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的不知道大家看过没///我嫁入豪门的真实生活
我在其他论坛上看到的连载,,,好像后来出书了吧说不出的感觉,里面有些地方好像还满针对我们上海女人的
不过,文章很好看 一个人如果二十岁不Beauty、三十岁时不Healthy、四十岁时没Money、五十岁时仍Donkey,就要永远和生命中最美丽的事情说Bye-by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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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有句名言:一个人如果二十岁不Beauty、三十岁时不Healthy、四十岁时没Money、五十岁时仍Donkey,就要永远和生命中最美丽的事情说Bye-bye了。
这句话是我妈第一次告诉我的,当时我只有十五岁。
我妈是纯正的上海人,就是那种可以吃酱油拌饭也要穿得光鲜体面的典型上海小市民。她早年失去父母,不得不来北京投奔了她的姨妈。北京高干遍地都是,诱惑力很大,她是一心想嫁个高干公子的,无奈命中没有荣华富贵,等成了三十岁的老姑娘还是两手空空,不得不嫁给了我爸,一个普普通通、老老实实的外科医生。
上海人琐碎得很,这是被公认的。上海女人唠叨起来真是百屈不挠,起码我妈是这样的。对于她的唠叨,我和我爸早就缴械投降了。
为了把她自己未竞的嫁人理想移植到我身上,她磨薄了一对美丽的嘴唇。是的,她美丽,公认的美丽,美得神秘、幽深。我十五岁时跟她一块儿上街,两个人还总是被误认为是姐妹。她也承认我美,但总是不很满意,说我美得媚艳不足、实诚有余。她还埋怨我爸把她的美丽基因给掺和坏了,使我的美丽有了争议。
我爸是医生,我儿时的理想当然也是做一名医生。但我妈不允许,一定要我艺术,音乐、舞蹈、美术选一样。她说她之所以没嫁成高干公子,就因为职业是护士,缺乏艺术细胞。她说女孩子一有艺术细胞,看起来就洋气了,不然,再漂亮总觉得少点儿什么。她可以说出几个高干公子的真名实姓,他们娶的全是艺术系毕业的尖子生。
音乐、舞蹈和美术这三样,我比较喜欢音乐,但我妈希望我学舞蹈。她说我脸蛋有了,学了舞蹈,肢体语言也会变得有品位,以后嫁入豪门,会经常跟丈夫出席大场面,手脚放不对地方是万万不行的。我妈文化不高,四十岁才当上护士长,竟会说"肢体语言"四个字!看来人对某方面有兴趣、有追求,真是潜力无穷。如果社会上允许开设什么"嫁女培训班",我妈准能做得最出色。
在我爸的大力协助下,我终于成功地选择了音乐。
我妈不要我唱歌,要我学钢琴。她说豪门的家规很严,绝对不允许媳妇单枪匹马在社会上抛头露面。学了唱歌,不能上舞台,等于白学。再说了,豪门公子哥儿那么多,有几个娶歌星影星的?他们喜欢玩弄歌星影星才是真的,包一夜几百万,玩过就扔了。为什么?中国人从来都看不起戏子。学钢琴音乐素养高,嫁入豪门后,偶尔还可以在大型聚会上露一手,给婆家争光。平时在家寂寞,也可以弹几曲自娱。
于是,我就选择了学钢琴。
从五岁开始,我就接触钢琴了。上初中之后,我妈加大了力度,给我找了个音乐系教授。虽然费用不菲,但他收下的学生将来上音乐学院是没问题的。非常庆幸的是,教授听我弹了一支曲子就同意收我了。每周日去他家学琴一次,每次学习一个半小时。
在学琴之余,我妈还让我上了私人办的舞蹈学习班,也是一周上一次课。
每次上钢琴和舞蹈课,我妈都带我去,在旁边看着我,直到下课。--上海人的钱不是好赚的,花钱精打细算,一定要花得值。她跟我一块儿上课,一是监督老师,二是监督我。
我妈的确是个活络人,如果她如愿嫁给高干公子,很可能变成一个出色的外交家。从小到大,我的每一个老师都喜欢我妈,因为她总能花最少钱,干出最漂亮的事。我的艺术老师都吃过我妈做的上海菜。那时候,大家的物质生活还不算富裕。我妈每次回上海,都会带回各种实惠的上海特产,派送给她认为对我有用的老师们。
2
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
我读初中时候还是八十年代末期,没有网络,同学们的爱好仍是读读文学作品、简单学些乐器、搞搞航模什么的。
我上初三时的班主任是个非常严厉的中年胖女人。我妈跟她的关系非常要好。到后来我才明白,我妈是想拿她监视我,绝对不能早恋。好在我既要学文化课,又得学艺术课,非常辛苦,平时练琴都是挤午休的时间,根本没有时间去早恋。
大家都知道我的钢琴弹得不错,每次学校有大型活动,都会要我上台演奏一曲。
初三毕业的暑假,我们班的班长房志,总是背着吉他去我家找我玩。他历年来的成绩都是全年级最好的,人很规矩,长相也不错。说真的,我们两个不是早恋。交往比较多一些,主要是家住得近,他也很喜欢音乐罢了。他一来到我家,我们就你一曲吉他、我一曲钢琴地相互欣赏切磋,彼此都感到很快乐。
但是天长日久,我妈渐渐不高兴了,开始轰人家房志回家,并明说今后不要再来了。都那么大的人了,房志也是有自尊心的,就没好意思再来,只是偶尔给我打个电话问候问候。我房间的电话是个分机,只要我妈在家,我的电话就不可能有任何秘密。她会理直气壮地偷听,一旦有男生说话稍微亲热些,她就毫不客气地在那边咳嗽。
初中毕业了,大家考上了不同的高中,毕竟很珍惜同窗友谊,暑假里常有聚会。
这天,十来个同学相约去北海公园玩,我和房志都在其中。中午,大家玩累了,女生们就坐在树阴下乘凉,男生们则负责去买汽水。
男生们买来汽水,就分发给女生们,之后大家围成一圈,吃自带的食品。
房志无意中坐在了我的身边,就把他妈妈自制的小糖包分给我一只。我刚接过糖包,我妈就远远地出现了!
她匆匆走来,生气地说:"房志,我命令你今后离爱爱远点儿!别分了她的心!你妈是北大教授,你爸是北大系主任,爱爱的爸妈什么也不是!你不好好学习也能上北大,爱爱可不行!反正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再被我发现跟爱爱在一块儿,别怪我找你爸妈理论!"
被我妈从北海公园拉回家,我感到很没面子,也觉得对不起房志。我妈冤枉了他,也冤枉了我。我不是个叛逆的女孩子,但这回我生气了,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练琴。晚上,我妈做好了饭,叫我两遍我都没搭理。我爸来敲门,好言好语劝我吃饭,我也不理睬。
果然,我妈拿钥匙把我的门打开了。--她的脾气很急,心里有事绝对过不了夜的。
她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坐在我的床边,紧紧拉住我的手。"爱爱,乖孩子,告诉妈妈,你喜欢房志?房志也喜欢你?你说真话,妈妈不会怪你的!"
很多年没听她叫我"乖孩子"了,我的眼泪很快就滚了出来,连连摇头。
她见我哭了,放心不少,抚摸着我的头发说:"爱爱,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你也不能算成熟的大人。你这种年龄,懵懵懂懂的,很容易干出傻事。房志他爸是北大系主任,可现在的大学系主任算什么?他爸每月拿的钱不一定有你爸拿得多!你爸是个老实头儿,要是心眼儿再活络点儿,做手术收病人的红包再贪心点儿,收入指不定是他爸的几倍!他妈是教授怎么样?还不得跟我一样,天天提着菜篮子跟菜贩子砍价?一般女孩可能觉得找个父母是大学教授的男朋友已经很不错了,但你不是一般女孩。你就是想做一般女孩,妈也坚决不同意!"
