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0

《夜不语诡秘档案 第九部 茶圣(下)》--作者:夜不语

引子一

    “我来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午夜过了,早已是淩晨时分。

    楼顶上风很大,大的人跳起来,都会有落地轨迹偏离的可能。有两个人影站在楼顶的边缘,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左边的男人喋喋不休地说了许久的话,喝了口酒,然后继续喋喋不休。

    右边的人始终没有说过一句,只是默默地站着。

    他直立的身体在强风中一动不动,姿势也显得很怪异,看起来非常僵直,就像整个脊椎被笔直的铁板紧紧地捆住了似的,直得不像话。

    左边的男人又喝了口啤酒,再次打量起旁边的哑巴。

    今天他原本因为失恋,才到楼顶来吹吹风,到的时候,偌大的楼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但是这个男人,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在自己喝到第三瓶啤酒的时候,突然就站在了自己身边。

    真的很佩服他,两个多小时了,在自己唠叨的语言攻势下,居然还丝毫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他……他的姿势似乎丝毫都没有变过,甚至可以说,这男人,根本就没有动过。

    这一切都令自己很好奇,这家伙,是军人吗?到这里执行任务还是保护政要?但没听说过,这个城市会有什么大人物要过来,而且,如果是要保护政要,执行任务,或者杀人放火什么的,第一个应该排除的就是自己才对。

    还有,最奇怪的,是他的打扮。

    他身上的衣服样式很奇怪,就像电视剧里的古装,实在是太怪异了,难道,今年又流行复古了吗?

    那男人用力地摇摇头,将脑中的疑惑全都甩掉,有时候猜测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他用手扶着边缘的栏杆往楼下望去,二十三层,大概五十八米的高度,让街道上昏暗的街灯,变得模糊一片。

    似乎起雾了,而且还很浓。橘红的光芒,令人烦躁地刺进雾气里,远处霓虹灯五彩缤纷的颜色,也搀杂了进去,看得人大脑都感觉晕眩起来。

    莫名其妙地,他突然感觉生无可恋,心里生出了一种想要跳下去的冲动。

    只要一步,很小很小的一步,这个世界所有的烦恼,都会离自己而去,还有那个和别人跑掉的蠢女人。自己真的很傻,什么都给她了,最后换来的却只有“分手”两个字。

    跳下去,只需要一小步,什么都不用去在乎了。

    “我靠!”他用力地将手中的啤酒罐扔了出去,然后冲动地对右边那个男人大声喊道:“我来数一二三,然后一起跳下去。一……二……三……”

    声音刚落下,一个身影立刻从楼顶掉落下去,跌进二十三层弥漫的雾气里。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下边才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响声。

    左边的男人瞪大了眼睛,满脸惊骇地望着楼下,然后惶恐地大叫一声,一边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一边飞快地往楼下跑。

    楼外街道上,那男人姿势怪异的躺在地上。估计全身的骨头,都因为自由落体所造成的伤害,而粉碎了。

    左边的男人脸部肌肉不断地抽搐,他全身都在颤抖,呆站了许久,才用干涩沙哑的声音喃喃道:“不是吧,你真的跳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我,我还想要继续悲哀地活下去。

    “抱歉,我没想到你真的会跳下去。我,我会为你祷告的!”

    男人望了望四周,还好,周围没有一个人,没有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虽然那家伙是自杀,但是进了警局,还是会有很多麻烦。他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何况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原本就是个多事之秋,能够少一事,就尽量少一事。

    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打急救电话,唉,估计自己要换一张电话卡了。不过也好,顺便也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又停留在了那个死掉的男人身上。

    总之他已经死翘翘了,身上的东西这辈子也用不了了,还不如让活着的人活得更好些。

    男人嘴角咧出一丝诡笑,伸出手,在那男人的身上摸索起来。

    不一会儿,他的笑容更浓烈了,手上掏出了几锭黄澄澄的东西,大概有几斤重。他用牙齿咬了一下,是金子,这下子发财了!

    站起身又小心地往四周看了看,还好这本来就是偏僻的地方,又是淩晨,没人很正常。看来,老天也看自己最近太倒楣了,想要帮自己一把。他飞快地将那几锭金子放进裤兜里,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准备离开。

    就在他迈开脚步的一刹那,突然有个想法冲入了大脑。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忽略了。

    好像那个人身上,有个十分不正常的地方……

    他全身僵硬的呆站在原地。是血!那男人从二十三层高的地方摔下来,尸体上居然没有流一丝一毫的血!这,怎么可能!

    身后,似乎有“嗦嗦”的声音,很细微,但是传入他耳朵时,却被无限放大。

    恐惧犹如洪水一般地淹没了他的意识,身体再也没有办法动弹。

    只觉得有一双手僵直、生硬地抓住了自己,然后脖子上微微地一痛,一丝冰冷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全身。

    那丝冰冷,成了他最后的意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0

引子二

“你爱我吗?”

    公园里,一对恋人坐在长椅上。女孩将头倚在男孩的胸膛上,突然问。

    男孩低下头,凝视着女孩的眼睛,她的眼睛犹如雨后屋檐下反射着太阳光芒的露珠,在夜色里散发出幽幽的颜色。

    “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男孩问。

    “假话。”

    “我爱你。”

    两人再次对视,不约而同地开心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男孩忍不住了,也问道:“那你爱不爱我?”

    女孩狡猾地笑着:“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我爱你。”

    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

    女孩用力地吻上男孩的嘴唇,两条滑腻的舌头,交缠在了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男孩突然痛苦地呻吟起来。女孩雪白的贝齿,狠狠地咬在了男孩的下嘴唇上,鲜血顺着牙齿流进了她的口腔。

    她松开嘴,用舌头满足地舔着嘴唇上的血迹。

    原本就很亮色的嘴唇,显得更加艳丽了。女孩望着正捂着嘴巴嚎叫诅咒的男孩,游移的眼神,缓缓地停留在了他的脖子上。

    似乎很美味的样子,好想咬下去!

    女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瞳孔放大,整个身体都弥漫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她的嘴唇,缓慢地向男孩的脖子靠过去,越来越近……

    夜,带着浓烈的血腥味道,散入了城市的每个角落。有些事情,似乎已经悄然地改变了。

    随着一声“福神爷爷到”,从天上掉下一滴甘露正好落在你的嘴唇上!

    你在恍惚中看见了3个金币。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1

第一章 鉴定

有时候真的感觉很郁闷,很多事情,都没有办法像预料中的那样去把握住。

    所以有人说,计画永远都比不上变化,这倒是真的。

    就像照相一样,其实,照相只需要一秒时间。

    但是,女生化妆至少要二个小时,男生梳头需要一小时,然后摄影师在那大叫,靠拢,再靠拢,微笑,又花了一小时。

    无聊,实在是很无聊。

    记得曾经看过这么一个故事:某人的老同学富得流油。他开创了一个软体公司,开发了一系列软体,生意越做越大。

    他的朋友有一天请他吃饭,那人来到朋友下榻的宾馆,看见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站在朋友面前接受面试。

    “这样吧!”他的朋友说:“我这里有个魔术方块,你能不能把它弄成六面六种颜色呢?你看清楚,我给你做个示范。”

    说着,朋友就扳起了魔术方块。不一会儿,那个魔术方块就扳好了。

    “看到了吗?”朋友对那大学生说:“你也来做一遍吧。”

    那个大学生拿着魔术方块,面有难色。

    他的老同学看到了自己,便对大学生说:“如果你没考虑好,可以把魔术方块拿回去考虑,我直到星期五才走。”

    等那个大学生走了后,那人问自己的朋友,“怎么,这就是你独创的考题?”

    “当然不是!这个人有后台,我不好意思不要他,所以出个题考考他,以便到时候给他安排合适的职务。”朋友有些无奈。

    “要是我,”那人说:“我可没有你那么聪明,我会把魔术方块拆开,然后一个个安上去。”

    “如果他这样做就好了。这就说明他敢做敢为,可以从事开拓市场方面的工作。”

    “那其他的做法呢?”那人问。

    朋友幽默地答道:“现在的孩子都不玩魔术方块了,所以,我不相信他能马上扳好。

    “如果他拿漆把六面刷出来,就说明他很有创意,可以从事软体发展部的工作。如果他今天下午,就把魔术方块拿回来,就说明他非常聪明,领悟能力强,做我的助理最合适了。

    “如果他星期三之前,把魔术方块拿回来,说明他请教了人,也就是说他很有人缘,可以让他去客户服务部工作。如果他在我走之前拿回来,说明他勤劳肯干,从事低级程式师的工作没问题。

    “如果他最终拿回来,说他还是不会,那说明他人很老实,可以从事保管和财务的工作。可是如果他不拿回来,那我就爱莫能助了。”

    原来如此!那人佩服得大点其头。

    第二天晚上,朋友又请他吃饭。在饭桌上,那人问起了魔术方块的事。

    这一回,朋友有些得意洋洋。

    “那个大学生,我要定了。他今天早上,把魔术方块还给了我。

    “你猜怎么的?他新买了一个魔术方块给我!还笑嘻嘻地对我说:”你的魔术方块,我扳来扳去都无法还原。所以我新买了一个,它比你以前的那个更大,更灵活!‘“”这说明什么?“那人问。

    他的朋友压低了声音,悄然答道:“他绝对是做盗版的好材料!”

    人生也真的就像这样,不论你有多么没用,但总有一点,会有你放光、发热、擅长的地方。

    那么,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张克,这个糊里糊涂又没有什么优点的家伙,究竟是因为哪一点发了光、发了热,才会让皇甫三星那个老狐狸,提拔他坐上营业部的总监这个位置的?

    恐怕,谜底也非要问皇甫三星,才会知道了。

    张克的女友赵倩儿,正坐在病床前,双手紧紧地握着张克的左手,结婚戒指牢牢地戴在无名指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2

她看着自己的男友紧闭的眼睛,看着输液管无声地将活下去所必需的养料,流入男友的身体,然后,视线再次停在了自己纤细雪白的手指上。

    她的眼神里,流露着说不尽的落寞悲凉,有人说,通向心脏的血脉是在无名指上的。但是,这个紧紧地用戒指拴住了她的无名指的男人,现在却像个植物人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她好怕,好怕他会永远都沉睡下去,更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心,会等不到他醒来……

    夜雨欣抱着我的手臂,突然感觉湿湿的,我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开始流起泪来。

    唉,女人果然是一种容易感染悲伤情绪的动物。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叹口气,然后望着赵倩儿的背影。

    总的来说,她是个十分坚强的女性,有主见,和张克那家伙完全是天壤之别。唯一的缺点是,居然会喜欢像张克那样的人,人生果然充满了不可测啊!

    张克那个糊涂的家伙,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还在开车的时候睡觉,险些害得我们一车三命,不过他的性格,我还是满喜欢的。

    他确实很脱线,不过为人很真诚,和他在一起,不需要猜测什么,也不需要勾心斗角。而且,他实在很有趣。

    唉,老天真的很不公平,不是说,傻子不会得什么大病吗?他居然会因为脑死亡,而变成植物人,丢下那么爱他的女友……

    我实在想不下去了,用力地甩甩头,轻轻地拉着夜雨欣,走出了病房。

    雨欣长长睫毛上的泪迹还没有干,红润的嘴唇微微地颤抖着。

    她冲着我哽咽地轻声道:“刚刚倩儿姐姐,跟我讲了许多张克大哥哥的事情,她说他虽然是很没神经,粗枝大叶的一个人,但她就是很爱他,不知道为什么……

    “小夜哥哥,人的生命真的那么脆弱吗?前几天那个大哥哥,还领着我们到处跑呢!”

    我叹了口气,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最近的事情真的是一团糟,如同乱麻一般地没有任何头绪。我很烦,也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是二伯父。我刚听完他的话,就匆匆地拉着雨欣向医院外跑。

    雨欣大惑不解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我们赶快去市里的美术研究院,我们捡到的那幅‘红色葡萄园’,已经鉴定得差不多了。”

    等我们到了美术研究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一见到二伯父,我就喘着气,紧张地问:“结果怎么样?”

    二伯父的笑容非常僵硬,怎么看怎么觉得怪异。

    他看了身旁的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一眼,介绍道:“这位是研究院的院长王昆教授。”

    我立刻礼貌地伸出手去:“王教授好,那幅画的结果怎么样?”

    这位样貌严肃的教授,看起来也很心急的样子。

    他用力地和我握了握手,声音略微有些激动地问我:“夜教授告诉我,是你发现这幅画的,具体情况也不肯告诉我。

    “能不能让我知道,你是在哪里找到了这幅画?”

    我不动声色地望了二伯父一眼,冷静了下来:“具体情况以后我再慢慢告诉您,先告诉我结果!”

