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甘心
因为是有主的尸体,罡子在进告别厅之前也是不能进行洗礼,零碎的尸块已经渐渐散发出尸体的特殊味道,让所有的人都再无法躲避,尸味透过鼻孔直接穿透生者的整个身体到达心脏的某个部位,然后紧抓一下,不免让人又得一通大哭。罡子的亲属站在化装间门口等待白灵将罡子拼好,然后再送去告别厅。化装间又只剩下白灵一人了,她缓慢的按着了化装间里的所有灯。
运尸张和火柴鬼也站在门口的人群里,只是各自怀揣鬼胎。火柴鬼一早听到炼炉里曾有过类似爆炸的响声,沉默寡言的他却有种直觉,他相信那爆炸声定是关于神秘女尸的。许多年来,殡仪馆都是太太平平,虽然有些特殊情况,竟都是人心猜忌。只是这一次,加上罡子的突然死亡,白灵做出奇怪的举动,不由得让火柴鬼不断反思,从那之后,他每天都在惊恐中工作,有人送尸体到停尸间去,他也不再会跟着进去,站在门口看看手续就结束了。
火柴鬼深知殡仪馆是灵异之地,除了肃立站在人群后面,脑袋也像平时一样并不左右顾盼,只是今天多少让他嗅到了什么,再在人群里寻找运尸张,却见他的背影游离到了墙角深处,再一晃便不见了。火柴鬼只想了想,或许运尸张是有其它事情让他忙去,可是再转念多想一下,白灵正在化装间里忙活,这个和罡子的死有着直接关系的人会去哪里?于是,火柴鬼也悄然离开,慢慢的隐退到人群最后。
直走几步,前面便是那处拐角。运尸张在前行可能是去了厕所,火柴鬼却突感有些毛骨悚然。拐角会因为墙沿而显得突兀,像刀锋般割开两个世界。火柴鬼走的格外小心,他觉得今天的殡仪馆里有些异常。总是察觉身后或是某处深藏着某一个直视他的人,那个人或许只是看着走动的人群,然后将眼睛定在某个人的身上。而且,运尸张也和往日甚为不同,从拐角里还能隐约听见他的言语。
“你不该出现,至少现在不该!”火柴鬼略微探了半个身子才能看到运尸张的背影,影约可见他的面前好象站着另外的一个人,只是又叫不准确,因为运尸张的整个后背将他面前的人遮掩的严实。却听见他在重复着又道,说的话语里充满了小心谨慎,声音压底到了不仔细分辨根本无法听出究竟他在讲什么。于是火柴鬼机灵的探身回来,背靠在墙上。
“现在,这个时候你真不该出现。”这次运尸张的言语听上去更为严厉,口气里带有谴责。
“我知道,炼人炉微微晃动只是个意外,是那声爆炸让你惊醒了吧。我还知道,你根本不用那样瞪着我,你在抱怨我,对吗?好吧,你尽管的怨恨我吧,有些事情虽然是怎么想都想不到的,可是它们的结果却是相同的。没有什么比结果会让人更为驯服,这一切都是种宿命。生前你亏欠别人,即使是死了,你也要偿还的,这就是宿命,命运的归宿。”运尸张话说的隐讳,火柴鬼听的更是断章取义。运尸张往下的话说的声音越加微弱,即使火柴鬼将耳朵贴到墙面上,也只是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灵…”火柴鬼的耳朵被突然的一声震得是耳膜直颤,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在叫灵,只不过是不能再简单的一个字。
“她已经死了!”火柴鬼听得浑身发麻,难道是说白灵已经死了,和自己还在打交道的白灵已经死了?这实在不可思议。
“我跟你说,她已经死了。她完成了她的使命!不要再抱怨那声炼人炉的爆炸声了。我想在天没黑之前,你最好别再出现。”
“我不甘心!”这四个字,火柴鬼也是听的清楚,这之后的任何话便无法再听出来,只能偶尔听到有人在生怒气拍打墙面。站在拐角里的运尸张却未离去,火柴鬼能感觉出来那份让他恐慌的凝重,还在围裹着他的神经。
火柴鬼试探着探个头,他再一次见到运尸张的背影,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他见她披散头发,一只眼睛犀利的眼神和火柴鬼碰撞一起。
深夜那只骨瘦如柴的手
那只捶打着墙面,骨瘦如柴般女人的手让火柴鬼不由得使出一身冷汗,他迅速缩回脑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是却在他的记忆中仿佛曾在哪里见过她。火柴鬼紧贴在墙身上,长气不出。刚才的一瞬间里,这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眼神里除了犀利,更加多的却是惊慌,和不知所措。火柴鬼惊恐之中整理思绪,他想上一想便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是她,他曾经见过她,白灵也见过她,运尸张也知道她,整个殡仪馆里所有的殡葬工几乎都知道的一个人,那个刚刚被火化了的女人。是的,火柴鬼一旦清楚她是谁后,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像被什么塞住,根本无法呼吸,脸上的冷汗早已从额头处流到的脖子里,而且最让他担心的却是他的双脚,也不能挪动半步。火柴鬼一下瘫软下去,女人的半张脸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也在怕我!”细想上一下,火柴鬼便理解了这种眼神中的恐惧。无疑是说火柴鬼的突然出现,是一万个意外。墙那边传出几声响动后,接着是一串脚步声。火柴鬼已经不可再前行,只能瘫软在地上,一只手艰难的抓住墙棱。他试图站起来,他试了两次却未成功。
火柴鬼暗讨自己的意志力薄弱才见到非人非鬼的东西,说她是人又不合乎情理,浑身上下弥散的是几分难辩的鬼魅,如果真是活生生的人,哪有精神正常的人会在殡仪馆里穿红色的衣服?
“可是…”当火柴鬼再转过头来思考片刻,他突然发觉既然和运尸张能对语的一定是人喽,除非运尸张在故弄玄虚。火柴鬼越发的来了精神,这一次他站了起来,向走廊深处望去。
运尸张却已是消失,走廊里只留下来阴森的风。火柴鬼赶忙爬起来后,虽然双腿还在打颤,眼睛死盯着走廊里却不愿离开。他蹒跚着几步,向厕所奔去。
厕所的门口摆放着星落的几处冥物,或是有人故意留下来的。虽说都是给死人的东西,只是摆放的位置不同了,不免也让火柴鬼吃惊。见到这些东西,没有人会不在意,但是死亡这么近却又是那么的遥远。火柴鬼心里琢磨,难道是有人在厕所里匆匆的祭奠过谁?
厕所的门,被风鼓动,偶尔向里,偶尔向外,很像有只手在不停的推开又合。火柴鬼怯生生靠近厕所的门,从门的缝隙里略微能见到厕所里一些动静。火柴鬼冷静后计上心来:“自己在殡仪馆里干活也不是几个简短的时日,说起来时间长的也有那么几年了,如果刚才见到的神秘女子是鬼魂的话,一切不便再说,如果她是人,唯一能隐藏其身的就是厕所这个地点。罡子还活着时候,也曾说起有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子,他和她还曾聊过几句。难道这个女子,在火化罡子的当午,也想出来再见见罡子最后一面,留下个念相,还是更为了其它?而运尸张在这其中又是为了什么?”
火柴鬼见鬼
火柴鬼站立门口,刚想入内,又听的厕所里有了响动,是声冲水的声音,接着那人却问道:“是谁?在门口。”声音中夹杂颤栗,好象有人在故意为自己壮胆才叫。火柴鬼不便出声,同样的问话又说了两句,倒将火柴鬼惊了一跳。除非是叫了名字,胡乱答应在殡仪馆里会出事情的,好似诅咒一样的话语却不知是谁先说,只是所有的殡葬工都墨守成规。火柴鬼憋气不答应,虽然一听那说话者的声音像运尸张,但还是不说。
厕所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冲水声音后,接着便是吱吱乱叫的门,扭摆了几下后也安静下来。火柴鬼几乎停止呼吸,他担心从厕所里出来的不是运尸张,而是刚刚见过的那个神秘的女人,她一身红色的衣服让人窒息。
虽然呼吸不足,心跳却越加厉害。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到惊吓,火柴鬼躲到几处高大的冥物后头,眼睛却不忍闭上,偷看着眼前缝隙大的世界。
时间一长,厕所里面除了不断的几次冲水声音外,人却没见出来一个。火柴鬼暗讨自己是否眼花,或是出去了人也没见得清楚。可是自己的额头早已洒满汗珠,他想挪动一下,又想出去看个究竟。
正在矛盾的时候,火柴鬼听得厕所里有些金属响动的声音后,门也响了。运尸张从厕所里神色慌张的走出来,左右瞧瞧,便离开了。
运尸张的反常举动,难免让人生疑。火柴鬼见他走远,脚步声渐渐听不见时候,才从冥物后缓慢出来。厕所的门一开,阴风便阵阵狂吹额头,让人从上至下寒个彻底,同时产生的还有一种未名的恐惧。火柴鬼想知道隔壁的女厕里那个反常的女人是否还在,他仔细地听一听,隔壁的厕所到是没什么动静,听起来最为清楚的却是自己的心跳。
刚才偷听到的金属器物的响声,却不知道从何处袭来?火柴鬼渐渐走进男厕里,从窗户里一眼望见对面的冷藏室的窗帘半拉开。按照殡仪馆的规定,冷藏室的窗帘不应被拉开,只是担心阳光冲淡里面的冷气,其它别的说法也没人说明。
火柴鬼又朝前走了几步,找了个空的位置进去,然后关紧了格间的门,谁知道猛劲的阴风竟将格间的门吹开。火柴鬼再次想关门时,不经意见到对面的冷藏室的窗户边上,像是站着一个人,他揉了揉眼睛,本不想看,却看到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垂落着长发站到冷藏室的窗户边。火柴鬼见不到她的面容,只是她一动不动,僵硬地注视着她的前方。
火柴鬼急忙退到格间里,这一次门关的利索而且还插上了把手。
运尸张从厕所里出去之前,曾经在哪个格间里停留过?虽然火柴鬼内心惶恐,但还是觉得运尸张的行为中存有蹊跷。他冷静后,思考片刻。运尸张并未和穿着红色衣服的神秘女子长谈多久,而像是匆忙说了几句后,或许是女人见到了自己便又匆忙离去。殡仪馆里的这个位置不可能藏有秘密通道,而女子却在相隔不远的冷藏室里出现,再说又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冷藏室里驻足观望远处?
火柴鬼带有无数的疑问,这时候却听到厕所外有人喊叫,而且脚步凌乱。他刚一回头却见格间的地上有件硬器,他弯腰将它拾起来,急忙揣进口袋,出了门去。
厕所外的那股子喊声,正叫的厉害。火柴鬼也将赶过去,偏见得白灵目光呆滞,样子是七魂已走了六魄。
“罡子的人头不见了!”火柴鬼听有人说,又见白灵目光恐惧,脸色已无血色,像极死人一个,并且双手还在不停颤抖。火柴鬼刚想靠近过去,见运尸张也在人群里,一向健谈的他这时候却没了几句话,什么都不说。火柴鬼看了看运尸张后,担心自己内心怀疑运尸张的想法被他识破,又迅速的将眼光收回,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刚拾到的硬器。
他的人头 没了
火柴鬼疯跑出去,却见白灵头发凌乱,脸色惨白便知出了事。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白灵恐慌的模样也能猜到个七、八分。白灵双手垂落,一副毫无力气,目光游离的模样,几乎是颤抖着说道:“罡子,他的脑袋,不见了。”
众人一听,炸着一声,顾不及悲痛,竟都冲进了化装间里去。火柴鬼脚步行慢,见到白灵,目光刚一对视,白灵便说:“没了,他的头,没了…”
“你好找了吗?”火柴鬼眼漏心切,问道。白灵却不答话。
化装间里已经是哭声一片。早前未曾注意罡子的人头究竟安放在何处,白灵这样一说,罡子的几个亲属才稍微留了一个心,仔细一看,罡子的整个身躯多处是缝合的针线,惟独少了他的脑袋。这样的情景,看上去万分的让人生畏。几个亲属,哭泣一通后,又站去一旁,都不做声,然后心里盘算着白灵,不约而同的怀疑到了她。
白灵可是一万个委屈,话也无法说,更不能痛快的辩解,只好站着。带着哭泣,罡子的亲属从化装间里蜂拥着出来,站到白灵面前,虽然没说话,只是一副副质疑的目光。
“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赶到后,语气委婉的解释:“罡子的尸体零碎,是不是没看清楚?”
此刻的白灵一直摇头不说话,惹的众人更是着急。即使是有一万张嘴,这时也是无法解释的清楚。一开始和罡子接触的便是白灵,而且很多人都清楚见过她曾手提罡子的断落人头。只是,刚才在冷藏室里,众人只在装殓罡子的柜子门口,看着罡子被拉出来,至于他的人头是否还在,却也没弄个仔细。他们不懂得殡仪馆的规章,也不知道是否要看过人头后才算是交接。
馆长见白灵无语,焦急的冲进化装间里去,众人却在化装间外木讷的站立,一是悲伤,二来被突然出现的意外,惊的有些六神无主。
化装间里罡子生前断裂的肢体已经被白灵缝合,头顶灯光照过去,罡子身子上的死肉更为发黑,而且多了些干瘪的迹象。馆长是经历多事,不曾有过害怕,他只是焦急罡子人头的究竟去处,要是罡子亲属问及,没个说服的答案,更无法交代过去。
罡子尸首旁的纸棺材已准备妥当,等着装殓罡子运去火化。包裹罡子的尸袋也已脱落一边,整个尸块的每块联接处,针孔密麻,可见白灵的用心良苦。罡子的尸首此时,已经完全融化,一股子味道让人无法忍耐呕吐。馆长背着手,仔细端详着罡子的尸体。
“你们都先出去。白灵进来。”馆长没回头的,朝后面指派道。
白灵挪动脚步,进到化装间后拉下门帘。
化装间里只剩两人,白灵这才失声痛哭。
“这次事件与你的关系不大,”馆长阴沉着脸,继续说道:“可能,有些人会错误的来理解你,当然,他们的行为也是无可厚非。怀疑是他们的自由,他们也有权利怀疑你…”“我在乎的不是这些。”白灵掩痛,插话道。
馆长一下子没了话,围着罡子的尸首绕着圈子。馆长的沉默,仿佛水滴凝成了冰,让白灵不寒而栗。馆长绕了两圈,然后停下来。
白灵也奇怪自己的行为,这时候怎可去收拾她的化装箱,事实却是这样,他鬼使神差般来到罡子的近处,一件一件开始收拾起化装箱里的工具,一边收拾,眼神中透漏的却是份凝重。白灵的行为,让馆长突感不安。
“除了正常的工作以外,你没动过罡子吧?”瞬间,馆长对待白灵的态度判若两人。
白灵摇头算是辩解,眼神直视着面前的化装箱。馆长明白白灵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她六神无主,眼神恍惚,一只手在化装箱里掏动。馆长奔向前来,抓住白灵的手,猛劲一拽,却只见到白灵的手里,另握着另一只女人的残手。
死人手
“这是谁的?”馆长几乎扯着嗓子喊,瞬间又压低,担心被化装间外的人听到,忙又重复问:“白灵,你说,这是怎么回事。”白灵见馆长有些发蒙,自己的鬓角也渗出冷汗,言语结巴更是无话可应答。肃立站在化装间外的几个人也在议论,好象听到一声叫,接着又压低下去,虽然嘴巴里都在合计,碍着殡仪馆的规矩又不能强行冲进去,罡子的几个亲属,虽然嘴巴不说,心里都在怀疑白灵,也谴责着自己怎能轻信了白灵这个陌生的丫头,也该仔细盘查罡子的尸首,只是都知道她是罡子生前的女友,却不曾想这个女孩子不但神秘兮兮,心肠也是黑的。
“大叔,你不能说出去的,这会让罡子死的不清白。”白灵压低声音,这样一说,馆长也有些明白了。如果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外面的议论声音会不约而同说罡子生前是有罪的,而且是罪孽深重,曾碎尸了一个女人。馆长也明白白灵能这样对他说,说明这只女人的残手也是在罡子的尸袋中寻到的。
馆长还不敢万分确定,忙又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才。”白灵说完,又忙补充道:“不是那一具的,她的双手都是完整的,这我是知道的,我亲眼所见,而且给她洗尸的时候,我也明明看清楚了。”
“这不是小事。”馆长自言自语道:“既然是只手,背后就是一个人,可是死活不见尸体。”馆长思考后,又问:“是不是,罡子车里的?尸体是谁收的?”