我一直流眼泪,不发一言。
"哼,吉他,房志他爸妈品位也够差的,竟然要自己的儿子碰吉他。吉他是什么?是下流乐器!,上不了台面的!你看那外国电影里,弹吉他的都是乡下人、街头混混和流浪汉!房志的吉他会玷污你的钢琴!"说着,她的眼睛竟微微红了,动情地说:"爱爱,妈这么严厉,可能你会恨妈。可妈都是为你好啊!妈不是最好的反面教材吗?嫁给你爸这种穷光蛋,一辈子混迹于俗人堆里,为生活奔命,一天到晚柴米油盐,做粗了胳膊,跟菜贩子砍价喊破了嗓子!要不是妈有个漂亮底子,早就变成黄脸婆啦!妈虽然没接触过真正的豪门阔太,但一块儿打麻将的也有几个'豪门阔太外围'。别说真正的豪门阔太了,单是那些'外围们'的穿着打扮、私人生活,叫我们想像都想像不了啊……"
我妈不仅干预我与非豪门出身的男生的交往,还干预我与底层女生交往。
我有个女同学,名叫陈小云,住在前门大栅栏。长得个子高挑,明眉大眼,挺漂亮的。她待人也热情,跟我的关系一直不错。
一次她去我家问作业,天晚了,我妈就假意留她吃饭。
陈小云是个没有心计的女孩子,看不出我妈的眉眼高低,就坐下来吃。女孩子的家庭经济情况不好,平日的伙食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加上我妈是个做菜高手,又有上海本帮特色,一盘可口的板栗烧鸭几乎叫她吃了一半,吃得好香!
结果陈小云前脚离开我家,我妈就开始数落我和我爸:"饭桌上多了个打'莲花落子'的,你们两个也吃得下,真是物以类聚!"
听了我妈的话,当时我就惊呆了,替陈小云羞得满面发烧。
我爸不高兴地说:"上海女人,你对人能不能不那么刻薄?人家是个小女孩,觉得咱家的饭菜香,嚼得响了点儿,就受你这么奚落!真是的……"
我妈一听,就扯着尖利的嗓门叫了起来:"啊呀,北京大男人、里外一把手、白衣天使!本事大着呢,一个'不'字都讲不得的!哼,乡下人就是乡下人,反正我是被那'莲花落子'弄得没吃完一碗饭!"
我爸是个好脾气的人,每次我妈挑起战争,他总是走进房间关起门来看书,或者去外面散步,躲一两个小时,等我妈的气消了再回来。要是换个男人,我家肯定不会这么太平。
3
闲暇时候,我妈也会带我上街逛逛。
到了王府井,她专挑豪华商场进,专问标价惊人的东西,尽管最后她往往一分钱的东西也不会买。记忆中我的换洗衣服总是只有两三套,但无论样子和质地却都是上乘的,有的还是我妈接触的"豪门外围"太太们去香港、日本、美国等地淘回来的。我妈从不要我穿款式夸张、特别入时、流行得满大街都是的便宜货,她的穿衣哲学历来都是宁缺勿滥。
一次陈小云买了一套裙装,地摊货,才十几块钱,样式漂亮,颜色灰粉红,很好看。我就闹着我妈也给我买一套。
我妈看上去很失望:"爱爱,这么长时间了,我对你潜移默化教育简直泡汤了!陈小云充其量是朵'胡同之花',将来也只能在胡同里枯萎!北京的胡同就是上海的里弄,能出什么名媛闺秀?将来都是奶孩子、绕锅台的穷酸命!"
我妈责令我从此不得跟陈小云玩,以免染上"胡同"习气,将来甩都甩不掉。
为什么我妈这么不平?为什么她挤破头都想把我塞进豪门?
我想,首先因为她是个美丽非凡的上海女人。
她的眼睛是那种非常有神的丹凤眼,而非杏核眼。造物主似乎对她特别青睐,丹凤眼要比杏核眼耐老得多。她的鼻子挺直,鼻翅又小又薄,嘴唇也是小巧的,一笑就显出优美的弧线……记忆中,她从不留短发,总是把头发烫卷,优雅地盘在脑后。她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微微低着头,露出长长的颈项,真是美得无法形容。她生气也是美丽的,哭起来也很美丽。所以我爸总是让着她,舍不得骂她,更舍不得动她一指头。
上海女人跟别的地方的女人是不同的,美丽非凡的上海女人跟别的地方的女人更是大相径庭。不承认这一点是不可以的,不承认这一点你将永远对她们抱有偏见。美丽非凡的上海女人大都是骄傲的,不满的,挑剔的,刻薄的,目中无人的……总之似乎跟温柔敦厚无缘。难怪一位喜欢拍上海女人的香港名导演说,上海女人是最复杂的,所有也是最有故事的。
我妈甚至不要我说话带北京腔,她匪夷所思,说北京腔不适合花前月下。"别说在豪门公子面前,就是在一个温情脉脉的凡夫俗子面前,那种炒豆子一样嘎崩脆、舌头打卷儿的北京腔都会大煞风景!爱爱,你要学我说话的腔调,上海腔,吴侬软语。我相信,上海腔的普通话会受到全世界豪门公子的激赏!"
不过我妈身上也有平凡女人的好处。她像一只忠实的老母鸡一样护着我、顾着这个家。年轻时,她是个美丽的护士,在医院常碰上当领导的或者有地位的人,但从不越轨。她总是对我说,既然决定嫁一个人,首先要抱定从一而终。不然就一辈子别嫁人,玩个痛快。--这也是我爸总是让着她的根本原因之一。
其次,是因为她这样美丽非凡的上海女人竟然流落凡间。
我妈认为美丽的女人就应该享受荣华富贵,这在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物有所值。所以,她拼了命都想把未竟的理想强加于我,把我塑造成一个平庸生活的颠覆者和复仇者。
她特别喜欢带我去故宫、颐和园这些皇家遗迹游玩。她说故宫、颐和园这种地方,可以用六个字概括:极端荣华富贵。她总是感慨人与人的命运不同:慈禧用的一个化妆盒就千雕万琢、镶金嵌银、价值连城,而很多女人死做一辈子也穿不上一双皮鞋。
没有我妈,我绝对跟豪门无缘,嫁个大学教授的儿子也许就要庆幸了。--不论什么好事,你不去努力,它肯定不会自来。从天上掉下来砸到人头的总是灾祸,而不是馅饼。灰姑娘与豪门公子街头偶遇只是三流小说电影的噱头,这样的情节最能满足灰姑娘们的一厢情愿,但事实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现在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已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对事物的看法也有了更多层面的考虑。母亲对孩子的爱,那可真是绝对无私的,可以掏心扒肺的。每每看到母亲为病孩子献出器官、为救孩子舍弃生命之类的事,我都会为之感动好久。男人,还有没生育过的女子,是不可能有这种感情的。所以,在我嫁人的问题上,我妈也许做得过分,但当妈的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起码她认为豪门就是天堂。
医院每出现一个因没钱而放弃治疗的农村病人或者城市底层病人,我妈回来总是最有话说的:"看看,穷人的命一钱不值,得了大病就得等死。你们总是看不起钱,钱能换来穷人多少条命啊。如果他们都有的是钱,得的那些病不算什么,几乎都能康复回家!"
我有次反驳我妈说:"那人家农村也出百岁老人,他们可是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吧?"
我妈不以为然:"农村百岁老人有几个?你要看人均寿命。底层人吃得饱饭,治不起病,这是个事实。你没在医院呆过,不知道眼睁睁看着自己亲人等死的景象有多凄惨!"
