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隆病人 (4)
4科隆市中心,麦添出现在一间门面不大的酒吧外,格子玻璃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映出一团团模模糊糊不停晃动的人影。
麦添推开门,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卷带着浓烈的酒气和呛人的烟雾扑面而来,小小的空间里挤满了奇装异服、放浪形骸的男男女女。角落的桌边,艾蕊叼着烟冲麦添招了招手,点点醉醺醺地垂着头坐在艾蕊旁边,面前东倒西歪地放着好几个酒瓶。
麦添走过去叫了点点一声,点点却毫无反应。
“喝得有点儿高,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艾蕊熄灭了手里的半截香烟,笑笑地对麦添说,“你自己想法子对付吧,我先回去了,这鬼地方闹得我头疼。”
艾蕊披上大衣款步离去,麦添用力地摇了摇点点的肩膀。点点醉眼微睁,看见麦添站在面前,恍恍惚惚地笑了起来:“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你的小女朋友呢?快陪她去吧!”
“陪什么呀陪!”麦添没好气地坐了下来,“纪点点,我没空跟你逗咳嗽,赶紧把手机还给我!”
“手机?什么手机?”点点面无表情地抓起手边一瓶还没喝光的酒,继续往杯子里倒。
“你怎么还装糊涂?今天下午不是你拿着我的手机自己跑掉了吗?”
点点凝神想了想:“哦,对,你的手机……确实是我给拿走了,但是我也想不起来把它放在哪儿了!”
麦添将手上的骨节捏得咔咔作响,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能想怎么样?”点点冷笑了一声,“我不过就是想留住你罢了,这你都看不出来?”
“拜托你讲点儿道理好不好?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有女朋友,咱俩早晚得分开,你也答应得好好的,事到临头你又反悔了?有劲没劲啊?总之你先把手机还给我,别的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Sorry啊,我真的找不着了!”点点安慰似地拍了拍麦添,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麦添满腔悲愤又无计可施,郁闷地坐了半晌,忽然站起身,将点点强行从座位上拽了起来:“不想离开我是吧?行,走,我送你回家!”
科隆市区,麦添将东倒西歪的点点半拖半抱着上到了一栋半旧公寓楼的四层,进了一套单元门,把点点往屋内的床上一撂,打开灯翻箱倒柜地找起手机来。
这套房子麦添再熟悉不过了,他曾在这里住了两年之久。半年前,他在火车站偶然地“捡”到了只身从巴黎来到科隆的点点,把她带回家中暂住。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生出些意外,所以点点自从住进来就再没搬出去。直到不久前辛蓝以闪电般的速度办好了来德国的手续,麦添才出去另找了房子,把点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可就在这个熟悉的狭小空间里,麦添翻遍了每个角落都没发现手机的影子。半小时后,精疲力竭的麦添绝望地跌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床上熟睡的点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点点的一只胳膊搭在床沿上,袖子被床单蹭得卷了上去。麦添忽然注意到她裸露着的小臂上,有一道一道细细的伤痕。
麦添不禁皱了皱眉,想起半年前第一次带点点回家时,也曾无意中看到她手臂上有类似的伤口。
这个女孩身上有很多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比如,麦添始终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从巴黎跑到科隆;再比如,她刚到科隆时几乎身无分文,但是在德意志银行开了账户之后,却很快多出了一笔数目惊人的存款;还有,她持的是法国护照,可是她在法国做什么、她的家庭背景、过往经历,她全部缄口不提。
麦添一直认为点点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所以从来不追问她任何事情,但是现在,他忽然有些后悔——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了数月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点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唤了一声麦添的名字。麦添坐在一旁久久地凝视着她,已经说不清心中是愤怒还是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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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隆病人 (5)
5清晨,床头的闹钟铃声大作,辛蓝和苏小南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有些疲惫地下了床。苏小南拿了毛巾牙具去洗漱,辛蓝走到窗边去拉窗帘。
百叶窗被拉开的一瞬间,辛蓝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大声喊道:“苏小南,快来看啊!”
苏小南带着一嘴的牙膏沫跑过来,顺着辛蓝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正对窗外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面星星点点地开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草地的正中央,一棵大树拔地而起,树冠被火红色的花朵缀成了一把巨大的红伞,细碎的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树下的长椅。草地后面是一片幽静的树林,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梢撒下斑驳的光影,鸟儿在枝头鸣叫雀跃,一对青年夫妇带着心爱的猎犬,手牵手在林中漫步低语。
苏小南兴奋地拉着辛蓝跑上二楼,一头冲进了杜禹的房间。已经穿戴整齐的杜禹看着门都不敲就闯进来的两个女孩,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想到咱们住的地方这么漂亮!”苏小南上气不接下气地赞叹道,“这下好了,昨天晚上我还想家呢,今天一看到这儿这么美就全忘了!”