“你是说罡子的尸体?”白灵想了想问道。
馆长点了点头。白灵回答道:“交警赶来时…”一提起这,白灵有些心悸,又要想起罡子的死,这让她很不情愿回忆。馆长的眼神却告诉白灵,这话又不得不说。白灵停顿一会后,继续说道:“交警来时,出租车里的一切都没人碰。除了几个消防队的人在将出租车清理出来,这以外没见其他人靠近过。出租车里明明是我们三个人,罡子当时就死了…”说到伤心处,白灵又哭开了。
白灵掩身过去,哭泣,馆长到拿起这只女人的残手,左右端详研究起来。
女人的手指修长,只是手掌的颜色发白,指甲里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她在抓什么呢?”馆长莫名其妙的自语道,白灵一听转身过来,也忙凑近,到想看个究竟。白灵和馆长背对着罡子的尸首,化装间外人群里话语已不多,瞬间又整个安静下来。罡子是满尸首的缝合针线,密密麻麻好似有队蚂蚁整齐的在上面经过。
“指甲已经近乎抠到了掌心的肉里,虽然是说,死人的时候,手腕处的伤筋会猛力收缩,可也不会到了这个程度;再看手腕处的伤口,齐唰唰的如同刀切。”馆长自顾心想,嘴巴却不说,左右看了看这只女人的残手后,又说了一句:“她究竟在抓着什么呢?”
馆长说完,又将女人的残手放回白灵的化装箱里,这个突然的动作惊扰了白灵的思绪,她不明白馆长这样做的意图为什么,忙盯着馆长看。馆长一见白灵满眼的泪光,不知所以然地说:“这些天难为你了。”馆长说完,沉思了一会儿,才又道:“今天发生的事,我是说,关于这只手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也不方便拿它出去,等到没人时候,丢到炼炉里,烧了吧。”
馆长明显是心腹中有事,只是碍于某些原故不能讲出来。白灵听完,木讷着不知该怎么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罡子的人头没了,却生生多出了一只女人的残手。既然馆长这样说,也就只好照办。
在殡仪馆里请不要随便答应你的名字
白灵多留了个心眼,按照馆长的吩咐,锁好了化装箱,心理却犯合计:“从馆长说话语气上看,他一定知道些秘密,而且话只说一半,便不再说,分明这里头大有原故。”白灵忍了忍,没再问什么。注视着馆长绕着罡子的尸首,一圈一圈地转。罡子的胸腔被方向盘强烈积压,胸骨已是凹憋下去。白灵先用斧头开了罡子的胸腔后,找些填充物塞满胸腔,又整理了五脏,这才用针线左右对称勾上了皮肤。罡子的尸首,这才看上去有了些人的模样,要不乍眼一瞧,还以为是堆腐肉。
馆长绕了两圈后,终于停下脚步,脸色阴沉着难看,也注视着白灵。四目相对,白灵缩眼回来,眼神转移到了罡子的尸首上,看着这个亲爱的人,如今已是阴阳相隔,又哭了起来。
馆长朝白灵摆手,白灵哭肿了眼睛,不知道馆长要做什么。馆长自己前行几步,找到遮灵布将罡子的尸首遮住后,转身走了。
待化装间外人群再一次吵闹起来的工夫,白灵眼盯着门口,小心的开启了化装箱。和她先前料想的一致,女人的残手里握着一件东西,只是抓握的紧,一时间还看不清楚究竟为何物。机灵的白灵重新锁好化装箱。这时候化装间外,人群稍有平息,白灵不敢出去,生怕罡子的亲属会不饶她。
馆长在外忙作揖赔尽不是,只能说成是殡仪馆的过失,而且这个过失近乎无法弥补,此处再怎么通情达理的人也是无法说得过去。罡子的亲属一口咬定,是白灵偷了罡子的人头。白灵听的真切,罡子的亲属要找自己拼命,多亏有馆长和众人拦截,要不白灵的生命看样子也只能到此为止了,架势是要白灵一命抵一命。白灵委屈至极,畏缩到化装间的角落里,头不敢抬,大气不出,只能无声痛哭。
白灵将双眼哭肿,还是有泪洒落,泪眼朦胧中,却见罡子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更是悲伤。
“一定是她!”白灵突然想到那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神秘女人。
白灵有些害怕了,未曾认真对待过的一种真正的恐惧,发自她的内心。她的眼泪甚至悲伤都已惊讶的退却,留给自己的只有满脑子里神秘女人所做的奇怪动作,现在白灵终于有些明白,罡子的人头和那个神秘女人定是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
“在两棵树那里死了三个人。”白灵突然想起这句话来,身子有些更为颤抖。“算上化装箱里的那只女人的残手,正好是三个人,也就是说在罡子的出租车里,应该还有一个人,一个死了的女人。”刚想到这里,白灵便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如果出租车里还有一具女尸的话,消防员和120的医护人员是不可能不察觉的。唯一的可能是,罡子或那个神秘女人,他们其中一个人一定知道这只手的存在,甚至他们其中一位为了掩饰这只女人的残手,而将这只手藏在了出租车的某个位置里,不,或许是他们两个人都知道。”
正在白灵思考时,火柴鬼从化装间外撩起门帘小心地进来,见白灵只是瞪大眼睛,嘴里又不说话,却张大嘴巴,忙上前来:“白灵姐。”火柴鬼小声的叫了两句,白灵一时间还未有所反应,样子像在愣神。
火柴鬼靠近过去,又轻唤道:“白灵姐。”白灵这才恢复常态,可是一脸的木然,瞪大眼睛直望着火柴鬼。火柴鬼再唤一声,白灵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们还是要将罡子哥,炼了。”火柴鬼话说的很慢,白灵一字一句听在心里,却如刀绞。
“炼了?人头都没了?”白灵刚说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馆长要我告诉你,说罡子哥的几个亲属不同意你去,所以…”火柴鬼转达的意思白灵也明白,只是心里一时根本无法接受,世上最爱的一个男人,最后一程自己却不能相送,想一想,白灵又忍不住眼泪。
火柴鬼一边去动罡子的尸车,一边回头看着白灵。白灵的样子让火柴鬼担心,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又说:“馆长还说要你将那个东西一并处理了。”
“白灵姐,那个东西是什么?”火柴鬼好奇的问道。白灵也不理解馆长的意思是什么,按照他的吩咐是不是也要将这只女人的残手和罡子的尸首放到一处,然后在炼人炉里一起化成灰烬?
火柴鬼见白灵不说话,也只好回身去推尸车。这时,白灵却上前来,拉住火柴鬼到一旁。
“我…”白灵欲想表明自己的心思,因为是有事相求,自然说的吞吐,不过整个殡仪馆里也只有火柴鬼才算是可信赖的人。谁知道,白灵的话还未全盘吐出,火柴鬼却抢先说道:“白灵姐。我觉得殡仪馆里有鬼。罡子哥的事,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火柴鬼这样一说,正中白灵的目的。火柴鬼接着又道:“今天夜里,我们一定要弄个清楚。”
白灵并不知道火柴鬼心里隐藏着秘密,只是嘴巴上一说要将事情弄个清楚,好在是平空多了个伴,这样再夜探殡仪馆也好多了个照应。火柴鬼是想将口袋里的铁器弄个明白,而那个神秘的女人他到还想再见见,平常时间只见死人,这一次多了点蹊跷,火柴鬼却默然的多了份好奇,他很想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自己在殡仪馆里做活这么久只闻其传说中的秘密,现实里的真人到是不见,而且他才不相信人的生命既然已经消逝,却又哪来的道理硬生生地站到你的面前。
一想到拾到的硬器,火柴鬼不自然的摸了摸口袋。那件硬器却不见了,这让他很着急。白灵见火柴鬼脸色有些难看,以为是自己难为了他,忙示意他可以将罡子的尸首推去炼房。白灵站起来,腋下夹着化装箱凄凉的表情目送着罡子的尸首被渐渐推出化装间,心里难过的撕心裂肺。
馆长要求火柴鬼代为销毁的东西,白灵多留了个心眼,这只女人的残手无疑是份证据,白灵只想揭开所有这一切的真相,而真相却总是无从查起,如果能找到殡仪馆里的红衣女子,说不定她能告诉自己一些什么。
殡仪馆的上空总是有几朵云彩
殡仪馆的上空,在夜里总会多几片乌云,乌云层叠遮盖,月亮时常隐现。白灵和火柴鬼并没离开殡仪馆,他们悄悄潜回,见巡夜的员工渐远去后,开始准备行动。月光带着月影,在树叶间摇曳,殡仪馆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唯一亮灯的是几处放置水晶棺材的屋子,那里有员工在守夜。
火柴鬼走在白灵的前面,白灵在火柴鬼身后夹着化装箱。
如果想在殡仪馆里寻找某个人,却是种难事,房间又不可乱进,何况夜里有巡夜的员工,担心你是盗尸外卖。虽然都是殡仪馆的员工,白灵和火柴鬼还是不自觉浑身汗毛竖立,各自忧心怕走错地方,正对着某个死尸的脸。
殡仪馆的一小块广场上的灯亮的时候,说明已经是夜里十点了。白灵回头望着灯光和周遭的黑,不由得有些害怕了。火柴鬼还是固执的走在前面,见白灵根本无话可说,心里惦念着那块硬器,究竟会失落哪里,头也不回的先行走了。于是,白灵紧跟几步,她突然觉得他们想找到那个红衣女子是多么的盲目。
火柴鬼手里手电筒的光束也很规矩的照亮前面的路,他们进入到殡仪馆的大厅里。虽然他们的脚步很轻,但还是有脚步的回音在跟随他们。
炼房里是漆黑一片,隔壁的几个屋子里同样也是没有一点灯光。火柴鬼却向左行去,手电筒的光束照射到墙角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我们去那里看看。”火柴鬼用微弱的声音争取白灵的意见。白灵还是不应,死抱着化装箱不说话,紧随在火柴鬼的身后。
火柴鬼手里的手电筒停了几秒,又回身照了照白灵。火柴鬼见白灵脸色难看,白灵见火柴鬼也是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像曾见过的某个死人,不自觉赶忙后退。
“你怎么了?白灵姐。”火柴鬼小声问道。
“我,眼花。”白灵终于回复了句。火柴鬼迟疑着看了看白灵,又调头过去。
殡仪馆大厅左面行至末端,除了是去楼上的扶梯外,还有一扇对开的门。门外是后院,是灵阁和小门小户死人后没钱存放尸体的一个小房间,舍得花钱的人家总会将故去的人安置在水晶棺材里,而舍不得花钱的人只好一切从俭。只是守夜的员工也有职责来此巡视,看来今夜守夜的人已经巡视完毕,那扇对开的门,灯光一照却见到了锁头,虽然锁头未锁,这到表明守夜的人已经去过后院,几个时辰内不会再有人来。
门闩和门扉都已破旧,前几日的几场阴雨淋过后更为腐朽,贼风肆无忌惮的从门缝里钻进,吹到白灵的脚踝,她激灵的打了个寒战。
火柴鬼暗自琢磨,硬器会遗失何处,手电筒的光束在地面上一寸一寸的寻找,却未有新的发现。白灵根本不知道火柴鬼的意图,只是以为他是有些心惊胡乱照射。眼见再走几步便是那处拐角,火柴鬼和白灵同时停下来。
“你再照一下。”白灵在火柴鬼身后把握的紧,人也有些胆寒,把握着的化装箱更是颤抖的抖动。
殡仪馆里的守夜人
火柴鬼瞪大了眼睛,手电筒的光束定在了拐角的墙角上不再动。“什么都没有。”火柴鬼自语,意思还有些失望。
火柴鬼向前靠了靠,后院的门却鼓动了几下,卡卡的响上几声,好象有人正在推门。一气过后,门又安静了。火柴鬼朝后摆手,想让白灵跟紧些,一回身,白灵却无原无故的消失了。
火柴鬼一见白灵不见了,胆子也揪到了一起,他回身照向整个走廊。因为一道光,走廊突然变的狭长,感觉两边的墙急剧的向中间倒去,火柴鬼迅速的将手电筒移开,他紧张注视着每一块黑暗处。“白灵姐能去哪里?”火柴鬼不由得想起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神秘女人,就在这个位置,再前走几步,一拐墙角过去,难道她还在那里等着自己?还是白灵见到了她,失惊吓跑了?
火柴鬼怎么也想不到白灵去了何处,摇晃着手里的手电,轻唤着白灵的名字。唤了几声后,走廊里显得更为空荡,火柴鬼抖动了一下身子,壮了壮胆子后,干脆蹲到了地上,琢磨起该去哪里寻找那件硬器。
火柴鬼多少有些反常,在常人的眼里恨不得这时找个地洞藏起来,只是他是一个老练的殡仪工,以前也替人守过夜,虽然心里每次都是莫名的惶恐,到天亮时候,也不曾发生什么可怕的意外,也都是自吓自己了。这次可有些不同,火柴鬼觉得殡仪馆最近发生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女人,要是平常工友叙述说是见过,自己都不会相信,奈何是自己亲眼见过,而且和罡子生前描述的一样,这样一想火柴鬼便觉得屁股下发凉,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头却不敢回,也不愿意再瞄那墙角了。
说是不愿意,火柴鬼的眼睛却不由自己的控制,深挖着墙角不放。后院门陋出的冷风狂吹进来,在走廊间吹落的灰尘像似烟雾。在烟雾中,火柴鬼发觉自己抓到软棉棉的一件东西,像极了死人的肉,他不敢睁大眼睛看。他将眼神使回来,握着的手电筒也直射过去,他能确定并不是自己抓住了什么,而是被一个人抓住了他的手。
火柴鬼终于看清楚,是那红衣女子,或许她以为自己是别人,嘴里还在嘀咕着:“都钉好了。”火柴鬼一听,这是拿自己当了别人,而且究竟说的是什么,自己是难猜测,再仔细一想,难道这女人拿自己当成了运尸张?
