶住老五。
“你得死!”老五死寂的眼睛里,透漏出一丝前所未见的恐惧:“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寿扶老五的手有些僵硬,他不明白为什么老五会这么说:“老五,你精神点!”寿喊了几句老五后,老五才正了正神,然后又说:“寿子,她对我说,你得死!”
“谁呀?”寿不能确定对老五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AV机里的那个她,于是又问:“她吗?她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寿子,你没听到?”老五的眉头略过一丝失望后,转而更为恐惧:“寿子,你却没听到,这不可能!”老五说完去地上欲拾起AV机,寿一把抢过来。
AV机已经彻底的摔坏了。
寿见老五还没恢复常态,心存疑惑也只好不再去问。扶着老五从阳台上出来时,老五还在用微弱的声音在他的耳旁说:“她说,你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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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五一直不想再谈那个女孩,过了几天之后,才渐渐的缓过神来,恢复了常态。寿对老五身上发生的事,闭口不谈,即使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问及,寿也保持着缄默。“这些天来,我想了想——”寝室里只剩下老五和寿两个人的时候,老五终于首先开口谈起AV机的事:“寿子,我想在AV机里见过的那个女孩子,你也应该认识。”
因为老五这几天来精神一直不好,寿很担心说的话再伤害到他,所以言语之前都要三思。寿一看老五能主动和自己谈起AV机的事情,凑到老五的近前,说:“老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没有看清楚她是谁,她的眼睛太具有杀伤力,当我们眼神相碰时,我承认无法收回来,无法移的开。”
“她很像一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能相信;篝火晚会那天,你在现场见到她的时候,她没和你打个招呼?我想她是来找你的。”
“那天哪里顾的上和她打招呼,突然间出现在晚会现场,当我问其他人时,她已经消失了,不过,我却没注意她曾到过AV机的跟前,而且还说…”寿停了停,才说:“而且还说了些什么话,要不我也应该听的到。”
老五在一旁突然不说话了,寿又开口小心地说:“老五,怎么说她是来找我的呢?在我的记忆里我根本不记得我认识她。而且,社团其他人都说没看见她,多亏AV机拍到了,要不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你们说的阴阳眼了呢。”
“虽然你装作不认识她,可她认识你!”老五这句话说的声音不大,但却恶狠狠的。
“老五——你不知道前几天你那个样子,可真有点让人无法接受,谁能相信她对你说了那句话…”寿刚想再说下去,老五却突然打断,说:“和你说,她是来找你的,我觉得她很像由页,你以前的那个女朋友,虽然你装作不认识她;我从她口型上分辨,她说的是,你得死。”
“我和她素昧平生,又无怨无仇,害我做什么?再说了,认识她就是认识她,不认识也不能强说和自己相识过,哪里来的装于不装。老五,你是不是在怀疑我,故意装作不认识她,还是——”寿思虑再三,才又说道:“还是,你记错了。”
“寿子,”老五拉着长音,回答道:“你真不记得她了?”
寿不点头,也不摇头。此时的他很想从老五的口中了解一些关于由页的事,又再一想,自己从来没有失忆的经历,要是自己果真认识她,哪怕一星点的都会记起来,无论是从这个女孩的名字上,还是从她诡异的模样,无论再怎么想也都无从想起。
“记得我第二遇到你们是在图书馆的阅览室里,你站在过道里,背靠着墙。那个时候图书馆还没完全修好,她在一架书柜前看书。我上去问你:‘哎,寿子,你怎么不进去呢?’你让我小声一点。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你喜欢她。她看书的样子很好看,头发也那么披散着,看不到她的脸。后来我们就靠在过道的墙上,看着她看书。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从那以后你经常会在纸上画她。”
从老五真切的眼神中,看不出来他像在撒谎。寿缓缓的应道:“老五,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我怎么会一星点的都记不起来呢。我是不是生病了,失忆了?”
老五根本不顾寿的问话,眨巴了几下眼睛,又继续说:“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忆那段经历,像我说过的,爱情是种挟持。虽然,你和她已经分开了,但是你根本不愿意忘记她,她就会跟着你,每当你想她的时候她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当她想你的时候,她也会出现。你和她的爱情让我很感动,从你们爱情的开始直到——”老五不愿意再说,顿了顿后:“在我的眼里,你们的爱情能够让我在某些年后,回忆起现在的大学生活,是那么的无比美好,这段爱情的记忆,不单单属于你自己。”
寿觉得奇怪,心想:“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和第三个人又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在一旁观望着,”老五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我看着你们,很羡慕地看着你们,看着你们的爱。”
寿见老五的表情有些激动,忙走到寝室的门口,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老五所说的爱情缠绵悱恻,从他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来他是在说别人的经历。
“你逃不了的。”老五在寿的身后,像在自言自语又好似说给寿听。
寿没搭理老五,摔上门独自去校园里走动了。除了感觉到老五有些偏执外,最让他费解的还有老五强加给他的故事。“难道自己真如同老五所说的,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那么她在哪里?还是老五故弄玄虚?”寿不愿意多想,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他头疼。
“我想,我还是应该去一趟那鬼地方。”寿灵机显现,他想如果传说中的那个女孩子和自己有关系的话,就像老五所说的逃是逃避不了的,不如干脆迎上去,看看她到底是人还是恶女。
寿拿定主意,背着老五和其他同学,傍晚时分独自一人来到图书馆的门前。 黄昏里的夕阳像穿过某位巨人的肋骨,从图书馆大楼的空隙中透射进来。寿担心自己想太多,那个诡秘的女孩子或许正在图书馆的某一处玻璃后面望着自己。一想到她披散头发的样子,他便有些不寒而栗,那双直勾勾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怨恨,而又让人无法舍弃。
寿望着夕阳映射在图书馆大楼的后身,在这一时刻他对老五说的故事有些将信将疑。他觉得自己也曾有过故事中所描述的动作:背靠着阅览室的墙,凝望着面前正翻书的女孩。晚秋里天暗的早,秋日里的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身体,他没感觉到清爽,反而起了身鸡皮疙瘩。
寿细数着图书馆门前的台阶,一步一步地跨上去。他刚想开门进去,从图书馆里涌出来的学生,险些将他撞倒。等到寿醒过神来,图书馆里的人已经差不多散尽了。寿刚从食堂回来,肚子里有些不太舒服。他无法责怪老五每次说话都是欲言又止,更不愿意怀疑哥们之间的情谊。
这次寿在图书馆的大厅里,没有见到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本科生自习室里人更是少的可怜。他找到上次坐的那个座位后,放好背包,扭头朝四下看了看。
寿长出了口气,他周围孤零零的几个同学都在埋头看着书。寿看的很是仔细,他不希望像上次那样漏看了一个人。寿前扶后仰,粗大的圆柱子后面,根本没有上次见到的那个女孩子。
“柱子那边足可以藏下一个人,她可以猫着腰,也可以驼背地探着头,她甚至可能睁着眼睛望着这边的一切。”寿幻想着那天见到那个神秘女孩子的时候,她或许已经注视自己许久了,这种恐怖的滋味像不可预测的噩梦。
一袭夜里的黑围裹着整个图书馆,寿感觉很压抑,起身后走到门前。
时间在寿不经意间飞快的流逝。
“看来非得去趟厕所了。”几个小时过去之后,寿感觉肚子闹的厉害。他的肚子好象具有智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翻滚着闹上几下,这回寿有些熬不住。
自习室的门是浅黄色的,门面上是扇玻璃。寿从玻璃里望出去,大厅里空荡荡的而又死气沉沉。他不愿意一个人出去,担心老五说的话像诅咒一样灵验。那个女孩子的行踪漂浮不定,此时她将躲藏在哪里呢。寿又在自习室找了找,他确定他的周围没有那个女孩。
寿习惯每次经过一扇门之前都要往里探望一下,他不明白自己希望看到些什么,但又不得不去探视。
这一次也一样,寿在门口向自习室外望去:大厅里已经亮起了柔弱的灯光,带条纹的大理石地面光亮如新;右侧阅览室的门还没有上锁,原来在门口站着几个低头说话的同学,片刻之后也全散去;阅览室两旁通往楼上的楼梯在墙角处拐着消失了,看不到出口;在右侧的最里面,有一个狭长的出口,出口处只显露出几级通往楼下的台阶。
整个大厅里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从一楼厕所里传来水滴的响声。寿在门口站了大约一分钟后推开了门。
寿责备自己的这个怪习惯,如果有那么一天突然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见到了些不该见到的,到时候该怎么办?除了责备自己的荒诞想法以外,他没有任何办法来抗拒那种对门后面探知的渴望。
空荡荡的图书馆大厅让寿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每一扇门都像是一个出口。从楼下偶尔传来的滴水声越来越响,寿心想或许是厕所的水箱漏了。
秋后的天气让人匪夷所思,本来好好的天气,树叶摇落几片之后有了股雨水的湿气。“下雨了。”寿忍住腹痛。
大厅里的灯在忽闪忽灭后重新亮起。
寿站到玻璃门旁,手轻扶着门,他想欣赏一下夜幕下的校园。路灯下开始飘落起雨点,接着雨一下子便倾盆而下。
“落雨的世界让人感伤,难道又是自己的AB型血在作祟;如果那天在这扇玻璃门后面见到的那个女孩也正在经历着失恋的痛苦的话,她在哀伤地看着什么?是不是在等待着他的心上人从这扇门前经过或推门进来,还是她想冲出去找到那个负心的男孩;老五口中所说的由页如果曾经是自己的女友的话,那么自己也应处于失恋状态。” 寿再次刻意地幻想了一下:“失恋的感觉像不会游泳的一只小狗失足落入泳池里,它会拼命地舞动四足来挽救自己的生命;而自己呢?失恋的时候除了会有揪心的疼痛以外,还会像那只小狗一样狗刨着挽救自己爱情。这种感觉太忧伤了,也有些刻意的凄凉。”
