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鱼传说
人鱼传说(楔子)
那日我站在狂欢的人群中,听说皇帝新近得了一个王子,他那些帅气高大的侍卫队们骑着白色骏马,守卫在那顶金色的轿子周围,那些姑娘的目光根本不是望向那轿子里的王子,那一个含着手指躺在美丽皇后的怀中,生生涩涩地向外看的小家伙。粉嘟嘟的脸蛋,真的是很可爱。我很喜欢他,我举起手中亮橘色的小铃铛,向那个小家伙摇晃了一下,那个小家伙显然被我吸引了,流着口水,歪着头,看着我微笑。
忽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有些恼怒地抬起头,看看是哪个讨厌的家伙阻碍了我和可爱玩具的沟通。一个宫廷侍卫,一个小人物也要和我对抗?不自量力,我扯起嘴角轻蔑的笑容。
蓦然间,我的眼前被黑色的烟雾笼罩,看不清楚我美丽的太阳,失去了力量有些寒冷。在黑暗中,我看见那个阻挡我的家伙,背上居然有一对黑色的双翼。他的马是乌金色的,居然只有四只蹄子是我最喜欢的白色。过分,什么人可以将我喜欢的颜色踩在脚下,还堂而皇之地长了一对黑色的翅膀?
(一)
我叫泉伊,据说是人鱼族最后的一个。
森林深处,那泓碧蓝色的湖水,是我隐秘的花园。那片叫做月亮湖的美丽地方。
那天归来,我愤而不平,那个讨厌的黑色魔鬼害得我和那个粉嘟嘟可爱的小王子失之交臂。无所事事的愤怒中,我只好跳入湖水中,希望借那幽冷的湖水平息我的愤怒和我快要沸腾的血液。
在月色的湖水中,我回复本来的面貌,那褐色的长发瞬间褪为碧绿色,如同水藻一般和湖水亲吻在一起,除去繁琐服饰的束缚,双腿合二为一,回归我美丽的橘色鱼尾,时而跃水而出,时而潜水而游,这才是我最该回归的乐园。月光很温柔,照在我的鱼尾上,有些倦了。翻身平躺在水面上,慢慢地下沉,下沉。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朦胧间看见那些小小的晶莹水泡在轻抚着我的脸,我的长发。我的脊背感觉到湖底那些冰凉的滑石,冷却着我一度要燃烧的血液。一切如此安静,鸟儿在树梢歌唱,鱼儿在我耳边讲述着他们的故事……
忽然间一股莫名的热量向我拥来,一团黑色阴影遮蔽了我的月亮,那个男人把我从水中捞了出来,他有些紧张,我感觉到他的心跳,他把手伸到我的鼻前,测探着我还有没有呼吸。愚蠢的男人啊,难道一条鱼会淹死在水里吗?我想拍打起鱼尾,告诉他,他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我的鱼尾呢?我感受不到那宽大尾鳍带来的重量,为什么会化成了双腿?明明还滴落着串串水珠。难道我真的差点溺死在湖中?还是我在做梦?
