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
世界愁惨暗淡的路灯在黎明前的最后一刻喘息着。
拉一手提着袋子,袋子里是平常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一手伸出,掌心摊平,潮湿的雾气在灯光下迷离成氤氲。
掌心里不一会留下微微的湿漉,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却止不住直抒胸臆,呵,今天会是个好天呢。
空无一人的车站,头班车还有5分钟才来。脑海里过了过这条信息,一屁股坐在了露天候车亭的座位上。对面蓝房子的窗,
稀疏亮了几扇,也是早起的人么?在寒假的最后一个星期,去打工?去出游?
车来了,车走了。离开大学运动场,这被众多学生宿舍围绕的一站。
下车,上车,再下车,再上车,拉没有故意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思绪却一如己出确如己出,自动绕道,离家时,显示
屏的插头到底有没有拔下来。。。
在细节方面打转转,算不算逃避现实的一种?
渐渐地,远处的小白楼轮廓尽现起来,拉没有之前自己想象的那样紧张不安,一步一步走得紧实走得急促。
还是有点晚了哈,门前的长龙已经筑起,索性,扔下沉重的袋子,既来之,则排之吧。
早起的人们毕竟还是脸上挂着倦意的,接待人员的笑也是勉强挤出一丝,就着熹微的天色,显得特别不真切。卡夫卡在猎人
格拉胡斯里说,所有房屋仍会门窗紧闭,所有人仍会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上脑袋,整个世界就像一家深夜里的大旅店。他的
灰黑色意识流支配他的感官,他的眼睛他的心沉醉在深夜里,而拉却觉得,这世界更像眼前的接待处,每个人从黑夜的被子
里爬出来,半清不醒地被迫揣摩自己的心事,能想象光明,却感触忧伤。
等,还是等,离开了接待室,来到了住院部,床位竟然紧缺,好在天已经大亮,走廊尽头的等候室因为3面落地窗而无比可爱,
贴合人体曲线的沙发椅成了此时的温柔乡,拉调低了椅背高度,向后靠去,本只想舒展一下身体,却不曾预想不由分说地睡了
过去。不安分的睡眠竟然也孕育了梦,就像其貌不扬的男女一样有子嗣。梦里几度从黑暗的深渊挣出,满头满脸的阳光洒下,
睁眼却还是叫人扫兴的日光。日光,没有阳光,日光,背后阳光。越睡越冷,把背包抱在肚子上,仍然抵御不了寒冷,床位,
仍是水中月,镜中花。拉半眯缝的眼睛移到了手机上,信号灯一闪一闪,屏幕黑着,和主人一样处于休眠状态,而昨天,主人
还握着它接到了小风来自英国的问候,嘿,怕么?不怕。真的不怕?此时此刻一点也不。明天我没办法打电话来啊!没事,你
玩的尽兴!我么,睡一觉就好了。。。那黑幕又降下,拉竟然在梦里回忆了起来,这黑色多么像泰坦尼克号沉没的那天晚上,
海峡与天际共一色的黑,黑的望不到边,黑的只能闭眼安睡。冷啊,海水!入侵骨髓,吸走热量,冷啊,拉一次又一次醒来,
瞥见睡得实诚的手机,12个小时了,滴水未进,只是,床位在哪里?!
等到真正身盖了温热的被子,那睡意已经退去,那黑色已然褪半,那有意回避的事实再也不是海面下的冰山,拉顿了顿,决定
来个最后的反抗,打开随身的书籍,本哈德。施林克著,朗读者。暂时获赠于一位遥远的陌生人,这位陌生人不知道有无一字
一句地读完这本书,或者一字一句地读到,拉现在眼神游移的地方。书籍,就像女人,不仅性相近,而且习相似。女人和男人
在一起久了,慢慢地归顺起男人来,哪怕再倔强的女人,书籍和读者一起久了,悠悠地体恤起读者来,哪怕再锋利的书页。而
这位或许曾被体恤的陌生人,已于2天前飞往故里,书籍和电影,是他对拉病情的体恤,是他对书香传播的体恤,是他对银幕魅
影的体恤。
体恤恒久远,代代永流传。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预期早上就会面对的事实,虽然浮出水面,却一直尚未崩塌,叫人好不憋屈。拉合上书本,手指划过烫金书
名,朗--读--者,细细凝看,越看越觉得不认识这几个字起来。
早飞走了,什么时候又认识过?