寿不想再多想,望着玻璃门外飞舞的雨花。他向门前靠近点,雨花里的世界已经模糊不清,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寿转过身,经过通往楼上的楼梯口时,还故意朝上望了望。除了在拐弯处消失的楼梯外,他没有见到任何异常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很担心见到人,更担心那个神秘的女孩突然出现,那会让自己的心脏无法承受。他加快脚步,朝楼下的厕所走去。
寿来到一楼的楼梯口,猫着腰向楼道里望:楼道尽头放风的窗户没有关严,昏暗的灯光在楼道里摇摆不定,绿色墙围泛现出雨天的潮湿,整个楼道显得狭长而压抑。“没其它的了,我在看什么呢?我希望看到什么呢?”寿边责备自己边迈了几步,他低下头看了看手心,手心和平常不太一样,寿心想或许是天气闷热手心出了汗。
楼道里的滴水声要比在大厅里听到的响的多。寿向前迈动脚步,一步,两步。忽然寿发现一个规律,水滴声和他脚步的频率几乎相同,只要他迈步水滴声就会响,他停止不动水滴声也跟着停下来。“真见鬼了。”寿抖了抖身子,干脆跑步算了。
楼道尽头放风口的小窗户上影射着婆娑的树影,那股凉气就是从放风口里吹进来的。寿揉了揉自己的上臂,他感觉有些冷,想去将放风口的小窗户关了,然后再去厕所。他的肚子却不服从他。
楼道里响起寿急促的跑步声,那种滴水的响声也越来越响,他敢肯定滴水声是从厕所里发出来的。头顶摇晃的灯光感觉像在追着他,那种昏暗的灯光来自他的背后,他不敢回头,脚步越跑越快。当他来到厕所的门前时,他停住不动,一切都戛然而止。
一楼的地面上残留着工人遗弃的石灰粉,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白光。一进厕所首先见到的是一面挂在墙上的镜子,寿从镜子前一晃而过。
这个时候,寿已经出了一身冷汗,那种贴身的恐惧感让他毛骨悚然,他努力的屏住呼吸,望着厕所的双折页门忽里忽外地摆动。
寿站在厕所的门前,隔着门的探视口向厕所里望:右边是男厕,左边是女厕,中间只隔着一块大木板。“身后好象有人!”寿感觉有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他甚至想回头望一下,这时候厕所的灯灭了。寿跺了一下脚,厕所里的声控灯又亮了。
寿虽然没有回头,他感觉背后的那种眼神显得深邃而凝重,并且在故意死盯着他。他敢肯定那是一双人的眼睛,图书馆外是瓢泼大雨,而且看看时间自习室里的同学差不多都已散尽,会是谁呢?来自身后的眼睛一闪不见了,寿并没有听到人的脚步声。一切还是静悄悄的,他的心跳在加速,心脏有一种被强烈压迫的感觉。“一定是我的错觉。”寿安慰一下自己后,推开了男厕的门。
厕所里的湿气更重,寿感觉这种压抑的错觉像拧不严的水龙头,就快令他发疯。厕所里的凉意更浓,不知道是哪一扇窗户破了,他急忙又跺了一下脚,那种奇怪的水滴声又响了,并且是一声巨响“哗!”。是冲厕所的声音,声音来自隔壁的女厕,这一次他敢肯定。窗外的雨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但是寿还能清楚分辨冲厕所的声音和雨滴声。他找了一个位置蹲下来,厕所的声控灯又灭了。
在没有光亮的世界里,周遭的黑就是一种压迫,寿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他想大口喘气。隔壁的女厕又大声地响了第二声“哗!”。声音消失后,声控灯亮了。“在光亮里让人觉得不安全。”寿很担心自己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他想借着灯光看一看隔壁的动静,于是他低下头。
从厕所中间隔开的木板下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厕的局部,第一次他什么都没看到。寿抬起头后嘲笑自己的胆量,或许是因为那个神秘的女同学吧。于是寿又低下头看了第二次,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一只女人的脚。
寿的肚子一下子被惊吓的恢复了功能不再闹了,他急忙抬起头,咳嗽了一声,声控灯在瞬间灭了之后又重新亮起。
寿在犹豫,他有一种强烈低头的欲望,而这种欲望却使他的浑身直哆嗦。他又咳嗽了第二声,寿感觉自己的咳嗽已经很大声了,他想如果隔壁真有人的话也会吱一声的。不过,隔壁没有任何的回音,整个厕所里显得异常安静,只有从破窗户里冲进来的雨滴和风声。声控灯又灭了,这一次无论他弄出多大的声响它都没有再亮。
7
寿僵硬地蹲在厕所里,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想喊话,嘴巴却僵硬地粘在一起,喊也喊不出。养成偷窥的这种坏习惯终于让他见到了一些他不该见到的东西,他只能确定那是一只女人的脚,没穿鞋光秃秃的一只脚。“光秃秃的脚?”寿在反问自己“现在是晚秋,怎么见到的是不穿鞋的脚呢?”寿想尽快离开厕所回到二楼去,可是他的脚已经不能动了。他低下头,他想看一看隔壁女厕里那只赤着的女人的脚是否还在。
这只突然出现的脚让寿浮想联翩,他又不得不去思考刚才自己真实见到的究竟是什么。他不想承认替身娃娃真实存在着。
难道自己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而自己像老五所说,全部遗忘了?还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在搞怪,当自己想她的时候,她就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寿的身体在颤抖着,神情不免有些慌乱。
这时候窗外一声炸雷响彻天空,厕所里也被瞬间照亮。寿借机向他的左面迅速地看了一眼,感觉正逼近自己的那只眼睛在瞬间消失了。
雷电过后反而让寿觉得安全了许多,至少他左面没有人,不过每一处黑里都有可能藏着人。寿动了动已经麻木的脚,喘了口气。
“隔壁的那只女人的脚还在吗?”寿低下头向隔壁的女厕里望去。“一只光秃秃的女人的脚!”他万分确定,只见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衣服正弯着腰。
寿没看见她的头颅,她的一只手拽着水箱的绳子“哗!”又一声冲厕所的声音。寿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那个女人的脑袋呢?难道她在用水冲洗她没有头的脖子?”
寿实在不敢再多想,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狂奔出厕所,身后厕所的门在“吱嘎吱嘎”地叫着。
楼梯的墙壁上映射着二楼的灯光,这让寿觉得安全,他好象匆忙地从一个世界逃亡到另一个世界中去。
来自身后的眼睛紧随着他,压迫着他不敢回头。楼道里摇曳的灯光更为猛烈,楼道也仿佛一下子变得更为狭长,虽然感觉自己在努力地奔跑着,可是二楼却总是遥不可及。
寿喘着粗气,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晕过去。他不想看到这一切,这一切让他无法承受。
寿忽然反常地停下脚步,然后静静地等待着:肢解娃娃如果会杀人的话,会不会在身后猛地砍下自己的头颅?他闭上眼睛。整个楼道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窗外的雨好象停了,头顶的灯光也不再摇曳。寿咳嗽了一声,他还是不敢回头。他的脑海里全是那只女人的赤脚和她没有头颅的脖子。寿抬起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感觉自己很累,而时间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点星火都是暖的。”二楼的灯光让寿温暖了不少,他尝试着回头望了望:厕所的门就在眼前,门半开半闭;从门缝间偶尔漏出的镜子里,寿见到一个精神萎靡的自己,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脸色苍白,四肢都在不停地战抖。
可怕的水滴声又奇怪地响起来,一声,两声。这种水滴的响声像一个人在呜咽。
来自寿身后的那种眼神在此时变得像一把利器,寿感觉自己的影子在绿色的墙围上摇晃,那份不明的力量让他无法反抗,他听命于它。寿慢慢的冷静了许多,他从刚才的惊恐中渐渐地摆脱了出来。“如果见到不明的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和它一样的。”寿反过来一想,或许一切都是错觉,是自己过于想见到那个神秘女孩的缘故吧。
寿努力地挪动着脚步,他想冲进女厕里看个究竟。
他再一次推开厕所的门。
门吱嘎两下后开了,镜子前的小地方促促的像个方盒子。寿站到镜子前,他侧耳仔细去听女厕里的动静。
水滴的响声比先前明显的大了些,这种可怕的声响在这个时候让人毛骨悚然。寿尽量不转头去看,他提心吊胆地站在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上方的小灯闪烁着微弱的光,身后的门在镜子里来回开合。
寿深出口气,试探着推开了女厕的门。和女厕门对面的是一扇小窗户,窗外草丛里的小虫子在雨后的黑夜里又开始了鸣唱,午夜不远不近地来了。
寿将女厕的门虚掩住后,心想:“如果发生什么不测的事,自己也好能顺利地脱逃。”这一切只不过是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今天一定会见到些不干净的东西,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就只好咬紧牙关硬冲了。对于这种直觉,他只能责怪自己的AB血型,很多人都有直觉,但是他发现只有自己更为相信它。 这时寿感觉一条人影在狭窄的门缝间游动,他闭上了眼睛。寿在矛盾中挣扎着“我到底应该相信谁呢?是自己的直觉,还是眼睛所见到的现实?”窗户里进来的风使他冷静下来,他理智地告诉自己“刚才在女厕里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定是种幻觉”。
面前女厕里一扇扇白色的门,让寿更为惶恐,他担心某一个格间里会藏着他不想见到的东西。第一个格间里什么都没有,寿朝里望了望,将门轻轻地关上,他担心关门的声音会惊醒别人,而刚刚还告诫自己整个一楼里除了自己以外是没有任何人的。
寿又一次重新站到女厕格间的一扇扇门前。不远处的窗台上有些潮湿。过了一会儿远处的一道闪电再一次惊醒他的眼睛,他跑过去将窗户关了,绿色的窗帘也一拉到底。
厕所里重回安静,这份安静让寿慌张。
寿在强烈的猜忌中煎熬着,平时积攒下来对爱情的向往也一并在这个时候突袭了他。他想合上眼睛,他想永远都不要醒过来。神秘女孩的那双眼睛深刻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无法挥散。无论老五说的是否是事实,那双眼睛也够自己痴迷许久。可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爱情却像夜晚里盛开的昙花,瞬间开放,而又瞬间凋谢。“难道最美的东西只能任由她,放逐她,而并非是牢牢的抓住她?”寿不想想太多,头顶上已经不再摇晃的灯光,让他多少胆大了些。
寿无意地望着格间的门“看样子有人刚才在这个格间里待过”,他睁大眼睛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寿打了一个激灵,他不敢去看那扇格间的门。
在他眼前的白色门面上印着一只人的手掌印。在观察一段时间之后,寿确定门上的印记并不是自己刚才留下的。刚有的那点胆量又迅速地消失的无影无踪。寿细致地看了看这只手掌印记:在灯影下这只手掌印记凸显得格外分明,手心的每个部位都完全地印在了门上,并且是结结实实印上去的,手掌印呈现血红色。寿动手稍微碰了碰,血迹还未干。“这说明了什么?”“刚才曾有人在女厕里,如果血迹是人血的话,那么这里刚刚是否发生了凶杀案?”