    王昆教授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带我们走进了他的研究室,“这幅画自从拿进来以后,我就开始了鉴定,但结果真的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看了我们一眼,他解释道:“先来说说,一般我们怎么辨别一幅名画的真伪好了。具体来说,一共有四个步骤,比如这幅‘红色的葡萄园’。”

    他指了指对面我捡来的那幅画,“众所周知,这幅画是梵谷在一八八八年十一月画出的。要鉴定它的真伪,第一步,我们会先对作者在那个时间段的风格,做出对比。

    “再来,我们才会找出一八八八年欧洲普遍使用的颜料,用显微镜进行比照,看是否相同。第三步,是签名。”

    王昆教授指了指“红色葡萄园”的签名,道:“每个人的笔迹都不同,所以作者的签名,往往是判断一幅画真伪的最重要因素。最后一步,才会用放射Ray检测画布的年代。”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2

说到这里,王昆教授的脸上出现了深深的迷惑:“这幅画,我花了好几天去仔细地鉴定,第一、二、三个步骤,都说明了它是真迹。

    “但用放射线照射后,却出现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结果!”

    他深深地看了我们三人一眼,声音清晰,但是语气却有一丝颤抖:“画布,画布太新了!

    “虽然和一八八八年法国制造的画布,不论样式还是制造原料,都是一样的,但是放射线却指出,画布的出厂时间,应该没有超过四年。”

    “什么意思?”雨欣和二伯父的脑子,一时拐不过弯来。

    我整理了一下头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您是说,这幅画是假的?是最近几年才假造出来的赝品?”

    “不对。”王昆教授又迷惑地摇头,“这么真的画作,没有任何人可以造假出来。只是画布的问题,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论怎么看,这幅画都应该是真的。”

    “到底是真是假,请您说清楚一点。”我有些不耐烦起来。

    王教授苦恼地紧抱着头,大声地说:“我也不知道,以我四十多年的鉴定经验来看,它是真的。可是画布……画布!”

    “还是不用猜测了,我这里有个最简单的方法。”

    我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梵谷的这幅‘红色葡萄园’,现在应该保存在莫斯科普希金博物馆里,您给他们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不就得了。”

    王教授抬起头,用力地摇了摇,然后继续用双手抱住,困难地说:“没用,如果这幅画是真的,普希金博物馆里保存的就是假货。

    “如果他们真的买了假货,又怎么可能把丑事外扬出去呢!”

    我实在是无语了,和雨欣对视一眼,无奈地道:“这幅画既然有疑点,而且还是那么明显的疑点,现在判断它是真的,也太早了点吧。”

    就在这时,有个研究员拿着一份报纸,匆匆忙忙地撞了进来。

    他喘着粗气,声音十分地紧张:“王院长,今天的报纸上有条新闻,是关于‘红色葡萄园’的,它被偷走了!”

    这番话顿时在这个小小的研究室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震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身僵硬,惊讶得几乎连喘气都忘了。

    王昆教授迫不及待地抢过报纸,我们三个也将头凑了过去。

    只见早报的头版头条,用二号大字清晰地写着标题:普希金博物馆遭盗窃,梵谷“红色葡萄园”不明失踪。

    大意说的是一个礼拜前,普希金博物馆放在保险箱里的“红色葡萄园”不翼而飞,但怪异的是,现场没有任何遭到偷窃的痕迹。

    员警的涉入以及暗中调查,初步排除了有内贼的可能性。

    普希金博物馆原本想将事实隐瞒住,最后,因为某职员忍不住告诉了自己的妻子,而将秘密泄漏了出去。

    这个案件的疑点很多,俄罗斯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我们将报纸中相关的报导,认真仔细地看了一遍,默不作声地坐回了椅子上,许久都没有谁愿意开口打破沉默。

    我苦笑了一声,轻声道:“一个礼拜前,还真巧,我们就是在七天前发现这幅画的。”

    雨欣有些迷惑地问:“小夜哥哥,奇怪了,为什么报纸上说,那幅画是在保险箱里消失的?以前你们不是告诉我,它挂在博物馆里,供人展览观看吗?”

    “傻瓜。”我望着王昆教授,又看了看二伯父,道:“一般而言,艺术品都是很脆弱的。特别是画,不论画作用的是什么材料,一百多年的时间以及外部因素,也足够将它们撕扯得支离破碎。

    “所以,博物馆里拿出来展览的艺术品,几乎都是复制品,真正的画作,都会被保存在低温的保险箱里,以免受到伤害。”

    雨欣了然地点头,撇了撇嘴,道:“切,以后我再也不去博物馆了,既然都不是真东西,还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出钱买本画册。”

    听了她有些刻薄的话,王昆教授和二伯父的脸色,都不太挂得住了。我暗笑着,视线再一次凝固在了那份报纸上。

    撰写这份头条新闻的记者十分有水准,该说的话都一览无遗,而文章中更是隐含了许多没有说出的意思。

    既然警方没有发现遭到盗窃的痕迹,也排除了有内鬼的可能,那么那幅“红色的葡萄园”,到底是怎么消失的呢?

    还有,如果真的是被盗窃的话,为什么窃贼只是偷走了一幅画,而对保险柜里众多的收藏视而不见?

    既然能够不被发现地潜入普希金博物馆戒备森严的保险柜里,那么,那个窃贼应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或者他们,绝对有极为高明的手段,而且设备的花费以及资料、资讯的收集,也会花费一笔巨额的费用。

    用了那么多心血,干嘛他们只拿走一幅画?

    不觉间,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礼拜前,那个在陆羽棺材旁边昏倒的男人。

    那个男人绝顶聪明,如果是他的身手,应该有潜入普希金博物馆,偷走画的可能。

    而且,现在这幅令人疑惑的画,也正是在发现他的那个位置旁边找到的。

    将手伸入裤兜里,我摸到了从那个男人无名指上取下来的戒指,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这个看起来对他很重要的戒指,会不会将他带到我的面前呢?

    嘿嘿,突然有些期待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4

第二章 线索

很晚了,我依然翻看着下午从图书馆找来的资料。

    书桌上,满满地摆了一桌书,全都是关于陆羽生平的记载。

    不过,所有的记载都千篇一律,说的都是他怎么怎么怎么被抛弃,怎么从一个结巴变成去唱戏,怎么写出《茶经》等等事情。

    对于他的死因,和下葬时的描述,几乎都是寥寥数语,没有什么详细的说法。

    陆羽真的是因为衰老,而自然死亡的?我看过他死去后一千多年的躯体,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不过尸体上,却依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活力。

    还有他神态的安详,令人不会觉得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随时都会醒过来……

    我叹口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食指用力地按着太阳穴。

    门外响起了几下敲门声,然后传来雨欣甜甜的声音:“小夜哥哥,睡了没有?要不要吃夜宵?”

    没等我回答,她已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扔掉几本挡在自己面前的书,将东西放在已经没有多少空间的桌子上,她才咋舌道:“小夜哥哥,你也太用功了吧。”

    雨欣用视线扫视着房间,在沙发上坐下,拿起电视遥控器,自顾自地又道:“看过‘午夜哲理’这个节目吗?满有趣的,小夜哥哥,我陪你一起看,就当是休息大脑!”

    我懒得去搭理这番没有营养的话,又拿起一本书埋头苦看。雨欣叹了口气,在咖啡里加好牛奶和糖,搅了搅,放到了我面前。

    电视打开了,那个所谓的“午夜哲理”节目,似乎才刚开始的样子,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的声音,不时地传入我的耳中。

    所谓的“午夜哲理”,这个节目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它类似于某些魔鬼词典,用的都是一些空泛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又似是而非的词语,堆积成某种乍看起来似乎很有意义的所谓第二层次哲理,不过,收视率听说还不错。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谁有理?你有理,我没理,你离我不理。”一个听起来令人讨厌的男低音,说起了开场白,声音低沉得就像是在念咒语。

    我皱了皱眉头,抬起头,看到雨欣抱着枕头,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样子,顿时把刚想叫出来的话,压在了嗓子眼里。

    唉,对这个妹妹,我真的没什么办法。

    电视的声音不时坚韧地灌入耳中,我叹口气,无奈地扔下书,也看了起来。今晚似乎讨论的是男人与女人的话题,采取女问男答制,回答得颇为精采。

    问:女朋友和老婆有何差别?

    答:差十五公斤。

    问:男朋友和老公有何差别?

    答:差四十五分钟。

    问:男人对女人讲话不正经,叫做什么?

    答:叫做性骚扰。

    问:女人对男人说话不正经,叫什么?

    答:叫做每分钟二十元付费热线。

    问:怎样知道你老婆已去世?

    答:性生活没改变,但碗盘很久没人洗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5

问:怎样知道你老公已去世?

    答:性生活没改变,但遥控器终于落到你手上了。

    问:女人腰部以下瘫痪,叫做什么?

    答:已婚妇女。

    问:换个电灯泡,需要多少男人?

    答:一个也不需要,他们只会坐在黑暗里抱怨。

    问:直达男人心里最快的方式为何?

    答:利刃穿心。

    问:男人和停车位,有何相似之处?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占了,剩下的都是残障专用。

    问:男人和公共厕所,有何相似之处?

    答:所有好位子都被占了,剩下的都是一堆堆的屎。

    问:男人和地砖,有何相似之处?

    答:如果第一次铺的时候,铺得很好的话,可以在上面踩一辈子没问题。

    问:男人和老鼠鱼(清道夫鱼)有何异同?

    答:同样是吃垃圾的,只是其中之一是鱼。

    听到这里,雨欣转过头来看我,问道:“有意思吧。虽然有些东西我听不懂,不过似乎说得都很有哲理的样子。”

    我顿时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满脑子的烦恼,也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我看着她漆黑发亮的眸子,神秘地说道:“小意思,我也给你讲一个很有哲理的故事好了。据说听懂的人,能过佛教专业八级考试!”

    “真的?”雨欣立刻来了劲,用力地挽住我的手臂连声道:“我要听,快告诉人家!”

    柔软饱满的胸部,挤压在我的胳膊上,我顿时心不在焉地望向天花板,挠挠鼻子,讲了起来:“据说,有一个叫俱胝禅师的和尚,我国禅宗‘一指禅’的故事,就是由他而来的。你知不知道,禅宗其实是不限于借用言语文字来传道的。

    “六祖以后的这位大禅师,有人问他什么是‘道’?他回答得很简单,每次都是举起一根食指示人,说道:”就是这个!‘但这个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可是问他的人却都懂了,悟了道。

    “有一天老和尚出了门,不在家,一个跟了他很多年的小沙弥在守庙。这天有个人来找老和尚问道,小沙弥说:”师父不在,你要问道,就问我好了。‘“问道的人便请小沙弥告诉他,什么是道,小沙弥学师父的样子,举起一根食指,向那问道的人说:”这个!’“那个问道的人很高兴,跪了下来,因为问道的人真的懂了,悟了道。这个小沙弥,却是真的不懂。

    “等师父回来了,小沙弥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师父。师父听了报告,一声不响地走进了柴房里,过了一会儿背着手出来,要小沙弥再说,他是怎样向人传道的。

    “小沙弥又比划着伸出一根食指说:”这个!‘师父将放在背后的手一挥,用手上的柴刀,把小沙弥的那根食指砍断了。

    “小沙弥手指被砍,痛得大叫一声:”唉哟!‘据说从此后,小沙弥也悟了道。“雨欣丝毫没有听懂的样子,眼神依然呆呆地看着我,过了好久才小心地问:”完了?“

    “完了。”我点头,笑咪咪地说:“小雨欣,你听懂了吗,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有哲理?”

    “我看听得懂这个故事的人,完全可以去精神病院应聘被研究的工作!”雨欣气呼呼地嘟着小巧的嘴:“小夜哥哥骗人,我才不信有人会懂,而且里边根本就没什么哲理嘛!”

    “哲理肯定是有的。不过……”我越发感到好笑,像个奸商似地眯着眼睛道:“不过,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不懂也是应该的。现在不懂,说不定以后就弄明白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5

夜雨欣“哼”了一声,转头又看起电视。

    “午夜哲理”还没有结束,似乎还在讨论男人和女人。

    问:为何男人喜欢娶处女?

    答:因为男人受不了批评。

    问:为何女人很难找到敏感、体贴、又好看的男人?

    答:因为那样的男人,都有女友或老婆了。

    问:对男人来说,“安全的性”是什么?

    答:床头板有软垫。

    问:男人整理衣物时,如何分类?

    答:“肮脏”和“肮脏但还可以穿”!

    问:为何男人的脑比狗脑大?

    答:这样男人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见女人就上。

    问:女人为何要假装高潮?

    答:因为男人总是假装“前戏”。

    问:新婚丈夫和新养的狗,有何差别?