虽然心里合计着,脚却难使,也不听话的挪不动步。那双赤脚,颠步前行,惨白的明明就是一双死人的脚,况且也是栓了红绳。只是那些绳子的颜色和红色裙子在夜里不是那么鲜红,颜色越发深色,看上去越加的让人不寒而栗。
红衣女子说完一句话,听得没人回复,竟然不回头的松开了火柴鬼的手。火柴鬼的手腕已经被狠抓的铁青,麻木的不单是手还有他的神经,只能眼见着红衣女子渐渐消失。手里的手电筒也只是垂落照射地面,眼见着红衣女子如幽灵一般消失无影踪,恰好后院的门这时又被风吹开。火柴鬼这才有些清醒,冷汗渗出额头,浑身抽搐,一向只是自己去抓死人,这一时刻还是第一次被冰凉的女人的手抓过,心里难免犯嘀咕,害怕的要死。
后院的门开后,影约可见简陋的停尸房里有点烛火。“那个地方多时不用,是谁在那里?”蜡烛被风吹动,简陋的停尸房先前是烧煤时候,放置煤块的,后来做了些其它安排,手头拮据无力操办丧事的家属,会将尸体廉价的放置这里过夜,也有殡仪馆的员工为其守夜,只是花费能少些,守夜的人也并不那么上心,看看尸体还完好后,点上蜡烛,也是对故者的安慰。现在那里有灯光闪动,却吓坏了火柴鬼,原先自己也曾多次去,那里简陋的不成样子,夜里更是怪事连连。
火柴鬼慌神,醒来后,鼓气用手电照射四周。火柴鬼奇怪刚才红衣女子是从哪里出现的,这让他很是费解:“虽然这里是殡仪馆,但是如果有人走动,何况这是夜里,声音会更加清晰;可是,她从哪里出来?还抓了自己的手。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不成?”火柴鬼胡乱猜来猜去,手电筒晃动着却也找不到什么异常。他只担心她是从墙的拐角处出来,又担心她还在那里等着吓唬自己,要是再次受到惊吓,自己一定会昏厥过去。
既然松开了火柴鬼的手,至少说明她是怕人的。火柴鬼这样安慰自己,又来了精神。干脆弄出点声音为自己壮胆,只是后院的门开了,那点烛火舞动,好似有人在和自己打招呼。出于一种职业的反应,火柴鬼先放弃寻找遗失的硬器,却朝着后院走去。
死人脚上的红绳子
白灵见火柴鬼朝着后院破败的院门走去,也不上前拦住也不说话,只顾躲在一处很深的角落里。在炼房门的左侧有处深陷的地面凹处,白灵躲在那里浑身发抖,她清楚自己刚刚又见过了那个女人。白灵在火柴鬼的身后,听火柴鬼自语说着什么都没有的话,也以为一切都会在罡子被炼后恢复平息,没想到火柴鬼的话音刚落,白灵却见到殡仪馆的院子里有些响声,她慢慢的站起来后,只想看个究竟。
后院的门被夜风吹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卡卡的动静,首先见到的是后院柴房里亮着微弱的灯,之后一个人影在她眼前一晃,吓的白灵赶忙向后倒退几步。
柴房里的灯光如同夜里一只犀利的眼睛,柴房上方遮日遮雨的瓦片也已破败,漏出的灯光鬼魂般伸向天空,在夜里根本无法察觉它的深浅。柴房的门本是几块木版简陋的不成样子,后来却安上了几块玻璃,只是又挂上了黑布帘子。夜里面柴房的灯光一旦亮着,再加上黑布帘子偶尔舞动,好似有人在柴房里衬着灯光屠宰人尸。这话也不是白灵先想,老的殡仪工经常说这些恐怖的笑话,多半又不是笑话,听者也只能当成笑话去听,没有人愿意夜里靠近柴房,除非万不得已,就像现在。
白灵见柴房里影光舞动,虽然有些害怕,当时有火柴鬼在场,他手里的手电筒四处摆晃,也安心了许多。可是没多久,她就听到一种声音,好象有人在使用锤子钉东西,声音是越来越响。火柴鬼是太专心,他明显是没有听到。接着一条人影从后院门里挤进来后,来到火柴鬼的近前。恰巧白灵的角度正见到那人,她披散着头发,言语一句,语气中带着兴奋和快乐,对着火柴鬼说:“都钉好了。”
那女人抬头望着火柴鬼的身后,一眼见到了白灵,此时白灵脸色惨白,完全是惊吓导致,而那女人的脸色更为难看,枯瘦如柴的手指抓着墙面,另一只手却要带着火柴鬼离开,猛的她又松了手。白灵也吓的退了几步远,将身子完全的淹没在黑暗里,浑身战栗死抱着化装箱不放。
火柴鬼要去后院,白灵猜不到他想做什么,嘴巴里想奉劝他别去,只是说不出话来。还好,火柴鬼前行了一段,挨近后院的门后又停下脚步。火柴鬼转身用手电照射墙的拐角。脚下发颤,上了楼梯。
整个走廊里只剩下白灵一人,一想起曾经为那么多死人妆脸,而那一张张脸又不间断的泛现她的眼前,好似从走廊尽头正走过来盯着白灵看。白灵腾地站起来,抱着化装箱疯狂的冲向后院的门。
白灵冲进后院,早已经是风声鹤唳见物不是物了,恰好夜空里月亮袒露出半张脸,趁着月色白灵仔细察看后院里的柴房。门半遮掩着,黑色布帘吹落出来在夜空里飘动。这让白灵想起了某个人的长头发,而才刚曾露了一面的神秘女人分明是她。
“真是活见鬼。”白灵心犯嘀咕,死抱着化装箱又靠近了几步。柴房里有两束烛光,虽然风吹起烛光舞动,可不曾熄灭,只是那影像更像是人在来回走动了。
白灵停下脚步,听着夜里的风声从她的耳畔过去,这种景致真是让她无限思念罡子,暗思自己和罡子缘分浅薄,自己又是任性无比才没机会给罡子送终。自责中的白灵回身望了望,只是无意却见到院落里耸立的竿子在风中摇摆。
原先这竿子是用来警示的,那个时候殡仪馆还未返修,也只是被称呼为封建王朝的刑场。殡仪馆是后来才有,而院落里高耸的竿子却被保留下来,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却总叫人浮想联翩,关于它的传说也是多的无法胜数。
殡仪馆内部人说成这竿子叫人头竿。人头竿是南方稀有木种制作而成,高耸的足有十米开外,竿随风动,有时候呜呜的响声像人呜咽,有人借着这响声就说是亡者的灵魂咆哮。
当时的白灵也只那么一听过去,根本不愿意将这种没根据的传说当成真。可是今夜再见这人头竿子却畏惧的很,瞄了一眼又折回来。
柴房里的烛光忽然弱了下来,夜里的风更为凶猛。白灵靠近柴房后,鬼使神差般碰了碰柴门上的玻璃。
玻璃在卡卡响了两声后,门却自动开了。黑色布帘一下子汹涌出来,遮挡了白灵的脸。白灵一只手抱住化装箱,另一只手撩开了布帘。
白灵愣住了。她被眼前的一切吓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见到了一个人的双脚,而且脚踝处栓着红绳。
你怕个什么劲
凭着直觉,白灵便知道这是一具尸体,从脚形上看,还是一具男尸。其中一支蜡烛在晃动了几下后,火苗竟然熄灭了。柴房里一下子黑了不少,柴门在响过几声后,也自动合上。白灵环顾四周,虽然柴房被人打扫过,还是有一股子尸体的味道。面前的男尸,只露出双脚,肤色青紫的厉害,而且仔细看还有肤疱一类的东西,只是那流出的不是水,和脓一样的东西,白灵看了不免又是恶心。
柴房里本来空间很大,今夜只孤零零的安置了这一具尸体。墙壁的四周都是门板,有些空隙还有月光渗入,盖在尸体上的尸布被风鼓吹的微微起伏。月光里的尸体让白灵更为害怕,她转身想走。
尸体上的尸布鼓动了两下后,自行脱落了下来。刚转身的白灵猛的回头一看。直觉曾告诉白灵这具尸体她是熟悉的,只不过白灵不能相信它还存在着。脱落了尸布的尸体看上去,万分的熟悉。白灵靠近过去,拿起蜡烛,来到尸体近前照了照。
白灵腿一颤,吓的坐到了地上。手里的蜡烛也险些熄灭,她喘着粗气,脸色铁青:“罡子的尸体不是已经火化了吗?”
白灵再次艰难的站起来,她稳稳烛光,睁大眼睛再次靠近。
果然是罡子!白灵牙齿打颤,蜡烛随着手腕在不住的颤抖,本来怀抱着的化装箱也一并摔落地上。白灵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她转头过去,又转头回来定睛一瞧,果然还是罡子。
罡子的尸首平放在木制的尸床上,烛光所及的地方还能见到尸首上的缝合针线也已经变成更黑的颜色,尸臭味道比先前也更浓了。白灵缓慢的站起来,她拿着蜡烛更加仔细的看了看罡子。
白灵的眼泪早已哭干,还是呜咽着捂住嘴巴。本来身材高大的罡子,如今已经化成了短小的尸首。白灵慢慢的靠近,一只手护住蜡烛,一只手在抚摸着罡子的尸首。她一处一处察寻着,在她的眼里,罡子并没有死,他只是停留在某一个地方,在那里他等着她。
一阵狂风过后,柴房的门彻底的被风吹开。白灵手里的蜡烛也熄灭了,只是还有一道月光,还能勉强的看见罡子。
白灵的手从脚指头一直摸到罡子的上身,当触及到罡子脖子的时候,白灵真想罡子的人头还在,她还想再看看他。可惜的是,罡子的脖子处,一切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白灵什么都没摸到,失望的掩面哭泣。
柴房的门在响了几声后,半扇的门在缓慢中闭合。悲痛的白灵无意抬头,眼睛直视的地方是殡仪馆的狭长走廊,走廊里漆黑一片,深邃的更是望不见尽头。只是有一点点光亮从走廊尽头慢慢逼近,白灵一时间还看不清楚是什么。
白灵冷静的站起来,再一次抱紧怀里的化装箱,然后吹熄了蜡烛。柴房里顿时黑了下来,门外的月光显得更为皎洁。走廊尽头的灯光越来越大,看起来如同飘忽不定的鬼火。
“难道是火柴鬼?”白灵只觉是条人影,瞬时对面的人也看到了白灵。灯光在白灵的身上照射一番,然后来人语气沉重的问道:“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
白灵仔细一瞧,却是老馆长,悬着的心也终于平稳了许多。白灵心想馆长来的也正是时候,或许是自己的哭声惊动了他。馆长见是白灵,回身将柴房的门关紧,又说了句:“白灵,这是罡子。”说完,找到掉落的蜡烛点燃后,又放到了罡子尸首的旁边。
白灵正想问问馆长罡子不是已经火化,为什么又来了这里,正欲开口,馆长却说:“冤是冤,头是头。”
馆长的话让白灵更是摸不到头脑,根本不明白年迈的馆长在说什么。白灵眼睛红红的,望着馆长。馆长说完则去拾起尸布,盖住了罡子。
“白灵,罡子只能先放在这里。找不到他的头,就是罡子自己也是不安心的。他的亲属怎么也不同意这样草率炼他。冷藏室里又都排满,我想先将罡子安置在这里,至于他的人头嘛?”馆长说到最后一字,字音拉的很长,本来眼神还在罡子身上,突然的转向了白灵,吓了白灵一跳。
白灵能从馆长的眼神中读出来一种质问,他又想知道些什么呢?白灵无话,她明白馆长是在安慰她,又是很不放心她,关于罡子的人头好象也只有自己才清楚下落。白灵感觉很委屈,又开始了抽泣。
“你哭个什么劲!”馆长见白灵哭起来没完,有些发火的说道。“不是说罡子已经…”白灵的意思是罡子已经火化,为什么会在这里,既然没火化却又为什么不找个安妥的地方,水晶棺材也是有闲的。“你听谁说的?”馆长这样反问到将白灵问住。白灵不假思索的回答:“火柴鬼。”“别听那小子的。”馆长又是一通数落。
从馆长的语气中,白灵能隐约察觉出馆长说的话,始终是话里有话,他究竟是什么不愿说出来,作为一个馆长他又害怕什么呢?白灵知道自己是问不出来,眼睛不愿意离开罡子,看了又看。
这样一折腾下来,月亮更为偏西,已经是后半夜时分,天开始微白。这时候殡仪馆的广场中,却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非人非鬼
馆长和白灵不由得朝广场中望去,只能模糊的见到几个人,正仰头望着什么。馆长急忙奔出去,白灵随其身后也出了来。白灵赶到时,只见馆长的神态已是万分变化,紧张中透露出不可预知的恐惧。广场里的人头杆上,一束灯光从上射下,殡仪馆里职守夜班的几个人尽在灯光里,抬头仰望的同时更是神情惧怕,争着后退,不愿再看。
白灵也抬了头,第一眼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模糊的见到有一个东西挂在人头杆头,随风晃动。她再仔细看了第二眼,这一次她看清楚了,她知道那是一颗人头。
“那是什么?”白灵故意问馆长,其实馆长一眼就认出来,只是不想说给白灵听。馆长没回答她,只对着周围的人,说:“想办法,弄下来。”
众人开始行动时,只有火柴鬼不在人群里。他听不见广场里的人们吵闹,他正躲藏在一处角落里,望着一个女人。
火柴鬼正想跨出后院院门,转念一想感觉有些不对。神秘的女人如果从这院门出去,飘忽的红色衣服怎么也会影入眼帘,可是一切相反,他什么都没看见不说,唯独有条人影在拐角深处,晃了晃。此时的火柴鬼也一心想找到丢失的硬器,更想弄清楚这些天来殡仪馆里发生的怪事,壮了壮胆子后,朝拐角深处追赶过去。
火柴鬼疯跑的厉害,脚下更是跌跌撞撞。红衣服女人就在他的前方晃动,却总是遥不可及。黑暗中的走廊深不可测,火柴鬼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走入了另外一个地方。他停下来,他想听听除了自己以外的脚步声。
一切戛然而止,走在前面的女人好象在嘲笑他,他停下来,她也跟着不走,并且人不回头。火柴鬼用手电晃了晃她,只能见到她垂落的裙摆,灯光上照却见她的整个后背,和披肩的长发。火柴鬼一直心存疑惑,当初罡子说他炼过一个死人前,曾在殡仪馆里与他搭话,既然是那样,那个死人,自己也应该是见到过,除非她没有被送进停尸房。“难道,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她?她和运尸张又像熟悉,他们又是什么关系?”火柴鬼脑海一闪,眼睛直盯着相隔不远的神秘女人。他刚动脚步,她也跟着走了。
火柴鬼期待她能转头过来,照一照她的人鬼模样,心里却又不免生出害怕。他怕见她化着妆的惨白的脸颊,更怕与她对视。这一次这个神秘的女人并没直奔卫生间,而是脚步行的缓慢,一阶一阶上着楼梯,显然没将火柴鬼放在眼里,殡仪馆就像是她的家。
火柴鬼轻咳一声,声音在走廊里传开。火柴鬼想见识她的举动,却见她根本没什么大的反应,依然故我地走着,不回头更不着急。这下可有些气恼了火柴鬼,他不想被一个活人耍闹,更何况她非人非鬼了。
“你站住!”火柴鬼喊完这句有些后悔,声音虽颤,却有力量。“说你呢!你站住!”火柴鬼见她还不露声色,干脆又大声喊道。
那个女人,终于停下脚步,还不回头,只是站住,一只手扶着楼梯扶手,另一只胳膊垂下来。一旦她停下脚步,火柴鬼却不知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他站在她的身后,仰头看着她。火柴鬼发现她正慢慢的扭头过来。
没想到,火柴鬼只见到她的半张脸便已经吓的半死。火柴鬼勇敢的向前走了几步,他能清楚的闻到尸臭的味道,手电筒的强光照射在她的身上,火柴鬼一眼就能认出来,她穿的是死人的衣服,这种衣服特殊的很,看起来像常人穿的裙子,其实落时的多,穿在她的身上显得肥大不合身,裙短的露出她白净净的腿。
火柴鬼后悔让她停下来,当时也只是说句话,给自己壮胆气。她却真的停了下来,还欲扭脸过来。火柴鬼用手电筒直射过去,灯光在她的半张脸颊上晃动。