二不做有裂纹的花瓶
我妈说凡夫俗子都不喜欢自己的新娘不完整,何况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公子?如果娶回家就发现不是原装货,即使不会马上丢弃,也会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所以,女孩子千万不要做有裂纹的花瓶,不然人家会找你们的妈妈退货。
[ 本帖最后由 贝瑟芬妮 于 2006-3-17 16:20 编辑 ] 4
九十年代初,我进入高中,我妈对我的监督更严了。倒不是在学习方面,我长期养成了自觉学习、练琴、练舞的习惯,到了什么点儿,就干什么事儿,基本改变不了。我妈主要是害怕我交男朋友。
我就读的重点中学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无巧不成书,到了高中我跟房志在一个班。
房志本来就对我有好感,加上在北海公园被我妈搅和了一次,心里的那份朦胧感情反而被激活了。他当时只是一个高中生,根本意识不到我妈的"远大理想",只是以为我妈不要他接近我,是怕影响我的学习。因此,到了高中,房志虽然从没对我表白什么,却依然时时处处关心我。
我妈是个优秀侦探!她从此觉得房志是个很大的隐患。
她当然没权力把房志从学校里驱逐出去,唯一的办法是把我调走。众所周知,高中转学对学业是非常不利的,但我妈却毅然决然地做了,把我转到了一个稍差一点儿的学校。我和我爸为这事儿几天不理她,她竟反常地对我俩忍气吞声。
直到我结婚之后,一次不经意的谈话中,她才向我透露,当时她义无反顾地把我从房志身边调走,是完全正确的举措。--她的根本目的是,在我结婚之前保住我的处女之身!
到了新的学校,要适应新的环境。同学老师彼此熟悉需要一个过程,再加上周末我要学琴练舞,几乎没有任何与男生多接触的时间。我妈对此虽然比较满意,但还是时时不忘对我敲警钟。
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非常意味深长的问题:"如果你去买花瓶,发现一只最美丽的,世界上简直没有第二只花瓶与它媲美。你又有足够的钱,你会怎么样?"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买下!"
"但你回家发现这只花瓶竟然有一条裂纹,心里会怎么想?"
我想了想说:"当然不高兴了!很可能会退货,商家也不能这么蒙人嘛。"
她听了我的回答,非常兴奋地说:"爱爱,你总算没辜负妈的一片苦心。现在咱们把那只花瓶比做一个美丽女孩子,把你这个买主比做一个豪门公子……你再想想,结果会怎么样?"
我一下子明白我妈的用意了!她是想在我出嫁以前保持完好的纯洁!她是对的,过来人不都这么说吗?即便是当年不小心使自己在婚前有了裂纹的过来人,也会认同这一点吧?保持纯洁一直到结婚,这在百分之九十的人看来都是正确的吧?
我妈看我明白过来了,郑重地对我说:"凡夫俗子都不喜欢自己的新娘不完整,何况是富可敌国的豪门公子?好比我吧,比一般女人漂亮点儿都自恃极高,人家有钱人一样觉得自己比别人金贵,对妻子的要求自然也就比一般人高。谁娶了个完美无瑕的妻子,都会像宝贝似地珍惜她。如果娶回家就发现不是原装货,即使不会马上丢弃,也会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她……所以啊,爱爱,你可不要做有裂纹的花瓶,到时候叫人家找我退货……"
打那之后,我似乎理解了我妈许多,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总与她作对了。
一个热爱厨艺的女人一定是恋家的,爱孩子,也爱丈夫。不然她可能没心情去钻研一只菜该怎么做。有时一道菜要反复做上好几年,才可达到完美。--我妈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高一下学期,初夏时节,我妈医院里调来一个四川同事,人很热情,教大家做四川泡菜。我妈在做菜上悟性很高,初学就做得很好吃。有包菜、红萝卜、白萝卜、青红辣椒、嫩姜、嫩蒜等,又酸又辣,我吃了不少,脸上第一次冒出几个痘痘。
我妈吓坏了,记忆中我得多大的病,我妈都没这么紧张过。她的职业就是护理,赶紧给我煲了些中药,又擦些药水,几天后痘痘就下去了。
我妈后怕地说:"痘痘这东西可不能长,长痘痘就等于毁容了。那些长痘痘的女孩子大都是嘴太贪,看见什么就吃什么。其实青春期很多东西都应该是忌口的……还有啊,我就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妈妈生了女孩子,对她们的形象不管不问呢?比如有些女孩子,稍微割一下眼皮,脸蛋的美就提高了一个档次。唉,女孩子不漂亮,当妈妈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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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过到九二年底的一天。
报纸电视忽然铺天盖地报道戴安娜与查尔斯分居的新闻,追溯他们曾经的浪漫奢华和幸福。说实在的,宫廷童话故事的破灭,使很多平民如释重负,人们总是愿意听到他们的不幸。
我放学回家,在路上买了一份晚报,想让她明白,豪门也会有狂风暴雨,童话夫妻也会劳燕分飞。
我妈正在厨房做饭。我进门就冲进厨房,把报纸往她面前一伸。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先声夺人:"去去,旧闻啦。你以为我在医院是不看报的呀?告诉你,就是天塌下来,也别想改变我!"
我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书包还没放好,我妈又把我喊进厨房里,叫我坐在一张小板凳上,听她讲戴安娜为什么会有这种结果。
她边麻利地烧菜,边滔滔不绝:"戴安娜这个女人的心太活络,也可以说是幼稚、贪婪。不信你就等着看,就是戴安娜再找一个,以她的性格,也不会长久!什么是爱情?爱情最多是三五个月的敏感期,男女彼此见了会心跳,分别会思念。你看我跟你爸,现在还会眉目传情、卿卿我我吗?激情最后都转化成了亲情、友情、相濡以沫,就是在一块儿生活,有病有痛相互照顾……噢,今天觉得没感觉了,明天就要换一个,那一辈子要换多少个才是个头哇!戴安娜说她寂寞,受不了宫廷里的繁文缛节。好,现在让她嫁个小瘪三,小瘪三就能一辈子把她当神供着?以她那脾气,我看小瘪三过不了仨月就出会去搞外遇啦……"
在我妈的严格管制下,我的整个高中时代过得紧张充实,也可以说是疲惫不堪。
对于我的舞蹈,我妈要求不严,基本目的是为了塑造一个优美体型。而钢琴是必须认真学习的,每次考级都要以优秀成绩通过。不然我觉得对不住我妈,也对不住教我的音乐教授。北京的冬季干冷,由于练琴太多,手指皴裂,缠上胶布是常有的事。
我妈看了也心疼,总是安慰我说:"爱爱,苦过高中,以后进入音乐学院,就不练这么苦啦。上了大学,我会带你接触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你的生活就不会这么乏味了。你的大学文凭,只是作为进入豪门的通行证,并不是一定要你有真才实学。没有文凭的媳妇,会遭人看不起。你有文化,起码他们不敢随意欺负你。妈是绝对不允许你考研究生的,读完研究生,就变成老姑娘了,谁还要啊。那些读研究生的女孩子都是没及时抓住好男人,只得靠自己继续苦读、冲到社会上好跟男人拼杀。有好男人嫁的女孩子,趁早生儿育女了,谁去读硕士博士啊?妈可不希望你去受那份罪……"
