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蜜 发表于 2007-1-30 15:54

花样年华,花一样的老狼(zhuan)

老狼是女生,读师范时比我高一届,脸长得像荷花,有一种无力的白。或者也可以说是其他的花,但一定是白色的。在我仅存的一点关于她的记忆中,白色的脸庞,白色的手指,白色的表情,甚至于笑起来上身微微的起伏都如一张白纸悬在午后的轻风里。




老狼头发不长,很温顺。温顺的不仅仅她的头发,她整个人都是温顺的,常常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棵树,有风时,且听风吟,无风时,孑然而立。




关于她名字的来历已无从考证,现在想来,大约是源自于那时校园里流行的老狼的一首歌:恋恋风尘 。老狼伤感的浅唱低吟和我的朋友老狼唱歌的方式很相似,这也是她最初钟爱的一首歌。在她的毕业纪念簿上,我曾抄下了恋恋风尘的歌词送给她。


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

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走吧 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最初的迷惘


当岁月和美丽

已成风尘中的叹息

你感伤的眼里

有旧时泪滴

相信爱的年纪

没能唱给你的歌曲

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




当岁月和美丽/已成风尘中的叹息/你感伤的眼里/有旧时泪滴/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中常常追忆。这是老狼在校园里最常哼唱的一段,有时是反复地唱,她说,一首歌好听,是因为你前世就听过这首歌。多唱几遍,你就会想起那些因为喝了孟婆汤而忘却的事情。说这些话时,老狼看着我,和我身后我自己无法看见的迷惘。




老狼在我印象中一直执着地迷惘着,有时执着得有些固执。毕业时,她可以去市里一所中学任教,但她却决然的放弃了。当我们一帮朋友追问她缘由时,她只是云淡风清地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我从哪来的,还回哪去,与其叶落时才归根,不如早点归得好。




我原先准备说服她改变主意的话,此时终于说不出口,只是看着她,和她身后她所看不见的迷惘。



在我毕业之前,我曾约了几个朋友去看老狼,也算是和她告别,我知道,毕业对我来说不仅仅意味着离开学校,它还意味着,我将可能和我的许多朋友们今生永不再相见。




我们是在一个风很大的下午出发的,路好像很远,到她学校所在镇子时已近傍晚。




那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镇子,一条街,两排高低堆叠的房子,远处是被开采得体无完肤的几个山头。漫天都是灰尘,机器和石头碰撞的声响时时传来。那天的风真的很大,我们几个人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这条路通向山下的一个村子,她,就住在那里。




走在那样的风和灰尘里,人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这样的感觉直到今天想起来仍很真切。




我们在学校里找到她,荷花一样的脸上露出一贯的笑容。正是下课时间,孩子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们就那样站在台阶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只是看着我们,手里抱着一堆作业本。我清楚地看到,她的手仍是那样白,只是我不知道,此时的白是不是因为粉笔灰还没来得及洗去。




等她放学以后,天就完全地黑了下来,灰尘已经看不到,但风依旧很大,我们跟在她的身后,走在那条陌落的街上,排成一排,慢慢地朝着亮了几盏灯火的村庄走去。



再后来的事情我努力地想回忆起其中的一些细节,却怎么也想不真切,满脑子都是那漫天的风和灰尘还有无尽的黑夜里那几盏灯火。应该是第二天早晨,我们在她家里吃了早饭后离开的。




她送我们到车站。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车站,只是隔几个小时会有辆车开到这里,停一会再开走。所以我们等了很长时间。给朋友送行一直是我不愿面对的事情,重逢的快乐在送行这两个字面前显得无力而可笑。




老狼跟我们一起伸着脖子看路的尽头,车仍没来。她跑到路边一个水果摊上称了些苹果递给我,车上吃吧,风大,人容易干。我接过苹果,触碰到她的手,冰凉。




我终于看清,她的手仍是白的。白的手指,白的脸庞,白的表情,甚至于她冲着上车的我们挥手时上身微微的起伏都如一张白纸悬在冷秋的冷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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