他把我平放在岸边的青草上,那片青草上铺着那个男人宽大的披风,带着一股冰雪的味道,却出奇的温暖。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却听见另外一个声音紧张地追问。
“想知道,你可以自己问她。”声音渐行渐远,马蹄声一串。 瓦赛,动人的标题和开头,一看就知道是美丽故事^_^ 呵呵,Titata给我压力了:P “你还好吗?”我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留着金色长发的胖乎乎的男孩,他的头上顶着一圈金色的光环,笑眯眯的,看起来蛮可爱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有两朵红云,似乎很害羞的样子。
“嗯。”我勉强应答了一声,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双腿缺乏力量。该死的,一定是太饿了,虚脱了。到哪里才能找到吃的呢?现在连爬起来都成问题,太丢人了。
那个胖胖的男孩子递给我一样东西,我看看是我的衣服。
忽然间,我有了一个主意,“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我很诚恳地问。他连忙点头,似乎很开心能帮我做事情,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把胳膊递给我可以吗?”话音刚落,一个粉嫩的胳膊就递在我面前,居然都不问缘由,这个孩子天真的可以。我嗅了嗅他的胳膊,毫不犹豫,张开了嘴巴,咬了下去。鲜血灌入我的喉咙,滋润着我快要干涸的身体。我看见那个孩子的目光,先是惊奇,然后是有些难过,最后居然变得无比坚定。我诧异于这个孩子的眼神,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我看见自己的指甲变得红润,我知道死亡离我又一次远去。
我松开那个孩子的胳膊,他的胳膊上留下刺目的伤痕,瞬间变成淡淡的粉红,然后消失,一如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来没有发生过。
轮到我诧异,惊奇。
“你不是凡人?”我整理好衣服,背对着他问。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叫安吉拉,是神族左天使。”
“天使,神族?”我心里默念着,“那么刚才那个男人又是什么人?”我问他。“是不是他刚才害你成这样?”那个小男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他给你施了魔法,你才不得不吸血?”他反过来问我。
我盘算了一下,“嗯,我刚才莫名其妙差点淹死。”这句是实话,如果被人知道人鱼在游泳的时候淹死了,也算是古往今来一大笑谈。那个男人注定是我的克星,我知道一定是那个家伙,害得我挨饿,害得我差点溺水。就把这个罪责推给他吧。反正那个安吉拉看起来倒是好好孩子的样子。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吸血?”他问我。
问题宝宝啊!
我每个朔日都要靠着鲜血过日子,怎么可能放弃呢?
我不会忘记那个固执而愚蠢的姐姐,爱上了一个人间的家伙,从此发誓不再吸凡人孩子的鲜血,吸食着动物的血而延续着生命,渐渐的失去了她娇美的容颜,雪色皮肤,褐色的长发开始苍白。她以为可以一生一世的爱情……
我忘不了那一天,那些愚蠢的人类看见了她嘴角的鲜血和她脚边死去的兔子,可是姐姐爱着的那个男人却没有出现,没有拯救姐姐最后的生命。那些疯狂的人把她作为怪物,关在街心的笼子里,太阳炙烤着她。姐姐没有求救,只是看着遥远的天边,抚摸着自己的腹部,我知道那里正在孕育一个新的生命,是她和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的眼角孕育着泪滴,她在强忍着,她一直在努力,不论曾经经历的有多么痛苦,她疯狂地渴望着能够诞下那个宝贝,她不想相信那个男人会离开她的生命,永远永远。这一切,当姐姐对着月神祷告的时候,我都听得见。