门面上的印记让寿慌乱了起来,他蹲下来闻了闻手指“有种血腥的味道”。寿的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他猛的站起来,在门前静止不动。
他感觉身后有人在扒着窗户望着他,并且向他招手,示意他能将窗帘拉开。窗户缝隙间的风吹动着窗帘,绿色的窗帘一鼓一鼓地在动。寿还是静止不动,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有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他缕不出任何头绪。“如果门面上不是血迹的味道,会是什么?”寿想了一想“难道是油漆的味道!”寿安慰着自己,同时他发现自己的脚动不的了。
窗户外多变的风终于将窗户吹的大开,绿色窗帘飘扬了起来。寿吓了一跳,直接蹲到地上去。他捏紧鼻子,他不愿意去嗅手指上分辨不清的味道,他不知道这种味道应该是什么。窗外的风肆无忌惮地狂吹进来,女厕所里的门也被风吹的抖动着。说实话,寿想逃跑。这是第一次他想逃跑,可是这次逃跑了,那个神秘女孩还会出现吗?
寿不想再去多想,他迅速地来到窗户近前,狠狠地将窗户关上而且锁上了拉手。一切都忙完了,他又回到地上坐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半夜,门面上的那滩鲜血似的液体也在慢慢凝固。他睁大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用手指头沾了一下。
寿发现这好象并不是油漆,有些粘粘的,而且发着暗红的颜色。胡渣将手指放到鼻子下“血!”,在惊恐中他喊出了声。
寿将手指放到唇边,血腥的味道让他作呕。放在鼻子边的手指在颤抖,他的目光变得呆滞,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也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寿狠狠地将沾血的手指攥住,拼命地用衣服擦来擦去。他忽然发现这血液像是某种诅咒,他擦拭不去,血迹牢牢地印记在他的手指上。
寿像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一屁股瘫软下去。
这种情形很少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虽然AB血型给他带来了多样的性格。最让他骄傲的是他的自信心,这也是他用来安慰自己强过别人的唯一武器。
现在,寿瘫软在地上,他的手指上面有抹不去的不明血迹,他讨厌血腥的味道,这种味道足使他精神错乱。
寿几乎要垮掉了,他不由自主地晃动着身躯。
安静的雨夜让寿感到孤独而恐惧。他在反复掂量着整个夜里发生的事,他想搞明白沾在手指头上的血迹是人还是有人不小心割伤的。这种血迹让他感觉冰冷,如同荧光灯下金属发出的光泽。 寿定了定神,然后深出了口气。
从格间里发出来的水滴声时断时续地又再响,他决定弄明白滴水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他推开另一扇格间的门,门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一小片星星点点的暗红色印迹。格间里还是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反常迹象。“如果,每一滴血都是一个诅咒的话,这里该有多少个咒语呢?”胡渣低下头,他开始数起地面上的血滴。“一共是四滴。”荧光灯太刺眼了,寿揉完眼睛之后,他又重新数了一次,这回他肯定是四滴。“也就是说,在这图书馆大楼里布满了四个诅咒,那么这四个诅咒又会是些什么呢?”寿在反问自己,他怎么想都不得而知。索性不再去想,他想将四滴血迹擦去,和他手指上的印记一样,这四滴血迹是擦不掉的。
如果将所有发生在这个夜里的事件联系到一起的话:在寿来图书馆之前,他只想再一次邂逅那个神秘的女孩;在自习室里待上一会儿之后他闹肚子来到了厕所;在这之前有人打开了女厕的窗户,他的肩头扛着一具女尸,由于天空下起了雨,女尸的血迹滴落在了地上;或许是因为扛女尸的那个人累了,他推开格间门时,由于力气过大,将自己整个手掌全部印在了上面;一会儿的功夫女尸里的鲜血就流了出来,于是他扛着女尸来到某一个格间里,他想将女尸冲洗干净。
当所有发生的事情能够蹊跷般地联系到一起的时候,寿惊恐万状。“这说明什么?”“这些事情不是种巧合,而是有预谋的。女厕里至少还有另外一个人,不,应该准确地说还有两个人,一个人活着,另一个是具尸体。”
寿蹲下来看着四滴血迹,他在思考那个人究竟会藏在女厕的哪一个角落,还有那具女尸他又将她藏在哪里了呢?眼前的这四滴血迹又代表了什么?寿百思不得其解。
从窗台上渗下来的雨水将绿色的墙围润湿了,露出了红色血迹划过的痕迹。寿靠近看了看,他发现血迹的方向指示不明。于是,他用手擦拭绿色的墙围,那条红色的血迹越来越明显,并且血迹连接到一起串成了一条线。当所有的血迹都显露出来的时候,寿终于明白血迹所指的是那个最里面不起眼的格间。
寿不得不重新注视起这个格间:整个格间的门呈灰黑色,因为年代久远表皮有些脱落;门有一人来高,门上有一把精致的黑色把手;虽然格间看起来不大,但是足足可以藏下任何东西。
“包括那具女尸”寿心想。
于是,他慢慢地靠近格间的门,就像最初见到任何一扇门的时候一样,那份强烈想将它打开的欲望又重新燃起。
寿仔细地端详着门面“门上的把手好象坏掉了,只不过还装饰在上面”,他用手碰了碰,他觉得格间的门有些松动。
寿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他用手再次碰了碰。门吱呀了下。
他壮着胆子决定将格间的门打开,他想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格间的门终于开了,由于灯光昏暗,里面黑黑的,只能见到白瓷的水箱悬挂在头上。
寿蹲下来,他想是不是自己遮挡住了身后的光。从水箱上滴落的水滴拍打着地上的一个方盒子。他又将格间的门大开,这下他看清楚了。
放在格间角落里的白色方盒子,已经被开了盖。果然如那个学姐所说,盒子的大小就像一个鞋盒子,盒子里面整齐叠放着几张画纸。寿随手拾起一张,这张画让他目瞪口呆。
画是自己画的那张,画里美丽的女孩子已经被人涂改得不成样子,嘴角边滴落着鲜红的血迹,放大了的瞳孔里充满着死气,而且女孩的头发已经去掉,像光秃秃的木模特的头。
寿尖叫了声,随手将画扔去了角落里。
刚才在画纸上,寿还见到几个鲜红的字:“你来了,我在这里,每滴鲜血都是你,每想你一次就是一滴鲜血。”
寿的大脑几乎不再运转,他在盒子旁边还见到了传说里的替身娃娃。
娃娃的头夹在两条腿的中间,头发披散,浑身穿着黑色的衣服。寿被吓的感觉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他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半天也没能缓过神来。
现在的寿就像夹在两头恶狼之间的绵羊,对于他来说恐惧不单单来自眼前的替身娃娃,同时出现的还有他推理的不成功,那就证明了发生的一切是他无法预料的。
寿在犹豫着,过了半晌之后重新振作的他尝试着再一次注视着眼前的娃娃:她的头发零散地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脸颊;身上的黑色衣服被一条麻绳捆绑着,赤着的小脚已经被人肢解。
寿一边调匀呼吸一边安慰自己“我什么都没看见,厕所里什么都没有”,可是当他想站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他的腿已经麻木了,他怎么也站不起来。
8
寿迷瞪一气,两眼里只有捆在娃娃身上的绳子和她死沉沉的眼神。寿再欲起身时,发觉自己已无法再动弹得了。他渐渐地开始昏迷,经过惊吓的神经慢慢的处于嗜睡状态。“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无论这种感觉里夹杂着是欢喜还是不知所措,对于现在的寿来说都是内心需求的。
寿摇晃着脑袋,他不知道自己是需要继续更深地沉迷在这种感觉里,还是要自己能够清醒些。同时这种神奇的感觉又像似爱情,渴望被一双一见钟情的眼睛抓牢,然后互视凝望。
第二天的早上,寿在冰冷僵硬的地上晕了不知多久之后醒了过来。东方的鱼肚白像咖啡里加入的伴侣,使校园的早晨变得静谧而舒适。
厕所里惊悚了一整夜的尘埃也已沉寂,过去的一夜这里好象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原本靠在格间门上的寿也不知为何身体已经远离了门,他背对着它。寿不想回头,这个神秘娃娃的眼神又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不确定娃娃想得到的是什么,他更没有勇气接近娃娃。寿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还好天亮了,他想等天更亮一些再起来。
寿发现由于惊吓过度,躺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扭曲,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一条攀爬在枯树上的枝条,而他的意志更像是爬墙虎牢牢地抓住墙面。天亮了让他的心境多少安稳了些,他伸展了一下身体,并扭了扭脖子。
“格间门上的那四滴血迹已经变得模糊,是谁擦过的样子,这又是谁呢?”寿想了想“自己昨夜好象擦过它,可明明是没有任何能擦的掉的迹象”他想避开这个拥有诅咒能力的血迹,转下头他看了看距离自己不远的墙角。
在幽暗的角落里模糊地放着一样东西,寿瞪大眼睛后还是看不清楚。他来到墙边蹲下。他先看到的是鞋尖,这种像利器一样的鞋在昨天夜里它是不曾存在过的,现在它怎么会莫名地出现了呢?
寿探着身子想将这只女人的黑色皮靴从墙角里取出来,他尝试了几次,当他再探身向墙角望去的时候,那只皮靴还在。
寿不得不将半个身子完全地探进墙角,他的手碰到的是一种肉感的东西,接着他再用手碰了碰。寿猛然地将手抽回来,他向后退了几大步。这种肉感的触摸让他想起了昨夜曾见过的那只光秃秃女人的脚。
寿在身边找来拖布,这回他不看墙角,他用拖布将靴子挑了出来。他挑出来的只是右脚的靴子。
这只右脚穿的靴子上布满了灰尘,明显已是尘封了很久。
寿有些不甘心,他站起来快速地拉开了窗帘,开了窗户。早上的清新空气涌入到厕所里,这让他清醒得多了。最主要的是,晨曦使厕所里看起来光亮了许多。
借着光亮寿再次探身向墙角望去,墙角里除了有一道靴子划出来的灰尘的痕迹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寿怀疑自己是不是惊吓过度,意识有些混乱才忘记看到过这只靴子,他将靴子放到窗台上后,蹲到了地上去。
寿在琢磨靴子的同时看着眼前格间的门,它完好无损,门没有破裂也没大开。他来到格间前面,蹲下来后拉开了门。
“难道替身娃娃自己会从白色的盒子里跑出来,这让人难以置信。”寿不想去碰替身娃娃“传说中替身娃娃会帮助它的主人完成心愿,这次它的出现又是为了什么?”