由于我一直在学钢琴,对于同龄人热衷的流行歌曲并不感兴趣。流行歌曲与巴赫相比,简直是太低俗单薄了。我这并不是在贬低流行歌曲,而是长期沉浸在钢琴曲里,不可能去狂热追捧昙花一现的东西。没有一首流行歌曲能火过三月,而每一部音乐经典作品都可以流芳百世。另外,流行音乐大都很张扬,惟恐流行得不快、不长久,而名曲都是含蓄内敛的,真如我妈形容的,就像豪门贵妇,只可远观,只可虔诚地欣赏,而不可于近处亵玩。
在音乐的熏陶之下,我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平和、沉稳,甚至稍微有些忧郁,极少会喜形于色。
整个中学时代,我没有恋爱。我妈把我转到另一个学校之后,房志才渐渐明白了我妈在我身上下了多大的工夫,才真正明白我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当然也不把他那样的家庭放在眼里。他曾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每次都是问同一句话,你快乐吗?我每次都回答他,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不快乐。命运已经安排我这样了,我就不能再那样了。
接到北京一所音乐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我妈对通知书本身并不是很感兴趣,她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她只是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这么一番话:"爱爱呀,妈妈的苦心你一定要理解。打个比方,你的手还没被男人碰过,男人碰你时你会很敏感。你还没有过初吻,男人吻你时,你的反应跟被吻过的女孩子绝对不一样。记住,把你所有的第一次都留给你将来的丈夫!穷小子只会索取,根本不会负责任。女孩子把身体给了他们,不仅一钱不值,还会身心受伤。他们不是不想负责,而是负责不起。社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弃婴?几乎都是大姑娘生的,没脸拿回去养,当然只好扔掉啦。我在医院工作,这种事情见多了。把她们的肚子搞大的男人呢?无影无踪了呀。豪门公子会这样吗?不会的。即便他们会,他们的父辈祖辈也不会。他们的血脉金贵着呢,妓女生的都得抱回去养!当然啦,妓女母亲是绝对不能进门的……"
6
一九九三年秋季,我进入大学之后,我妈对我的教育重点,非常明显地从学习转向了交际。在我的服饰交际上的投资也明显地提高了许多,而我们住的家属区里,几乎家家都把钱花在了房屋装修上。那时候家家的客厅都变大了,流行在装罗马柱,墙上贴陶瓷的安琪儿,显得浪漫气派。医院的同事问起我妈为什么不花钱装修,我妈总是但笑不语,或者说没有多余的钱。除了我和我爸,没有人真正明白我妈的远大抱负。她总是对我和我爸说,你们不信就走着看,阿拉将来住的房子呀,肯定比这院子里谁家的都要好!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我的每一步,似乎都是我妈给我设计好的。稍有偏差,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
不得不提的是,我妈积极交往的那些"豪门外围"太太们。她们大多是北方人,比较粗糙。她们之所以跟我妈--一个小护士交往,一是我妈这个上海女人很细腻,话说得得体,必要是会阿谀逢迎,弄得她们个个都特别有优越感。比如见到一个水桶腰太太,穿了一件与年龄不符的高级时装的,我妈会表现得像是看见了仙女一样,大赞她年轻了10岁,有嘉宝神韵。那种欣赏的神色一般人装不出来,但我妈可以。还有一点,就是我妈面容身材都漂亮,又特别会穿,即使衣服价格比不上她们的贵,但穿出来的效果也不会输给她们。所以,她们都喜欢我妈,每每出国回来,都会给我妈带些小礼物甚至衣服鞋子。我妈对于那些国际名牌服装、鞋子、皮包、香水什么的,也略知一二,起码比我懂得多。比如,她竟然知道玛丽莲·梦露睡觉时喜欢用ChanelNo.5牌子的香水。还知道梦露被人问及穿着什么睡觉时,她说的是"NothingbutafewdropsofNo.5"这句话。
对于像这样的豪门奢华生活的边角料,我妈有超凡的颖悟力和记忆力。而我就明显地不如她。虽然嫁入豪门后,常消费世界名牌,但对于它们的英文名字和衍生出来的、散发着无限诱惑力的传说和典故,我还是没兴趣,当然也记不好。
对于香水,我喜欢买上一瓶VoldeNuit,也就是非常出名的"午夜飞行",摆在那里当样子。我历来不喜欢用香水,只有在一些比较隆重的场合才用上一点。购买"午夜飞行",可能是受亦舒小说的影响,里面似乎不止一次提到午夜飞行。只可惜的是这种香水现已停产几年了。
大一的初秋,也正是北京最美的时节。
一个周末的傍晚,我妈兴冲冲地从外面回来,对我说:"爱爱,刚才我和'豪门外围'太太们打牌。刘太太的女儿在国外读的大学,前段时间刚毕业回北京。今晚她的男朋友要为她接风洗尘,搞个大型家庭PARTY,热情邀你去玩呢!"
我一听就有些反感:"我跟刘太太的女儿素不相识,她怎么可能热情邀请我?"
"可我跟刘太太认识呀!爱爱,人家刘太太女儿的男朋友可是有大来头的!真正的豪门公子!刘太太的女儿我见过,人长得不但漂亮,性格还比你开朗。你的钢琴弹得好,去了也不会尴尬嘛。想嫁入豪门,不跟上流社会接触怎么行?"
我知道这都是我妈一手安排的,很可能是她求人家刘太太给我这次机会的。我妈的苦心让人感动,但同时强烈的自卑却包围了我。我妈宁肯叫我去给一群豪门公子小姐弹琴助兴,也不愿失去一个接触豪门的机会!
我正想郑重拒绝,电话铃却响了,我妈一接听,脸上就堆出了大面积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对着听筒说:"唉,我这女儿没见过大场面,我正在做她的思想工作呢。"接着,她又拿着听筒听了一会儿,脸上僵化的笑容终于舒展了,连连说"谢谢"。
放下听筒,我妈简直蹦了起来,叫道:"太好了,爱爱,刘太太说要她女儿用车接你去呢!这回你怎么也推脱不了了吧?嗨,女儿,怎么样,阿拉的面子够大吧?"
我妈拉着我,不由分说地把我按在梳妆台前,帮我化妆梳头发配衣服。她把我的卷发高高地盘了起来,很专业地说:"这样的发型可以显露出我长长的颈项,学过舞蹈和没学过舞蹈的女孩子,就是这个部位长得一模一样,表达的肢体语言也是绝对不一样的。懂行的会知道你学过舞蹈,不懂行的只能感到你与众不同的吸引力。"
打开衣柜找衣服时,我妈说:"你今天得穿长裙,弹琴的时候是很优雅的,穿个牛仔裤是不淑女的……"
"要那么淑女干什么?我又不是去相亲!"我没好气地说。
我妈竟然文绉绉地开导我:"你不是很喜欢芭比娃娃吗?芭比娃娃什么时候都是光鲜漂亮的。以后你不论在什么场合,都要把自己打扮得像芭比娃娃那样,光鲜漂亮得无可挑剔……"
大约四十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簇新的奔驰车停在了我家楼前。
没等我出门,车上就下来一个洋派女孩子。她穿着牛仔裤和薄薄的淡蓝色绒上衣,显得很随便。我难为情地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隆重,接着又看看我妈。
我妈很自信,在我耳边小声说:"宴会开始后你看她还穿不穿这套衣服!"
接着,我妈就忙不迭地走到女孩子面前,拉住她的手亲热地叫:"天韵来啦!真麻烦你,还开车来接爱爱。"她的名字也是脱俗的,不像我,叫了个"爱爱",就好比一个芭比娃娃的名字,似乎命定了要依附男人生活。
我走到天韵面前,跟她拉拉手。她友好地笑道:"应该感谢我男朋友,车子是他的!"