“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了吧?”杜禹不无得意地说,“这儿本来就是个大公园,全科隆也找不到比这儿环境更好的学生宿舍了。咱们房间的朝向不同,给你们看看我这边的风景。”
杜禹拉开了窗帘——波光粼粼的莱茵河水反射着朝阳的清辉,像一条金色的缎带在窗下缓缓流淌;靠近岸边的水面上,几只野鸭在悠闲地游曳。杜禹推开玻璃窗,远处隐约传来轮船的汽笛声。
“我的天哪,你们这儿简直像是天堂!”辛蓝羡慕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小南更是高兴得拍着手跳了起来。
屋里忽然传来“叮”的一声响,辛蓝和苏小南转过头,看见两片焦黄的吐司面包从桌上的烤面包机里蹦了出来。杜禹走过去,将面包夹到了盘子里。
盘子上已经码了厚厚一摞烤好的面包,杜禹端过来递给辛蓝和苏小南:“知道你们都没准备什么吃的,给你们烤点儿面包当早饭吧。桌上有黄油和果酱,自己拿!”
刚烤出来的面包好吃极了,辛蓝和苏小南边咬着面包边打量着杜禹的房间——屋子里除了统一配发的家具外,还有一个松软的布沙发,靠背和扶手被磨得有些脱了色;一个站不太稳的小圆茶几,上面放着烟纸、烟丝和烟灰缸;一个掉了漆的低柜,低柜上有一台电视、一套音响,电视上插着一台PS2游戏机;墙上钉了一溜木架子,松松散散地摆着一些德语书和活页夹。
“你这小窝儿弄得不错嘛。”苏小南夸奖道。
“嗨,瞎过呗!”杜禹不以为然地说,“我屋里这点儿东西,除了那台游戏机是我买的二手货,其他全是捡来的。”
“是吗?难怪看着都有点儿旧呢。”苏小南好奇地重新环顾了一遍整个房间,“要说这德国人也挺浪费的哈,都是还能用的东西呢,不要了卖给收废品的也好啊,居然就这么直接扔掉了。”
“你以为这是在国内哪?上哪儿找收废品的去啊!在德国是这样:不要的家具先放在自家门口,如果一直没人捡,才会叫搞环卫的人来收走,还得倒给人家钱呢。所以德国人都巴不得你来捡他们扔掉的东西,不用你谢他们,他们倒要谢谢你。”
“这倒挺新鲜的!”辛蓝和苏小南相视而笑。
赵博和丁建也来了,趁着他们吃早饭,辛蓝独自趴在窗边欣赏着莱茵河的景色,深棕色的长筒皮靴在地板上无意识地轻轻磕打着,惹得坐在一边的丁建偷偷地打量起她来——做工考究的水磨蓝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修长的双腿,上身是质地柔软的浅棕色皮外套和米色的卷领毛衣,一头栗色的长卷发顺着肩头倾泻而下,小麦色的肌肤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浓密的长睫毛低垂着,显得有些忧伤。
丁建忍不住欠身搭讪道:“你也是来留学的?”
辛蓝有些意外地看了丁建一眼,友好地回答道:“是啊!”
“哪个中介给办的呀?”
“哦,没找中介,我男朋友直接帮我申请的。”
“哎,我正要跟你商量呢。”杜禹插话道,“我待会儿得先带他们上学校报到去,完了事儿再带你去找人。你男朋友住哪儿啊?你总该有地址吧?”
辛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本来有,可是他最近刚搬了家,新的地址告诉过我一次,我没记住。”
“嘿,你们俩还真是绝配!你不会连他在哪个学校都不知道吧?”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就是科隆大学嘛!”
“知道学校就好办,回头我带你去科隆大学的外办查查,还就不信找不出来他了!对了,你申请的也是大学语言班吧?”
“不是,就是私立的语言学校。因为急着要过来,他说这样办快一点儿,来了以后再申请大学的语言班也不迟。”
“那倒也是。”杜禹点了点头,“那你报的私立学校是哪个啊?”
“NLC!”