寿满脑子的疑问,让他更为困惑的是,昨天夜里曾见过的那只女人光秃秃的脚,哪儿去了?看看狭窄的窗户根本不能容下一个成人逃跑。
看来,自己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或许是被肢解后娃娃的脚也说不定。
在格间的地上,肢解后的娃娃还放在那里,脚部从脚踝处断裂。
寿尝试着从地上拾起断脚,感觉很柔软,是橡皮制作的。这只脚有成人脚一半大小,颜色和人的皮肤几乎一样,肉色的脚看上去让人会产生万分怜爱的感觉。他用手再一次摸了摸,然后又量了量。
“刚才找到的那只靴子,会不会是娃娃的呢?”寿从地上拾起靴子后,将娃娃的脚放进去,他发现靴子明显比娃娃的脚大的多。看来靴子并不是它的,那会是谁的呢?
从窗户里已经能听到早起晨炼学生的喊叫,寿决定趁图书馆开门之际溜出去。
他仰着头尽量避免去看肢解娃娃,然后将它勉强地放到盒子里去,又将盒盖盖好后,看看四下,他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将盒子藏起来。
或许是挤压的力量过大,盒子的娃娃一只脚始终放不进去。 寿在女厕里找了几个来回也没找到个既安全又隐秘的地方,干脆将整个盒子放到了怀里,拉上了衣服拉锁。
昨夜的一夜惊恐让寿很疲倦,他站起来直了直懒腰。他收拾好那只来历不明的女鞋后准备走出女厕。
他来到门前,按照他的习惯向门外望了望:早上的阳光从一楼的放风窗里透射进来,使一楼的暗处更为幽暗;窗外鸟雀的鸣叫声多少给阴暗的图书馆大楼增添了些生机。
寿想看一看楼道尽头,昨夜就在那个地方感觉有人在望着自己。他挺直了身子,还是望不到。于是,寿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烈的香烟味道扑面袭来,在弥漫着烟雾的楼道里寿见到了一个人的影子。他迅速地推开门追了出去。左追几步上了楼梯之后,寿停住脚步。
在换步台上的一个角落里安放着一枚苹果,苹果上面插着三支香烟。他停下来,竖起耳朵。整个楼道里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寿蹲下来仔细地打量着墙角里的苹果:这是一枚比拳头还大的果实,红色而饱满的果身向外散发着香味,果身上有三个洞,每个洞里都插着一支香烟,有两支香烟已经快着没了,剩下的一支不知怎么灭了。
寿来不及品味苹果的香气,他将苹果放到装有那只神秘女靴的袋子里后,跑到了楼梯口。
按照某种风俗,寿意识到在苹果上插烟代表着对过世人的哀悼。这样的一个意识让他猛然想到了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难道?”寿不敢想象,如果那个自杀的女同学的死是在图书馆大楼里的话,那么昨天夜里见到的会不会是她?
“同学——”寿刚抬头去看是谁在叫他,只见那个阴阳怪气的保安员在楼梯口拦住了他。寿的表情有些慌张,他还没做好准备怎么去应付他。
“噢,我去厕所了。”寿装作早上去厕所的样子,心里却想着怎么才能尽快溜走。
“你没看到这块牌子?”保安用手指了指他的身边,牌子上写着“厕所装修,请勿使用”。
“我没看到。”寿一边说着一边将怀里的盒子夹的紧些,他担心保安看出来。保安一脸的疑惑,眼神犀利地又问道:“你去厕所了?”寿感觉保安的话里有话,忙又遮掩着说:“我以为打印室能打印了呢,结果打印室还没开门。”寿边说边往大厅里走。
“哎,同学,你过来。”看样子保安是要没完没了,紧走几步来到寿的近前。“我跟你说,厕所没修好之前,你最好别再去那地方。”寿听完,马上回答道:“下次注意就是了。”
寿觉得自己撒谎编造的谎言连自己都不相信,这边说自己去厕所,那边却说是去打印室,谁知道保安却意外的相信了。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好象知道些什么,而且要自己以后不要轻易下一楼去是语重心长的口气。
寿不经意将怀里的苹果抖落,圆润的果实在大厅的地上滚动了几下后,保安员弯腰将它拾起来。
“这个东西不好动吧!”保安又阴阳怪气地说道,并且擦了擦手中的苹果:“每天夜里我都会听到图书馆一楼的厕所里有些莫名其妙的滴水声,水滴声过后就会听到一个女孩子在厕所里哭。”保安一边说着一边向一楼楼梯走去:“那种哭泣声音说来奇怪,时断时续而又飘忽不定。其实,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魂之说,不过,时间久了心理不免会受到影响。这不,自从当上图书馆的保安,我每天都会用一枚苹果来祭奠那个神秘的女孩。你可别笑话我,别说我胆小,以后最好不要轻易到一楼来,这个地方不干净。”
保安好似在自言自语,头不抬自顾着说话,然后找到一级台阶后又将苹果放好,点上了几支香烟后插在上面,并且拱手拜了拜。
寿站在距离保安不远的地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苹果上插上香烟。“这太迷信了。”寿心里刚想嘲笑保安,却见到一楼的楼梯上印满了一串串白色的脚印。脚印是赤着脚的,能清晰地看到脚指头和整个脚的轮廓。脚印是从一楼逃往二楼大厅来的。寿随着脚印转过身去,脚印在三楼的楼梯口便消失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不能再生。有本事像梁祝那样化作蝴蝶,光是哭有什么用。”寿听后呆呆的,他觉得保安员说话的口气,有些像老五。
寿不想再在图书馆里多待上一分钟,和保安没打招呼便轻声走到图书馆的玻璃门前。他又在玻璃门前站了站,隔着玻璃看着整个校园:有情人三三两两的在校园里漫步,早上的长条椅子里坐着那些晨读的同学。所有的一切看起来万分的美好,只有怀里的肢解娃娃像无法揭开的谜一样让他费解。
走到校园里的寿边走边想着昨天夜里曾见到的那只女人的脚,而怀里的盒子又该如何处置。所有发生的这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呢?他一下子无法想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向寝室狂奔而去。 “老五,开门!”寿在寝室门口喊老五。
过了半晌,才听到有人在门后懒洋洋地说:“寿子吗?”。寿忙又答应了一声,进了屋子。
寿能察觉出老五又是一夜没睡,他在电脑前忙着打字。在网络里老五有一大群的好朋友。老五见寿朝他走过来,忙遮住电脑。寿哼了一声回去自己的床铺上坐下来。看看四下没人注意他,动作利索地将怀里的盒子藏到了自己的床铺下面,然后躺到床里,准备休息一会儿好上课去。
一夜几乎未能合眼的寿倒到床上便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女人的X光影,他几乎看不清楚这个女人的脸,女人的上半身被麻绳捆绑着,当她的脸就快贴在寿脸上的时候,他见到这个女人巨大的瞳孔,她的瞳孔里一片死寂。寿想看看她,问问她究竟是谁。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苹果的香味,接着感觉有人在推他。
“寿子,寿子”老五将他摇醒,寿睁开惺忪的眼睛,一时间没能缓过神来。老五的手里拿着一枚鲜红的苹果。
“寿子”老五见寿醒来,忙将手中的苹果递到他的眼前。
“不太想吃。”寿不耐烦的说。
“吃吧。”老五眼睛盯着电脑嘴巴里却说。
寿忽然想到了图书馆的保安。
“怎么了?”老五转过头来,惊奇的样子说:“早上在食堂里买的。”
“这苹果味道怎么样?”老五问。
“有点怪怪的。”寿硬生生地将苹果咬了一口后,咽了下去。
“昨天夜里你是不是又见她去了?”老五坐回电脑前,慢条斯理地问寿。
“她?老五你可别开玩笑。”本想告诉老五昨天夜里的事,听到老五这样问自己,寿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些混乱,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咬了一口苹果后将苹果放到一旁,苹果的味道让他恶心。
“你昨天夜里是不是见她去了?你一定又是犯病了,要不怎么出去也不叫上我,自己一个人去那鬼地方,也不怕撞见——”老五一边又说,一边揉着脚踝。
“你脚怎么了?”望着老五的脚踝,让寿想起了床下替身娃娃的断脚,急忙问道:“老五,你脚怎么了?”
“没什么,下床的时候撞的,撞青了。看来今天是不能去上课了,要不我们逃课吧,你要是不逃,老师叫我的时候就替我应一声。”
老五一直在说自己有病这让寿很恼火,虽然想对着老五大发脾气,但想一想又只好忍下来,寿心想AB血型的人大概都是别人爱说什么就什么吧,从不往心里去。但是,这次有些不同,老五怎么知道自己跑去图书馆了?
