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语诡秘档案 第五部 黑匣子》--作者:夜不语
在日本的历史上,不,应该说是明治时期,曾经有三位十分有名的特异功能者,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们互不交错的命运中,却有几个十分相似的地方。第一,她们都是女性。
第二,她们都因为受不了世俗的嘲笑和猜疑,而不约而同的选择或者被迫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御船千鹤子含冤自尽;长尾郁子离奇死亡;最可怜的是高桥贞子,她神秘失踪後,甚至没有在日本的近代史记里留下任何相关文献。
但是死,或许并不是超能力者最好的归宿……
对於拥有脆弱生命和灵魂的普通人来说,又或者,她们的死,才是一场噩梦的开始……
引子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形容心情的词语叫做烦躁。
现在,小心翼翼的爬在豪宅周边某棵笫魃系牧礁霭素员刊的记者就很烦躁?
那栋豪宅是高桥集团总裁高桥光夫的宅邸。
说到高桥集团,在日本不会有人不知道。就像喜欢篮球的人不会不知道MichaelJordan一样,高桥集团绝对是日本商业界的奇迹。
这个集团建立於三十年前,以对外进出口贸易起家,但是在高桥光夫精准的行销策略和干练的做事手腕下,飞快的在日益激烈的商海中耸立起来,敛集了大量的资金,并在短短的五年内收购了各行各业近二十多家公司。
虽然直到现在高桥集团都没有真正公开三十年来,究竟名下的流动资金和不动产到底有多少,但是在业内,甚至聪明一点的日本人都知道,高桥光夫绝对是日本首富,他的私房钱或许比国库还多出那麽一点。
也有许多人出於好奇或者许多不能说的原因,去调查过集团原始资金的来源和一直以来集团敛财的通道,不过那些人士无一例外的全部离奇死掉了。
人这种动物总是会越学越聪明的。
渐渐的某些有心人发现,表面慈眉善目的高桥光夫似乎并不像他的样子那麽好对付,越是深入的了解他,越会发现他的周身围绕著许许多多无法解开的谜。而试图解开那些谜的人,最後绝对都会遭受不幸。
於是聪明人开始放弃调查他的一切,甚至於他的家庭、他的集团,只要是和他有关联的东西,这些聪明人都会装作视而不见,唯恐一不小心会踩在响尾蛇的尾巴上。
但最近高桥集团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诱使这栋豪宅附近聪明人以及不太聪明的人渐渐又多了起来……
显然趴在树上的这两位就不算太聪明。
「那个贱人怎麽还不出来,老板不是说正对面就是她卧室吗?」石下剑一郎放下望远镜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抱怨道:「都在这里蹲一整天了,结果连个屁影子都没有等到。妈的,从前以为当狗仔很轻松,做了才知道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干的!」
「嘘!」石下广智压低声音说:「你不想要命了!小声点,最近高桥集团出了那麽多事,这里的警卫绝对比以前更严。老板花了大价钱才买到这个消息,我们可不能给他搞砸了!」
「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高桥光夫那老头三天前还精神爽朗的和建设省的高官打高尔夫球,跩的一副至少可以活上五十年的样子,今天早晨怎麽可能就传出病危的消息呢?」石下剑一郎皱了皱眉头。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如果再加上某些有心人推波助澜的话,不论多轻的疾病也有可能致命!」
石下剑一郎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这次是有人谋杀他?谁这麽大胆?」
「不要乱猜。」石下广智狠狠瞪了弟弟一眼,「我们只管拍线索,至於怎麽编纂内幕就是老板的工作了。嗯?架好照相机,高桥恋衣那娘们回来了。」
高桥恋衣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宽大的床上,然後坐到了镜子前。她伸出右手摸了摸绝丽,却又显得冷漠和呆板的脸庞。
已经有多少年了,这张脸上除了呆板以外,就再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
即使是听到爷爷高桥光夫突然变成植物人的噩耗,她的脸上也只有冷漠。她冷漠的看著自己的妹妹大声的哭著、吼著,扑在没有任何生气的爷爷的躯壳上,高桥恋衣的内心却没有泛起任何涟漪,她甚至感觉不可思议。 那样哭的话,爷爷就能醒过来吗?
但是,就算爷爷死了,自己真的又能哭出来吗?或许,不能吧……
有时候,高桥恋衣也在提醒自己,似乎自己真的太冷血了。不过,这不就是爷爷一直教导自己的东西?这不就是他最大的希望吗?
今天和董事会的那些老不死开紧急会议,根据爷爷清醒前留下的指令,本来自己应该在没有阻拦的情况下坐上高桥集团会长的位置,但没想到居然会有不怕死的要求临时召开董事会,更有三十几人在会上强烈反对高桥恋衣担任会长的职务。
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在她掌权後的第二分钟,那三十多人就被点名辞退,卷起被子走人了。
高桥恋衣用手捂著脸颊,痴痴的望著镜中那个毫无表情的自己。
自己美吗?
许多人都说自己很美,美的如同女神,那对女性而言应该是很高的赞誉吧?听到别人的赞美时,自己是否应该出於礼貌的笑一笑呢?
但是,自己却总是笑不出来,不是不想笑,而是……是有一种力量禁锢住了自己的灵魂。自从继承了「那个」以後,表情,甚至七情六欲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人类失去了喜怒哀乐和嗜欲後,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高桥恋衣咧开嘴,试图做出一个完整的笑容,但终究还是失败了。突然,她从镜子里看到对面远处的树上闪过了一丝微弱的反光。
她厌恶地摇摇头闭上了似乎带有魔力的炯灿星眸。
嘴角,微微扬起,终於露出了一抹轻笑,但是那个轻笑,却带著一丝令人无法察觉的诡异。
笑容不断蔓延开来,散发出的不是春暖花开的馨香气息,而是隆冬爆发的雪崩,不但危险,还有一种致命的冷……
「讨厌的家伙,都去死吧!」
「怎麽突然冷起来了?」石下剑一郎拉紧了外衣。
「你神经啊,现在可是七月分!」石下广智摆弄著相机,没有理会弟弟。
「好冷!真的好冷!」石下剑一郎满脸煞白,将身体紧紧的缩了起来。
也许是感觉到弟弟在颤抖,石下广智不满的向右边望去,顿时,他吃惊的几乎松掉了手里的相机。
剑一郎的脸上和眉毛上结满了冰屑,他颤抖著甚至开始低声呻吟起来。
不可能!现在还是盛夏,怎麽会发生这种无聊的三流连续剧也不会考虑的下三滥剧情?
石下广智全身僵硬的看著超出自己常识的一幕,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
突然,剑一郎抬起了头,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给我,把你的衣服给我!」剑一郎的眼神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寒冷,眸子通红,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疯狂的状态。
「剑一郎,你在干什麽,住手!快给我住手!」石下广智下意识的大吼了一声。但剑一郎反而更加狂暴了。「给我,把你的衣服给我!」他随手拿起望远镜向石下广智的脑袋砸去。
一下。
又一下。
血,不停的流出来,顺著树干流到了树下,被乾燥的土吸了进去,只留下一片殷红。
终於,石下广智没有了任何动静。剑一郎迅速剥光了他,抱著那堆带血的衣物嘿嘿傻笑著……突然,他模糊的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什麽不该做的事。
剑一郎猛地抬起头,呆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
「哥哥,你怎麽了?是我……是我杀了你吗?」他全身颤抖,一边哭著,一边疯狂的摇著石下广智的肩膀,但很可惜,死人,永远也不可能再开口。
剑一郎恐惧的推开哥哥的尸体,他蜷缩在树上,用力的咬著手指。远处,隐隐听的到喧闹的声音,似乎有许多人正朝这里跑过来。
剑一郎眼神呆滞,他望著自己沾满血迹的双手,又向下边带著铁刺的栅栏望去。随後,他又傻笑起来。
「哥哥,嘿嘿,你一个人一定很寂寞吧。别担心,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夜,东京时间二十三点十一分,打破寂静的却是人临死时发出的刺耳的惨叫声……
第一章 太阳雨
不知何时,天开始下起雨了。原本还是淅淅沥沥的轻柔细雨,转眼间就大了起来。狂暴的雨点似乎毫无耐心的倾泻在焦燥的土地上,不只在考验公路的硬度,也像在测试那些没有带雨具,偏偏又要在暴雨中狂奔的某些倒楣蛋的皮肤的弹性。
很遗憾,我刚好就是那群倒楣蛋中最倒楣的一个。
我叫夜不语,是个常常遇到怪异事件的高中生。两个星期前我因为《脚朝门》的事件,被迫到了日本,原因,哼,很简单,因为我被诅咒了,同时我还连累到了一个无辜的女孩。
根据自己收集到的种种资料,进行推断後,我猜想自己大概还可以活上至少两个月,所以我毅然带著在以前的事件中找到的应该是元凶的两个黑匣子,来了它的原产地──日本,希望可以找到些许解除诅咒的蛛丝马迹。
不过已经过了足足两个星期,我一下飞机就开始到处询问日本的乌萨在哪个地方,一直从东京问到奈良,却始终没有任何人知道。
而问二战以前制造东西会打上MadeinUsa字样的地方在哪里,所有日本人也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害的我没有丝毫头绪,甚至心情焦虑的快要抓狂起来。
然後,我遇到了这场令心情更糟的怪雨。
再然後,我躲进了那个在往後被我痛骂和诅咒过千万次的破酒馆。
因为一切让我头痛不已的事情,就是从这个破酒馆开始的,但是,如果上天给我一次从来的机会,让我再选一次的话,不是可能,而是绝对,我依然会选择走进来,毕竟黑匣子的秘密也是从这里开始,被自己一步一步解开的。
其实认真说起来,我算是一个厌世主义者,我不太怕死,甚至因为经历过太多生死离别的痛苦,有点开始期待死亡快些到来。
但我清楚的知道,张雯怡是无辜的,所以我努力的寻找摆脱诅咒的方法,希望至少能够救她。生命有无法承受之轻,也有无法承受之重,我的人生太沉重了,真的太沉重了,或许死了,才能令自己好好的喘口气吧……
「需要点什麽?」一个五十多岁的欧巴桑从内厅走到柜台,递给我一条乾燥的毛巾问道。顿时,我打了个寒颤。
那个欧巴桑的声音又低沉又沙哑,就像封满青苔的古井一般,既阴冷又潮湿,不经意间让声音灌入耳朵里,真的会令人不寒而栗。
「给我一杯果汁,谢谢。」犹豫了一下,我还是伸手接过毛巾,用力擦拭早已湿透的头发。
「好古怪的雨。」那个欧巴桑死死的盯著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雨,喃喃说道。
「哪里古怪了?」
「你有见过下这麽大的雨的时候,太阳还当头晒在你的额头上吗?」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阳光完全没有被乌云盖住,灿烂而又带著丝丝温热的光线透过雨帘落到地上,这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但就是这样的奇观,却不知为何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穿黑色的西裤偏偏又要套白色的旅游鞋那样不搭配,甚至,诡异……
「奇怪了,按理说会下太阳雨的原因是附近有下大雨,而且因为强风的关系,把一部分雨水从落雨区吹到了日照区,但哪有可能会大的这麽离谱?现在根本就是暴雨嘛,太违背物理定律了!」我挠著脑袋用国语低声咕哝著。
那个欧巴桑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她咧开塌陷乾枯的嘴问我:「小子,你是中国人吧?有没有听过狐狸嫁女的传说?」
「你是说太阳雨代表狐狸在娶老婆的那个民间故事?」
「不错。」欧巴桑又呆呆的望向窗外。
「狐狸是一种很有灵性的动物,它们狡猾而且千变万化。每当要迎娶新娘的时候,都会化作人形召唤太阳雨,警告那些无知而且好奇心强烈的人类早早避开,以免产生冲突。
「可惜人类原本就是愚蠢而且好奇心强烈的种族,许多人丝毫不理会这个警告,甚至有人故意躲在附近偷看,最後惹得狐狸们大发雷霆,杀死了所有偷看的人。所以直到现在,民间还有许多人会告诫自己的儿女,如果遇到太阳雨的话,千万不要出门!」
我喝了一口果汁,闭上眼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老婆婆,关於狐狸嫁女的传说应该还有另一种说法吧?那些能化作人形的玩意儿是狐妖,而不是去动物园就可以观赏到的普通狐狸的变种。
「据说狐妖原本都是山神,但由於长时间与动物灵融合在一起最终沦落为妖怪。日本人的眼里,那种妖怪偏巧像是狐狸的样貌,所以就把它们和狐狸混淆起来。」 略微顿了顿,我又道:「而所谓的狐狸嫁女,根本就不是它们同族之间的通婚。狐妖们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妖力,常常逼迫附近的人类将年轻有活力的处女供奉给它们,如果当地的人不答应或者反抗的话,狐妖就会让那里长年乾旱,还会强行将看中的女孩抢走。」
我微笑的带著得意的神色,看著那个满脸惊愕的欧巴桑,缓缓地说:「太阳雨,不是狐狸要嫁女或者娶老婆,而是狐妖带回抢来的女孩时下的雨,对吧!」
许久,那个欧巴桑才回过神来。她用浑黄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看,最後咧开瘪扁的嘴大笑起来。
「小子,今天你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吧!我这里也兼营民宿,要不要考虑就住在这里?或许,会遇到什麽有趣的事也说不定!」
我也笑起来:「那会不会碰巧看到狐狸嫁女?」
那欧巴桑诡然一笑,神秘的说道:「嘿,或许真能遇到呢……」
「有趣。算我便宜一点的话,我就住了。」
太阳雨直下到太阳落山也没有停。入夜後,吃过晚饭,我泡了一个舒服的澡,然後早早的钻进被子里睡了。
不知为什麽,自己总是很在意下午的那场雨,还有那个可疑的欧巴桑,她黯淡而且无神的双眼虽然很不起眼,但偏偏又令人讨厌,就像是被她看穿了所有的秘密,还有她的笑容,那层用皱巴巴的老皮堆积出来的虚伪微笑,似乎总是在若有所思,又像在暗示什麽。
唉,一大堆的无聊疑惑积累在大脑里无处发泄,再加上本来就很烦杂的心情,害的我久久也睡不著。
快要到午夜了吧?