话音刚落,大家便轰地一声全都笑了起来。辛蓝莫名其妙地看着杜禹,杜禹点了根烟,笑着说道:“我看这NLC都快成国际人贩子了。得了,你就继续跟着我们行动吧,你眼前的这些人,全是NLC的!”
辛蓝一行在杜禹的带领下来到了地铁站,在站台上碰到了昨晚帮他们搬过行李的老刘和叶武。大家寒暄了一番,浩浩荡荡地踏上了开往市中心的地铁。
正是上班的时间,车厢里虽然算不上拥挤,但人也还是不少。苏小南刚一上车就踩了一个女士的脚,张口结舌地看了人家半天,最后冒出了一句:“Danke!(谢谢)”
身边的同伴们登时昏倒了一片,被踩的女士惊讶地张了张嘴,摇摇头笑着走开了。
在苏小南的满面通红和周围的一片笑声中,他们在科隆乘坐的第一班地铁迎着朝阳缓缓地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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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科隆病人 (6)
6麦添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窝在沙发里睡着了。他揉了揉眼睛看看手表,已经快9点了。点点还在旁边的床上一动不动地酣睡着,麦添走过去想把她叫醒,走到床边忽然犹豫了一下,独自转身出了门。
这里离市中心不远,四周却十分宁静,一排排三、四层高的老式楼房夹着石板铺成的小街,偶尔才会有几个行人或一两辆汽车无声无息地经过。麦添下了楼,匆匆地穿过几个街区,来到渐渐开阔繁华起来的街道上,钻进了路边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
狭小的老式电梯载着麦添来到四楼,正对着电梯口的玻璃门上挂着“NLC语言学校”的铜牌。麦添推开门,一眼看见辛蓝正站在走廊的桌边弯腰写着什么。麦添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一把将辛蓝抱在了怀里:“宝贝儿,可找着你了!”
辛蓝抬起头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先是激动得尖叫了一声,但脸上的喜悦转眼间就变成了愤怒,抬手便给了麦添一个不轻不重的耳光。
走廊里的学生们全都看到了这一幕,一起哄笑了起来。麦添赶紧抓住了辛蓝的手,嘿嘿地笑道:“别生气啊,昨天我别提多倒霉了,先是误了一趟火车,后面那趟车又晚点,然后手机不知道怎么也找不着了……”
“你还能干点儿什么呀?”辛蓝恼火地打断了麦添的话,“你什么时候不好误火车、丢手机?非得赶着接我的时候出这些事儿?”
“是是是,错了还不行吗?其实我觉得这也是天意——顺顺当当就让你大团圆了多没劲啊,多点儿波折你印象深刻,以后想想幸福来之不易就舍不得抛弃我了!”
“得了吧,用不着等以后,我现在就想抛弃你!”
“那我可还真不信了,我这么优秀的人!要不然你也不能为了我千辛万苦地跑这儿来呀,是不是?”麦添俯下身凑到辛蓝面前盯着她看。
“真不要脸!”辛蓝白了麦添一眼,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麦添也笑了,重新将辛蓝揽进了怀里:“宝贝儿,你昨天跟谁一块儿回来的呀?晚上住哪儿了?”
辛蓝向走廊的另一头抬了抬下巴,小声说道:“喏,就是那个高高大大、穿灰色外套的男生。昨天他带我到他们的学生宿舍,让我跟一个女孩一块儿住了一宿。你待会儿去跟人家道个谢吧!”
麦添看见站在不远处抽烟的杜禹,不禁愣了一下。杜禹叼着烟瞥了麦添一眼,冷淡地将头转开,径自走回教室去了。
“靠!”麦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你认识他?”辛蓝一头雾水地看着麦添。
“待会儿再说这事儿吧。你刚才是不是填表来着?快填快填,填完我好赶紧带你回咱们的小家去!媳妇儿,八年抗战啊,咱俩终于可以同居了!”
辛蓝红了脸,拿起笔在麦添头上敲了一下。
二十分钟后,辛蓝挽着麦添的手臂快活地向车站走去:“下个星期才上课,正好你这几天可以带我到处参观参观!你知道么?我昨天晚上住的那个地方可漂亮了。”
“不就是河滨公寓吗——在莱茵河边上,周围有草地和树林,像个大公园一样。”
“你怎么知道?”辛蓝惊讶地问。
“我去过呗!那个男生我也见过,叫杜禹吧?”
“是啊。怪了,我跟他说起过你的名字,他说不认识你。”
“他是不认识我。我们俩就见过一次,还吵了一架。”
“为什么呀?”