我不会忘记妈妈曾经告诉过我们,人鱼是没有眼泪的,即使被那些凶残贪婪的人类猎杀的时候;如果一个人鱼真的流下了眼泪,只是因为他的死亡是那极度的绝望。那一天,我看见姐姐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脚边,化作一颗晶莹的珍珠,滚落尘埃之中,消失不见。那是人鱼到了绝望的时候而落下的眼泪,我第一次看见那颗眼泪,是在母亲守候着去保卫那艘在暴风雨中即将沉默的人类船只而从此未归的父亲,十年之后,流下的那颗绝望之泪,姐姐把它镶嵌在自己的颈链上,提醒着她和我人类亏欠我们人鱼一族的血泪历史。从此我和姐姐的鲜血开始燃烧,在每个朔日,母亲离别的日子,用人类孩子的鲜血来祭奠我们的双亲。
我偷偷地抱着一只小鸟靠近姐姐,我央求她吸食鸟儿的血液,我恳求她不要离开我。姐姐只是用她的手抚摸着我的褐色长发,握住我的手,将母亲的眼泪放在我的掌心:“泉伊,不要难过,我忘记妈妈离别的伤痛,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泉伊,不要哭泣,你是我们人鱼一族最后的血脉,我们不会向这个尘世屈服,坚强地活下去,无论人间天界魔界,你要自由地游荡在三界之外,千万不要相信爱情,泉伊,你一定会更好地活下去。这个孩子,我不会再为了他而努力,一切都是我的幻想,不要相信任何人。贪婪的人类,为了我们的眼泪和歌声,猎取了多少我们的族人。带着所有人鱼的仇恨,坚强而努力地活下去吧……”姐姐推开我,让我淹没进围绕着她的人群中。她开始歌唱,那通透的歌声穿越了云霄,那些疯狂的人们平静下来,我看见姐姐的身体在烈日下开始燃烧,而她的眼泪跌落于滚滚尘埃中,消失不见。恍惚间我看见她的微笑,她走向云端,回头对我挥手告别。
所以我不能,不能不再吸血,那些人类丑类的灵魂,他们的卑微,他们的贪婪,他们的双手沾满了我亲爱族人的鲜血。
我看着安吉拉,“不,我不能离开鲜血,如同我离不开水一般。”安吉拉的目光充满了悲伤,天使也会悲伤吗?传说中神族是永远微笑的一族。不会衰老,不会悲伤,永远的幸福快乐。 不错不错,加分鼓励^_^
不错
顶顶顶!!!! (二)一如我以前的生活,过了朔日的时候,我装扮成普通凡人,离开了水的头发是褐色的长发,而双尾化作细长的双腿。
我游荡在白石子铺成的路上,街边两排商店,热闹的人群。我喜欢挑起人类的争端,利用他们的贪婪,他们的自私,让他们自相残杀,他们那些卑贱的血被尘土吸收,一如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幸的事情一样,第二日继续着残杀,欺骗……
“小姐,看看这串珍珠吧,这是真正的人鱼眼泪,价值连城哦。”我微笑着拿过那个卑微的小贩手中那串泛黄的珠链,一如人类惯用的欺骗伎俩,我在人间游荡了二十年,依然不能理解他们习惯于欺骗同类的做法,显然这不是族人的眼泪,没有一个人鱼的眼泪会是这样的颜色,每一滴人鱼的眼泪都是血红色的,那是族人临死前的所有血泪结晶。
我的目光看向旁边一串普通的链子,黑色丝绳末端只镶着一粒简单的红色珠粒,我的心一阵绞痛,我感觉到那是姐姐的眼泪,母亲的眼泪似乎在我的胸口前微微地颤动哭泣。“那粒珍珠可以卖给我吗?”“小姐,你很识货哦,这可是深海里的珍珠哦,价值连城哦。”小贩满脸堆笑。
我脸色变了变,小贩以为我不想买下,“只要二百个新纳索,小姐,买下吧。”
无知的人类,真正的人鱼眼泪却被认为无价值的假货,不知道他们残杀了那么多人鱼有没有任何收获。我拿出钱袋,正准备买下。
“五百个新纳索,我买下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越过我的头顶,撒下一摞铜币,在那个小贩惊喜往过颤抖的手中。
“你!……你怎么可以卖给别人,我先要下的。”小贩根本不理会我,把姐姐的眼泪递给我身后的男人,“小姐,你再选别的吧,这个客人先付帐的哦。……唉,小姐。”
我气急,转身对那个男人,“这颗珍珠是我先买下的,我付你五百个新纳索,你把它给我。”男人傲慢的看着我,一言不发,骑上马,准备离开。
怎么会有这么傲慢的人,我生气,拦在他的马前,这匹马?似曾相识,四只雪白的蹄子,是他,那个阻碍我的男人。他拉住马缰,急转身,从另一面飞驰而走。我愣住了,看着绝尘而去的马蹄,心一阵绞痛,抱住心口坐在地上。
“要是想要回你姐姐的眼泪,来魔宫找我吧。”远远地飘来那个男人比冰还寒冷的声音。刺得我的心愈发痛起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时常心口痛。
“你没事吧?”安吉拉又出现了,最近这个家伙也比较奇怪,总是忽然出现,常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我,我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天使,传闻中天使不是不会忧伤的吗?