    答:一年之后狗看到你,还是一样地兴奋。

    问:是什么让男人去追求自己并不想娶回家的女人?

    答:是什么让狗去追自己不想开的汽车,同样的道理。

    问:无神论者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答:性高潮时,无人可呼喊。

    问:为何新娘穿白色的婚纱?

    答:容易和洗碗机炉子和冰箱的颜色相称。

    问:女人和电池有何不同?

    答:电池一定有正面(正电)的一边。

    问:男人为何喜欢冲澡,胜过泡澡?

    答:因为泡澡时尿尿太恶心。

    问:恐怖分子和女人有何不同?

    答:恐怖分子可以谈条件,女人不行。

    节目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第一个部分,接着是第二部分“哲理人生”。大意说的是在一个庙子里,有一次,有个主持问一位新来的和尚说:“你曾经到过这里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6

和尚答:“来过。”

    于是主持说:“好,喝茶。”

    然后,主持又问那个来访的和尚相同的问题,该和尚想了想后,却答道:“没来过。”

    主持笑了笑说:“很好,请喝茶。”

    当时就有个人,迷惑不解地问住持道:“大师,怎么不管他回答什么,你都叫他喝茶?究竟为什么他要喝茶?”

    这位主持微笑着,没有回答,只是叫了那个来访的和尚一声。

    那个和尚猛地眼睛一亮,神色肃然地和主持对视,大喊:“喝茶去!”然后双双仙逝。

    我愣了一下,冲着又是迷惑不解的夜雨欣解释道:“这个故事说的是唐朝的积公大师和从谂禅师之间,临死前的一个故事。”想了想又道:“你知道积公大师是谁吗?”

    雨欣摇头。

    我笑着说:“他就是茶圣陆羽的师父,唐朝有名的僧人。说不定这个节目现在讲这个故事,为的就是绕一个圈,把陆羽给带出来。

    “毕竟,现在陆羽的尸体才被挖出来,报章杂志上天天都在报导他的事,电视台不在这上边做一点文章,就太对不起观众了。”

    果然,男主持人开始介绍起陆羽的生平,说的都是被书籍和报纸上讨论、刊登到烂掉的东西,看得我非常失望。

    女主持人依然做出一副白痴的样子,装出津津有味的表情,看得让人恶心。

    男主持人讲到最后,顿了顿,然后神秘地笑起来,他望了一眼身旁的女主持人,故作迟疑地词锋一转道:“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陆羽这位圣人,还有过一段惊天动地的感情。”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电视。陆羽曾经有过恋人?为什么所有的书上边,都没有丝毫的记载?顿时,好奇心被这个节目成功地挑了起来。

    “根据我看过的一本书记载,那是一个叫做崔淼儿的女孩子,最后她为陆羽自杀了!”

    “崔淼儿”?!这三个字,有如雷电一般地刺穿了我的身体。

    我全身猛烈地一震,然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雨欣满脸惊诧地望着我,呆呆地问:“小夜哥哥,你怎么了?”

    “崔淼儿,这个名字好熟悉,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我捂住脑子拼命地回想着,对了,在那里!

    我记得就在那里,我隐约瞥到过这三个字,只是当时没太注意。

    我猛地拉过雨欣的手,飞快地向外跑。

    “我们去哪?”雨欣边跟我跑边问。我头也不回地匆忙答道:“去地下室!我记得那口棺材上刻着‘崔淼儿’这三个字。该死!”

    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感觉。

    崔淼儿,这个女人到底和陆羽有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他的情人吗?

    为什么我看遍了所有关于陆羽的记载,都没有任何的只字片语,描述过她的存在?

    还有,心好烦闷,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在慢慢地改变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7

好不容易地,才跑到地下室盛放棺材的那个研究室。

    棺材依然静静地摆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四周的玻璃碎片也没人打扫过,呈现出一个礼拜前陆羽的尸体消失后的原样。

    枯黄的叶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萧条落寞感觉,铺在棺材的底层,黑褐色的石棺,在橘红色的灯光照耀下,还是要死不活地反射着冷光。

    这种不属于活人的生活用具,不管曾经盛放的是谁,都会带给人一种寒意,那种寒意直接深入到心脏深处,即使是骨髓都能冻结的样子。

    这个房间,怎么突然变得诡异起来了?我深吸一口气,走到了棺材旁。

    雨欣用手死命地挽住我,就像一放开,她就会没命了似的。

    我拨开那层不知名的茶叶,让隐约刻在棺材右侧的字露了出来,仔细地一看,字一共有六行,用的是篆体,字体清秀,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虽然经过数千年的岁月摧残,有点脱色,不过还是能看得很清晰,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茶圣陆羽亲手写的。

    字拼凑起来,是诗一首,标题是:《送崔淼儿哀归湖州》,再下边是诗的主体:

    “竟陵西塔寺,踪迹尚空虚。

    动树蝉争噪,苎翁满离忧。

    喜是攀阑者,惭非负鼎贤。

    莫问凭栏意,归老共白年。“”唐贞元二十二年于湖州“,我轻轻地抚摸着最后几个字,思绪有些混乱。

    雨欣呆呆地望着那首诗,许久才说:“那个崔淼儿,就是刚刚那男主持提到的茶圣陆羽的爱人?这首诗好有意境!”

    我摇头:“陆羽一辈子都没有婚娶,这个崔淼儿,恐怕是爱他而且他也爱的女人吧。”毕竟,陆羽在要进棺材的时候,还记得她。唐贞元二十二年?也就是西元八0四年的样子,陆羽就是在那一年老死的。不过,真的很奇怪!“皱了皱眉头,我喃喃道:”既然陆羽爱她爱得那么深,为什么不娶她?而且关于他的著作里,也丝毫没有任何有关崔淼儿这个人物的记载。

    “我刚刚才看过陆羽在世时写过的所有诗词集汇,也没有这首词的印象。也就是说,这首词是崔淼儿这个人物,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据?”

    “小夜哥哥,你在自言自语什么?”雨欣用力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顿时回过神来,解释道:“我总感觉这首诗里边,隐隐约约想要透露出什么东西,不过,我文言文的基础太差了,实在是搞不懂。”

    雨欣立刻高兴起来,声音高频率地嚷道:“我告诉你大概的意思好了。嘻嘻,太好了,人家总算找到小夜哥哥你不懂的东西了。”

    郁闷,值得这么兴奋吗?看来,这个小妮子果然是想见我出糗。

    她咳嗽了几声,又细细地将诗看了一遍,像是在吊我胃口,见我许久都没有反应,这才失望地说道:“这首诗的意思是,回到竟陵的西塔寺,才发现和尚都走光了,偌大的寺庙显得空空的。室外树被风吹动,引得蝉响成一片。

    “苎翁,也就是陆羽自己,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充满忧愁。他用手扶住栏杆想笑,却感觉悲伤的情绪,随着岁月的堆积而越来越浓重。不要问我是不是爱你,等我死去以后,我会和你永远在一起。

    “完毕。真的好感人啊,没想到,陆羽还是个这么痴情的人!比某人好太多了。”

    说完后,她小心地瞥了我一眼。我没理会她,大脑一个劲儿地飞速运转起来。

    看来,这个崔淼儿和陆羽的关系,确实不简单。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8

这位茶圣,甚至想把她带进棺材里,但问题是,既然说他俩要永远在一起,可为什么出土后的棺材里,只有陆羽一个人的尸体?看来,他们并没有合葬。

    突然想起了“午夜哲理”那位男主持的话,他曾说过,崔淼儿最后为陆羽殉情自杀了。

    那么,究竟又是谁先死呢?是崔淼儿死后,陆羽带着悲哀的心绪衰老而死?还是陆羽死后,崔淼儿生无可恋,结束了生命?

    唉,这位茶圣的生平,倒是越来越让人搞不清楚了。我头大得苦笑了起来,笑容里充满了无奈。

    雨欣学着我皱眉头,道:“你又怎么了?小夜哥哥,怎么每次一遇到什么古怪的事情,你就变得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还命都不要地调查。

    “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解开一样,真是受不了!”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妮子也是不遑多让。不知道是谁,一听到自己的老爸和互相仇视了几十年的某人,因为一口棺材而冰释前嫌,就像苍蝇闻到了大便一般,屁颠颠地瞒着自己的老妈,乘着飞机跑过来了。”

    “小夜哥哥,你说的话太难听了!”雨欣气得在我胳膊上狠狠地揪了一把,痛得我眼泪都差点飙了出来。

    女人啊,不管性格看起来有多温柔,只要稍微得罪了她们,就会立刻变成母老虎。

    特别是姓“夜”的女性,没有一个毛病不是怪怪的。这小妮子,我惹不起又躲不掉,还是少招惹她为妙,不然某天我的手臂,真的会被她给废掉。

    说起来,我们到了湖州一个礼拜了,都一直没有见到雨欣的老爸。

    二伯父说他出去买东西了,究竟是去买什么?居然花了七天多,都还没有回来!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兜里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是张克的女友赵倩儿。

    看了看时间,淩晨二点多了,我和她也不过才在医院见过一次而已,这么晚了,她找我干嘛?

    带着疑惑接通了电话,扬声器里顿时传来一阵紧张的女高音,没想到,那么文静的一个女人,也会发出这种高频率的声音。

    “夜不语,我刚刚在打扫阿克的房间时,发现了一个笔记本。”她带着哭声神经质地大声嚷道:“那个本子上,满满地写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张克那混蛋,他!他一定是有别的女人了!呜,我没什么朋友,真的不知道该向谁说才好。”

    “你冷静!冷静一点。”我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你说张克那家伙会外遇,怎么可能?

    “虽然我和他接触不多,但是就凭他的长相和粗神经的性格,你没有甩掉他,已经是他祖上积了八辈子的福气了。我可不信除了你会喜欢那傻瓜外,还有谁会欣赏他!”

    电话那边的声音,慢慢地平静下了来,赵倩儿迟疑地说道:“可是,我以前也在他睡觉的时候,听到他叫过这个女人的名字。”

    “你会不会是听错了?”

    “绝对不会,‘崔淼儿’这三个字,绝对是个女人的名字,张克那王八蛋,居然还把她的名字写了满满的一本。等他醒过来,我,我……”

    电话的这一边,我完全惊呆了。

    “崔淼儿”,又是这三个字。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个十分冷僻的名字,在三个小时内,在我的生命中重复了几十次?

    “你说她叫崔淼儿?是不是三个水的那个淼?”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十分镇定,不动声色地问。

    “对,你怎么知道?”赵倩儿明显地有些惊讶。

    我的心脏狂跳,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一条十分大的线索,顿了顿才问道:“你在什么地方?我和雨欣马上过来!”

    陆羽,崔淼儿,再加上张克,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我确实不信张克会外遇,但是,他写了满满一本子崔淼儿的名字,是巧合?还是里边有什么未知的原因?好奇心像是毒瘾发作了一般,炽热得仿佛我的全身都燃烧了起来。

    心脏痒痒地,看来,事情是越变越复杂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19

第三章 羁绊(上)

倩儿:

    亲爱的。不知为什么,今天老是睡不着,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似乎放不下一样,老是堵在心口的位置。

    我闷闷的,喉咙发哑,但是却抓不住它。唉,看来我是失眠了。

    其实睡着了,也是作些莫名其妙的梦,睡不着也好吧。

    现在是二00五年四月六日,淩晨四点四十五分。

    我记得很清楚,就是在五天前,夜教授挖出了陆羽的木乃伊。两天前,我被老板皇甫三星调到了他的研究所,做所谓的协助工作。

    已经八个小时了,我不想看下载的电影,也不想看漫画、小说,什么都不想做。只是一个劲儿地躺在电脑前发闲。

    仔细地想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给你写一封信。希望写完后,可以得到数一千只羊的同等效果。

    但是,该写些什么呢?手放在键盘上,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脑袋里像是流动着一团一团的浆糊,实在无法言明。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觉到,又或者你感觉到了,但是却不在乎。我们之间,似乎越来越僵硬了。

    可能这仅仅是我的感觉吧。虽然我一直都把这一切,归纳为你因为工作的事情,而产生的焦躁以及情绪的不稳定。

    人在走下坡的时候,常常都会有这些负面的情绪。不管是作为你的男友,还是一个半吊子的心理学爱好者,我都要提醒你,有这些负面情绪,会让你更加地烦躁不安。

    如果你实在感觉心烦意乱的话,打电话给我,或者站到窗台边,打开窗户,深呼吸三次。那样应该会好一点。毕竟听你发牢骚,也是我的一种义务。

    肚子好饿,刚刚找遍了这个家,都没有找出一丝半点可以立刻吃的东西,很郁闷。

    算了,饿就饿吧,最好饿得晕过去,不然再失眠的话,我就真的考虑拿根棍子,把自个儿敲昏了。

    最近我都在想,我在努力地想,我在拚命地想,我们之间现在的状态,算是稳定期,还是危险期?

