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6

  砰!的一声,硕大的阴影突然从天而降,腥红的血飞溅了她一身,整个世界瞬间变成了红色,耳中似乎曾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她忘了要尖叫,也不敢张嘴,满脸、满身温热黏稠的液体夺去了她的声音,嗡嗡的耳鸣声几乎让她失去听觉,唯一在做的就是瞪大眼睛,注视着一米外的那个物体,是的,物体。

  身形古怪的扭曲,头颅整个变了形,长发像一堆枯草般耷拉在上面,在渗漏出来的可疑液体中,一抹夺目的红在月亮中闪耀着诡异的光泽,那是一只,别致的钻饰发夹,牢牢的追随着主人,不离不弃。

  苗苗,苗苗……

  “有人在叫我。”她说着说着,突然转过脸来,睁大眼睛轻轻地对我说道。

  我同墨年对望了一眼,彼此都很清楚,没有什么叫唤声,除了我们大家急促的呼吸声外。

  苗苗……

  苗……

  ……

  她突然惊疑的四下张望起来,嘴里喊道:“好多人在叫我,好多人,好多人……”

  苗苗……

  苗丽苗……

  ……

  眼看着她痛苦的捂住耳朵,将脸埋在胸前,死劲的摇晃脑子,激动道:“不要叫了,不要叫了,我不认识你们,不要叫了!”

  “苗苗,苗苗……”我越看越不对劲,伸出手去捧住她的脸,叫道,深怕她又做出什么事情来。

  可她听不到了,周遭的一切如黑白无声电影般闪过,她的瞳孔在涣散,意识在飘乎,整个身体轻盈欲飞……她,软软的倒了下去。

  “你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告诉过你们的,她不能受剌激……”老医生的话我没有全部听进去,苗苗的举止让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不敢肯定。

  心疼的将她脸上零乱的发丝理了理,墨年默默的把我推出了医务室,我们向校长办公室行去。

  “没想到,苗苗就是当年那个亲眼目睹自杀现场的女生。”返程途中,墨年叹息道,他十分清楚我对苗苗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爱屋及乌心理,对她也特别的上心。

  “是啊,我也没想到,可她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过呢?”我有些伤感,心里发酸。

  “医生不是说了吗?经过心理治疗后,她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一干二净?不一定吧?”我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轻声低语。

  “什么?”墨年大声问道。

  “墨年,你知道吗?苗苗有时候会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情况跟我小时候差不多?活在寂寞孤独之中。”

  “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的手抽空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安抚着。

  “对了!墨年,苗苗好像曾有过受虐的迹象。”我突然想起苗苗手上的那些伤痕,惊叫道,忙将教室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吱……一声,墨年突然紧急刹车,迅速扭转车头,左拐离开我们刚才的车道。

  “墨年?”我不安的望着他阴沉的脸,怯怯唤着他的名字。

  “去找屈敏。”他咬牙切齿道。

  我不再说些什么,透过车窗,抬起头望着灰蓝的天空。

  车子很快在屈敏家的楼下停了下来,她今天下午没有课,人在家里。

  当墨年好不容易抬我来到三楼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吵嚷的叫唤声。

  我们的眼神在半空中撞击,不好的感觉同时窜了上来。

  门铃声一遍又一遍急促的回荡在楼道中,渗入耳膜,让人心惊不已。

  大门咣当一声打开,从缝隙里探出个女人的头来,当她看清楚墨年时明显的松了口气,忙把门拉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7

  “墨警官,你来了。这位是……”女人略显疲惫,当她低下头看见坐在轮椅上的我时,微微有些吃惊。那种眼神让我感觉难堪,缓缓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目光相接。

  “这位是我的朋友,林严沁小姐,是来了解些情况的。”墨年的解释有些含糊,还好对方似乎正被什么事缠着,没多留意。

  “小沁,这是屈敏的妈妈。”我知道屈母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女儿,特意请假在家,可怜天下父母心。

  “你好!”我淡淡的点了点头,依然不敢去看她的表情。

  “呃,你好!墨警官,你来的正好,敏敏她……”

  “她怎么了?”

  “她刚才出来喝水时,我看见她头上又戴上了那个奇怪的红发夹。我昨天才帮她丢了一个,她今天就又戴上了一个,你说奇怪不奇怪?刚才就问了她两句,哪里来的?谁知道她像只老鼠似的又窜回到房里,我怎么拍门她都不肯打开,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屈母急得都快哭出来,无助的望着墨年。

  听她哭诉完,我心里咯噔一下。

  又是那个发夹,苗苗说她们收到过很多发夹,还说屈敏她们都怕它,可为什么她会自己把它戴在头上去了呢?