我翻了个身,决定将所有的杂思统统丢掉,然後认真开始睡觉,但听觉反而异常敏锐起来。
好安静的夜晚,雨已经停了,积累在这栋中古屋房顶的雨水开始顺著屋檐滴到地上。
啪……啪……啪……
一滴,两滴,三滴……
呼,好舒服的感觉。记得不知哪个名人说过,每个人都有嗜好,而且越隐藏的嗜好越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
有的嗜好,甚至他本人也没有察觉,就像有的人看到英文字母A和O之间的空白就有种冲动想要去将其填满一样。没有嗜好的人绝对是不完整的!
我从小就有个嗜好,我喜欢夜雨,特别是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然後静静的听雨打在屋顶上、窗户上,那时我的神经就会不由自主的松弛下来,全身也会放松,然後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充斥一种被世人称为感动的情愫。
真的是个很无聊的嗜好吧……
糟糕,越来越没有睡意了,我烦躁的睁开眼睛想要起床倒杯水喝,突然,一丝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耳中。
什麽东西?
我猛地向後看,却什麽也没发现,整个房间依然沉沁在黑暗里,窗外黯淡的灯光透过磨沙玻璃吃力的映射进来,视线的尽头是半开著的厕所门,那里边只有一个抽水马桶,而其馀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异常。
或许是那个欧巴桑弄出的声音吧。
我苦笑了一下,拉开灯给自己倒了杯水。其实这里的住宿条件我还是挺满意的,毕竟日本许多偏僻的乡下地方,一般的中古民宿或者温泉旅馆什麽的,大多客房里都不带厕所,住宿的人就只有一层用一个厕所,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而且价格还出奇的便宜,嘿,真是让自己赚到了!
我继续胡思乱想著,突然间脑海划过了一个记忆,我顿时惊呆了。不对!我进房间以後就没有上过洗手间,而且睡前自己还清楚的记得洗手间的门绝对是关著的,但现在它确确实实是半开著。
到底是谁将它打开了?
绝对不是我!我不是个夜尿频繁的人,而且即使是我无意识的去过厕所,连自己也都忘记了,也不会将门半开著!
况且我也不是个会梦游的人,也没有梦游的条件。毕竟我一直都在塌塌米上翻来覆去、辗转无眠,根本就没有一秒钟进入过浅睡眠状态,但这样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既然不是我开的,又没有别人进来过,那洗手间的门到底是谁开的?难道是我的记忆混淆了,或许厕所的门一直都是半开著……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禁又苦笑起来,最近太焦虑了,精神也像琴弦那般绷的紧紧的,所以才会变得疑神疑鬼吧。
去将门给关起来後,一口将杯里的水喝个精光,再伸了个懒腰,我爬到棉被上继续努力和睡与不睡这两个严重的问题打商量。
就在我精神变得恍惚起来,好不容易要睡著的时候,又一丝微弱的响声传入了耳朵里。
那是一种低沉的摩擦声,很轻,却又很刺耳,而来源似乎在洗手间的方向。
我恼怒的坐起身,正要出声抗议那个不道德的欧巴桑乱发出噪音骚扰失眠的客人入睡时,但还没叫出声,我的声音便哑然而止。 我的瞳孔猛的放大,眼睛死死的盯著洗手间的方向。
门!厕所的门又打开了!还是像上次的情况那样,半开著,似乎就连位置也一模一样,有股恶寒不由的从我的脊背爬上了後脑勺。
莫名的恐惧感卷袭了我的大脑,我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也竖了起来。
究竟是谁将门打开的?
我这次可以确定,绝对不是我。
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将狂跳的心脏稳定下来,我平静的拉开灯将整个房间检查了一番,房间是十多坪正方形的空间,所有角落都一目了然。
房门是反锁的,房间的摆设也很简洁,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藏住哪怕一个小孩的家俱,而且我也可以肯定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进出过。
也就是说没有人有机会打开厕所的门。
那是谁打开的呢?
难道,有鬼?
我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摇摇头,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太不理智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麽多鬼鬼神神的东西可以让我碰到?随手为自己倒了杯水,喝著喝著,我突然笑起来。
那个可恶的臭老太婆,我差点上了她的当。
我曾经看过许多文献资料,上边都有记载日本的某个时代,日本的建筑不论是贵族大宅还是居民小楼,屋里都会设置一些简易的机关用来逃生。
直到现在某些人造房子,都还会要求设计师保留或者增添某些机关,用来满足他们无聊而且无耻的好奇心……或者偷看别人的隐私。
哼,恐怕这个不起眼的破旧中古屋也是个机关房,难怪那个死老太婆会算我那麽便宜!难怪自己会很在意她那个讨厌的笑容,原来她根本就是有预谋的想拿我穷开心!
「喂,臭老太婆,你的把戏我已经看穿了,你给我出来解释一下!」我恼怒大声叫起来,但许久也没有人回应我。切!那家伙还想搞什麽鬼?
我径直朝还亮著灯的房间走去。
用力拉开门,屋里却没有人,窗户大开著,窗沿上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咚」作响,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窗外不远处的树上,似乎吊著什麽沉重的东西。
那个形状很像是人,它在风中摇晃著、旋转著,我吞了口唾沫,随手拿起手电筒翻出窗户向那颗树走去。
离那个人形物体越来越近了,我的手微微颤抖著,将手电筒的光照了过去,终於可以看清楚了,吊在树上的东西确实是一个人!一个身材乾瘦矮小的人,绳索吊在他脖子的部位,应该是死了的样子。
正在这时,那个人缓缓的转出了正面。
顿时我惊呆了!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脸上堆满了岁月写下的皱纹,看得出她死的时候很痛苦,因为无法呼吸她乾瘪的嘴张开著,舌头也伸了出来,无力的垂在因缺血而显得苍白的嘴唇上。
不论她的脸因痛苦有多变形,我依然认的出她,眼前这具尸体就是这间民宿的主人,那个讨人厌的臭老太婆!
我只感到全身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五个小时前那个老太婆还很有精神的在和我大谈狐狸嫁女的传说,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究竟是谁杀了她?是自杀吗?我要不要报警?
杂乱无章的思绪开始疯狂的卷袭大脑,强压下恐惧感,我决定先打电话报警,以後的事情就看警方怎麽处理吧!唉,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原本我就已经够烦了,没想到还没找出丝毫可以解除旧问题的端倪,新的麻烦这麽快就追到了身旁。
难道今年我真的是命中犯贱?
突然听到不远的草丛中传出一阵细微的响动。
「谁?」我猛地转身望去,只见有个黑影顿了顿,然後拔腿就跑起来。
「给我滚回来!」我大吼一声,鲁莽的追著那个黑影朝林子深处跑去。
人永远是一种无法理解和预测的动物,毕竟不论出於感性还是理性,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即使最理智的人也会采取最愚蠢的行动,譬如心情不好时大吃大喝,然後疯狂购物,又或者经济拮据期的不理智消费行为。
如果按照本人正常的思考模式,那一刻我是绝对不会追上去的,毕竟在那种情况下逃跑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都离凶手这个身分不会太远。追上去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严重的话甚至致命。
但我却追了过去,而且幸好我追了过去……
可是我不知道,一场令我永生难忘的噩梦就在不远处静静的潜伏著。它像一只掐住我脖子的巨手,将一根麻绳紧紧的栓在我的颈项上,然後缓缓的将我拉了过去……
第二章 搜索
有时候总感觉,人生,就像一个巨大的轮盘。全世界五十多亿人的命运就在那个轮盘里不断的做著圆周运动,人与人之间随机的碰撞、相遇、认识接著相恋或者相互仇视,最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交际社会。其实芸芸众生,看似复杂的众多关系并非如乱麻般的复杂,如果一定要分类的话,顶多也只有四种:血缘关系,朋友关系,恋人关系以及敌对关系。
综上所述,慢慢用归纳法推论,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也变得不再神秘,有些人不管怎麽逃避,到了特定的时候也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你眼前。即使你有千百个不愿意,也永远都逃脱不了。
那就是所谓的缘分,或者羁绊……
我在密林里飞快的追著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凶手的家伙,他跑的并不快,但却异常的灵活,而且熟悉地形,害的我十分难堪。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是淅沥小雨,虽然不大,但却异常的冷,我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时,那个家伙已经不见了踪影。
「该死!」衣服早已经湿透了,冰冷的雨不断的在消耗我所剩不多的热量。我气恼的停下脚步,努力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後,无奈的决定先回民宿。
但当我转身准备离开,却发现了一个更令自己气馁的问题。
「倒楣,哈,我好像是迷路了。」努力将脸上的肌肉挤出一个苦笑,我挠了挠头,呆呆的站在雨里不知所措。
大脑又飞快的运转起来,我试图回忆起过来时的路线,但立刻就放弃了,原因很简单,一路上我根本就是乱跑,毫无轨迹可言,就算自己再聪明也没有能力在一霎间记下那麽凌乱的路线。
我紧紧的用外套裹住自己的身体,却没有让寒冷的感觉稍微减弱丝毫。冷,四周更加冷了!唉,如果没有下雨,要能生堆火该有多好,还能舒舒服服的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这场该死的雨。
我躲到一颗大树下,背靠著树干,寒意总算降低了一点。我微微叹了口气,坐在地上,无聊的再次打量起四周。
密林里并不算太暗,至少还可以看见十多米以外的东西。奇怪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光源,而且又还在下雨,怎麽还可能像满月的夜晚那麽明亮?难道……
我猛地抬起头,果然,灰蒙蒙的天幕上显眼的镶嵌著一轮硕大的圆月,银灰色的月光诡异的普洒在大地上。
圆月周围的晦暗光芒没有丝毫阻碍的延伸向天空的尽头,光芒穿透的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飞扬飘荡的雨丝。
我皱了皱眉头。月亮的四周没有月晕,也就是表示这附近没有云了,那这场雨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又是太阳雨?
思绪再次混乱起来,没想到一天内可以遇到这麽多无法用常识解释的事情,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舔了舔嘴唇,正要盘算该怎麽找回去的路时,一声刺耳的尖叫突然响了起来。是女孩的惨叫声!
我立刻向声音来源处跑了过去,脸上却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看来又有什麽倒楣事要发生了。从前有个朋友帮我算命,他曾说我今年红鸾星黯淡,绝对有一段时间会很倒楣,当时我踢了他两脚作为报酬,不过,今天的遭遇实在令人头痛,自己不会那麽倒楣,不幸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吧!
左拐了两次,一片不大的草地就露了出来,最右边的尽头靠近树林的地方有一个女孩正捂著腿呻吟著。
「你没事吧?」我急忙蹲下身查看起来,只见那女孩的腿被捕猎用的铁齿给紧紧的夹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刺破了静脉,血不断的往外流。
「忍著痛,我先帮机你止血!」我一边说,一边从衬衣上撕下一块布紧紧的将她的小腿系住,强迫腿部的血液减缓回圈,再慢慢的将铁齿掰开。
血果然从刺伤的地方喷了出来,也顾不上消毒了,我飞快的将整件衬衣包在她的腿上,然後将她背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回镇上的路?」我喘著气问。
「不知道。」那女孩抽泣著断断续续的回答,声音异常的柔腻悦耳,还有一丝冰冷。
「那就麻烦了。」我苦笑道:「那些铁齿就像老虎牙齿一样有很大的杀伤力,如果不及早治疗的话,你一定会得破伤风,到时候要保命就只有切断整条腿了!」
「不要!」背上的女孩颤抖了一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我知道附近有个猎人小屋。那里应该有备用药品。」
所谓的猎人小屋,其实就是一间茅草屋,看得出已经荒废许久了。
我从里边找到了许多生火用的木材和一些碘酒。「算了,有总比没有要好!」我暗自叹了口气,生好火,再仔细的将碘酒涂抹在那女孩的伤口上。 女孩的神色似乎很委顿,依然在小声的哭著。摇烁的火光里,我这才发现原来眼前的女孩居然十分漂亮。她背靠在墙上,低著头,晶莹剔透的泪水轻轻划过绝丽的脸颊,让我不由的看得痴了。
女孩微微抬起头,和我的视线碰到了一起,顿时如同被电击中了一般,害羞的急忙低下头,原本白皙透明的脸上浮起了一层红晕。
我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故意将注意力放在火堆上说道:「早点睡吧,等天亮了应该会有办法回去的。」
女孩温顺的点点头,闭上了双眼,但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著,像是在偷看我。
「放心,我不会夜袭你的,我可是正人君子!」我笑著躺在地上,用双手垫著头,闭上了眼睛。折腾了大半夜,虽然心里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整理,但睡意还是挡不住的来了。
大脑开始放松起来,意识也渐渐迷糊了,我就快要进入浅睡眠状态的那一刻,突然一道极度不安的感觉充斥了大脑。从刚才就一直觉得,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是什麽?难道那个女孩有问题?还是……
我猛地坐起身来。是那个铁齿!我记得在一本野外生存手册里看过那种铁齿,它的全名叫做错齿夹,专门用来猎捕中等和偏小体形的野兽,例如野兔,或者狐狸!