这张脸被头发遮住一半,火柴鬼只能见到她的脸蛋和鼻子,随着头发摆动她的额头也显露出来。火柴鬼最怕她的眼睛,她的眼神让人觉得僵硬而无生气,在殡仪馆里只有死人才有,是那种死不瞑目的。
火柴鬼从这女人半张脸上便认出了她,他确定自己的猜测无误,一定是那个女人,那个已经火化了的女人,她和她的样子像极了。
火柴鬼手中的手电在不住的晃动,他管不好自己颤抖的手。手电的光束射到不锈钢扶手上,再次折射回来,寒光在女人的裙摆上打着转。他能感觉到她在步步逼近,而自己又无法动弹得了。火柴鬼僵硬的身躯慢慢弯腰下去,他后退了几步,她却进逼几步,火柴鬼不敢注视她的脸。她的脸已经整个的扭转过来,只能感觉到她的头发发质发沉,发死。
这个神秘的女人,脚上没穿鞋子,赤着的脚踝栓住一条红绳。这个时候她却停下来,嘴唇蠕动了几下,有话要说,又没说出口,一只脚凌空停住,一只手扶住扶手,她慢慢的抬起胳膊。火柴鬼见到她骨瘦如柴的手背,和修长的手指,最可怕的是她的指甲,看上去已经有几年未修理了。
惊吓中的火柴鬼猛的向后急退,踉跄着摔倒在地上。他的另一只手在地上盲目摸着,手电筒也已摔落一旁,影忽感觉到她正向自己扑过来。火柴鬼急得直想尿裤子,他无意在地上寻找,随手却抓住一件东西。
火柴鬼一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像狗一样的滚爬着起身,猖狂落奔。
总是有死者会在下半夜复活
火柴鬼疯跑的急,后面追赶他的女人也在加快速度。在摸黑的走廊里,只有火柴鬼踉跄的脚步声,声音不断回响,身后的身影越加的笼罩在火柴鬼的身上,渐渐的漫过来。火柴鬼不停的回头,只能感觉到是条人影,舞动着的长发和摇摆的裙子。火柴鬼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走廊的墙壁坚硬,身旁越过去的一扇扇门都已经锁死,他边跑边去推每一扇门。终于有扇门开了一下,火柴鬼感觉自己见到了阳光一样温暖。他疯一般的撞开了门。
铁门厚重,进的里来,火柴鬼才发现墙壁上有盏荧蓝的光,他忽然明白这里是冷藏室,墙壁上是用来灭菌的灯。火柴鬼心想在这里躲上一气也是无碍,靠着铁门喘匀呼吸。
借着荧蓝的光,火柴鬼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他惊讶的发现,丢失的铁器却又失而复得,这很意外,火柴鬼很兴奋,终于拿到了运尸张的一些证据,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件证据能做什么用。火柴鬼将铁器死攥在手心里,他实在太累了,加上惊吓,于是蹲下去。冷藏室里的温度让他觉得寒冷无比,他尝试着开了铁门的把手,他想知道身后非人非鬼的女人是否已经离开,也好出去。
火柴鬼开了几次,铁门才吱呀裂开一道缝隙。火柴鬼歪头仰望,一眼就看见一只女人的脚。火柴鬼迅速的合紧铁门,然后站起来在冷藏室里转悠。他想找个出路出去,这个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开冷藏室的门,看来跳窗户出去是来不及了。火柴鬼急中生智,拉开一个冷藏柜的门,却是一具尸体,接着他又拉开了另外一个。
当火柴鬼拉动第四个柜子门时,总算是空的,他倒退几步将一只脚伸进柜子里,两手扶住柜子门,整个身躯慢慢进入到冷藏柜里,顺手又带上了柜子门。
铁门响了几声之后,开了,接着又被关闭的紧实。冷藏柜子的门没被合紧,留有一道缝隙。虽然火柴鬼无法仰头窥见到冷藏室里的动静,只是他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又不可明述,他觉得那个神秘的女人正在向他靠近过来。
火柴鬼听的见有人在拉其它冷藏柜的门,除了奇袭身体的寒冷,让他不住颤抖之外,他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渐渐的一条人影在火柴鬼的柜门前停下来,甚至火柴鬼可以察觉她微弱的呼吸。她停在火柴鬼的脑袋前面,慢慢的抬起手拉开了柜子。
火柴鬼一下子闭紧眼睛,这个时候他不想看到她。过了一气,他却感觉是只脚在朝柜子里伸。火柴鬼机警的挪了挪身子,总算腾出了多半个空,现在的他几乎侧着身子,多亏自己的身子枯瘦,那只脚才没碰到他的身躯。奇怪的是,当一只脚伸进柜子里的同时,另外一只脚却也伸了进来,然后是整个身体。
火柴鬼暗道不好,自己的身躯已够冰凉,没想到挨近他身子的却更像是一块冰,从内透出寒意,直慑人的心魄。火柴鬼不由自主的向里靠近,整个身躯近乎完全贴在了冷藏柜的柜壁上。
到底是多长时间,火柴鬼无从知晓。一切都沉寂下去,却闻喘息声,均匀而微弱。
在天色大亮之后,广场里的人群已是乱成一团。废了九牛二虎的力气,众人才放倒人头杆,取下杆端的人头,眼尖的人一眼认出,连忙呼喊:“是罡子,是罡子。”
白灵站在远处,一听有人叫罡子,激灵一身也忙过来,奔到近处,仔细一瞧,还果真就是罡子。
罡子的人头面目狰狞,牙齿外露,眉心处钉着一颗铁钉,铁钉年头久远,锥型而锈迹斑斑,眼珠子已经外凸,鼻梁塌陷,仔细一瞧更是烂掉了整个鼻头。
白灵不得不相信女警官崔凤的断言,定是有人故意害死了罡子,她掩面痛哭的同时,在人群里寻找着一个人。运尸张却不在人群里,她找了又找,还是未见。
“好残忍!”人群里有人这样说,却不上前,等着馆长的指示。白灵再见罡子的眉心。此时敏感的她,忽然想到化装箱里的那只莫名的手,手里的钉子到和它有几分相似。
“这是怎么钉上去的,如果人头杆不倒,又有什么人能爬这么高,而且馆里怎么会没人发现?难道真是鬼干的?”虽然有人起疑,馆长忙呵斥道:“少说那些!先去找件盛器将罡子的人头收拾妥当再说。”馆长话音未落,白灵却道:“再等等,我再看看。”白灵语气哀痛,众人闪到一旁,白灵便扑倒在罡子人头近处,摧胸摧地一番。
白灵心中自有她的九九,细致的再看罡子的眉心。眉心处的钉子约长十五公分,钉端是铁冒,整个呈三角形。白灵抱住罡子的人头,乘机又观察钉尖。钉尖锋利,但有缺损,从罡子的眉心处直穿进去从后颅出来。
馆长见有人取来盛器,想将罡子的人头放好,再送去后院好让罡子有个全尸。白灵死捧着罡子的人头不放,见此情景众人纷纷落泪。
人们议论纷纷,话有好坏,白灵听不进去,两眼木讷,苦叹自己命苦,爱情一路都是不顺。馆长在人群后心事重重的来回踱步,眼睛又环顾左右,眉头紧锁,见白灵执拗不放,忙命人去搀扶白灵,乘机将罡子的人头下到盛器里。
白灵苦叹之余,心里明镜许多,她终于肯定自己的罡子,生前定是隐藏许多秘密,至少这些秘密她不所知,而且他的死,绝对不会是一场交通意外。明白归明白,穿心的哀痛让白灵的心灵几乎崩溃,她绝望的看着众人,她的周围都是殡仪馆的员工,一个个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机,有的双手垂落,有的颜面哀伤。只是所有人哀悼的方式和常人却不相同,或许是看惯了生生死死,已经超脱物外了。
馆长手捧盛器,略微看了看罡子的人头后,脚步急行,奔向后院,一边走一边嘴里硬气的说:“都各自忙去吧!”
众人散开,惟独白灵跟随馆长来到后院。柴房的门已经被馆长封住,还能见到门环摇动。白灵来到门前,拉了几下门,门却未开,动了几下。
“馆长,是我。”白灵轻叩门环,柴房里却无人应答。“馆长,我是白灵,我有话和你说。”白灵又说了句,馆长在柴房里弄出了一些响声,还是不说话。白灵只好站立着守在柴房门口,等着馆长出来,她本意想将心里的疑惑和馆长汇报,也好有个解决的方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馆长在柴房里胡乱说了一句,这让白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走又不心甘,不走,馆长又不出来见自己。
白灵又一次推了柴房的门,门响了几声后,自己却开了。原来,门只是关闭的紧实,并未锁死。
白灵走进柴房,只见馆长躲在角落里,浑身发抖。罡子的人头已经物归原主,和身躯接好,只是没接紧实歪落一旁,面朝一侧。
“馆长,你是怎么了?”白灵忙上前搀扶馆长,馆长却不动,白灵只觉得馆长的身躯颤抖的厉害,而且他的眼神里也有丝恐惧。
馆长朝白灵摆手,用颤抖的声音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白灵听馆长这样一说,话到嘴边又生咽下去,蹲下来搀扶馆长。“不用。我想陪陪罡子。”虽然馆长如此说话,白灵还是手不放开,她感觉馆长不但心事重重,而且眼神中的恐惧感越加浓重,弥漫的根本无法散去。
“馆长,我想知道罡子为什么要离开殡仪馆…”白灵话未说完,馆长便挣脱了她的手,忙朝白灵摆手意思让她出去。
馆长见白灵没有离开的意思,忙大声说道:“你走!你走!”
棺材里朋友
馆长第一次在白灵面前失态,白灵只好出的门来。又不放心,更多却是疑心,站在柴房的门口,借着门缝朝柴房里望。馆长蹲守墙角,不愿起来,目光呆滞,这哪里还是平日里的馆长。白灵疑心更重,朝罡子的人头望去。罡子的人头歪朝一侧,慢慢的白灵又朝另一侧望去。白灵一屁股坐到地上,她不敢相信,在罡子另一侧的尸床上还躺着一具尸体。白灵明明记得,整个柴房里只剩下罡子的一具尸首,怎么会巧合的多出另外一具。那具尸体也是一个男性,只能从门缝里见到尸体上裹着尸布,脑袋裸露在拉开的尸袋以外。
这具男尸明显的没有硬化,看上去是具老人,至少年纪应和馆长相仿。再仔细一瞧,还能见到死者脸部侧面的眼角皱纹,鬓角处的头发已经花白,尸态显得不太安详,正在憋气或是猝死的状态。白灵终于明白馆长为什么会大惊失色了,难道这其中也隐藏她所不知的秘密?
白灵还想继续再看,慢慢的,这具不知名的男尸脑袋渐渐地转过来,和罡子正对。从门缝里,白灵见到他的眼睛黑眼球已经扩散,只有白眼珠在不停的动来动去。
白灵心里已经无法承受,站起身来,狼狈逃远,边跑边回头望,不巧迎面和运尸张撞个满怀。白灵与他早有一万个戒心,刚欲开口,运尸张却道:“门口有个女警察找你。”
白灵表面和运尸张客套几句,心里见他不免戒备更重,担心自己某个眼色流露出怀疑,叫运尸张察觉出来。白灵见运尸张朝后院柴房去了,这才忙着小跑几步,她知道一定是崔凤找自己来了,来的也正是时候。
白灵跑了几步,甚感不对,回头遥望。运尸张恰巧也停下脚步,与白灵对视。很远处,运尸张便朝白灵打手势,意思让她去大厅,女警官崔凤正在等她。白灵不免更为怀疑,一整夜都未见运尸张的踪迹,这个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暗藏的深,却又不能盲目指责。白灵不走,运尸张更是不动。两人相持几秒后,这才各自散去。
白灵来到殡仪馆大厅,隔着走廊的窗户见到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崔凤已不在大厅。白灵来到警车前,警车窗户拉开,探出一个脑袋。
“上车说。”崔凤直接对白灵说道,客气话更是省略。白灵开了车门,坐进去。
崔凤一脸的兴奋,见白灵关好车门便说道:“我查到了那个电话的来源。”
白灵一听也来了精神,刚才的惊吓还笼罩着她的身心,只是崔凤能有这样的好消息也实在是难得,让她心境平和了许多,忙又担心的问:“你是说那个给我打过很多次的电话?”
崔凤见白灵并不像自己一般兴奋,压底了声音又道:“我到电话公司查了殡仪馆最近一段时间的电话通话记录,最为可疑的是你们馆长办公室,他的电话曾经多次打到你们学校的寝室,并且在罡子出事前,那个电话是他打给你的。只是,我也并不放心,除了在夜里曾多次打你的电话外,还有一个号码经常反复的出现。”崔凤顿了顿,见白灵正欲开口,又道:“这个电话通话频率很高。”
崔凤边说边整理手里的通话记录单,并且指给白灵瞧:“就是这个电话。这个电话我也查过,是一家寿衣店。”
“并且,这家寿衣店的老板也姓张,更为巧合的是他是罡子出事时开灵车的司机。”崔凤又补充了一句。这句话白灵听的真切,立刻接话道:“你是说,运尸张的父亲?”
崔凤点了点头,道:“如果今天你工作不忙,我想我们该去找找那个人。”
因为是老殡葬工,白灵听工友说起过运尸张的父亲,在郊区医院附近经营一家寿衣店,所以大家都称呼他寿衣张。白灵心想:“难道,崔凤是想和自己去找寿衣张?”
“你是说找运尸张的父亲?”白灵问。
崔凤又点了点头。
“我看不行。”白灵道:“今天殡仪馆有些事情要我处理,如果有时间我再和你联系。”白灵将昨夜发生的事情隐瞒了下来,他一心想着柴房里的罡子。虽然自己很害怕,罡子的人头已经找到,今天就会将他炼了,这个时候她哪里也不想去。
白灵的话音未落,殡仪馆门口便来了许多人。白灵一瞧便认出来,是罡子的亲属,忙下了车,回手朝崔凤摆了摆手算是告别。
“馆里来电话,说罡子的人头找到了,让我们过来。”罡子的亲属见到白灵后,虽说心里过意不去,因为曾怀疑过白灵偷拿了罡子的人头与他吵闹,但还是要走近白灵言语几句。白灵没有怪罪他们的意思,点了点了头后,和众人朝殡仪馆里走去。
路走了一半,白灵又折身回来,急跑到殡仪馆门口。崔凤发动汽车正想离开,白灵急敲几下车窗。
“这个东西,你帮我查查。”白灵打开化装箱,眼环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将那只奇怪的手,递给崔凤。
“这是什么?”崔凤见是一件小包裹,问道。
“从那具女尸里找出来的。现在实在没时间说话,我会再联络你的。”白灵说了几句后,匆忙离开了。
朝尸柜里望去
白灵返回柴房门口,见柴房里已是没了动静,心里也猜到了几分,说不定有人已经将罡子的尸首运至别处了。只是那个突然出现的莫名尸体,又不知是谁。虽然天色已大亮,白灵叮嘱自己小心谨慎,开了柴房的门,里面却空空荡荡,别说罡子,连罡子旁边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白灵难过,心里也有些空荡荡,暗想找馆长问问究竟。出了柴房刚到后院便听见殡仪馆的走廊里人流涌动,而且伴着争执。白灵赶忙过去,早上的走廊里已站满了人,除了罡子亲属外,还有才赶到的电视台记者。
“有什么好采访的!”白灵一听这话是馆长说的,见他被围困在人群里难得脱身,想问他的问题也只能再等。
“听说,馆里的员工出事了,这是真的还是谣言?”一男一女两名记者,刨根问底不可善罢甘休。
馆长有些着急:“既然是听说,从哪儿听的就问谁去!”
“那人头杆上的人头又是怎么回事?”记者的问题接二连三。
馆长意外的停住脚步,站住后,话还没出口。那记者又道:“是不是因为馆里出了事故,所以才遭到报复?”