“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去哪儿了?”寿讯问老五的表情有些严肃,他必须弄明白老五是怎么知道的。
老五很浅浅的一笑,说:“猜的,我想你一定是见她去了,她活着的时候你就经常夜不归宿…”老五话说到这里又停下来,大概是发觉自己话说的过了,忙转移话题说:“寿子,AV机器修好没?我还想看看。”
“送到修理部去了。”没能得到老五明确的回答,寿有些不甘心,老五所说他是猜的让人无法相信。老五一再提及的由页究竟是谁呢?他又为什么总会在自己面前提到她?早上在图书馆遇到的保安好象知道些什么,有时间应该去问问他。
老五揉着脚踝,寿又倒到床里,他翻来覆去地想睡去。
长久以来失眠一直困绕着寿,有时候他会做一些不由自主的事情来,比如他喜欢将头扭转一百八十度,他希望能看到自己看不到的那个地方,并且老是觉得在那个他见不到的地方有一个人在望着自己。
他讨厌别人窥探他的秘密,除了老五以外,他不希望自己的学生生涯乱糟糟,除了和老五无话不谈,几乎再也没有和他走的近的人了。
每个夜晚他都将强迫自己睡觉,即使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为了缓解睡眠的压力,寿不得不胡思乱想。
9
等到寿再次睡醒时,寝室里已经没有了人。空荡荡的寝室和床铺下面的盒子让他无法彻底好转起来,心情依旧凝重而且恐慌。寿从床上坐起来,随便找了些吃的,边吃边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心情很疲惫,而且身体明显呈现出一种倦意,但是没有办法,为了一个结果他必须思考下去,这或许也是AB血型的性格在作怪吧。
那张画纸上的字句,明显是在回答寿的问话。“你在哪里?”“你来了,我在这里。”好象是等自己很久了,这中间又隐藏着什么呢? “每滴鲜血都是你,每想你一次就是一滴鲜血。”“每想你一次——”寿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自己真的将她遗忘在了某个地方?”
寿狼吞虎咽地吃完东西后,收拾好床下的盒子,背上背包,他决定跟着感觉走一回,回老校区里看一看。
寿居住的城市里有一趟线路最长的公共汽车,这趟汽车几乎穿越了整个城市,终点在老校区附近。
寿决定乘上这趟车,他要解开这一切困惑他的谜团。他起来整理了一下床铺,想一想没有给老五留下字条便朝校门口走去。老五和他说的话让他反感,而且问他的话他又不愿意说个明白,一想到他吞吐的样子,他觉得老五不够哥们。
学校门口的公共汽车站里等车的学生很少,一个女同学舞动的布衣裙成了站台上的一道风景。寿瞄了眼她后,觉得自己的心情还不错,虽然心情有些凝重,只要一想到是为了解开一个谜团,便迫不及待地期盼班车能早些驶来。
足足半小时过去,寿看了看腕表后有些不耐烦。他反复地看着站台上的站牌。这里并不是这趟车的始发地,他仔细看了站牌后确定自己站在这趟线路的中途。这趟车虽说开往老校区附近,但那里是城市的荒郊。站台上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关注他。当那个女同学和他擦肩而过时,他会悄悄地在一旁注视她一会儿。
车终于在摇摇晃晃中驶进站台,寿上了车。他发现车上的人很少,后排的座位几乎都是空的,更准确地说车上只有几个人。
为了躲避来自身后那种不明的惶恐,寿径自去了车的最后。他找个位置坐下来,望着窗外。
车停站几分钟之后又重新开动。在司机座位的后面是那个女同学,寿只能见到她的背部,女孩几乎不动的上半身努力地保持着优美的坐姿;隔开她两个座位是一位老人,她手扶着前排座位的把手,随着车的摇摆而左右摇晃;在她的身后是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
寿看了看车厢里的人后,望向了窗外。
车开的缓慢而沉闷,除了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偶尔会在车厢跑来跑去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异常。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寿歪头向那位女同学望去。他清楚地见到女孩目光迷离地望着自己,并且摆了摆手微微笑了一下。
寿急忙回过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车又一次开动时,他再望去,那个女孩已经掉过头去。他揉了揉眼睛,心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休息不够少才会产生幻觉吧。不过这种情况以前到从未发生过。接着,他又揉了揉眼睛。
穿红衣服的小女孩在车里唱着儿歌,从车厢的前部一直唱到寿跟前。“小哥哥”小女孩对寿说。
寿这才注意到小女孩的长相,她的皮肤白皙,从她皮肤的颜色里看不到一丝血色;衣服颜色里的红更像是血液的红;一双空洞的大眼睛显得目光呆滞。
“小哥哥”小女孩又喊了声寿。“小哥哥你吃水果!”小女孩见寿不答应,忙又说了句。寿见小女孩从背后的包里拿出来一枚苹果,他愣住了。小女孩将捧在手里的苹果递到寿跟前。
“哥哥不吃。”寿难为情的样子,声音很小地说。小女孩听见寿的话并没有走开,反而将手里的苹果往寿的嘴边送。寿心想这个小女孩也真够奇怪的,他试图用手挡一下。小女孩却开始大哭起来。寿发现她一边哭一边用眼睛怒视着自己。“红宝宝,过来。”坐在不远处的老人回头朝着小女孩喊。
小女孩很不情愿地退到老人的怀里,转过头依然是怒视着寿。
这个时候经过小女孩的吵闹,车厢里的人都开始看着自己。寿不敢说话,也不敢和他们对视。
寿在想自己究竟乘坐的是一趟什么样的班车,他只好将头转过去望着窗外。在晚秋中行走的人们很少有人会关注这趟车,马路上刚刚蒸腾的水蒸气使这趟车看上去更为飘渺。寿没有感觉到气温转热,他到觉得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冒着凉气。他打了个激灵。
寿无意间才看清小女孩的眼睛里流淌着的不是眼泪,一道道类似深红色鲜血的泪水布满了小女孩的脸颊。
“啊!”寿叫了一声,忙捂住了嘴巴。听见寿叫声的老人,忙用手帕擦了擦小女孩的脸。
“红宝宝,不哭。”老人一边擦一边哄着红衣服小女孩。 刚才还很平和的车厢气氛一下子凝重了许多,寿感到车厢里所有的人都在仇视地看着她。寿想下车,但是还没到站司机又不肯停车。寿只好挪了挪位置,他想离小女孩远一些。
“小伙子,你从哪儿来?”红衣服小姑娘身旁的老人说。寿抬眼看了看她,老人已是鸡皮鹤发,脸上的皱纹如刀刻过。寿心想这个老人一定是明知故问,大家不都是住在同一座城市里,怎么还会问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寿看着她没吭声。“这条路可真长啊!”老人又自语道。寿也发现现在已经是正午了,阳光炽烈。
寿感觉到惊慌,他从来没坐过这样的班车,从早上一直开到正午,而且中间从不停站。
“我要下车。”寿喊了句。司机没搭理寿“我要下车,你听见没有,停车!”寿发怒了。
司机将头转过来“你现在即使下车了,也没有回去的班车,这是最后一趟,你看看窗外,我们马上就到终点站了”。
听了司机的话后,寿看了下窗外。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寿从没来过这里。刚才还是喧嚣的城市,怎么这么快就是市郊了。
车窗外是些郁郁葱葱的大树,在树林里寿看见了无数座小庙。“这是哪里?”惊吓中的寿问道。司机没好脸色地回答道:“学校”。
寿马上意识到自己坐错车了。司机打开车门,车厢里的乘客陆陆续续地下了车。寿不想下车,在这个荒芜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该下车了!”司机对寿说。
寿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还不下车?”这时候那女孩走过来,声音柔软地问道。
“下车?”寿慢吞吞,语气结巴地说。
那女孩笑了,从她的表情上看,寿感觉自己的回答让她觉得太荒诞。
“噢,你刚才是怎么了?不会是大白天的也能睁着眼睛做梦吧?我读大二,艺术学院的,回老校区找些资料。”女孩说完,甩了甩头发:“呵呵,刚才你大叫,真把车上人吓坏了。”
“可是”寿皱了下眉头,然后说:“刚才你见到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了吗?她的身旁还有位老奶奶。”
女孩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说:“对啊,她们坐在你前面的座位,怎么了?”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车。寿也跟着下来,心想:“难道自己真患有阴阳眼?还是刚才在做梦,从身边女同学的表情里看,自己刚才见到的不会是虚幻的。”
寿正在想着,身边那女孩又说:“你说的那主孙俩就在前面。你觉得她们有问题?”女孩说完后,脸色突然严肃地看着寿:“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们很奇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一动不动的,她奶奶抱着她,我看见她的腿在晃来晃去。”
“我也觉得她们有问题。”寿刚想这么说,却听那女孩爽朗的笑道:“呵呵,逗你呢,你可真好玩!”
寿这才恍然大悟,表情尴尬地不说话了。
女孩说完快步向学校的大门走去,将寿甩在身后。发生在老校区的故事一下子泛现在寿的脑海里,从他身边经过的每一个同学他都觉得亲切万分,那种感觉像回家。
寿一边走着一边想自己该从哪里找起呢?都怪自己太盲目了,在车上遇到那对祖孙俩也是史料未及的,接下来又不知道该发生什么事。他仰起头,看了看太阳“如果眼睛有问题,是不是看到的太阳就会是别的颜色?”。
寿迅速地低下头“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依旧刺眼明亮。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的眼睛根本没问题,那刚才在车上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走在前面的女孩让寿心情荡漾,从她身上寿看到了一份爱,也让他想起AV机里的那个女孩“她们长的不是很像,穿布裙子的女孩阳光美丽,就像现在的天气一样清爽;AV机里的女孩太神秘了,而且忧郁诡秘的眼神让人更难以琢磨。”不过,寿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再一次见到AV机里的女孩,他喜欢她的那种独特的忧郁。
正午时分食堂里的学生稀稀拉拉在售饭口排着长龙。寿赶到时食堂的饭菜将近售完。他便来到人群的后面排起队,偶尔环顾四周回忆着自己过去几年里在老校区读书时的情景。可惜的是,老校区的食堂已经物是人非,不免一种哀伤窜上心头。
“如果自己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爱情,或许现在的自己也和其他的男同学一样,在给自己的女朋友占座,或去售饭口打饭;可是再怎么想,自己也好象不记得曾有过那样的一个人。”寿一边想着一边紧随人流。
所有的学生按着一种秩序购买饭菜,寿认为自己也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名成员。当他略微想象一下之后,他发觉这是一件再恐怖不过的事:食堂里本就人少,不像平日里人头涌动;今天中午看来更为奇怪,所有的学生都没什么话可说似的,互相也不打声招呼。
10
终于排到寿了,他向窗口里的大师傅要了一份午餐后走向餐桌。“咦?”寿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一个人,忙走上前去想拉住这位身穿布衣裙的女同学。“怎么是你?”女同学转身过来。
“不好意思。”寿忙摆出道歉的样子。
寿发现再次邂逅布裙子女孩自己脸上却奇怪的害羞起来,尽量避免着和她说话。这次莽撞地拉了她的胳膊,他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于是忙道了声歉。
“是你啊!怎么了?认错了人?”女孩回身见是寿,本来脸上不悦的表情马上消失了。
“当我是谁了?”女孩故意将声调上扬逗逗寿。这是寿第一次正式和她交谈,心里莫名地打着鼓。
女孩见寿不回答她,忙又说:“学哥,找个地方坐吧。”寿见女孩已发出了邀请,便跟随着她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来。
“学哥,我也是AV爱好者社团的,在前几天的篝火晚会上我还见到你了呢!你总爱开玩笑,那天吓了他们一跳吧,刚才在公车上你突然那么一叫,还真吓坏了我呢!”女孩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和对面的寿说。
寿听到女孩这样说话,脸上不免尴尬心里却有些美滋滋。自己毕竟不是学校里的公众人物,身上几乎没有一项能拿得出手。第一次听到背后也有人在谈论自己,不由得将车上偶发的蹊跷事件抛向脑后。
“不好意思。”寿只顾紧张的说话竟忘记嘴里还有未嚼完的米饭,险些完全喷到女孩的身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寿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女孩的近前,他想将喷到她身上的几粒米饭擦掉。
女孩也跟着站起来,自己弄了弄衣服:“没事的,没事的。对了,那个——老五是你们寝室的吧?”女孩一边弄着衣服,头发垂下来遮挡住了两颊。
女孩忽然提到老五,寿吃惊片刻后,脸上立刻恢复平静,忙说:“是,是,他在我们寝室排行老五。”
一场小小的风波之后,寿和女孩之间又安静了下来,各自吃着午餐不发一语。
寿在食堂偶遇她后才近距离证明了一点:如果不仔细辨认,真难辨别她和AV机里的神秘女孩是两个人,她们垂下头发后的样子几乎一样。寿边吃饭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正低头吃饭的女孩,仔细地辨别还是有区别的。面前的女孩看上去开朗的多,而那个被老五称为由页的神秘女孩子每次出现都处在忧郁之中。
“你看我像谁?”女孩忽然抬头问。
寿子忙脸红着说:“没什么,就觉得你很像个人。”
寿说完后,又低下了头。
对于寿来说能和一个美丽的女学妹共同吃顿午餐甭提有多兴奋。他们吃完午餐,一边收拾餐盘一边说起话来。
“刚才”女孩先说:“你说的老五是那个老五吗?”
