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26

 这是一个令人浮躁的午后。罗蒙从一辆人力三轮车上下来,然后递给三轮车夫一张五元的人民币,车夫找给罗蒙2元钱,两个都是钢崩。罗蒙接过了随手放进口袋,其中一个却滑落到地上,发出当的声响,而后又顺着倾斜的路面向下滚去。罗蒙迟疑了一下,便追了过去,尽管只是一元钱,可是他还没有学会随意浪费。

  罗蒙从来也没想到一元钱的钢崩能滚这么远,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心想这钢崩总
有停下来的时候,谁知道这钢崩竟然拐了个弯儿,滚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罗蒙也随之走进小巷,终于看到了那枚"逃跑"的硬币,正静静地躺在路边。他走过去弯腰捡起来重新放进口袋里。什么东西进入了他的视线。在小巷的深处,地上有一件东西,像是一包垃圾,又像是一个包袱。他走近了一些,那东西竟然是一个粘在地上的人!

  那人的身下是黑乎乎的血迹,罗蒙的心里登时一惊,但是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竟然朝着那个人走了过去,或许是想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死了没有。走近了才看清楚,这个人已经彻底没救了,头已经破裂开,脑浆溅了出来,白花花地涂在地上。罗蒙突然后退一步,脚底下啪的一声,似乎是踩暴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自己踩暴的竟然是一只眼球!罗蒙魂飞天外,不由得狂奔出小巷,惊魂未定就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警方赶来的速度快得惊人,一个年轻精干的警官走过来对他说:"是你报的警吗?"

  罗蒙点了点头说:"是的,是我报的警。"

  那年轻警察说:"那请您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吧。"

  罗蒙定了定神,说:"今天一个朋友约我到他家来,哦,他家就住在这附近。我下了人力三轮车之后不小心滑落了一个钢崩,我过来捡钢蹦的时候,就看见了那边地上躺着一个人。"

  等做完笔录,那个警官让罗蒙签字并留下了联系方式,于是就让罗蒙走了。

  又是坠楼现场,一部分警员已经上了楼顶的天台,另一部分在地面检验。痕迹鉴定小组很快在楼房的天台上发现了死者留下的痕迹,在靠近天台边缘的地方发现了血迹和衣物的纤维。楼下的工作人员却有着更大的发现。郭松扬望着这张扭曲的已经变形了的脸,他一眼就认出了死者,他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陈隐文!警务人员在离死者不远处还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人体器官,是两只眼球。其中一只已经被踩扁了。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经过现场采集的指纹和血迹比对,死者的指纹与方桦被杀现场的指纹完全吻合,并且死者身上的病号服上留有方桦的血迹。那两只眼球经检验是属于方桦被剜去的眼球。最令人恐怖的就是死者的胃里竟然残留着方桦的肌肉和组织器官,也就是说他竟然是一个吃人狂魔,并且他吃下去的竟然是自己的妻子!

  这一切太令人震惊也太令人恐惧了,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心里发冷。法医张亚乔对郭松扬说:"这是我工作这么多年头一次感到恶心的尸检!这家伙甚至有可能在他妻子还没有死去的时候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在吞噬他妻子的内脏了!"毫无疑问,凶手就是这个精神病患者陈隐文.。

  第一筷子就伸向了鱼的眼睛,筷尖轻轻插下,又轻巧地一挑,随后一颗白色的眼珠便捻在了筷子的顶端。筷子移动到白色磁碟上轻轻一松,那眼珠滴溜溜地打了几个转儿,停在了碟中。陈演武将手中的筷子搁在筷架上,然后说:"每次吃鱼我一定会先把鱼眼睛摘下来,不然我感觉吃鱼的时候,鱼会一直看着你吃它,那种感觉很不好,不是吗?"

  对面的女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你还真是一个讲究的人,不过对于我来说就没有这样的困惑了,因为我从来也不吃鱼。"

  《渔舟唱晚》的曲调在餐厅里若有若无地荡开,这是一间很雅致的小餐馆,小却很有特色。整个餐馆古色古香,并非是刻意仿古,这本来就是一幢老房子。家什器皿一律散发着古典的风韵,菜肴更是传统的不能再传统的正宗川菜,没有丝毫时下很火的那些创新川味儿。餐馆地段很偏,菜肴价格不菲,却是有钱而又懂得吃的食客经常光顾的地方。陈演武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的人。

  陈演武问:"噢,对了,你是不吃鱼的,真是太可惜了,这里的鱼烧得是最好的。别的餐馆在标榜下锅的是新鲜的刚刚宰杀的活鱼,可这里却深知鱼什么时候最好吃,他们从来不把鱼杀死便立刻下锅,而是将活鱼宰杀三个小时之后才动手烹调。鱼刚刚被宰杀的时候身体是处于僵硬的阶段,其肌肉组织中的蛋白质还没有分解产生氨基酸,而氨基酸是鲜味的主要成分。并且在这个时候烹调,口感棉木,鱼肉发硬,很不好吃。所以,要等鱼的尸体自然软化,蛋白质逐渐转化成氨基酸,这时候烹调才能烧出味道最鲜美的佳肴来。所以,想要在这个餐馆吃鱼至少要提前三个小时预约。"

  那女人说:"谁像你啊,吃条鱼也这么讲究,你可是把什么都研究得很仔细呢。"

  陈演武笑笑说:"哪里哪里,我只是比较好吃罢了。好了,言归正传吧,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对话就微不可闻了。

  李睛今天比往常稍微早了一点下班,她回到家里刻意打扮了一下。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这个时候的女人成熟而又富于女性的柔美,李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将长发打了一个髻子,又斜插上一支桃木簪子,显得既古典又妩媚。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28

  李睛自己收拾妥当了又给叶青打电话,叶青还在编辑部没有出来,李睛说去杂志社找他,叫他就不要回家了。

  两人来到醉仙楼,看看表,差十分钟六点,在门口望了一眼,不见罗蒙,便先进酒楼里等他。两人正坐在大厅里喝茶,却看见罗蒙急匆匆地赶来了。一进门罗蒙就说:"抱歉抱歉,有点事儿耽误了,来迟了来迟了。"

  叶青笑着说:"我们也才来。"

  李睛却发现罗蒙脸色不大好,等罗蒙坐下了,李睛问:"怎么了?昨晚上没休息好吗?怎么脸色不大好呢?"

  罗蒙犹豫了一下,在请人吃饭前讲自己碰到的坠楼事件总是不大好的,于是说:"没什么,大概是这几天有些疲惫了,不要紧的。"说完就招呼着点菜,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把三人的目光同时牵引过去。

  叶青道:"郭警官!"李睛说:"晓雅!"罗蒙也道:"张晓雅!"

  张晓雅看见他们脸上又是一红,随即朝他们走来,郭松扬也很感意外,便也跟着走了过来。他发现除了叶青夫妇之外,另一个人竟然是下午陈隐文坠楼案的报案人。原来,恰巧郭松扬今天请张晓雅吃饭,又恰巧走进了醉仙楼。

  李睛说:"都是熟人,大家就凑一桌吧,人多点热闹。"

  郭松扬笑笑说:"也好,大家凑一桌,吃起来热闹些。"

  旁边的张晓雅说:"可是你说要请我的啊,凑一桌也得你付账!"

  郭松扬笑着说:"放心吧,我跑不了。"

  张晓雅却扭头看着罗蒙说:"你是罗蒙!哎呀,我还真的没有认出来呢,真的是你呀!"

  罗蒙笑了笑说:"是啊,怎么样?你还好吧,我们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原来,张晓雅比罗蒙也低两届,罗蒙在学校担任学生会主席的时候,张晓雅担任了文艺委员,因此常常接触,所以彼此早就很熟悉了。只有叶青以前不认得张晓雅这个小学妹,那时候叶青都已经考上大学出去念书了。

  叶青给众人介绍郭松扬的时候,罗蒙想起来,这个人下午也在现场,于是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郭松扬却笑笑说:"看起来我倒像是不速之客呢,呵呵。"

  张晓雅立即说道:"哪里,哪里,你可是主角呢,你走了谁付账啊。"说完了又张罗着点菜。

  李睛问道:"你们想吃点什么呀?晓雅先点。"

  张晓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点什么都成啊,只是别点鱼就好了,点了估计也没几个人吃。"

  在座的叶青和郭松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却也没有多在意。

  点好了菜,几个人说说笑笑,边吃边聊,不一会儿气氛便融洽了。郭松扬和罗蒙都刻意不提陈隐文坠楼的事儿,只是郭松扬挥洒自如,而罗蒙却没有多大胃口,一脸的倦态。

  正在这时,却听见一片嘈杂之声。随后有浓烟从厨房里滚滚而出,一群厨师慌忙从里面跑了出来。紧接着是一阵大乱,饭店里的食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有的夺门而逃,有女人大声尖叫,有上前围观的,一时间鸡飞狗跳,不亦乐乎。

  郭松扬快步冲进厨房。叶青怕出意外,拉了李睛和张晓雅退到了门外。罗蒙也跟了出来,他们把张晓亚和李睛一直拉到马路边上的人群里。很多顾客本来打算留下来看热闹的,看见冒烟,便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楼上的顾客也纷纷跑下来从大门跑了出去。连服务员也跑出去,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朝里面张望。烟雾越来越浓了,呛得人睁不开眼睛。这时候,望着门口的罗蒙咦了一声,叶青他们望过去,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穿过烟雾,从饭店里奔了出来。一个黑衣女子紧紧跟在他的身后,当叶青看到她的脸时不由得一愣,那女子也是一愣。

  叶青说:"哎,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女子喊了声:"叶青哥,我们回头再联系。"就急匆匆地走出了饭店,消失在昏昏的夜色中。

  李睛奇怪地问:"她是谁呀?你们认识啊?"

  叶青说:"她是江涛的堂妹,叫江月。"

  李睛说:"噢,她人长得真漂亮呢。"李睛扭过头却发现张晓雅在撇嘴,于是说,"自然啦,比起我们晓雅啊还差一点点。"

  张晓雅呸了一声说:"胡说什么呢,李姐,你竟拿我开心了,我可不依你!你以为我是在嫉妒她呢,人家漂亮我是承认的,她呀,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可没有背后说人闲话的习惯。"

  郭松扬冲进厨房,灶上一口大锅被烧得通红,一锅热油已经呼呼地窜起了火苗。火舌已经蔓延到了墙壁上。厨房靠着炉灶的墙壁上布满了油腻,此时遇上明火便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郭松扬眼睛四下一扫,便看到了灭火器,随手抄起来拔下保险拴一阵猛喷,登时白雾茫茫。干粉灭火器里的粉末四处飞扬,火势立时减弱,墙上的火已经灭了大半。

  等郭松扬灰头土脸地走出来的时候,消防队的消防车也已经赶到了。几个消防员上来询问火情,郭松扬说:"明火已经扑灭了,现场可能还需要清理检查。我是市局刑侦大队的郭松扬。"

  一个消防战士说:"郭警官,火都叫你给扑灭了,你这不是抢我们饭碗吗?"

  郭松扬笑道:"哎哟,抱歉,抱歉,一会儿你们替我把案子破了,咱就算扯平了。"众人哄笑起来。

  郭松扬走到叶青等人身边,张晓雅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我们的英雄回来啦。就是形象惨点儿。"说着掏出一包湿纸巾递给郭松扬,郭松扬说了声谢了啊,便拿起来擦脸。郭松扬望着黑沉沉的夜色里两个快速远去的背影问:"你们刚才在说谁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32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林间小道,郭松扬已经晨练完毕,正慢跑着回家,汗水将他宽阔的脊背打湿了一大片,运动后的身体,有些许疲劳,也有几分惬意。回到单身宿舍以后,郭松阳走进卫生间,将水开到最大,强劲的水流从莲蓬头里喷射出来,喷到身上微微有些针刺的感觉。最近一连串的案件令郭松扬有些疲惫,除了方桦的被杀案情况比较明朗以外,剩下的都是模糊不清的案子。说是他杀,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事实依据,说是自杀或是意外死亡却又疑点颇多,甚至就连方桦的被杀案也是诡异无比,现在想起来也是令人胆寒。

  方桦的案子已经基本查明,在陈隐文家现场发现的大量指纹和方桦尸体上留下的唾液痕迹的DNA鉴定都与陈隐文相符合。并且,在陈隐文坠楼的现场发现了方桦被剜去的两只眼球,在对陈隐文的尸体进行检验的时候,在他的胃部发现了大量的人体组织器官,经鉴定是方桦的脏器。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陈隐文以最疯狂的方式残忍地杀害了他的妻子。但是陈隐文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从法律上来讲,是不负法律责任的。问题是,像他这样一个在之前并没有表现出狂暴病症的病人会不会突然产生这样的破坏欲望?郭松扬就这个问题请教了陈隐文的主治医生周医生。根据周医生说:一般病人是不会那样突发性地由不具攻击性的病人变成具有很强攻击性的病人的,除非是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周医生还说:精神病人的精神很容易受到来自外界的影响和干扰,如果诱因存在,也不排除他们会突发类似的行为。比如说通过催眠术就可以达到类似的目的。催眠术在精神病治疗领域占有很重要的作用,同样也可以使病人的精神变得更加病态,催眠术在人的精神领域就像一把双刃剑,这主要看如何去运用了。

  郭松扬擦干头发上的水珠,脑子里闪现着与这几个案子有关的几个人物。这时,他似乎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向周围望了望,没有什么异常,可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还在。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鼻子里似乎闻到一股腥气。猛地,他发现那个盛着怪鱼的玻璃缸里空空如也,那条鱼竟然不翼而飞了。他弯下腰在地上搜索着,是不是自己跳出来了呢?他知道有一些鱼类在水池里缺氧的情况下是会自己从水池里跳出来的。然而地上没有。他站起身,看着那个空玻璃鱼缸,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正像张晓雅昨天晚上给他讲的那个诡异的故事一样,现在他也遇上了这样的事儿。明明在鱼缸里的鱼怎么就会自己消失了呢?难道说真地像自己梦里梦到过的一样,这鱼会自己爬出鱼缸,偷偷地溜掉吗?想到这里,郭松扬感觉自己的冷汗都快要出来了。

  郭松扬呆呆地站在屋子中间,却仿佛不知身在何处,一股湖水的腥气弥散开来,眼前仿佛有一片水域,碧绿的展开。什么地方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如镜般的水面荡起了涟漪,是风?还是一枚镶嵌着金丝的珠花?咚的一声之后,涟漪荡开,越散越大,仿佛要扩散到无穷尽,一直扩散到天涯海角。散到最后,湖水竟然破裂开来,现露出了本来的家具和墙壁,一切又恢复了。

  再没有什么湖水,也没有什么涟漪,郭松扬发现自己呆站在屋子中央,桌上是玻璃鱼缸,鱼缸里是那条色彩斑斓的鱼,仿佛它从来也不曾消失,仿佛这一切就像是一个短暂的梦或者是一个离奇的错觉。桌上有些许水迹,除此之外再无异常。郭松扬用力摇了摇头,发现手里还拿着毛巾,于是又习惯性地擦了擦头和刚才渗出来的冷汗。

  他换好衣服,离开了自己的宿舍。他要去见一个人,陈演武。

  从公安局的职工宿舍到万峰大厦并不十分远,但是由于塞车,郭松扬还是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万峰大厦的停车场。他将车门锁好,快步走进了大厦。在电梯里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陈演武。电梯,这口现代的棺材无声无息地上升着。郭松扬挤在一群上班的职员中间,听着这些职员们小声地交谈着。

  电梯终于到达了第19层,郭松扬走出电梯,来到位于19层的千江商贸公司。他客气地请秘书小姐通报一声,他要见他们总经理陈演武先生。秘书小姐进去之后,很快就出来了,她对郭松扬说:"对不起郭警官,我们总经理正在开会,您看……要不您下午再来?实在是抱歉得很。"

  郭松扬说:"没关系,我就在外面等他。不妨碍你们吧。"说着就坐在了招待室的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慢悠悠地看了起来。在他的办案经历中像这种故意避而不见的情况他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早就练就了死磨硬泡的本领。秘书小姐无奈,只得给他端了杯水,由他等着去了。

  两个小时之后,陈演武走进招待室就立即大步迎上来说:"哎呀,郭警官,实在是抱歉,抱歉!你看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要我来处理,真是忙得不可开交了。不好意思啊,叫你久等了。"

  郭松扬也站起身来说:"呵呵,没关系,没关系,我也没等多久,我今天来是有点事儿想跟你谈一下。"

  陈演武说:"噢,那好那好,我们屋里谈吧。"说着就把郭松扬迎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郭松扬刚坐定,便开口说:"我今天来是通知您,陈隐文坠楼自杀了。"说完就盯着陈演武的眼睛。

  陈演武脸色一变,说:"噢?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听说他不是精神病发作住进精神病院了吗?怎么会坠楼呢?医院是干什么吃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34

 郭松扬说:"不,不是在精神病院。他前两天从精神病院逃出来了,昨天被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是跳楼自杀的。"

  陈演武哦了一声说:"这样啊,真是太可惜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先是精神失常,紧接着就跳楼自杀了。实在是可惜啊!"