“你这都听谁说的?”白灵能从馆长的这句回答里,听出他是在遮掩。
白灵小心的穿过人群,心里暗暗思讨着罡子的尸体能搬到何处。当来到冷藏室门前,见门虚掩着。先前爱冲撞的白灵,这时候理智多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卤莽而产生祸事,罡子的故去让她时常反省自己的行为。于是,白灵侧身站在门口。
冷藏室里死寂一片,幽暗的走廊里影射着冷藏室里透出的荧光。白灵尝试着推了推门,厚重的不锈钢门扭捏几下,开了个更大的缝隙。窗户上厚厚的呢绒窗帘拉开了半块,另一半块随着门风鼓动一下后又垂落下去。
白灵小心的走进冷藏室里,瞬间感觉浑身不由得起了鸡皮,忙夹紧化装箱,一只手揉搓着胳臂。半扇窗外是天井另一侧墙上的窗户,仰望整个天井只能见到一小块的蓝天。虽然天空放晴,要是夜晚,这个地方却会阴风阵阵,有经验的老殡葬工解释成温室效应,因为天井封闭,即使有风也很难吹出去,风只能在天井里徘徊,有时候竟像一个人犹豫不定不肯离开,见人又见不着人,便恐怖的说成是某些灵魂夜里出来寻找归宿了。
白灵回神不想再观察窗外,现在最急迫寻找的是罡子的尸首,还有他头颅里的那枚锥形钉。白灵上前几步,壮胆子拉开了第一个冷藏柜的柜门,见到尸袋的标签上写着性别是女,年龄是个老太太,她又将柜门轻合上,顺手拉开了第二个,这个柜子里是个小男孩,死亡原因是溺水,白灵只好又将柜子门合上。
冷藏室里有几十个柜子,却只能这样盲目的找下去,白灵有些着急,在心里暗数数字,同时用手指点着面前的柜子。
白灵胆怯的拉开了第三个柜子门,因是在二层,只能探头才能瞧见。白灵伸直脖子,朝柜子里望去。
尸柜里的死尸
白灵踉跄着后退几步,她见到一个人侧身僵硬在第三个柜子里,他的身上没有裹着尸袋。白灵只好再站起身来,一只手掩住心跳,踮脚又朝柜子里望去。柜子里是个男人,从僵硬程度上看,已经死亡。白灵将柜门拉大,她瞪住眼睛,一眼就认出来,是火柴鬼。
白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后冷静下来,朝身后望了望,见没人进来,忙伸手朝火柴鬼的鼻翼探了探。已经没有任何呼吸了,摸到火柴鬼脸上的手也只能感觉到浸透着死亡的一种冰冷。
白灵放好化装箱,将柜子整个拉开。这下确定是火柴鬼无疑,他在柜子里侧着身子,佝偻着整个身躯,脖子弯到几乎不能再弯的地步。
白灵也弯着脑袋,她想看一看火柴鬼的脸。她见到他瞪大的眼睛,眼神被定格在他的面前,白灵猜不到他在临死前看着什么,但她能从火柴鬼死亡表情上看出来,他临死前万分恐惧,可以说他是被吓死的。
火柴鬼的肌筋都已收缩,一只摊开的手掌好似在推着面前的东西,另一只却握紧了拳头。白灵再看,火柴鬼的另只手里竟然握着一样东西。
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掰去,火柴鬼紧握在手心里的东西才露出面貌。圆形,表皮已成碳状,白灵认不出,拿出来放在了化装箱里。
面对死亡白灵已经麻木,罡子死后更是心灰意冷,见到火柴鬼的尸首也没太过于悲伤,只有恐惧却更加笼罩在她的心头,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离开了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白灵见火柴鬼圆瞪的眼睛,她想知道他在临死前凝视什么。她再一次歪头注视。火柴鬼的瞳孔已经扩散,这时候时至正阳,一缕阳光恰好照射到冷藏室里。白灵再仔细一看,不由得再次后退,疯跑着冲出冷藏室。她发现火柴鬼的眼睛里有一个模糊的影象,那是一个女人的半张脸,最让她恐惧的却是这个女人披散着的头发。
“你疯跑个什么!”本就一脑门官司的馆长见白灵横冲向人群,远远的便大声呵斥。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白灵口喘粗气,结巴着说:“火柴…那里…出事了。”白灵边说,边指着冷藏室,眼睛里充满恐惧。
众人一见,白灵声音异常,浑身还在不住的颤抖,一拥过去,直扑冷藏室,却将馆长晒在一旁,得工夫询问白灵。
“你这是怎么了?疯跑个什么?”馆长将白灵拉去一旁,忙问。
“火柴鬼。”白灵压气说道:“他出事了。”
“那小子能怎么地?”馆长忙问道,见白灵不同寻常也知出了大事。
“出事了。”白灵手做一个掐脖动作。
馆长听完大惊失色,瞅了白灵一眼,也急忙奔去冷藏室。
本想看看热闹的众人,来到冷藏室一见火柴鬼的死相,忙又都折身回来,靠着走廊的墙壁不愿再看。馆长拨开人群,来到冷藏室里,第一眼见到火柴鬼也惊吓了一跳,愣住半天没有一句话。
冲进冷藏室的两位记者慌乱一气,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退回走廊里听有人在议论:“这孩子,昨天还活生生的,怎么会?”记者一听,才知道不是火柴鬼事先故去,而是另有隐情,忙搭话道:“他昨天还活着?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说话的几个人,其中有罡子的家属,听到记者如此问却又三缄其口,没有一句应答了。记者心生疑惑,重新靠近馆长,问:“馆长,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你的员工吗?”
这下惹怒了馆长,馆长抬手要打,而后改成轰撵,将记者和众人赶到走廊深处,回身到冷藏室门口,说句:“白灵,你进来!”
白灵随馆长进入冷藏室,馆长返手关闭了冷藏室的门。
“你怎么跑到冷藏室来了?”馆长看着火柴鬼的尸首,问。
白灵迟疑一下,回答道:“找罡子。”
馆长听白灵如此回答,情有可原,也没再说话,眼里却含热泪。火柴鬼从小便和馆长相处一块,想一想自己年岁渐长,可还是个孩子的火柴鬼却早先行一步,心中不由钻心般疼痛。
白灵靠到一旁,又趁机拿了化装箱夹到腋下。
“这孩子怎么会钻到这里来?”馆长独自念叨,猛的回身对着白灵一副认真的样子道:“白灵,今天的事,不可外漏!”
馆长见白灵似懂非懂,又强调一句:“今天的事,不要对外人说。”
馆长说完轻推冷藏柜门,合上柜子,转身走出冷藏室。
记者见馆长走出冷藏室围拥上来,问这问那说个不停。馆长保持沉默,白灵学着馆长也是一句不说。渐渐的白灵退到人群后面,悄悄的离开了走廊,刚才馆长和她说话的意图她只明白了几分,心里挂念的还是罡子,当她来到炼房门口时,她却停住脚步,她见到炼房里运尸张看着炼炉,身子不动。白灵走进去,却见炼炉里火焰四起。
死亡是种告别仪式
“我来取罡子的骨灰。”白灵使了一个心眼,对着运尸张说。运尸张却没回答,只顾注视着炼炉里的人尸,火焰渐起,只能见到一个头颅。白灵透过炼炉门上的小块透视镜,清楚的见到那枚锥形钉。白灵无论如何再也控制不住心中悲伤,奔向前去,嚎啕起来。运尸张也起身拦住白灵,白灵挣脱运尸张的双手,眼含泪光瞪着运尸张。
“为什么没有告别仪式就草草送来炼房?”白灵才想明白,心想这其中定有缘故。还没等白灵开口质问,运尸张却道:“馆长的意思?”白灵一听,没再发问,她心中清楚,馆长和这些天来发生的事也脱不了干系。
“外面怎么了?”运尸张试探着问了句,眼睛却不瞧白灵。
白灵没回答,也无心说话,她需要一个能够将锥形钉拿到手的理由,她想了又想,怎么都是不妥。忽然,白灵灵机一动。
“火柴,出事了。”白灵故意将话说的清楚而婉转,丝毫不带有一点企图。
果然,运尸张没出白灵所料,张口问:“火柴?出事了?”
白灵点头,又道:“在冷藏室里。”
这几个字像钉子一样穿到运尸张的心头,他猛的站起来,急忙问:“冷藏室吗?你说的是冷藏室!”
“是的。”白灵知道,运尸张中了计,只点头应答,多余的话没再说。
这时候炼炉里火焰正旺,白灵却惊吓的倒到地上,她见到罡子的尸首突然坐起来,接着又沉了下去。
“他还活着!”白灵默念,声音不大。运尸张正在犹豫,听白灵这样一说,没回答白灵,心里还在合计是否该去冷藏室瞧上一瞧。
“罡子还活着!你看见没有!”白灵挣扎着起身,哭喊着。
运尸张却说道:“白灵,你要冷静!”
白灵只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也早知道炼房里的一些常识。人死后进入炼炉,是会发生这样情况的,当死者身躯被火焰燃烧后,将出现跳尸现象。此时的白灵多想罡子还活着,哪怕容许她对他只说我爱你的一句话。
炼炉里火焰渐熄后,运尸张已经不在炼房,他心事重重跑向冷藏室。
这样的契机,白灵哪能放过。她打开炼炉门,用归灵铲慢慢的取出罡子的骨灰。在一堆的骨灰里,白灵终于发现了那枚锥形钉。顾不上钉子还烫,白灵便将它藏到了化装箱里。刚刚放好,运尸张又跑了回来,见白灵的举动,运尸张道:“这不是你的活。”
运尸张说完有些后悔,他担心白灵听出其中原委。白灵却装成傻子,忍耐心中悲痛,站起身来。
白灵回身看运尸张的意思还应有话,他却不说,也去炼炉前徉装成收取罡子骨灰,其实是在寻找那枚锥形钉。罡子的骨灰渐入骨灰盒后,运尸张还在寻找东西。白灵故作镇定,只是哭泣。
罡子的骨灰已经收取完毕,运尸张还是不死心,翻找多时后,回头问白灵:“你见到什么东西了吗?”
白灵不看运尸张,摇头表示没有。运尸张没再多问,只是皱紧了眉头。
惊声尖叫 抬头你快看
罡子的骨灰送至灵阁后,白灵便打电话找崔凤,想说出个究竟和这些天来的见闻,正好崔凤也要找她,两人约定地点,白灵先到一刻,崔凤随后才到。崔凤见到白灵,屁股未坐定,口中便说道:“那是一只古怪的手,而且手中东西也是古怪的很。”白灵听崔凤这般说,心里更是没底。
“怎么个古怪?”白灵问道。
崔凤答道:“离开殡仪馆后,我直接去了局里的化验科,没多时,化验科的人便跑过来找我;他们告诉我说,我送去的东西很怪,先前是好好的,当打开包裹后竟然出了一滩浓水,而且气味恶臭。我再仔细一听,他们说的更怪了,说是手中的那一小铁,经过物理测定,是百年前的东西,其中含有的金属成分还在化验当中;他们还说这只手也是百年前的,不是刚毙的人。”
白灵一听有些慌乱,这和自己猜想应该是车祸中死亡的第三个人,毫无瓜葛,却节外生枝。
“这只手是从罡子的尸袋中找到的?”崔凤问。
白灵点头,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东西要给崔凤看,忙打开化装箱取出那件锥形钉。
“这是什么?”崔凤接过,捧在手里反复琢磨也不知是何物。“看起来像个钉子,可比正常的钉子长而且形状怪异。”崔凤说完看着白灵,见白灵又是要哭,将锥形钉放好,安慰起白灵来。
“这件东西和罡子有关。”白灵呜咽着回答。
“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说是罡子的人头被钉到了人头柱上去了。”崔凤从小道得知这个不确切的消息,当时只是一看而过,没加多想,没想到传闻却是真实的。再看锥形钉又生出一些害怕,等着白灵回答,见白灵点了头,崔凤也沉默了,所有发生的事情让她不知所措,只想这其中定有原由,一万个头绪,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噢,对了。殡仪馆出事了。”白灵擦完眼泪后说,既然馆长不须将火柴鬼的事情外泻,一定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说给警察听或许能为弄清楚罡子的死,有些帮助。
“我们殡仪馆里死了一个员工。”白灵一边说,一边打开化装箱盖。
白灵取出火柴鬼死时握在手里的东西,递给崔凤。
“他临死的时候手里握住一件东西。”崔凤接过仔细一看,也看不明白,已经烧成焦碳,用手一拨还能掉下碎块。
“这是什么?”崔凤问道。
白灵也摇头,说道:“火柴鬼的尸首还在冷藏柜里,馆长的意思不让人动,而且这件东西火柴鬼生前和我也说起过,和那具神秘的女尸有关;昨天夜里火柴鬼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不清楚,不过…”
白灵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心有顾及而不在说,崔凤催了几句,白灵才又道,且靠近崔凤,样子神秘:“火柴鬼死不瞑目,眼睛瞪的巨大,我在他的眼睛里,见到一个女人,那样子恐怖的让我不寒而栗。”
“这不太可能。”崔凤说的斩钉截铁:“你是说在火柴鬼的眼睛里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像?”
白灵点头,称是。
“虽然听说过,人在死亡的一瞬间,眼睛会像照相机一样拍摄眼前的一切,但在警校学习的那段时间,教官解释过这样的说法只是谣言,是不可能出现的;今天你这样一说,我还是不太敢相信。”
崔凤的一番言论,白灵只听了个大概意思,心里还是惧怕回忆那个影像。手中摆弄着铁器,翻过来又看,却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秘密,尖叫:“你快看!”
杆子上带血的人头
崔凤接过铁器一看,含糊的口气说:“是什么?”白灵手捧铁器,指给她瞧:“看这里,看这里。”在铁器上面,意外的发现一行小字,只是火烧的厉害,脱落了一些表皮后,隐约可见几个字:“PULSAR◇R—MAX—1170—714MXL”。
白灵用手在铁器上擦了擦,字迹更为明显,嘴里不免生问:“这是什么?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火柴鬼就是因为这个死的。”白灵顿悟,火柴鬼一再三番找自己谈及那人炼后曾烧出一件东西,如果是这件东西的话,看来事关重大,火柴鬼为此丢了性命。白灵想到这,话锋突然一转,道:“他是吓死的。”语气哀伤,而又低沉。
至于白灵的心里恐惧,崔凤是无法感知,她看了看手里的铁器,道:“这几件东西我拿回去研究,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你。”白灵点头答应,见崔凤还是有话要说,静等一气后,崔凤脸色阴沉,语气郑重:“那家寿衣店,我看一定是有问题。”
白灵对崔凤的断言,有些不在意,首次在崔凤面前流露出一种倦意:“是吗?罡子都不在了,其实追查下去,又怎么会有一个好结果;当初如果不把火柴鬼卷进来,那小子也不会这般的短命,他还是个孩子。”白灵说完,脸色又是难看,神情悲郁。
崔凤见白灵如此神态,忙说道:“不如今天晚上,我们去会他一会。”
“谁?”白灵问。
“寿衣张。”崔凤答道。
白灵听后,没有反对也没应允,短时间内殡仪馆是不愿再回去,心里一想,也好,至少发生的一切起始于一个电话,所有的矛头和那个电话有关。
于是,崔凤和白灵说,回头各自准备,约在傍晚时分再次碰头。
时至傍晚,路上行人疯狂赶路,白灵赶到约定的天桥上,左右环顾无人,远远的见崔凤从桥下奔跑上来,喘着粗气,道:“将那东西拿去化验,所以来晚了;还有锥形钉和那一小块女人残手里的铁似乎是一起的,从形状上看恰好吻合。”崔凤一口气说完,白灵听了到很奇怪,迎着晚风心思:“既然是百年前女人的手,怎么可能见罡子的脑袋钉在人头杆上?”
白灵刚想和崔凤探讨,听见崔凤压低声音道:“蹲下来。”白灵蹲下来后,崔凤转脸过来,面朝白灵用手指向身后。白灵隔着天桥的铁栅栏见无异常,满脸茫然。
“那个人!见到那个人了吗?”崔凤说道。
白灵摇头。崔凤急的叹气,用手指狠劲又指向身后,道:“那个平房门口的人!”