那种类型的铁齿就算是体力很小的女孩子也可以轻易掰开,为什麽她没有自己掰?难道是因为被吓的惊惶失措所以没有想到?或许吧,女孩子就是这样,遇到一点小事都会又哭又闹,完全没有任何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更何况一看她就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恐怕从小到大也没有出过几次门吧。
我安心的再次躺了下去,但立刻又弹了起来。不对,既然是千金小姐,那她怎麽可能一个人在三更半夜的时候跑到这种地方来?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我用力吞下一口唾沫,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旁,然後轻轻扯动用来包扎伤口的衬衣,想要仔细检查一下她的伤口。那女孩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什麽,轻轻翻了个身,把受伤的腿压在了下边。
我顿时吓得半举双手,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动,直等的她再也没有什麽动静後,又继续小心翼翼的扯起衬衣。
很倒楣,不知过了多久,扯的我额头大汗淋淋也没有弄下来,有些气急败坏的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从身上掏出小剪刀缓缓的将衬衣剪成两半,女孩雪白的小腿立刻露了出来。
那个完美的曲线似乎带著一种强烈的诱惑力,看的我这个自认定力不错的人也猛吞口水,大脑几乎停顿了。我猛力的摇摇头将杂乱的思绪甩开,全身却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怎麽没有伤口?
遇到她的时候我明明看见她的小腿被错齿夹刺伤了六处,当时还出了大量的血,但现在本该有伤口的地方我却什麽也没有找到……甚至连血迹都没有……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将衬衣的一角撩起来,却发现本来应该被血浸透的衬衣上也丝毫没有血迹,但我敢用我老爸的全部财产发誓,我亲眼看到过她的伤口,那些伤口是我包扎的!就连伤口的位置我到现在也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还是,我真的在做梦?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在做梦,我现在或许还躺在那个破旧的中古民宿里,那个老太婆也压根没有死翘翘。
是梦吧!一场噩梦。哈,一定是我不小心把手压在胸口上,梦才会变得这麽离奇古怪,才会这麽恐怖。
醒了就好了……吃顿丰富的早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果然不是梦,做梦肚子是不会饿的。
沮丧的低下头,这才发现那女孩不知道什麽时候醒了过来,正眨巴著一双美的摄魂的大眼睛温柔的望著自己。
我懒得再自己吓唬自己,乾脆坐到她身旁,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著她的脸,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看著我,将头轻轻的放在我的膝盖上,满脸幸福的闭上了眼睛。我被她的行动弄的不知所措起来,大脑一阵混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是该将她叫醒继续盘问,还是任她像小猫一般的握著我的手,带著甜甜的笑容睡觉。
突然,女孩的耳朵轻轻动了,然後她像是受到某种惊吓一般跳了起来。她惊惶失措的向四周不断的张望,似乎在找什麽东西,又向窗外焦急的望了一眼。
最後她直直的看著我,像决定了什麽似的,轻咬嘴唇,将我紧紧抱住,压到了地板上。
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我只感到一个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压在了我身上,女孩的脸就在我嘟嘴就可以碰触的地方,她急促的呼吸不断抚过我的鼻尖,痒痒的,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就在我想要坐起身时,女孩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我,只听见一个温柔婉约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响了起来:「不要动,闭上眼睛,千万不要往外看,不然你会被杀死的!」
「被谁杀死?」好奇心顿时炽烈起来,我猛的将眼睛睁的斗大,沉声问道。
女孩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在责怪一个顽皮不懂事的孩子,她低下头寻找我的嘴唇,然後狠狠吻了下来。
我的视线顿时变得一片模糊,脑子似乎也因为突然的剧烈刺激变得麻醉了,就在唇与唇相交的那一瞬间,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一个声音。
狐狸要嫁女儿了……
第三章 狐狸嫁女
不知道在多少年前,曾经看过一部叫做《狐狸嫁女》的童话故事。书里讲述了一个男孩偶然看到了狐狸嫁女的队伍,原本按照族规,被人类看到了样子的新娘如果不杀掉那个人类的话,就永远不能再出嫁,但美丽的狐女却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而放走了他,那个男孩回家後很後悔,於是开始旅行,到处寻找那个狐女的踪迹,因为他想亲口对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以想像的到,写那个童话故事的作者绝对是个理想主义者,而且还可以肯定他绝对没有见到过狐狸嫁女时的情形,否则他不会把故事写的那麽富有想像力和童趣。
狐狸嫁女,带给人类的只有恐惧!
四周静悄悄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在下著,打在屋檐上啪啪作响,不知是不是因为太累,那女孩伏在我的胸前睡著了。
好安静,附近安静地过於异常,不久前还叫的起劲的夏蝉也突然闭上了嘴。
雾!什麽时候开始起雾了?浓密的近乎沾稠的白色气体灌进了屋内,不断在我眼前翻腾著。我眯起眼睛,却只看得到三米远近的地方。
四周更加安静了,不,是寂静!雨声也没有了,耳朵一时间接收不到任何声音,就像整个人突然被丢进没有声波传递的真空里,难受的我几乎要放声大叫起来。
突然,整个世界开始震动,无声的震动,只见一大群黑影从左边的浓雾中穿了进来,浩浩荡荡的从我眼前走过,接著缓缓在右边消失了。
那个队伍不知有多少人,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有一顶轿子般的东西被几个黑影抬著走了过来。那个轿子丝毫不像先前走过的人,那些人不管我怎麽努力看,都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但轿子却不同,我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它上边刻绘的花纹,以及轿子里端坐著的人。
那是个女孩,大概只有十多岁的样子。上身穿著素白色带著樱花图案的和服,头发中规中矩的扎在後边,用龟壳梳子束紧,纯白色的新娘盖头和面纱遮住了头发,也遮住了女孩的大半张脸。
虽然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我却莫名其妙的对那女孩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她。
压在我身上的女孩将我抱的更紧了,她微微的喘息著。我低头看了看,只见她死命的紧闭著双眼,脸色苍白,额头上也流出了许多虚汗。
又过了许久,黑影才走的一乾二净,雾也渐渐开始散开了,清淡的月光穿过窗户洒在我俩的身上,女孩微微动了动,然後坐起了身子。
「那就是狐狸嫁女吗?」我强压住狂跳的心问道。
女孩半跪在地上,红著脸,轻轻点了点头。
「狐狸的新娘是不是从附近抢来的人类女孩?」
「嗯。」那女孩咧著嘴试图微笑,却失败了,只作出了一个十分奇怪的表情算是对我问话的默认。
我哼了一声,气恼的问:「那麽那些黑影就是狐妖了!」
女孩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看著我,美丽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你看见了?」她焦急的问。
「对。」我点点头。
「你为什麽要睁开眼睛,你这麽想死吗?!」女孩的语气带著哀怨和微怒。 我挠了挠头,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已经全过去了,而且也没发现我在偷看,没问题的。」
「什麽叫没问题!问题大了!」那女孩飞快的站起身,拉过我的手就朝门外走,「我们快一点离开这里,晚了就没命了!」
「到底怎麽回事?」我一脸困惑的问。
只见那女孩全身一颤,猛地後退几步,几乎撞进了我的怀里。
「看来还是太慢了!」女孩满脸恐慌的喃喃说著,眼睛死望著窗外。
我顺著她的视线望去,顿时只感到一股恶寒爬上了背脊,冻彻了心脏。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静静的飘浮在屋子的不远处。
看不清它的样子,但是我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它在注视著我,那种感觉就像猎物被掠食者锁定了一般,我的膝盖在那个没有眼睛的东西的注视下开始颤抖起来,没有任何理由,我感觉到了恐惧。
那种恐惧犹如浪潮一般,一浪接著一浪的疯狂冲袭著我的理智。我的大脑不断的发出危险信号,提醒我想尽办法赶快逃走。黑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它似乎在一边笑,一边不断地向小屋接近。
终於它从窗户飘了进来,无法抵御的恐惧反而让我清醒了。我大叫一声,顺手操起一根燃烧的木头向黑影扔了过去,接著拉住女孩的手跑出小屋,向狐狸嫁女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跑了有多久,那个黑影一直都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身後,就像吃定我们逃不出它的手心似的。又逃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居然被我跑回了晚上住的那间民宿里,来不及高兴,我第一时间冲进客厅,拿起电话想要报警,但不管我怎麽摆弄,电话里总是只有茫音。
什麽玩意儿!这不会也是那个狐妖搞的鬼吧?靠!什麽时候鬼鬼怪怪的学会骚扰这些高科技东西的?
我一边口不择言的从狐妖的老祖宗玉藻前骂起,一直骂到供奉狐仙的稻荷神社,总之一切有关狐狸的东西全都被我引经据典骂的个体无完肤,直听的被我紧紧拉住的女孩满脸震惊的打量我,完全不知道骂人居然还可以骂得这麽渊博。
人总是很奇怪,当人的大脑判断自己陷入绝境的时候,就会自动判断是昏倒还是继续依靠本能行事。
人的本能也是种奇怪的东西,就像迷路的时候,大多惊惶失措的人都会选择不断向左走,而被某些东西追逼,又陷入恐慌状态的话,几乎所有人都会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也不管那个空间是不是真的就能挡得住追迫自己的东西。
或许恐慌会让人的本能认为密闭的地方就会产生安全感吧!即使是聪明如我也无法免俗!
我和那女孩逃进了我住的客房里,行李依旧整整齐齐的放在枕头旁边,丝毫没有犹豫,我将所有可以移动的东西都拖了去堵住客房门,但惶恐却让我忘了一个十分基本的常识,客房用的是典型的和式拉门,就算再怎麽堵,对方也可以很轻易的打开。
正当我刚想起这个问题时,门猛地被弹开了,堵在门前的东西也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拉扯,向四面八方飞出去。
黑影静静地出现在了门前。
我跌坐到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感觉身旁的女孩不知道什麽时候被我拥在了怀里。女孩的身体因恐惧而不断颤抖著,她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都陷进了我的肉里,但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的盯著那个缓缓向我飘近的黑影。
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这次真的完蛋了!早就知道自己的好奇心一定会要了自己的命。但却不知道报应居然来的这麽快。
黑影终於来到了我身前,它唐突的停住了,一动也不动,我自然也丝毫不敢动弹,就这样和它无声的对峙著。
突然,黑影从身体上猛地分出了一块像是爪子般的东西,它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我横扫过来,我本能的向後倒退,随手抓了什麽东西用力向它扔过去。
没想到那个随意抓来的东西居然派上了用场!我半开著的背包在空中散开,里边的东西全都洒落出来,一古脑的向那团黑影飞去。背包里的两个黑匣子轻轻的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金属特有的脆响声。
顿时一道刺眼的光线从黑匣子里边射了出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感觉到脑袋被什麽东西狠狠击中,无奈的晕了过去。
哎,今天果然是我的大灾难日吧!理性思维和渊博的知识在这一切怪事面前居然没有任何作用,看来,我真该放下矜持和顽固的要命的科学头脑,去向那些神棍们学一些明哲保身的小伎俩了! 清晨的阳光温柔的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我也醒了,脑袋还是很痛,用手摸了摸,才发现鼓起了一个大包。女孩还在我的怀里睡著,睡的很甜,也很安稳,我甚至可以听到她平稳的鼻息声。
昨天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我只记得自己带来的黑匣子发出了十分强烈的光芒,可是那个想要我命的黑影呢?不过,既然自己还好好的活著,那麽就意味著它没有得手。那它到底去了哪里?难道是被黑匣子发出的光芒给驱赶掉了?
我嘿嘿傻笑著,捡过黑匣子,像宝贝一般的放在手里仔细打量著。虽然以前也像这样看过千百次了,但还是找不到异常的地方,不过可以肯定这两个东西绝对不平凡。哼,虽然从前也常常揣测它们的用途,但没想到居然无意间救了我的命!或许这玩意儿真的能驱魔也说不定。
我小心翼翼的将黑匣子塞回旅行袋里,又低头看了怀里的女孩一眼。正想将她抱到棉被上让她睡起来舒服一点,但就在那一刻我却惊呆了。
怀里的女孩穿著素白色的和服,长长的白盖头将她的头发和半张脸都遮盖住了,但我清楚地记得,昨晚我救回来的女孩穿的是淡蓝色的针织短裙,那时候我还在奇怪她大热天的居然穿那麽厚的裙子,也不知道热不热。
很明显,这个女孩绝对不是那个和我共渡危机的女孩,那麽,现在正在我怀里睡得舒服的女孩究竟是谁?
我用手轻轻的拉开她的盖头,想要看清楚她的脸,但刚一抬手就被和服的花纹吸引了注意力。那是樱花的图案,白色的樱花,代表的是纯洁和美丽,不过这个图案真的好熟悉,就像在哪里见到过。
我全身一震,吃惊的几乎要叫出声来!