寿愣了一下,答道:“哪个?”
“瘦瘦高高的——”女孩突然停下来看了看寿,才说:“和你差不多的身材。”
“他到是挺爱写东西的呢!我在学校的BBS上经常看他写些小文章什么的。”女孩见寿没回答他,忙又补充了句。 寿抢着将自己和女孩的餐盘送到了餐车里。
“噢,你说那些心理学方面的论文吧!”寿和女孩来到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说:“如果不是这方面的东西,我到不清楚他还有那爱好了。”
“不,不是你们专业方面的东西,他贴的是些小文章。我还记得他在贴子上曾说:‘爱一个人,有时候是一种罪;当那个心爱的人离开你的时候,你就成了她;她深深烙印在你的灵魂里,而自己却从不承认她的离去。’我觉得他像个诗人。”
寿暗自在心里赞叹老五泡妞的能力,在BBS上胡乱地贴些帖子都会招惹来女生的注意。
“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吧?”女孩的意思想从寿的嘴里套出些关于老五的信息,见寿不爱回答,忙和寿走出食堂。
老校区的中心花园里是些午后休息的同学,寿和女孩不约而同地朝他们走去。
寿在想女孩或许和自己想的一样,想在花园里找个长条椅子坐上一会儿。
这时候,女孩的跟前急速行驶过来一辆自行车。寿赶忙将女孩搂到怀里。半晌,他们谁都没说话。
寿一边在心里责备自己的莽撞,一边又欣喜若狂,心想今天自己在行桃花运吧。女孩在寿的怀抱里不投入也不挣扎,到是刚刚寿太过用力,他们撞了个结结实实。
寿面红心跳的厉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们真的很像!”这是寿的第一个反应。并且这种感觉不由得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可救药的错觉,他将女孩搂的更紧了。或许是因为惊吓到了,女孩依旧任凭寿的搂抱。几十秒过去之后,寿才将女孩松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寿忙说“这些大一的学弟也太莽撞了,这是学校又不是体育场。”话刚说完,寿就有些后悔,他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说话。
女孩无语地跟在寿的身边。
“坐那里吧!”女孩指着一条绿色的木制长椅说。从女孩低沉的语气里,寿感觉她并不是很高兴,反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为了转移话题,已经在长椅上沉默了半刻钟的寿问道:“学妹,篝火晚会那天,我怎么没看见你呢——”寿问的话一语双关,在他的印象里,他有种预感,他担心眼前的这个女学妹就是AV机里的神秘女孩。
女孩听完噗嗤一乐:“噢,你哪能注意到我呢!”。
寿见女孩还在生自己的气,又想继续说话又是胆怯,担心自己再伤到她,便不再出声。
“怎么不说了?”学妹却问。没等寿回答,她又说了句:“想那个谁吧!”
寿听后有些糊涂,自言自语的样子说:“想谁呀?”
“想她就去找她呀,然后告诉她。”女孩边欣赏着正午时光里的校园,边对寿说。
寿本想问问身边的女孩篝火晚会那天是否也曾见到那个奇怪的女同学,转念一想和她虽然认识但并不熟悉,也不好说那么多。
倒是女孩追着说:“你不用心找,怎么能找的到她!”这下寿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吱唔着也不好再说。
接下来的话题便转移到了学业上,看样子女孩也很高兴和寿探讨心理学,他们从弗洛伊德谈到近年风行的华文,谈着谈着还说到了哲学世界里萨特和AB型血。
这样下来一个清爽的正午便在两个人愉悦的交谈中消磨掉了,寿始终不解“眼前这个坐在身旁晃动两条腿的学妹,是怎么和自己坐到一起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人们常说的缘分?”。
寿想再问一问她,篝火晚会那夜是否她也清楚地见到了那个恶女,见女孩站起身来已有了离开的意思,只好先说:“你回新校区?”女孩犹豫了一下后,说:“一会儿再回去。今天中午谢谢你。”寿心想:“感谢我什么?”
“谢谢你能陪我在这里坐上这么长时间。”女孩说完很忧伤,不过忧伤的表情马上又消失了。
女孩的这份忧伤让寿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怜爱之意,他强忍着冲动,他好想将女孩抱起来,想了一想,大概自己是患上“缺少女人燥狂症”了。“缺少女人燥狂症”是他们同学之间胡乱编造的笑话,但是此时的寿感觉自己很像,面前的这个身材修长的女孩让她心潮澎湃。
“最近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女孩突然将话锋一转,寿心知肚明她说的很多事情指的是什么。
其实,这是寿最不想谈论的话题,关于替身娃娃的传说,让他觉得实在是恐怖至极,虽然它现在就藏在自己的背包里,可是这与自己又有何相干?
但是,女孩既然说到了这件事,一下子又不能不去理会,也只好硬着头皮边走边听。
女孩见寿不响应,忙又说:“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寿点点头,他从女孩突变的语气中能够听出来,对于这件事的看法女孩是严肃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女孩停住脚步,寿也随着停下来。对于秘密,寿一向不愿意去聆听,在他眼里如果知道了一个秘密自己也就成为了一个秘密,秘密会让他感觉背上沉重的包袱。
“我也是AB型血。”女孩说完看了看寿。
“只有AB型血的人才更了解对方,你说是吧?”