  “有房间的备用钥匙吗?”我听到墨年镇定的开口问道。

  “有是有的,可是,我怕她会……”

  “还是先把门打开看看吧!”墨年坚持道。

  “这……好吧!”屈母转身回到里屋摸了套钥匙出来,颤抖着插进锁孔,犹豫了几秒钟后,还是把门给打开了。

  “敏敏。”她唤道。

  屈敏房里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不透一丝光,使得整个房间昏暗无光,再加上长时间不通风,气味有些沉闷。

  她正坐在电脑桌前,屏幕上发出幽暗的绿光,照应在她脸上,惨白惨白,头发上那一抹艳红显得特别夺目。

  听到屈母的叫唤声,她这才有所觉的慢慢转过头来,望着我们。

  “出去!出去!不要进来!出去……”几秒钟后,她突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还随手拿起身边的一切东西朝我们砸了过来。

  墨年怕她伤害到行动不便的我,只好快速退了出来,门在我们身后嘣!的一声重重关上,差一点弄伤随后出来的屈母。

  刚刚经历过苗苗事件的我们,隐约意识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很有可能跟苗苗一样患上了精神分裂。

  “打120。”墨年对屈母道。

  “不行!我女儿不能进医院,外界会谣言四起,以后她还怎么立足?”屈母脸色大变,此时反到冷静了下来,僵硬道。

  “可是她再这样下去,很危险,你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吧?”

  “不行!”屈母坚持。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屈敏突然又有了古怪的举动。

  “妈,我同学来了,帮我们弄点水果进来。”她像没事人似的打开房门,探了个头出来,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还有四杯果粒橙。”说完,嘣!的一声又把门给关上了。

  我跟墨年不约而同的望向屈母,她一脸苦楚的摇了摇头,往冰箱走去。

  紧闭的房门内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像魔咒般,回响在静寂的房中。

  几分钟后,屈母端着盛了果汗的盘子开门进去,我跟墨年透过半掩的门缝朝里望了进去。

  室内的灯光十分昏暗,显示器发出幽蓝的荧光,一闪一闪,照应在不远处的大床上。

  屈敏懒洋洋的横坐在床上,依着墙,手上在把玩一只布娃娃,长长的披肩黑发上戴着那只红得诡异的发夹,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的笑容,看上去,很正常。

  “叶叶,你最喜欢的果粒橙来了。”看见屈母端着果汁进来,屈敏扭头说道,她的左右两旁,一片虚空。

  屈母将橙汁放在书桌台上,神情复杂,望了女儿一眼,又默默的退了出来。

  由始至终屈敏就瞥了自己的母亲一眼,那种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苍蝇。她不时对着虚空说笑,就像,与什么人对话一般。

  我发现,这对母女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虽然我从小就不知道母亲该是怎么样的,但奶奶的教育总是把礼貌放在第一位,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最起码的礼貌总该是有的。可是看这母女俩,从屈敏让她准备东西开始,口气都是一副盛气凌人架势。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7

  “你们都看到了。”屈母出来后,站在我们身旁,一同往里望去,眼眶中有泪在打转。

  “她这样子多久了?”墨年眉尖紧锁道。

  “就这两天的事,她总说左时时她们来玩了,可……”

  听她这么一说,在看屈敏那一脸喜笑颜开的面容,我不禁发了一身寒颤。很快联想到教室里苗苗的举止,难道说,她们都看见了什么?

  “会不会是她的精神太紧张产生了幻听?”人说久病成医,多年患自闭症的我,对这方面多少有些了解,于是开口问道。

  “是这样吗?”屈母像看见一根救命稻草般盯着我,又接着问道:“恶梦呢?如果她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恶梦,听到这个词的我,蓦然打了个战栗,那些被我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一下子涌出来,差一点把我冲垮。

  “小沁,你怎么了?”

  当我睁开眼睛时,印入眼帘的是一双担忧的眼眸,如海般深沉。我想我刚才一定又开始不自觉的左右摆动,那是陷入记忆黑洞的征兆,我的脑子还有些微微眩晕。

  “敏敏……敏敏有时候,也会这样。”屈敏指着我惊恐道。

  我们诧异的看着她,一时之间,安静吞噬着所有人的心。

  屈母告诉我们,连续几个晚上屈敏都被恶梦惊醒,尖叫声像有穿透力的箭矢直剌人心。当他们冲进她的房间时,她总是瑟缩在墙角,糊了一脸的泪,埋首在双膝间,嘴中喃喃有声。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们只要触碰到她,她就开始歇欺底里的尖叫,无休止的,尖叫。用手去拍打他们,不让他们靠近。他们轻轻的叫唤她,她似有意识般抬起头看了一眼,可当她扫向墙角时,又像被什么攫住般,脸色煞白,猛然低下头去,抖动得像一片枯叶。

  他们无法,只好静静的陪伴在她身边,直到她累极,头微微摆晃几下后,倒在床上不醒人事。

  “怪不得弟兄说她总是很晚才睡,原来是这个原因。”墨年像是在自言自语,不知想些什么。

  “是的,其实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她还是害怕,不敢睡觉。天天晚上上网上到很晚,问她什么她又不肯说,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不如,找个心理医生给她看看吧?也许对她会有些帮助?”我试探道,心里已经有了最佳人选。