昨晚狐狸嫁女的队伍里,新娘的衣衫就是这种图案,难道……
一股阴冷的感觉充斥了全身,我的头皮发麻,恨不得立刻将这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女孩用力推开,然後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顺便把这个小镇的名字写到黑名单里,以便提醒自己就算是渡蜜月时和老婆闹离婚也绝对不要再回来。
女孩在我怀里轻轻翻了一个身,然後张开了睡眼惺忪的大眼睛。她似乎很不满意有东西遮住了自己的视线,便用力将头上的盖头和面纱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张霞明玉映,白皙亮丽的脸。顿时,四只眼睛对在了一起。
我尴尬的和她大眼瞪小眼,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打了个哈欠,一边闭上眼睛,一边模糊的咕哝道:「今天的梦好奇怪,世界上哪有那种表情痴呆的男人!」
翻了个身,那女孩意犹未尽的抱住我的大腿,似乎在确定什麽似的用力捏了几下,然後,她猛地颤抖了一下,全身顿时僵硬起来。
「啊啊啊!变态!色……」那女孩丝毫不顾淑女形象,刚从我身上弹起来就大喊大叫。
我气不打一处来,飞快的抱住她,捂住她的嘴让她硬生生将那个「狼」字吞了下去,这才诱导性的轻声问道:「你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麽事情了吗?」
那女孩立刻安静了下来,她捂著头回忆道:「昨天我来看奶妈,晚上就住在隔壁的房间。但是我记得似乎自己被什麽东西绑架了。他们强迫我换上和服,还要我坐进一个丑的要命的轿子里……对了,奶妈!奶妈为了阻止他们,她……她……」女孩大哭了起来,她拉过我的袖子毫不客气的擦拭著眼泪。
唉,女人。我静静地看著她的一举一动,看著她因哭泣而微微抽动的肩膀,看著她顺著脸颊流下的眼泪,终於内心对她的怀疑也一点一滴的被消磨掉了,没办法,谁叫我一直碰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如果有昨晚那样的经历还不疑神疑鬼,患神经质过敏症的话,那这种人不是圣人就是疯子!还好,我还算正常。
再说,哭这种情绪是我最难以理解的东西,就像我难以理解为什麽从眼睛里分泌出的海水味道的液体,被称为女人最大的武器一样,不过我确确实实害怕听到别人哭,所以我挠了挠头,正试图想要安慰她时,那女孩却已经站了起来。
她打了个电话又走进客房问道:「昨天是你救了我吧?」
「如果你要这麽想的话也可以。」昨晚的事情过於复杂,就算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怀疑是不是一场梦,既然是自己都怀疑的东西,自然不会蠢的向别人提起。
「那好,非常好。我叫高桥由美,好好记住这个名字!」那女孩用高傲并且不容置疑的语调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也是高桥集团五十多万员工的新老板!」
有没有搞错,看来还没从昨天的麻烦里脱身,我又陷入一个更大的麻烦里!
第四章 高桥集团
曾有个不太出名的人,说过一句有些牵强的话,他说世界万物都有着根本的联系,而且保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就像在适当的地方遇到适当的人,就会产生一种称为一见钟情症状的怪病一样。如果打破了那种平衡,便会形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情况,甚至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全面崩塌。
不要问我为什么有这种感慨,老实说,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以上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高桥家的茶室里跪了三个小时了。
那个该死的高桥由美,什么也没有对我说,只是要我安静地跪在她对面,看她做茶。
小腿早就开始麻木了,我甚至毫不怀疑,如果脚趾也能发声音的话,它们现在一定已经痛苦的大声呻吟起来。
“嗯,那个……究竟你还要用刷子刷几次碗?”我忍不住出声问道。
“叫我由美。”高桥由美不满的瞪了我一眼,“你这个人真是身在福里不知福。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像你这样坐到我对面看我煮茶?现在只不过才三个小时而已,你就受不了了,你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期望!”
我气恼的哼了一声,“管他有多少人想娶你,但你要明白一点,那许多人里边,绝对不包括我!”
“难道我不够美吗?”由美停住手里的动作,抬头望着我。
“很美。”
“我家不够有钱吗?”
“高桥集团在世界上也是排名很高的公司。”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未婚夫?”
我苦笑了一下:“感情这种东西,不是用简单的尺,便可以衡量的东西。”
由美轻轻站起身,直走到可以跟我鼻息相闻的地方才又跪了下来。
她被和服紧束的胸部隐约露在开口的地方,甚至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深邃的乳沟。
她抬起双手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脸,看了我许久,这才微微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第一眼见到你时,我还以为自己在作梦,还在奇怪自己怎么会梦见那么白痴的男人,但现在看来,你并不笨嘛。”
“我有说过自己笨吗?”我酸酸的说。
“既然大家都不笨,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好了。”由美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声音一低,问道:“你对高桥集团了解多少?”
“不算太多。”我精神一振,思忖道:“二战后日本政府大力支持民族工业,并对电子、资讯、汽车工业等四家大型的公司直接融资,造就了现在日本的所谓四强。
“不过你们高桥集团却一支独秀,选择了在当时相对比较冷的进出口贸易,并且迅速发了横财。然后你爷爷高桥光夫开始四处收购中小型公司,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公司,几乎全都是来者不拒,并将它们很快的融入了高桥集团特有的经济体系里边。”
我舔了舔嘴唇:“你爷爷的生意手腕十分精准,就算日美经济大战失败,日本全面爆发泡沫危机的时候,高桥集团都一直是日本的绿土,你们家发财发了二十多年,生意上几乎没有大的过失和波折,弄的全日本,甚至国外许多大公司的高层都对你们有许多猜疑。”也有人觉得你们很神秘,不过有一点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们家的钱绝对不比国库少!“
由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愕,“没想到你这个聪明人居然知道这么多。”
“怎么,是不是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了?”我略微得意的笑道。
“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由美将做好的茶轻轻推到我跟前,又问:“你认为现在高桥集团的形势怎么样?” 我端起茶闻了一闻,再眯着眼睛仔细的品了一小口。
“危机四伏!用这个成语来形容现在的高桥集团,一点也不过分。
“自从两年前你爷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植物人以后,原本被他强压着、潜伏在水面下的危机,渐渐开始暴露了起来。
“不过我真的很佩服你姐姐,她的行事手腕和作风,一点也不比你爷爷差,而且商业头脑和眼光甚至比你爷爷更加精准,所以有她在的话,高桥集团暂时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厉害!”由美猛地盯着我,看了半晌才说道:“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普通人,你到底是谁?”
我微笑着,懒懒的和她打起了太极拳,“很抱歉,本人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如果要牵强一点说的话,就是一个跷了高中课程、骗了父母、然后无聊的跑到日本来旅游的普通高中生。”
“你哪里普通了?”由美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最后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你不说的话,我也不逼你。我们来做个交易好了。”
“什么交易?”
由美继续用刷子搅动着碗里的茶叶,轻声说道:“你做我一个月的未婚夫,尽量扮演好这个角色,而我会在这个期间满足你的任何要求。”
她将淡红小巧的嘴唇凑到我耳畔,轻轻吐口气又道:“就算你要我以身相许也可以。”
我浑身一颤,全身顿时酥软起来,但大脑却丝毫没有停止的仔细盘算着这场交易可以带给自己的好处。
一直以来,我都在寻找黑匣子的秘密,还有黑匣子上边带来的诅咒,但毕竟自己只有一个人,实在太势单力薄了。或许藉由高桥集团丰厚的财力,以及广布整个日本的情报系统,说不定真能找到一些线索。
“乌萨,这是一个日本地名,在二战之前,所有在那里出产的东西都会标上Usa的字样。我要你尽全力追查这个地方的详细位置。”我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
“成交。”由美用略微失望的语气回望着我:“真让人失望。你这个人绝对不正常,居然对着我这样一个美女都不动心,难道你是gay?”
“你才是lesbian呢!”我不怒反笑,沉声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我装作你的未婚夫了吧?”
由美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
“现在我告诉你的事情,在公司里还是绝密消息,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
见我点了点头后,她这才低垂下眼帘,用几乎快哭出来的沙哑声音,继续说道:“我姐姐恋衣,在五天前突然失踪了……”
万世万物都有联系,借用某个人的话来说,就是点线效应,如果将最近几天发生在周围的一切事情用点来表示,再找出它们的衔接处,用线将它们全部连起来,那样就更利于理解所有的事情。
回到由美为我准备的卧室里,我拿出一张纸慢慢回忆着,然后将自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全部列了出来。
首先是我住的那家民宿,据由美说,那是她奶妈和田美惠的祖屋,奶妈在三年前便辞去了高桥家的工作,然后回祖屋开了一家小酒馆,由美常常去那里玩,却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和田美惠的尸体在第二天一早就从树上取了下来,警方从她身上找不出任何外伤,虽然明知道事有蹊跷,但最后还是以自杀这种含糊不负责任的理由结了案。
但很奇怪的是,由美居然像是早知道会这样,她没有像普通的女孩那样大吵大闹,只是静静地走到尸体旁,用手将和田美惠睁的斗大的眼睛合上,然后,无声的哭了起来。
事后,我也问过她关于狐狸嫁女的一些事情,我问她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由美只是很简洁的说,自己被强行塞进一顶很丑的轿子后,便莫名其妙的感觉头晕,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看见当时自己的奶妈冲了出来,却被一个黑影抓住,吊在了树上,那时候她说话的语气支支吾吾的,像是隐瞒了什么。
但我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下去,我很清楚像她那样的功利者的性格,如果她存心想要隐瞒什么的话,不管我用什么方法,也都不可能从她的嘴里套出话来。
再来,就是那晚我救回来的女孩。
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清楚她的名字,只是隐约感觉那女孩的身上环绕着许多谜团,究竟她去了哪里?难道是和那团黑影一起消失了?
用力摇了摇越来越沉重的脑袋,我重重的倒在了床上。
没有头绪,完全没有头绪。 不知不觉,到日本已经有十七天了,却一点线索也找不到,究竟乌萨那个鬼地方在哪里?而我找到的那两个刻有“昭和十三”字样的黑匣子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昭和十三年,也就是一九三八年的日本,在乌萨出过什么大事吗?
为什么竟然会制造出这样的东西?
究竟,这玩意儿又是用什么制造的?
以前我也曾用X│Ray试图照出里边有什么东西,但结果却让许多人大吃一惊,里边居然是漆黑一片,似乎什么都没有,气的我几乎要将它砸开来看个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两个东西各自都有不同的用处,而且还必须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才能启动。
例如我找到的第一个黑匣子,它利用一个卖花女的怨气,杀死了一百三十多人。
而每个死掉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便是他们在死前的那一刻,在同一栋楼里接触过苹果。
或许在一个固定的地方接触关键物体苹果,便是第一个黑匣子的启动方法。
而第二个黑匣子更加离奇。
它似乎能让人返老还童,而且永远保持在一定的岁数,不会老也不会死,但是它也会夺去人的性命。
我是在黑山镇的一个地下室里找到它的,根据我的推测,还有许多资料证明,只要在放着它的地方睡足七天就一定会死掉,但生命力却不会立刻消失。
死掉的人会在第二天变做僵尸,杀掉所有令自己产生怨气的人……
但它的功能还不仅仅是这样,没有睡足七天的人,虽然不会立刻死去,但却会不断地做噩梦,直到梦魔从自己的睡梦中爬出来,割下自己的脑袋。
我和黑山镇的一个女孩都受到了这种诅咒。
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生活在惶恐中,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会被人发现失去头部,惨死在哪个地方吧……而且最近,那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我深深吸了口气,正准备重新整理思绪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夜不语,今晚想吃什么?”有个甜美温柔的声音穿进了屋内,是由美。
“普通的家常小菜好了。”我随口应着,打开了房门,却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由美穿着粉红色的华丽和服,低垂着头,跪在我的门前。
“你这是干什么?”我大为尴尬的问。
由美抬起头,冲我微微笑道:“在日本,妻子就是这样迎接她的丈夫的。”
“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人类上了月球,太空船都抵达火星了,哪还会有人遵守这种玩意儿。”我不屑的说道。
由美摇了摇头,“不管时代怎么变,贵族和平民永远都不会一样。平民可以很自由,也可以把日本的传统扔到垃圾桶里,但贵族却不行,贵族必须要严格的遵守礼仪。”
“哼,你们这些贵族还真不嫌累。”我有些幸灾乐祸,“所谓的贵族,就是有钱的世家。代代相传的祖业,加上好几百年积累的财产,确实可以让贵族一代代的过奢华的生活。
“本来你们可以过的很快乐的,但就是有人看不透,喜欢给自己套上所谓礼仪和世家尊严的枷锁,但更可恶的是他们不但给自己套,还亲手将枷锁套在自己儿女的身上,嘱咐他们一代一代传下去,这不是自虐吗?”
由美依然呵呵笑着,脸上丝毫没有不悦,只是淡淡说道:“很精辟的理论,你真该见见我爷爷,你们两个臭味相投,一定会谈得很投机。”
“我看是没机会了。”我望着她,“植物人苏醒过来的几率,比古代的艺妓得到真爱的可能性更小。”
“是啊,或许真的没机会了……”由美眼神呆滞的看着我的脸,长叹了一口气。
我怕她突然哭出来,便率先向屋外走去,“好饿,由美,带我去餐厅吧……”
一直弄不清楚由美这小妮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既然不知道,我也懒得去想那么多。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烦了,我没剩下太多的精力去管她的闲事。
想虽然是这么想,可惜事与愿违,后来事实证明,我错的一塌糊涂,这次的交易,最大的受益者并不是我,也不是她,而是一直隐藏在高桥家族中的某个东西……
那个东西悄悄地埋于地底,只将阴秽的眼睛半露在土外,它等待着,等待这场游戏中的角色全部到齐,然后伺机将所有人吞噬下去……
第五章 未婚夫
其实成功人士和平凡的小市民,又或者和沿街乞讨的流浪者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一样是人,只是比平常人运气更好一些罢了。
记得小时候,不识字的奶奶去买门神,最后却买了两幅衣冠楚楚、眉清目秀的读书人的画像回来,贴在了门上。
当时全家人都很纳闷她老人家又在发哪门子的疯,但奶奶却意味深长的说出了她的道理。
她说,现在的饱学之士哪个不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学的越多,黑心算盘也就越精,那种人就算是牛鬼蛇神也要退避三舍。
现在看来,奶奶的话似乎大有哲学味道。
越是成功的人士,就越是放不下手里的东西。
所谓的贵族也是一样,他们为了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做出一切违法、甚至违反道义的事情,然后每天睡觉前都会坐在镜子前自我催眠,把一切都归结成是为了家族的繁荣。也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创造了一种上等人专用的名词——政治联姻、商业联姻……诸如此类的东西。
就在我到高桥家的第三天,日本的三大财阀——三元家、大井家和上衫家,全都派了人过来。
那一刻,我才清清楚楚的明白,由美那个一年前死去的老爸,究竟将她推销过给多少个家族。
有钱人果然喜欢自我虐待,看来回家后,我也有必要给自己的老爸打预防针,不然说不定他就会因为某场生意,瞒着我把我卖给个丑女,那时候我不哭死才怪。
“由美,听说你今年就要和某个非日本人的混蛋结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三元集团早在五年前就和高桥集团联姻,只等你高中毕业,就要和我结婚的。”三元集团的次子三元耕助,一下车,就对着由美大声吼道。
我和由美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
奇怪,我和她的协议是在昨天中午说定的,而且一直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毕竟订婚对贵族而言,是个非常繁琐的事情,有许多东西需要准备。
我们都不希望打一场没有把握的仗,所以这件事情非常保密,就连向家里的仆人介绍我时,由美都只说我是她的朋友。究竟这个消息是从哪里,又是从什么时候传出去的?为什么她的三个未婚夫都全部知道了?