  郭松扬不动声色地看着陈演武,这个男人的表情除了开始那微微一变,后面就显得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作为一个听到自己同胞兄弟死信的人,他的反应这样正常吗?

  陈演武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郭警官,你今天来就是专门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儿吗?还有其他的事儿吗?"

  郭松扬说:"是啊,就是专程来通知你这件事儿的,不光是陈隐文死了,他的妻子方桦也死了,是陈隐文在精神失控状态下将她杀死的。"

  这一次郭松扬看见陈演武的肩膀很明显地哆嗦了一下,他说:"什么?连方桦也……"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郭松扬。

  郭松扬说:"是的,他们都已经死了,所以才需要找到你并且通知你,看看怎么料理后事儿。"郭松扬故意不问陈演武与陈隐文的关系,他要看看陈演武到底如何处理。

  陈隐文诧异地说:"怎么要问我呢?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果然,陈隐文还是要装傻,郭松扬笑了笑说:"陈经理,我们警察局的办案方式大概您还不大了解。一般有意外死亡或者是凶杀死亡的死者,我们都会想方设法通知死者的家属,这是我们的义务。这不,我这就来了。"

  陈隐文沉默了半晌,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烟盒,啪地弹出一支烟,用微微发抖的手点燃了,然后猛吸了一口,烟头处红红地亮了一下。终于,他说: "我并不是要隐瞒你们,我想我也隐瞒不过去。实际上我自己也并没有把他当成是我哥哥。这么多年了,我想他也一直没有把我当成是他的弟弟。甚至是我父亲,就连他也没有把我当成是他的儿子,在他们的眼里我就是一个杂种!"最后一句话,陈演武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郭松扬望着他说:"难道说你不是陈隐文的亲弟弟吗?"

  陈演武苦笑一声说:"是不是亲兄弟又有什么分别呢?你有没有遭遇过被自己家人歧视的感觉?从小就被当成是一个杂种一样地生活着,哪怕就是一条狗在他们的眼中都比我重要得多!事情发生在我出生之前,有一天我妈妈下夜班,路上遇上了歹徒,于是悲剧就开始了。我的父亲,在他认为那是奇耻大辱,从此她对我妈妈又打又骂,最不幸的是后来我出生了。从我一出生就遭到了父亲的诅咒!我都出生了一个月,我的父亲竟然连一眼都没有看过我。渐渐地我长大了,只有母亲一直呵护着我,我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父爱。但是母亲的这种呵护却激起了我哥哥,也就是陈隐文的嫉妒和不满。他认为是我抢走了他的妈妈,也是我的出生破坏了家里原本幸福的气氛,所以他很讨厌我。母亲不在的时候,他常常欺负我。母亲回来,我告诉她:哥哥欺负我,母亲却只能偷偷地抹眼泪,说:孩子,别跟你哥哥怄气,他脾气不好,你自己多乖一点儿。其实脾气不好的又岂止是我哥哥,我那个所谓的父亲动不动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妈妈,也打我。打累了就倒在床上睡觉,我跟妈妈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那段日子真是像地狱一样可怕,我越长越大,但是父亲却不允许我去上学,也不允许我出门。更令父亲生气的是,我长得越来越不像他了。那时候我很渴望上学,更渴望像我哥哥一样能够自由自在地到外面去玩。为了让我上学,母亲鼓起勇气跟父亲谈了一次话。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些什么,只知道我母亲是被父亲从里屋给踹出来的。父亲像禽兽一样地死命的打我母亲,他扒光了母亲的衣服,用牙咬,用指甲抓,用脚踢!母亲发出的哀号声终于惊动了周围的邻居,于是有人报了警。民警们赶来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了,而我则躲在床下浑身发抖。我感觉如果民警再来晚一点我母亲就真的没命了,而我大概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陈演武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愤怒在他的身体里翻涌着。良久,他平静下来,又接着说:

  "那天之后,我母亲就带着我回到了我的外婆家,后来,我母亲就跟父亲离婚了,我们母子终于摆脱了那种可怕的生活。后来我上了学,尽管我读书很认真,可是还是感觉有些吃力,虽然我每次都考全年级前几名,可是那是我付出了比人家多几倍的努力换来的。我知道我的母亲为了我能够上学连命都差点丢了,我不能对不起我的母亲。终于,我考上了大学,后来又竞聘到了千江商贸公司,凭着我的能力我一点点地被认可,一点点地提升。再见到我的哥哥陈隐文的时候,我已经是千江商贸公司的副总经理了。

  和我哥哥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在王启明的家里,当时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他。我想他也一眼就认出来是我。可是他装作是初识,于是我也跟他一样,我们平静地打了招呼,又很随便地聊了起来,就像所有初次见面的朋友的朋友一样,气氛表面上很融洽,其实我们两个都清楚,我们之间的那种别扭和隔阂是外人看不出来的。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说不上什么仇恨了,我早就把他们给遗忘了,或者说我希望自己能将他们彻底地从我的记忆里抹去。后来在闲聊中得知,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比我的母亲早死了两年。对于死人,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35

  再后来,我们常常在王启明的家中不期而遇,我也认识了陈隐文的妻子方桦,她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给我很好的印象。渐渐的,似乎我跟陈隐文的关系也好了起来,但是我们依然没有捅破横在我们之间的那层隔阂,就这样像普通朋友一样地相处着,一直到他出事儿。"

  陈演武终于讲完了,他望着郭松扬说:"郭警官,这些都是我家的私事儿,我希望你能替
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这些事儿。"

  郭松扬郑重地说:"请你放心,我保证不把你今天告诉我的泄漏出去,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至于陈隐文家的后事和财产问题我还是希望您能出面解决,这样对死者也是一个交待。"

  陈演武说:"好吧,让我考虑考虑。"

  从陈演武办公室出来,郭松扬陷入了沉思,他没有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但是他依然没有消除对陈演武的怀疑。就算是他与陈隐文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他半夜偷偷潜入王启明的家又是为何?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36

  叶青放下手中的手机,刚才他又给江涛打电话了,而那边竟然还是没有人接听。这一大早江涛会去哪里呢?叶青又拨打了清水镇江涛父母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父亲,老人说江涛早就从家里走了,回到了江城市。还问叶青找江涛有什么事,叶青只得敷衍着说没什么事儿。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叶青的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安,似乎又有什么事情将要或是已经发
生了。难道是江涛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叶青又一次拨通了江涛的手机,最后手机里依旧是那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叶青不甘心,又拨通了江涛所在的报社,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那女子很客气地告诉叶青这几天一直没有看见江涛,说是他请假回了老家还没有回来呢。这个时候叶青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怎么就会无缘无故的联系不上了呢?既然江涛已经回来了又为什么既没有回去上班又不跟自己联络呢?难道江涛真的出什么事儿了?

  叶青被自己的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又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去江涛的住处看看。

  江涛所住的公寓是一幢老旧的7层楼房,在市区边上,江涛说这里不但租金便宜而且还比较安静,景色也比市区要好得多。叶青站在楼房外面,朝5楼江涛公寓的窗户望了一眼,拉着厚厚的窗帘,甚至连窗户都没有开。叶青走进楼道,一阶一阶地爬上去。楼道里昏暗而杂乱,墙壁上到处都是油漆喷桶喷出来的涂鸦,除了"办证"之类的字样以外,还真的有几幅画得不错的画。据说这里也是艺术家聚集的住所之一。叶青以前来过几次,这里给他的印象是混乱而富有生气。这个地区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有外地来打工的,也有那些特立独行的艺术家,甚至听说还有流窜犯潜藏在这里。

  单元里的某个房间里轰轰地响着重金属摇滚乐,歇斯底里的叫喊声和震动心脉的鼓点穿透楼板。叶青脚步混乱的往上爬,突然他看见前面墙上画着一幅画,是一个女人被肢解了,鲜红的血流淌下来,赤裸的身体和脸上近乎愉悦的表情形成刺激的对比。叶青的心头一阵狂跳,甚至盖过了那摇滚乐的鼓点,这幅画让他想起了在陈隐文家里看到的那一幕。叶青不敢多看,连忙往楼上走。一拐弯,正对着这幅画的是另一幅画,一个小女孩儿神情木然地望着对面那个被肢解的女人,画面上的小女孩儿冷静而略带天真。原本是两幅不相干的画突然有了某种联系,给人强烈的震撼。看风格这两幅画不是出自同一个人,那幅女人的画风格粗犷,血腥而恐怖,有一种强烈的发泄感。另一幅小女孩儿的画,风格细腻,色调灰暗,却更加诡异,尤其是那小女孩儿面无表情的神态,在与之呼应的另一幅画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恐怖。

  上一次来还没有看见过这两幅画,大概是这两个月才画的吧,叶青逃也似的奔到5楼江涛的门口。

  他重重地敲了敲门,江涛有时候会在家里的暗房里,所以一般叶青来找他都是大声地敲打之后他才会出来开门。叶青这一次敲打得更加用力,他边敲边喊:"江涛!江涛!你在家吗?"

  屋里没有动静。叶青又咚咚咚地敲起来,这时候摇滚音乐突然停了,楼道里全都是叶青敲门的声音,咚咚咚--

  叶青都没有想到自己敲得这么重,门板在自己拳头下剧烈地颤动着,在没有摇滚乐的干扰下敲门声显得震耳欲聋。咚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你找谁呀?"

  叶青回过头,对面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面容阴郁的女子在门缝里问:"你找谁呀?"

  叶青一愣,随后指着江涛的门说:"我找江涛。"

  那女人哦了一声说:"好几天都没看见他了,他应该不在家吧。"

  这女人说的可能没错,江涛家门缝上塞的小广告还原封未动地插在门上,看样子江涛没有回来过。叶青不死心地又敲了敲:"江涛!"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叶青只得转身下楼,跟对面的女人说了声:不好意思,吵到你了。那女人说:不要紧,就把门关上了。在关门的一瞬间,叶青似乎看到一个黑影在门缝里一闪而过,叶青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这些日子总是疑神疑鬼的,神经实在是有些过于紧张了。

  叶青下了楼,又转到楼后面,从下面望了望江涛的阳台,上面空空如也,如果有衣服晾在上面,那也可以说明江涛曾经回来过。现在只能是认为江涛并没有回家,那么江涛能去哪里呢?难道说是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交通事故?可是这两天的新闻里也没有这方面的报道啊。叶青忧心忡忡地走到公交车站,等着回程的车。

  已经将近中午了,车站周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显得很荒凉的样子。一只水鸟停在对面的交通指示牌上,很突兀地叫了两声。叶青站在站牌下的阴影里,阳光很刺眼地照在马路上,远处不见车影。

  不知道从哪里走过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提了一个布包慢吞吞地站在叶青的旁边。她的腰弯得几乎头都快要碰到膝盖了,整个人就像一个问号一样。她慢慢的侧脸从下往上看着叶青,叶青瞟了她一眼,没有在意。那老太太自顾自地笑了笑,从布袋子里摸索出一个东西,然后放到嘴里开始慢慢地嘬。叶青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那老太太手上拿着一根骨头似的东西在慢慢地啃着,大概是已经没有什么牙齿了,所以看起来就像是在用嘴嘬。老太太很专注地啃着,突然发现叶青在看她,就笑了一下说:"我还有呢,这个给你吧。"说着伸出了手,叶青这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根人的手指,指根已经被啃得发白了,露出森然白骨。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37

  叶青大惊失色,猛地一震,从睡梦中醒来。公交车平稳地向前驶去,窗外是明晃晃的阳光。原来是一个梦,叶青长出了一口气,靠在车坐垫上,望了一下四周。车上连他一共才三个乘客,跟叶青同一站上车的的确有一个白发老太太,却没有拿着什么人手指,她正佝偻着身子,在车后排昏昏沉沉地打瞌睡,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个布口袋。

  售票员有些神情怪异地望着叶青,大概是刚才自己做梦的表情被售票员看到了吧。怎么
大白天也做这样的梦呢。

  从江涛家回来,叶青随便吃了点饭,便回到了杂志社。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张小凡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叶青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给郭松扬打个电话,可是不安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终于他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郭松扬的手机。

  "喂,郭警官吗?我是叶青啊,有个事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也可能是我太多虑了,不过最近发生的事儿太多了,我是担心……哦,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叫江涛的朋友,他也是清水镇的人。前些天他回到清水镇了,但是现在我联系不上他了,据他家人说他前天就坐车回到了市里,可是我打电话问过了他的单位,他并没有回来上班,并且,我也去他家里找过了,他家里也没有人。打他手机总是没有人接听,我吃不准是不是需要报警,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噢,就是那个跟你们关系很好的同学吧?他家里人说他前天就出来了吗?"郭松扬问。

  "是的,"叶青说,"但是至今还没有他的消息。我开始担心是出了交通意外,可是我查了这几天的新闻,并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啊。"

  郭松扬沉思了片刻说:"嗯,我们先把他登记在案吧。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一旦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那好吧,就这样,再见。"

  尽管已经报了警,可是叶青的心里还是不踏实。

  陆柏,江涛,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竟然一先一后地没了消息,陆柏生死不明,江涛音信全无。他们会去了哪呢?叶青突然想起在少年时的一个夏末,三个人站在陡峭的岩石上,从岩石到水面有将近十米的距离,江涛第一个跳了下去,随着扑通一声和溅起的水花,江涛消失在碧绿的水面上,稍后又像个精灵一样从水里面钻出来。紧接着陆柏也跳了下去,身体笔直地插入水中,隔了好半天才从水里冒出脑袋。最后是自己。站在岩石边上,风从湖面上吹过来,带着一阵阵好闻的水腥气,心脏在不停地跳动,脚有些发软,他不敢往下看,那碧绿的水面让他有些头晕。江涛和陆柏在水里齐声喊着:下来!快下来!跳吧,闭上眼睛往下跳!闭眼,然后深呼吸,往前一纵身,风从耳边掠过,瞬间身体冲进一片冰凉里,四周全是水,这一冲就冲到了深水里,碧绿的湖水把阳光隔开,这是一个幽暗碧绿的世界,一条色彩斑斓的鱼滑过面颊,远遁而去。在前方是嶙峋的岩石,边角锋利得就像怪物的獠牙,不知哪里有一线亮光,叶青的脑子还是浑浊了,湖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慢慢向他靠近,颜色有些发白。他渐渐看清了那潜行而来的东西,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白骨,他们的两个空洞的眼眶里已经长满了水藻,就像是两双硕大的绿眼睛。他们伸出只有白骨的手爪,向着叶青靠近,难道他们要把自己拉到黑漆漆的湖底?叶青的脑袋轰的一声,没有了思维,但是他的手和脚本能地开始划动,拼命地划动。终于,他钻出了水面,眼前是一副笑脸的江涛和关切地望着他的陆柏。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44

  叶青打开电脑,然后上网,先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清理了一下里面的邮件。有读者的来信,也有投稿,还有不少垃圾邮件。把邮箱清理完毕之后叶青随手打开了自己的QQ,一个熟悉的头像在任务栏里闪动着,叶青点开它。

  是"烟波怪客"的留言:"你在吗?"