司机位上坐着个长相很帅的年轻人,西装领带,打扮得很齐整。他微笑着,冲我扬了扬手,算是招呼。一点也不张扬,几乎是过于安静。他根本没准备说话,天韵的女高音倒显然喧宾夺主了。
不过天韵没有介绍他,我也不好说什么,也冲他笑了笑。
"听我妈说你喜欢巴赫。没有谋面,我就喜欢上你了!没想到这么漂亮!今晚PARTY所有女孩子都得变成你的陪衬人啦!"天韵的笑意更深了。
按说天韵年龄上应该比我大几岁,但能在这种场景里说起巴赫,却泄露了她的纯真。可"陪衬人"这三个字的恭维痕迹也太明显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一下子就喜欢她了,没好意思当面赞她漂亮,只是对她友好地微笑。
我妈见我跟天韵一见如故,也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之后,天韵帮我打开了后门,让我坐上去,她自己则还是坐在前排。
车子滑顺地一弯,就掉过头,朝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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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奔驰。感觉轻飘飘的,如坠云里雾里。车很厚重,很稳当,司机的技术娴熟得称得上是表演了,以至于到后来我分不清是车子质量好,还是司机的技术高。我常坐的那些要把人的肠子颠断的公共汽车,跟这辆奔驰相比,真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北池子大街。北京有美景无数,但我推荐来北京旅游、或者住在北京还没去过的人们,最好在春天或者夏天的午后2时左右,一个人来北池子大街走走。大街两侧分布着文物古迹和大量的四合院,围墙高筑,不少大门口没设门牌号,给人一种神秘的历史感。如果你是个少女,北池子大街会使你想起浪漫的爱情。如果你是个白发老人,它则会使你想起皇城的沉厚。午后的北池子大街是那么幽静,道路两旁参天的国槐绿得让人心醉,只有斑驳的树影在你身上流淌……
车子刚到XX胡同的一个四合院门口,里面就有人打开了门,模样像个男仆,四十岁左右。这个四合院相当大,小池里游鱼可数,花圃里开满了各色菊花。古老的庭院、门廊、朱漆栏杆、散发着奇异药香的国花……这一切的一切,使我产生了片刻的窒息感。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怪异的念头,这个美妙的所在,让我住上一辈子,一个人弹上一辈子琴,都不会厌倦。
坐北朝南的主房改成了一个大客厅,里面摆放的是仿古红木家具,一律雕龙琢凤。花架上摆放着一盆颜色深紫的菊花,没有摆黄色的和白色的。我不知道这颜色有什么讲究,却感到这种颜色的花与这间客厅极为匹配。客厅的东北角有架黑色钢琴,单从外观上看,都绝对不是我和同学们用的那些大路货。
客厅里已经坐上了四男三女,四个男人中有三个较为年轻,大约三十来岁,另一个看上去有四十岁。三个女孩则个个年轻貌美。那三个年轻一些的男人身边各坐着一个女孩,看上去像是三对人。独有那个年龄较大的男人身边是空的。
天韵坐在了年龄较大的男人身边,我则坐在天韵的另一边。
天韵先把我介绍给大家,说我是她的好友。之后,天韵向我介绍了那三对男女。最后才向我介绍到她身边的男人:"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姓李。"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疑惑,目光不禁又落在他的脸上,仔细审视。他长得不错,看上去也很让人舒服,不过跟天韵拉上这种关系似乎有些不妥。天韵怎么找了年龄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进入这个四合院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年轻英俊的司机是男主角呢。
就在这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穿着整洁的保姆用盘子托来了三杯盖碗茶,轻轻对李说:"李总,晚宴已经准备好了。"
李轻轻点点头。女人便退了出去。
李对大家能来给天韵接风洗尘表示感谢。接着,大家彼此开始客套地拉话,我的思想却走了神。晚宴都快开始了,可能不会再有客人来了。他们正好是四对,看来我妈这次纯粹是想叫我来见识见识,而并不是什么"相亲"。这么一来,我反倒轻松不少,就端起茶杯,学着李的样子,轻轻拿开杯盖,呷了一口。这不知是什么好茶,叶子幼嫩、青翠,一条一条地躺在杯底。
我正望着茶水出神,身边的天韵说:"这是什么茶?味道真好!"
李只是偏着头朝她笑笑,什么也没有说。
我把目光定在李的身上。他皮肤白皙,穿的是黑色西装,领带是很简单的变形虫图案。他的表情悠闲而笃定,好像能抵挡狂涛骇浪。他是耐看的、寡语的。同时,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富有魅力的。在座的几个男人都比他年轻,比他的话多,比他会表现自己,却独有他显得鹤立鸡群……恍然之间,我似乎有点羡慕天韵了。
接着,我发现李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个式样简洁的白金戒指,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难道他是已婚男人?不,不可能,他是天韵的男朋友,怎么可能已婚?中国人戴戒指大都不讲究那么多,十几岁的小姑娘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也不在少数。
大约七点半光景,女仆把大家带进四合院朝西的那间屋子,是个一式的古色古香大餐厅。中间摆放着一长椭圆型的饭桌,九张椅子。这里看上去起码能摆十几张椅子,今天没有用的可能撤掉了。
大家坐好之后,四个女仆开始上菜。上的是西餐,不过这样的长桌子也只能用西餐,好在我妈带我去过几次西餐厅,起码刀叉是拿不错的。鹅肝酱配的是柠檬汁,主菜是八分熟的牛扒,还有三文鱼、烤土豆。酒是法国原产AOC级葡萄酒。甜点是冰淇淋、苹果派。四个女仆的服务非常到位。--这,也许就是豪门人家繁文缛节的一个方面吧?可是,如果你在豪门中非常快乐,这些繁文缛节显然起到的是锦上添花的作用,使你的生活似乎冒出了五颜六色的泡沫,华贵而真实。
用餐后,大家又回到客厅,只见里面的灯光幽暗。那幽暗的灯光又不是一种纯色,好像是五颜六色在缓慢地变化着。女仆又给大家上来了蓝山咖啡,并不是速溶的,而是用咖啡豆精心焙制的,味道好浓。大家的谈话也变得畅快了不少。他们没有谈时政或者时尚,竟然谈起了音乐。有的说喜欢邓丽君,有的说喜欢胡里奥。李说他非常钟爱日本古典音乐,天韵则非常自信地谈巴赫。我一直微垂着眼睑,听他们说,感觉自己插不上嘴。
忽然,我发现坐在我旁边的李,朝我稍欠了一下身子。他开口对我说话了,非常纯正的北京话:"爱爱的音乐造诣比我们在座的都要深,最喜欢谁的音乐?"
我没想到他会单独问我,脸上竟发起烧来。并且,我敏感地发觉,他的话音和语调变了,温存又饶有兴趣。我妈说北京腔不适合花前月下,看来并不是这样的。李的这几句北京腔竟这么迷人,甜得腻得扯不开。粗犷男人动起情来,真是了不得。--我的眼睛垂得更低了,小声说了两个字:"巴赫。"
他听罢,呷了一口咖啡,又把杯子轻轻放下,对大家说:"今天酒喝得不少,忍不住要献丑了。"
只见他走到钢琴前,在琴凳上坐正。我简直看呆了。身边的天韵扯了扯我的胳膊,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李弹了巴赫《法国组曲》中的第三首《萨拉班德舞曲》,节奏庄严、缓慢,带有悲剧色彩,抒情性非常强。据说《法国组曲》和《英国组曲》是巴赫献给他第二任妻子的,李选择这样一首曲子是不是饱含深意?
他弹得竟是如此地清新、秀美,如同天音回荡在客厅里。怎么可能?他可是一个商人!--大多数人能拨弄几下吉他,可钢琴的黑白键却不是人人都敢碰的。李,虽然对曲子有些生疏,可指法却依旧那么娴熟!难道他小的时候也像我一样,被妈妈逼迫,练琴练到哭,累到病,十指尖皴裂、缠满胶布吗……
李弹完之后,大家都由衷地报以热烈掌声。他示意我站起来,接着弹一曲。李的琴弹得很不错,他的十指创造出来的音乐氛围就像迷药一样,使我感到有些晕晕的,几乎没有弹琴的力气了。但是在这种场合又不能由着性子来,我还是走向钢琴,慢慢地把十指放在琴键上,感觉了片刻,想着不如我也弹一曲巴赫吧,巴赫本身就是一副迷药!既然在座几个喜欢巴赫的人都已经迷醉了,不如向巴赫的沼泽里再深陷一层!