  听我这么一说屈母微怔,思索几秒钟后又缓缓的摇摇头,似乎仍有顾虑。

  “她这样的症状,我也曾有过。”我鼓足勇气,朝房内示意道:“这很有可能是精神方面的病症,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她是这方面的专家。也许,能帮助屈敏也不一定。”我抬起头向墨年寻求支持,心里惶恐。他安抚的笑了笑,让我悬着的一颗心落定下来。

  “这……”屈母望着女儿的眼神透着挣扎,这时,一窜细碎的笑声回荡在房内。

  这是,屈敏来自个人世界里的笑声,没有人知道她听到了什么,为什么而欢笑。

  “好吧!麻烦你们。”屈母最终叹息道,声音很轻很淡,缠绕上所有人的心头,久久不肯散去。

  得到屈母的首肯后,我们准备离去,临行前我回头往屋内望了一眼,正对上一双冰冷的眼眸。她望着我,很快又若无其事的移向它处,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真的如我所想那般简单吗?离开屈家的瞬间,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刚进家门,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看来单倪早就回到家,还为我们煲好了靓汤。

  “不去!”单倪第一次这么坚决的拒绝我。

  墨年喝完汤就赶着回局里去了,留下我一个人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

  “拜托!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她现的情况真的很糟糕,就当帮帮我?”

  “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是说她很有可能在学校时作威作福欺负弱小,想想苗丽苗手上的伤,你还让我去帮她?”

  “这是两码事,再说,这些都不过是猜测罢了。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至少也得等她好起来再说,现在……”

  “现在的问题是,我不想参与进这件事里头去!你明白了吗?”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8

  “单倪,你什么时候也迷信起来了?”

  “不是我迷信。”单倪的脸色一沉。“这件事太多古怪,直觉告诉我,躲得越远越好。”

  “单倪……”

  “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要把幕后真凶找到啊!”

  “我们没有这样的义务。”

  “就当我求求你,帮帮她吧!也许……也许在她身上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沁……”

  “帮帮她,如果你能体会到那种恐惧感的话,如果你也被恶梦缠身的话,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在乎这件事。”

  “……”

  单倪望着我的眼神复杂,我们彼此沉默着,正在这时,剌耳的铃声遽起,差点把人的魂都吓没了。

  单倪走过去接电话,不到几秒钟,就一连不悦的示意过去听电话。

  原来是墨年打过来的,他告知今天不能陪我去散步,要加班。

  按照之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古时时应当是排除在死亡名单之外才对。所以,他想找出古时时与十几年前那件惨案之间的联系。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呢?”我问道。

  “那极有可能,我们走错了方向。”墨年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了以往的欢快,我想,他的压力一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大的多。

  “单倪不肯去。”我瞥了一眼在洗碗的单倪轻声道。

  “为什么?”

  “她以为,这事有些古怪。”对他这么说其实我是想探探他的态度,是否也跟单倪有着一样的想法,其实,我感觉到自己的心也在摆荡中。

  “如果她实在不愿意就算了吧!我在另外找心理医生好了,只剩下三天。至少在这三天之内,要保证屈敏没有任何的差池才行。”

  握着话筒,我暗自点了点头。“我去!”突然在耳边跳出来的女声吓得我差点儿把话筒给抛掉,愣愣的抬起头望着她。单倪不知道偷听了多久,悄声无息出现在我身边,硬梆梆的吐出这两个字。

  “她去?我没听错吧?”电话那头的墨年显然也听到了。

  “是的,我去!警官,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准备要帮沁按摩,请你挂电话。”

  不知道墨年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单倪臭着脸直接把电话给扣了,弄得我好不尴尬。

  第三天,在墨年的安排下,我们再次来到屈家。

  “这样,真的可以吗?”屈母第十七次问道,不安的望着房门。

  “单倪是位专业的心理医生,请放心。”我知道,墨年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会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请您相信她。”鼓足勇气我也开口道:“其实,我也曾经是个精神病患者,单倪以我好友的身分给了我不少帮助,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摆脱困扰。所以,请不要怀疑。”墨年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柔,手轻轻的握住我的,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视线落在紧闭的门上。

  屈敏第一次见到单倪时,也许是出于对陌生人的恐惧心理或其它原因,反应很强烈。无论屈母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她都不予理会,像疯了一样将手边的所有物品砸向单倪,还差一点打伤了她的头。

  无奈下只好强行把她捆绑起来,单倪建议给她注射少量稳定剂,然后再进行催眠。

  “好了。”过了大概一个半钟头后,单倪疲惫的开门走了出来。

  “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她已经睡着了,五六个小时后会醒过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9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进展?”墨年更关心的是案子问题。

  “有是有,不过……”单倪轻轻叹了口气,瞥了一眼屈母道。“还是回去再说吧!”