  叶青看了一下他的头像是亮着的,表示他现在还在线,于是就打了:"你好!很少看见你白天也在线呢。"

  烟波怪客立即回复了:"你好!我中午休息,所以上来看看。没想到你在。"

  叶青说:"有时间吗?把你的故事讲完吧,我好整理了在这一期上发表。"

  "好的,我们接着上次的讲,上次讲到哪里了?"烟波怪客问道。

  "上次你说到你怀疑你那两个同学是被鬼魂附身了,他们一夜未归,你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叶青说。

  "是的,那天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看见他们两个一前一后走进教室。我感觉C在走进教室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他这一眼看得我有点心虚。就像是他知道我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不过看到了那条怪鱼曾经咬过他们的脖子。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我始终都觉得C时常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盯着我,当我朝他看过去,他又转过头望着别处。倒是W,一副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样子。到了晚上也再没有听到他们起床或是窃窃私语,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难道说我前几天看到的都不是真实的吗?难道是我把自己的梦错当成了真实发生过的事儿了吗?我这样问自己,可是后来发生的事儿证实了我所见到的绝对不是梦!

  在几个星期后的一天,那天我们参加了篮球比赛,回宿舍后都很疲惫,于是早早就睡下了。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睡得很香,一直到清晨,在宿舍楼道里传来一声大叫,随后是一阵嘈杂。我们都被吵醒了。楼道里有人咚咚地跑着,我爬起来问:'外面在吵什么啊?大清早的。'这时我发现,我们宿舍少了一个人,是W。他的床铺空着,我想他一定是跑出去看热闹了。C还在自己的床上,他看了看我说:'谁知道呢,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我们宿舍已经有人起来穿了衣服走了出去,没多久就脸色惨白地跑回来,慌张地说:'W死了,他把自己挂在水房的门上了!'他这么一说仿佛一个惊雷在宿舍里响起,大家呼地一下子全都起来了。

  我们涌了出去,楼道里全都是人,但是没有人敢走到水房跟前。我们几个挤了过去,果然,W的尸体挂在水房的门框上,一晃一晃的。他的脸已经发紫了,眼睛向上瞟着,黑色的舌头伸得很长很长,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舌头竟然有这么长。大家都很紧张,听周围的同学说已经有人去报告老师了。

  W的尸体还挂在水房的门框上,脚上的鞋已经不知道蹬到哪里去了,两只惨白的光脚一晃一晃的。这时候,C从人群中挤出来,他走上前去抱住了W的两条腿,往上托。他一边托一边脸色阴沉地朝我们吼道:'都站着干什么!去拿椅子来,难道要他一直在这里挂着吗?'

  这时候才有人从一个宿舍里拖了一把椅子出来,我们当时都挺惭愧的,毕竟我们是一个宿舍的室友,我们也都只是在一边看着,没有一个上去的人,直到C这么一吼,仿佛我们才清醒过来。于是我们上前帮着C把W从门框上卸了下来。

  我们把W平放在地上,又有人找来一床床单盖在了他的身上。盖的时候将他的整个头都盖在了下面,他那伸长舌头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悸,在忙乱中我还看到C曾经试图将W的舌头塞回他的嘴里,他固执地将那条已经变黑了的舌头一次又一次塞进W的口腔,那舌头又一次次地从口腔里滑出来。这个举动令我在回想起这件事儿的时候一直恐惧万分。等老师带着警察赶到的时候,床单外面只露着W那一双僵直的惨白的脚。

  我们都被W的死震惊了,警察和老师后来都分别找我们谈过话,问我们W这些天有什么异常,是不是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些我们的确不知道,W没有女朋友,也没听他说起过他暗恋着哪个女生,所以应该不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学习上就更不可能了,自从期中考试之后,他和C都成了班里,甚至年级里拔尖的学生,绝对不是由于学业上的困扰。至于他的家庭我们知道得不多,听说他还有一个妹妹,家庭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工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怕别人都不相信我,关于那怪鱼和C他们晚上起来的事儿我一句也没说。

  在他死后第三天,他的父亲来到了学校。那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他默默地收拾着W的遗物。我们在一边沉默地看着他把被褥裹成一个大包,把W的衣服全都放进带来的一个大编织袋里,还有W用过的书和其它用品。突然我看到W的父亲默默地流下泪来,眼泪无声地沿着面颊流了下来。他转过身背对着我们,一个厚实的背影,微微颤抖着。我们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有人开始默默地走出了宿舍。于是大家都悄悄地走了出去,我们当时只懂得用回避来处理,这是我们想到的最妥当的方式。在我们把门轻轻关上的时候,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哭声。

  在我们送走W的父亲之后,W的床铺就一直空着,一直到大学毕业,那个床位都始终空着。谁也不知道W为什么要自杀,我们都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儿能令他非死不可呢?更何况我们大家谁也没有感到他有自杀的倾向,要是知道的话,我们又怎么会袖手旁观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45

  自从W死后,我们宿舍的气氛就再也不能恢复往日的模样了。不是死气沉沉就是阴森恐怖。也有人说曾经在半夜里听到我们宿舍楼道里有嚓嚓嚓的脚步声,这种传言让我们这一层的学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半夜起来去上厕所。一种恐怖的气氛笼罩了我们整个男生宿舍。

  在W死后大约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又听到了那窃窃私语的声音,我顿时毛
骨悚然。是谁在黑暗里喋喋不休呢?要知道W已经死了啊!我慢慢地把头探出去一点,在黑暗中我看见一个人影蹲在墙角里嘴里小声地念叨着什么,那是谁呀!

  我感到我的头发都全部竖了起来,头皮一阵发麻。W的床铺空着,C的床铺也空着。是C!一定是他!可是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在墙角里念叨什么呢?知道是C了我反而更害怕了。我犹豫了片刻,终于我伸手拧亮了我的床头灯。

  灯光虽然昏暗,但是在漆黑的宿舍里骤然亮起,也让眼前猛地一亮。我看见C猛然站起,他望着我,用那怪鱼一样的眼神望着我!我猛地一激灵,我说:'你,你在干什么!'他不答话,还是那么望着我,我感觉他似乎就要扑上来一样,我又大声了一点问:'你怎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啊?'我的声音和床头的灯光吵醒了其他的同学。他霍地拉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其他同学揉着眼睛问:'怎么啦怎么啦?深更半夜的吵什么呢?'

  我说:'C好像有点不正常,他晚上不睡觉在墙角里蹲着,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同学们说:'不会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没有。以前我就看见他跟W黑着灯在墙角里小声嘀咕。'

  我这一提到W,猛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一种很怪异的气氛笼罩在宿舍里。就像是触及到了一个禁忌的话题,自从W死后,我们都不约而同地对他的事儿甚至他的名字缄口不谈。我这猛地一提起来,我想大家都跟我一样脑子里猛地出现了W那挂在水房门框上的样子。

  过了半天才有同学问:'C出去干什么去了?'

  我说:'不知道,我一问他,他站起来就走了。'

  这时候有同学开始担心了,说:'要不要出去找找他?别出什么事儿了。'

  同学们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出去,于是又沉默了。终于,有个同学说:'没关系,别找了,没事儿!兴许就是去大便了,你们偏要搞得这么紧张。好了好了,都睡觉吧,马上都快考试了,还不赶紧休息。'说着就躺下了。大家也都躺下睡觉了。

  我关了灯,隔了很久才睡着。一直到我睡着也没有听见C回来的声音。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我该工作了。下次再见。"烟波怪客说完这句就马上下线了。

  虽然是大白天,叶青也看得一阵阵发冷,头皮不住地发麻。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50

 罗蒙走在城西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这一片全是低矮的旧房子,布局混乱,宛如迷宫。一不留神就走进了死胡同,没有一点征兆。于是你只得又回头走,重新寻找出路。

  两边都是灰暗的砖墙,在背阳的一面生长着青苔,潮湿而滑腻。这一带没有太多的城市喧嚣,偶尔有一两个老年人在门外的阴凉里闲坐着,看见生人便投来好奇的目光,一直到他们目光所不及的地方为止。罗蒙摸索着在里面乱闯,已经几次闯进了死胡同,他一边走,一
边寻找着,方位感早就不见了,只有凭着感觉往前走。碰到有拐弯处,罗蒙总是按照他打电子游戏走迷宫的习惯往左拐,左拐不对,才又返身重新选择。这样的做法让他走了不少的冤枉路,却也跟打电子游戏一样,你走的路越多找到路边宝藏的机会就越多,这一路上,罗蒙充分领略了散落在民间的建筑装饰之美和历史的沉积。沿途的门廊和石礅,青瓦和花砖,以及样式古旧的铜门环,都给罗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尽管他迷路了,但他并不感到苦恼,只是凭着感觉随便走着。

  终于,罗蒙看到了那所红色的房子,准确地说那是一幢暗红色的房子,在岁月的侵蚀下原本的鲜艳变成了沉积的血迹一般颜色,墙壁斑驳地诉说着它的沧桑,一些爬山虎蹿上了屋顶,又沿着墙壁蔓延开来。屋前,一棵高大的银杏树参天而立,树荫遮盖了一大片的阳光。

  罗蒙径直走到门前,用手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应手而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小而整洁。西首的一间房里传出来一个声音:"你来啦。"

  罗蒙说:"是,我来了。"说着朝西首那间房子走去。

  约摸一个小时之后,罗蒙从那间小屋里走了出来,屋子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罗蒙回头看了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低头走了。一片落叶掉在罗蒙的头上,秋天将至了。蝉儿在树枝间奋力地唱出生命中最后的曲子,在这个午后显得有些凄凉。

  傍晚,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叶青无端地感到了一种落寞。拥挤的人群朝着各自的方向前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却又是从未有过的那么远。这是一个没有朋友的时代,所谓的朋友都是可以按照价值来计算的,你的社会能量越大,你的朋友也就越多,你能带给他的利益越大,他与你的友好程度就越深。

  叶青回到家的时候外面还有天光,而楼道里却已经是十分昏暗了。

  脚踩在楼梯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与心情相呼应着,一阶一阶地攀升。叶青乏力地打开门,屋里也是一片昏黄,显然,李睛还没有回家。叶青无心做饭,一屁股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在昏暗中发呆。

  叶青又回想起那天的同学聚会,多么热烈的气氛啊。大家互相敬着酒,酒杯交错着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干杯!再干杯!

  当时王启明和陈隐文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迎客,叶青也和他们站在一起,三人说说笑笑。虽然王启明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令叶青有些不舒服,但是当年的友情还是一点一点地回到了他们中间,那天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干杯大概是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就在叶青举杯的时候,他看见了在一个角落里独坐着的陆柏,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依然那么沉静,也依然那么与人格格不入。陆柏也看到了叶青,叶青和他点头示意,他也笑着点了点头,却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一直到最后,叶青也不知道陆柏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青就已经感到陆柏变了,他渐渐的很少与人交往,甚至包括叶青和江涛。似乎从考上大学之后就一直是那样了。甚至叶青感觉陆柏在有意回避着自己和江涛,在大学期间的几次假期里,要么就是见不到陆柏,要么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就急急走开了。开始叶青还感到有些奇怪,甚至还专门去问过陆柏,问他是不是跟自己和江涛有什么误会,陆柏却笑着说:哪里有什么误会呢?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能有什么误会?说不要担心,他只是功课很紧,加上还要参加一个教授的什么试验,所以全部心思都放在那方面了,可能有时候疏远了老朋友了,还请叶青和江涛原谅他。后来久了叶青也习惯了,陆柏本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再后来工作之后更少接触,于是终于连音信都断了。

  叶青又想起那张江涛照的照片,上面有自己的背影和王启明的侧影,在那个角落里却没有陆柏的影子。还有陈隐文在医院里说:"陆柏都已经死了五年了,我亲眼看见他死的!"难道说那天自己和王启明他们看见的陆柏真的是个死去的鬼魂吗?难道真的像陈隐文所说的他要来害他们这几个昔日的好友吗?可是他们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陆柏了呢?叶青不相信是这样子的。不,绝对不是这样的!叶青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是事实是王启明死了,陈隐文不但死了,还离奇地杀死了自己的妻子,现在江涛失踪了,那么下一个就是自己了?想到这里,叶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李睛刚一推开家门,一股呛人的烟味儿扑面而来,昏暗中她看到叶青正独坐在沙发上抽烟,烟头红红的一闪一闪,看来叶青的情绪不太好。李睛放下手袋,走过去摸了摸叶青的额头,一片冰凉。她柔声说:"怎么,累了吗?"

  叶青直起身来,按灭了手中的烟头,说:"江涛不见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5:51

李睛诧异地说:"怎么会不见了呢?他不是在清水镇吗?"

  叶青说:"不在了,他家里说他前天就回来了,而他的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单位也说他没有回来,他家里我去过了,也没有。我已经报警了,那个郭警官建议我报警,但愿江涛平安无事。"说完叶青叹了一口气。

  李睛沉默了片刻说:"江涛不会有事儿的,他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会出事儿呢!再说或许只是他的手机出了问题,一时联系不上他而已,不会有事儿的。"

  叶青说:"但愿如此吧。"

  晚饭后,李睛去卫生间洗澡,而叶青则打开电脑浏览网页。QQ早就打开了,却没有看见"烟波怪客"的影子,叶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隐身,于是试探性地给他留言:"你在吗?"对方没有反应。于是叶青就四处随便看看。电话铃声突然响了,是罗蒙来的电话,约叶青出来在"尖刺酒吧"喝酒。叶青正一肚子郁闷之气,也求之不得借酒消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拿了钱包跟在浴室里洗澡的李睛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李睛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少喝点!也不知道叶青听见没有。

  酒吧里荡漾着萨克斯柔柔的曲调,昏暗的灯光里,每个人都面目模糊,或许这也正是人们想要的效果。叶青走进"尖刺酒吧",站在门厅处朝里面张望,罗蒙从一个角落里站起来朝他招手,叶青漫步走过去,坐了下来。罗蒙问:"你来点什么酒?"

  叶青说:"随便吧,什么都可以。"说着拿出香烟点上,望着酒吧里的男男女女。

  罗蒙笑了笑打了个响指招来侍应生点了两份酒,端着杯子说:"叶青哥,我怎么看你今天情绪很不好啊?"

  叶青叹了一口气把江涛失踪的事儿跟罗蒙说了。江涛也是罗蒙所熟识的,他听了以后感到很吃惊,嘴里喃喃地说:"不会吧,他不应该有什么事儿吧。"

  叶青说:"嗯,我也希望他平安无事。来,干杯吧。"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酒精热辣辣地穿过咽喉,在胃里燃烧起来,一股热气冲上来,刺激着倦怠的神经。叶青跟罗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酒却一杯又一杯地落了肚。渐渐的罗蒙的眼睛开始有些迷离了,他拉着叶青的手说:"叶青哥,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

  叶青说:"好的,我答应你,你说吧。"

  罗蒙把头低下了,过了半天才说:"叶青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有女朋友吗?"

  叶青笑了:"这个啊,一定是你小子眼光太高了,普通的女孩儿你看不上呗!"

