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塞外·京城·宿命
我的生活就是在那一刻改变的每当天黑了之后，我常常想，要是没有正统九年中秋的那次焰火，我现在会是在哪里？也许会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京城官宦，也许我会和丈夫孩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也许，我也会从爹和丈夫的神情间偶然知道当朝皇帝的一些事情。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仅仅是我的幻想罢了
因为，我现在是在塞外的草原上。外面的帐篷是男人们的世界，他们喝酒、摔跤，他们看着跳舞的少女肆无忌惮的笑；但是在内帐，则是属于我的，当然，还有小巴特尔，我的孩子，我和也先的孩子
帐篷一下子开了，也先醉醺醺的回来，躺在床上看着我和小巴特尔笑。我收起我的思想，慢慢过去帮他宽衣。也先醉了，抓住我的手说了好多话，最后，他说
“知道吗，朱祁镇那小子又复辟了”
也选是他们的太师，能得到好多消息
“哦”
我尽量装着无所谓的样子，把他的脚放到了床上
也先很快就睡着了。我对着油灯发呆
小巴特尔黑油油的眼睛看着我
“阿妈，你怎么哭了？”
“乖，阿妈没哭，阿妈被风迷了眼了”
一滴眼泪慢慢的滑过我的脸，掉到地上，迅速被干燥的沙地吸收，就像我失落的心情
这一年按照大明年号应该是天顺二年，距离我生命中的那场华丽的焰火，已经过了14年了
正统九年时我16岁
我叫邝轻如，我爹是大明的兵部尚书邝野。在那年以前，我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是啊，大明朝立国80余年，太平盛事，我家又是钟鸣鼎食之家。也许我的生命就应该这么正常的走下去
有时候我也会听爹爹和娘以及其他一些人说话，从只字片语中我好像听说当今皇上宠信宦官，还说什么“国家不幸”之类的话。我爹他们可真奇怪，皇上宠信谁就宠信去吧，那是皇上的事，只要他们干好自己应该干的就行，如果皇上连喜欢谁都作不了主，那还叫皇上吗
我不解，就抱着我的小雪去花园荡秋千。小雪是我的一只小猫，白白的，真的就像雪团一样。我娘说要给我找个婆家，什么叫找婆家，我不知道，我抱着小雪，它知道吗？
8月15那天。我遇到了我生命中的他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颜色苍白的和我怀中的小雪一样。头发很随意的梳到了脑后，戴了一个简单的书生巾。我隐约从他白色的长袍下看到他的黑色裤子。这个人可真逗，怎么这么穿衣服。我暗暗想到
这个苍白服饰的人的面孔也近乎病态的白，他不爱说话，仅仅是近乎放肆的看着我。但我不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正在看什么。或许他就是这么随意的一看，但却透过漫长的时光，牢牢的把我盯死在京城西的一个小饭馆里
是的。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精致”。当我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一下子就理解了《三国志》里关于周瑜“曲有误，周郎顾”的描述，他就是那么精致的一个人，连犀利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写意。我看到他依旧迷茫的望着我，或者说是望着我的这边。他身边的一个没有胡子的家伙阴冷的扫了我好几眼，后来他们就走了，平静的走过我的身边，没有丝毫眷顾的就那么走了出去。再后来我听到外面一些我爹的同僚跪在地上呼万岁的声音。他就是我们的皇上，大明天子朱祁镇
他18岁
我不记得我后来在饭馆里干了什么，不记得我爹是怎么来这找到我的。我的脑子中仅仅存在他的样子，还有他那冷漠的目光。那以后，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能记得我，记得这一年中秋曾在京城西的一个小饭馆里遇到一个抱着猫的小姑娘。或许他就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可能我会很快的忘掉那个晚上
然而我错了
正统十二年，他21岁，我19岁