《法国组曲》优雅轻快,《英国组曲》则相对丰满、宽阔,气质多变。于是,我整理一下思绪,弹了巴赫《英国组曲》中非常迷人、可爱的第20首《加伏特舞曲》。
我弹完后,李最先鼓掌,欣赏地说:"不愧是专业人才,弹得真好。我刚才真是班门弄斧了。"
我赶忙说:"不过比你弹得熟一点。你没时间练,我是天天都摸琴的。"
接下来,李问大家想跳舞,还是看片。
因为人比较少,也很难热闹起来,大家就选择看片。李有个小投影,放了个山口百惠主演的片子《古都》。--这些,就是李喜欢的东西。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做着什么生意?他的私生活是什么样?有太太吗?要是有的话,太太是否漂亮?膝下有无儿女……李像一个谜,深深地嵌进了我心里。
大家散的时候午夜已过。李与我握别的时候,手心里似乎出了细汗,湿洇洇的。他没再跟天韵一块儿送我,而是安排他的司机把我送到了家。
8
我妈还没睡,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其实目的是等我回来探听消息。我竭力保持平淡的表情,这种事情要是被我这个啰嗦妈妈拿到一点儿蛛丝马迹,我的耳膜可有得受了。
我妈关切地审视着我,全身上下。"玩得高兴吗?吃的什么?你弹琴了吗?还有呀,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参加PARTY……"
我机械地回答:"玩得高兴,吃的西餐,弹琴了。至于有没有别的高干公子,我总不能抓住一个个问问,喂,你是高干公子吗?喂,你呢?还有你?"
我妈笑道:"这孩子!眼睛看耳朵听不就知道了?从他们的言谈话语里?"
"我没那么大能耐,你当时怎么不要求天韵一块儿跟去呢?"
我妈见我不高兴了,就说:"没事,这是第一次走出去,没有实际收获也不要紧。以后机会多着呢,放心吧,妈会给你制造的!"
这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好久没能入睡。怕被起夜的爸妈发现,我把台灯扭得暗暗的,打开日记本,记下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满满写了两页,重读一遍,才发现一个"李"字占据了太多的篇幅。除了我爸,李应该算是第一个在我心里划出刻痕的异性。房志不能算。如果就这么一辈子再也见不到房志,他在我心里只能是个男孩的形象。
合上日记本,我的心也算是落下来了。同时我告诫自己,从此就把李夹在日记本里,把他变成一个遥远的记忆尘封起来。他是天韵的男朋友,他无名指上还戴着戒指……即便这些障碍全部扫除,恐怕也没有别的可能。我怎么总觉得李是那么虚无缥缈呢?似乎注定是我命运中的流星,绚烂但不长久。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出来了,昨夜的记忆也显得虚无。我依旧上课下课,练琴,在校园里忙碌着。学校里常有小型舞会聚会,但除了规定要参加的,我都没太大兴趣。李制造的那次PAYTY太强大了,就好像吃了一次饱饭一辈子都不会饿了似的。
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其间我没有得到李的消息。
北京的舞蹈俱乐部很多。我妈说我的身体也定型了,不需要花钱找老师带了。每周六晚上去舞蹈俱乐部跳跳舞,伸展一下身体就可以了。上大学后,我妈就帮我联系了一个舞蹈俱乐部,是她医院一个同事的妻子开办的,我进去只要半价,很便宜,就是离家远一点。不过北京的公交非常发达,只要有时间,并不怕路程远。
这天晚上我练完舞蹈出来,站在马路旁等车。大约是九点了,每次都在这个点儿练完,站牌下往往只有我一个人。不经意仰望天空,发现有一轮渐圆的月亮,已是中秋时节了。在城市灯火辉煌的夜里,是不容易发现月亮的。这样的月亮让人心驰神往。
忽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打开之后,司机朝我摇摇手。这个司机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司机温和地说:"他叫我送你回家。上来吧!"
他?……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李的司机!一个月都过去了,李为什么这时候才想起找人送我?也许李觉得这个时间最适合接触我?也许他打听我的行踪也要花时间吧?这种时候多尴尬,我刚练完舞,浑身的汗还没干透……
因怕我被校园里的那些"穷小子"拐了心,占了身体上的"便宜",同时也可以使我有更多自由时间接触"豪门",我妈坚持不让我住校,中午则可以在学校食堂吃饭、在学生宿舍里午休。我不住校,也给李接触我造成了不便吧?李让司机去我们学校大门口等我放学,人多眼杂,不大合适吧?因为放学回家稍微晚一点,我妈就会盘问半天。为了少听她的唠叨,我总是早早赶回家吃晚饭。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妈是过来人,观察我确实不像恋爱的样子,也就罢了。恋爱的女孩子很少能瞒过父母的,特别是初恋,何况是我妈那样的火眼金睛?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上车还是不该。
司机走下来了,绕过车子,帮我打开了右侧的后门,仍很和气地说:"他来接你,你可以不上车。我来接你,你得给我个面子。"
司机这一句话就叫我心软了。如果我不上车,司机回去很难交代。上去吧!我上了车,司机又把门关上。
坐在车上,我又感到了极度的不安。虽然是司机开车,但司机背后的主角是李,上了车,就等于认同了李。李多么聪明,自己先不来,先让司机担负被拒绝的潜在风险。
李派司机来,是一种避重就轻的追求方式。我不知道这种追求方式有多少个女孩子遇到过。李肯定是在追求我,这是绝对的。当时我还很小,没有一点c,无法想到李的身份、地位、婚姻情感状况可能给我的将来造成的不幸,甚至暂时忘记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个白金戒指,忘记了那个活生生的女孩子--李的"女朋友"天韵。我像很多少小无知的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被重视和追求的表象。虽然还不能说已经爱上了李,但起码不烦他,甚至有些喜欢。哪个没有恋爱过的女孩子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男人关注自己?而这种关注确确实实已经来了,确确实实正在进行中……
一路上,司机一句话也没说。我要司机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公共汽车站牌下停车,这样可以造成我是坐公共汽车回家的假象。要是在家门口停车,被那些婆婆妈妈看见告诉了我妈,那事情可要闹大了。
该下车时,司机要下来给我开车门,我忙谢了他,自己打开下了车。我还不是豪门阔太,也没有资本在司机面前摆架子。再说,我跟司机其实就是一个社会阶层的,或者能当上李的司机的,阶层要比我的更高一些。
[ 本帖最后由 贝瑟芬妮 于 2006-3-17 16:19 编辑 ] 累死我了。看一点就没耐心了。
不过还是支持一下美女 MM+U, 继续.......... 我以为没有人看呢,所以没有加新,现在加新哦,,,,我 自己也还在看呢,后面会越来越好看的 :lol: 9
我刚进门,我妈就冲我大声问道:"爱爱,今天你身上怎么飘出一股香味?"
我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想起可能是李车子里的香水瓶散发出来的,因我衣服上有汗,沾上的比较多吧。我妈的嗅觉可真够灵敏的!
"怎么可能有香味?可能是洗衣粉没冲干净,留在衣服上了。"
"不对呀,我这回买的是茉莉香型洗衣粉,你身上的香味也像花香,但绝对不是茉莉香的……"我妈狐疑地说,
我强烈地意识到,我已经被我妈盯上了,在我身上捕捉到了蛛丝马迹。进入洗澡间,我先把身上的衣服洗了,然后才开始洗澡。而往常都是颠倒过来做的。我怕我带回来的香味在家里继续散发,连续刺激我妈的嗅觉,在她脑子里形成顽固的定势。
练舞已经很疲惫了,我还是拿出日记本,记下了刚刚发生的事。心头快慰的同时,巨大的压力也落在了我身上。下个星期,李还会派司机送我回家吗?如果每个星期都如此,我妈肯定会看出破绽的。就目前情况看,我妈显然并不希望我与李交往,也许她比我更了解李的情况?也许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不能抢别人的"男朋友"?