  罗蒙摇了摇头:"不对,不是我眼光高,而是有一个女孩儿她一直在我心里,我心里有了她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孩儿了。"

  "噢?是这样啊,原来你早就有了中意的女孩儿了,她是谁呀?那你就去追求她呀,男子汉还是要主动点。"叶青说。

  "唉!"罗蒙重重地叹了口气说:"我喜欢的人是叶雪!虽然她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可是我还是忘不了她。叶青哥,我从小就喜欢上她了,她是那么聪明,那么善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有光彩,那么的摄人心魄。我常常跟在你们身后,就是为了多看她一眼。

  自从她死后,我感觉我这个人就算是也已经死掉了,我再奋斗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有一段时间我自暴自弃,学业也不顾了,每天就像行尸走肉。可是有一天晚上,我梦见了叶雪,她对我说:她最瞧不起我这样的男人,说自甘堕落的男人最叫人讨厌,还说她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的。从那以后,我决定做一个叫叶雪能够看得起的男人。我拼命读书,最后终于获得了去日本深造的机会。在日本这几年,常常有很艰难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叶雪的那句话,她会在天上看着我的!于是我又有了动力,终于完成了学业。

  叶青哥,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这些话在我心里藏的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它们已经在我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痕迹,我知道我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可是我无法忘记叶雪,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重新投入到新的生活里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爱上另外一个女孩儿。"

  罗蒙说完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然后啪的一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他抬起头来望着叶青。

  叶青的脸在昏黄的光线里是一片平和,他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对我妹妹的那份真挚的情感,我怎么会生气呢。有你这样好的男孩儿喜欢她,我为我妹妹感到自豪的。她也的确是值得我自豪的好女孩儿,只可惜上天不公,让她这么早就离我们而去了。我想我妹妹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地生活着,你还是要记住她的那句话:她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幸福,她在天上也是不会开心的。"

  罗蒙点点头没有说话,两人又喝了几杯,叶青也感到有点飘飘然了,于是对罗蒙说:"好了,今天我们就到这儿吧,改天再喝,该回去休息了。"

  罗蒙说:"好的,叶青哥,谢谢你。"叶青拍了拍他,说,"走吧,早点休息。"

  两人付了账,正往外走,突然叶青在一个桌子前停了下来。一个身着黑色上衣的女子正好把头扭过来,她立刻站起来说:"叶青哥!罗蒙?你们怎么在一起呢?可真巧呢!"

  罗蒙说:"是江月啊,你好。"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09

 叶青看了看江月那一桌,还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站起来,用力拍了拍罗蒙的肩膀说:"罗蒙!你还认得我吗?"

  罗蒙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你是陈演武?!哎呀,真是快认不出来了,怎么样你还好吗?"

  "还好,还好,来来,一起坐坐。"陈演武说着又介绍另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这位是日本神木公司的藤野三郎先生,这位是我的大学同学,罗蒙,这位……"江月指着叶青说,"这位是我的同乡,作家叶青先生。"

  那日本人没站起来,依旧稳坐着,倨傲地微微点了点头,居然用比较标准的中国话说:"幸会,幸会。"但是看他的样子却没有一点幸会的表情。

  叶青向来讨厌日本人,看到这家伙如此倨傲无礼,也不愿意多待,就跟江月和罗蒙说:"我有些累了,要回去休息了。罗蒙你要不就陪陪你的同学。别再喝酒了,我先回去了。"说完也不看那小日本一眼,跟另几个人告别了,扬长而去。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12

  水流过温润的后背,向下滑去,流过圆润翘挺的臀部,再沿着修长洁白的大腿,而后是光洁的小腿,最终流到地上顺着地漏哗哗地流入下水管道。李睛将湿漉漉的头发用一根皮筋束在头上,浴室里泛起一片水雾,李睛那成熟诱人的身体在水雾中若隐若现,傲人的双峰似要冲破云雾而出,纤细的腰肢却又隐在水雾之中。

  李睛洗好了,就随手关掉了水龙头,拿过浴衣穿上,用大毛巾对着镜子擦拭头发上的水
珠。镜子上布满了水汽,显得朦朦胧胧的,只照得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李睛用水往镜面上浇去,一小片镜面亮了出来,映出李睛的半张脸。那张姣好圆润的脸庞。

  出了浴室又是一阵冷风,李睛连忙钻进被窝,靠在床头等着头发晾干。她随手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叶族遗事》,这几天她都在胡乱翻看。随手翻开一页,读了起来。

  那一页记录着这样一件事儿:叶青的某一位祖先,名致远,号静山。为人沉静勇猛,是个智勇双全的人。年轻时经商,曾在川滇之间行走,其时川滇一带道路难行,盗匪猖獗,偶有商旅路过,必遭洗劫杀戮。因而却成就了一个发财的机会,叶家将江南的物资商品运至川滇,以高价出售,利润颇丰。

  说有一年冬天,叶致远从云南回来,临近清水镇,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于清水湖边遇上一个快要冻死的人。这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棉袍,蜷缩在湖边的岩石下,已经冻得嘴唇黑紫,神志不清了。叶致远手下的伙计认出此人也是清水镇人氏,姓陆名楚瑜,是清水镇上学堂里的教书先生。叶致远命人取来烈酒,给陆楚瑜灌了大半碗,又搓揉他的前胸后背。过了半晌,他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叶致远问他:"先生在这天寒地冻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陆楚瑜叹了一口气说:"唉,家母不幸染上了风寒,请了些医生来诊治,不但不见好转,却是一日重过一日,眼见家里已经没钱看病吃药了,老母又于昨日起滴水不进,我情急之下想起镇上人常说的水神娘娘救苦救难,只要能进水神娘娘庙求得一副仙药,我家母的病定然可以痊愈。于是我就在清水湖边找啊找啊,从昨天晚上一直找到今天,终于抗不过严寒昏厥在此。要不是官人搭救,小人便要丧命于此了。"说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人却对着叶致远一躬到地。

  叶致远连忙将他扶起,说:"兄弟,我年长你几岁,你喊我一声哥哥不委屈你吧?"其实叶致远年长陆楚瑜甚多,但是他向来敬重读书人,更敬重忠臣孝子,于是对这陆楚瑜分外看重。接着他又说:"兄弟的事儿就是你哥哥我的事儿,给你母亲看病的事儿包在哥哥身上了,你尽管放心,咱们请最好的大夫来给你母亲看病,一定可以看好。"说着就吩咐手下的伙计去请大夫到陆家看病。又拿给陆楚瑜三十两银子,派人将陆楚瑜护送回家。

  两日后,叶致远正在家中练武,忽然看见陆楚瑜走了进来,还没等说话,就扑通跪到在地。陆楚瑜说:"此前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又出资给家母看病,只是家母福薄命浅,虽有良医好药,却是病入膏肓,眼见的是不行了。为人子的在世一天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孝字,弟虽驽钝,却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我这读书人本不该信那些怪力乱神,只是母恩重如山,怎可眼见着慈母谢世而不作为?我这就要去清水湖寻那水神娘娘庙了,不论结果如何,我尽力就是了。我去之前有一事相求,若是寻不到水神娘娘庙,小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请体恤我读书人的体面,将我母子简单安葬了,来世弟当化为犬马,以报兄恩!"言毕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就往外跑去。

  叶致远喊了一声:"贤弟留步,哥哥与你同去!"便提刀也奔了出去。

  一天之后,叶、陆二人全身湿淋淋地回来了,来不及更换衣服便直奔陆家。叶致远将郎中杂役等人全部推出门外,只留了陆楚瑜,二人在陆母床前。一个时辰后,叶致远推开门走了出来,命人取干衣给自己和陆楚瑜换上。叶致远站在院里长叹一声:"孝心夺天意啊!"

  陆楚瑜的母亲很快就痊愈了,不但病好了,而且身体比以往硬朗了很多,甚至好过很多的年轻女人。这时候,大家都知道叶、陆二人一定是找到了水神娘娘庙,并且在里面求得了灵药。但是叶、陆二人对水神娘娘庙的事儿只字不提,有人问过叶致远水神娘娘庙究竟在哪里。叶致远淡然一笑说:"当你舍身取义的时候,或许就可以找到水神娘娘庙的入口,否则水神娘娘庙缥缈不定,世俗之人永世也难见水神娘娘真颜。"

  酒意一阵阵在叶青的体内翻涌,脚下轻飘飘似乎不能踩实,身体又似乎要腾空而起,眼前一片朦胧。路灯昏黄地发出四射的光晕,叶青脚步阑珊地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意识有些模糊,却还知道回家的方向。脊背渐渐不太能支撑身体的重量,叶青半弯着腰朝前走着,猛地撞在一团软物上。叶青一探手,应该是一个人的腰腹,入手是冰凉的雨衣,叶青也没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对不起啊!对不起了,抱歉,抱歉!"说着又继续往前走,那人却似乎没有接着走,而是停在了原地。

  叶青脚步踉跄地爬上了自家的楼梯,手拉着楼梯栏杆,吃力地往上攀爬,终于爬到了家门口,然后掏出钥匙往锁眼里插,却怎么也找不到锁眼,情急之下,用力一插,结果门被钥匙顶开了,发出嘎吱一声怪响。屋子里黑黢黢的,不见半点光亮。叶青摸索着朝卫生间走去。顺手打开卫生间的灯,而后就埋头在面盆上冲洗,水流清凉,一阵阵让麻痹的神经逐渐苏醒。叶青抬起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略显憔悴的脸,胡子已经两天没刮了,更显得有点落魄,水珠从面颊上滑落。他突现想起在什么时候听人说过:"千万不要在午夜上卫生间,更不要在午夜照镜子,因为你会看到在你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人,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回头!"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17

  镜子里真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叶青的心一下子猛然收紧,整个人完全僵住了,他脖颈僵硬地朝镜子里的那个人望去,就在他身后,一个矮小的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站立着,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就在镜子的右下方,目光冷冷地盯着叶青。

  叶青立即夺路而逃,冲出房门跑到楼道里,又咚咚咚地跑到了楼下。突然停住了脚步,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不对,刚才好像很快就跑下来了,没拐两个弯就到了底楼,他又往上走
,果然,原来自己竟然晕忽忽地推开了二楼一家的房门,那门还半开着,可是叶青怎么也不敢再去推门了。他立刻往楼上自己家跑去。打开房门之后进了屋,才靠在房门上大口地喘气。

  卧室里透出柔和的灯光,叶青走进去,看见李睛靠在床头上已经睡着了,一本《叶族遗事》滑落到地上。叶青走过去,捡起那本线装书放在床头柜上,又把李睛轻轻地扶起躺平,给她盖好被子。望着李睛深沉的呼吸,叶青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叶青突然想起刚才在酒吧忘记了询问江月是否知道江涛的下落,要不是那个日本人倨傲的表情,以及他用色迷迷的表情望着江月的眼神实在令叶青反感,他应该会仔细询问一下江月,问她有没有江涛的消息,问她为什么要说陆柏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本来以为是这丫头乱开玩笑,可是她的话跟陈隐文的话是一致的,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另外他还想问她,她怎么会跟这个日本人在一起?还有那个罗蒙的大学同学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青拍了拍隐隐作痛的脑袋,除去外衣,躺在了李睛身旁。头疼一阵阵袭来,思维却是异常的清晰。闭着眼睛躺了良久,却还是睡意全无。于是起身,悄悄穿上睡衣,走进书房,打开了电脑。

  叶青上网之后直接打开了QQ,他发现"烟波怪客"的头像亮着,便打开对话框,问他:"怎么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烟波怪客"立刻回答道:"你不也没有休息嘛。"

  叶青说:"是啊,睡不着,所以上来看看。怎么样,今天还讲故事吗?"

  "烟波怪客"说:"好吧,我今天也失眠了,那么我们就开始吧。那天讲到W上吊自杀了,而C则在半夜里起来蹲在墙角一个人嘀咕着什么。后来他拉门走了出去,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早晨我睡醒的时候就看见他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连鞋都没有脱,鞋上还有不少泥巴。

  整个宿舍的人都对C有点敬而远之,也不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却在背后议论猜测。C却像没事儿人一般,对大家的态度依然如故。有个同学说他可能是患有梦游症。也就是说他半夜爬起来其实他自己是不知道的,那时他在做梦,完全沉浸在梦里了,对外界的事物浑然不觉,所以才会有那么古怪的行为。他当时一定是梦见了 W,他梦见他还在跟W小声地聊天,那同学说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大家也觉得一阵阵发冷。但是大家都觉得那同学说得很有道理,要不然没法解释C昨晚的异常举动。

  但是很快大家对C的好奇心渐渐淡了,原因之一是期末考试将近了,大家都忙于复习,哪里还有闲心去想别的。其二是由于C本人,自从那次之后,他变得很正常,每天就是埋头读书。其实他从前也是很刻苦,却总是成绩一般,一直到那次期中考试他才跟W一起脱颖而出。

  但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临近考试的前几天,我跟同寝室的Z还有C在教室复习功课,一直到快要熄灯了我们才离开教室。当时C站在门外喊了一声该走啦,我应了一声,也先收拾好了课本笔记,往外走。走廊里已经是一片黑暗了,远远的我看见似乎有一个人影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C一个人站在黑暗里,背对着我们,似乎在默记刚温习的习题。 Z跟在我后面出了教室。当时我们的教室在教学楼五楼阴面最西头,所以要是下楼我们一般都直接就近从西楼梯下去。可是那天我跟Z走到楼梯口却不见C,于是又折回来,一看C正往东边走呢,已经快走到东边的楼梯口了。我跟Z就大声地喊他,我快步追过去问:你干什么去?他说Z喊他走这边啊,说着手还指了一下前面黑洞洞的走廊。我说Z跟我在一起,我们都在你后面呢!当时我们就都懵了。C吓得脸色惨白,他颤声说他的确是看见Z走在他前面,还说西边的楼梯没有灯,让他们都走东边。可是现在眼前哪里还有那个人影!这时Z也赶到了,他听了也是吓得说不出来话,而C嘴巴里就一直在念着:有鬼!有鬼!有鬼!

  我们三人不敢停留,迅速离开了教学楼,回到寝室跟同屋的人说了,大家开始都不相信,但是看我们神色的确很差,加上我们三个信誓旦旦,也由不得他们不信。有人说那会不会是W的鬼魂,他故意要引C去东边,至于引过去了会怎么样那就不得而知了。也有人接着说:或许就跟电影里演得一样,你只要跟着它走,你就很可能会被他带到楼边上,从五楼失足跌下去摔死,很多电影里和鬼故事里都是如此的手法。总之,大家越说越感到恐怖。这个事儿很快就在学生中流传开了,于是很多同学都不敢再去上晚自习了,而是躲在宿舍里复习功课。

  很快,学校就找到了我们三个,把我们分别隔离开来调查这件事儿。我们的回答是一致的,我们的确是遇上了这样的事儿,而不是搞恶作剧。学校调查了好一阵子,最终也没有结论,最后教导主任亲自对我们说:你们不许再把这件事儿的影响扩大了,明白吗?你们都是新时代的青年,不应该相信乃至传播封建迷信,如果再有类似的消息从你们三个口中传出,那么你们将会被学校记大过。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27

  从此我们再也不提那件事儿了,等期末考试完了之后,大家都纷纷准备行李回家,我也准备好了。这一学期的怪事儿太多了,我也很想马上就离开这个阴森的宿舍了。可是就在我们临行前的晚上,怪事而又发生了。

  半夜12点,当时宿舍里已经熄灯了, 而我们都还没有睡,在低声地闲聊着。突然有同学说:'嘘!你们听!'大家都禁声不语,仔细倾听。果然,楼道里传来嚓嚓嚓的脚步声。从东
走到西,又从西走回来,在来回地踱着步。是谁呀,这么晚了不睡觉跑到走廊里来回走?大家都想起了先前的那个传言:有人曾经看见过W在深夜的走廊里踱步,还发出了这样嚓嚓嚓的脚步声。

  那么现在在走廊里踱步的人是谁呢?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我犹豫了一下,没把我看见W曾经半夜起床在走廊里嚓嚓踱步的事儿告诉他们。因为在那之前W是曾经被那条怪鱼给咬过的,我如果跟他们说,他们一定不会相信的。再说,我跟C还有Z撞见鬼的事儿学校还没处理呢,我要是说了怕会受处分的。

  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突然,脚步声它就停在了我们宿舍门外,之后就是一点声息也没有的静寂。我当时很紧张,我也能感觉得到其他的同学也很紧张,因为我们谁也没有说话,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时,我想到了上吊死去的W,他的舌头一直到最后都没能给他放进嘴里,他就那么伸着长长的舌头去了。我还记得C曾经很努力地想给他把舌头塞回到嘴巴里,然而每当他一放手,那舌头又自己从嘴里滑了出来,露出紫黑色的舌面。

  我在想如果门外是W,那么他会不会伸着他那条紫黑色的舌头就这么一推门走进来呢?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外面始终没有动静,这时候我们宿舍的Y从床上爬起来说:'我来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说着他就走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门,一股阴森森的冷风灌了进来。在他开门的一刹那,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可是门大开着,门外一个人也没有,既没有已经上吊死去的W,也没有其他装神弄鬼的家伙。Y望着空空的门外不由得愣住了,这个结果也出乎大家的意料。因为我们明明是听到了那脚步声,并且清楚地听到那脚步声停在了我们宿舍门口就再也没动了。可是现在,门外没有人。

  Y把身子探出门外,朝走廊里张望着,突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那声音惊恐万分。我们立即跳下床,朝门口冲过去。只见在宿舍靠右手的墙边上站着一个人,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们,我认得那眼神,这就是那怪鱼的眼神。外面站着的这人竟然是C!