    最后,也放弃了再想下去,我怕答案。

    有时候,觉得自己很搞笑,因为不管对谁,我都能很平静自若地对待,但是所有事情,如果发生在了你身上,就怎么都无法保持心如止水了……不但容易生气,还变得很幼稚。

    正如你所知道的,我真的很爱你,但不论怎么向你求婚,你总是不答应。

    而我又能做到什么呢?或许,什么都做不到。

    毕竟,我承认,一直以来我都很孩子气,也有些粗神经。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虽然我在努力,但似乎仍然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突然感觉,有点累了。

    趁着肚子饿,头脑不清醒的时候,顺便把交往几年来的事情,统统回忆了一次。我有些迷惑,或者说,猜不透。眼前全都是层层浓厚的雾气,我看不到未来。

    我们以后,仍然会像现在这么相爱吗?对于几乎没什么优点的我,你会继续爱我吗?我们之间,真的永远都能稳定吗?

    其实,我是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很难生气,而往往生气,开始好像很厉害,但是在构成台风之前,常常都是吹到海上去了,构不成威胁。其实,让我开心也很简单,只要看到你笑就好了。再不然,突然对我说一声爱我,我什么气都会烟消云散。

    嗯——有点扯远了。

    算了,不写了,真的快要饿死了,以上就当我是饿昏头时候的胡言乱语吧。

    (Ps:关于你的工作,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但我相信,我们一起努力,总会好起来的。或许我真的帮不了忙,但至少也不会扯后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0

Your:胡言乱语的张克赵倩儿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慢慢地翻看着张克这么多年来写给自己的信,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信里有她和自己最爱的人的点点滴滴,这每天的一点一滴,才堆积成了现在的他俩。

    现在,她已经是张克的妻子了。虽然婚礼还没有举行,不过她可以等,等他醒过来,她有的是耐心。

    可是那个混蛋,他是不是真的对不起自己了?居然满满地写了一本子某个女人的名字。

    一想到这里,她就想砸东西。视线在自己老公的小公寓里,缓缓地扫视了一遍,最后却叹了口气。

    这里边的每一件东西,都储存着两人的回忆,她舍不得摔坏任何一件小物品。

    女人,尤其是像自己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太过于感性了!

    赵倩儿忍住哭,努力地在脸上形成一圈类似于笑容的表情,继续翻看手里的信件。

    下边有一封是去年的,一年而已,怎么感觉似乎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倩儿:

    亲爱的,当这封信寄到你的手里时,你的生日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我就不再祝你生日快乐了,我相信,在你的生日的前一天,已经看到了我送你的那份突击性的神秘礼物,如果你没有放我鸽子的话。(笑)

    嘿,正经不起来,还是闲聊好了。说起来,我被副总监那个混帐王八蛋老处女,派到荷兰最西边这个叫米德布克的小城市,已经好几个礼拜了。

    真的很想你。

    米德布克三面临海,满街的建筑都很有法国情调。在这儿居住,其实都挺方便的。附带的,也有许多女孩口中常咬着不放的所谓的浪漫,这的确是个美丽的小镇。

    只是天气总是变幻无常,就像穿着裙子,戴着耳环的男人们的口音一样,你别指望会从他们的嘴里,吐出些许像样的词儿来。

    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所以我租了一间房子。我的房东是个很有趣的小老头。他是个典型的瘦男人,哈,这种人在荷兰,少得就像他的头发一样。

    “米德布克是个恬静的地方,我喜欢这里。”房东第一次来时,我这么对他说着。他幸福地点点头,比划着用烂得一塌糊涂的英语说:“Ya,HereissoGood,Ineverwanthadanyprobleminhere!”(对!这里很好,我永远也不希望有任何事打破它的宁静。)

    对,我也不希望在这儿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毕竟如此恬静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很少了。你呢?现在过得是否还好?

    每天傍晚工作完毕,忙中偷闲的我,都会到海边去看夕阳。我总爱坐在海滩上,望着落日的海平线不断地升起来。那时我便吹响笛子,自我陶醉在潮汐中。

    笛声,浪潮与黯淡的夕阳……

    我的耳畔仿佛会听到那首词:“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阳城,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若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不知为何,这首欧阳修的“浪淘沙”都会伴随着你一起,常常在我的梦里出现。

    每当念罢这首词,你总是会冲着我轻轻地一笑,加上句:“今年花胜去年红,别过今年,君与谁同?

    没有你的时间,真的很难熬过去,一天又一天,我就这么艰难地继续活下去,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海滩上散步的路人,悠闲地不断在我身前走过。他们向我微笑,也有的为我凄寂的笛声而鼓掌。

    我就这么过着。生活,学习,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完美,但心里却总是少了些什么……

    直到那一天,我才明白自己少了什么……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1

那天,也是傍晚,依然在海边。我吹着笛子,几曲毕后,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那是个近三十岁的女性,挺漂亮的,只是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很动听的曲子!”她对我说:“你是中国人吗?”

    我点点头。

    “我是美国人。”她顿了顿,又道:“到这儿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你呢?”

    “四年多了。唉,你在这儿工作吗?”

    “对。”

    “什么工作?”

    “茶生意。”

    她笑了笑道:“欧洲的茶生意不好做。”

    “对。”我擦了擦笛子问:“你呢,为什么来荷兰?”

    “我有两个孩子。”她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我看,并指着上边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男孩道:“你看,很像你吧!”

    “比我可爱!他们在哪儿?荷兰?”有没搞错,我都二十好几了,怎么可能像我!

    她突然又哭了起来,神经质地抽泣着说:“他们都待在美国。我离婚了,法院把他们都判给了他们的父亲。***!那些家伙,竟然说我没有抚养他们的能力。

    “去他妈的,一气之下,我便跑到欧洲来旅行,最后留在了这儿。没想到一住就是四年。我想他们,真的,我想他们!”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才好。

    “我没关系!哭一下就好了。”她摇摇头,小心地将照片放回钱包。然后掏出本很旧的美国护照,用力地甩出去,大叫道:“去他妈的!”

    海风大起来了,每晚必下的滂沱大雨又要来临。

    她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掌说:“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最好的!你将会让世界感到你的存在!”

    “谢谢。”我站起身微笑道:“我要走了,再见。”

    “不!请不要和我说再见!”她神经质地紧张起来,续而又哀求道:“请不要说再见。如果一定要说,就说回头见好吗?!”

    “好吧,那,回头见。”我搞不清楚状况地依然微笑着,心里却像是翻江倒海般地掀起了层层巨浪。

    我不知道这个美国女人有没有说谎,但真假与否,对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只是我一直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我说那么多,是因为身在异国的寂寞吗?

    从那天起我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若有所失的感觉。或许,那就是因为远离了故乡而寂寞,没有了你的寂寞。哈,没有了我,不知道你是否也会寂寞?

    米德布克的天空很蓝,夜里的星星,在没经污染的天幕中闪闪烁烁。孤独之心——北落师门总是发亮在遥远的北方。倩儿,它美得就像美人眸子中的瞳芒。

    还记得吧,我曾经给你发过这样的资讯:

    曾经有人说过:

    鱼没有眼泪吗?

    不,它有。

    那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看见它哭呢?

    因为它一直待在水中。

    其实,真的不要因为无意的隐藏,而忽略了它的存在,伤心的人到处都有,难道悲哀一定要让你看见,才叫悲哀?而伤痛一定要被验明,才可以开始伤痛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1

哈哈,其实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有时间去让人看见伤痛,那迷惑的人,也有足够的时间清醒了。

    世上有一些东西,是可以遮住双眼的,让人们没有办法思考,只有盲目地遵从。

    这时可贵的思念,便开始蒸发在空气中,有人能看见它消失时的无奈和留恋,有人却不知深浅地拼命想挽救,煎熬到连心都疲倦了。

    很多的人都说过,得到了就珍惜,不要苛求太多,因为人们之间的感情方式,有自愿给予的,也有相互索取的。

    很久了是不是?我们相爱已经很久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很快乐,时间似乎也慢慢地沉淀出了回忆,而那边的你,却总是浅尝即止,怕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或者,爱情真的是可以让人迷恋于其中的吧。

    因为有距离,所以我们可以爱对方,可以很爱对方。

    但我也知道,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公平的,给你一些就要收回一些。于是我常常对自己说,失去什么都无所谓,我只要你就好了。哈哈,我或许还是有一点贪心吧。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也没有什么中心思想,只是随意地在键盘上乱打,想到哪,写到哪。如果你看得一头雾水的话,可要多多包涵了,我是无辜的!

    还有,亲爱的,我真的,好爱你!

    Your:张克眼泪又忍不住了,不经大脑的允许,私自流了出来。赵倩儿轻轻地抚摸着脸颊上的泪痕,有一种想放声大哭的冲动。

    自己的老公虽然很没神经,而且做事大大咧咧地,不过对于自己,却常常显得很细心。去年他因为被调派到荷兰工作,没有办法参加自己的生日而苦恼了很久。

    然后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在她的生日前夕打电话给自己,要她第二天晚上八点半,去两人常去的那家西餐厅。

    她很迷惑,但还是去了。

    一进门,就发现整个餐厅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服务生。那个服务生把她领到正中央一处摆满了玫瑰的位置坐下,然后默不作声地,端来了她平时最喜欢吃的黑胡椒牛排。

    悦耳的小提琴声,在身旁响了起来,那个拉小提琴的老男人望着自己,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当时的她有些气闷,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正准备打电话臭骂那个家伙一顿的时候,扬声器里,突然传出了张克有些沙哑的声音。

    “生日快乐!倩儿,我们交往有多久了?很久了,对吧?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从交往开始,我就很喜欢你。渐渐地,这种喜欢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没有心跳,很平淡,却令我十分向往,或许,那就是爱吧。

    “然后,你突然离开了我,然后,我们又再次地相遇。其实,我可以很坦白地告诉你,我爱你,我很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比爱我自己,更加地爱你。等待了两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你,爱我吗?算了,我知道你永远也不会回答我。

    “我很傻吧,明知道你是那种绝对不会坦白的人,你太过于保护自己了,你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密封在自己的躯壳里,我闯不进去,只能在外边不断地敲门,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够听到。

    “两年了,这两年来,我俩都并不算好受,所以,我想结束这种生活。我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对你说,我爱你,我愿意爱你、守护你、保护你、照顾你、一生一世,倩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就在那一刻,赵倩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哭了。她一直都是个很坚强的女人,美丽、聪明、自信,即使和张克在一起后,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说实话,那时候自己对他的感情,实在不算深。但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将自己牢牢地拴在了这个很多时候都是懒洋洋笨笨的,没有丝毫上进心的男人身边,照顾他,爱他。

    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向她求婚。虽然自己没有答应,不过从此以后,张克那个家伙就死皮赖脸地,每个月都想尽花招向自己求婚,有时候那些方法,真的弄得自己哭笑不得……

    想到这里,赵倩儿突然傻傻地笑了起来,脸上的泪珠也被她笑得滑了下来。

    看来,自己真的很爱很爱那个男人。

    唉,真正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实在是太像个傻瓜了。

    赵倩儿吃力地将淩乱的信件整理好,突然用力地抱住,大声哭起来,越哭越伤心。

    背后就是窗户,一个黑影从浓浓的夜色里挣脱出来,出现在十八楼的窗外。

    那黑影似乎只有一个人的形体,朦朦胧胧的,即使屋内泄漏出的灯光,也丝毫刺不穿那层模糊,犹如仅仅只是一团烟雾。

    黑影伸出两团浓如墨色的手,用力地按在玻璃上,似乎想进入屋里。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黑影一颤,迟疑了稍许,最后才不甘心地再次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丝毫也没有察觉异状的赵倩儿,连忙抹掉脸上残余的泪痕,向门走去。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3

第四章 羁绊(下)

缘是什么东西?

    杨俊飞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根本就不信。只因为他作了一个古怪的梦,才突然记起了这个字。

    阳光很柔和,带给他一丝温意,恰好与清晨冷冷的空气成为对比。

    对了,现在是清晨,刚满十六岁的自己,来到美国,已经一个多礼拜了。杨俊飞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向床边望,不知何时,Jan站在了自己面前。

    Jan是房东的大儿子,十七岁。

    杨俊飞用牛奶冲了麦片吃起来。房东Bancy也起得很早,为他准备午餐带到学校去。

    在校门口,他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钟剑,他老远就冲着杨俊飞叫道:“我那一家子真是那个,连吃饭也要自己出钱!”