寿刚想答应女孩的问话,谁知道她又说:“老五在BBS里设了个论坛,专门是关于AB型血的,他说AB型血的人容易产生幻觉和期待归宿,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寿睁大眼睛看着女孩。
“你干吗那样看着我,我觉得AB血型的人没什么不好的。”
“AB血型的人太容易怀旧。”女孩像想到了什么,忙又说道。
对于女孩没头没脑的话,寿猜不透。他看了看时间,时间已经不早,他还想赶回新校区去上晚上最后一节的课,在内心里他还真不愿意女孩就这样从她眼前消失,他对自己说,或许是自己太渴望一份爱情了吧。
11
寿向学校门口的车站走去,女孩和他摆了摆手后,便分开了。寿边走边看着坐在花园石板凳上的一对对情侣,心想,如果自己能谈上一场恋爱,那该多好。寿边想着边在花园里穿行,当路过那些空着的大理石板凳时还故意地看了看。他很怀念过去的时光,在老校区的时侯他和老五天真无邪地在黄昏时分追赶着天空里盘旋的蜻蜓,那时他们刚读大一,他们相处几天就成为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虽然现在和老五之间的友谊依旧牢固,但是那些过往里的美好,一去再也无法回返了。
“哎,真如那女孩所说,AB型血的人容易怀旧啊。”寿想着过去,不经意间将要走出花园。他不禁回头望了一眼,这一望让寿吃惊不小。他见到了一位老奶奶,这位老太他很眼熟,但又一下子无从想起。
寿再仔细地一想“是她,公车上的她,穿红色衣服小姑娘的奶奶”。寿还见到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也陪在她的身旁,正在和老者说话嬉戏。
寿想靠近过去,又担心自己是不是又一次眼花看错了人。
这一次,寿没有勇气再去回头看,他感觉身后那双注视他的眼睛正目送着他远去,而且还在朝着他诡秘地笑。
“有人在你身后诡笑,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事情”除了意识到这一点之外,最令寿感到恐惧的是他无法清楚地分辨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象,所有的一切都不容许他反抗。
夜色悠然地降临在人间,公共汽车站台上还有人影晃动,见到人群让寿觉得安全了许多。
寿突然决定随便选择一趟公共汽车坐上去,他想打破心路的指引,从恶魔一样幻象的枷锁中拯救出自己。
一趟一趟的公共汽车频繁地进站出站,寿不知道自己最终该选择哪一趟,他担心自己随意选择的就是幻象里所指引的,他担心这又担心那,他感觉自己最后变得无从选择了。
“那就这趟吧”寿强制地告诫自己“就是这趟,不再等待了”。他见一趟进站的公共汽车上人很少,既然要走很长的路就找个有空座位的车吧。
司机开了车门,寿抬腿进入车内,他见到靠窗户右边的座位上有一位警察也在目视着他。
最近以来,寿对警察很敏感,他老是觉得自己就是警察要找的罪犯。原先强制警告自己的寿又反悔了,他决定下车后再去找另外一辆。
沮丧的寿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然后找了一个临近的站台蹲了下来,感觉到身后有人正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
寿扭头望去,身后是那对祖孙,她们的身后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奇怪的是警察和这对祖孙的脸色都异常苍白,在路灯的照耀下更显几分鬼魅。
寿起身挪了个地方,他来到他们的身后。他的嘴角边绽开一丝笑容“这样就好多了,原来在人的身后望着人是件很舒服的事”。正在得意的他见远处驶来一辆公共汽车,他决定上车去。他不想再等,等待的滋味像刀在身上一下一下地剜着肉。
寿走进车厢四处察看:司机座位的后面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她几乎不动的上半身努力地保持着优美的坐姿。上车时寿向目不转睛直视前方的司机点了下头,司机疑惑地看了看他后并没有说什么,他的面部表情依旧如同死灰。
寿快步走到车厢尾部的一个空座位上坐下来,这个位置曾是来时坐过的。他刻意地扭头朝车窗外望去。车窗外除了拥挤喧嚣的车流,再无其它异常。
寿安下心来,虽然靠在车厢里几个人在他来时的车上曾出现过,但是现在的寿已经不再那么惊慌。“说不定自己有特异功能呢。”他开玩笑似的安慰着自己。
车门闭合的刹那,窗外的两个警察和那对祖孙才上了车。寿第一个反应他想下车去,他不喜欢和警察坐在一起,和他们坐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会变得莫名地慌乱。可惜,等到他起身想下车的时候,车已经发动了。寿又重新坐下,将背包放在临近的座位上后闭目养起神来。
车厢内死一般的安静,座位上的几个人谁都没有出声。这样的安静反而使寿睁开了眼睛,他发现车厢内的人会不时地朝他望来,然后再迅速地扭过头去。
寿感觉奇怪,他将眼睛半睁半闭,窥视着车厢内的动静:车厢内的祖孙是他第二次遇到,这一次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乖巧了许多,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不哭也不闹;坐在她前面的奶奶还是老样子,不动任何声色。开车的司机依旧不报任何一个站名,他自顾开着他的车。
“奶奶,我害怕!”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先喊了句。小姑娘的奶奶坐在她的前面,见她喊害怕便说:“红宝宝,别怕,过来到奶奶怀里。”小姑娘听到老者的说话后,胆怯地挪动着步子投奔到老者的怀里。
“乖,红宝宝不怕。”前面座位上的老者一边安抚着小姑娘,一边向寿这边扫一了一眼。
老者的话终于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每个人都有些骚动不安。
车厢经过一段骚动之后,又恢复了平静。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在她奶奶的怀里还时不时地回头望着寿,她圆睁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他的惊恐。这一切显得阴森而恐怖,寿的手心里出了些汗。车厢里的警察莫不做声,黑色的帽檐遮挡住眼睛,像在沉睡。
寿又仔细地看了看车厢里的一切,他期盼着车能够早些停下来。公共汽车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之后驶入一条狭长的隧道。坐在车厢后排的寿望着窗外的人流,他感觉这一切仿佛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就像一部影片的导演,而那些人只是导演的手在摆出各种姿态。
显然,所有的一切都不在寿的预料之中,这趟车漫长而压抑。当进入狭长的隧道之后,他甚至不敢去看车厢里的每个人。他们像说好了似的,会不时地望过来。那两个一直沉默的警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醒了,他们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帽子。 隧道两侧墙壁上的荧光灯在快速地向后移动,银白色灯光照射下的车厢里更显灰白阴冷。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并没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个小时。
寿在观察着车厢里的动静,车厢里的人又都恢复了精力。距离他最近的小姑娘开始在车厢里跳跃,她的脸上已没有了刚才还惧怕寿时的表情。
“小哥哥”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来到寿面前“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寿被突如其来的问话梗塞住了,他瞪大眼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刚才?我说话了吗?”寿反问着自己。
“我的身边除了一个自己的背包外,还有过人吗?”寿朝身旁的空位置上看了看。“黑色的背包还在,鼓鼓的,被肢解了的替身娃娃也在里面。”寿怀疑是不是小姑娘故意在和自己开玩笑,不过从她的面部表情上能看出她是认真的。
小姑娘站在寿的跟前等着他的回答,见他不说话,仔细地看了看寿的脸。
“红宝宝,别瞎说话!”小姑娘的奶奶回头怒吓道。小姑娘并没有因为奶奶的一句话而回去原来的座位,她还是赖在寿的跟前不动,样子也变得严肃了。
“小哥哥,你回答我呀。刚才你在和谁说话呢?”这回小姑娘的问话惊扰了整个车厢里的人,就连司机也在反光镜里看着寿。
寿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她。“刚才自己明明是没说话的,车厢里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寿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车窗外的荧光闪耀,寿眨了眨眼睛又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小姑娘没得到寿的回答,不高兴的样子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瞅着他。
小姑娘红色的衣服在荧光的照射下显得已不再那么鲜红。为了表示友好,寿努力地朝小姑娘笑了笑。
“司机,到站了吗?”寿喊道。司机没回答他,扭过头去继续开着他的车。
“小哥哥,你着急了?这条隧道可长哩!”寿身旁的小姑娘一边说一边拿出苹果来“小哥哥,你吃苹果吧!”寿望着小姑娘如瓷娃娃一样的脸,有些不耐烦。
“这个小女姑娘怎么回事,上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就要给自己苹果吃,这次还是这样。”寿对苹果很敏感,一看见苹果就让他想起早上见到的那个保安。
寿朝小姑娘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吃。小姑娘一看寿的意思的不太友好眼睛里稚气的光芒突然消失了,恰恰相反透射出来的是一种与她身份不相称的成熟与哀伤。
寿明显感觉得到这双眼睛不属于她,至少她不应该拥有着这种眼神。
“哥哥不吃,谢谢你!”寿突然冒出来一句,吓到了小姑娘。小姑娘撅起猩红的嘴巴,对寿的回答表示抗议。
有件事情一直困绕着寿“如果刚才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话,也是可能的,最近心思太重。”带着疑问,寿又喊了句“司机,停车,我要下车。”
这回司机用不情愿回答的语气说道:“这里是隧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能停车。”司机回答完寿,又保持沉默。
“哥哥,你不要着急呀!”小姑娘在寿身旁安慰着他“这里是隧道,这条隧道很长的。”
“咳,你着急什么?出了隧道就到学校了。”这时候坐在前方的女孩扭头看了一下寿说。
“是你啊!”女孩接着又说了句。
寿这才注意到说话的女孩竟是和自己说了几乎一个下午的她。忙朝她笑了笑。
“小哥哥,你又在胡言乱语了。”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来到寿的近处说。寿听到这句话后,更加地疑惑不解。“自己说了什么就在胡言乱语了?”小姑娘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说谎。
公共汽车终于冲出了隧道,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学校的站台。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看着寿又看了看他的背包,不情愿地和她的奶奶下了车。寿走在最后,他很想和那个女孩再说上几句话,可是害羞的他怎么也没开得了口。
“有时间,拨打电台热线吧。”老奶奶模样的人思考再三后,堵住寿说。