  只见他宛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直挺挺地站着,突然他径直往屋里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就走到自己床前,然后一头倒下。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们把门关好都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别人都还好,我却是越想越感到恐怖。因为C现在的表现就跟以前的W一模一样,也是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徘徊,也是站在宿舍门口一动不动,也是跟那怪鱼一模一样的眼神。真不知道,再往后他会不会也跟W一样去上吊自杀呢?我突然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跟我一样受到惊吓的Y呆呆地坐在自己床上,望着已经睡熟了的C。月光照进宿舍,很有点像以前的那一片映在天花板上的水光。我很想问问Y,到底他带来的那是一条什么鱼?难道是妖魔的化身吗?怎么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幸好那条怪鱼已经被他送走了,要不然下一个就不知道会是谁了。同时我也很想知道他那个学长要这怪鱼究竟有什么用呢?

  我轻轻下了床,拍了拍Y的肩膀说:'你跟我来,我有事儿要问你。'他点了点头,我们两个就悄悄地走出了宿舍。我们不敢去走廊另一头的水房,那里是W上吊的地方,那里早已成了晚间宿舍楼的禁地,熄灯以后几乎再也没有人会去水房了。我们朝楼道的另一边走去,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站在窗户跟前,窗外是明亮的月光。

  我沉吟了一下,问:'你前一阵子带来的那条鱼是什么鱼啊?'

  他说:'我也不知道这鱼叫什么名字,它没名字,就是在我家乡的一个湖里捞出来的鱼。怎么,你叫我出来就是问这件事儿吗?'

  我说:'不,不,我是想问问这鱼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是说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性?比如说可以爬到陆地上来,像有些两栖动物一样……'其实我是想问这鱼是不是会爬出水面出来吸食人血,可是我知道我如果这样问的话他一定会认为我是疯了。

  他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啊,除了长得过分鲜艳了点儿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啊。再就是那种鱼只有我们家乡的那个湖里有,其他的地方从来也没见过,就是那个湖里这样的鱼也不多见,仅此而已。'

  我说:'那你那个学长要你帮他带这种鱼来学校干什么呢?'

  他说:'我那位学长是学生物的,他想要研究一下这种鱼而已啦,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说:'我总觉得C和W的变化都是跟这鱼有关呢,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

  Y惊讶地说:'不会吧,跟那鱼有什么关系?'

  我只得说:'你注意了没有,C刚才的眼神就跟那条鱼的眼睛一模一样!并且,以前的W也是那样!'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28

 Y突然笑了,他说:'你呀!我看你是科幻小说看多了,走火入魔了吧,这人的眼睛怎么看也不会像鱼眼啊,是你太富于幻想了。不过刚才C真的把我吓了一跳,他就那么无声无息地站在黑暗里,真像一个活鬼!这家伙准是又梦游了。好啦,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去赶火车呢。'说着他就拉我往回走,我本来还想说,可是看他也不会相信,只得把话咽下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早早就起了床,打好包袱,准备去车站。宿舍里的同学们却已经跑了一大半了,看来他们比我还着急着离开这里。我拎着行李走出宿舍,回头望了一眼,这学期总算是过去了,就像一个噩梦,现在终于结束。我拎着包往学校大门走去,却看见在靠墙的一个角落里,C和一个同学在那里说话,我认出那是 Y的学长,果然,Y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见我还冲我招了招手,意思是再见了。我也没多想,匆匆往车站的方向去了。

  说来也奇怪,再开学,本来我还有些忐忑不安,害怕这个学期又会出什么古怪而恐怖的事儿,谁知道一切真的都恢复了平静,就连C也是一点异状都没有了,一直到大学毕业,他都是每天除了读书就是锻炼身体,结果到毕业不但成绩相当不错,还练就了一副好身体。半夜爬起来乱跑的毛病也再没有犯过,大家都说这跟他平日里锻炼有很大关系,身体好了,梦游的怪病也就没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总之事情就到那学期期末截止了。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叶青连忙说:"别急,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呢。"

  "烟波怪客"说:"呵呵,虽然我给你讲的故事里都是用字母表示的人名,但是那都是确有其人的。比如说Y,就是通过跟他聊天我才知道你的,他也是你的同乡,所以我说你也有可能见过那种鱼。好了,说了这么久,我都已经困了,那么再见吧。"说完他又是按照自己的风格不等叶青答话便消失在网海中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29

  罗蒙在酒吧里看着叶青离去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和江月、陈演武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了。出了酒吧门,却早已看不到叶青的身影了,只得独自回宾馆睡觉。夜风一阵阵吹来,酒气被一点点地吹散了,罗蒙迎着风做了个深呼吸,感觉郁积之气舒缓了许多,精神也为之一振,脚步也轻快了许多。树叶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偶尔还会有一片树叶飘落在罗蒙身前,似乎有一个黑影在暗处悄悄跟随着罗蒙。

  罗蒙飘忽的目光偶然间看到路灯从背后投射来的光亮将自己的影子拉得很长,而且似乎自己那影子变成了三只手,他不由得笑了。唐朝诗人李白曾有诗云:"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人家可没有说"对影成三手"的。果然是喝得有些过量了,不过能把郁积在心中的话跟叶青倾诉一下,也的确是感到畅快了许多。突然他看到那影子上多出来的第三只手似乎手里拿了把尖刀,就要往自己的身上扎来,他不由得啊的一声,立即扭转头去,眼前一花,灯光耀眼,一辆从后面路上驶来的汽车大灯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什么也看不清楚了。等汽车开过去,身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

  罗蒙狐疑地朝路边矮树丛走了几步,在其间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人躲在里面,那么是自己花眼了?罗蒙又看看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想到,如果此时遇上了歹徒的确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儿。于是加快了脚步,朝宾馆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街道连一辆出租车都看不到,罗蒙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应该在酒吧门口就打一辆出租车。现在好了,这么慌慌张张地往回走,刚才的惬意现在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有本来就承受了酒精刺激的心脏以更快的速度跳动着。身后似乎又有动静,罗蒙感到脖颈发冷,他不由得回头张望,还是只有自己。

  两旁的树木此时都仿佛化作了诡异的黑影,在冷风中摇曳,又像作势扑将上来的怪兽。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阵怪异的啼哭,呜呜地在空旷的街道上荡开了。罗蒙越发的紧张,他近乎是小跑了起来。奔跑中他分辨出来,那不是什么啼哭,而是一只野猫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发出的号叫,远处似乎也有野猫在一声声地回应着。

  终于,他看到了宾馆大门那彻夜长明的灯光,他从心底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减缓了。他调整着呼吸,这样气喘吁吁地进去总是不雅。突然从身旁的暗影里伸出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抓住了他的裤腿。他立即吓得大叫了起来,拼命地一挣,摆脱了那手。再回头一看,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地上,两眼放光地望着他,嘴里说:"先生给两个吧。"这时他才想起来,从宾馆出来的时候的确见过一个乞丐在这一带乞讨。只是被他在夜里这么突然一抓,不免让人心惊。

  他不理会那乞丐,快步走上了宾馆的台阶,径直进入了大厅。

  大清早,郭松扬就坐在椅子上,瞪着桌上的鱼缸,那条五彩斑斓的鱼在鱼缸里面悠闲地鼓动着鱼鳃,偶尔用鱼鳍划动一下,嘴巴或吞或吐,就像念着咒语的巫师。

  昨晚又是噩梦,似乎自从端了这怪鱼回家就总是噩梦连连,让郭松扬都不禁怀疑起这鱼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古怪。难道真的像美国科幻大片里演的那样,这鱼是外星生物,表面上是鱼,实际上却是不属于地球的一个异类。每天到了夜里它就会爬出鱼缸变身成为一个可怕的或者是让人作呕的妖怪。然而,怎么看,这也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鱼,甚至你一伸手就能把它捏死。

  在昨晚的梦里,郭松扬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他依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他感觉那女子很美,就像是一道从山涧上飞流而下的清泉,清澈而又纯净,飞溅的水花儿化为雾气,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而朦胧的美。

  郭松扬追上去问她:"你是谁?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那女子依然不说话,却用手指凭空画了起来,似乎是在写字,却看不出写的是什么。郭松扬醒后曾努力地回想,但是怎么也回想不起来那些曼妙的姿势划出的究竟是什么字。接着那女子消失不见了,身子隐入了云雾之中。可是紧接着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从雾气中冒了出来,带着冷冷的杀气。身经百战的郭松扬对这种杀气十分熟悉,杀气激得他皮肤暴起一层疙瘩。于是他戒备着,一手护胸,一手伺机,这种姿势是自由搏击中的经典招数,可攻可守。

  郭松扬沉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全身笼在黑雨衣里,连头都深深地埋在雨衣的帽子里,应该是脸的地方只有黑黑的像深井一样的一个洞。他一言不发地朝郭松扬逼近,郭松扬又喝了一声:"站住!你到底是谁?!"

  那人却嘿嘿地怪笑了起来,从雨衣袖子里伸出两只惨白的手臂,每只手上都捏着一颗眼球,白色的眼球上有着漆黑的眼眸,那眼睛似乎仍有生命一般发出了诡异的光芒,直视着郭松扬的双眼。

  一颗颗冷汗从郭松扬的额头滑落,那人越来越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那眼球眼看就要伸到郭松扬的面前了,他猛地抬腿踢去,一阵劲风,腿啪的踢中了那人,黑雨衣宛如漏气的皮球瞬间干瘪了,在脚下蜷成一团,那人却不知所踪了。郭松扬翻身而起,却看见薄被已经被自己那一脚踢到了地上。

  同事大周从敞开的房门外溜达了进来,人还没进门就说话了:"呦,大清早赏鱼呢!,这什么鱼,是地图吗?"说着大周凑过来,坐在了郭松阳对面盯着鱼缸里的鱼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33

 "这也不像是地图啊,这什么鱼?"大周问道。

  郭松扬知道大周所说的"地图"是一种热带观赏鱼,也是身上有着五彩的花纹,性情还颇为凶猛,喜欢吞噬其他弱小的鱼类。但是体形与这条鱼很不一样。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鱼呢。这是在王启明自杀案的现场带回来的鱼。"

  "噢。"大周若有所思地看着鱼说:"去请教一下专家不就知道了。"

  郭松扬一拍大腿说:"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可是这应该去问哪里呢?"

  "去水产公司问啊!那里一定有人知道这是什么鱼。"大周说道。

  三十分钟后,郭松扬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半袋子水,水里是那条颜色鲜艳的鱼,站在江城市水产公司的门口。

  接待他的是水产公司水产品检验实验室的一个研究员,他四十二三岁年纪,说话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还没等郭松扬说话,他就嗯了一声,将郭松扬手里的塑料袋抢了过去。他盯着塑料袋里的鱼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你这是什么鱼?"

  郭松扬说:"我就是为这个问题而来的,我要是知道啊我就不来了。"

  那中年人这才放下鱼抬头看着郭松扬,于是郭松扬自我介绍道:"噢,你好!我是市刑侦大队的郭松扬。"

  那中年人伸出手:"你好!我是刘骅,是水产公司的淡水生物研究员。哦,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儿吗?"

  郭松扬说明了来意,也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条怪鱼的来历,却没有说出自己自从搬了这鱼回家就不断地遇上怪事,只是说怀疑这鱼可能跟一个案件有关系,希望刘骅帮忙给检验一下,看看这鱼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刘骅说:"从外观的体貌特征上来看,这鱼体形有些像是我们南方水系里生活的淡水鱼类的鲈形目攀鲈科攀鲈鱼,俗称过山鲫,哦,也有的地方叫飞鲫。但你带来的这条鱼体形明显比一般的攀鲈体形要大,头部按比例来说也大得多,鱼鳍更为发达。并且颜色上差异最大,攀鲈是没有如此鲜艳的颜色的。究竟是什么鱼,我还需要再查找一下相关的资料,或许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郭松扬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您说的那个攀鲈鱼它可以离开水面吗?哦,我是说就像青蛙那样可以在陆地上活动。"

  刘骅说:"一般来说攀鲈是可以长时间离开水面而不死的,它的鳃上器非常发达,能呼吸空气,并且在水质不好的情况下它也有可能会离开水面爬到岸上或者树上。它的名字就是因为它能攀缘树木而得名的。但是你带来的这条鱼究竟是不是属于攀鲈还有待鉴定。"

  郭松扬一听这种鱼果然有可能会爬出水面不由得心神一震,他想起了在那次梦中,那个白衣女子给他指的那条怪鱼,当时那鱼不就是在陆地上爬行呢吗。

  郭松扬感觉一定会从这鱼身上得到些什么线索,他对刘骅说:"那麻烦您多费心了,您一有进展就给我打电话吧。"说着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又叮嘱了一番这才离去。

  郭松扬离开江城市水产公司又前往位于万峰大厦的千江商贸公司,他此去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再次落实王启明的这条怪鱼的来历,二是找陈演武证实千江商贸公司将要在清水镇投资搞旅游的事儿。上次他询问王启明的秘书怪鱼的来历,那秘书竟然说是总经理自己从天台上捡来的,说是从天上随着雨水上掉下来的,对于天降怪鱼的说法郭松扬是不能认同的。另外,陈演武上次说他是因为反对王启明在清水镇投资搞旅游才跟王启明吵起来的,那么在王启明死后为什么他又要在清水镇进行投资呢?难道说他改变了主意?那么是什么令他改变了主意呢?带着这两个疑问,郭松扬跨进了千江商贸公司的门槛。

  迎接他的依然是上次那个接待秘书,她看见郭松扬便说:"真是不巧,陈经理他们正开会呢! "

  郭松扬说:"不要紧,我先不找他。你帮我找一下以前王启明经理的那个秘书,我找她了解点儿情况。"

  那女秘书说:"你找肖兰啊,她已经辞职了啊。"

  "噢?"郭松扬略感意外,"她什么时候辞职的?前几天她不是还在这里吗?她为什么辞职呢?"

  "就是前天辞职的,"那个秘书说,"好像是她家里有什么事儿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郭松扬皱了皱眉说:"那你有她现在的联系地址或者是电话号码吗?"

  "这个……"女秘书说,"这个我没有,她家好像是外地的。她平时也很少跟我们打交道的,辞职以后她也没说以后去哪里,所以现在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正说着,总经理室的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矮胖中年人,紧跟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也从里面走了出来。郭松扬只觉得那女人眼熟,等两人走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这时陈演武站在门口说:"噢,是郭警官啊,你是来找我的吗?进来谈吧。"

  郭松扬应了一声,随着陈演武走进了总经理办公室。郭松扬说:"陈经理,刚才下去的那两个人是谁呀?"

  陈演武说:"噢,那两个是日本神木公司的,来谈点业务。"

  "噢?"郭松扬略感诧异,"你是说他们是日本人?"

  陈演武笑着说:"不,不,那个男的是日本人,名字叫藤野三郎,是日本神木公司的中国分公司经理。那位女士是他的秘书,是中国人,名叫江月。怎么,郭警官对这两个人感兴趣?"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35

郭松扬说:"这个女人跟你们公司的前任总经理王启明认识吗?"