  “怎么了?”我越看越觉得单倪的神情不太对劲,伸出手拉住她的,问道。

  “没什么,对了,这是一些安定片,最好定期给她服用。她的情绪很不稳定,主要是连日来的命案,受到惊吓,吃两三天药等她平静下来后我再过来看看。”单倪安抚的冲我笑笑,但那笑容很牵强,在我的记忆中,这样的表情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她的手冰冷的吓人。

  “那她,不会有什么事了吧?”

  “暂时不会,不过最好还是不要去学校了,熟悉的环境下很容易触动她的神经系统。今天的情况你们也看见了,就怕万一她在公众场合发作起来,会对其它人造成伤害。”

  “哦!去学校是她爸让她去的,她一向听她爸的话,一会儿我给他说去。”

  在屈母一次又一次表示感谢的语言中,我们离开了屈家。

  “现在去哪里?”这话问的是单倪,因为她下午通常还有工作。

  “先回家,我有东西要给你们看。”单倪凝重的表情让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墨年不再说些什么,用力一踩油门,车子既快且平稳的在马路上疾驰。

  单倪拿出小型数码摄像机,连上线后将整个催眠过程播放给我们看,并且解释这是出于职业习惯。

  “通过她的行为表现,我感觉她的恐惧心理也许并不完全出自于对朋友死亡的惧怕。因此,在提问中,出现了很多问题。”

  单倪做完简单的讲解后,屏幕上的屈敏已经在药物的作用下平静了下来,陷入意识模糊状态。没有任何的辅助物品,医生与病人之间仅仅是面对面而已,一个平躺在床上,眼睛半闭,另一个坐在床边,视线不离病人的面部,开始了催眠引导。

  “今天是96年10月11号,告诉我,你刚才在做什么?”

  “上网。”

  “上网之前呢?”

  “打开电脑。”

  “打开电脑之前呢……”

  单倪以缓慢的语速引导屈敏将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从屏幕中,我们可以看见屈敏的眼皮在轻微浮动,每次回答问题之前频率都会高一些。

  昏暗的室内,时间的声音在一问一答中流逝……

  “96年10月10日,你都在做些什么?”

  “上网。”

  “上网干什么?”

  “聊天。”

  “在跟谁聊天呢?”

  短暂的停顿后,声音轻轻的吐道:“夏静。”

  “你们在聊些什么?”

  “她说左左她们来了。”

  “后来呢?”

  “她们来了。”

  “谁来了?”

  “言言、小晴、左左还有叶叶。”

  “她们来找你干什么?”

  “我们有事要商量。”

  “在商量什么事呢?”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19

  说到这里她突然拒绝回答,单倪只好加强暗示,不断重复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你们在商量什么事?”

  “解决她。”

  “解决谁?”

  “夏静。”

  “为什么要解决她?”

  “她不听话。”

  “你们让她做什么?”

  屈敏的情绪开始有了波动,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头部在左右摆动,单倪停止了这个问题的引导,再次加强暗示,并且不断的用言语安抚她。

  在一阵短暂的混乱后,屈敏好不容易才稳定了下来,我们发现单倪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静静的观察着平静下来的屈敏。过了大概一分钟,她说了一句专业术语。

  我们疑惑的望着她,等待解释。

  “没什么,我给她设定了深沉暗示。”她眼睛丝毫不离屏幕的对我们道,似懂非懂的我们又将视线转至屏幕上。

  “2005年的9月10晚上,在天台上,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听见屏幕上的单倪这样问道,惊讶的又朝她看了过去,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唐突。

  单倪没有想解释的意思,示意我们继续看下去。

  屈敏的情绪又开始出现波动,似乎在强烈抵触这个问题,但单倪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不行就再加强暗示,再重复,再加强……如此这般反复十几二十次后,终于突破屈敏的心理防线,她缓缓将事情的真相道出。

  “我们让她上天台,她不配合,她怕鬼。我告诉她,如果她不照做的话,我会把只活老鼠塞进她嘴里。左左早就准备好了一只肥大的胖老鼠,就是曾经咬破她鼻头的那只,她知道的,我说话从来不打草稿,她必须服从。”

  “后来呢?”单倪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我们上了天台,今晚要拍摄一组天台女鬼的相片,让他们相信,它真的存在。换了新宿管员,女厕所不安全,没办法让她进去装鬼哭。叶叶先让宿管员喝下了掺了安眠药的糖水,今晚必须按计划进行。”

  “上了天台之后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让她站在护栏上,她不愿意,她怕得发抖,小晴告诉她,如果不爬上去的话,就用火机烧掉她的头发还有睫毛。她上去了,可是动作很不自然,左左捉拍不到好的镜头,她一直在哭,言言不停的给她补妆,大家都很烦燥,好不容易才捉到了一两张满意的。”

  “相片拍完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发现上面有一样东西不搭调,要重拍,她怕得要死,这个蠢货。”

  “为什么要重拍?”