深陷在一种恐慌之中,我的言语就更少了。我妈总是说我这一点遗传了我爸,闷葫芦一个,走到哪儿都吃不开。
又一个星期六到来了。入夜,我照例坐公共汽车来到舞蹈俱乐部。练舞的时候我总是魂不守舍,害怕这次来的不是司机,而是李本人。同时,又害怕那辆黑色轿车再也不来了。事实上,这整整一个星期我都很恍惚,害怕这样又害怕那样。
练舞完毕,我怯生生地往公共汽车站走。站定之后,又不好明目张胆地四下张望,就用眼睛的余光朝周边打量,对面的街角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启动,转了一个大弯之后朝我驶来。我明白了,车子早来了,是在那里等着我呢。
车子照例又停在我面前,我下意识地朝后排看看,隔着车窗,却什么也看不见。
司机打开前窗,对我说:"他叫我送你回去,上来吧。"
我这才断定,这回李不可能坐在车上了。没等司机下来,我就自己打开后门,上了车。坐在车子里,我有些费解,为什么李自己不来?不知这种主角缺席的关心还要持续多久?
司机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温和地说:"他说天晚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
又是"他"!司机为什么不直呼"李总",或者"李先生"、"李大哥"?奇怪的是,司机这么称呼,似乎也没让人感到不礼貌。相反,更增添了李的幽深和神秘。
一场秋雨一层凉,下了几场雨之后,北京的秋季很快就转冷了。李八次派司机去舞蹈俱乐部送我回家,却一次也没有出现。好在天气冷了,我练完舞就得裹上大衣,沾染车子里的香味似乎少了,我妈也没再提起。
到了第九次,我下车时,司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后天就回来了,这次出门时间可不短。"
……他去哪儿了?国内国外?出差了?还是有别的事情?一连串的问题涌满了我的脑子。我知道一个也不能问,心里却一下子熨帖了。原来他出门了,不然可能早就跟我见面了吧?在关上车门之前,我灵机一动,赶忙对司机说:"除了周末,我中午都住在学校。"
直到车子消失,我还站在冷风中遥望着,脸上热辣辣的。我说的这句话,傻瓜也清楚是在给李提供线索。学生宿舍有部电话,很容易就能查到号码。这回,司机也可以回去理直气壮地交代了。
后天,后天就是下星期一。我知道接下来的两天我过不平静了!
转过身,我低着头往家走。刚闪过十字路口,一个人影挡在我面前。我吓得魂飞魄散,以为遇到了坏人。仔细一看,竟然是我妈。我虽没做什么亏心事,心也是虚的,因为我没有拒绝我妈不喜欢的李的追求。
我妈瞪着我,非常生气地说:"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家属院有人看见你好几次了,都是在这个站牌下车,可你坐的不是公共汽车!你现在就要对我讲真话,坐的是谁的轿车?你到底是去练舞了还是去约会了?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要是身出豪门、或者高干子弟,光明正大的,你怎么会偷偷摸摸不告诉我呢?"
我很害怕我妈,我觉得这时候她像个法官。就畏缩地说:"别问了,我下次再也不坐他的车就是了。"
"说得轻巧,下次恐怕你一见他又迈不动脚了。好,你告诉我,他都占过你什么便宜?"
我妈的表情渐渐变得很诡异,我很快意识到,她指的是身体上的便宜,比如他有没有吻过我,有没有抱过我,有没有……我身体的最后防线,才是我妈最担心的!她怕我的身体像花瓶一样有了裂纹就沽不到好价钱了!
"没--有,什么也没有--"我大叫了两声,拔腿就绕过我妈,朝家快步走去。
我妈紧跟上我,又急切地问:"那个人是不是天韵的男朋友?我可丑话讲在前头,如果你爱上了他,这辈子可有你的好果子吃!赶快悬崖勒马,跟他一刀两断!" 10
回到家,我又看见爸正在浴室里帮我放热水。本来一般人家是不装浴缸这种东西的,天冷了家有暖气,用热水器也顶不住,大家都是去外面的公共浴室洗。可我爸看我练舞后必须得好好洗个澡,就坚持装了一个。还买了个庞大的电热水器烧水,每次我练舞回来,他就把热气腾腾的一缸水准备好了。爸说大冷的天,回来浑身的汗都凉了,马上跳进热水缸里舒服着呢。
把自己泡在浴缸里,我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爸妈在外面低声争执着什么,总是妈的声音压过爸的。肯定为了我坐李的车的事,我妈这回是绝对饶不过我的。八字还没一撇,就被我妈发现了。如果我说只是李的司机送我,我妈肯定不相信。多可笑啊,这边闹得跟什么似的,男主角还没真正上场。
我刚走出浴室门,我妈就拿着我的大衣,披在我身上,然后把我按在沙发上坐好。
"唉,我说,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再说?爱爱练舞回来累,先叫她睡一觉不行吗?"我爸皱着眉头对我妈说。
"哦,你怎么不心疼我累?怎么不心疼我睡不着?现在你女儿都快掉火坑里去了,你还打得下去呼噜!你这是真爱女儿还是害她呀!"我妈不甘示弱。
"孩子大了,你再用高压政策,效果很可能适得其反。"
"啊呀!"我妈哇哇大叫起来,"闷葫芦关键时候又口若悬河啦?你这时候说这种话不是火上加油吗?我教育孩子的时候你总是唱反调,你想想这孩子能教育好吗?如果爱爱把我这么多年的工夫废掉了,我就找你算账!"
我爸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我妈于是反问我道:"你知道他多大年龄了吗?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吗?天韵又是他的什么人?"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一个男人交往?我刚打听出来,他的年龄比你大足二十岁,他有原配,在国外生活,也有孩子,三个还是两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比天韵她妈妈还了解他吗?如果天韵她妈妈也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让自己的女儿跟他交往?她女儿不比你女儿娇贵吗?"
我妈冷笑道:"好啊,还反问我,说明你陷得不浅!天韵家不过是'豪门外围',不知要拐多少拐才能跟豪门沾点边!那种人家,论社会地位,比咱们高不了多少,论钱财,可能还不如一个暴发户的多。那个人称李总的人,才是真正的豪门公子!天韵能攀上他,就是做小,她们全家都笑哈哈啦。--不过,我不一样,我的理想比他们的高,我绝对不能叫你做小,我一定要让你做原配!你以后自然明白我的苦心……"
我,一个从没恋爱过的人,听着这样的话,我只觉得羞愤交加。站起身就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我妈在外面喊:"爱爱,你可别死心眼儿不听妈的话!他不过是想玩弄你!天韵不是个反面教材吗?对外说他是自己的男朋友,关起门来不过是个情人罢了!不信,你明天就去问问天韵,看她知道那个李总叫什么名字不?"
这一夜,我完完全全尝到了失眠的滋味。如果我妈是个开明的妈妈,不这么严格地限制我的交往,我跟李的关系反而会随便一些。很可能会一块儿吃几顿饭,听彼此弹几回琴,约会上一个季节,然后微笑着分手,以后变成朋友,需要时相互关心照应……可是,我妈把他描绘成了想吃掉我的洪水猛兽,我妈过分的插手,似乎无形中把我跟李的关系催化了。我的心似乎会隐隐作痛,好像已经跟李苦爱了好多年……
我妈越是坚持,我越是不相信他目前还处在婚姻之中。他年龄有那么大了,结过婚有过孩子不希奇,可是,像他那么优雅高尚的一个男人,一个会轻悠悠说话、会娴熟地弹钢琴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明目张胆地带"女朋友"?……可能他离婚了,我妈并不知道。或者明明知道,故意骗我,叫我像躲避瘟疫一样躲开他?
还有,我妈怎么那么理直气壮地说天韵不知道李的名字呢?难道是李的身世神秘,要对自己的名字保密?一个女孩子都认对方是自己的"男朋友"了,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天韵那么阳光、洋派的一个女孩子,真能忍受这么多吗?