  陈演武说:"认识啊,我们跟神木公司一直有着业务往来嘛,并且很多实际工作都是通过江小姐来与我们协商完成的。"

  "噢,"郭松扬说,"是这样啊,那他们在私下的交往如何呢?"

  "这个,"陈演武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或许吃过一两次饭吧,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

  "嗯,那么你跟这个江小姐的私人关系如何呢?"郭松扬单刀直入。

  "我吗?"陈演武说,"我跟她在私下里也算是朋友吧,偶尔一起吃个饭,听听音乐什么的。"

  郭松扬暗骂一声狡猾,一句"也算是朋友"让人挑不出来一点问题。

  郭松扬说:"哦,差点把这次来的正事儿给忘了,我想问一下以前王启明的秘书她现在在哪里?"

  陈演武说:"你是说肖兰啊,她已经不在我们公司了,她辞职了。前天刚辞职。"

  "噢?"郭松扬问道,"她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呢?"

  "可能是人事变动令她不满意吧。她以前是王经理的秘书,等我上任以后,我就把我以前的秘书调过来了,你也知道,用熟了一个人之后很不习惯再换人的,有人说这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只是个用人问题,我也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大概这次的工作安排令她不满意了,所以就主动提出了辞职。"陈演武说。

  "是这样啊,那么您能告诉我现在如何找到她吗?我还有一些情况要向她了解。"郭松扬问道。

  "这个啊,"陈演武说,"那真是很抱歉了,我这里没有她的联系方法,也不知道她辞职以后去了哪里。"

  郭松扬说:"那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说着起身往外走去,陈演武也站起来送他,郭松扬漫不经心地说,"听说陈经理也打算投资清水镇的旅游项目啊?"

  陈演武一愣,随后说:"郭警官的消息真灵通啊,其实不是我们公司,而是神木公司与我们公司共同出资,合作开发清水镇的旅游项目。"

  "噢,那个日本公司也来中国投资了,好的,就这样吧,不打扰了,再见。"郭松扬说着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36

 叶青忙了一上午,终于把那个网名"烟波怪客"的网友讲述的故事整理好了,然后就是紧张的排版,因为要赶这一期的刊发,所以工作还是比较紧张的。叶青昨晚没睡几个小时,现在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才跟张小凡打了个招呼回家补觉去了。

  他走到他家所在的楼房的二楼时,不由得又想起了昨晚误入了这一家的门。昨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仍然有些心惊肉跳。那家住着老两口,昨晚他看见的就是这家里的
老太太。只是大晚上的他们家怎么不锁门呢?兴许是老年人记性不好,忘记锁门了,又正巧让他这个醉鬼误闯误撞地跑了进去,以至于白白受惊一回。

  到了家,叶青一头倒在床上,拉过被子,本来极困倦,似乎走路都能睡着了,可是一躺在床上,却似乎又困意全无。阳光透过窗帘纤维,渗透出星星点点的光点儿,叶青就像数星星一样数着窗帘上的小光点儿,渐渐地意识模糊了。

  水声,哗哗啦啦的水声,一荡一荡的小舟,随着水波起伏。

  天,是蓝色的,白云悠悠。一支山歌飘扬而来:青山远空晴哎……白云绕山行……碧水映浮云呦……青山傍水青……闭目聆听,神游天外。

  突然小船一下子翻了,一阵冰凉的湖水直灌口鼻,四周全都是水,身体在不住地往下沉,下面是更幽深的绿,绿得让人胆战心惊。光线越来越暗,绿却越来越深。前方有一线光亮,划水朝光亮处游去。那光亮也在朝他靠近,蓦然他看清楚了,那竟然是两具白森森的骨骸,它们一边划水,一边咧开没有皮肉的嘴巴,无声地笑着。叶青大惊失色,拼命地往回游,却是越游越慢,几乎就要被抓住了,他猛地蹿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两具白骨慢慢地又缩回到湖底深处。突然脚上一紧,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在使劲地往下拉。叶青拼命地挣扎却还是被拉回了水里,他扭头一看,竟然是陆柏!他还带着那副宽边黑框的眼镜,依然是雪白的衬衣,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他一只手拉着叶青,另一只手朝着叶青招手。叶青想大声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却怎么也出不了声。周围全是水,叶青拼命地挣扎,用脚蹬着陆柏,终于挣脱了陆柏的手,却看见一群五彩的鱼包围过来,每一条鱼都露出了森然锋利的牙齿。

  叶青猛然坐起,已是汗透了后背。

  叶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日头西斜, 而李睛还没有回家。叶青突然记起李睛说过下午要和张晓雅一起去做头发。叶青怎么也想不明白,女人怎么就总是跟自己头上的这一瀑青丝过意不去呢,不是染发就是烫发,再就是剪了染,染了烫,总之是没个消停的时候。

  桃木发簪轻轻拔下,如瀑的青丝顺势散开。李睛端坐在镜子前,身后的美发师轻轻赞道:"小姐的头发可真好!"张晓雅坐在李睛的旁边接过话来:"是啊,李姐的头发就是好呢!又黑又顺,不像我的这么硬,老是没有适合我的发型呢。"

  李睛笑道:"晓雅,你的头发也不错呀,你这样的头发才显得很时尚呢。"

  张晓雅说:"才不是呢。我也想有像姐姐这样的头发,既古典又时尚,可惜我爷爷说我成天跟个皮猴子似的,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儿。"

  做完头发已经是黄昏了。两人在美发店门口分手,各自回家。李睛到家的时候,一推开门,厨房里叮叮咚咚一阵乱响,紧接着又是一阵油烟扑鼻而来。她抿嘴一笑,快步走进厨房,果然,叶青正手忙脚乱地炒菜做饭呢。李睛接过叶青手上的炒勺说:"还是我来吧,让你少做一顿饭不要紧,别把我的厨房给砸了。"

  晚饭后,李睛看了一会儿电视,叶青过来瞟了一眼说:"怎么又是韩国电视剧啊?咱这中国电视台都快成了韩国电视剧频道了。"

  李睛说:"现在不就流行这个嘛,随便看着消遣呗。"

  叶青跑到书房去上网了,李睛接着看她的韩国言情电视连续剧。叶青打开QQ,却看不到那个"烟波怪客"上线了。这个人还真是很怪,好像就是专门为了给他讲那个故事而上网的。不管怎么样,叶青给他留言说:"你好,你的故事我已经略作改变发表在这一期的杂志上了,把你的通信地址留给我,到时候我好给你寄稿费。 "

  李睛看完每天两集的电视剧之后,把手上的遥控器挨着频道全按了一遍,除了广告就是电视剧,没有什么她感兴趣的东西了。于是百无聊赖地走到书房,一边从书架下面往外拖那口装着《叶族遗事》的木箱子,一边对叶青说: "哎,我发现你家这笔记挺好看的,我最近都看上瘾了。有的地方写的跟聊斋似的,比如我昨天看的那个故事,就是关于水神娘娘庙的传说,你听说过吗?"

  叶青说:"你是说水神娘娘庙的传说啊,怎么没听说过呢,从小就听说了,关于它的传说那可就多了去了。"

  李睛说:"那你说真的有水神娘娘庙存在吗?"

  叶青说:"我想以前多半是存在的,后来可能由于某种原因坍塌损毁了,要不然我们在那里这么多年怎么会找不到它呢!"

  李睛说:"也说不定它藏在一个十分隐秘的地方,所以极少有人能够找到她。比如说你的祖先叶致远就曾经进去过。"

  叶青说:"这个也有可能,你说的那段我也看过了,但是我们小的时候我跟陆柏还有江涛一起去找过水神娘娘庙,却是失望而归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37

 李睛说:"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次清水镇,我们也去找找看,说不定这次就让我们找到了呢。"

  叶青笑着说:"你以为是《夺宝奇兵》啊,你去找就能找到了,呵呵,那么多人都没找到,我们又凭什么能够找到呢?"

  李睛嘟着嘴说:"不去找怎么知道找不到,没准儿还真找到了呢。"

  叶青笑了一下,没理她,却拿出了手机,又一次拨通了江涛的手机,依然是无人接听。叶青皱着眉头说:"或许还真的要回一趟青水镇了,江涛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

  又是午夜十二点,钟声再次响起,沉闷的声音远远荡去。

  黑暗中,叶青和李睛并肩躺在床上,叶青轻轻地握住了李睛的手,两个人都没睡着,透过窗外的微光,卧室里的事物轮廓模糊地呈现在眼前。梳妆台上,静静地躺着那枚被张晓雅称之为法器的桃木发簪。似乎,发簪的尖端微微动了一下。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叶青呼地坐起来,问李睛:"你听到了吗?"但是他已经不需要李睛的回答了,李睛那颤抖的身体和冰凉的手已经告诉了叶青,这敲门声不是幻觉!的确是有人敲门。

  会是谁呢?是谁总在深夜十二点的时候来敲自己家的门呢?

  叶青和李睛对视了一眼,敲门声还在继续,并且更加急促,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声音:"开门!快开门!"那声音在深夜里令人毛骨悚然,李睛甚至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叶青几步走到厨房,抄起一根擀面杖,来到门口。他非要看看这个总是在深夜来敲自己家门的到底是人是鬼!

  叶青霍地拉开门,一个长发女子呼地扑了进来。叶青拿擀面杖的手已经在颤抖中举起来了,却听那女子说:"叶青哥,是我!"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45

 叶青望着眼前的这个"女鬼"不由得愣住了,原来这敲门的竟然是张晓雅。叶青不由得喊了一声:"晓雅!你怎么来了?"李睛闻声也披上睡衣跑到客厅。只见张晓雅脸色苍白,浑身还在不停地颤抖。李睛连忙拉过张晓雅,抱在怀里问:"怎么啦?晓雅?出了什么事儿啦?"张晓雅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睛拉了张晓雅坐下,叶青去倒了一杯开水,隔了半天,张晓雅才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张晓雅喝了口水,放下玻璃杯子,这才讲起她深夜至此的经历。

  在美发店门口与李睛分手之后,张晓雅并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顺路去了紫竹园。紫竹园占地三千多平米,植满了紫竹,这片绿地是都市里极难得的幽静所在。小径幽深,翠竹清幽,风过林梢,竹叶鸟语化作一片。这片绿地没有任何围墙,几个入口、出口都是随意形成的,不带雕琢痕迹。在周围林立的高楼中有这么一片翠绿,也算是江城市有别于其他城市的地方之一了。

  张晓雅沿着一条小径走了进去,一直走到竹林深处,在一小块儿空地前停了下来。那块空地上有一个用青条石砌成的小水池。水池中飘着几朵睡莲,小而圆润的莲叶已经显出憔悴之态,而睡连依然灿烂地开着。张晓亚在池边坐了下来,用手轻轻抚弄着水面,一阵清凉渗入手指。自从来到这座城市,每当心情浮躁或是感到孤寂难以排遣,她便会独自来到这里,静静地坐上一会儿,让心情渐渐地恢复宁静。此刻的张晓雅却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另有缘故。

  水面上似乎浮现出一个人的脸,炯黑的脸庞,锐利而真诚的眼睛,豪爽开朗的笑声,清晰地映在水面上。一只蜻蜓掠水而过,一点涟漪打碎了幻象。张晓雅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就像是小孩儿的秘密被人窥探到了一样。不知怎的,今日坐在这里却是越坐心越慌乱。张晓雅不由得又想起爷爷说的话:象由心生。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回家。来时天色尚早,此时却已经黯淡了,在竹林中更显幽暗。张晓雅快步朝外走去,竹叶沙沙作响,小路曲折。似乎有一个黑影远远地跟在身后,张晓雅不禁有些慌乱。脚步也变得散乱了,由走变为小跑。出得竹林已微微见汗了。张晓雅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拉开车门,就坐进去了。

  车开动之后,张晓雅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竹林,果然有一个黑影在路口一闪,又缩回了竹林,却看不清是什么人。张晓雅越想越后怕,要是自己再晚出来一会儿,要是这辆出租车再晚来一会儿,那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呢?

  回到家,张晓雅简单地做了点晚饭吃了。她住的公寓很小,一间卧室,一间很小的客厅,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卫生间,一个人住倒是不觉得小。吃过了饭,张晓雅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无聊的电视剧是她平日里的必修课,许多寂寞的时间就这样被她打发掉了。临睡前,张晓雅进了浴室。她的浴室里很奇怪的没有镜子。每次化妆都对着客厅里的一面小镜子。张晓雅平躺在浴缸里,身体慢慢地放松了,水接触到肌肤让人感觉很亲切,似乎人对于水有着天生的好感,尤其是女人。或许是由于水是孕育生命的摇篮吧,而女人也是孕育生命的摇篮,每一个女人迟早都将成为母亲,因此在潜意识里可能就有着对水的喜爱和亲近。就在这时,张晓雅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当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碰翻了。可是这房子里住的只有自己啊!

  难道说有人进来了?!张晓雅用一块大浴巾裹住自己,然后轻轻地将浴室门拉开了一条小缝,从小缝里面向客厅里张望着。客厅里只有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里看不到有什么人。张晓雅把头探出浴室,突然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带起一阵冷风。

  张晓雅从浴缸中一蹬脚醒了过来,水花四溅。浴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条缝儿,一阵凉风从门缝灌了进来。张晓雅有些迷糊地拍了拍脸,刚才确实是做梦,怎么躺在浴缸里就睡着了呢?她从浴缸里爬出来,用那块厚厚的浴巾裹住了身子,走出了浴室。

  张晓雅套了件睡裙上了床,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个女人在哭,那声音飘忽不定,时而极细极远,时而就像是在耳边,呜呜咽咽的,好不凄惨。又过了片刻,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晓雅,你回来吧。"那是爷爷的声音。张晓雅看见爷爷就躺在安乐椅上,面容憔悴,眼窝深陷,爷爷又说:"晓雅,回来吧,爷爷快不行了。爷爷有事儿要跟你说。"

  张晓雅想要跑过去抓着爷爷的手,却是抓了个空。依然是个梦,可是梦里爷爷那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却真真切切地浮现在晓雅眼前。但是晓雅还来不及忧伤,那一阵女人的哭声又传来了,极轻极细,似乎就在自己屋子里的某个角落里。张晓雅不知道这是不是还是梦,但是恐惧已经紧紧地抓住了她。她突然觉得自己住惯了的这间屋子变得不安全了。于是她飞快地穿好衣服,朝门外跑去。她感觉自己一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多待,必须马上走,越快越好。

  当她拉开门的时候不由得又是头皮一紧,门竟然没有锁!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回家就顺手把门锁上了啊。这一下就更坚定了她要走出去的念头,她也没有想要去哪里,只是想尽快地离开这间屋子。她嘭地锁上门就直奔楼下跑去。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48

 等下了楼才开始彷徨,究竟要去哪里呢?去宾馆吗?还是去公司呢?正在她犹豫不决地在路灯下来回踱步的时候,一道奇怪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在树丛后面的暗影里,飘着一个白色的人影,仔细看去,那反光似乎是来自眼镜的镜片,那人穿着雪白的白衬衣,下身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下半身?张晓雅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也顾不得想什么,便拔足狂奔。她掏出手机,边跑边按下李睛的电话号码。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想到的就只有李睛。谁知道电话还没拨通,她的手机屏幕竟然一下子黑了,再怎么按也没有了动静。手
机竟然在这个时候没电了。于是她的心更慌了,朝着印象中李睛家的方向跑去。身后窸窸窣窣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追过来。

  等她跑到李睛家的时候已经是浑身乏力,气喘吁吁了。但是她已经顾不上这些,只是拼命地砸门,似乎身后那东西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张晓雅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终于,门开了。

  听完张晓雅的讲述,叶青和李睛均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那半截子鬼果然是存在的!不但是叶青看见了,现在连张晓雅也看见了那个令人恐怖的东西。叶青和李睛竟然不约而同的看向房门,就好像房门马上就会被神秘的东西敲响一样。这天晚上,张晓雅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要回清水镇!"