  “那该死的发夹,暴露了她的身份,可是她死活都不肯拿下来,说是她姐姐送的,会保护她。”

  单倪深吸了口气,轻声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她,艾佳正在她头上,盯着那个发夹……”屈敏声音刹然而止,整个身体剧烈的挣扎着,似乎十分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下来,无论单倪如何呼唤,如果安抚都没有用,就像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再发不出声来。

  治疗过程以屈敏陷入沉睡中宣告结束。

  “我不敢再继续追问下去,她的状态很糟糕,但我敢肯定,那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与201室的命案有关。”单倪揉着眉心,一脸憔悴。

  “她提到了艾佳,这说明夏静也知道她,难道说……夏静与十多年前那个情杀案也有联系?”墨年分析道,又动手回倒重放录像。

  “这么说,夏静不是自杀?”我点出了关键所在,他们两个的身子都明显一僵,如果夏静不是自杀的话,那意味着什么?还有屈敏的奇怪表现,为什么在那种时候她会突然提起已死去多年的艾佳?

  “也有可能是意外。”单倪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算是意外,为什么在一年后的今天,201室的女生又相继死亡?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难道说,四个命案也是意外,可能吗?”墨年眼不离屏幕,冷静的分析着。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0

  “或者,这世界真的有鬼?”单倪声音听上去阴森森的感觉,让我发寒。

  “胡说!那些孩子不懂事,没话说,你自己就是编造故事的作者,难道你也一样没常识吗?什么是鬼?鬼还不是你们编出来吓人的玩艺?鬼是吧?我到要看看她长得个什么样!”墨年爆怒。

  “做人不要太铁齿。”单倪冷哼道,说完扭身往楼上走去。

  我滚动轮子来到墨年的身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小狗莉莉也跑到他脚边去蹭他。

  “我没事,只是……”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他的压力很大,一团乱麻似的线索,毫无头绪。

  “她们之间的联系在哪里?201室,为什么只有201室?夏静在这里面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夏……静……”我顿了一下,惊惧道:“墨年,夏静!她说她在跟夏静聊天。”

  我们手忙脚乱的又倒带,找到那一个片段。

  “嗯!我现在就去屈家看看,电脑上应该还有聊天记录,查IP地址应该没问题。”

  “路上小心。”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放心吧!”趁我不备偷了个吻的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去,留下通红如炸虾的我,傻傻坐在那里,一手捂着烫手的脸。

  事情没有想像中的简单,墨年没有在电脑中找到任何可疑的聊天记录,他飞快的跑了回来,要看我的电脑。

  “墨年,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他,他正在不断的点击鼠标,似乎在寻找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吐了口气。

  “我知道了。”他说,但眉宇间却又更添了一分凝重的神情。

  “知道什么了?”我看着屏幕上的那个文件夹,它与所有Windows自带的界面一样,没什么特别,这是我存放稿子的文档。

  “屈敏的电脑很干净,太干净。”

  “什么意思?”单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来晚饭似乎做好了。

  “你们都是小说家,那我问你们,电脑里只存放已完成的稿子吗?”

  “不会。”摇摇头,我滚动滑鼠示意他看,“全本的稿子通常我会另建一个文档保存起来,这个文档存放的是我所有的稿子,瞧!这是一些码了开头就没有续写的草稿,还有这些,都是大纲,这样可以捉住灵感。我这还有一改、二改的稿子,当编辑要求改稿时,我往往不舍得作废原稿,都会自己留着。”

  “好了吧?我们敬爱的人民警察,你到底想说些什么?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单倪一逮到机会就不忘奚落墨年一顿。

  “刚才,我在屈敏的电脑里面察看记录,无意间打开她存放稿子的文件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当时没想明白,现在我的知道了,她的文件夹整理得太过简洁,一篇篇完稿摆放在那里。”

  “怎么可能?就算再天才也会有废稿的啊!更何况她习惯在网上发表,不可能没有草稿的。作品就像是我们的孕育的孩子,就算有了出版稿,最初的草稿也不会舍得扔掉,你是不是没有看清楚?”

  墨年摇了摇头,“电脑每一个角落我都查过,不可能有错漏。”

  “那就很简单啦,这说明屈敏根本就不是个爬格子的,还用想这么多?先喝汤吧!”

  “屈敏不是屈敏?”我为这个论点感到惊讶不已,那谁才是屈敏?

  “你在说什么呀?该不是饿糊涂了吧?”单倪好笑道:“屈敏还是屈敏,是人,不是鬼。只不过写书的人不是她罢了,这个圈子里找枪手的作者比比皆是,有什么好奇怪的?”

  “诶,我就奇怪了,你怎么这么灵啊?一点就通。”墨年显然也默认了她的论断。

  “不看看我是谁,天才那!不是你这个猪脑袋能比的。早在给她催眠的时候,看她那语无伦次的样子就猜到几分了,言语这么散乱,怎么像是写字的人说出来的话?”