我已经知道“找婆家”的确切含义了，但却使我更加不想找。当我爹我娘问我为什么的时候，我总是说不出来，其实我最明白，就在那一年的中秋，我已经迷失在他的目光里，虽然我知道他早在5年前就娶了皇后钱氏，虽然我也明白我爹是不太可能把我送进宫里，虽然他现在可能早就把我忘了。但这并不妨碍我默默的，把这段往事封尘在心里
正统十四年，他23岁，我21岁
娘说我再不嫁人就丢邝家的人了。我沉默。我爹说他的侍郎于谦给我介绍了一门亲事，等班师了就要成亲。我见过于谦几次，黑黑瘦瘦的，一点都不招人喜欢。又要打仗了，听说是对北面的鞑子，叫什么瓦刺的。他要出征，是御驾亲征。我爹也要随行。那一刻我竟然很羡慕那些士兵
随后的日子我和娘都是在淡淡的忧愁中度过。没人会怀疑我们大明的军队，我相信这会是他的一次亮点，而我，则在他回到京城之后就要成亲了。我唯一高兴的是这次是发兵大同府方向，等班师的那一天会从广宁门入城，当他经过那间小饭馆的时候，也应该能隐约想起我吧
我是在夜间听到兵败的消息的。娘听说大军被包围在土木堡就晕了过去，我焦急的打听消息，但谁都说不清楚，我不知道我这一夜是怎么过的。天亮以后，从那个黑黑瘦瘦的于谦那里，我知道了确切消息：我们输了，爹死了，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娘又一次的晕了过去，我连忙问：“那皇上呢”，于谦黑着脸告诉我皇上被生擒了。我记不得他随后说了什么，慢慢的坐在地上任泪水一点一点的弥散开来
娘不行了，在也先的大军攻到京城城下的那一天。我偷偷跑到城墙上，看到外面密密麻麻的人，我试图从里面找到也先，我想知道，能够生擒他的人是什么样子。但我只是看到了于谦，他把我拉到家里。娘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于谦。我想，我可能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景泰元年，他24岁，我22岁
也先撤退了。于谦在这场战争中立了大功，被封为新的兵部尚书。没人记得正统年间的事了，包括于谦，包括新继位的皇帝，他的亲弟弟
于谦说要和谈，条件是要和亲，用一名宗室公主换他回来。我想，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告诉于谦，我想进宫。因为我知道他并没有姐妹，也没有女儿。于谦开始不同意，最后还是答应我让我进宫，在那里，我见到了皇后钱氏。我尽量装作温文尔雅的样子，我想：你能给他的，我一样也能，而且比你更出色
终于，我在塞外的草原上，又一次的，看到了他
他还是那种迷茫的眼神，只不过身上的苍白衣服已经换成了草原人常穿的羊皮。我慢慢向他走去，在他身前跪下。他的手抬了抬，但最终没放到我身上，因为也先就在一旁。我毅然的昂起头，就像六年前他直视我那样无礼。我看到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迷失了起来，嘴唇也微微颤抖。或许他想到了什么。然而他最终还是从我旁边经过，就像六年前一样，我们俩再一次的相逢，再一次的错过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今年，是天顺二年，他33岁，我31岁
他复辟了，于谦死了。我通过也先知道他在南宫里过了8年惨淡的日子；而我，在这边不知道算好还是不好。有时候我会眺望南方，也许我就能透过空间看到京城南宫里的他，幻想一下，他是不是现在也在远望呢，或者，他此时真的想到了正统九年中秋节的焰火，还有京城西的那个小饭馆 写得真好，那么绝望的爱情。 呵呵，看LZ对明朝情有独钟，是否是修明断代史的？ 可以写一个长篇了 能用这么细腻的笔触描摹女性心理。语气，用词，节奏都很到位。赞啊。 谢谢楼上几位朋友的谬赞了，我完全票友一个，比不得三楼的科班出身啊，哈哈 原帖由 weiss 于 2006-8-25 15:23 发表
谢谢楼上几位朋友的谬赞了，我完全票友一个，比不得三楼的科班出身啊，哈哈
哦~~~哦~~~~~~~3楼的开罪你了？:o:o:o$汗$$汗$$汗$$考虑$$考虑$$考虑$
我闪~~~~~~~~~~~~~~~~~:cool::cool::cool: 抓回来，造句接龙那里还指着你呢 把一个网络化的爱情故事，套杂一个历史故事里，，，幸亏文笔不错
否则没啥可看的 看完后马上就想到了"大明宫词".
[ 本帖最后由 tootoo 于 2006-8-25 17:1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