  第二天,张晓雅和叶青夫妇都坐在了去往清水镇的长途客车上。车身一摇一晃地颠簸在狭窄的路面上。已经没有人留心窗外的景色是否美丽怡人,三人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默默地坐在车里,随着车子的颠簸而摇晃着身体。叶青担心着下落不明的江涛,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凶是吉,警察局方面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叶青想:江涛到底有没有坐上回城的汽车呢?而张晓雅则是在脑海里不时地闪现出爷爷那张面容憔悴的脸。

  车窗外,青山苍翠,白云悠悠。几个小时的颠簸之后,长途汽车终于到达了那个古老的古镇脚下。背上行囊,三人向镇子里走去。

  张晓雅问叶青:"叶青哥,你们去哪里呢?"

  叶青说:"先去江涛家看看,他父母大概还不知道他失踪的消息呢。唉,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为好,先去打听一下情况再说。"

  张晓雅说:"哦,那跟我顺路呢,我们一道走吧。"说着就挽了李睛的胳膊沿着青石小路往前走去。

  在江涛家巷口的地方,张晓雅停了下来,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杂货店说:"这里就是我家了,叶青哥、李姐,我先回家准备一下,一会儿你们就来我家吃饭。"叶青正要说不必麻烦了,张晓雅却立即补充了一句:"谁也不许不来!"李睛笑道:"好好好,我们去过江涛家就过来。"张晓雅笑着飘进杂货铺里。

  从江涛家出来,叶青眉头紧锁。江涛的妈妈说江涛早就回市里了,连行李都提走了,江涛的爸爸说:"还不是你个老婆子天天叫儿子找老婆,唠叨得儿子烦了,这才走的。要不然儿子还能在家多住几天呢!"江母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那种关切的神情自然地流露出来。叶青更加坚定了先不要告诉他们江涛失踪的消息。

  两人走到杂货店前,张晓雅早就在那里等他们了,连忙将他们拉进屋子。穿过杂货店的门面,来到后面。后面连着的是一个小天井,天井中放着几盆兰花,还有一个青石凿成的大鱼缸,几尾肥硕的金鱼在绿油油的水中若隐若现。再往里走就是堂屋了,张晓雅把他们让进堂屋,坐了。随后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走了进来,是张晓雅的父亲张如鸿。他随和地笑着说:"喝点水,别客气啊,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晓雅这孩子没少麻烦你们,她年纪又不大,一个人在外面总是叫我们不放心,有你们在就好多了。晓雅从回来就一直夸你们呢,多亏有你们照顾她呢。真是要谢谢你们了。"

  叶青说:"老伯客气了,我们和晓雅都是好朋友,又是同乡,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这时张晓雅却从后面的一道楼梯走下来说:"叶青哥,我爷爷要见你。"

  叶青随着张晓雅走上了阁楼。昏暗中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弥漫在阁楼里。阁楼的窗子全都紧紧地关闭着,透不进去一丝风。光线也被阻隔在外面。张晓雅让叶青留神脚下,一面在前面带路。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客人来啦?"

  张晓雅应道:"是的,爷爷,叶青哥来了。"

  叶青的眼睛渐渐的适应了这黑暗,依稀看见一张帷帐低垂的大床。张晓雅走过去轻轻将帷帐拉开挂好,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盘腿坐在床上。老人对着叶青说:"后生,坐吧。"

  叶青嗯了一声却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张晓雅给他端了一把椅子,叶青说了声谢谢坐下了。老人在床上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晓雅立即上前轻轻地拍着老人的后背。咳了一阵,晓雅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水送到老人嘴边,老人浅浅喝了一口,说:"晓雅,我没事儿了,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儿要跟你叶青哥哥谈。"

  晓雅顺从地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老人静静地看着叶青的脸一言不发,叶青略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说:"老爷子,您要跟我说什么呢?"

  "你将有大难了!"老人突然开口了,那语调深沉,仿佛是来自远古的预言。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6:54

 警官郭松扬接到江城市水产公司研究员刘骅的电话,说他送去的怪鱼有了一些进展,但是还需要进一步研究。郭松扬对他说立即就去水产公司,等到了再和他详细谈。

  在水产公司的生物实验室里,刘骅指着那条在玻璃器皿里的怪鱼说:"可以确认的是,这条鱼就是攀鲈的一个变种。但是现在还搞不清楚是基因突变还是由于某种病变所引起的。你看啊,它的头部按比例来说明显比一般的攀鲈大三四倍,而且,我怀疑它的脑容量也比一般
的攀鲈大几倍。"

  郭松扬疑惑地望着他说:"那么是不是可以说它比一般的攀鲈要聪明一些?"

  刘骅笑了,他说:"也可以这样理解。不过鱼类的脑容量是相当小的,它们的脑部结构也很简单,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什么智力的。"

  郭松扬说:"不是说海豚之类的动物脑部很发达,是很聪明的动物吗?"

  刘骅说:"海豚实际上并不是鱼类,这是大多数人的一个误区,它和我们人一样也是属于哺乳动物的。是属于哺乳纲、鲸目、齿鲸亚目,海豚科,它们有很发达的大脑,脑部结构也很复杂,除了我们人以外,海豚的大脑是动物中最发达的。人的大脑占本人体重的百分之二点一,海豚的大脑占它体重的百分之一点七,并且海豚的大脑由完全隔开的两部分组成,当其中一部分工作时,另一部分则休息,因此,它可终生不睡眠。"刘骅看着目瞪口呆的郭松扬又笑了起来说,"扯远了扯远了。 "

  郭松扬说:"没有,没有,刘老师讲的这些我以前还真的没有听过,原来动物世界这么丰富多彩啊。"

  刘骅说:"是啊,就拿你拿来的这条鱼来说吧,它身上就有很多的不解之谜啊。它究竟是一个个体现象还是整个种群都发生了变异?使它们产生变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另外,我观察了它的生活习性,它果然有从水里爬出来的行为特点。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它的鱼鳍短而粗壮,且有很好的攀爬能力。"

  郭松扬一听证实了这鱼真的会爬出水面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至少说明了那天他看见的鱼缸空了不是幻觉。可是后来看见的湖光山色也不是幻觉吗?想到这里他又有点希望他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刘骅又对他说:"下面再做的实验就有可能要解剖或者是采样,那样就很有可能要杀掉这条鱼了,所以请你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郭松扬说:"刘老师,您看着办吧,需要怎么做就怎么做,得出结论才是最重要的。您说是不是?"

  刘骅迟疑了一下说:"这鱼还有一个很奇特的地方,我怀疑可能是跟它的大脑结构有关系,我发现它对于次声波极为敏感,并且还很有可能也能够发出次声波。"

  郭松扬不解地望着他,于是刘骅又说:"次声波又称为亚声波,它是一种频率低于人的可听声波频率范围的声波,也就是说我们的耳朵是听不见次声波的。"

  郭松扬说:"刘老师,次声波我是知道的,比如说国外就有利用次声波作为武器的试验。还有地震、海啸等都会产生次声波。可是动物也可以听到或者是发出次声波吗?"

  刘骅说:"当然可以啦,你比如说非洲象,它们就可以利用次声波来传递信息。还有很多鱼类也可以感应到次声波,鲸鱼也可以利用次声波来交流,这就是动物强过我们人类的地方啊。"

  老人一脸的凝重,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叶青的身体,望向了未知的神秘时空。他缓缓地说:"后生,你将有大难了。"瞬间,叶青感觉周围的事物全都模糊了,仿佛这间老旧昏暗的阁楼变成一个神秘而庄严的庙宇,而眼前坐定的老人,眼里也发出了异样的神采,再不是一个枯槁老朽的老人了。叶青听见自己颤抖着说:"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老人叹了一口气说:"唉,你自然是不懂的。在你周围有不祥之气萦绕不去,而且一股煞气直逼你的印堂,祸事将近了。"

  叶青说:"您能说得清楚些吗?会发生什么样的祸事?"

  老人定定地看着叶青说:"提防异类!"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仿佛已经睡着了。良久,叶青悄悄起身,下了阁楼。

  李睛和张晓雅在楼下焦急地等着,一看见叶青就上前来问:"怎么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叶青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张晓雅急道:"叶青哥!我爷爷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啊?"

  叶青的眼睛里露出迷惑的神色:"提防异类。"

  "什么?"李睛叫道,"提防异类?!什么是异类?是鬼吗?晓雅,你爷爷是不是说着玩的?"

  张晓雅脸色也是煞白,她说:"我爷爷从来不信口开河,他说有就一定有。"

  三个人茫然地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叶青说:"不管怎样,还是先找到江涛的下落要紧。"

  在张晓雅家吃过饭已经是天色昏黄了,叶青和李睛起身告辞,张晓雅要留他们住,却听见阁楼上传来苍老的声音说:"晓雅,让他们走吧。"晓雅只得松手,又送出去挺远,这才返身回家。叶青他们来到叶家老宅,还是用那把古旧的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又是经过曲曲折折的回廊、天井、厢房,来到了上次住过的那间阁楼。

  登上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楼上的卧室,叶青拿出上次准备的蜡烛,点燃。李睛开始整理房间,而叶青则是站在窗前向外眺望。远处渐渐暗淡的天空下,苍翠的山脊此刻已变得如冷铁一般深沉静默,山风一阵阵吹进打开的窗子里,此时,星月未出,而黑暗已至。

游鱼 发表于 2006-5-31 17:10

然后呢?别告诉我是个大坑!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7:18

 一条幽灵般的黑影出现在清水镇的小街上,他拖着脚步,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嚓嚓嚓的声响。

  烛光,使古典更加古典,也使幽暗更加幽暗。透过阁楼的雕花窗子,一片朦胧的烛光映出两个剪影。李睛和叶青对坐在窗前,李睛低声地说:"晓雅的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啊?难道说真的有……有那种东西?"她说着不由得看了看身后黑乎乎的厢房和楼梯口,想起了上一
次住在这里半夜里看到的那个白色的人影,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叶青摇摇头说:"我也搞不清楚晓雅的爷爷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不管怎样,我还是不相信真的有鬼。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捣鬼,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在操纵这一切呢?"

  李睛说:"还有,江涛到底去了哪里呢?他家里人说他已经提了行李回城了,那么至少他是真的准备回城了,问题是他到底有没有上车?如果没有上车,那么就是说他还留在清水镇的某个地方,你说呢?"

  "是啊,"叶青说,"这也是我想要知道的,明天我们就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人亲眼看见江涛上了长途汽车。"说着忍不住又拿起了手机,又一次拨通了江涛的手机。依然是漫长的等待和嘟……嘟……嘟的通话音,叶青已经猜到了最后一定是那一句:您所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果然,还是那句话收尾。可是李睛突然说:"你再拨一遍!"

  叶青不解地望着她,却还是照着她的话又拨了一遍。他看见李睛似乎在侧耳倾听,她甚至打开了窗户,把头探到窗外。在寂静的深夜里,似乎真的有一丝微弱的声响在什么地方飘荡着。李睛拿了手电往楼下走去。叶青紧跟在后,说:"怎么?"

  李睛紧张地回头说:"我听见了手机铃声!就在我们附近!你接着拨,不要停。"

  叶青也紧张起来,难道说江涛就在自己家的某个地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阁楼,走到小院里。这时就连叶青似乎也听到了一阵微弱的手机铃声,似乎是从叶家后面某处传来的。两人紧张地对视一眼,将手握在了一起。

  一到了深夜,这个古老的宅院似乎增添了许多莫测的神秘,太多年代的沉淀,太多代人的生老病死、喜悦或是悲伤都溶化了,渗透到这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中。一个印痕可能就包含了一个故事,或者悲伤或者凄惨的古老的故事。叶青和李睛手拉着手,循着手机铃声的方向找去,偌大的一个庭院就只有他们两人和这隐隐约约的手机铃声。芭蕉叶子在夜里半舒半卷,犹如经幡,在夜风里轻摇着。

  两人一边听一边寻找着,穿过回廊,又穿过小院,那手机铃声时断时续,却渐渐变得清晰可闻了。于是两人加快了脚步,朝后院走去。终于,铃声越来越清晰了,叶青甚至已经可以肯定手机铃声就是江涛的手机所发出的。他拉着李睛的手大步走向后院,一直走到了最后面的一个院落。这是叶家家牢--黑屋子的所在。突然,手机铃声嘎然而止。叶青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原来拨号已经中止了,于是又再次拨。一阵铃声从黑屋子里骤然传出。李睛不由得毛骨悚然,她立刻紧靠着叶青,恐惧地望着那紧紧关闭着的黑屋子。

  叶青也是一阵慌乱,他定了定神,对李睛说:"不要怕,我们进去看看。"说这就走过去用力推黑屋子那厚实的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登时,手机铃声大作,叶青拉了李睛朝里面走去。手电筒的光束四下里照着,黑屋子依然阴森可怖,那黑暗似乎更加浓稠了,但他们拐过一个弯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地上一个亮光在不停地闪烁。叶青他们快步走过去,捡起了那东西,正是江涛的飞利浦超长待机的手机。江涛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呢?叶青看着前面更黑暗的走廊,说:"江涛会不会在这里面?"李睛摇摇头,颤抖地说:"我不知道啊,他的手机怎么会掉在这里哪?"之所以让李睛如此害怕是因为她想起了上一次她在慌乱中丢出去的手电筒竟然在第二天出现在了这里。是什么人把她的手电捡起来放在这里的呢?那么江涛的手机是不是也是如此,是被某个人或者是什么东西带进这里的呢?

  叶青决意要进去看看,他拉了李睛慢慢地朝最深处的黑暗走去。穿过黑暗,摸索着,不断的拐弯,突然,李睛扶墙的手又摸到了那令人胆寒的墙壁上的抓痕,她不由得触电般的缩回了手。终于,他们走到了黑屋子的尽头,那间小小的密室。手电筒的光束在屋子里照了一遍,却依然是一张矮几,此外别无它物。

  郭松扬刚刚在他公安局单身宿舍里躺下,身边的手机便突兀地响起了。

  "喂,是郭警官吗?"电话里传来刘骅兴奋的声音。

  "我是啊!"郭松扬问道,"怎么,刘老师,有什么进展吗?"这么晚了刘骅还打电话来,一定是有所发现了。

  果然,刘骅说:"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条鱼真的可以发出次声波,我已经使用仪器测试过了!我怀疑这跟它的大脑结构有很大的关系。不只如此,我还发现这鱼似乎是受到了某种细菌或者是微生物的感染,这种微生物侵入了它的体内,这很有可能就是造成它变异的主要原因!"

  "哦?"郭松扬也来了兴致,"那刘老师,您说这种微生物是不是可以传染或者是某种病毒呢?就像前两年的SARS病毒一样可以使人感染并死亡呢?"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7:19

刘骅说:"目前还不清楚。可是就这条鱼的状况来看,这种侵入生物与寄生主相处得并非不和谐,至少没有使寄生主死亡。不过目前还都只是我的推断,还需要进一步地检验和研究,估计需要很长时间。"

  郭松扬正要说话,却从听筒里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又是扑通一声,郭松扬对着手机大喊道:"刘老师!发生了什么事儿?"手机却挂断了。郭松扬立即跳起来,奔出了宿舍,以最快
的速度赶往水产公司。

  等郭松扬到达的时候,水产公司生物实验室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就看见刘骅身穿白大褂俯身躺在地上,脑后是一滩血迹。郭松扬走过去摸了一下脉搏,很微弱,却还活着。他立即拨打了120急救中心,随后又拨打了公安局的电话。很快救护车和警车先后到达。

  现场一片混乱,实验报告单、和一些文件四处散落着。地上还有玻璃碎片,刘骅已经被送到医院抢救,并且派了警务人员看护。郭松扬站在实验室的中间,环视着这凌乱的现场,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刘骅当时正在跟自己通电话,突然一个人从背后袭击了他,于是电话被中断了。郭松扬同时发现那条他送来给刘骅检验的怪鱼也不翼而飞了。难道凶手是为了这条鱼而来的?