白灵探头再仔细一瞧,在傍晚刚亮起来的路灯下,果然有一个人,只是距离稍远,看不太清。
崔凤要白灵也蹲下,两人说起话来。
“那间大墙边上的平房就是寿衣店。”崔凤先说道:“刚才寿衣店门口的人是运尸张的父亲。”
白灵听崔凤这样一说,又赶忙抬头想要再看。崔凤却按住白灵的脑袋,说道:“我们要小心一点,我想他们一定认识你。”
这话说来也不奇怪,白灵本和运尸张是同事,保不齐向寿衣张提起过她,要是这时候他们怀疑,想要查的一切必将前功尽弃。
白灵顺从的低头,小声说:“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等看。”崔凤答道。
崔凤所说的寿衣店在天桥的正对面,边上是一处高墙,墙内有几幢几层高的大楼。
“那里是医院吧?”白灵问道。
崔凤点头,然后又强调似的说道:“医院院墙边上的那间平房就是寿衣店了。我们一会儿要过去看看,或许能找些线索。”
白灵心想:“这一次莽撞来这里找线索,多数是无功而返;如果有人要陷害罡子,又怎么会将线索摆在明面?只靠一个电话又能查到什么?”
白灵还有话要说,崔凤却站了起来,靠在天桥的扶手上,不知道望着什么。白灵也站起来,朝那处平房望去。
平房门口挂着寿衣店的招牌,远见一个人在寿衣店门口清扫门庭。
“是那个人吗?”白灵指给崔凤看。
崔凤说是。白灵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崔凤已是一头长发,在晚风里潇洒飘扬。崔凤换了便装,又没带警帽,见白灵纳闷,忙解释了句。
白灵再瞧寿衣店门的那人:这个人过于瘦小,而且弓背厉害;瞧东西只能仰头斜视,头发花白,脸上长满了老人斑。如果说他是运尸张的父亲,白灵到有些怀疑了。不过几分钟后,她便不再怀疑。
“他是运尸张的父亲?”白灵问。
“是的。我查的仔细,在电信局查号码时候,曾亲眼见过他证件上的照片,我确定是他。一开始也不能相信,这人是不是老的出奇?”
“是。老的是不成人样了。”白灵回答道。
白灵没看清楚寿衣张的面容,欲下天桥到他跟前去。这时候,崔凤伸手拦住她:“等一等。”然后又指给白灵看,白灵不得不佩服崔凤的灵敏,比自己机警多了。
天桥下晃悠驶入一辆汽车,白灵再一瞧却是认识,是殡仪馆的运尸车。白灵知道一定运尸张回来了。果然,运尸车在寿衣店门口停了下来。崔凤和白灵赶忙低头,藏在天桥的栅栏下。
圣诞夜我看见了鬼
白灵和崔凤无法听得真切,只能见到运尸张和他父亲打着招呼,便进入了寿衣店。“我们该怎么办?”白灵问崔凤。
崔凤思考一下道:“你是不是想直接冲进去,然后质问他们?”
白灵点点头。
崔凤又道:“我们能问他们什么呢?问他们罡子是不是死的冤屈?还是问他们,罡子是不是死在一场预谋里?”
“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更让人怀疑。”崔凤接着又说了句。
白灵忙问是谁。
“你们的馆长!”崔凤答道:“这个人看上去老谋深算,形是厚道的馆长,给我感觉他总是心事重重。”崔凤的分析不无道理,白灵也有几分认同,心想:“想要从馆长嘴里得到什么消息,那该有多难,自己背地里到处查找罡子的真正死因,要是他知道了,自己的日子定不会好过,又哪来的胆量去问这问那呢?”白灵犯难,崔凤在一旁又道:“电话是从馆长办公室打出来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崔凤认定馆长也是同谋,白灵到觉得他多少是有些神经过敏,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人都是鬼了;只是略微再一想馆长和自己几次反常的举动,却又是那么的让人生疑,比如,在柴房里曾多出一具尸体,他不但不说,反而是遮掩事实,虽然他表情惧怕,但样子似乎深知其中奥妙。
白灵和崔凤正在犹豫之际,天桥下的路上行人更为稀少,有几个人也是疯狂奔跑。崔凤抬头,突见天色大变,夏季本就多雨,来的又不是时候。白灵和崔凤从天桥上下来,眼前寿衣店的招牌也更加明显。
白灵和崔凤躲到天桥下,观察寿衣店里的动静。寿衣店门口的运尸车,后厢的门开着,遮挡住寿衣店的窗户玻璃。
崔凤实在藏不住,一猫腰从天桥下出来,举起双手交叉成伞状,护住头顶,朝运尸车奔跑过去。
白灵远远见崔凤停下来,自己又不敢轻易出去,担心撞见运尸张话不好说。白灵见崔凤在运尸车的后厢前,慢慢的放下手,任由雨点拍到头顶,心中纳闷。
眼见雨滴渐大,崔凤站在运尸车后却是不动。一声炸雷过后,大雨倾盆。崔凤奇怪还是不动,雨水将她的头发浸透。白灵刚想冲出去拉崔风回来,崔风便转身过来,一步一步的从雨里走进天桥下。
崔凤的长发完全被浸透,从脑门处正半分开,雨水顺头发滑下,目光直视,眼神却不是在看白灵。白灵愣住,她忽然意识到崔凤定是见了不该见的,惊吓到了。
“你怎么了?你见到了什么?”白灵靠近崔凤,话语问的急切。只见崔凤还是不回神,完全被吓呆了。
“到底那里是什么呀?”白灵带着哭腔。崔凤还是不回答她,双手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鼻息急促。
白灵见崔凤连话都不能说,也想冲进雨里,到运尸车后见一见去。刚转头回身,却见雨里隐约出现个人。走在前头的是运尸张,手里握住一把雨伞。白灵忙又调头,将身子隐藏在桥墩边,厕身观察动静。
运尸张来到运尸车后,整理一气关好车门,又走到车前门准备开车离开。却在这时,雨水里又出现一人。身材矮小,弓着脊梁,歪着脑袋,身上只简单披搭雨衣。白灵心想这应该是运尸张的父亲,这家寿衣店的老板寿衣张了。
寿衣张也来到运尸车前,歪着脑袋看这看那,嘴里不曾说话。当运尸车发动驶离后,寿衣张转头朝天桥下望了望。
白灵这才清楚的见到他的那张脸,妈呀一叫几乎坐到地上,只好扶住桥墩。嘴巴里胡乱念道:“这人我见过呀。”
“谁?”白灵一叫,崔凤醒神过来,扶住白灵肩头忙问:“是谁?”
“噢,他。”崔凤见雨中的寿衣张步伐缓慢的走向寿衣店,忙解释道:“寿衣张!他就是运尸张的父亲。”
“这人我见过,可我怎么见得了鬼?”白灵很少这般说话。崔凤一听白灵如此说话,知道其中定有原委,忙又问:“你曾见过他吗?”
这回轮到白灵凝神了,她嘴巴抖动,想说又说不出来,过了好一气,寿衣张进入寿衣店后,白灵才道:“我见过他,是在殡仪馆的后院柴房。”
“他在殡仪馆的柴房里?”崔凤紧跟问了句,期待着白灵能说个明白。
白灵点头,害怕的不转头再望,嘴唇发颤,说道:“罡子停放柴房时,我去挑灯;第一次整个柴房里只有罡子一人尸首,后来人头杆那边出了事;当我第二次再进柴房,里面却多出一具尸体,停放在临近罡子的另外一张尸床上;我现在还能记得那人的长相,虽然尸身不平,但是那张脸…”白灵说到这里便不再说,崔凤明白白灵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又问:“你确定是他?”
“是的。一定是他。当时我还纳闷,我现在多少明白,或许他是在装死,而且和馆长之间一定认识,因为馆长也明明知道那具尸首先前是不存在的,可是他还装作一切平常的样子,我当时就怀疑过馆长,但苦无证据,作为下属又不好多问。”
“既然你这么说,”崔凤打岔道:“和我分析判断的几乎没什么出入,我就觉得你们的馆长是有问题,殡仪馆发生这么多事,他还想掩盖什么?”
白灵见崔凤脸色变好,忙问:“刚才你在运尸车后见到了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一个女人。”崔凤简单的回答。
“你是说运尸车里有个女人?”白灵不明白崔凤怎么这么说,如果运尸车里有人的话,自己多少也能见到。
崔凤点头,整理一下头发,说道:“当我走到运尸车后,我一探头。车厢里有个红色的纸棺材,我再探头,那里竟然平躺着个人,一个女人。”
崔凤这样一说,白灵更觉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哪有活人会躺在那里的?更不会有死人,因为殡仪馆有明文,运送死人的时候是不能停靠的,只能直接运到殡仪馆。
“你确定那是个女人?”白灵问。
崔凤看了看白灵,说:“连女人,男人都分不清!是的,她是个女人,披散着头发,身穿红色的连衣裙,脸色惨白,一看就是个死人。”
白灵一听,妈呀一叫,这次干脆坐到地上去了。
平安夜看见我别出声
“你也见到了?”白灵如此无理头的问,却让崔凤摸不找头脑,忙问:“你是说?”白灵点头。直觉告诉她,崔凤见到的那女人,定是她。于是,白灵说道:“是不是头发披散但显整齐,发质沉重犹如雨水淋过。噢,对,就像你现在这样的头发。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下颚处有块多余的肉球。眼神犀利而其中又充斥一种难以言表的死寂。”
白灵的形容让崔凤害怕,她来不及看自己的头发,连忙回答:“是。就是她。”
白灵和崔凤瞬间无语,整个世界好像只有雨打地面的声响。
“你觉得她们像吗?”白灵突然问崔凤。
“谁?”崔凤反问句。
“罡子车里的那个。”白灵答道。
白灵这样一形容,崔凤仔细一想,忙说:“她们好像一个人,而且还都穿着红色的连衣裙,那表情…是,就是她了。可是…她不是…难道我们见到了…”
这个时候的崔凤要比白灵显得胆子小的多,话说的更是结巴。
“我不相信,人死了还能复活。”崔凤似乎是给自己壮胆,胡乱说了一句。
白灵见崔凤紧张要命,自己反而镇静下来。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的女人再次出现,至少说明她并没有从殡仪馆消失,而运尸张和她又是这般的亲密,不言而喻他们之间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约几分钟后,阵雨停歇。白灵和崔凤早就畏缩一团,互相取暖,得以安慰。
白灵见大雨已住,起身擦拭化装箱上的雨水。崔凤也站直,弯腰收拾滴水的头发。白灵瞥眼一瞧,崔凤却成另外模样,可能是惊吓和雨淋,脸色惨白不说,歪头的样子更是不分人鬼。白灵定神,心里责备自己最近过于敏感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白灵试探着问崔凤。
崔凤站起来,说:“你怎么不想再查了?眼见就见到谜底了。”
“我有些头疼,而且眼花了。”白灵胡乱遮掩道。
崔凤见执拗不过白灵,生气道:“难道你心爱的人就这样白白死了?难道你不怕自己是第三个要死的人?”
白灵听崔凤说话,心里不免生疼。只是觉得眼前的迷团好似深不见底的大海,自己又力量渺小,虽然有崔凤在身旁,毕竟和自己一样都是女孩之身。崔凤当然看不穿白灵心思,也不知道虽然罡子已死,但她对他还存有几分记恨,出租车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子一身赤裸,罡子不会不知道。一想到这,白灵再有力气也觉得自己软绵绵的无力,她不想承认在这场爱情中,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输家。
“那好吧。”崔凤妥协道:“正好明天有时间去局里,取那件东西。我请了个做技术警察的好朋友帮忙,他或许能知道那是什么。”
崔凤所说的是那件硬器,白灵也明白,见崔凤如此热心,心里自然万分感激。但是,心里的话却不能向她多说。
白灵想自己趁早回到殡仪馆,她想找到馆长,她要问问她,所有发生的一些他是不是都清楚,这一切又都是因为什么。
生死之界
稍有逻辑的人,只要一想便知道火柴鬼因何而死。白灵心想:“既然能在运尸车里再见到那个女人,而且她的那张脸也曾出现在火柴鬼的眼睛里,至少说明一点:火柴鬼临死前,他曾经见过她。那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殡仪馆的冷藏柜里呢?难道是说,运尸张将她隐藏在了冷藏室里?那里可是常年低温,正常人有谁受得住。她要吓死火柴鬼又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她也在寻找那件硬器?话又说回来,现在最重要的却是证据,那件硬器到显得无比重要了。”白灵越想越不是滋味,回到学校的寝室住了一宿,睡眠不好,思索了一夜。翌日,她希望自己去殡仪馆找到馆长问出实情,崔凤却早早来了电话,声音急迫,催她出来。于是,她们定在校园花园中心碰头。
“还记得那串号码吗?”崔凤见到白灵,人还没坐稳当,劈头就问。
白灵点点头,崔凤说的大概是那件硬器上的字符串吧。
“我记得,怎么了?”白灵问道,崔凤靠白灵坐下来,表情中透露兴奋。
“局里搞技术的朋友说,那个东西叫心脏起博器,PULSAR◇R—MAX—1170代表的是产品的型号和批次,714MXL代表着使用者代码和名字首位拼音字母的缩写。”崔凤停顿一下后,又道:“还有,我已经联络到生产厂家,正等着他们查明后,告诉这件起博器卖给了哪家医院。”
“也就是说,坐在罡子出租车里的副驾驶位置上的女孩子,她有心脏病,而且还安装了起博器,是吗?”虽然白灵明知道一切即将柳暗化明,还是想确定一下又问了句。
“是的。”崔凤点点头。
白灵能从崔凤的眼神中看出来,她是无比的兴奋,一种只有警察才会有的品质。如果说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身患心脏病,这就可以说明她一些反常的举止,在没有出车祸前,她还没有死亡,只是心脏起博器出了故障,偶尔好用偶尔停用。可是,那是心脏不是别的器官,停用几秒足可以要她的命。白灵还是有些不解:第一,心脏起博器只能证明她的身份;第二,运尸张匆忙将她的尸体火化,又是为何?
一连串的疑问,让白灵高兴一会,又有些垂头丧气。
“我觉得一切并不会这么简单。”白灵语气深沉:“在出租车里,凭直觉,我觉得罡子和她是认识的。”
白灵说了实话,虽然说实话让她脸羞,毕竟罡子是自己的男友,虽然那段时间她们在冷战。
“你是说,他们认识?”崔凤问。
“是的。而且这些天来,我仔细一想。那天晚上,罡子好象是故意在学校门口等我。”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一切就是有预谋的。罡子为什么要在学校门口等你?难道他知道有人给你打过电话,要你回殡仪馆去?”崔凤问完,白灵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只是我的直觉。”白灵一语搪塞过去,崔凤便没再问。
崔凤手里摆弄着手机,等待生产心脏起博器的厂家来电话,一旦知道心脏起博器的主人是谁,便能从她的人际关系中找到突破口,说不定罡子和她真的认识。崔凤歪着脑袋看了看白灵,虽然不说话,但是从心眼里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足够可怜的。
阳光开始充足的时候,崔凤的手机终于响了,她迫不及待的按键接听。
“喂,我是崔凤。”白灵只听崔凤说了这一句,而后的话她不在说,只是听着。几秒后,崔凤通完电话,脸色阴沉,一脸的严肃,看着白灵。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崔凤说道,白灵并没插话,等着崔凤说:“他们告诉我,说安装起博器的患者叫莫小玲。”
回殡仪馆的路上
白灵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不由得一紧:“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崔凤见白灵沉思,连声问道:“你知道这个莫小玲?”白灵点点头,但是她还不能确定这个莫小玲是否是殡仪馆的同事。
“她是谁?你们怎么能认识?”崔凤一头雾水的样子问白灵。
“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同事,只是我晚去了几天,在实习阶段才听说有个叫莫小玲的女同事因为一件事而发生了意外,被送去精神病医院了。”白灵刚说完,崔凤机警的问道:“那她和罡子,我的意思是说,他们认识吗?”