  “是吗?”我到是挺意外的,听她这么一说,回忆起来好像又真有这么回事。

  “好了好了,别想这么多了,其实东西是不是她写的又有什么关系嘛?跟着案子又没什么联系,还是先吃饭吧!汤该凉了,今天的汤很特别哦!”

  听她这么一说,我和墨年相视一笑。这就是单倪,她不为自己的高学历高智商而骄傲,却会为能熬一手靓汤而自豪无比。这么完美的女人,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幸运拥有。想到这里,我居然也生出一股淡淡的不舍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0

  “慢点喝,烫。”看着墨年狼吞虎咽的喝着汤,像个孩子似的,心上特别暖。

  “没事!一会儿我还得赶回局里去,再说,这汤还真不错。”虽然对单倪的大小姐脾气不以为然,对她的料理天分还是认可的,特别是汤,简直就一绝,比外头任何一家大酒楼都棒。

  “这还用你说?每天喂你这头猪,真是浪费。”单倪坐了下来,她碗里没盛汤,喜欢熬汤的她却对喝汤兴趣缺缺,说是怕胖,这样的谬论也只有她能说得理直气壮。

  “对了,今天不能陪你散步了。”墨年没搭她的茬,吃人嘴软嘛!

  “没关系,工作要紧。”我笑笑,看着单倪积极的又帮我盛了一碗汤,她常说汤倒掉可惜,却又坚持不让我喝隔夜汤。

  “你们当我是死人啊?”单倪一脸不爽的把碗重重搁在饭桌上,“我陪她去。”

  相处这么久,对彼此的脾气都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单倪是标准的口恶心善,我们都笑了笑,墨年还开了她几句玩笑,惹得她呱呱叫,这一顿饭又是热热闹闹的过去。

  入秋天气,风微凉,太阳下的早,天微暗,却使大地显得格外清冷干净。

  单倪推着我在住宅区的小道上散步,风将一片片鲜黄的叶子吹上半空,地下的落叶在小旋风中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像是在玩游戏,轮椅无声的碾过这些已消逝的生命。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感觉受着自己的心境,在这点上,我发现了单倪与墨年的不同。以往总是墨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趣事,自己的、朋友的或是书上一些什么人的,我就这么听着,听着,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满满的,不再空落。他会带我往人群比较多的地方走去,让我看见孩子们在草地上打滚,年轻的母亲们凑在一起闲聊生活琐事,忍让一辈子的老伴侣,发已花白,彼此搀扶着走在小道上,他们脸上恬然的神态让人平静。

  单倪不同,表面上性格外向的她,事实上是个标准的B型性格,外热内冷型。看似坚强的她其实内心却很脆弱,骨子里不善与人交际,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会远离人群。就像此刻,她不自觉的带着自己往较僻静的地段走去,一路上没说过什么话。

  我们来到住宅区西面的侧门,社区的绿化做得非常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分别设有出入的大门,而且通往大门的百米道上,种植了两排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环境很是舒适。一阵风吹过,掀飞盖在双膝上的披肩,这是出门时,细心的单倪怕我着冷,硬是让带上的。

  “我来。”见我俯身要低头去捡,单倪忙出声阻止,这一点上她跟墨年到是同类,把我保护得无微不至。

  没去跟她争,我直起身,刹那,一个女人的身影闯入我的视线中。

  她,就站在法国梧桐的浓阴下。

  她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在这样的距离下似乎不应该,可我的确看不太清楚,隐约有熟悉的味道。她就站在那里,与我对视,一头长头有些零乱,看似二三十岁的样子。

  “沁……沁……怎么了?”单倪把披肩重新盖在我膝上,抬头见我定定的注视着某一点,缓缓的回过头去看。

  “她好像认识我。”我手指过去,那女人依然站在那里,我似乎能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悲伤。

  “谁?哪有什么人?”单倪张望了几秒中,惊疑道,嗓子有些变调。

  “就在那儿啊!你没看见吗?”

  单倪听我这么说顿了一下,很快站了起来,推起我就回头。“我们快走。”

  “倪,你看见他了吗?”

  “谁?那个女人?”即使仅仅是听声音,我也能感觉到她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是那个男人。”我的确看见了,左侧的另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男,一个高大的男,他的头、脸缠满纱布,仅露出一对幽亮的眼睛,那双眼睛,在望着我们。

  “我们还是回去吧!”单倪的脚步更快了,而我的手也紧紧捉住扶手,全身上下透凉,头皮发麻。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回头,虽然,我真的很想再看上一眼,哪怕一眼。

  终于,我还是回了头,看着他们来到大道中间,遥望着我们离去,我看不清他们的脸,可我知道他们就在那里,注视着我。

  “不要回头!”单倪厉声喝道,她在发抖,而我,已经僵在轮椅上,忘了要回过头来,直到他们从我眼中消失。

  “倪,你到底有没有看到他们?”