  郭松扬突然想起什么,他立即朝门外走去,驾车向万峰大厦驶去。等他叫保安用备用钥匙打开陈隐文的办公室房门的时候,不由得心往下一沉,果然不出他所料,放在陈隐文办公室桌子上的那条鱼也是不翼而飞了。他问保安:"自从陈隐文出事儿以后,都有谁进入过他的办公室?"保安说:"他们公司自从陈经理出事儿以后就把这间屋子锁起来了,谁也没有进来过啊。"

  郭松扬陷入了沉思,究竟是谁拿走了所有的怪鱼呢?他要怪鱼有什么用呢?看来自己当时的直觉是对的,这些案件背后一定跟这怪鱼有关。随后他又赶往了市第一人民医院,刘骅还在昏迷之中,但是据医生说已经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了,至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要再观察。郭松扬突然对刘骅感到很抱歉,要不是自己去找他帮助检验这条怪鱼,他也不会被牵扯到这个案子里来,更不会受伤躺到医院里接受抢救。

  郭松扬在心里面暗暗地说:"等着吧,我一定会抓住你的!"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7:21

 手电筒突然骤然一亮,随后竟熄灭了。黑暗立刻吞噬了他们。李静啊的一声,紧紧抱住了叶青。叶青宽慰她说:"别怕,别怕,我们这就出去。"叶青强作镇定,一手拥着李睛,一手扶着墙壁,摸索着朝外面走去。

  一点荧光从黑暗里亮起,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去往何处。那荧光渐渐的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无声地兀立在叶青和李睛面前。那团荧光渐渐地清晰起来,显现出一个女子清丽的
容颜。叶青失声叫道:"小雪!"那女子却似未曾听见,径自走向黑屋子的尽头,叶青拉着李睛跟了上去,突然荧光消失不见,又是一片黑暗。

  李睛的心怦怦地跳着,突然一阵凄厉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来:"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我的孩子呀!还我孩子!"李睛只觉得头皮发麻,她记得在《叶族遗事》里也曾记载过这样的声音,那是孩子被当作了水神娘娘的祭品的母亲所发出的呼喊,声音凄苦而悲怆。紧接着黑暗的走廊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那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爸爸,爸爸,你不能把她带走!求求你,她是我的!求求你!"一个孩子的哭喊和尖叫声混合在女人的哭喊声里,脚步声渐行渐远,不多时又是一声沉重的关门声,一个冰冷的男人的声音:"孽种,你不能留下她!我们叶家丢不起这个人!"紧接着,女人扑到门板上,用力地砸着撞着哭喊着:"把她还给我!她是我的孩子!求求你!求求你!"

  叶青和李睛都感到自己动弹不得,就像是被冰冻了一样。仿佛有一阵风从两人身边刮过,随后还是一阵令人心碎的哭喊,声波在黑暗的甬道里来回碰撞,余音不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行泪水从叶青的眼睛里流了下来。在他的身边,李睛早就伏在他的胸前嘤嘤地哭了起来。这样的一场骨肉分离的场景确实是人间惨剧,两人早已忘记了恐惧,只有深切的同情和悲伤。当一个母亲被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当她的孩子的命运再也不能够由她来掌握的时候,当这样的生离死别就出现在自己眼前,试问又有几个人能铁石心肠不为之落泪呢?

  清晨阳光照亮这个世界的同时,另一些地方便陷入了黑暗,光明与黑暗似乎永远保持着亘古不变的平衡。此时的阳光照在清水镇古老的黑瓦上,一缕缕青烟袅袅散去。透过窗格子,阳光也唤醒了熟睡中的李睛。她睁开红肿的双眼,推了推睡在身边的叶青:"起床啦,懒猪。"

  两人简单地洗漱一番之后离开叶家老宅,在一个小摊上吃早点。白粥小笼包子,热气腾腾地端上来。小笼包子用青竹蒸笼盛着,李睛伸筷子夹起一个,蒸笼底下铺了一层翠绿的长松针,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还未入嘴,李睛就先精神为之一振。轻轻一口咬下去,鲜而不腻,李睛连连说:"好吃!好吃!"摆摊的老人笑了,对李睛说:"姑娘,好吃就多吃点儿,你再尝尝粥,看看味道如何?"李睛依言浅浅尝了一口,只觉得平平无奇,不觉有甚好的。旁边的叶青笑道:"你再尝尝。"李睛又舀了半勺,放入口中,却不急于咽下,在嘴里停止了片刻,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隐隐透了出来。待吃了下去,又有微甜的回味和着那缕清香,让人十分受用。李睛放下调羹问道:"这是什么粥啊?"叶青说:"这叫竹叶粥,是用新鲜的竹叶和大米煮成的。味道怎么样?"李睛却不再搭话,只顾着吃包子喝粥,就着桌上的几碟咸菜,不一会儿两大碗粥和一笼包子就被两人消灭了。

  这一顿早餐将二人昨夜的抑郁心情消解了不少,吃过早饭,李睛和叶青往张晓雅住的方向走去。街上时不时地有挑着担子的人匆匆走下山去,也有在自家门口编筐的老人,看见叶青就跟他打声招呼。叶青也顺便问一声江涛的消息,走了许久,也打听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看见江涛上车走了的人。

  两人沿着青石的街道一直朝上走去,拐过一个弯就到了张晓雅家所在的街道了,却远远看见一辆白色的丰田车霸道地停在小街当中,占据了几乎整个街面。两人侧身从那丰田车边走过,走进了张晓雅家。一进去叶青就问:"这是谁的车啊?怎么停在这里呢?"叶青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清水镇的街道都很窄小,这几年清水镇通了车,车子全都是停在镇子脚下的坝子里,没有谁将车开到镇子里来的。包括从上面下来视察的领导也都是将车开到坝子里,像这样不管不顾地将车开到镇子里来的还真少见。

  张晓雅冲对面努了努嘴说:"还能是谁,江月家呗。人家现在是日本公司的雇员了,神气得不得了。"

  正在这时,有人来杂货铺买东西,张晓雅便站在了货柜前。来的人要买盐巴和红糖,张晓雅给他称好了,那人说:"晓雅,这辆车怎么又来了啊。又停在这里了,人都过不得了。"张晓雅笑了笑没有搭话。正好从对面的屋子里走出来几个人,当先一个便是叶青在酒吧里见过的那个头顶油光的中年日本人,他挺着肚子从江月家的小院里走了出来,紧跟着他的是一身墨绿套装的江月。在江月后面走出来的却是那个在酒吧里见过的罗蒙的同学,身材高大的陈演武。几个人上了本田车,将车发动了,缓缓行驶出去,不时地按喇叭催促在前面挑担子的行人,惹来一阵咒骂。

  叶青自言自语地说:"他们来清水镇干什么?"

  李睛问:"你认识那几个人啊?"于是叶青就把那晚在酒吧里的情形跟李睛说了,李睛也很气愤那个日本人对丈夫的无礼,说,"别跟小日本儿一般见识,那种没有教养的人不搭理他就是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7:22

 叶青又将昨晚在黑屋子发现江涛手机和刚才一路上打听江涛的事儿跟张晓雅说了,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镇子下面靠近坝子的附近去问问,看看那边有没有人看见江涛上长途汽车。

  三人边走边说,一直走到了山脚下的坪坝,跟附近的人打听了江涛的消息,却还是一无所获,根本就没有人看见江涛上车。倒是在街上有人说看见江涛提着行李从家里出来,但是
没有看到他在长途车上。李睛说:"那这是不是说江涛根本就没有上车呢?或许他还在清水镇的什么地方?"

  叶青说:"是啊,可是要是他没有上车他会去哪儿呢?"

  叶青三人朝叶青家老宅的方向走去。走过一个街口,却远远看见罗蒙斜挎着一个背包走了过来。罗蒙朝着三人招招手,快步走过来。叶青对他说:"你也回来了啊,刚到吗?"

  罗蒙说:"是啊,刚下车。叶青哥,嫂子,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张晓雅在一边接话说:"叶青哥哥要带我去参观他家的老房子。"

  罗蒙点点头说:"那你们先去,我先回家,随后我再来找你们。哦,叶青哥,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叶青说:"住在我家里啊。你先回家看看吧,回头来我家里找我们就行了。"

  罗蒙突然脸色微变,旋又恢复了正常,说:"好的,那我先走啦,回头再跟你们联系。"

  张晓雅望着罗蒙的背影小声地说:"我怎么感觉罗蒙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叶青哥,你觉不觉得罗蒙现在特别像一个人。"

  "谁?"叶青问道。

  "陆柏哥哥。"张晓雅脱口而出。这句话让叶青的心头一震,他仔细想了想,现在的罗蒙的确是很像陆柏呢,从气质到脸型,只是衣着和饰物不尽相同罢了。

  三人走到叶家老宅,却看见那辆白色丰田车停在街口。几个人在叶家门口徘徊。看见叶青他们走过来,江月走上前来说:"叶青哥,我们公司的藤野经理想参观一下你们家,你看,我们在你家门口等了半天了。"在江月身后,那个头顶油光的日本人远远地站着,朝着叶青家的大门张望。

  叶青微微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张晓雅在一边忍不住开口了:"江月,这是叶青哥家的私人场所,不是公园!要是我们到日本去参观那个日本人的家他肯让我们进去吗?"

  江月说:"呦,晓雅,瞧你说的什么话呀!你说的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嘛。再说,我这是在征求叶青哥的意见呢,他要是答应,你也没有权利反对吧。"说着不屑地瞟了张晓雅一眼。

  那个日本人此时却走上前来,对着叶青深深鞠了一躬,说:"叶先生,我们不只是要看看你家的宅院,如果我们满意,我们会出高价将你家整个买下来,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叶青怒气上冲,只想一巴掌对这日本人抽过去,他强忍怒气说:"对不起,我们家不卖房子!"

  那日本人说:"叶先生,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幢破败的房子现在就可以为你带来巨大的财富啊,你想要多少钱才卖?你说吧,我们日本神木公司保证能让你满意!你们中国人有谁不喜欢钱呢?"

  江月也在一边说:"是啊,叶青哥,你留着这破房子干什么啊。再过几年没准就塌了,眼前就是个发财的机会呀!还是考虑一下吧。"

  叶青怒道:"多少钱可以出卖祖宗留下的家业?多少钱可以让人出卖尊严?!对不起,我家不卖!也不欢迎日本人参观!"说罢推开众人开门走了进去,李睛和张晓雅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去,将大门嘭的一声紧紧关上了。

shhhift 发表于 2006-5-31 17:22

  郭松扬从医院匆匆出来,刘骅依然在昏迷之中,对刘骅的受伤,郭松扬感到十分内疚。尤其是当看到刘骅的妻子和孩子在病房里那种惶恐而无助的眼神,对于他们来说刘骅的受伤无疑就是天塌下来了一样,整个家庭处于濒临崩溃的地步。郭松扬无法承受那种气氛,于是快步离开了医院的住院部。

  他坐在医院外面的长椅上沉思着,一些念头飞速地闪过,又飞速地消失。在脑海里划过
一条条闪光的细丝,不断地交织飞舞,他似乎就要在其中抓住什么了,还差一点,那一点亮光就是所有乱线的线头,抓住了它,一切都可以解决了。然而,偏偏那亮点稍纵即逝,总是难以捕获。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看了一下,是叶青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叶青,有什么事儿吗?"郭松扬说

  叶青说:"郭警官,我发现了江涛的踪迹了,可是不知道对找到他有没有帮助。我发现了他的手机。"

  "噢?"郭松扬一下子来了精神,"你在哪里发现的他的手机?"

  于是叶青便讲了如何打电话又如何听见铃声,最后终于找到黑屋子里,发现了江涛的手机。又说了没有人看见江涛上公交车。叶青讲完之后问:"郭警官,您说江涛会有事儿吗?"

  郭松扬沉默了片刻说:"你放心吧,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挂了电话,郭松扬又陷入了沉思。叶青家的传奇他已经听张晓雅给他讲过了,包括那所黑房子。只是江涛为什么会在叶青家的老宅里出现呢?还有,袭击刘骅的是什么人呢?他要怪鱼干什么呢?郭松扬突然起身,他意识到自己还有许多疑问需要一一核实,他上了车,离开了医院。

  张晓雅和李睛一前一后的在叶家老宅里乱逛,张晓雅说:"李姐,你说叶青哥哥家会不会真的有财宝呢?"

  李睛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宝藏啊!要是有的话那他妈妈还不拿出来,以至于他们家那时候那么穷都不舍得用啊。"

  "那或许他妈妈也不知道家里藏着财宝呢?"张晓雅说,"对了,说不定就藏在这老房子的某个地方呢。"说着眼睛就在四处搜索起来。

  李睛说:"要是有早叫叶家的人翻腾出来了,还等你来找啊。"

  张晓雅说:"也不一定啊,也许那个地方太过于隐秘,又或者叶家的人都觉得财宝不可能藏在那里,于是就始终没能找到。比如说吧,叶家的人最不愿意去的地方就是黑屋子,那么那些财宝就很有可能藏在黑屋子里了。李姐你说呢?"

  李睛想了一下说:"你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黑屋子我跟叶青已经去了几次了,那里只有光秃秃的墙壁,别的什么都没有啊。"

  张晓雅说:"李姐,我们再进去看看好不好?"

  李睛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那里面很阴森的,就是白天也是黑黢黢的,一进去我就感觉浑身发冷,你叶青哥又不在,就我们两个进去……"

  张晓雅说:"没关系啦,我们带着手电筒进去不就得啦。再说,你都进去好几次了现在不也没事儿嘛。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就出来。"说着就去取了手电,强拉着李睛走到了黑屋子的门口。

  黑屋子那道厚实得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木门在张晓雅的手上被咯吱推开了,屋外的光线斜斜地照进黑屋子的门槛里,光明与黑暗在黑屋子的地板上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再往前跨一步就是黑暗了,这一步跨出去将是怎样的结果?李睛尽管已经几次进入这间黑屋子,但是现在站在它的门口还是感到后背发凉。尤其是昨晚在其中看到的、听到的那一幕惨绝人寰的悲惨场面至今仍让她心悸不已。张晓雅在旁边拉了一下李睛的袖子,往前走去。张晓雅的手像推开一扇门一样,伸入了黑暗之中,五指在眼前消失了,随后是前臂,再然后是胳膊和大半个身子,最后完全被黑暗所吞没,隐没在无边的黑暗中。

  一束光线从手中亮起,张晓雅用手电光朝里面照了照,身后的李睛也打开了手电筒,第二束光线紧跟着第一束光线照射出去,对面的墙上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在光晕中摇晃着,不停地变大。张晓雅的呼吸也开始沉重起来,虽然她知道那墙上的影子就是她自己的影子,是身后的李睛的手电筒发出的光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墙上的投影,但她还是忍不住心生遐想,她感觉那影子在这个屋子里似乎就不完全是属于自己的了,好像有了自己的生命,甚至不随着自己的动作而移动,而是自行飘忽地移动着。

  随着光束的四处探照,人影也随之乱晃起来,影影绰绰似乎并不只有她们两人在这屋子里。

  杂沓的脚步声逐渐向里靠近,在空旷的甬道里回响着,在墙壁之间不断地碰撞、不断地被吸收被传播,以至最终消散在黑暗之中,但是新的脚步声又随即响起,就这样不断地刺激着两个人的耳膜。张晓雅这时候才意识到她们两个人走进这个禁地或许是一个错误。

  桌上的酒下得很慢,罗蒙端着酒杯半晌不语。叶青则是目光飘忽地想着心事,一瓶泸州老窖喝了良久却还未减半。中午,罗蒙拉叶青出来喝酒,李睛和张晓雅早早吃了饭便溜回叶家老宅探险,留下两个男人慢慢喝酒。小饭馆的老板坐在外面树荫下抽烟,悠闲地望着对面的青山,并不催促叶青他们。

  罗蒙将酒杯伸到叶青面前与他的杯子轻轻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也不看叶青,仰首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下,随即又斟满了。又恢复了望着杯子发呆的样子。叶青缓缓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放下了,说:"罗蒙,我怎么看你好像有心事儿似的,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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