麦添笑了笑:“嗨,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就甭提它了。”
“你别说话说一半儿啊,想急死我?”
“唉,女人就是八卦!其实也没什么。半年前我一个朋友急着要找房子,我听说有一个NLC的学生马上要去别的城市,他在河滨公寓的房间可以转租出去。河滨公寓有几间房是固定留给NLC的,这些房间的转租不用经过大学统一调配,只要跟原来的房客说好,一起到大学管理处办个手续就可以了。我就带着我的朋友去找这个人,本来都说得差不多了,结果那个杜禹突然半路杀出来,说这个房间还要留给NLC的新生。我想跟他好好说说吧,他态度还特恶劣,说我既然是科隆大学的,就应该排队等着大学分宿舍,跟他们语言学校的抢什么啊。后来我们就吵了几句,那个人看杜禹不同意,事儿也就黄了。”
辛蓝皱了皱眉:“NLC的新生住哪儿跟杜禹有什么关系?他干吗这么护着啊?”
“我听说是国内的中介托他在这边帮忙,给新生递递材料啊、安排安排宿舍啊什么的,可能当初来的时候少收了他点儿费用。”
“哦,难怪他会去机场接人呢!”辛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要这么说的话,他拦着你也有他的道理。行啦,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不至于记仇记到现在吧?人家昨天可是帮了我大忙呢。”
“倒不是跟他记仇,我就是烦他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吊样子。正经连个大学还没混进去呢,有什么可拽的呀!”
“哎哟,你怎么跟女的似的?”辛蓝又好气又好笑,“你也没比他好多少,北京的男的有几个不拽的?见着老婆一个比一个怂!”
“那也得是我老婆这样儿的才行啊。”麦添亲热地拥住了辛蓝的肩膀,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在安静的小街上,辛蓝的鞋跟在石板地上踏出一路清脆的咔嗒声。
麦添当然不会告诉辛蓝,他半年前带去河滨公寓租房子的其实就是点点。尽管当时他和点点之间还算清白,但由于并非学生身份的点点按规定不能租河滨公寓的房子住,麦添只好说是自己要租,而点点则是要与他合住的恋人。没想到冤家路窄,辛蓝到德国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居然就是杜禹,今天一见面,麦添总觉得杜禹的冷淡之中包含着某种轻蔑和嘲弄的意味,就像是当场识破了某人的谎言却又不说穿,只是冷笑着让对方陷入无比尴尬的境地。
或许这才是麦添反感杜禹的真正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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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隆病人 (7)
7辛蓝跟着麦添爬上了一套复式公寓的二楼,踏进他们的新家四下环顾——十几平米的屋子里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张床垫,各种杂物乱糟糟地堆在墙角,连一个能安置它们的柜子都没有。辛蓝认命般地点了点头,“没想到我出了国才算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
“呃,的确简陋了点……”麦添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搬家搬得太仓促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就这套桌子和床垫还是我现从网上买的旧货呢。”
“没事,这样也好,我就可以按着自己喜欢的样子慢慢布置了。”辛蓝凑到麦添跟前,抬起手撩开了麦添额前的长发,“来,帅哥,让我好好看看——嗯,还行,就是头发实在太长了,都快赶上我了。”
麦添笑着环住了辛蓝的腰:“你以为我想留长头发?整天不够伺候它的,麻烦死了。问题是这边理发太贵,没几个留学生舍得花那冤枉钱。要不然以后你给我剪吧?”
“别逗了,就算你豁得出去我也不敢啊。回头给你弄得缺半拉耳朵瞎一只眼什么的,你这辈子岂不是讹上我了?”
“还用等那时候?我早就讹上你了!”麦添突然将辛蓝拦腰抱起,两个人纠缠着重重地摔倒在床垫上。麦添急不可耐地探寻到了辛蓝的嘴唇,热烈地吻了上去,一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正意乱情迷之际,楼下的大门忽然砰地响了一声,紧跟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
麦添停止了动作,凝神听了一下,叹了口气放开了辛蓝:“真够背的,房东偏这时候回来了。老太太耳朵尖着呢,总不好意思让她大白天地听见咱们在上面胡搞。”
“去死,谁跟你胡搞了!”辛蓝两颊飞红地坐起来,打了麦添一拳。
“哎,反正也办不成什么事儿,要不然咱俩先下去见见她吧,”麦添替辛蓝理了理头发,“以后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得先联络联络感情啊,你可以跟她讲英语。”
“好啊,走吧!”