“电台热线?”寿愣住了。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和你谈谈,我是一挡灵异节目的主持人。”老奶奶说完牵着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的手,便走了。
等到寿再想追那女孩的时候,只能见到女孩的布裙子在前方晃动着消失在了校园深处。
12
寿心想,所有的这一切看起来不像是一场梦。窗外的雨已经开始慢慢停了,摸索着走到一楼的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女孩。女孩惊吓得蜷缩成一团。寿见她后,向她伸出了手,将她拉了起来。女孩站起来,背靠着寿,寿感觉她这么一靠,心里舒服极了。
本来受到惊吓的寿心安了许多,他深深地吐纳了口气,并且无意地揉搓着手。
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从窗户外慢悠悠地飘进来,起初寿并没在意,还在为刚才的恐慌有些耿耿于怀。
腐尸的味道越加浓烈,寿和女孩都禁不住捂住鼻子。
“这味道真恶心!”女孩呜呜地说。
“刚才听到有东西坠楼的响声吗?”寿显得心惊胆战,他很小心地问,同时也担心女孩说她是听到的。
“那个时候天正下着大雨,或许你是听不到的。”寿又自言自语似的加上了句。
女孩显得很平静,半开玩笑地说:“是不是那只天使从天上掉下来了?”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寿牵着女孩的手来到一楼厕所的小厅里。从女厕半开的门里望去,敞开的窗户外是路灯下湿漉漉的校园,女孩走进厕所纳闷样子向窗外望了望。
“快来,你看!”女孩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朝着寿嚷:“看看,那是什么呀?”寿也急忙跑过去,向窗外草坪上望去,他模糊见到了一具人的尸体。
女孩在寿身后吓得直哭,捂着脸躲到一旁。寿也受惊不小,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谩?br/>
寿歪头一看,从厕所门镜上却能见到一张人的脸,他也正瞄着寿看,一闪那张脸又不见了。
寿没有马上追赶上去,这或许又是自己的幻觉。
“谁?”寿大喊着,受到惊吓的女孩听到寿的喊叫吓的一哆嗦。
“我们还是报警吧?”寿说。
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寿的身后,不哭也一副不害怕的样子。
“大半夜的要是警察来了,我们该怎么说?”女孩的话中有话,寿听的出来。这样到提醒了寿,是的,警察来了该怎么说?两个大学生大半夜里在图书馆里幽会,难免会受到其它同学的歧视不说,校方也不会轻饶了。
寿再转念一想,窗外的尸体一定是从四楼坠下来的,既然是具尸体本该没什么可怕。寿犹豫着,他决定和女孩将尸体抬回四楼去,然后再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也就没事了。
“怎么办?眼见天就亮了——”女孩说的对,天亮以后再想离开图书馆就不那么容易,这一次又不能像上次那么幸运,说不定保安该看出破绽。
寿没回答女孩,站到窗沿上去一跃跳到草坪上。
女孩随后站到窗户边,瞧着寿不动。
秋后的夜天气也冷起来,茂盛了一个夏天的小草逐渐地枯萎了。
跳出来的寿伪装在地上揉着脚踝,瞪着眼睛却寻找着尸体。或许是腐尸的味道被腐败的小草和不远不近的灌木丛掩盖住了,寿再怎么也闻不着那种味道了。
“奇怪了?”寿心里纳闷,不禁抬头望着女孩寻求帮助。不巧一阵阴冷的风吹来,趴在窗沿上的女孩头发被夜风吹的凌乱,脖子处有处红色印记很是显眼,脸色也更加地惨白。
女孩见寿抬头无表情也不做声,只是用手指着前方。寿直起腰来,一步一步向前探着走。
“要下雨了,快点吧!”女孩催促着,手指着前方不动。
风渐渐吹起,那股恶臭的腐尸味道迎风过来呛得寿直呕。他强压着翻滚的肠胃,扭着头向前寻找。
寿的脚下杂草丛生,不经意脚下一滑,急忙用手支在草上扶住身体。“粘粘的?”寿心里琢磨会是什么?站直身子抬手一瞧,“啊!”寿尖叫着喊,腿跟着有些发软。 整个草根部败血淋淋,有的地方还凝成了血河。在不远处就是那具尸体了,看上去尸体一下子还无法分辨哪里是头哪里是脚部,直挺挺的被绳子一样的东西捆绑着。
寿挪着脚步挨到尸体旁边,扭着头不敢仔细看,而且早已憋得眼泪直流,剩下的只有无限的恐惧。
“你还磨蹭什么呢?”身后的女孩显得异常的勇敢,催促着寿动作快些。
“你把那东西扛过来,我在这里接住。”女孩边说边做着动作:“我们从窗户将它运上来!”寿听到这里觉得女孩的主意不错,索性脱去上身的衣服缠住嘴巴和鼻子,壮着胆子向没在草丛里的尸体走去。
寿胆怯而又谨慎地靠近尸体。第一眼见到尸体时,寿躲闪着不敢看。不过身后的女孩催的更急:“马上要下雨了。”女孩的喊话说得声音很小但却尖细,此时的寿真想蹲下来,他更希望这是在一场梦境里。
寿还是见到了尸体,他不得不完全地和已经腐败的尸体接触。再也不能多去想,他扛起尸体就往窗户处靠近。
很明显这是一具小孩的尸体,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残留在身体上的红色衣服更为醒目和让人难以接受。捆绑在尸体上的绳子被血水浸透和尸体上的衣服到成了一样的血红色。
寿甚至还没完全将尸体看清楚就已经扛起来,大气不出地来到窗户下。
“使劲点,再高点就接到了。”已经蹲在窗台上的女孩拽住尸体的脑袋,嘴巴里又嚷道:“再使点劲儿。”
寿感觉自己已经麻木,即使努力地向上扛着尸体还是不愿意看这一切。
“这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我好象认识。”寿一味地想着半个月前曾在公共汽车上见到过一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又千真万确。
尸体上流下来的血水夹杂恶臭的味道流满了寿的脖子,他抬手擦了擦。又见蹲在窗台上的女孩已经将尸体安好在了窗台上,正在往女厕里艰难地挪动着。
女孩挪动尸体的样子让寿吃惊不小,在他的印象里女孩们的胆子都很小,更别说是挪动一具尸体。
寿吃惊地望着女孩,看血水从尸体的里面汩汩地流到窗沿上,然后再流向腐败的草面。女孩正拽着尸体的头发,嘴里还喊着:“你不要发愣,我快坚持不住了。”
从女孩偶尔抬头的样子上看,寿突然觉得他对这个女孩并不完全熟悉,他的这个样子陌生极了。寿犹豫着来到窗台下面,死者是那个小姑娘,这下近距离的观察后他终于是肯定了下来。
由于小姑娘的身上捆绑着绳子,而且整个尸体呈“A”字形状,所以女孩拽的很是吃力。满额头的汗珠和焦急的神态让寿不敢再怠慢,他尝试着想将小姑娘的尸体推上去。
“好象不行,腿卡住了。”女孩焦急地喊道。
小姑娘的尸体赤着脚,小脚看上去还没来得及腐败,红色衣服里向外滴滴哒哒地流着模糊的血水。寿一时间还没见到尸体的头部,他凭直觉敢肯定她就是那个公共汽车里的小姑娘。他还记得她那时候脆玲的模样,现在他见到的却是她的尸体,这让寿无法接受。
女孩喘着粗气又嚷:“你醒一醒,这可不是在梦里。”女孩几乎是伴着哭声,但是寿能够听出来她的哭泣不是因为惧怕而是焦急。
这是为什么呢?寿心生疑虑,可在这个关键时刻又不好问她,也就只好先放一旁。一声闷雷过后,大雨便不期而至。
寿和女孩同时被雷声惊吓到,互相对视一气。女孩默不做声,将眼睛瞪的圆大,血水不住地从她手指尖处滴落,不过她却不曾松手,一味固执地拽住小姑娘的头发。
此时最让人担忧的是雷声,女孩担心自己的心脏不能承受住:“你不要再发愣了。”
女孩只简单地叫了一声,彼此这样耗下去只能变成落汤鸡,再仔细地一想,在一个大雨的夜里两个年轻人在搬运一具死尸,要比现在可怕的多。
寿不再发愣,从女孩忧郁的眼睛里他见到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暗暗数落自己的狐疑。
在又一声闷雷里,寿靠近小姑娘的尸体。他握住双脚后使足了劲儿想将尸体推进窗台,一股血水却从脚里被挤压出来,喷了他一脸。
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还能见到些蠕动的肉蛆,他恶心的直呕。雨越加地大了,不一会儿又起了大风,风里夹杂着雨斜斜地漫天盖地。 女孩在女厕的地上蹲着喘粗气。不再犹豫的寿手扶着窗台跃进女厕,女孩这下并没有给他好脸色。
对于女孩的抱怨,寿不瞧她,蹲到地上去也喘着粗气。
小姑娘的尸体被随意地安置在女厕的角落里,他们都不想注视她,刻意地扭着头。
“咦?”寿既胆怯又严肃的样子:“哪里来的苹果?”窗户没来得及关严,莫大的雨声一下一下弹奏着寿紧绷的心弦。
“什么?”女孩扭头看寿,女厕天棚上的光灯奇怪地一闪一闪。
“你刚才说什么?”女孩见到脸色有些惨白的寿也不由得有些紧张。寿没有再和女孩说什么,起身走至墙角处弯腰拾起一个东西后转身:“哪里来的苹果?”
寿将苹果捧在手心里,眼睛却疑惑地看着女孩。
“不是我的。”女孩肯定的说道:“你不要那么看我,这苹果真不是我的——那会是谁的呢?”寿和女孩同时想到了安置在墙角处的那具小姑娘的尸体。
“难道?”女孩猛地跑到寿的怀抱里,紧紧地搂住他,说:“我害怕。”
寿能感觉到女孩的身体在颤栗中无法寻找到出口,他自己也不禁害怕起来。“难道?这枚苹果是她的?”他们僵持了许久。
窗外的大雨丝毫没有减弱,一味地从天空而降拍打着脆弱的窗玻璃,天棚上像发了神经的灯又突然亮了起来。女孩“啊”地大叫了声。
红苹果的出现让寿不由得更为相信起自己的直觉来,被安置在墙角里的尸体,一定是他曾遇见的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小姑娘。
寿惊吓的直咽吐沫,他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
寿颤抖着双唇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和我们认识?”他将一字一句说的很是清楚。
“她的眼睛还睁着!”女孩在尖叫之后,慢吞吞地说。
女孩在寿的怀抱里颤栗的更为厉害,她将头整个淹没在寿的怀抱里。寿听完女孩这么说之后,背对着墙角的身体不由得也抖动起来。他一时间还没勇气回头。
“她的眼睛还睁着!”女孩又说了句:“我们该怎么办?”寿被问的也找不到一个好的答案,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勇敢地面对这一切。
寿想到这里,缓慢地推开女孩。女孩并不情愿离开寿的怀抱,用双手将眼睛紧紧地遮住。“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女孩吱唔着又说。
在天棚灯的亮光里,寿才看清楚自己和女孩的身上已经布满了血渍,而且还不时地散发恶臭的尸体味道。
“怎么可能?”寿再一想:“既然连尸体都腐烂的死人,怎么会还睁着眼睛;一定是看花了眼,或者惊吓的走了神。”本想靠近尸体的寿,腿却软了不由得又蹲到尸体旁。
天棚上的灯在闪闪之后又灭了,窗外渐渐的白起来,黑夜即将过去。
女孩挪动着脚步跺了跺了脚,天棚上的灯又亮了。寿不敢动,眼睛却直盯着尸体,他捂着鼻子,清楚地见到小姑娘的眼睛真的是睁开的。
寿大叫了一声,身后的女孩被突然的叫声又吓的一哆嗦。昨夜的大雨已经将尸体清理的甚为干净,腐肉泛出没有任何光泽的肉白色。寿伸手整理了一下小姑娘的头发,整个脸容看上去布满了恐惧和剧痛。大大的眼睛空洞而无光,嘴巴略微张开。
“她活着的时候,你不觉得我们在公共汽车上见过她?”女孩被吓的早在寿身后偷着哭,被寿这样一问,恍然大悟般回答:“对,我肯定是她;那天她还在公共汽车上和你聊天来着,只是她没搭理我。”
女孩隔着寿的身子,探身又仔细地看了看,说:“对,是她,就是那张脸!”
女厕死一般的沉寂,水箱里又奇怪滴出哒哒的水滴声。
“她怎么死在了这里?”寿和女孩同时对小姑娘的死产生了怀疑。
“我们该怎么办?如果报警的话,警察会不会认为是我们杀了她?”女孩瘫坐到地上,哭得更为厉害。
“将她弄回四楼去!”女孩猛地站起来又说到,眼泪也不再流,又来了精神。
寿犹豫了一下,不回答却去解尸体上的绳子。女孩明白,寿同意了她的想法:“你动她做什么?”女孩小声地问,生怕惊扰了尸体。
寿还是不回答她,只说:“过来帮忙,去找把剪刀。”女孩急急忙忙:“哪里有剪刀呀?”而且急得又哭起来。
看来只能用手将绳子解开了,寿额头冒出了汗珠,也顾不及擦拭,低头瞧捆绑在尸体上绳子的捆法。
寿忽然停下来瘫坐在地上,眼睛无神地注视着放在一旁的苹果滚去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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