  回到家,喝下单倪递过来的牛奶,我淡淡的问道。

  “吞下它。”她抿着嘴,固执的没有回答,只是又递了颗白色药片过来。

  “倪,我已经不需要它们了,你知道的。”这些药我已经很久不去吃它们了,它们会让我感觉自己不是个正常人。

  “我知道,可你今天必须吃。”她的脸色铁青,为了不让她再担心,我还是吞了下去,暗暗决定,不让墨年知道这件事。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1

  也许是吃了药的原故,这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早,甚至忘了要喝牛奶,直至凌晨被恶梦惊醒。

  这是很多年没有再做过的梦,我总是梦到个小女孩。梦里,看不清她的脸,被血抹去了五观,可那双惊恐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闪烁着异彩。

  我似乎听到了微弱的喘息,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背上,我的全身不能动弹,僵在那里,发不出声音,身边是无尽的黑暗,我能听到外面有嘈杂声,呼喊声传来,可我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耳朵在嗡鸣。

  那个女孩,那个小女孩,我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以及我的恐惧,到底是她在恐惧还是我在恐惧?很多年来,我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个噩梦一直困扰着我,离开了奶奶的怀抱我就不敢闭上双眼,我怕,我怕看见那张看不清面孔的血脸。我怕,我怕被黑暗吞噬,我怕,我怕那铺天盖地的红……

  汪~汪~~汪汪~~

  在腥红血海中挣扎不已的我,突然听到几声狗叫声从远方传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一下子从噩梦中逃脱,睁开了眼睛。

  “莉莉,莉莉……”从浑浊状态一下子清醒过来的我听出是莉莉的叫唤声,打心眼里感激万分。“怎么了,宝贝?”它听到我的声音望了我一眼,很快又扭过头去,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窗外好几秒,看看我,再看看窗外,突然再次狂吠不休,无论我怎么叫唤也没有用。

  这时我的脑中回忆起咪咪死去的那个夜晚,犹如被当头泼下一桶冷水,由头冰到脚,心里空落落的朝窗户望去。

  是他……

  我的呼吸开始急促,莉莉的叫声离我越来越远,我的耳朵轰鸣。

  他的脸、嘴都被蒙上了白纱布,露出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眼瞳深处反射出我的轮廓,他在注视我。鼻孔中呼出来的热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一小圈的薄雾,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惊恐得忘了要尖叫,甚至忘了呼吸,是他,我见过他,在那颗梧桐树下,可我感觉又不像是他。那双眼睛,那张蒙着白纱透出斑斑血迹的脸,我感觉不到傍晚时的熟悉及亲切,这难道是错觉?又或者,这仅仅是另一场噩梦?

  “沁……沁……你没事吧?沁?”

  我听到拍门的声音,还有单倪慌乱的叫唤声。这梦还真是逼真,我甚至看见她打开门走了进来,整个人僵直在门口,一动不动的望着窗外……

  “你是谁?”单倪大喝一声,冲了过去,我终于清楚的意识到这不是梦,是现实,不是梦。

  “倪……”我想阻止她打开窗户,那个身影在单倪冲上去的前一刻瞬间消失。清冷的风扑向我的脸,吹动我的长发,我眼睁睁看着她将头伸出窗外,四下张望,莉莉被她抱在怀里,停止了叫唤,发出呜咽声。

  “没有人。”迅速关上窗,单倪转过身来望着我,眼眸中是赤裸裸的恐惧,整个人软软的瘫坐在地上,莉莉从她怀里跳脱,朝我这边跑来。

  “不……不要告诉墨年。”说完这句话后,我陷入黑暗中,扑倒在床上。

  事实上,墨年也并没有过多的心力再关注我,根据单倪提供的线索,他开始着手调查夏静。

  夏静的家庭背景比较复杂,十几年前,一对夫妇收养了她和另一个孤儿,没过几年,养父母离异,比她大三岁的姐姐随养父移民美国,她与养母一直居住在昆明,相依为命。

  墨年还意外得知,夏静的养母夏雪曾经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商,后来因为一个项目的投资失败遭至破产,从此灭迹商圈。

  当我接到墨年的电话时,他正准备登上开往昆明的列车。

  夏雪的居住环境不算太差,但她本人的精神面貌却不太好,要不是资料上写她才四十多岁,墨年还以为她已年近六十,面色苍白,两眼无神。

  “你找谁?”隔着门缝,夏雪露出半边脸,浮肿的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亏得墨年事前做好了充分准备,从左领右舍口中得知,夏雪几乎有半年时间没迈出过大门半步,一切家务琐事都由钟点家政去做,谁也不知道她整天待在家里都干些什么。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职员,我叫墨年,是为你女儿的保单来的。”夏静在太平洋保险公司的确投保了巨额保险,按理来说,在她出事后夏雪应该会去领取保险金,奇怪的是,她却从未上过保险公司。