麦添和辛蓝一起下了楼。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房东费林太太正在客厅里擦家具,看到他们两个进来,脸上绽放出热情的笑容,招呼着他们落了座,又给他们倒了两杯咖啡。
麦添向费林太太简单介绍了一下辛蓝,客套了几句之后,费林太太忽然问辛蓝道:“那么,你来德国后不准备和麦住在一起吗?”
辛蓝诧异地看了麦添一眼,向费林太太笑着回答道:“当然要和他住在一起。我今天就会搬过来的。”
“哦,不不不!”费林太太听了辛蓝的话后拼命地摇着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早就已经声明过,这个房子只租给一个人住,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都不能一起住在这里。”
“可是,费林太太,您并没有跟我说过呀。”麦添急忙辩解,“您还记得吧,我当时是托一个朋友打电话向您询问房子的事,她应该告诉过您我是要找两个人一起住的房子。”
“对,是一个女孩子给我打的电话。她跟我说过什么我记不清了,但我肯定再三跟她强调过,这房子只能一个人住。难道她没有转告你?”
麦添的脑子顿时像炸了锅,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脸色铁青地摇了摇头。
沉默了一会儿,麦添跟费林太太商量道:“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可以另外找房子,但是在我们找到之前,能不能让我的女朋友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她刚刚从中国过来,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您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费林太太依然矜持地摇头:“对不起,麦,这我不能同意。事实上我有严重的失眠症,虽然服药后可以入睡,但是任何一点响动都可能惊醒我。我将楼上的房子租出去已经是很大的冒险了,如果不是需要钱,我是不会这么做的。麦,你从来不吵闹,我对你非常满意,但是我绝对不能接受再多一个人,即使你们不做什么,但只要我知道这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心理上就会有压力而无法入睡,所以哪怕只有一个晚上也是不行的。这一点我在咱们的租房合同上写得很清楚:允许朋友来拜访,但绝对不可以过夜。麦,难道你没有好好地看过那份合同吗?”
麦添确实没耐心仔细看那份长篇大论的租房合同,仅仅看了看跟房租有关的条款就签字了,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偷偷地瞟了辛蓝一眼,辛蓝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喝着咖啡,看都不看他,这让麦添更加心慌意乱。
“那这样吧,”麦添想出了最后一招,“让我女朋友先住在这儿,我到别的地方去住,这样总可以吧?”
“哦,这恐怕也不合适。说实话,在租房子给你之前,我曾向你以前的房东仔细了解过你的情况,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房客,所以才决定把房子租给你。但是你的女朋友我并不了解,所以我不能冒这个风险。真的很抱歉,麦,我理解你的处境,但这是需要你自己来解决的问题,我帮不了你太多。我能做的只是同意你在找到新房子后随时搬走而不收你的违约金,这已经是破例了。”
“可是……”
麦添还想再说些什么,辛蓝却放下咖啡杯打断了他:“没关系,费林太太,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
费林太太对辛蓝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
回到楼上,麦添把那份租房合同找出来,哗啦哗啦地翻看了一遍,又沮丧地扔到了一边。辛蓝满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呆。
“唉,没想到刚来就让你见识德国人的一根筋了!”
辛蓝冷淡地瞟了麦添一眼,什么也没说。
麦添走到辛蓝面前蹲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宝贝儿,别生气啊,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找房子那会儿我不是正准备考试呢么,有点儿顾不过来,就托一个朋友帮我打打电话、看看房什么的,结果她也没问清楚,我也没好好看合同。科隆这地方房子不好找,碰上一个合适的就急着……”
“别说这个了,”辛蓝烦躁地将手抽了出来,“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办吧。今天晚上我住哪儿?”
麦添站起身,愁眉苦脸地在屋里溜达了两圈:“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出能让你住哪儿,跟我熟的那帮人全都是单身汉,一个个饥渴得什么似的,我哪儿敢把你往他们那儿送啊。要不先去住青年旅馆,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辛蓝冷冷地说,“我一个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德语都说不利落呢,你让我一人儿去住旅馆?亏你想的出!再说了,什么时候能找着房子还不知道,在旅馆一宿两宿还住得起,时间长了受得了吗?咱们可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那你说怎么办?要换我出去住倒是哪儿都能凑合,问题是房东死活不答应啊。”
辛蓝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我看我还是去河滨公寓找苏小南吧,那女孩人还不错,跟她好好说说,多住几天应该问题不大,然后赶紧找房子,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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