不想他吧!我狠狠心对自己说。就当从没认识过,从明天起,他的车不坐,他要是真打电话来,就死不听。这,不就完了吗?不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吗?就是豪门公子,也没权力对平头女孩子死缠烂打、强迫她们就范吧? 11
周一终于到了,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这天,是李从外面回来的日子。
虽然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想李了,可早上一睁开眼睛,我的心跳就开始紊乱了。李当然不会亲自找我,或者亲自给我打电话。他可能会派他的那个司机,把电话打到我的宿舍,或者干脆去学校找我……
我赶快起床,乘公共汽车赶到学校。我径直回到宿舍,打开小桌的抽屉,悄悄涂了点口红。可能是因为年纪小,也可能是天生就不喜欢化妆品,我从没自己买过,都是我妈给我的。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李是喜欢我的,我,难道不也一样喜欢他吗?往嘴唇上涂口红,这不是证明了一切吗?对于李的感情,连我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有人会说,所有的初恋都是盲目的。你遇到了梁朝伟,你就会爱上梁朝伟,你遇到周星驰,你就会爱上周星驰,并且全都是爱得死去活来,百折不挠。即便最终失败了,一辈子最难忘的也只有初恋情人。当时我作为一个少女,跟一个中年男人之间有太大的鸿沟,结果几乎是百分之百的悲剧。可是,命运却这么粗暴地把李推到了我如花的年岁里!在这一点上,我那个精明过人的上海人妈妈大大地失算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李了?是他弹巴赫的时候?是他的司机第一次接我的时候?是我妈发现我身上有异香的时候……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我生怕李忽然出现在眼前,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教学楼前面不远处确实有个惹眼的身影,她穿着一件式样宽松的薄呢大衣,很漂亮的降红色。不少女孩子买衣服都喜欢贪便宜,但凡穿过名牌的,心里都非常清楚,料子做工再上乘的水货都没法与之相比。水货只能蒙住没用过真牌子的人,就好比外地人做北京烤鸭,味道绝对蒙骗不了经常吃全聚德的北京人。
忽然,她转过身来,竟然是天韵!我心里更紧张了,难道李派司机送我回家的事也被天韵发现了?
天韵终于从放学的人流中寻着我了,微微笑着,朝我招手。
我赶忙走过去,惊慌地问:"你来有什么事?"
"就是想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她笑道。
我觉得她这句话说得有些怪异,我跟她的关系似乎还没好到这种地步。那天PARTY分手之后,她也只是跟我通过一次电话,扯的也并不是很投机。对于她,我表现得比较被动。毕竟她的社会经济地位都比我高一些,再说,我也不是个喜欢打搅别人的人。关键的关键,李是她的"男朋友"。
是食堂开饭时间了,既然她来看我,我起码应该请她吃顿饭。怕她吃不惯学校食堂的饭,我提议说:"咱们去外面的馆子里吃些面点吧?我身上的零用钱并不多,也只能请得起小吃而已。"
"不了,这阵子胃口不好,不想吃饭。"
我觉得这理由不大合适,就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好?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
"我……我怀孕了。"她面有羞色地小声说。
怀孕了!我可是第一听人这么说,惊讶得不得了。在我的印象里,孕妇就跟个病人差不多,是不能干活甚至行走太多的。
"要不你去我宿舍先坐着,想吃什么,我去校外给你买去?"我说。
"不客气。说不想吃的时候不能吃,吃了也会吐出来的。"
我好像一时被她"怀孕"这个事实魇住了,觉得怀孕的女孩子很神秘。也许,应该称呼她为女人了,肚子里都已经有孩子了。她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吗?想到此,我才豁然开朗:莫非她发现了李在借助司机与我联系?就专门来找我?用"怀孕"这个事实打退我?意识到这些之后,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在此之前,我还在热切地期待着李的。
她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看了看前面树林边的一张石桌,对我说:"你去把饭打来这里吃吧,我坐在那儿等你。今天天气不错,我正好晒晒太阳。"
既然这样,看来她还有话要对我说。尽管我心里也像乱麻一般,也不好拒绝,就说:"等会儿再去吃饭,食堂小炒部一直营业到中午两点钟呢。先聊一会儿吧。"
她也同意了,两个人就走到石桌旁。毕竟她是个有身孕的人,需要照顾。石凳上很凉,那样坐上去对身体可不好,我就把身上背的大书包给她垫上了。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感动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了声谢谢。
她坐下来,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我注意到,她的钻戒并没戴在无名指上。从这一点可以判断,李无名指上戴的那枚戒指跟她的关系不大,再说款式也不一样。我的胆量也因此大了一些,下意识地看了看她的腹部。"你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我道:"假如你爱一个男人,非常爱,但他已经有妻子,这辈子不可能跟你结婚。你能忽略妻子名分,躲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她的这个问题使我很快联想到了李。莫非他真的还有妻子,只不过不在身边?不然,她忽然问我这个干什么?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我优柔寡断地说。
"这个男人不但不会跟你结婚,而且并不把你当成最后一个,在你之后,他可能很快又爱上了别人。这样,你还会躲在角落里心甘情愿爱他一辈子吗?"
"可能做不到……"我果断地摇了摇头。
"不是可能,你绝对做不到!我敢断定!你可能还没恋爱过,更没经受过爱情的大风大浪。你这样的女孩一般是黑白分明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不肯屈就,也不肯妥协。自己的心上人稍微对自己有点怠慢,就会疑惑上三天三夜,怎么可能受得了他三五月、甚至常年不来看望一回……"
我满脑子都被李的形象占据了,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虚幻。怎么可能!他那么温文尔雅,那么富有魅力,心里怎么能盛得下这么多女人?他妻子,天韵,我。也许还有我们谁也不知道的女人,藏在不同的地方。我心里又出现了针刺般的隐痛,孤注一掷地问她:"你能做到藏在角落里爱他一辈子吗?"
"现在还不知道……天底下想嫁入豪门的漂亮女人很多,但真正的富豪却寥寥无几。不是每个漂亮女人都有做豪门正室的命的。如果命里不是贵人,等到白头也都遇不到一个。我不能再等了,下一个机会不知道在哪里。女孩子一超过二十五岁,就不值钱了,这样的梦就等于破灭了。"她的笑容有些幽怨。
"既然你也不能保证死心踏地跟他一辈子,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
她听罢竟然咯咯笑出了声:"如果我不抢在他认识你之前怀上孕,恐怕现在已经被甩啦……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保证我一辈子的高尚生活,可能比他的结发妻子的享受还要高,只不过没有名分而已。妻子有名分,但得有独守空房的本事,不然会落得更惨。天底下的男女关系,看开了,也就那么回事……"。
天韵这次跟我的谈话,竟一句也没具体提到李。女孩子一般通常把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挂在嘴边,她却没有。从她的谈话可以看出,她已经参悟透了爱情。一个正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是没有头脑的,是不可能冷静面对"情敌"或潜在"情敌"的。
她临走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妈说过天韵不知道李叫什么名字的话,看来此时已经没必要向天韵核实了。天韵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我,如果我还没像她那样把男女关系看了个透,沾染李那样的男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要送她到校门口,她说:"不用了,校门外有车接我。"
"是他吗?"我脱口而出。
天韵怔了一下,才说:"哦,不是他,是司机。他因生意上的事去了美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在教学楼的拐角处,我与她分了手。她的步履有些沉涩,这是一个标签,标明她身体里怀着个贵种,标明她用旁门左道俘虏了一个豪门男人。李在骗天韵,说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而我绝对相信司机传递给我的信息千真万确。肚子里怀上孩子的女人,在孩子的父亲面前已失去实用价值。
看过了
不是真事儿
不过故事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