    杨俊飞只是“嗯”了几声,像没见到他似的。“喂,怎么了?!”他又再次地大叫。

    “呀,是你!什么时候……”杨俊飞被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一脸凄苦的样子。失恋了吗?”钟剑打着哈哈,边走边“关心备注”地问。

    “去你的,我只是在想一些人生哲理而已。”

    “哼哼,人生哲理?怎么会想得连身上的自信都掉了!”

    今天是校外课,老师有两个,一男一女。他俩站在一起,简明地表达出了“鲜明对比”这个艰深成语的意义。

    男老师肥胖得几乎呈现臃肿的形态,身体几乎是女老师的两倍。

    相对而言,他对女老师较有好感,总觉得男老师太傲了。

    女老师叫Linda,她常常自称,自己的名字在世界最常见名中,排行第一位。而男老师的名字,杨俊飞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不过不得不承认,那肥男的课,讲得的确不错,甚至还能不时地引用老子的“无为论”。

    平淡无奇的时间是最漫长的,记得上星期二到波特兰的Nick城时,心不在焉,害得他把背包都弄丢了,也害得一车人陪他到处找,最后倒也让他找了回来。

    钟剑对他的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很是无可奈何。

    今天的校外活动,是组织到一所高中参观。休息时,杨俊飞无聊地走到远离人群的草地上,顺手折了一段草杆含在嘴里,躺在地上。

    缘分就这样没有预兆地来了,就是那几十分钟的遇见,让他痛苦到现在。

    “嗯,这么不卫生,小心生病!”忽然,他感到有谁坐到了自己身旁,还带来了一阵清新的风。

    这是一个他永远都忘不掉的声音,而它的主人,是个极为清秀的华裔女孩,在自己的记忆里,那个女孩一直都美得一塌糊涂。

    他向身旁望去,淡然道:“我认识你?”

    “我叫张冰影。”女孩微笑着,冲着他做了个鬼脸,“我们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杨俊飞吐出草杆,打量着她。

    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连衣裙,双手抱膝,坐在自己身旁。

    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嘴角含笑,大大方方的,丝毫没有刻意躲避自己的视线。看来,是个极有自信的女孩。

    “你都不爱和大家玩吗?”张冰影指着远处的人群问。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3

他不耐烦地摇了摇头:“和他们玩?没有这必要。”

    “那我和你玩好了。”她冲着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你叫什么名字?”

    “没必要告诉你吧。”

    “干嘛这么酷,小气鬼。”

    杨俊飞没有再理她,只是把视线移向了学校的那群人。

    钟剑正远远地冲着他奸笑,不断地划着乱七八糟的手语。

    望向天空,依然是一如以往的碧蓝,蓝得透明。偶尔也会有小块的云飘过来,但还不等到离开自己的视线,便已散开了。

    那儿的风一定很大!他那样地断定。突然,眼前暗了下来,不,应该说是什么挡住了光线。

    杨俊飞极不情愿地将眼神移过去,他看到了几个穿着柔道服的高大男孩。

    “中国猪,听你朋友说,你的中国功夫很棒,敢跟我们比比吗?”带头的那个,用嘲笑的口气大声地问道。

    “不要理他们,我们到那边去!”张冰影急忙拉起他的手,想要离开。

    “哈,他怕了,懦夫。”那群人纷纷地讥笑起来。

    “那家伙根本就没种,还学人家泡马子。上去把他揍一顿!”

    杨俊飞不愿闹事,冷笑一声,默默地跟着女孩走了。

    但没走多远,一颗石头从身后丢过来,打在他背上,随后,有个阴恻恻的声音道:“要滚就滚远点,妈的,东亚病夫!”

    “他妈的,是谁!”他猛地转过身,视线如电般地射向说话的那人。

    那是个黄种人,似乎也是华裔,这个得意的美利坚公民,应该早已忘了自己还流着中国人的血,忘了自己也有着黄色的肤色。

    他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中流露出讥笑的瞳芒。

    “他叫Peter……”张冰影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

    杨俊飞第一感觉到自己愤怒了,他大叫道:“哼,我爱打的,就是这种卖国贼!”

    “可他是柔道四段……”

    不知是什么力量,支撑他站在这个赛台上。

    周围坐了很多人,他抬头看到了张冰影担忧的目光,他微笑,让她安心,随后看向自己的对手。

    Peter很高大,肌肉也够多,不过,这只能说明他蛮力不小而已。

    虽然对外说是一场友谊赛,不过杨俊飞很清楚,那仅是名义上的,就像Mai-Yin,也需要打着援助交际,或者是促进种族大融合的旗号。

    台子上,一定要有一个人倒下去。

    现在的Peter,活像一只受创的野兽,圆睁着血红的大眼睛,恨不得一口将自己给吞下去,称他为“它”,或许更合适一点。

    杨俊飞活动了下筋骨,暗想道:“已经几年没有真刀真枪地和别人干过架了,怎么办才好呢?用什么拳术?跆拳?空手道?还是合气道?

    “对了,还是用中国正宗的拳法,这样可以弥补身高上的差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4

他自小就跟着父亲学武术,父亲懂的东西很多,他学的便很杂。

    十六年了,他几乎什么拳术都会一点,虽然是贪多而有点不精,但各种拳术的基础运用上,还是不错了。

    父亲常常说,自己是天才。

    跆拳适合近身战术,适用于两个力量相等的人。空手道主要靠以巧劲克刚劲,以小劲化大劲。

    而中国的拳法却很杂,但大多的要旨,是在不让对方太过接近自己,两者间至少要保持一腿远的距离,虽然在进攻上,有可能处于被动,但至少在力量差距过大时,可求自保。

    杨俊飞的身形很灵活,基本上可以避开那些笨拙的攻击。

    也难怪,柔道也是一种近身战术,靠不近身的敌人,就算力量再大,也便毫无发挥的余地。

    已经过了十分多钟了,Peter依然难以靠近他。

    台下传来了阵阵“嘘”声,再看看张冰影,她似乎已经不太担心了,至少,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杨俊飞不知为何宽了心,就在这时,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他轻敌地进行了第一次进攻。

    Peter闪开了,左脚顺势向下一绊,双手伸过来,右手狠狠地打在他的左肩,左手把他紧紧锁住后,又用力地将他压到了地上。

    杨俊飞的心口被右手肘顶住,心想要输了,却听见Peter嘿嘿地阴笑了两声,跳开来。他迷惑地翻身站起,有些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要放过自己。

    “酷哥,你有没有怎么样?”张冰影脸都吓白了,几乎要跑到了台上。

    杨俊飞抬起右手,示意自己没事,幸好,刚才他在一霎间侧身,让左臂受了那一击。看看对手,他正嘲弄地望着自己,脸上露出一种恶心的恶诈,似乎像在欣赏一件永远也逃不出自己手心的艺术品。

    杨俊飞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放开自己,并不是好心,只是为了继续折磨他罢了。

    这个混蛋!虽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Peter对自己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恨意,但他此时只清楚一件事,自己生气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感到,自己的拳头紧紧地握了起来,愤怒的情绪,在自己的身体里狂乱地躁动着。

    记得第一次把自己惹火的人,那家伙至今都还住在医院里,据说是脊椎断了,有可能会在床上躺一辈子。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背井离乡,来到美国的原因。

    杨俊飞怒而不乱,不断地引诱Peter打出右直拳。

    终于他上当了,杨俊飞抓住时机,右拳捏紧,身体直直地向Peter的身体冲了过去。

    “超重拳!”台下有人惊叫道。

    不错,这正是空手道中最巧、最霸道的一招,超重拳!它是利用身体的力量和冲力,给对手造成极有威力的一击。

    但美中不足的是,打出这招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误了,也就意味著有可能被打倒。

    而且,它的攻击范围太小,手只能在十厘米左右的范围内伸缩,太短或是太长,都会使威力相应地减小。

    拳正中下巴,Peter那家伙因杠杆原理,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5

场下一阵躁动,纷纷为这个出人意料的结局目瞪口呆,只有张冰影还算清醒,她不顾一切地跑上台,一把将他抱住。

    “哎!”杨俊飞轻轻地叫唤了一声,按住了左臂。

    “怎么了,让我看看。呀!都肿了!去医疗室,我帮你包扎一下。”她关心地道。

    杨俊飞指着Peter说:“先帮他吧,那家伙比我惨得多。”

    “嗯!嗯!”台下又是一阵嘘声四起,其中钟剑冲着他嘻嘻哈哈地叫得最响,弄得自己这个总自称脸皮厚度天下第一、遇到事情处变不惊的家伙,也难堪了起来。

    杨俊飞狠狠地瞪了钟剑一眼,最后自己也笑了起来,傻傻地笑。

    当时他十六岁,张冰影十五岁。

    记忆里,这就是自己和张冰影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最后那个女人背叛了自己,和他最好的朋友走了,结婚了。

    还记得那天下午,自己没有坐校车回去,而是去了张冰影的家里。

    “我不会让你白来,今天让你尝尝我的中国料理!”她用彩绳把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又传出了一句话:“冰箱里有可乐,自己拿好吗?”

    杨俊飞自嘲地笑笑,依然拘束地坐着。直到厨房里传来一股饭香,才想到要进去看看。

    “要帮忙吗?”他看到她正忙得不亦乐乎,忍不住问了一句。

    张冰影转过身笑着:“你到客厅去,乖乖地等着我把菜端上来,这就帮了我大忙了!”

    “可是……”他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她依然在笑。

    “你的饭都快糊了。”

    “OH,MyGod!”张冰影急忙关上了火。

    花了好长时间,饭终于做好了,桌上摆了三菜一汤,还有两碗可爱却带着焦味的大米饭。

    “饭前要祷告吗?”杨俊飞逗趣地问。

    “除非你是天主教徒。”

    “哈哈,我倒是属于自由教!”

    “自由教?祖国的吗?”张冰影顿时好奇地问。

    “我自创的。”

    “哈,你骗我!”她伸出手假意要打他,可是手不够长。

    直到现在,杨俊飞才从她身上,瞄到了一丝东方女孩的影子,他愣了愣,埋头吃起来。

    “好吃吗?这可是我第一次为男孩子做饭!”张冰影小心地问。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嗯,很好,只是这红烧肉里,应该少加些糖。对了,你的祖籍是在福建吗?”

    “你怎么知道?”张冰影惊讶地道。

    “不告诉你。”他高兴地哼起了歌。

    突然,有一种淡淡的悲伤感觉,从周围散发出来,那种压抑的情绪,几乎将光线都扭曲了。

    抬起头,却看到张冰影原本灿烂的笑容,被一脸的哀默取代。

    她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哭,一丝丝的泪水,顺着光滑的脸颊滑了下来。

    “怎么哭了?”杨俊飞感觉自己的心也痛了起来,他用力地帮她擦拭掉她的泪水。

    “不知道。”张冰影摇摇头道:“或许,是因为你刚刚哼的那首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5

“歌?可这是一首欢快的歌呀,为什么……”女人,唉,直到现在,自己还是不懂这种生物。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张开眼睛,突然又笑了,长长的眼睫上还留着残泪。许久,她才又道:“也许,这便是爸妈说的离乡游子的感觉吧……对了!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小草。”

    “真美。歌好听,名字也很美。”张冰影笑得非常灿烂,她望着他,耸了耸可爱的小鼻子,道:“我决定了,我要给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杨俊飞对她这句唐突的话,感觉莫名其妙。

    “不告诉你,你先闭上眼睛!”