今日他也化身成为一个凡人,可惜天使永远是个孩子的面孔,赤着双脚,穿着一双草鞋,麻布的衣服,好可爱的一个面孔,像个天真不韵世事的孩子,像是那些朔日在我怀中睡着的孩子,那样无邪的目光时常会让我迷惑。
他扶我起身,“是不是他又来找你?”他问我。我木然地站起身,没有表情。
“安吉拉,魔宫怎么去?”我望着那个家伙的背影。“安吉拉,告诉我,在哪里可以找到魔族的地盘,那个奇怪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抢走我姐姐的眼泪。”
“你的姐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走你姐姐的眼泪,我只知道他是魔族的护法左使菲诺潘,魔王常让他在人间行事,居无定所。而我的职责就是看守他,让他不能伤害人类。”
我忽然间回头定定地看着安吉拉,“他是魔族的护法左使,那负责看守他的你,安吉拉!必然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天使!”
安吉拉愣住了,自知失言,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不安。
我没有特别注意他眼中的不安,因为这个天使一直奇奇怪怪的,没见过总是悲伤的天使。我只是抓住他的隐形翅膀,天使的弱点所在:“我知道你有办法找到他,是不是安吉拉?”我转过身,半蹲定定地看着这个半大的小天使。忽然间他很紧张,他有点痛,脸上露出痛苦,我才意识到下手太重了,慌忙松开手,转而抱住他。
“带我去找他,安吉拉,求你了,带我去找他。”我抱着这个小小的天使,恳求他。
他忧郁着,我看得出他在挣扎,我只是抱紧他,把头贴在他的胸口,“求你了,安吉拉。”他没有说话,我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只是听见他的心跳如同狂乱的鼓点。 (三)
魔宫在遥远的东方,穿越整个欧亚大陆,我不知道和安吉拉走了多少天,才来到那片浩瀚的沙漠,我有些眩晕。在骆驼的背上摇晃了两下,“泉伊,你没事吧?”安吉拉回头紧张地看着我。我面色苍白,我知道自己缺水太久,支持不了多久了。我抬头看看太阳,摇晃了一下,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看见一片黑暗,床头有一点微亮。除了黑暗,就是莫名的寒冷。我裹紧盖着身上的被子,“安吉拉,你在吗?”我轻轻地呼唤着,“安吉拉,你在吗?”
“你在找他?”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响起,我摇摇头,努力让视线变得清楚,站在门的地方,有一个黑影,“你是谁?安吉拉在哪里?”我问他。
“那个胖乎乎的小天使对你很重要吗?”好冷的一个声音。
“是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的问题还真多,好好休息一下。”关门声。
这个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男人!我愤而不平。
一觉醒来,天依然是黑暗的,我不知道时间,依然有些眩晕,大约是因为这始终不见阳光的地方吧。
“你醒了?”我吓了一跳,声音来自门的方向,
我猜到了是谁,“菲诺潘。”
“嗯。”这个家伙多说两个字会死人吗?这么惜字如金。
“把东西还给我。”既然如此也不必太废话,我没忘记自己跟疯子一样追了他不知道多少天,只是依稀记得吸食了安吉拉两次鲜血,因为自从碰上这个家伙之后,每逢我要吸血的朔日,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不论我身处何地。
“那个东西好像不是属于你的。”他开门出去,“王要见你,如果没事了,就跟着过来。”关门而出。
我翻身下床,其实这个房间布置的我总觉得熟悉的似曾相视,只是记不清楚在哪里见过,那依稀的光线来自床头那半开的巨大牡蛎中的珍珠。
其实黑暗的世界比较适合我,没有阳光的暴晒,我不需要补充那么多水分。推开厚重的橡木门,长廊一如我想象中一样,漆黑一片,而烛光如同鬼魅的眼睛,在黑暗的深处诡异的亮着。
大殿之上,也有些光,是从一些半开的小牡蛎中的珠宝中发散出来,不那么刺目,柔和的让我想起儿时家中的那些光芒,想起母亲和父亲,想起在烈日下燃烧的姐姐,心里又抽痛起来。
可以看得清黑色的菲诺潘站立在黑色宝座的左侧,宝座上坐着另外一个男人,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不过我想这应该就是魔族的王了吧。可是不知道他要见我为什么,又为了什么把我带到这个黑暗的世界,在我稀薄的印象中,我们人鱼一族和魔族的人没有任何交集。
“你是泉伊?”宝座上的人开口发问,他的声音很温柔,一点也不像菲诺潘的声音那么无礼和冷酷,看样子王的修养的确远好于他手下的大臣。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他能否看得见。