护士的短短一句凿开了第一块坚冰,拉一跃而起,褪尽布匹,洗尽铅华,连眼镜也要一并摘下,模糊地坐回床上。终于,在8个小
时的等待后,床被推动起来,白晃晃明亮亮的走廊,电梯,走廊。门大开,几个口罩脸凑上来,七手八脚地开动仪器,现在是麻药
么?还不是。现在是麻药么?好姑娘,你的血管太细了。现在是麻药么?未等回答,暮色降临,拉又跌入无穷无尽的黑暗里,这次,
连回忆都没有。。。
。。。 。。。 。。。 。。。
。。。 。。。 。。。 。。。
拉拉拉,我老婆昨天生了!真的阿?太好了,恭喜你啊!沙沙,有没有很激动阿?嗯,还行,生个孩子还真不容易,30个小时没合眼,
所以,我尊重女性。哈哈哈。你笑的这么有劲,石头出来了?体重减了不少吧?是啊,可是我还是亏阿,你老婆努力了30小时,得个孩
子,我呢,好歹也害怕了这么久,就得块石头。恩,别急,先从石头开始。。。
挂了电话,麻药余威应犹在,只是神志开。过去了?完成了?结束了?怎么丝毫没有预兆?这序幕太长,这主戏缺席,这高潮错过,这
结局不明。拉现在只知道,身体里曾经疼得紧的地方,现在完全没了感觉,而沙沙的2口之家,从此多了一个新的生命新的希望,从此阿!
拉躺在病床上用麻药脑袋想都觉得紧张!
失去和得到,原来是那么难,又那么那么那么的,容易。
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会被放大被追赶,接下来的时间只属于小楼听雨昨日长风,接下来的接下来,也无风雨也无晴,沙沙说,他在家做饭,
老婆孩子在医院里,夜里,孩子睡不安稳,老婆也睡不安稳,于是大白天,都在呼呼大睡。小风再过2日就要归来,无暇整顿,就要一头栽
进新学期。而那个遥远的陌生人,不知在故里,几点入眠,手边是否,仍有体恤相伴。。。
在走廊尽头的等候室,出院前的最后一个雨天,拉读完了朗读者,正欲翻开新书,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一切安好,切莫担心!妈妈也长
舒一口气,琐琐碎碎地关照起疗养事宜来,从饮食起居到学习打工全作了明确的指示,还再三问拉,记住了没有啊记住了没有啊要听话阿要
听话。临了,要挂电话了,妈妈轻轻说了一句,你爷爷,糖尿病并发症,去世了,拉还未反应过来问详情,就只有满耳的嘟嘟声,电话卡,油枯灯尽。
拉注视着窗外,眼睑上抬,对面楼里,三三两两的病人或倚窗独坐,或在和护士说着什么,有的床上,被褥方正,有的却凌乱不堪,有的衣
着整齐,有的却袒胸露乳,在这里,花花白白的肉体看多了,血与尿原无太大差别,呻吟或许痛苦,却不会被打动,康复或许欣喜,却在情理之中。
青苔与藤蔓一色,乌鸦共喜鹊同飞。
用过了晚餐,又体恤了几番,夜深,入睡。
翌日如期而至,阳光也悄然露脸,出院天这么快就到来,未及始料。拉三下两下收拾完毕,和白衣天使们挥别,走出大门,走出小白楼,走到
了清风徐来的春天里,上车,下车,再上车,再下车,重复着这重复了千次的过程,却忘记了上一次车上怎样不安的刻意回避,本来么,车轮
在雨天碾过,车窗上污浊的水印,在第一缕阳光普照之前,早已,早已,化作了水珠化作了蒸汽化作了清烟,了无痕迹。 康复的好吗?祝拉快快康复,永远快乐! 么么$送花$ $送花$ $送花$
也给沙沙送个花吧,恭喜,恭喜$送花$ 看啦啦的文章 耳目一新 自成一派 怪不得这么久不见拉拉,原来是了断小石头去了,祝早日康复!$送花$
嗬嗬,原来沙沙生了小莎莎,这儿也有报道的,恭喜恭喜!$送花$ “失去和得到,原来是那么难,又那么那么那么的,容易。”很喜欢这句话隐含的比喻。。。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战友,么么$害羞$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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