  “保险公司?”夏雪一脸茫然,恍惚的将门打开。

  “我很抱歉,由于特殊原因,现在才来拜访您。”他尽可能装得专业一些,不等邀请,一只脚已经踏了进去。

  “我不知道什么保险公司,你到底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您女儿生前投保了一份保单,我这次来是例行公事,调查一下,不会打扰您太久。”

  “我们没有买过什么保险,你可以走了。”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7-5-3 16:21

  “怎么会没有呢?我给你看看。”开玩笑,半只脚都进来了,岂有退出之理?说完他人已经进来屋里,做势在公文包里翻找。

  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灯,厚实的窗帘布像是刚换上去的,将光照严严实实的屏蔽在外。潮湿的空气中,带着一股奇怪的气味,这是长时间不通风的关系。

  “哎呀,太暗了,我找不着啊!”墨年正想伸手将窗帘拉开,沉闷的空气让他憋气,这种环境下,不病都得有病。

  “你要干什么?”夏雪一反神经兮兮的窃视,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一只手,两眼如鹰隼般逼视着他,活像要吃人一般。

  “我……我只是想……”

  “不要开,我女儿不喜欢。”她的声音阴森诡谲,墨年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手臂上隐隐透着剌痛感,她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手冰冷。

  “好!好!我不开,不开了。”

  “嘘!小声点儿,不要吵她睡觉。”夏雪的手放了下来,一只手指压在唇上,眼睛睁的老大,轻声说道,像个孩子。

  “谁在睡觉?”

  “我女儿。”

  墨年大惊,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门缝里隐约透着灯光,一明一暗。不顾一切的冲上前去,扭动门把……“不!”夏雪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嚎出声,声音尖锐剌耳,像受伤的母兽扑向他。

  咔嚓……

  正在两个僵待不下之时,大门传来开锁的声音,划破这一刻。

  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夏雪就像突然被人切断声带般,声音刹那静止,手也软了下来,阴暗的屋子安静得噬人,两双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那扇门……门一点点的被推开,光线从门缝中透进来,一道金黄的剪影投射在木质地板上,一寸一寸拉长……拉宽……

  “侬是啥人,了海葛的做啥,纳能进来厄。”一个矮小的妇人站在门口,手中提着菜篮子,眼睛幽幽的望着墨年。

  她其实并不矮,只是背驼了,头发稀疏,两颗哨牙像是强制从嘴唇中爆出来一样,使得整张脸看上去有些扭曲。地道的上海口音从牙缝中挤出来,语气不善。

  “你好!我是保险公司的,来调查点工作。”墨年很快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照顾夏雪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员。真奇怪,居然是上海人。

  “侬不要吓她,她啥事都不知道厄。”妇人用别扭的普通话说道,将手中的菜放下后就过来安抚夏雪,哄劝她坐在沙发上。

  “夏女士怎么了?她没什么事吧?”

  “么啥个事体,侬有啥个事体伐? ”妇人并没有因为他表明身份而显得友善,反到警惕的盯着他。

  “她说,房里有人?”墨年指了指那扇半掩的房门,刚才已经打开了一点儿,可惜没看到里面。”

  “啥个?”妇人听他这么说憋了一眼,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推开房门,探了个头进去看。夏雪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在沙发上,瑟缩的注视着她。墨年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连忙跟上去,朝里望去。

  房里的灯的确是亮着的,保险丝烧了,光暗在跳跃。

  整个房间都是白色系的,单人床铺着漂亮的白底碎花床单、套枕,枕边还放着两本书,整洁干净,看样子长年有人打理。梳妆台上除了盏台灯外,还摆放着几个台像,有些是单人照,有些是双人,还有一张似乎是全家福。

  “这就是夏静吧?”墨年走了进去,拿起台像,那是个笑容腼腆的羞涩少女,脸庞的轮廓依稀可以看出夏雪的影子。

  “侬组啥拉?”妇人大惊失色,一把抢过台像,大声质问,夏雪听到声音也跑了进来,拉扯着墨年的衣襟,尖叫道:“不要碰我女儿的东西,不要碰!她不喜欢人家碰她的东西,出去!出去!”

  “侬伐要碰依额么事。”

  “可以麻烦你说普通话吗?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依不喜欢侬碰依额东西,侬还是快出去吧!”

  就这样,墨年被两个女人赶出了房间,墙角组合式的衣柜及白色纱帘静默的注视着这一切,它们就像最最忠实的朋友,守护着这里的一切秘密。

  夏雪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妇人抱都抱不住她,她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错了,我们赶他走,赶他走……”

  “不好意思,我真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她会反应这么激烈。”墨年歉意的说到,想上前帮忙,却被妇人制止。

  “侬真要帮忙,麻烦侬先出去伐。”

  “可我还有些要调查,这样好不好?先让我问她几句话,就几句话,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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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心魔》--作者:泣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