    “好,我闭上了。”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他听话地将眼睛合上。

    “不准偷看喔。”

    “好……”

    还没等自己说完,两片冰冷中带着柔软的嘴唇,已经吻在了自己的唇上。湿润嫩滑的感觉顿时向大脑冲去,只感觉那一刻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骨头都酥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唇瓣离开了自己的嘴,滑腻的舌头,在脸上一路留下了潮湿的痕迹,慢慢地向脖子移动。

    就在他沉醉在这份温柔的时候,突然脖子一凉。两根尖利的异物刺穿了肌肉,血液不受控制,疯了似地向外涌去。

    杨俊飞难以置信的猛地睁开眼睛,望着几乎和自己脸贴着脸的张冰影。她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眼中透露出无辜的瞳芒。

    鲜红的嘴唇,似乎吸饱了鲜红的血液,变得更加地鲜红了……

    她知足地舔了舔嘴唇,而自己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最后,视网膜只留下她的倩影。

    笑容,她的笑容阴恻恻地,诡异地笑得更加开心了。

    杨俊飞惊惶失措地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梦!原来是梦!他用力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大脑一片混乱。

    已经很久没有作过噩梦了,不,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一直都会适当地调节注意力,让大脑可以最快速地恢复疲劳,这是他在长久的武术以及气功锻炼中,摸索出来的方法。

    在这种方法下,自己能很快地进入深睡眠状态,不要说噩梦,就算是一般状态下的梦,也不会出现。

    可是最近,自从在那个棺材旁边,被莫名其妙的东西打晕后,一个礼拜了,噩梦总是没有预兆地,一次又一次地侵袭自己的大脑。

    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十分不安的感觉。像是,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会发生似的。

    他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因为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能力,让他逃过了许多危险。只是这次,那种不安感特别地强烈,在这个城市,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杨俊飞习惯性地摸了摸左手的无名指,原本戴在手上那个熟悉的金属触感,却没有碰到。

    顿时他的脸色变得煞白,整个人都呆住了。

    没有了!那个几乎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戒指,居然没有了!什么时候弄丢的?他疯了似地跳下床到处找,将整个房间都搜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戒指,一点踪影都没有。该死!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自己弄丢的?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烟,点燃,思索起来。

    这一个礼拜来,他被噩梦折磨得精神恍惚,一直都没有出过房间门,就算是一日三餐,也要服务生送进来。也就是说,戒指是在一个礼拜前弄丢的。

    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男孩的样貌浮现在脑中。

    对了,就是那小子,他是叫夜不语吧。

    自己前天才调查过他,他是目标的主人夜轩教授的侄子,据说IQ极高,好奇心很强,孤傲,独行独断,而且行事专断,很少考虑别人的意见和死活。

    总之,他找人调查出来的结果,也就那么多,看来这家伙的性格,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只是能力强,报复心又重,没人敢惹他罢了。

    杨俊飞苦笑了一下,这小家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和自己有得一拼。估计自己的戒指,是落到了他手里。

    不知为什么,一想起那家伙的微笑,就有点不爽。

    难怪,那天自己逃掉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追上来的意思,只是冲着自己古怪地笑,颇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

    杨俊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手里的烟猛地扔到地上,用力踩灭。

    臭小子,你想玩,我就陪你玩个够!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7

第五章 发现

“谁?是小夜吗?”赵倩儿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嗯,是我们。”我喘着气,脸色发绿,一副心惊肉跳的样子。

    实在是没办法,晚上那个偏远的地方,叫不到计程车,只好让雨欣这个小妮子当司机。

    这妮子一听到可以正大光明地无照驾驶,高兴得用力亲了我一下,然后一路狂飙,早就忘了上车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过的事情。

    那个惨字啊,实在是什么都不想再提。

    总之,吓得我脸色一路攀绿,几乎和绿化带上的草地同一个颜色了,下车后都觉得头晕目眩,脚也在发软。

    这个狂放女飙车族,下辈子,我也不敢再坐她的车。我暗自咒骂着,和自己身旁咒骂的物件,一起走进了张克的房间。

    “你怎么了?”赵倩儿看到我的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问。

    雨欣干笑了两声,急忙掩饰道:“小夜哥哥晚上吃坏了肚子,现在肠胃有点不舒服。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说完,又狠狠地拧了我一把。

    我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她,如果眼神真能杀死人的话,这小妮子估计已经死掉无数次了。她又是一阵干笑,热情地挽住我的胳膊,手在我背后一阵乱掐,痛得我立刻丢盔弃甲。妈呀,还让不让人活了,真想看看这小妮子未来的老公长什么样子,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为民除害,娶了这么个女暴龙!

    为了少受皮肉之苦,我识趣地转移开话题,“那几本本子呢?”

    赵倩儿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她不再说话,只是将桌上的一本速写本递过来。

    我翻开看了一眼,顿时愣住了。

    这个速写本很平常,不厚,只有一百二十页的样子,A4大小。不过这个本子,现在已经写满了字,每排三十个,写得密密麻麻地,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崔淼儿”!

    写字的人开始写第一个“崔淼儿”的时候,似乎非常迷惑,而且不确定,字迹有大量的犹豫痕迹。

    可是后边越写越顺,似乎想要证明某些东西。

    究竟要有多大的羁绊,才会让一个人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满满地写完一本本子?

    如果非要猜测的话,也只能牵强而且虚涩无力地形容,那个人对拥有这个名字的人,不管爱恨,都已经到了极致的程度。

    我摇了摇头。自己所知道的那个崔淼儿,至少也是一千两百多年以前的人物,她绝对不可能和生存在现代的张克,有任何程度的交集。

    那么,难道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张克真的有了新欢,准备移情别恋了?不过看那个家伙,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有什么理由或者条件,能甩掉赵倩儿那么优秀的女友!

    我继续往下翻看,刚翻了几页,我浑身一颤,什么也不顾地快速翻下去。脸色也变得惊疑不定,一副匪夷所思的样子。

    雨欣见我神色怪异,立刻紧张地走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小心地问:“你发现了什么?”

    我强压下内心的震惊,看了雨欣一眼,又望向赵倩儿,沉声道:“我不知道你家的张克是不是出轨了,不过这本子,绝对不是他出轨的证据。”

    赵倩儿有些意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7

“你仔细地看。”我指着速写本第一页第一个名字,问:“这个是张克的字吗?”

    “绝对是,虽然笔迹有点奇怪。不过他那种弯曲得像蚯蚓爬的字迹很特别,而且实在很丑,很容易分辨。”赵倩儿轻皱起眉头,似乎很不愿意看见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说道:“张克在写第一个‘崔淼儿’的时候,笔迹上有许多明显的犹豫征兆,像是不确定自己的脑海中,是不是有过这个人的名字。”

    “小夜哥哥,什么是犹豫征兆?”夜雨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兴致高昂地问。

    我瞪了她一眼,还是解释了:“这是笔迹心理学的观点,每个人写出的字,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指纹一样。而通过分析写字人的笔迹,能够看出这个人写这些字时的人际关系、心理状态、以及性格特征等。

    “特别是笔压,也就是所谓的用笔力度方面,往往最能反映出书写者当时的状态。”

    我笑了笑:“如果写字人笔压重,表述心理能量高,从书写者身上体现出来,便是思维敏捷,自信和果断。但是如果特别用力,也就是说心理能量很高,却缺乏畅通的疏通渠道,心理能量得不到正常的宣泄,则会形成负面的特征,如攻击性,脾气暴躁。

    “你们只需要知道,如果人的内心能量,能得到正常的宣泄,那么表现出来的,多是正面的特征,如果得不到正常的宣泄,负面特征的表达,多半有笔迹线条中的颤抖。”

    我指了指张克写的第一个“崔淼儿”,说道:“你们看看,张克这家伙写得十分没力气、线条有多处颤抖,而且拖拖拉拉的,证明他在写的时候,很犹豫不决、畏缩、害怕,似乎觉得,不能确定自己大脑中的某些东西。”

    赵倩儿浑身一颤,疑惑地问:“你是说,阿克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叫崔淼儿的女人?

    “不可能!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发神经写满一个本子,就算他再白痴,也不会干这种白痴过头的事。而且前段时间,我明明有听到他醒过来后,大声地叫那个女人的名字!”

    “究竟是为什么,我也感到很迷惑。不过,后边还有更惊人的东西。”望着手中这个速写本,我苦涩地笑了起来:“先不要去管张克那家伙写字时,是什么心态,最重要的是,他写的字在以后变了很多。”

    我轻轻地将速写本向后翻去,没过多久,只听雨欣惊讶得叫出了声音。

    她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惊骇,眼神不自然地向我望过来。赵倩儿似乎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吃惊地退了一步,跌坐到沙发上。

    只见速写本上的“崔淼儿”三个字,被张克越写越草,从简体慢慢地演变,最后变成了繁体篆体,难看得就像蚯蚓爬过的字,也渐渐变得清秀,带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赵倩儿死死地盯着速写本最后一页,过了许久,才浑身颤抖地问:“这绝对不是阿克的笔迹,究竟是谁的!”

    雨欣一直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看着我,全身都在打颤,似乎十分惶恐。我用力地搂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冲着她点点头。她顿时像是触电了一般,怕得将头也埋进了我怀里。

    我脸上苦涩的表情更浓重了:“张克最后的笔迹,和一个人的非常相似,我和雨欣不久前才见过。”说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她。

    赵倩儿只感觉,自己的手在莫名其妙地发抖,她看了一眼纸上的字,似乎是在什么画上临摹下来的,是一首诗。

    标题“崔淼儿”那三个字,和张克写的最后一个“崔淼儿”,一模一样。

    “这应该是出自一个人的手才对。”赵倩儿抬头一眨不眨地望着我:“虽然我不懂什么笔迹学,不过还是能分辨得出来。写这首诗的人,现在在哪?他和阿克有什么关系?”

    我挠了挠鼻子,强自镇定地说出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答案:“他和张克有什么关系,我实在也很想知道,写这手字的人,已经死了一千两百多年了!”

    “你说什么!”赵倩儿完全没有了一丝淑女形象,她猛地站起来,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可能!怎么可能!我不信!”

    夜雨欣将头从我的怀里探了出来,脸上的笑容比黄连还苦:“倩儿姐姐,其实这个事实,就连我也不敢相信,但是我又不得不信。你刚刚看过的那张纸上的字,全是我从茶圣陆羽的棺材里临摹下来的,那些字,恐怕就是死了一千多年的陆羽写的。”

    赵倩儿浑身又是一颤,依然满脸的难以置信,喃喃道:“我的阿克,他和那个陆羽,那个死了几千年的僵尸,有什么关系?”

    “我也很想知道。”我见她精神恍惚,不忍心再刺激她。只是给雨欣打了个眼色,示意她在房间里到处找找,看看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根据现在掌握的线索初步估计,张克口中以及手上写的那个“崔淼儿”,和陆羽那个临死都念念不忘的“崔淼儿”,恐怕是同一个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8

只是,两个相隔了一千两百多年时间的人,究竟有什么可能联系到一起呢?

    他们俩,除了都提到了“崔淼儿”这个人物外,到底还有什么相同的地方?

    我在房间里到处溜达,视线不断扫向任何有可能是疑点的地方,不过许久都没有收获。

    突然视线飘移过对面的窗户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恶寒,从心底爬了上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视线牢牢地凝固在了窗户上。

    只见窗玻璃的下方,有两块黑色的斑痕,像是手掌。在黑夜里,它似乎在融化,像是凝固的冰块遇到很强的热度,分解出一滴又一滴的水,向下流去。

    将头凑近窗户,即使在屋内,似乎也能闻到一股恶臭,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我皱着眉头,正准备把窗户打开仔细地看一下,就听见雨欣在背后紧张地叫我的名字。

    “发现什么了?”我急忙走过去,却看到她指着桌子上的一个杯子,浑身颤抖,像是看到了什么十分恐怖的东西。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只是个非常普通的陶瓷茶杯,里边似乎还是一杯新茶。

    茶水呈现翠绿色,被人喝过几口。水质很清朗,似乎才泡好的样子。

    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雨欣大惊小怪的地方,便转头问赵倩儿:“你刚刚喝过茶吗?”

    “什么茶?”赵倩儿还在发愣,她疑惑地抬头看我,道:“自从阿克变成那样后,我还是第一次来他房间,水都没有喝过一口。”

    我这才感觉有点奇怪,“怪了,怎么这茶,像是才泡了一会儿的样子?”

    雨欣好不容易才回过神,吃力地寻到我的手,死死地抓住,才像安心了不少的样子,说道:“小夜哥哥,你仔细地看里边的茶叶!”

    我又望了她一眼,看她紧张的样子,只好将手伸到茶杯里,掏了几片茶叶出来,打量着。只见手中的茶叶,虽然因为泡水而涨大了不少,有点臃肿的感觉,不过,还是一副青翠欲滴的样子。

    隐约看得出叶片呈现梭形,我凑近鼻子附近,还能闻到一股十分清凉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总觉得,这个茶叶有些似曾相识。

    突然我浑身一震,想起了这茶叶的来历。不由自主地望着雨欣,这次换她确定地向我点头。上帝,这些茶叶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被某个白痴,当普通的茶泡来喝了!

    赵倩儿见我俩神情古怪的样子,问道:“又发现什么了?”

    “我们恐怕找到了张克和陆羽两人之间的联系了。”我的笑,实在有点疲倦不堪。

    “什么联系?”

    “是这个茶叶。”我将手中的茶叶,凑到了赵倩儿的眼皮底下,她看了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便迷惑地望着我。

    我解释道:“这个茶叶,只有在一个地方能找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就是在陆羽的棺材里。”

    赵倩儿顿时惶恐地瞪大了眼睛,一个小时内,听到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正常人早就大脑混乱地晕过去了,可是她还是坚强地站着,只是望着我。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女性比较容易接受新鲜或者怪异的事物,令人佩服。

    “倩儿姐姐,你怎么了?”雨欣大叫了一声,只见在我感叹她的神经强韧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呈现石化状态,无力地向后倒去,雨欣手忙脚乱地扶住了她。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混乱的头脑,望着赵倩儿说道:“虽然不知道这个茶叶,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被张克糊涂地当成普通的茶泡来喝掉。但是我猜测,或许张克那家伙现在会变成植物人,很多迹象都表明,有可能是喝了这个茶水的缘故。”

    赵倩儿也不傻,她眼睛一亮,用力地抓住我的手,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紧张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出这个茶叶里边有什么古怪,就能治好他的病?”