“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由美冷冷的问。
上衫家的长子上衫保抢先说道:“今天早晨,我家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封匿名信,上面说你两个月后,准备嫁给一个不知名小子。”
“不错,那封信我也收到了。”最后一个到的大井俊史走上前,拉住由美的手,优雅的吻了一下:“高桥小姐,很久不见了。”
由美厌恶的飞快抽回手,冲着三元问道:“你也是收到了那封匿名信才来的吗?”
三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用极为不友好的眼神锁定了我,“由美,这个家伙是谁?”
由美微微一笑,亲腻的挽住我的手,宣布道:“他是我的未婚夫,也就是我两个月后结婚的人。”
顿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我浑身僵硬的愣在原地,大脑一片淩乱,但脸上却条件反射的露出从容的微笑。
这个女人究竟想要搞什么,不是说好一个星期后再宣布的吗?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再加上那三道吃人的眼神……
天哪,我死定了!
由美在我的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下,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算了,死就死吧,总之话已经说出了口,再也挽不回来了。
我保持着友好亲切的笑容,向对面的三个想用眼中阴毒愤怒目光杀死我的情敌,伸出手去,“你们好,我就是三元先生口中的那个混蛋。”
晚饭的时候气氛十分尴尬。
由美的三个未婚夫,默不作声的吃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
由美坐在我身旁,俨然一副乖乖小妻子的模样。我和她旁若无人的一个劲儿小声谈笑,暗地里却在猜测那封匿名信的来历。
“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有谁知道吗?”我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问。 由美笑咪咪地为我盛了一碗汤,“绝对没有,是不是你无意之间透露给什么下人知道了?”
“除了你以外,我这两天哪里接触过什么下人?”我习惯性的想皱眉头,最后却无奈的变做了笑脸,“你再仔细想想,那间茶室是不是有什么窃听器等诸如此类的玩意儿?又或者是你的未婚夫们怕你红杏出墙,出大钱请了侦探二十四小时监视你?”
“你侦探片看太多了,如果我长期被跟踪,高桥家的保镖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他们又不是只拿钱不做事的饭桶。而且窃听器这种东西更是不可能,为了保护商业机密,高桥家附近都装有干扰器,在房子里甚至连手机都不能用。”
“那就是有内奸。”
“不可能,这里的人全都在高桥家待了几十年,他们很忠心的。”
我哼了一声,“天真,有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就此打住,我不想跟你争辩这个问题,你不会懂的。”由美温柔的将黏在我脸颊上的饭粒拈下来,放进自己的嘴里。
这时,突然听见对面响起“啪”的一声,餐厅里所有人都向那儿望去,只见三元用力的将筷子扔在地上,狠狠的盯着我说道:“够了,我要去睡觉!告诉我客房在哪里!”
“你不回去吗?”由美略微有些诧异。
三元眯着眼睛,冲我冷哼了一声:“从今天起我就住在这里,我绝对不会将由美交给你这个王八蛋。”
“王八蛋是吗?”我毫不在意的微笑着:“那你这个会和王八蛋说话的玩意儿,又是什么东西呢?”
“臭小子!”
三元一把将身前的碗筷全扫在了地上,正想走过来将我狠扁一顿,只见由美立刻挡在了我跟前。
“够了,三元,你如果再耍这种小孩子脾气,别怪我立刻把你赶出去。”她冷冷的转向剩余的两个人,“你们也要住在这里吗?”
上衫苦笑了一下道:“没办法,父母之命。”
大井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也要住下,直到你同意和我结婚为止。帮我们分配客房吧。”
由美无奈的叫来下人带他们到客房,就在走出餐厅门时,大井又转过身来,冲由美意味深长的说道:“由美,你要仔细的考虑清楚,如果大井家和高桥家联姻的话,这对现在我们两家面临的困境都有很大的帮助!
“为了家族的利益,高桥家绝对不会让你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结婚。虽然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把你骗到手的,但他绝对是为了你的钱,由美,不要在将来后悔莫及啊!”
由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对不起,家族是家族,我是我,我一旦选择了某样东西,就会努力坚持到最后,绝对不会后悔。”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我打了个饱嗝,顺势躺在地上,突然大笑起来,“有趣!看来你的三个未婚夫,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软角色。”
“所以我才会和你做那样的交易。”由美狡猾的看了我一眼:“怎么,现在开始后悔了吗?”
“后悔还不至于,嘿,只是觉得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我的笑容顿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回望着她,淡淡地说道:“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要我扮演你未婚夫的真正目的了吧!”
由美为我收拾碗筷的手微微一颤,强笑道:“我不是向你解释过了,上个星期姐姐失踪,现在高桥集团的高层全都乱成了一团糟,我担心家族某些颇有野心的人,会利用这个机会伺机将我嫁出去。
“那样的话,在姐姐不在、爷爷又变成植物人,而我这个直系继承者又改姓的情况下,整个高桥集团就很有可能变成他们的私人物品。”
“不对,没有那么简单!”我哼了一声,“要不要我帮你整理一下你的想法。” 由美脸上虚假的笑容歇止住了,她端端正正的跪坐到我跟前,用冷漠的语气说道:“愿闻其详。”
我毫不在意的望向窗外。
“我以前就说过,高桥集团中有许多隐患。你姐姐的失踪就是导火线,它会将所有原本潜伏在水底的隐患全部引诱出来。
“也就是说,高桥集团在不久后,便会成为群雄割据的时代。整个集团就是一张大饼,有实力的人当然希望咬上一口,而且还要尽量比别人的那一口大。”
我舔了舔嘴唇,“当然,如果想要多咬一些,就需要一张比别人更大的嘴,所以和别的财阀联姻就成了那张大嘴,但是联姻的话,当然是要自己的直系亲属,例如自己的女儿或者儿子。
“你的那些所谓的叔叔阿姨们绝对不会考虑你,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反而不希望你嫁给刚才的那三个财阀,因为会对他们造成阻力,出于一个正常人的考虑,我更觉得他们会请杀手把你给杀掉,而不是把你嫁掉。”
“很有趣的推理。”高桥由美面不改色的说。
我冲她微笑起来,“更有趣的在后边呢,最近这几天,我可不只是在你家吃闲饭,我借用了资料室,稍微研究了一下你的家族。嘿,居然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
“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慢慢来解释好了。”我好整以暇的躺到地上,“我那三个情敌背后的大家族,三元家、上衫家和大井家,分别是五年前、七年前和十一年前,由你父亲牵线,和高桥家联姻的。
“当时你爷爷有三个直系孙女,分别对应的财团,是长女美雪嫁给大井家的大井俊史、次女恋衣嫁给上衫家的上衫保,最后是你嫁给三元家的三元耕助。
“有趣的是,三年前你大姐美雪中毒身亡,而一年后又因为二姐要掌控高桥集团,不能出嫁,所以全部的联姻债务,都像转帐一般的划到了你头上,也就造成了你现在有三个未婚夫的局面。”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全日本都知道。”
“但奇怪的是,那三个家族的态度,为什么他们明知道一个女人不可能同时嫁给三个男人,还是默许了这场荒唐的四角关系?”我眯起了眼睛。
由美不屑的说:“很简单,因为我家有钱!如果和高桥集团联姻的话,一定能让他们走出现在的困境。”
“这只是其中的一点。”
我摇摇头,继续说道:“恋衣失踪的消息,恐怕现在已经被一些有心人传到了那三个财阀高层的耳朵里,现在的情况,只要是不太笨的人,都看得出对你非常不利。
“势单力薄的你,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赶出高桥家的大门,对他们而言,你应该已经是一个丝毫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但为什么听到你要结婚的消息,那三个财阀就不约而同的、匆忙派自己的儿子过来,赖在这里不走,一个个露出非你不娶的样子?”
“这确实有点奇怪。”由美脸色阴沉起来。
我笑了:“对于这个疑问,我想到了两个答案。”
“哪两个?”
“第一个是引蛇出洞。或许这次恋衣事件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失踪,只是悄悄地躲了起来。
“她和你串通演出一场好戏,然后在暗中窥视着高桥集团的隐患一个接着一个全部浮出水面,然后再突然出现,打的你那些颇有野心的叔叔、阿姨们一个措手不及,最后将他们全部铲除掉。”
“很有想像力的推测。”
由美神色一黯,轻轻摇了摇头,续道:“可惜姐姐是真的失踪了。而且就算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一场戏,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所以那根本就不能解释你所说的,那三个财阀的古怪举动。”
“所以我才会有第二的推测,这个推测不但可以解释他们的行为,还可以解释为什么你会要求我做你的未婚夫。”我不急不徐的说道:“高桥集团百分之十三的股分。” 由美顿时全身一颤,满脸震惊的望着我。
我注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美丽双眸,又道:“高桥集团流在市面上的股票,只有百分之八十七,其余百分之十三的下落,一直都是许多人关心的话题。
“看到你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想那百分之十三应该在你手里,必要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筹码,强行压制董事会的决议。当然,如果你现在出嫁的话,一切就都泡汤了。”
“看来真的瞒不了你。”由美苦笑起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你要多少筹码就自己加好了,我不会拒绝的。”
“别瞧不起人了,我可不会趁火打劫。”我瞪了她一眼,“只是希望你跟我交易的时候,多一点诚意。”
“诚意是吗?”
由美轻柔的用手挽住了我的脖子,她舔了舔嫩红湿润的嘴唇,然后狠狠的吻了下来。我躲闪不及,只感到一股柔软温暖的感觉,覆盖在嘴唇上。
突然,一条滑腻的物体深入了我的嘴里……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全身都酥麻起来。
那个热吻不知持续了多久,唇分之后,由美带着满脸笑意,问道:“这样算不算够诚意呢?”
“恐怕还不够。”
我摸了摸嘴唇,强压住狂跳的心脏答道。
“那这样好了,今晚我洗个舒服的澡,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等你来秉烛夜谈关于诚信的问题。”高桥由美嫣然笑着,脸上浮起了一片诱人的红晕,“怕只是怕某个人胆子太小,不敢到人家的房间来夜袭。”
“胆子小不小,晚上就知道了。”我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目送她站起身,突然,我呆住了,没有任何道理,但我觉得她的身形有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强烈,却又偏偏说不出熟悉在什么地方,只是隐约有个模糊的概念,似乎那对我非常的重要。
“你有没有淡蓝色的针织短裙?”
不知为何,这句话从我的嘴中脱口而出。
高桥由美诧异的回头望着我,不解的问:“有啊,你想看我穿吗?”
“对啊,我想。”我思忖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高桥由美古怪的笑了起来,“你的嗜好还真奇特。那好吧,遵从丈夫的意思,也是做妻子的一种责任,今晚你有胆来夜袭的话,我就穿给你看好了。嘻嘻,我会等你的!”
我冲她摆了摆手,思绪又再次进入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疑惑里。
高桥由美的身形我已经看了好几天了,按道理不应该产生那种熟悉的感觉。
所谓熟悉感,从心理学上来讲,是许久不见的人偶然见到,又或者在一个人身上发现另一个相较熟悉的人才有的固有姿态,诸如此类的情况下产生出的一种微妙感应。
还是刚才我因为即视感,而产生了错觉?
有趣,实在很有趣。我躺在塌塌米上,却不由得笑了起来。
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让我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我的好奇心开始炽热起来。
但我却不知道,隐藏在高桥家的某个东西已经慢慢从土里爬了出来,它悄无声息的注视着一切。然后伸出自己锋利的爪子,夹带着一种称为死亡的名词,缓缓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第六章 混乱
所谓即视感,是大脑产生的一种非视错觉。举个例子,就像你明明是第一次去某个地方,但偏偏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你很久以前来过,而且还做着和现在完全一样的事情……
总之,大脑时不时的会产生一种无中生有的熟悉感,让你认为自己曾经在从前的某个时间,做过和现在一样的某件事,也就是所谓的似曾相识。
当然,也有许多玄学人士将即视感,当作前世的记忆。不过,我实在不太相信。
如果按照他们的解释的话,难道对由美产生即视感的我,前世就曾经遇到过她,和她发生过什么?然后我死掉了,走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将前世的种种全都忘的个一干二净,但现在由于某个关键的影响下,我又突如其来的唤醒了当时的记忆?