“你姐姐利诺莎……”
他认识我的姐姐?我疑惑着,那应该是他让菲诺潘带走了姐姐的眼泪,他也应该知道人鱼的眼泪预示着死亡。
“是您让菲诺潘拿走了利诺莎的眼泪??”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轻柔地说,“在这里住下来吧,泉伊。”
“为什么?”我反问他。“人鱼族和魔族从来没有交集。”
“没有原因。”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酷无情。
我一时间适应不了,颤抖了一下。
“王!”菲诺潘低低提示了一声。
宝座上的人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我觉得他似乎和姐姐有着某种联系,可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姐姐提过呢?“对不起,泉伊,我不应该向你发脾气,人间太复杂,不适合你,人鱼族只剩下你一个,我不希望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认识我姐姐?”我问他。
沉默,没有声音。
“王该休息了。”菲诺潘又出声了,这个讨厌的家伙,总是打断我想得到的答案。“泉伊,你回去吧。” “魔王,利诺莎因为相信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为了他放弃了她和我的誓言,最后被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类当作女巫烧死在烈日之下。我想这些你应该知道。你也一定知道人鱼的眼泪是死亡之泪,菲诺潘从我手中抢走的那颗眼泪是属于我那不幸的姐姐的。”我欠了欠身,准备离开了。“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您能够把那颗眼泪还给我,那是利诺莎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我背负着人鱼一族的血债,这一切我要向人间讨回。”
“菲诺潘,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答案,只是来了一个黑衣的女奴,引领我走回我的住屋。
忽然间有些晕眩,身体有种燥热的感觉。只是记得最后看到的,是长廊的烛光。
“泉伊,泉伊,你还好吗?”迷糊中有人摇晃着我的身体,在我的唇边流淌着是清泉还是儿时妈妈的乳汁?涌入喉管,我燃烧的血液被平息了,我回到了这个可爱的世界吗?我没有被人间蒸发吗?
睁开眼睛的那瞬间,安吉拉的笑容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安吉拉,“安吉拉,天使,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什么是天使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的?”
安吉拉的脸色有些苍白,“你在沙漠里昏倒之后,就被菲诺潘带来了这里,我追踪菲诺潘好久,才找到这里。”忽然间我看见安吉拉的胳膊上的伤痕,“这是?”安吉拉淡然一笑。“没有什么,你这段日子还好吗?”“这段日子?”我迷惑地看着安吉拉,“我失踪了很久了吗?好像只是一天啊。”安吉拉看看我,“你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了。你忘记了,你被菲诺潘带走的前一天是朔日。”
忽然间有一些内疚,是啊。安吉拉不知道跟着我多久了,每当朔日的时候他都会出现,不论我在哪里。很久没有再跟踪那些人间漂亮的宝贝,觉得看到他们细嫩的皮肤再也不忍心去触碰了。
“安吉拉,能带我离开吗?”我拉着问他。
安吉拉一向微笑的脸,最近一段日子这个胖乎乎的小家伙,脸上总是掩饰不住的有些淡淡的忧愁。这个一向号称永远微笑的天使宝宝到底怎么了。我拍了拍安吉拉的脑袋,理顺他金色的头发,“小家伙,你怎么了?最近总是不开心的样子。”安吉拉懒懒的不愿意说话,跪在我的床边。
“看够了没?”门边又出现那个讨厌的黑影。安吉拉似乎有点害怕,向我的身后藏了一藏。
“你干吗吓他。”我挡在安吉拉面前。
“走吧。”菲诺潘一样是话不多,打开门,看着安吉拉。小小的安吉拉委屈地看看我,不得不站起来,跟着菲诺潘走出去。我一头雾水。 (五)
我跟着出去,已经不见了安吉拉和菲诺潘,我穿梭在黑色的长廊,不知道方向。忽然间听见人声,我偷偷地躲在那些光滑冰冷的大理石柱子后面。
“据说那个安吉拉是个天使。”一个女人的声音。
“阿丽莎,不要那么多事。”一个冰冷女人的声音,我偷偷地看过去,两个黑衣服的女人,估计是魔族仆人。
“佳穆雨,可是天使不是说不能来魔族的地界吗?那个天使怎么能进来的呢?”那个叫阿丽莎的女仆似乎不甘心没有得到答案。可是没有答案。是啊,天使的确不能进入魔界,安吉拉是怎么进来的啊?我忽然间有些不安。
我要怎么样才能在这个茫茫的黑暗中找到安吉拉呢?