白灵仔细一想,等到自己去殡仪馆实习的时候,莫小玲已不在那里了,可是至于罡子和她是否认识,没听罡子说过,但是也不能确定他们就不认识。
“你不能确定,是吗?“崔凤问道。
白灵没摇头也没点头,她担心自己的预感成真,如果此人就是曾在殡仪馆工作的莫小玲的话,罡子定和她认识了,因为罡子比自己早去几个礼拜实习。
“对了。”白灵突然又道:“馆长曾说,你们局里有那场车祸的照片。我想,如果她是莫小玲的话,也应该在照片里。”
崔凤听后,立刻动身要走。其实,白灵没说实话,她觉得百分之百是莫小玲,因为罡子在临死前,曾用手指着副驾驶位置里的女孩当初白灵还以为他在叫自己,现在一想,那几个“灵”字定不是自己了。一想到这,白灵又不由得暗自神伤,责备自己不应该与罡子冷战,无论谁对与否,都该好好活着,同时又有些记恨罡子,恨他不该移情别恋。
崔凤说走就走,雷厉风行。白灵回寝室收拾东西也准备回去殡仪馆。寝室里只剩白灵一人,其实是借住在学校寝室,还没找到合适的居所,现在罡子死了,原先曾幻想的一切美好生活也就成了一个肥皂泡。白灵算是想明白了,自我不停反思,爱情只牵扯着两个人的心,一旦一方消亡,世界瞬时变的空空荡荡,虽然放眼望去,满眼是人,可惜爱情却已走远。白灵边想边落眼泪,电话铃一响却惊了白灵一跳。她动作迟缓不去接听,她担心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又来找她。
“喂,是白灵吗?”电话那端是个男人,这让白灵深出了口气。
“是的,我是。”白灵答道。
“我是馆长,我说你怎么回事。”馆长的口气不对,批评之余还在生气。
“你是不是和那些电视台记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馆长又问。
白灵有些发蒙,没回答他。
馆长没等白灵辩解,缓和了一些说:“你赶快回来。”
白灵放下电话,馆长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只能快些收拾,回去殡仪馆再弄个究竟了。
回殡仪馆的路上,经过两棵树那里,早已恢复了平静,好象这里从未发生过车祸,也从未有人在这里消逝。
白灵在车里不忍看窗外,当经过当初车祸现场地段,她没忍住朝窗外望了望,只见这一地段不但平坦,而且视野开阔,真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那天会发生车祸,难道罡子真是命该如此?
阵阵鬼风
馆长在办公室里敞着门等白灵,见白灵在门前一晃,拉白灵进来忙关好了门。馆长办公室不算太大,满屋子是些陈旧的办公用品,而且放眼望去只能见到满眼的灰尘。白灵一向很少来馆长的办公室,一是没什么事情汇报,二是馆长这人城府太深不容易接近。“我想不会是你说的。怎么那些电视台的记者老在门口,好像是在等着拍什么节目似的。”馆长声音很小的问白灵。
白灵哪里知道,只是说她并未和任何记者接触,其它的事情一带而过。
馆长见白灵嘴里问不出什么来,突然话锋一转,说道:“白灵,你是不是在查罡子的事?”
白灵听后先是一怔,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漏了马脚,然后又迅速的恢复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罡子死的很蹊跷。”
“那你也别查了,查了也查不出什么来。既然死都死了,你就自顾自己好好活着吧。”馆长将话说的阴阳顿挫,仔细一品,便能听出来是话里有话。
白灵沉思了一会儿,当然是脸色难看,她不明白馆长这样对待自己是在遮掩着什么。
“馆长”白灵鼓足勇气,问道:“你认识寿衣张吗?就是运尸张的父亲。”
馆长听后先是一愣,忙说:“认识,怎么了?”
“噢,我只是随便问问。”白灵本是还有话问,突然一想,既然馆长和寿衣张认识,那么那天在后院柴房里,馆长曾见过他,而他又是在尸床上假装扮死,其中定有目的。
白灵期待馆长能说出其中隐情,果然馆长很急噪的解释道:“噢,白灵呀,那天在后院柴房里,你见过一个人,就是在罡子尸首旁边还躺着另外一个人,是吧?”
白灵点了点头,故意装作很幼稚的表情,回道:“是啊,那人是寿衣张吧?”
“就是他,你说的不错。”馆长回答道。
“他?”白灵不太明白,满脸疑惑。
“噢,他来馆里办理些业务,喝多了酒,和我去柴房后就睡着了;不过,寿衣张的睡像一定是吓到了你吧。”馆长很少嘴角带笑,这次却带着笑意和白灵解释,白灵觉得见到馆长的笑容让自己有些不寒而栗。
“罡子的事,你就别再追查了;本来有些话想告诉你,担心你承受不住,不过,今天让你过来,我还是想告诉你的。”馆长说完,坐到破旧的办公椅子上,椅子跟着发出吱呀几声。
白灵也往前坐了坐,全神贯注的盯着馆长,心想,馆长终于肯说出其中隐情了,却不知道会是什么。她既期待,又多少有些害怕。
馆长欲言又止,白灵等的焦急,馆长不愿说又不好再问,只好坐着等着馆长开口。馆长沉思了一会儿,办公室里一下安静下来,从背阴处照射进来的阳光使办公室里更为昏暗,偶尔又吹起阵阵阴风,于是办公室里沉积多时的灰尘也跟着飘舞起来。白灵有些走神,她感觉自己似乎在等待一个人的判决,她不知道罡子的死是善还是恶,是一场意外还是某些人的预谋。
鬼乘出租车
“那是场交通事故。”馆长终于开口,直接这样说,让白灵不愿接受,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白灵不说话,眼神有些失望。“至于你觉得他死的蹊跷,我想也是有原因的,从某些事实上来看并非是你胡乱猜疑。”馆长声音低沉接着又道:“我想我说的那些事实,你也是知道的;对于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一些事…”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那天晚上,说的是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事情。她不表任何的态度,等着馆长继续说下去。馆长说话又是顾及一番,沉默片刻后才说到重点。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也无法解释,只是听过一些传说,当然你们这些晚生是不会知道的。不过,那也都是传说,没有得到过任何证明。没发生罡子的事情之前,我也是不相信的,直到发生这件事情我才有些将信将疑。那个传说我想,我还是不说给你听。如果从这个传说的角度出发,罡子的死亡又成了一个阴谋,但是,我看还是要从事实上找答案,罡子的死我坚信纯粹是场交通意外。”馆长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白灵不清楚馆长笑容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馆长收敛笑容继续说道:“罡子生前做过一件错事。”
馆长的一句话,叫白灵激灵一下,人也不再混沌,眼神不再漂移,死盯着馆长不放,额头同时也渗出汗珠。她听馆长说罡子曾做过错事,预感和那具女尸定有关系,她感觉自己的头脑里有些发蒙,如果真是罡子的错才导致他死亡,又何故非险些要了她的命呢?难道自己真是该死?非要成为那第三个死去的人?
白灵疑惑的眼神告诉馆长,她正在等着一个答案。馆长也不再客气,直接说道:“罡子做的错事,其实也并不完全怪他。”
馆长又顿了顿,才又说:“都是那女的,死的太像了。”
“这是什么话?”白灵心想:“人死了就是死了,死又不死,活又不活的;什么又是死的太像了?”
“我这样说,白灵你是不是没听懂?”馆长突然不再说,却问起白灵来。
白灵点了点头,意思是听的有些糊涂。
“好。看来,我有必要将话说的更清楚些。”馆长自言自语一句,然后看了看白灵,做了擦拭的动作,意思是让白灵擦一擦额头上的汗。
白灵打开化装箱,找出自己的手帕,然后又迅速的关好化装箱,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等着馆长说下去。
“罡子比你先来馆里上班,是吧?”馆长又问白灵,白灵点头,回道:“是的,早了几个礼拜。我们专业不同,所以结业时间不一样。”
馆长根本不听白灵解释,没等白灵说完,又道:“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难以解释的,是无法解释的通。这话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灵一听,馆长是有话难说,担心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让自己知道,连忙问道:“馆长,罡子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罡子做了件错事,可是这件事是不能怪他的。”馆长又只说了一句,还好他并没有停住不说,停顿几秒后,说:“前些天馆里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你听说没有?”
白灵不知道馆长说的是什么,却也赶忙摇头。
“罡子错炼了一个人。”馆长说完不再说话,样子沉思,如获释重。
白灵听后吃了一惊,罡子生前并未和自己谈及发生过这样的事,馆长所说错炼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
解密炼人炉
“馆长,你是说罡子错炼了一个人?”白灵表情紧张,她不明白为什么罡子才从校门出来,只工作几日,才完满结束实习阶段正式上岗,会出这样的事情;再者,炼一个死人,为什么会说错炼?馆长见白灵问他,忽然不耐烦的说道:“罡子炼了一个活人,现在人家索他的命来了。”
馆长的这句话,着实让白灵吃惊非小。罡子怎么会炼了一个活人,有哪个活人会等着他炼?虽然馆长将谜底揭开,可这让白灵却更为困惑,生出无数个疑问。
白灵突然想起火柴鬼曾和自己交谈,说起过罡子刚上岗那天,在走廊拐角遇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而后罡子便第一次参与火化工作,而火化的对象和走廊遇见的女人一般模样,难道是说?
“馆长,我想知道罡子那天,火化的对象是?”白灵担心馆长不告诉她,于是话说的吞吐,并用试探的口气问。
馆长想了一想,说:“你问这些做什么?”
白灵明白,馆长如果是好心,他是担心告诉自己那人是谁又乱猜疑,如果不告诉自己也有他的原由。刚才馆长说有人索罡子的命来了,听上去像是有人故意制造了一场车祸,而仔细想想,却又不像,馆长说话总是两面具到,让人无法猜度,索他的命是说罡子做了亏心事,人家的魂灵来索他的命了。
“噢,我,问问。”白灵本想用随便问问的话来搪塞馆长,又担心馆长会一带而过,从此不说,所以随便二字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她是个女的,是病死的,得的是家族遗传性心脏病。罡子那天看过所有手续后便推她进了火化间,开始时一切还都正常,之后…直到这具女尸被送进炼炉,关好炉门后才有动静,可是那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罡子亲眼见到她在炼炉里挣扎着,长长的头发瞬间燃烧,女人想从炼炉里出来,用手疯狂的拍打炉门,用头拼命的撞着炉镜;罡子当时吓呆了,等他明白过来时,炉子里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和几块未化的尸骨。”馆长说到此时,不动声色的竟流了眼泪。
“这只能是个秘密,不能说出去的,如果说出去我们殡仪馆就得关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就是屠杀。”馆长流着眼泪,声音颤抖,补上一句。
白灵实在无话再问,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罡子非要离开殡仪馆,为什么那些天罡子总是表情严肃而又心事重重,一千一万个疑问得以解开,可惜的是罡子生前并没有将话说透,支吾不说其中原由,难道是因为做了亏心事,罡子才会迷恋起女人的长头发,这又不像,除非是心存抱歉,觉得自己无法对得起她人而在现实里寻找个长头发女人好生伺奉。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精神不免有些恍惚。馆长见她有些坐立不稳,从办公桌后起身来到白灵近前搀扶了她一把,嘴里还说:“白灵,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少,你可不要散播出去,那罡子死的会更不安稳了,我们也无法得到安生。”
白灵想一想馆长话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还有一事不明,见馆长坐到自己身旁,忙挪动位置,声音很小的问道:“火柴鬼曾和我说过,罡子在炼人那天,曾去过厕所,只是在走廊拐角遇见过一个陌生的女人。”
白灵说到这里不再说话,她想看看馆长是如何反应,谁知道馆长并不说话,看着白灵不动声色,意思是等着白灵继续说下去。
白灵接着又道:“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而且脸上也有涂抹胭脂,手指骨瘦如柴;罡子见她还问她厕所在哪个位置,然后那女人告诉他后,等罡子从厕所出来却没再见到她,而且火柴鬼也出去寻找都未找到,不知道,那女人…”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没想到馆长听白灵还没说完,又发脾气斥责白灵:“罡子能不知道厕所在哪?你不觉得火柴鬼说的荒诞?”
“他只是听罡子亲口说的。”白灵胆怯的回答道。
“那也不对。殡仪馆里哪有人化装的,除非…”馆长说到这里停顿下来。
白灵明白馆长说的也是死人,只是他不愿说出口。
“如果将罡子说的话,反着想呢?”馆长的话到提醒了白灵。
白灵心想:“如果罡子说的是反话,那么就是那个神秘的女人在走廊里巧遇罡子,然后问罡子厕所的位置,然后罡子告诉她后,那个女人便消失了。如果这才是事实的话,为什么罡子要撒谎?”
白灵反复思考也无法想通:“如果罡子并未撒谎,至少说明他早就认识她,他只是主动上前和她搭话,找个话由好接近她。”
白灵想的实在太多,见馆长已是无话再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馆长见白灵起身,也站起来,临走时还叮嘱白灵今天的谈话不可外泄。
白灵走出馆长办公室后,来到殡仪馆的走廊,四处张望,如今想再见一见那个神秘女人,却未必得见,只好来到后院广场,她抬头看着高高的人头杆,暗想如果真如馆长所说,罡子人头被钉在人头杆头却无法解释。再想也只能是费神,白灵决定再找崔凤,看她那里能否有新的消息。
殡仪馆门口停着一辆车,仔细一瞧便知道是运尸张的运尸车。白灵靠近后,手遮车窗朝里望去。运尸车里只有一副棺材,运尸张并未在车里。白灵只是随便的按了一下,哪成想运尸车的后门竟然自动翘了个缝儿。
白灵看看左右,见是无人注意她,她轻轻的开了运尸车后盖,崔风曾说运尸张车里的曾有一个化装的女人,她到想亲眼见见。
车后盖应声开了,车里只有一副纸制的棺材,棺材上盖着盖子。白灵刚想掀开盖子,看个究竟,便听得远处有人走动,她机灵的迅速转入车里,然后将车门关个严实。
过了一会儿,白灵听见走动声音逼近,从车窗里能清楚见到是运尸张。运尸张人在车外,却见不到白灵。白灵凭借车窗上厚厚的黑色太阳膜,稳住自己的心跳,她想尽办法,她不想让运尸张发现自己,更不愿运尸张怀疑自己。
可是,白灵有些着急,如果运尸张开车门进来,发现自己再所难免。白灵无路可走,只有轻轻的掀开棺材盖子。
纸棺材
纸棺材里只有铺好的黄色绸布,眼见运尸张已开动车门。白灵急忙将化装箱放到棺材底部,人则躺到了棺材里去。白灵刚盖好棺材盖子,运尸张已经坐到了车里,手按车钥匙发动了运尸车。白灵只感觉车已开动,颠簸一路,却不知道到了哪里。白灵平心静气,不敢弄出一丝动静,担心运尸张发现自己。运尸张一路无话,只有运尸车扭来扭去,拐了多处弯路。白灵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过去,好让运尸车停泊下来,自己也好出去,可是现在只有安静平躺,也再无它法了。
运尸车终于是停了下来,白灵听见车外面是一阵的喧闹。运尸张停了运尸车,关好车门。
白灵听见运尸张已走远,这才慢慢的推开棺材盖子,先是露个头朝车厢里望了望,确定车厢内没人在,白灵才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白灵深出了口气,开了车门钻出运尸车。白灵抬头一看,才知是运尸车停在了一家医院的院子里。白灵再仔细一瞧这才明白,医院的斜对面是架高架桥,自己曾和崔凤在那里停留过,白灵认得。
医院里的人们见白灵是从运尸车出来,而且脸色不对,都不说话,眼睛却看着她,表情疑惑。白灵突然感觉这里不是久呆的地方,转身一看,见运尸张的背影消失在了医院的正门口,也赶忙追赶上去。
运尸张举止行动,一看便是轻车熟路,又是左拐又是右拐,却不回头。白灵险些跟丢,只能找些掩体隐藏身体,眼睛不得不又瞄准运尸张不放。
走过医院狭长的走廊,穿过几道门后,运尸张才停下脚步,门口有位女护士和运尸张说了几句,便放运尸张进去了。白灵停下脚步,一看前面的门上方,赫然写着精神病科。
一见精神病科几个字,白灵便激灵一下想起一个人来。她赶忙回头,看看左右,发现墙上有部电话。
“喂,崔凤吗?”白灵打电话给崔凤希望她能过来,这可是难得的好时机。
电话那头一听是急促的声音也忙回答道:“是的,我是崔凤,你是白灵?”