我猛地翻身起来,一边大笑着自己的发散性思维,一边推开门向外走去。
已经两天多了,通过高桥集团的资讯网路,有关于乌萨的事情,应该查到了不少线索。今晚一定要向由美好好询问一下。
夜,不能阻拦的降临了。三元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雨打在木质的屋檐上,令他的心情更加烦躁。
三元索性走到窗前的椅子上,点燃一根烟,缓缓抽了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高桥由美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居然敢和自己玩贱招。
原本根据家族的计画,只要等高桥家的人将高桥由**迫的走投无路,然后自己再出面做好人,娶了她,再慢慢地将她手里百分之十三的股票哄出来,到时候加上三元集团暗中收购的百分之四的股票,派人出任高桥集团的会长,进而控制和吞并高桥家,就不再是问题。
不过,今天早晨收到的匿名信还真奇怪,它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三元家的餐桌上,或许是不想让人认出笔迹吧,整封信全都是用电脑打出来的。
上边只有两个资讯,一是说高桥光夫曾在十年前,将高桥集团百分之十三的股票偷偷以高桥恋衣的名义存了起来,而现在那笔股票已经到了高桥由美手里。
第二个便是高桥由美会在两个月后,和一个非日本裔的无名小子结婚的消息。
三元狠狠的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用手指按摩起太阳穴。
在很久以前,三元家就怀疑,那百分之十三的股分在高桥恋衣或者高桥由美其中一人的手中,所以才一直不敢取消和高桥家的联姻。
虽然不知道匿名信带来的消息的真实性,但却有了入手点,管它是真是假,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三元家就绝对不能放弃,即使不能控制高桥家,就算是得到了那百分之十三的股分,对早已陷入财政危机、债台高筑的三元家来说,也是一针强心剂。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先机,却没想到匿名信居然不止一封。
同样的匿名信,在同样的时间,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高桥由美其余的两个未婚夫家里,更加想不到的是,上衫家和大井家也出于同样的考量,将那两个混蛋硬塞了过来。
就这样,自己莫名其妙的多了两个竞争者,不对,还有那个混蛋!
那家伙虽然一副笑容可掬、忠厚老实,看似很好欺负的样子,但不知为什么,自己一见到他那双鹰眼就觉得讨厌!
那双眼睛透出的精光,似乎穿透了自己的骨髓,在他的注视下,自己就像是赤裸裸的站在雪地上,那种感觉真的令自己十分的厌恶。
三元恼怒的将穿在脚上的木屐踢了出去,然后站起身走到镜子前,痴痴的望着镜中的自己。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脸颊,然后笑了。
自己微笑的样子很帅,这是让许多女人为自己痴迷的原因之一。
当然,那些婊子更喜欢自己兜里的钱,如果今年之内还不能找到一大笔资金和三元集团融资,银行就很有可能将企业接管起来。
到时候一切都完了,女人,还有供自己过奢华生活的大笔大笔的钱……
突然,三元从镜子里看到有什么似乎从身后的窗外闪了过去,是一个黑影,一个比黑夜更加黑暗的黑影。
那是什么东西?人?
不可能,这里可是三楼!
三元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又看了一眼窗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从天空不断飘扬下来的雨水。 雨在灯光的照耀下透露着一分异采,不,更像是一种邪气,不知为何,三元感觉自己在害怕。就像这纷飞的雨会带给自己危险。
“我是怎么了,这只不过是普通的雨而已!”他又点燃一根香烟,正要含在嘴唇上时,突然所有的行动都在那一刻停止了。
三元全身颤抖起来。
窗户!窗户什么时候被推开的?
他明明记得进房间时,高桥家的下人怕雨水飘进房间,就将窗户关了起来,而且自己原本就有关窗户睡觉的习惯,因为那样会给自己一种安全感!
三元清楚地记得,一个小时前,自己还检查过客房的窗户是否关严了。
那窗户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谁打开的?
三元用力的甩了甩头,愣愣地盯着窗户,不知这样呆了多久,他突然笑了起来。
高桥由美那个婊子,一定是她搞的鬼,为了赶走自己,她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这也就更能证明,那些股票在她的手里。
“没关系,谁怕谁啊!老子一向都是耐心十足。”
三元随手扔掉快要烧到手指的香烟,站起身将窗户关了起来,就在他转身向床走去的那一刹那,灯,突然熄灭了。
客房里顿时一片漆黑。
三元大吃一惊,但随即又不慌不忙的,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一道淡蓝色的火苗便窜了出来。
微弱的火光,充斥着整个黑暗的房间,在他的身后拖勒出摇烁不定的长长影子。
他坐到床上,眼睛漫不经心的盯着飞窜的火苗,得意的笑了。
那个臭女人做事真绝,不过还是太嫩了点。
想要吓倒我三元耕助,哪会那么容易!老子我可是被吓大的!
这时,打火机燃起的火焰,猛地摇晃了一下,然后熄灭了。
三元将它重新打燃,但不一会儿火焰一晃,又熄掉了,就这样反覆了好几次,他略微感到不安起来。
自己的打火机是瑞士的知名品牌,出名的防风,就算在狂风里也很难熄掉,更何况是在这间丝毫没有任何风的房间里。
他深吸一口气,又再次将火机打燃,却立刻又熄灭了,但这次三元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一丝微弱的气流,从自己的左边抚在脸颊上,就像……就像身旁有个顽皮的孩子,只要自己一将打火机打燃,他就恶作剧般的轻轻将它吹灭。
三元只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爬上了脊背,然后又从脊背传到后脑勺。
他恐惧的全身僵硬,就那样一动也不敢动地呆坐在床沿边。
过了许久,他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猛地打燃打火机,然后向左边望去。
黯淡的光芒下,那里什么都没有!
看来,刚才的风果然只是错觉!
三元长长舒了口气,突然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淡淡的影子拖在身后,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他仔细看着,当他看清楚自己影子的时候,顿时,还没歇止下来的恐惧感,猛的扩大千万倍,甚至冻彻了他的脊髓——只见自己的背部隆起了一大块,似乎有什么正趴在他的背上。
是个小孩!
对,绝对是小孩,那个小孩用双手挽着他的脖子,紧紧的贴在他的背上。 三元想要大声呼救,但立刻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就连喊出声的能力也没有。
每当自己想要颤动喉咙的时候,就有一双柔弱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强迫自己将声音硬吞下去。
但灾难并没有因此而结束,窗户响了起来,是敲击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破窗而入,打火机突然自己燃了起来,藉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看到窗户的锁在一种无形的力量下猛的弹开,推拉窗缓缓地开启……
缝隙越来越大,他甚至可以看见窗外有一个比黑夜更加黑暗的黑影,那个黑影伸出尖利的爪子,一边向他招着手,一边不断将窗户推开。
三元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微笑,他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向那个黑影伸出手去。
正当他就要碰到那个黑影的时候,脑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他感觉自己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不过从小就娇生惯养的他,早已没有转身逃跑的能力,三元全身一软,一边疯狂的大声叫着,一边坐瘫在地上。
他的裤子里早已经湿透了,淡黄的液体和冒着臭气的固体流到地上,只要是人都可以看出,那绝对是传说中被称为屎和尿的某种碳水混合物以及排泄物……
走出餐厅后,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出那两个黑匣子,又仔细看了一番。
虽然目前依然是一无所获,但我却没有像以往那么焦急了,毕竟有高桥家的情报网可以用,自己再也不是无头的苍蝇。
再退一步来说,如果高桥家也查不出乌萨究竟在日本的哪个地方,那么我更不可能找的到,到时候就只有回国,然后去黑山镇陪着张雯怡一起等死了。
又磨蹭了一会儿,我这才不慌不忙的向由美的卧室走去。
刚一到门口,卧室的门立刻打开了。
浑身洋溢着幽香的由美,出现在我眼前,她穿着丝质睡衣,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冲我露出甜甜而又充满诱惑的笑。
“你来啦?”她挽住我的手,将我拉到床沿上坐下,这才问:“要不要先喝点什么?”
“不要。”我红着脸说:“其实我来这里,是想问有关……”
由美用食指按在我的嘴唇上,轻轻摇了摇头,“不准你说这么扫兴的话,要知道,这可是人家的第一次!”
“什……什么第一次。”我不由得结巴起来。
她用双手从身后抱住我,将丰满动人的胴体紧贴在我背上,我只感到有两颗硕大的柔软物体紧紧压着背部,一股舒服的酥麻感顿时充斥了全身。
她轻轻的对着我的耳洞吐出一口气,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由美顿时笑了起来。
“你好敏感。”
她一边笑着,一边将双手伸进我的睡衣里,在我的身上不断游走。
我大为发窘,大脑再也保持不了平静,只是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再深陷下去,不然一定会被这个女人给玩死的。
理智!一定要理智!
我一咬牙,甩开她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
但由美明显会错了意,她微微一笑,顺势躺倒在床上,淩乱的睡衣,松散的半遮着她修长的身体,上身的开口处,几乎已经露出了半个雪白的酥胸。 面对这个我想吃又不敢吃的横呈玉体,只能暗自吞下口水,用力拍了她的臀部一下,接着淡然说道:“我来是为了看你是不是履行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我正在履行啊。”由美坐起身,将下巴倚在我的肩上,然后柔软的嘴唇,又寻上了我的脖子。
我努力抵抗着诱惑,强压住狂跳的心脏,尽量平静地说:“两天了,你究竟查到乌萨在什么地方了没有?”
由美全身一顿,她狠狠在我的手臂上咬了一口,这才裹了裹睡衣走下床来。
“我两天前动用了高桥集团所有的资讯通道,帮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找那鬼地方。”
她倒了一杯可乐轻轻品了口,继续说道:“但是什么都查不到,你真的能确定乌萨是日本的地名吗?”
“绝对可以肯定。”我信誓旦旦的点头。
由美大为好奇的问:“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地名的?”
我全身如同被电击一般,猛地呆住了,对啊,怎么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早想到,自己也就不会绕那么多弯路了。
“你怎么了?”由美关切的摇了摇我的肩膀。
我立刻抓住她的手,大声嘱咐道:“由美,乌萨的事情暂时放到一边。你帮我查一个叫做高永尾吉的男人,我只能提供一个线索,就是他曾经写过一本《超能力编年史》的书。”
“没问题,我明天就把命令传下去。”由美点点头,又不怀好意的冲我笑了起来,“好了,现在公事交代完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刚才的私事继续下去?”
就在我正要找借口准备开溜的时候,忽然一阵惨叫,打破了这个原本寂静的夜晚……
没有人知道,那个惨叫声就是一连串悲剧的开始。
有什么东西已经锁定了这个受诅咒的家族,它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我们的一切,然后慢慢地等待着带去死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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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叫声的我,第一时间向门外冲去,由美立刻跟了上来。
“由美,那个声音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我边跑边问。
她思忖了一下,答道:“应该是偏屋的客房方向,我记得住在那里的只有三元。”
当我们到了那里时,客房门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屋里的惨叫声依然在持续着,让人想像不到,三元干瘦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那么大的肺活量。
大井正用力的撞着房门,但看起来他实在不是干这行的料,撞了老半天,门依然好好的关着。
我不耐烦的从对面拿来安全斧,几下将门锁砸烂,然后将门一脚踢开了。
只见三元满脸惊恐地蜷缩着身体,躲在墙脚里,满屋子都是恶臭,有没有搞错,究竟他看到了什么,居然会被吓成这样!
“给他一杯威士忌,然后带他去洗个澡,等安静下来了,再通知我们。”我转头叮嘱道,有两个侍女微微向我欠身,一个去倒酒,一个将他扶了起来。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三元才从癫狂的状态中平复下来,但就算这样,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他,依然全身都在抖着,连酒杯也拿不稳。
接着,我们耐心的听他讲述起不久前遇到的那场恐怖经历。
原本几分钟的事情,在他断断续续的描述里变得冗长起来,讲到有些地方,他甚至满脸恐惧,从嗓子里发出一阵怪异的“哧哧”声。
我们耐着性子,花了好几个小时听他反覆的抱怨、咒骂,最后好不容易才听出个所以然来。
“抱歉,你说的太过离奇了。”我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淡然说道。
“你不信?”三元红着眼睛,满脸愤怒的盯着我。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说道:“我有几个疑问。首先,你说客房里的灯突然熄灭了。但据我所知,高桥家主屋和偏屋的供电缆是同一条线路,如果客房电路出现问题的话,没理由主屋会不受到任何影响。
“可刚才供电一直都很稳定,电灯就连轻微的闪动都没有。”
我喝了一口红酒,继续说道:“再来,你说曾下过雨?但你仔细看看。”我一把拉开窗帘,夜空露了出来。
只见漆黑的天幕上,炯灿的繁星,如宝石一般镶嵌在黑幕中,一闪一闪的,就像在嘲笑着大地上疲倦而又不知道自己疲倦的人。
“不可能!刚才明明有下雨!”三元站起身,神经质的大叫着。
“那我们去你房间外看看吧。”
我不愿和他辩解,领着所有人到了偏屋客房的窗下,那里的天空就和其他地方一样,并没有任何下过雨的痕迹。
我从地上随意抓了一把土,凑到三元的眼前说道:“你看,这里的土是干燥的,就算你的房外有下局部雨,那么土也应该会被雨渗湿,这说明什么,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三元全身僵硬,身体又不由得抖了起来。
“接下来,我们一起到你房间里看看。”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走上了楼梯。
进了客房,我将窗户拉开,用手电筒往外照了起来,仔细观察了附近的情况,我顿了顿,又说道:“三元先生,你刚才说过有个黑影想要打开窗户挤进来?但这实在不合乎逻辑。
“首先这里是三楼,四周也没有可以攀爬的地方,就算那个家伙用的是梯子,但想要打开窗户,也一定会踩到窗户底下的檐上边,可是你看看……”
我将头伸出窗外,朝下指了指,说:“你看檐上边,那些被粗心的下人偷工减料,没有认真打扫而累积下的灰尘,还好好的在上边,檐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我想你今晚看到的一切,全都是幻觉。”
三元痛苦的抱着头跪倒在地上,他的身体开始抽搐,嘴里喃喃大吼着:“我没有发疯,我真的看到了!我是真的看到了,我还看到有个小孩紧紧的趴在我背上,他用手掐住我的脖子,想要杀死我!”