    自顾自地说完,她激动得眼泪流了下来。抢过那个茶杯,像宝贝般地抱在怀里,喃喃道:“我,我明天就拿茶叶去化验,总会有办法的。阿克,你等等,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见她满脸的希冀,我也忍住没有去泼冷水,毕竟这几天的折磨,已经让她憔悴得不成人样,哪里还有一点成熟女人自信美丽的样子。有希望,哪怕是只有那么一点点,也好吧!

    只是内心的疑团更多了。

    是谁将茶叶给了张克?应该不是他自己拿走的,就算再笨再没神经的人,也不敢将棺材里的东西随便拿去泡茶喝。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些茶叶的存在。存放陆羽的那个房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去的。

    不安的感觉在慢慢地扩大,似乎有什么一直在蠢蠢欲动的东西,开始要破茧而出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29

第六章 预兆

记得有人说过,身体如同情人,本不应该对其太好的,太好了就容易出问题。其实不同的死法,尸体都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

    今天一大早就很倒楣,出门便看到了尸体。因为赶不回去,我和雨欣就在张克的房间里凑合了一晚上,出门去吃早餐的时候,却发现附近的公园前,围满了一堆堆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有个男人死在了公园里,死相很怪异。

    我立刻好奇起来,望了雨欣一眼,拉着她就向里边挤。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才挤到最前边,却失望地发现,警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将周围都封锁了起来。

    不甘心地向里边看了一眼,我正准备走开,就听到雨欣惊讶地叫着:“那不是老爸吗?他怎么在里边?”

    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衣的中年人,正在几个法医的周围指指点点,像在交流什么。

    发福的身体,稀疏的头发,不是来了好几天也没见到的疯子叔叔,是谁!

    顿时,我天真无邪地开心笑了起来,直笑得身旁的雨欣打了个冷颤。

    “疯子叔叔。”完全不管身旁的她紧张的神情,我大声地喊道。

    夜郝浑身一颤,缓缓地转过头来,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原来是小夜啊,什么时候来的?”

    “来好几天了。”我用手指了指前边的警戒线,暗示道:“在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你能不能过来一点。”

    夜家哪有笨蛋,更何况是夜郝这个老精怪,他思忖了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和身旁几个人咕哝了一阵子,然后,让人放我们进到了里边。

    见雨欣可怜兮兮地躲在我身后,夜郝气得哼了一声,“你这个不肖女,是不是想吓死你妈才好?一声不响地从家里跑出来,急得我们差点报警。”

    “我也是好奇嘛,谁叫我也姓夜。你看小夜哥哥,随便跑哪里都没人管,他也没比我大多少啊!”

    雨欣不服气地从我背后探出头,冲着自己的老爸做了个鬼脸。

    “那家伙是怪胎。”夜郝气恼地大喊一声,突然发觉我的视线隐隐有些炽热,顿时声音低了下来,讨好地说道:“人家小夜是你能比的吗?他的智商高,阅历广,随机应变能力强,能照顾好自己。你呢?要死不死的,什么都想尝试一下,到时候被别人卖了,可能都还傻乎乎地替人数钱!”

    “我哪有那么笨!”雨欣不服气地反驳道。

    就在他俩斗嘴的时候,我的视线开始凝固在不远处的那具尸体上。

    这是个很年轻的男性,大约有二十岁的样子,原本充满了活力的躯体上,早已了无生机,仔细地看了看,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说他死得怪异。

    一般来说,死后尸体会因为死亡的原因,而造成肌肉呈现或松弛,或僵硬,甚至痉挛,或者彻底松弛的现象。而其他的因素,还会造成皮肤皮革样化、角膜混浊、死亡初期处于底下的部位,会出现尸斑、尸冷,自我消化等等现象。

    而这具尸体的状态,是最糟糕的。他的唾液、鼻涕、眼泪、大小便、精液都外溢了,肮脏的排泄物,渗透了全身的衣物,混合起来的臭味,实在很难闻。

    不过最怪异的,还要数尸体临死前的表情,满脸兴奋幸福的样子,闭着眼睛,像是在享受着世间最美好的东西。

    我捂住鼻子,皱眉道:“果然死得有够怪异的。而且这种死法,除非是全身所有的括约肌完全松弛了,才有可能。他有吸食大量的毒品吗?”

    旁边的法医惊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奇怪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么专业的医学知识。

    夜郝教授顿时得意起来,也忘了和雨欣的吵闹,“我的侄子可是很厉害的,说不定他能帮你什么忙。”

    法医不置可否地又看了我一眼,开始忙着将四周的东西收集起来。

    我依然打量着周围,雨欣轻轻地拉了我一下,问道:“你觉得他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有可能是吸食了大量毒品或者迷幻药,导致心脏没办法负荷,或者全身括约肌松弛而猝死,也可能是因为外力,猛地瘫痪了大脑。”

    说话间,我指着不远处的长椅,又道:“那张椅子上还留有些许排泄物,看来这人应该是坐着死掉的。不过还真的很少听闻,有谁死掉的时候,全身括约肌出现松弛的状况,实在太奇怪了。”

    “还有更奇怪的。”疯子叔叔走过来,在我耳边神秘地说:“根据初步鉴定,那个男子体内,没有任何毒品或者迷幻剂的成分,只是体内严重出血,新近的外伤,也只有一处。”说完,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0

我顿时又将视线凝固在了尸体上,果然,那男子裸露的脖子上,似乎被什么坚硬的东西,刺出了两个血洞,直径大概有四厘米多的样子。

    看这个情况,似乎令人想起了一个十分熟悉,但却绝对只会出现在人类的幻想,或者小说中的生物。

    “吸血鬼!”雨欣首先叫出声来,她害怕得紧紧挽住我的胳膊,浑身都在发抖。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女孩子总是这样,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表明有危险存在时,她们已经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了。

    我看了夜郝一眼问道:“疯子叔叔,你怎么会和这些法医在一起?你不是草木学教授吗?”

    夜郝毫不隐瞒地说:“我和这里的警界有点交情。他们最近遇到了一件无法解释的事情,恰好跟某种花木有关,我刚好又在这里,就联络上我了。”

    “这些尸体,和花木有什么关系?”我疑惑地问。

    夜郝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轻声道:“我下边说的都是机密,你不要传出去。

    “最近一个礼拜,像眼前这个男人的尸体,警方一共找到了五具。而且每一具,都发生了非常怪异的现象。”

    他的话引起了我很大的兴趣,“什么现象?”

    “这些尸体隔了一天后,纷纷从体内,长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植物。

    “就算现在,我也没有在相关文献里,查到这种植物的名字。所以,今天一听说有相同的尸体,我就立刻赶来了,希望在解剖的时候有什么发现。”

    我顿时惊骇地道:“难道这些尸体,都没有存放在冰柜里?”

    “当然是存了。”

    “那怎么可能还长得出植物?冰柜里的温度,可是在零下二十摄氏左右,什么植物可以在那么寒冷的环境里生长?”

    夜郝苦笑了一声,“在零下二十度能存活和生长的植物,还是有的,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植物可以在那种温度下,一夜之间开枝散叶,长得那么茂密的。”

    我微微思忖了一下,又问:“你是说这些尸体,都是一个礼拜前发现的?”

    “不错。”夜郝点头。

    奇怪,自从陆羽的尸体莫名其妙地消失后,这一个礼拜来,古怪的事就一直发生。

    究竟到最后还会发生什么?突然想起了“崔淼儿”这个名字,对了,自己还没有查出她和陆羽之间的关系。为什么没有任何记载,有过她的存在?她很没有名气吗?

    不可能,如果她真的和陆羽有过一段情,那么不论怎样,都会有人为她在历史上记下一笔。还有,“午夜哲理”的那个主持人,到底是怎么知道崔淼儿这个人物的?

    看来问题的关键,应该在那个男主持人身上。

    赵倩儿起了床,看看钟,才九点一刻,市鉴定所九点半开门。

    她飞快地洗漱完毕,早饭也顾不得吃,化了淡妆,心急如焚地驱车赶往市中心。

    将化验手续办完,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结果要三天后才拿得到,阿克能不能醒来,或许就全看三天以后了。

    视线再次凝固在车里的那个陶瓷茶杯上,她突然感觉自己很害怕,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话,那么阿克……阿克他会不会永远躺在床上,永远都不会醒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0

稍微有点放下的心脏,又被紧紧地提了起来。还是去上班好了,毕竟自己要生活下去,还有阿克的住院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刚来到公司的大门口,她又犹豫了,叹口气,驱车回到张克的公寓。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种悬吊吊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的样子。

    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浪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最后她才安静下来,坐下,喝杯水,打开了电脑。已经有十多天没检查过邮箱了,看看有什么电邮。

    突然她发现了一封新邮件,是张克在五天以前写给自己的。

    五天前,也就是阿克陷入昏迷的前一天,究竟他为什么要躲开自己写这封信呢?赵倩儿迟疑地把信点开,刚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倩儿:亲爱的,还记得我写过的一篇短文吗?写的是我的初恋。我给你看过,你忘了,对吧?没想到我们已经结婚了,想起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如果没有意外,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长不出植物的植物人了(笑)。我还是想要给你分享一下今天才找出来的短文,是初中时写的,真的感觉自己文笔超好。

    你看过后,记得给夜不语那家伙也看看,虽然才见过他几面,但我也想给他分享一下。

    摘录如下:一日看到朋友写的杂记,上边开篇就提到了白莲,我的心不禁一颤。

    是的,十年前,正当第一次来那所我就读了六年的校园时,看到的正是这种平躺在水中的白莲,随波起伏的白莲……

    他漫无目的地在这个据说是一流中学的地方走着,不时冷冷地对认识的人点点头。以前的同学一群群地走过,看着追骂打笑的他们,他不屑地将眼神射向两旁。

    路旁是两行梧桐树,也许是听到了夏的召唤,繁茂的枝叶,将路上的天空盖尽,形成了一道绿色的长廊。

    他依然压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着。也许是因为内心的冷傲,才造就了一个少有朋友的他吧……

    他不明白,如果说互相地打闹,就是朋友的联系的话,那么这个词就离他太远了。

    长廊还没到尽头,他竟已看到了一个池塘。由于阳光的照射,里边泛出点点红光。他知道那是睡莲,便轻轻地走了过去……灿烂的阳光蕴含着夏日的酷热,直射到他身上,他全然不知,只是用目光扫视着一簇簇富含温意的红莲。

    猛然间,他看到了一点白色,视觉告诉他,那是白莲。

    是了!洁白无瑕的躯体,躺在碧波荡漾的池水里,与身旁拥着的红莲,产生了一种浑然一体的感觉。他呆呆地站着,思维却慢慢地飘向了远方……

    他并不喜欢这个地方,特别是要住校。为此他与父母吵了一架,但最终还是来报名了。说真的,当时他真的很想逃,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

    但他知道这只是赌气,也不可能做到,其实盼了很久,总算盼到毕业了,但当面对一个新的环境时,他却表现出了犹豫与恐惧,他不知道新环境所带来的结果……

    有几个人走了过去,并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眼神。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表情不符大雅,便又走了几步,但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朵白莲。

    恍惚间,他想起了同桌的女孩,不知她分到了哪里?不知她是否还安好。不觉又想起了每天和她打闹的情形。

    他笑了笑,被她抓伤的手,似乎还隐隐有些痛感……是心理作用吧!

    白色!他默默地念着,似乎与谁有过联系。对了,是他!王雪!她最爱穿一身白色,那与她那张清秀的脸倒也相配。想起昔日的朋友,他又笑了。

    “她是我的朋友,她真是我的朋友!”他默默地念着,不觉又低下了头。

    她已经离开了这里,她妈妈说,她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愿回来。

    他又回想起王雪离开时,那张含泪的脸……

    她用那对漂亮的大眼睛望着他,任凭泪水滴下,直到走进了机场的入口……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1

他这才发现,自己又愣住了,便轻轻地摇摇头,想将烦恼丢掉。

    以后的生活将会怎么样呢?!他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顺手摸出一个硬币,将它弹入水中,它立时引起了一圈圈的波纹。

    白莲立在水波之上,就似随波荡漾着一般,更显出它的秀美。“出淤泥而不染,折羞兰而不妖……”他半懂不懂,错处百出地念了一句,随即笑了。

    不管以后的生活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转眼三年过去了。他又毕了业,再一次面对这个问题时,顺步来到了池塘边。

    依然幽静的白莲,却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一朵了。

    而他,也成熟了很多。至少对待面前这些问题时,再也不会有疑惑与恐惧了。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是真理!他变了,变了很多,不再像从前那样地脆弱。

    小学的同学,他已经淡忘了,但对儿时的朋友依然思念着。不知她过得怎样?生活还好吗?其实,他早已知道她去了美国,也许早已忘了他……

    他的朋友很多,但真正的又有几个呢?