左手边出现了一个房间,推门而入,只有一张大床,点燃的明灯,让这个黑色的世界变得温暖,银色的大床,银色的落地窗帘。我一直都不知道这里的房间装饰着窗帘做什么,黑色一片的世界有什么风景可以看呢?我抚摸着银色窗帘,想起了家,想起了以前和利诺莎一起在那个名叫月亮湖的地方静静的生活,月夜下我们会一起歌唱,那些停驻在我们肩头的鸟儿,那些在我们脚边流连的鱼儿。心里很伤感,不过我知道自己不会流泪,我不是脆弱的人类,无论怎么样的悲伤,都会坚强的活下去。
“为什么要找安吉拉?”门口一个黑色的阴影。
“又是你?”我知道又是那个如鬼魅一样出入的菲诺潘。
“这里是我的房间。”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走到我的身边。我退后了两步,和他保持距离。
他一挥手,房间里的灯灭了,漆黑一片。
我没有说话,看着黑暗里他的侧面轮廓。他是个长得很好的男人,我不得不承认。分明的棱角,和在眉间抹不去冷酷。
“哗”的一声,他伸手拉开了窗帘,银色的光芒倾泻进来,我似乎听见歌声,“利诺莎!”我扑到窗口,向外张望,那银色的月亮悬在半空中,深蓝色的天空,椰子树林随风舞动着,——月亮湖,湖中那戏水的两个女子的身影,“姐姐!”我徒劳地试图去触碰她,摸到的只有冰冷的墙壁。
画面忽然间变换,炙热的阳光开始烘烤我的身体,飞沙走石,回到那个沙漠,驼铃叮咚,那个摇摇晃晃要摔倒的人是我,安吉拉出现了,拍动着他小小的翅膀,飞到我的身边,用我皮囊中的利刀划开自己的胳膊,把鲜血灌进我的口中。他胳膊上的伤痕,慢慢变成粉红色,然后再次退去。
“安吉拉,你把安吉拉带到哪里去了?”我忽然想到此行的目的。
“他在他该在的地方。”菲诺潘没有回头,只是似乎出神的看着那幅画面。
我走到他面前,微曲着膝盖,对他行了个礼,“我请求你,请求你不要伤害安吉拉,我可以不问你的王追问利诺莎的眼泪,他可以保留着利诺莎的眼泪。”
“为什么?”他低下头,定定地看着我,“利诺莎的眼泪对你来说不是最重要的吗?你可以为了安吉拉放弃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利诺莎毕竟已经离开,眼泪是我对她的思念,可是安吉拉的鲜血无数次救回快要燃烧的我,不是他,也许我已经化作沙漠中的一颗珍珠,那颗就是泉伊的眼泪了。
“愚蠢。”忽然间菲诺潘似乎很生气,挥了一下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