“这种情况更好解释!”
我的语气冷了起来,丝毫不带怜惜的说道:“三元先生,我曾听说你是日本金融界有名的花花公子,身旁的女人一定不少吧!那究竟你强迫多少怀了你孩子的女性,将胎儿打掉呢?”
“不知道!我没有!从来没有!”三元的神经开始崩溃了,他的喉咙里不由得发出一种难听的呜咽声。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良心。”
我蹲下来,直视着他那双已经失去了神采的眼睛,沉沉地说:“或者是你的良心在作祟吧,又或许那些打掉的胎儿一直都是你内心的隐患,再加上最近三元家的财政出现危机,你害怕银行强行接管三元集团,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过大的压力,再加上许多因素的作用下,让你患上了突发性精神病,也让你看到了幻觉,你所谓背上的孩子,在心理学上讲,应该就是你害怕的东西。”
“我没有!”三元大叫着。
“你有!你就是在害怕。”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害怕那些被你害死的胎儿,有一天会回来找你!”
“不是!”
我冷哼了一声,淡然道:“三元先生,我建议你抽时间去见见心理医生,或者尝试一个疗程的森田治疗法,那应该对你很有帮助。”
丢他一个人在客房里,我和由美走了出去。
“没想到你的嘴这么厉害。”由美钦佩的说。
我微微一笑:“是不是开始觉得和我交易完全是赚到了。”
“那倒没有,只是人家对你越来越有兴趣了。你真的还不到十八岁吗?怎么做事比八十岁的人还狡猾和老练!”
“你这算是赞美吗?”我苦笑一下,飞快冲四周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三元那件事是你搞的鬼吧?手段够高明,你究竟是怎么弄的?”
由美满脸诧异的望着我,说道:“我没有啊,刚才听到他的惊叫声,我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虽然我是真想把他给吓个半死,但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吓走他,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一愣,然后皱起了眉头。
她说的很对,现在赶走三元确实没有好处,而且还会给她带来麻烦,以由美那么精明的人,应该不会做这种蠢事。
那三元遇到的就是真有其事了?还是,那只是他做的戏?
如果那家伙有那么深的城府和演技,以后由美这小妮子就麻烦大了。
突然,我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东西。
我思忖了一下,等大井等人跟上来,问道:“你们有没有谁看到上衫先生?”
“没有,上衫先生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出来过。”身后的一个侍女恭敬的答道。
“刚才那么大的骚动他也没出来?”
“嗯。”侍女点点头。
一丝不安的感觉浮了起来。
“糟了!”我拔腿就向上衫保所在的客房跑去。
只见上衫保的房门轻轻的掩着,推开门,立刻便有一股阴冷的凉气迎面扑过来。
上衫侧躺在床上,似乎熟睡了的样子。
高桥由美撇了撇嘴,轻声道:“你太多心了,他不是睡得好好的吗?”
“不对,我还是有种不安的感觉。”
我的神色凝重起来,慢慢地走到床边,伸出手想要将他摇醒,就在手接触到上衫身体的一刹那,我感到了一股十分阴寒的气息。
上衫的身体再无法保持平衡,瞬间平躺到床上,顿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甚至恐惧的大叫起来。
只见他的眼睛睁的斗大,死死的盯着窗户的位置,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惊恐莫名的脸上更铺了一层薄霜。
他,早已经死了……
第七章 线索
这个世界有无数的偶然,同样,也有无数的必然,但沉浮于这个尘世间的人们,却难以分清偶然或者必然的东西。有些人甚至将其归纳为“机率论”,早在两千多年前,古希腊就有学者留下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凡是相同的事情,超过三次,就会称为必然;而两次以下,就只能算是偶然。
关于这个论点,我一向都是嗤之以鼻,偶然这种东西是不能用发生机率来测算的,否则那还叫做偶然吗?
而且退一步来说,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会发生奇怪的事情,从小就是如此,如果采用那位学者的观点,难道这也是必然,或者说是佛家所谓的命运?
从前我绝对不相信,但随着自己遇到过的怪事越来越多,我的信念也开始慢慢动摇起来……
员警很快就到了,他们利索的封锁现场后,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向我们问话。
接着,法医到了,那个微胖的中年法医认真检查着上衫的尸体,没过多久便和刑事课的人小声嘀咕起来。
我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边竖起耳朵,仔细的留意他们之间的对话。
“根据初步检查,我认为死者是因为长时间暴露在极冷的环境下造成心脏麻痹,换言之,他是被冻死的。”法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太古怪了,这种闷热的天气,居然会有人冻死!”刑事课的人啧啧称奇。
“还有一点更奇怪。”法医将声音压的更低了,“死者的瞳孔有放大现象,根据他死亡时的情况,我怀疑他在死前看到了某种东西,导致他恐惧的昏迷过去。
“当然,他真正的死因,我还需要回去详细的解剖才知道。”
“那就麻烦你了,一有进展,请立刻通知我们。”
负责的那个警察说完,便向由美走去,他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说了几句话,然后抬着尸体走人了。
“他说了什么?”我小声问。
由美不屑的道:“还不是那些早就被无聊的连续剧给拍烂了的公式化词语,他要我转告你们,如果最近要离开大阪的话,请事先通知警察局。
“还有这个房间,他们希望保持原样一阵子,不要让人进去,以免破坏了现场。”
“果然够无趣。”我飞快的向客房里看了一眼,又道:“你能不能利用你的人脉,将上衫的验尸报告复印一份给我。”
由美满脸愕然的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可以倒是可以,但你管那么多干嘛?难道那家伙是你干掉的?”
“当然不可能了!”我瞪了她一眼,“只是很奇怪罢了。他的死因有许多可疑的地方,我刚才听说,他可能是被冻死的!”
“他是被……冻死?!”
由美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身体一软,几乎跌坐在了地上。
我急忙伸手扶住她,她顿时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把我抱住,将头深埋进我的胸前。
不知为何,她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就像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一般。
“你怎么了?”我轻轻摇了摇她,却被她抱的更紧了。
过了好一会儿,由美才满脸惊恐的抬起头,目光涣散的喃喃说道:“她回来了!一定是她回来了!我们全部都要死,没有人可以逃掉!”
“谁回来了?”我用手捧住她的脸,大声问道,但由美眼睛一翻,就那么晕了过去。
我无奈的将她抱回卧室。
只今天一晚上就发生了那么多事,真是烦的我头都大了起来。
刚刚被员警问完话后,三元死也不愿再住在这里,连夜开车回家去了。
不过大井依然执意留下来,他满脸镇定,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看得我又是一阵疑问连连。
究竟上衫是怎么死的? 当时我在房间接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刻,确实感觉到冷的惊人,就像才从冰箱里拿出的冻肉一般,客房里的冷气应该不可能达到那样的效果,何况门还是虚掩着,并没有关严……想不通,实在想不通。
我用力挠了挠头,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上一觉,顺便整理淩乱不堪的思绪,一只手臂突然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一回头,正好碰到由美怯生生的眼神。
“我害怕,留下来陪我好吗?就陪一小会儿!”她楚楚可怜的小声哀求道。
唉,上帝啊,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残忍?面对如此一个尤物,想吃又害怕她有刺,怕被卡住脖子弄的半死,不敢吃,却又要时时抵御她有意无意的撩人诱惑,呜,我实在是太可怜了!
内心挣扎了好久,我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关掉灯,由美丰满的身体像猫一般的蜷缩进我怀里,甜甜的闭上了眼睛。
我全身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更不要说做出什么大的动作,就怕一不小心有了反应,那我就真的完蛋了。
多事的夜晚,终于彻彻底底安静了下来。
远处,蝉开始鸣叫,发出令人心烦的枯燥噪音。
我试着闭上眼睛,却感觉身体的神经更加敏感起来。
由美全身散发着女儿家健康的馨香,她轻微的呼吸不断抚在我的下巴上,痒痒的,再加上她有意无意的乱动,害我原本就很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了。
“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由美那略带沙哑的甜美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睡着了。”我低声回应道。
“骗人。”她翻了个身,将我按倒在床上,然后低下头寻上了我的嘴唇。
她疯狂的用自己柔软的舌头在我嘴里搅动着,搜索了每一个角落,然后用牙齿轻轻的咬住我的舌头,用力的吸吮起来。
这个令人头昏目眩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由美喘着气,将头倚在了我的胸上。
“如果我告诉你,高桥家从很多年前就受到了诅咒,你信不信?”她伸出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说道。
“我信。”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由美突然大笑起来,笑的全身都在颤抖,“你这个人真的好奇怪。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不但不会信,而且还会认为我是神经病。”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许多现代的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的东西。”我淡然道。
由美幽幽地叹了口气,“如果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哈,我真的很好奇,你父母是个什么角色,居然能生出你这种怪胎出来。”
我微微一笑:“如果真让你知道了,你一定会很失望。我爸只是个暴发户,而我妈是个理发师,不过根据遗传学理论,既然他们能生出我这么聪明又英俊的优良品种,他们本身也不会很差。”
“吹牛,明明就是老奸嘛!”她又笑了起来。
我抓住她柔软纤细的手,大为好奇的问道:“你说高桥家族受了诅咒?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特异功能。”由美的语气顿时冷漠了起来,“高桥家的血缘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会让家族里时不时的出现特异功能者,我爷爷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在几十年前,高桥家还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只是渔村里一个小小的家族。其实说那是家族,也有点言过其实了,那个所谓的家族,只不过是由三个人组成。我曾祖父、曾祖母,还有我爷爷。” 由美抬起头,她的明亮的眸子里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准确的说,高桥家是从我爷爷那一代开始发迹的。哼,外边有许多人都在猜测,我们家族融资的第一笔巨额原始资金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猜的到,那全都是爷爷通过股票和走私赚来的。
“其实开那个所谓的进出口贸易公司,原本就是为了更方便的走私。”
她舔了舔嘴唇,身体又开始颤抖起来,“爷爷有一种能力,他似乎可以预见未来。我在小时候经曾看到过,他端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张白纸,用不了多久,白纸上就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排排的字迹,说的全是几天后才会发生的事情。似乎恋衣姐姐也有相同的能力。
“其实,我一直都很怕恋衣姐姐。”由美苦笑了一声,“因为我从来就没有看到她笑过。恋衣姐姐很像传说中的雪女,至小到大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到她的脸,就连心都会被冻结掉。
“但就是那个女人夺走了我所有的幸福,家族所有的人都围着她转,每个人都努力的讨好她,就连爷爷和父亲也是,没有人理会过我,而恋衣姐姐也总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一切,我恨她,恨不得将她杀掉……”
由美的话开始模糊,然后变得越来越低,最后完全停了下来,正听的好奇心大炽的我低下头,却发现她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唉,女人果然是难以捉摸的动物,不过没想到高桥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内幕,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每个人的内心都有阴暗的一面,相对的,一个人能承受罪恶感的程度越高,他的行为也就越邪恶。但是任何东西都有其底线,如果超过那个底线,长期压抑在心底的罪恶就会爆发出来。”
上面这段话,出自于英国一位心理学大师。
我不知道由美罪恶感的底线在哪里,但至少现在的她还很正常。或许将深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也是一种降低罪恶感的方法吧。
以后的几天都风平浪静地过去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也乐得轻松,每天都懒懒的赖在游泳池边享受阳光,大井也渐渐和我混熟了,大家一边喝红酒,一边大声调侃着荤荤素素的笑话。
当然,我也常常瞅准他身心最放松的时候大打擦边球,不断询问他一些事情。
可那家伙口风不是一般的紧,而且反应十分敏锐,每当我就要问到关键的时候,都会被他轻松的转移开话题。
切,真是只老狐狸。
这天,正当我擦好防晒霜,准备舒服的躺在椅子上睡个午觉时,由美走了过来。
“你要我帮你查的那个人,我查到了。”她将嘴凑近我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我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
“快给我!”我用力抓住她的手,大声叫道。
“那你要怎么感谢人家?”由美嘴角含着狡猾的笑意。
“那不是我们的协议吗?”我道。
“你这人真没情趣!”
她发嗔的嘟起嘴,将藏在身后的那一大叠资料向我砸过来,然后赌气似的鼓住双腮,偏过头故意不再理会我。
我毫不在意的捡起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高永尾吉,生于明治十三年的山形县,读过几年书。
父母开有一家寿司店,他从十六岁开始继承家业。
在二十三岁的时候,高永尾吉莫名其妙的迷恋上超能力的研究,然后不顾家里的反对,于明治三十八年,毅然投入在当时日本超能力研究界的权威福来友吉博士门下。
他曾经跟随自己的导师参予过超能力者御船千鹤子的透视试验,和超能力者长尾郁子的文字投摄试验。
两次试验失败以后,导师福来友吉博士开始郁郁寡欢,甚至对自己充满了怀疑,最后颓然结束了对超能力的研究。
然而高永尾吉却没有放弃,依然执着的对超能力现象进行大量的资料收集,终于在他七十余岁高龄时,通过一家小型出版社,出版了他用尽一生心力撰写出的《超能力编年史》。
不过很可惜,那本书并没有在学界受到任何重视,以至于高永尾吉上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享年七十三岁。 我愣愣地看着这一篇像是自传前言的资料,略微不满的问:“这算什么东西?”