    随着朋友们的远去,他想念的人也越来越多,但最后他却放弃了,把思念丢入了盖满尘灰的日记本里。既然已经远离,又何必苦苦地回忆,何必……

    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为了更好的生活,就应该更加地努力!

    完了。倩儿,记住这句话,“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为了更好的生活,就应该更加地努力!”不要忘了。

    不论以后的人生里,是不是还有我的存在,我都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快乐地活下去,我不重要,你才是最重要的。

    记得要把这个短文给夜不语看看,虽然和他相识不久,也才见过几面而已,但是我相信,他能帮助你。

    倩儿,亲爱的。抱歉我不能再陪你了,我真的像个傻瓜。真的……

    Your:张克赵倩儿呆呆地望着这封信,看了几遍,也不明白里边的意思。

    阿克什么时候,给自己提起过这个短文了?还有,那家伙不是常常说,自己就是他的初恋吗?还标榜他是纯情男生。哼,难道都是骗人的?

    她气鼓鼓地想着,内心还是感觉很奇怪,为什么这封信里提到了夜不语,而且还多次要让自己,拿这篇短文给小夜看?难道,里边有些什么自己看不懂的隐情?

    有可能,阿克虽然为人粗神经,而且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但不代表他真的笨。

    如果他是白痴的话,自己也不会死心塌地的爱他,为他痛苦了。

    想到这里,赵倩儿急忙将整封信都列印了下来,正想打个电话给夜不语。

    她突然听到,门外有一阵粗鲁的碰撞声。透过猫眼看出去,居然发现有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撞门。

    她十分镇定地关了电脑,拉开窗户,一咬牙,深吸一口气,顺着防护栏的边缘,向着邻居家的阳台攀爬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绝对不能让那两个男人抓住。

    风很大,十八层的高度,足以将一个普通人吓得半死。

    赵倩儿双手死死地抓住护栏,心紧张得快要蹦出了胸口。真不知道电视、电影里描述的那些飞檐走壁的男女侠客们,在第一次赤手空拳爬上四十多公尺的高度时,是什么感觉?

    她自嘲地笑了笑,幸好这里不是闹市区,来往的人很少,否则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有多少心脏病患者,会被吓得死翘翘。

    左手离邻居的防护栏越来越近了,很好,快抓住了!

    就在赵倩儿翻上邻居阳台的那一霎,两个壮汉也撞开房门,走进了房间里。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2

第七章 古书

有人常常抱怨说:“人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开始新的一天,而不是千篇一律地在每个上午都醒来。”

    也有某些赖床的人,也常常神情严肃地道:“现在的梦想,决定着你的将来,还是再睡一会吧!”

    杨俊飞觉得,现在的自己很不爽,就像一颗炸弹,随时都会爆炸。

    他今天不但千篇一律地起了个大早,而且还很没梦想地盯着夜不语那小子,尾随着他从闹市区一直走,来到了这个杂乱不堪、肮脏、混乱的街道上。

    更倒楣的是,现在他居然将人跟丢了,这种事在他出道当侦探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杨俊飞恼怒地将手里的汉堡扔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几脚。靠!那小子到底是什么角色,居然能从自己的手心里,不动声色地跑掉。

    他皱着眉头,突然眼前一亮。

    一个年轻女人,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很美的东方女性,神色带着一丝焦躁,徘徊在一家店的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杨俊飞乍然发现她,脑袋一时没有办法转过弯。

    这不是那个冒充自己未婚妻,跑到格陵兰的冰原上把他拉回来,而且自称是那个王八蛋陆平的助手紫雪吗?一直以来,她的鬼话,自己压根一句也没相信过。

    只是,昨天这女人还在加拿大问进度,今天怎么就到了这里?

    从商店里走出了一个男人,也很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六、七岁,面貌清秀,只是眼睛里,透露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沧桑感。

    他和紫雪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了。

    有古怪!杨俊飞直觉地认为,那个男人肯定和陆平被绑架,有间接甚至直接的关系,还有,张冰影每次提到紫雪,语气都支支吾吾地,像是在害怕什么。

    恐怕这两个人,都和那个绑架陆平的势力有关系。

    怎么办才好呢?是继续找夜不语那家伙,拿回戒指,顺便给他一点教训?还是跟着这两人,看看有什么线索?

    抽出一只烟,最后又无奈地放下,只是含到嘴里,没点燃。

    杨俊飞左右看了看,顺着那两个人消失的地方,不露痕迹地跟了上去。

    我在一家小店里,看跟踪的那家伙走掉了,这才吁出一口气。

    旁边的雨欣不解地问:“你不是早就希望那位中年帅哥来找你了吗?怎么现在反而要拼命地甩掉他?”

    我瞪了她一眼:“你不明白,跟踪和交易是两回事,我更愿意他站在交易的立场,出现在我面前。”

    雨欣更不解了,噘着可爱的小嘴说:“你那么凶干嘛?我真的搞不懂什么跟踪什么交易的,到底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我哼了一声:“如果他跟踪我,也就意味着他是为了某种目的,不愿意正大光明地和我接触。只是潜伏在我身边,在最有利的时候,像野兽一样地扑出来,那时候,我们就只有任他宰割了。

    “但交易就不同了,那是两个对等交换方式,各取所需,只有这样,我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小夜哥哥果然老奸。”雨欣偏着脑袋,用力地捏我的鼻子,“就算这点小事上,都要算计过来算计过去,斤斤计较。

    “真是搞不懂你们男生!小夜哥哥难道就不能把你的好头脑,用在对世界有益的地方吗?这样思前顾后,会长白头发的。”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3

我用力地甩掉她的手,没再说话。

    今天一大早就去见了二伯父夜轩,将昨晚的发现,大概地告诉了他。

    二伯父很激动,对于他现在处于呆滞状态的研究,这些发现,无疑是给整个考古队,注入了一剂兴奋剂。

    同时我也要求,他帮我找出“午夜哲理”那个男主持人的联络方式,他动用自己的关系网,很快地就查到了。

    和那男人通了电话,他听了我的请求,很爽快地说,自己是在古董街的第二十三号店铺,看到过一本关于陆羽的记载,很旧,也没有书名。

    本来他很想买下来的,但是老板把它当宝贝一样,死也不肯转让。

    说完后,他很有兴趣地打听了考古队的一些近况,我当然是非常不耿直地敷衍过去。

    一边敷衍,一边心里少有地泛起一种负罪感。毕竟人家可是知无不答,敷衍到后边,雨欣也听不下去了,直骂我小气。

    所谓古董街,几乎每个比较有点历史的城市都有,无非是卖一点看起来古董味比较重的小饰品、书、陶瓷、古代兵器什么的,大多有那个城市的地方特点。

    只是,通常这些街道上卖的古董,没有多少真货。

    我拉着雨欣,很快地到了二十三号店铺前。

    这是一家很小的铺子,里边大概只有二十多平方。房子并没有装修,看起来已经有不短的历史了,屋檐低得几乎碰到了我的头顶。

    走进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店里六个书架,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籍。书籍都很老旧的样子,也没有明显的分类。

    “有人在吗?”我大喊了一声。

    “我不是人吗?”一个苍老阴沉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冒了出来,吓得身旁的雨欣脚一软,险些出糗坐到地上。

    我也被吓了个心惊肉跳,转过头,我努力地在脸上挤出和善的笑容,道:“老人家,我想买一本书。”

    老头哼了一声,“到这里来的人都是买书的,难道,还有人爱看我这老头子吗?”

    这老家伙的性格还真古怪,看来是一个人独居惯了,性格也变得孤僻了。

    我还是笑着,“老人家,这本书比较特别一点,它上边有记载陆羽的事情。”

    “那边那柜子上,全都是有关陆羽的书。随便挑一本,钱想给多少,就放在架子上成了。”老头病恹恹地头也不抬,准备走进里间。

    我急忙又道:“我要买的,是记载了陆羽和一个叫崔淼儿的女孩的古书,不知道那个架子上有没有。”

    老头的脚步唐突地停住了,他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像是想用自己有气无力的视线,将我刺穿一样。

    我心平气和地和他对视,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不过是买一本书罢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慢慢地,我的身体在那老头的视线里僵硬起来,全身上下,哪怕一根手指,都再也无法动弹。

    老头的眸子像是太阳一般,一道道看不见的光线,透过污浊不堪的双眼,顿时变得犀利,就像无数把刀剑从我的身体上洞穿,然后逝去。

    我的心被疯狂地震撼着,好可怕的眼神,他还是人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6-2-18 14:34

过了许久,那老头才收回视线,慢悠悠地道:“这里没有那种书。”

    “我不信。”我似乎在生死边缘游荡了一回,冷汗流了一身。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却发现自己腿脚肌肉软软的,用不上力气。身体也在微微地发抖着。自己,居然在害怕!

    老头长长叹了口气:“你为什么要买那本书?”

    “有原因。”我将这三个字拖得很长,像在孩子气地报复。

    那老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仿佛遇到了很有趣的事情。他再次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只是,这次少了刚才那种压迫感:“你要书也行,不过,回答我一个问题。”

    “行。”我自信地答应了。想我夜不语聪明绝顶,怎么可能有答不出来的。

    “听过一首诗没有。”老头干笑了几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点头,这首著名的诗,是人都知道。老头问:“那你知不知道,这首诗没有改过前,是怎样的?”

    虽然有点难度,但也难不倒我。我张口便答道:“身为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常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老头,是不是这样?”

    我的脸上颇有些得意,心里暗恨他刚才吓得我要死,连老人家这个尊称也免了。

    身旁的雨欣,好死不死地用力拉我袖子,“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都听不懂。”

    看着那老头露出不爽的神色,心里顿时高兴,也不在乎雨欣的打扰,我解释道:“这是个有关道和诗的故事,六祖慧能你知道吧?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

    “他是中国历史上了不起的高僧,有名的文盲,虽然不识字,但是诗却写得非常好。他自幼出身贫寒,以打柴为生。后来听人诵《金刚经》有所体悟,便从广州步行到湖北,投到黄梅五祖弘忍门下学佛。

    “他的师父五祖年纪大了,要把他的衣钵传给接班人,但是究竟应该传给谁呢?黄梅五祖让所有的弟子都写一首偈,看谁对道的感悟最高。大弟子神秀很有心得,就写了我刚才念过的偈:身为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常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菩提树是释迦牟尼悟道的地方,‘身为菩提树’,意思是我们的身体,就像菩提树一样地坚定强壮。‘心如明镜台’,就是说我们的心,要像明镜一般地反映万物。为此时常勤拂拭,不要让我们的心灵有所污垢,勿使其惹上了世间的灰尘。

    “但六祖慧能认为他的师兄,并没有真正悟道,所以他为了表明自己的见地,将师兄神秀的偈稍改动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五祖一听慧能的这首偈,便知道六祖对道的体悟要高于神秀,所以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了他,但是又怕别人害六祖,就让慧能赶快南行。

    “六祖走了好几天,五祖才向弟子宣布慧能为自己的传人。神秀没出声,但其他的弟子不干,将军出身的慧明,提着刀就去追杀慧能。慧明追上慧能后,并没有杀慧能,当然也杀不了慧能,慧能传了些道给慧明,慧明有所感悟,就返回修道去了。

    “慧能飘荡在猎人堆里隐居修道,十五年后,他才出山,到广州法性寺,正好印宗法师在讲课。这时风吹旗动,一位僧人说是旗动,另一位说是风动,六祖慧能过去跟这两位僧人说,既不是风动,也不是旗动,是仁者心动……”

    讲到这里,我猛地浑身一颤,满脸惊骇地望向那个老头:“那本书里是不是有,会让得到它的人丧命的东西?”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道:“小伙子,悟性不错。那本书不是你能承受得了的。就算会没命,你也想要吗?”

    我沉吟了一会儿,才毅然道:“相对于命,我更好奇真相。如果什么都怕东怕西的,我就不是我了。何况,我又不是那种短命的角色,有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一百六十岁呢。”

    见我那么固执,老头也不再说什么,他默默地走进里屋,拿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了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在那一霎,我仿佛觉得,他像是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精力,额头上像沙皮狗一般的抬头纹,密密麻麻地堆积着,显得更加地苍老了。

    “小心一点。”临走时,老头小声地在我耳旁说了这句话,但没想到,这居然是这个只见了一面的神秘老人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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