“你快过来,我在医院,寿衣店旁边的那家医院,你快过来,这里不方便,我不多说,我在医院的精神科。”白灵一口气说完,挂断电话。
白灵不能不着急,从精神病科门上的窗户里,白灵见到了运尸张,她见他搀扶着一个女人,只是没见到女人的容貌。
女人长发垂落遮挡脸颊,而且低着头,不看白灵也不看门口的护士,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白灵急忙全身隐退,找处隐秘地方藏了起来,却不忍还要探头探脑一番。
运尸张搀着身边的女人晃着从精神病科的门口出来,由于他们都自顾低头互相搀扶,只有白灵能瞧见他们,他们到没注意墙角拐弯里还藏有一人。
白灵弓着背,怀抱里抱紧化装箱,见运尸张慢慢走近,忙将头缩回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看清楚了那个女人,她对那身红色的连衣裙记忆深刻。
白灵无法理解,这个女人乍隐乍现,到底是人还是鬼魂?白灵不相信这个世界存有那些污秽的鬼魂,现在却不得不怀疑起自己来。白灵反过一想,如果她是鬼魂的话,门口的护士是不会不知道,不闻不问只能说明,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女人。
运尸张搀扶着身边的女人,从白灵的身旁过去,运尸张没有回头,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旁女人的身上。白灵从背影上能看出来,他们关系非同寻常。女人走起路来,摇摆不定,偶尔还会将胳膊举起来,然后放下去碰身边的窗玻璃。
“她和正常人不一样。”白灵突然发现她确实是个精神病患者,这一点不是能装出来的。
运尸张的背影从白灵的眼前消失一会儿,崔凤才气冲冲的赶来。崔凤见白灵木讷,忙问她怎么了,白灵半天无语,她不知道这一些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白灵拽住崔凤,急跑几步来到精神病科门前,见到了那个护士,白灵忽然问她:“刚才,出去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护士抬眼看了看白灵后,反问白灵问她做什么?
白灵无话回答,崔凤接话道:“我是警察,请你告诉我。”崔凤敏感的猜到这其中定有缘故,要不然白灵也不会急着打电话找她了。
“她是我们的患者,她叫莫小铃。”护士不耐烦的回答道。
白灵听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鬼的世界里可否有元旦
崔凤搀扶白灵离开门口,来到窗台边站住。“我也觉得这件事情,太奇怪了。”崔凤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人已火化,可她却还活着。
白灵看了看崔凤,相对无语。朝窗外望去,见到运尸张搀扶着一个女人正在散步,那身红色连衣裙过于鲜艳,隔窗望去也是清晰可辨。
“就是她,没错。”白灵有些语无伦次。
“我曾在殡仪馆的走廊里见过她,不是一次,是很多次。”白灵边盯窗外,边说道:“可是,莫小铃已经死了,不是吗?”
崔凤不说话,从袋子里掏出一张照片,展开来看。
“白灵,你看,是她吗?”崔凤将手中照片递给白灵,白灵接过照片仔细看了又看。
只见照片上有一个穿身红色连衣裙的女人,头歪去一旁,照相的人故意也是歪着拍摄;身体平躺在一块绿色的草坪上,细草端还能见到微细的雨珠;她双眼圆睁,但无生机;脸色白的吓人,长长头发遮盖住半面脸颊;双手垂落自然放在身体两侧,手指却骨瘦如柴;双脚更是没有一丝血色,赤脚无鞋。
“就是她,没错,就是她。”白灵看完照片,手指窗外。
崔凤听完白灵惊慌失措的喊叫,却不答话,接过白灵手中照片,独自一人重新来到精神病科门口。
“这个人,她叫什么?”崔凤将手中照片里的女人指给护士瞧。
护士见又是女警察来扰,忙接过照片,注视一气后,说:“莫小铃”说完还站起来,遥遥的看了看窗外:“对,就是莫小铃。”
“你能确定?”崔凤见护士的表情犹豫,忙问道。
护士却没直接回答,又看了看照片,说道:“应该没错就是她。”
崔凤默念奇怪,折身到白灵跟前,见白灵还是盯着窗外不放,便能猜个七、八分。
白灵深知罡子错炼人的事情不可胡乱外讲,心中隐瞒不能对崔凤述说,难受了得。馆长意思是罡子错炼人,遭到了上天的报复,才会出车祸意外身亡。表面听起来一切又都说的过去,细琢磨却是疑点重重。眼前和运尸张走在一起的女人,是莫小铃已是无疑,从炼炉里取出来的心脏起博器也分明是她的,这一切又都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上去,好像很熟。”崔凤突然在白灵耳边说了一句,白灵这才回神过来,见崔凤眼瞧窗外,便知道崔凤是指运尸张和那女人。
白灵明白崔凤所说的很熟,并不是简单的同事关系。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她住进精神病院的?”崔凤在一旁又是自言自语。
白灵摇了摇头,眼睛望着窗外,说道:“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听人说她虐待过尸体。”
正说话间,运尸张却消失在了白灵的视野里。白灵急忙往下楼赶去,崔凤也随在她身后。
“他们会去哪里?”崔凤边跑边问白灵,白灵自顾疯跑,只喘气不说话。
白灵和崔凤下得楼去,在楼前门庭站住远望,寻找运尸张踪迹。
“他们要走了!”白灵指着运尸车,只见运尸车已经发动,车尾冒着烟气。崔凤急忙奔向自己的汽车,白灵紧随崔凤。运尸车缓慢开动了,副驾驶位置里空无一人。
崔凤不想放弃这次绝好机会,发动了汽车,见白灵已经坐稳,紧随运尸车冲出了医院大门。
寿衣店里的鬼把戏
运尸车在前左拐又拐,没行多远便停泊在寿衣店的门口。崔凤也将车停住,观望前方的动静。运尸张将车停好,从驾驶室里出来。
寿衣张已经站在寿衣店门口,看见运尸车已经停得稳当便上前来,和运尸张之间无话,直奔运尸车后,开了车后门,然后又将车后门关死,和运尸张径直去了寿衣店里。
白灵要下车看个究竟,崔凤一把拦住了她。
“那个女人在车里面吗?”白灵望着前方的运尸车,问崔凤。
“应该在里面,要不会去哪里?”崔凤答道。
“副驾驶的位置里好像没人。”白灵又说一句,感觉有些不妙,怀里抱紧化装箱。
“我想,她一定又藏在运尸车的棺材里了。”崔凤断言道。
“我还是下去看看吧。”白灵说。
“还是我去看,如果被运尸张发现也好搪塞,毕竟他不认得我。”崔凤边说,边欲下车去。
崔凤刚转头开车门,白灵却一把拉住她,并且按住她的头,嘴里小声说道:“运尸张,他又出来了。”
崔凤稍微抬了抬脑袋,只能见到寿衣张的背影,他的前面是运尸张。二人之间夹着一人,向寿衣店内进去。
此时的白灵已是心急难奈,真想冲进寿衣店里看个清楚,问个明白。又是崔凤拦住了她,说道:“我们这样进去,只能是空手而回,更何况手无凭据。我们在等上一等,看上一看,趁他们疏忽时,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正说话之际,运尸张却从寿衣店门里出来,用下垂眼角的眼睛看看左右。白灵和崔凤又机灵的低头藏身。运尸张发动运尸车后,车便急速驶离,朝殡仪馆方向去了。
白灵和崔凤这才下了车,一前一后朝寿衣店走去。
寿衣张的寿衣店看上去门脸不大,门是面黑色布帘,因为很有少有人无事光顾,所以半天也见不到门帘内有人出入。
崔凤胆大,没多想抬手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只是白灵还犹豫一下,也随她进去了。
寿衣店里摆设着一些故者的风俗用具外,见不到活人一个。寿衣店内没有阳光,阴郁的空气里更显得阴森神秘。
白灵见崔凤跨进里间厅堂,她却站住不动。她见到冥器背后遮挡着一个人,白灵不免害怕,因为她曾在柴房里见过他。
崔凤好像不曾见到他一样,径直去了厅堂里。这时候,寿衣张却开口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逃也逃不脱。”
白灵只感觉寿衣张躲藏在冥器后更为可怕,话音沙哑,说话的口气与馆长到是像极了。
“是的。该找上你的一定会找到你,跑也跑不掉。”崔凤从里间出来,眼神犀利看着寿衣张说道。
白灵听起来更为糊涂,她不明白为什么崔凤要和寿衣张这般口气说话。
寿衣张见到崔凤,也从冥器后现身。一身白色的麻料衣服,弓腰厉害,永远是歪着脑袋看人。
崔凤看了看寿衣张,突然说道:“你从里面出来吧!”
白灵转身再瞧,只见从里间里出来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只能见到她的鼻梁和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现在,”崔凤不客气的坐到一条板凳上,说道:“除了你儿子运尸张,制造那天交通事故的人都在这了。”
白灵不理解崔凤为什么这么说,看着崔凤手指着寿衣张更是疑惑。
崔凤继续说道:“你是莫小铃,确定无误的莫小铃。死在那场交通事故里的人并不是你。”
意外的结尾
崔凤边说着边掏出袋子里的照片,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又说道:“虽然你和她看上去很像,但是你忘记了一点,每个心起博器上都会详细记录你的情况。你叫莫小铃,姐妹三人,你有个姐姐叫莫小艾,妹妹叫莫小仙。你们姐妹三人虽然是同胞姐妹,但是看上去还是有分别的。妹妹莫小仙的脸颊上有一颗明显的黑色胎印,可是你的脸上并没有。”白灵接过照片,仔细一看,果然照片中的女人在脸颊与发际处有颗黑痣,只是歪着脑袋不仔细看是无法发现。
崔凤接着又道:“我调查过两件事,一是罡子在离开殡仪馆前,那天殡仪馆火化名单里,有个名字叫莫小艾,死于你们家族的遗传性心脏病;二是在给你们装心脏起博器的医院里,那天发生了一起医疗事故,将你们三人的心脏起博器装错了对象,医生将你妹妹莫小仙的起博器装在你的心脏里。”
崔凤说到这里,白灵忽然道:“噢,我明白了。你们是在报复他!”
白灵心想:“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罡子错炼了莫小艾,但是那能怪罡子吗?”想到这里不免哭泣一通。
崔凤接过白灵的话茬,说道:“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白灵安静下来,看着崔凤却感觉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崔凤看了看白灵,接着说道:“罡子那天错误的将你妹妹莫小仙当成了你。这就是你们计划的开始。因为你知道你妹妹的心脏已到了年限,她人已不行,所以你们在利用她,趁她裸体熟睡的时候叫来罡子的出租车;罡子并不知道,你妹妹扮的你,已经病危,而你却打电话给白灵,你想在这场车祸里害死他们三人!”
白灵听到这里,心中不解:“听这话由,罡子和莫小铃之间好像有些问题。”
“你为什么要害死白灵?因为你妒忌她,罡子还是依旧深爱着她,而不是你。”崔凤见白灵表情疑惑,解释着又补充了句。
白灵这才有些明白,原来罡子是因为移情别恋才和自己冷战的。
崔凤的话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不住颤抖,各自心里想的却又不同。
崔凤话并没有说完,从凳子上站起来,又说道:“因为你心里记恨罡子,所以你才会虐待尸体,发泄你的不满;你身边的人认为你精神失常,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我已经从电视里了解到了关于火柴鬼神秘死亡的报道。因为火柴鬼知道了你们秘密的端倪,所以你还吓死了他。而运尸张这个时候恰好来到你的身旁安慰你,因为你知道运尸张爱着你,你就利用他狼狈为奸,制造了这场看起来平常的交通事故。你们现在不用说话,到了警察局有你们说的。”
崔凤说完,掏出电话拨通了110。
运尸张在殡仪馆内被抓,而装疯卖傻的莫小铃也同样因为谋杀罪被捕入狱。一场看起来似乎普通的交通肇事案终于平息了下来,白灵也回到殡仪馆继续工作,只是白天无事再不去走廊里闲走了。
还有几件疑惑的事情让白灵无法释怀:“难道因为爱而产生的恨,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力量,非要将罡子的人头挂在人头杆上示众?而且罡子的尸体里藏着一件硬器碎角,又做何解释?”
罡子在临死前和白灵说起过的那些话,白灵无时无刻不是记忆犹新。罡子曾对她说过,先送白灵,后送她。白灵这才回反过味儿,因为罡子依旧深爱的着自己,所以才不会让自己冷落;而说了三个灵字,白灵善意的猜想起来,或许是想叫自己的名字,然后说自己并不爱另外的一个铃。
崔凤在解决完这件案子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从未和白灵更深接触。白灵也同样没再找过她,她想忘记这件事,重新好好的活着,毕竟人的一生太长了。
白灵闲暇下来,也留起了长头发,只是再给故者化装的时候不得不穿戴严密,她总是能闻到那种死亡的味道,这种味道有时会让她寝食难安。于是,白灵不去殡仪馆的时候只能待在家里,除了整理化装箱外,唯一可以做的便是在电视机前转换频道看各个电视台的节目。
有一天,白灵无意在电视里见到了那几个曾到殡仪馆采访的记者,他们正在做一期关于他们殡仪馆的后续报道。
这则报道从殡仪馆的人头杆说起,说殡仪馆的人头杆是后人移到殡仪馆的,原先它立在两棵树那里,那里是清末的刑场;而最后一颗人头被钉在人头杆上的却是清末的一个没落皇族家族里的公主,罪名是通奸,并私生三子,两女一男;当这个没落皇族公主被处死的当天,她曾向天嚎啕,还诅咒似的喊叫,让她的后人到了每年的七月十四都要给她弄两女一男下去,当然下去就是陪她,并且男生男名字中要有龙,女生女名字中要有凤;在该公主被砍人头挂在人头杆的当天,她的人头便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她的亲属偷偷转运走了,也有传说是和她通奸的男人见不得她的人头示众,取下偷埋了;只是后来,曾有人做过调查,说那天人头杆上的钉子碎了两块,尖端部掉了一块;于是,这位公主私生的两女一男的后代,便保存起此物,男的留存一小块尖端部,另一块被两女其中存活下来的女儿保存,无论公主的后代是男是女,都必须勤学爬树本领…
白灵看到这里实在看不下去,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情,她要找到馆长,馆长曾和自己说起过存在着某个传说;还有,她终于明白,她便是那场车祸里应该死去的第三个人,而打恐怖电话给自己的不是莫小铃,却是崔凤,崔凤才是幕后真正的黑手,莫小铃和运尸张只不过是她的替罪羊;而且罡子并不是他的真实姓名,他的真实姓名里果真有龙字,这一切不再是巧合,而真正是场阴谋。
白灵抓起电话,想要报警,可她又放下电话,如果报警,莫小铃的冤屈自然清洗干净,而她却是破坏自己和罡子感情的罪魁祸首。
白灵犹豫着,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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