由美哼了一声,赌气的说:“就是你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嘛!”我大为不满。
她的声音顿时高了起来,“这就是你要我查的东西,我现在帮你找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何况,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一愣,无可奈何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这次确实是自己无理取闹,而且,这篇简介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至少让我系统的了解了高永尾吉的为人。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和那位研究日本灵异现象的佼佼者福来友吉博士扯上了关系,看来他也不是个一般的人。
“那个……我顺便也帮你找出了福来友吉的资料,就在后边。”由美见我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点点头,开始漫不经心的翻查起那位著名的博士的资料,突然,我惊呆了!
那篇资料里出现了两个名字,一个叫陆平,一个叫李庶人,他们都是当时跟随着福来友吉研究超能力的华裔学者。
对于这两个名字,我当然很熟悉,甚至一辈子都忘不掉。
十多年前,陆平这个人曾经花费了钜资,在我生活的小镇上大修土木,甚至建起了六栋标志性的建筑。
但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居然将它们排列为白色五芒星的形状,也就在五芒星中间的那栋建筑物里,一共惨死了一百三十多人,那也是我找到第一个黑匣子的地方。
而李庶人这家伙就更为奇怪了!
他永远都一副二十多岁的样子,似乎可以不老不死,就因为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我才会找到第二个黑匣子,也倒楣的被诅咒了,害的自己一天到晚都要将床拖到可以用脚朝着门的位置,不然一睡觉就做噩梦,而且还每天都心惊胆跳的,害怕某一天,梦里的梦魔会悄悄跑出来,割去自己的脑袋……
我曾偷偷地溜进表哥夜峰的办公室,查过李庶人的验尸报告,上边有提到李庶人至少有八十岁年纪,但没想到不只是李庶人,就连那个陆平也能不老不死。
我一边掰手指,一边算着。
日本的明治时期,是从西元一八六七年开始的,他们两个从明治三十三年就跟着福来友吉博士,也就是说他们的年龄早已经超过了一百岁!
天哪!究竟那个时期发生过什么事?难道他俩本身也是超能力者吗?
还有,那些黑匣子究竟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黑匣子的主线已经渐渐地被自己接触到了,但那只是个非常模糊的概念。由于自己收集到的资讯实在太少,使我不能进行判断。
我思忖了一下,偏过头问由美:“关于超能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会比一般人多。”她微微回忆了一下,“虽然现在有许多人认为,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安培晴明就是超能力者。但是要说日本近代的话,最出名的超能力者就只有两个,而且都是女性。
“一个叫御船千鹤子,她生于明治十九年,据说是个透视特异功能者。在明治四十一年夏天的时候,她因为哥哥的一场诱导催眠实验,利用透视的超能力,找到一只掉进海里的金戒指,从此声名大噪,随后赢得了‘千里眼千鹤子’的称号。当时有人甚至相信她能和海怪交谈。
“第二个是生于明治四年的长尾郁子,据说她是日本首位能利用特异功能,将自己脑里所想画面及文字,投摄在影像底片上的能力者。” 我点了点头,“她们俩个的事情我也很清楚,不过这两位奇人的结局都很凄惨。
“原因是她们都遇上了超能力狂热者福来友吉博士。他为了证明世界上有特异能力的存在,不惜在御船千鹤子身上下工夫,把她拿来当做自己的最佳实验战利品,让御船千鹤子成为媒体瞩目焦点。
“在明治四十三年九月十五日那一天,他召集了数百学者进行实验,并要求御船千鹤子在没有被告知的情形下,自己从一千个文字当中挑三至五个单字,然后再去对照学者所准备的五十组成语。
“御船千鹤子顺利的利用透视能力三次成功地答对了单字,让现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但因为她是背对着所有的人,而让那些顽固不化的知识份子怀疑她在暗中动了手脚,隔日的报纸更无情地指称她为诈欺师,当时年芳仅为二十五岁的千鹤子,因为受不了媒体的批判,忿然饮下毒药自杀了。
“而福来博士在御船千鹤子的实验失败后,十分不甘心的他,又于明治四十三年找上了当时三十九岁的长尾郁子。
“郁子也是经由福来博士的种种实验喧嚷,在媒体面前展现过许多次不可思议的特异能力,但就在明治四十四年一月八日的一次实验上,她的手法遭人侧议,于同年二月因为受不了心脏病疾之苦,最后步上御船千鹤子的后尘。”
由美神色黯然起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她们的惨死真的不能怪福来友吉博士,是她们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受不了别人的猜疑和舆论的指责。其实,她们也是那个封闭的时代的受害者而已……”
“谁知道呢……”我也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记得在高永尾吉撰写的《超能力编年史》里边,曾经含糊不清的提起过续两次试验失败后,福来友吉博士曾经暗中进行过第三次不为人知的试验,受试者依然是位女性。
“据说她拥有用意念将文字显示在白纸上的能力,却自始至终都没在自己的书里提到她的名字。
“还有一点我很在意,就是关于长尾郁子的死因,高永尾吉一直都用暧昧的语调,强调她并非死于心脏病,而是猝死的。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没有很清晰的写出来,只是说她的死充满了神秘色彩,似乎是人为的……”
由美大为惊讶,“是人为的?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摇了摇头,“那似乎和福来友吉的另外两个弟子有关,也就是你给我的那份资料上提到过的华裔学者,陆平和李庶人。”仔细想了想,我又说道:“我到日本的目的也和他俩有很大关系。”
“对了。”由美从身后将我抱住,“说起来你究竟到日本来干什么?以前我问你,你不是很没诚意的推说仅仅是为了观光,就是随意用一些极为僵硬的笑来填塞我的好奇心,这次绝对要告诉我,不准撒谎!”
我转过头去凝视她明亮的双眸,内心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说实话:“是为了黑匣子。”
“黑匣子?飞机上的那种吗?”
“当然没有那么高科技,是真正的黑匣子。”我笑了起来,带她去我的房间,从背包里拿出那两个黑匣子递给了她。
就在由美的视线接触到黑匣子的一刹那,我感觉她的全身明显颤抖了起来。
我立刻抓住她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你知道这个东西?”
由美死死地盯着黑匣子,先是满脸的震惊,然后又迷惑起来,眼神也变得空洞没有了神采。
“这样的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喃喃的说着,伸手抚摸起黑匣子的外壳,那种轻柔的程度,就像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你一定见过。”我的声音因激动而低沉起来。
“我在哪里见过?在哪里……”由美突然将黑匣子扔在了地上,她恐惧的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身体缩作了一团。
“你怎么了?”
我用手轻轻摇了她一下,由美顿时被惊吓得大声叫出了声。
她狠狠地推开我,一边慌乱的挥动着手臂,一边向门外跑去,但还没跑几步,她全身一抖,倒在了地上。
她被吓晕了。 我苦笑了一下,摆摆手将冲进来的侍女打发走,然后把她扶到了床上,又将黑匣子收了起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由美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类似的黑匣子,而且还发生过一些令她恐惧的丢失掉记忆的事情。
不过今天确实收获了不少,大脑也初步的做了一些推断。
黑匣子很有可能是福来友吉、高永尾吉、陆平以及李庶人搞出来的东西,甚至和福来博士的第三个试验有关。
但这样的东西究竟还有多少个?
究竟他们是用什么方法、什么材料制造出这种恐怖的东西的?
由美曾说自己的家族受到了诅咒,还说自己的家族里时不时会出现超能力者,或许这一切也都是那个见鬼的黑匣子搞出来的吧。
我静静地守在由美身边,飞快的整理着思绪,将脑中杂乱无章的东西全都重新流览了一遍,但还有一些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为什么黑匣子会刻着“昭和十三”的字样,既然他们都是明治时期的人,那当时为什么不制造黑匣子?难道还会有理论或者技术上的因素,还是那套技术是直到昭和十三年的时候才被研究出来的?
既然陆平和李庶人可以变成人精,经历百年的时间还是不老不死,那么他们的导师福来友吉是不是也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而撰写出《超能力编年史》的高永尾吉说不定也没死,他只是用自杀来做为幌子,然后逃去了其他地方,过着另外一种人生?
唉,原本以为得到这么多资讯的我,应该可以初步解开黑匣子的谜团了,但没想到疑问反而更多了。
突然一道灵光划过脑海,我猛地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由美清醒了过来。那小妮子似乎完全忘掉了自己发疯的事,就连自己见过黑匣子的事情,也全都忘的个一干二净。
她学着我挠了挠头,大为迷惑的说:“我怎么睡着了?”
“帮我订一张去岐阜县的机票,最好是今晚的。”我急匆匆地说道。
“你去那种偏僻的地方干嘛?”由美大为惊讶。
我微微一笑,答道:“我终于知道乌萨在什么地方了。”
“真的?”由美坐起身,好奇的问:“那个就连高桥集团的资讯管道都查不到的地方,你居然找到了?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得意的搓了搓手,翻开摆在桌子上的《超能力编年史》,说道:“这本书里曾经两次提到过乌萨这个地名,一次是说所有在那里制造的东西都会印上MadeinUsa的字样,还有一次就是提到,他的导师福来友吉第三次试验的时候,他曾一笔带过,说是在乌萨那个地方。
“于是我稍微调查了一下福来友吉的事情,发现他两次试验失败后,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岐阜县的高山町,也就是现在的高山市。
“他一直居住在那里,直到一九五二年因病去世,其间他没有去过任何地方,也就是说,乌萨就在那里!”
由美呆住了,思维一时没能跟上来,“等等,既然乌萨这个地方那么明显,为什么我死也查不到,而且几乎没人知道那个地方?”
“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我用手轻轻磕着桌面:“或许,乌萨这个地名只是暂时的叫法,也有可能那里有生产极为机密的东西,国家为了保密,故意把这个地名遮罩了,然后对外宣称另外一个名字。”
“就算你对吧。”由美皱了下眉头,“那你需要走那么急吗?干嘛今晚就要走?难道你讨厌我?”
这是什么唬烂问题?唉,女人果然是难以捉摸的生物!
我顿时苦笑起来,“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早一点解决自己的事罢了。”
“那我跟你去!”她毅然说道,甚至站起身,准备去收拾行李。
我急忙摆手:“不用了,高桥集团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打理,你不怕你那些有心的叔叔阿姨们趁机摆你一道吗?”
这句实在话果然见效了。
由美苦着脸,咬住嘴唇思忖了好一会儿,这才为难的说:“好吧,放你一马。我去叫下人帮你准备行李和订机票。你要小心哦,听说那里很冷,注意保暖。”
她就像我老婆一样,一边唠叨着一边往外走,就要出门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头,露出一抹怪怪的笑意,“一路上不准拈花惹草,还有,如果你敢一去不回的话,哼,就算翻遍全世界,我也会把你给揪出来!”
第八章 失窃
我顿时打了个冷颤。好可怕的女人,我以后的人生,不会被这么可怕的女人给毁了吧……
当晚,我搭乘飞机,去了岐阜的高山市。
到了那里时,已经是淩晨两点多了,我随意到机场附近找了家饭店住下,倒到床上便疲倦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敲房门。
“谁啊?”
我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一边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门,却惊讶的发现门外并没有任何人影,长长的走廊空荡荡地横在我眼前,昏暗灯光的照耀下,那条鲜红的地毯显得格外的刺眼。
“难道是我作梦作糊涂了?”我挠了挠脑袋,准备回床上好好的再睡一觉,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呆住了。
空洞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一种阴冷的感觉,顿时充满了全身。
“砰砰……”
敲门声不断响着,带着一种令人枯燥和恐惧的节奏。
我咬了咬呀,一把拉开了房门。
门外,依然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人恶作剧?
不可能,谁会那么无聊?何况就算要恶作剧,那个小子也跑的太快了一点吧!
从我的房门前,跑到可以藏身的拐角处,一共有大概三十多米,而我从最后一次敲门声到飞快的打开门,其间也只不过间隔了三秒而已。
这样算下来,那家伙一百公尺可以跑出十秒以下的成绩,几乎都要接近世界纪录了,何况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响动,更不要说是飞速跑动时发出的噪音。
难道这次也是自己睡迷糊了,将梦和现实搅和在了一起?
算了,明天到饭店的监视房,调出这个时段的录影就清楚了。
我关上门向床走去,突然感觉一阵凉风抚在脸上。
窗户,什么时候打开了?
柔弱的清风,不断将半拉开的窗帘吹动,带来了一种古怪的味道。
今天晚上究竟怎么了?
我明明记得睡觉前窗户还关的好好的,而且也锁死了,为什么现在却是半开着?我的记忆绝对没有混淆,就算是自己记错了,也不会傻乎乎的在开了冷气的情况下,任窗户敞开着吧!
突然记起了刚到奈良时的情况,那天晚上也像今天一样怪异。该不是狐狸觉得在我面前嫁女儿感觉很爽,跟着我跑到岐阜来,顺便再嫁一次吧?
我下意识的将头伸出去看了看天空,空气很干燥,很好,并没有下雨。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我立刻打开灯,然后向床上望去。
还好,背包还安静的躺在枕头旁边。
我走过去将背包提了起来,就在那一刻,我的全身僵硬了,接着,我疯了似的将包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倒在床上。
没有!果然没有了!
[ 本帖最后由 享受人生 于 2006-2-17 15: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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