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21

我对大金牙说道:“这里是龙脉的龙头,又是内藏眢,可以说是天下无双,藏风聚气。这座西周大墓乘以生气,气行地中,又因地之势,聚于其内,是谓全气。气是六合太初之清气,化而生乎天地万物者,乃万物之源,此气即太初清气的形态之一。古墓建在这种顶级宝地,便染有灵气,所以毁坏之后,虽已失其形,却仍容于穴内的气脉之中,这是不奇怪的。奇怪就奇怪在这座幽灵冢为什么这时候出现,换句话说,它是不是平时没有,而是我们触动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才让它突然出现。”


  大金牙对我说:“高啊,胡爷,从咱们所见的种种迹象表明,西周古墓被毁后,这里一定来过三拨人,其中两拨是包括咱们在内的摸金校尉,这两拨人虽然中间隔了几十年,却都遇到了这座幽灵冢,而且还都被困其中。另外还有一批,就是建造唐墓的那些人,他们自然是大队人马,把大唐皇家的陵墓建到这种程度,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他们都快把墓修完了,才发现这里有座幽灵冢,之前施工的过程当中,他们为什么没发现?”


  我点头道:“是啊,不管先后,肯定是做了什么特殊的事,把幽灵冢引了出来,可咱们也没做什么啊,刚在盗洞中爬了没一半,身后的石墙就突然冒出来把路堵死了。”


  大金牙苦苦思索:“这座西周古墓想必是被人彻底捣毁了,连一砖一石都没有留下,修建唐墓的人以为这里只不过是个巨大的天然山洞,既是风水位,又省去一些掏山的麻烦。他们那些人肯定是后来才发现了幽灵冢,还有在鱼骨庙打盗洞的摸金校尉,包括咱们三个,肯定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才把幽灵冢引发出来,但是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呢?”


  我对大金牙说:“你也别着急,既然已经有了头绪,我想只要找出根由,便有可能让幽灵冢消失。建造唐陵以及在鱼骨庙打盗洞的人,可能在发现幽灵冢之后,都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能够离开,咱们也都好好想想。”


  胖子说道:“依我看,可以使用排除法,古代人能做的,咱们也能做的,这些应该首先考虑;一些现代化的东西,古代人不可能有,所以可以排除掉,不用多费脑子去想。”


  我没想到胖子也有这么理智的时候:“行啊小胖,我还以为你这草包就知道吃喝,竟然还能想出他娘的排除法?”


  胖子笑道:“这还不都是饿的,我觉得如果人一旦饿急眼了,脑子就灵光,反正我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他姥姥的脑子最不好使的时候。”


  大金牙说道:“还可以把范围圈得更窄一点,修唐墓的人是在工程快结束时发现幽灵冢的,咱们则是刚进盗洞便被困住。”


  胖子说道:“就你们俩这水平还摸金倒斗呢,真是猪脑子,我再给你们提个醒,古代人也使,咱们也使,那还能有什么,这不明摆着吗———蜡烛啊!”


  “蜡烛?”我也想到了,不过应该不是蜡烛,难道古代人在山洞里施工,不点灯火吗?蜡烛多多少少随时随地会用到吧?


  虽然不知道唐代建造陵墓时的具体情况,但是绝不可能在工程快结束的时候才用到蜡烛,应该是另有其他原因。不过蜡烛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讲是比较敏感的,是不是唐代有某种传统,在修建大型陵寝之时,开始不可以点蜡烛?这样根本不合常理,不会有这么古怪的规定。如果真有这样的规定,我那本祖传残书中就一定会有记载。


  正当我们思前想后,一样一样排除的时候,忽然胖子牵的两只大白鹅互相打了起来,胖子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两只扁毛畜生闹什么,一会儿老爷就把你们俩烤来吃了。”两只大鹅吵得甚凶,毫不理睬胖子的威胁。


  胖子瞧得有趣,笑着对我和大金牙说:“老胡老金,你们瞧见过没有,咱只见过斗鸡,这回来一场斗鹅,原来鹅也这么好斗。”


  我见了胖子牵着的两只大白鹅,如同黑夜中划过一道闪电,对胖子说:“鹅……鹅……”


  胖子说道:“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


  我说:“不是不是,我是说我怎么没想到鹅呢?你们可知道在古墓地宫即将完工的时候,要做什么吗?他们要宰三牲祭天,缚三禽献地。”


  大金牙失声道:“啊,胡爷,你是说是咱们带的两只鹅把幽灵冢引出来的?”


  我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上呢?在鱼骨庙打盗洞的摸金校尉前辈,盗洞挖到地宫之后,为了试探冥殿中的空气质量,一定也是用咱们倒斗行的老办法,以活禽探气,他带着鸡鸭鹅一类的禽类进去,这才被幽灵冢困住。”


  在古代修造陵墓的时候,在地宫构造完毕之后,都要在墓中宰杀猪牛羊三牲,捆缚三禽于地,为的是请走古墓附近的生灵,请上天赐给此地平安,使墓主安息不被打扰。


  这种说法叫作:“三牲通天,三禽达地。”猪头牛头羊头同时供奉,是十分隆重的,可以把信息传达到上苍;三禽则是献祭给居住于地上的神灵。禽畜可使真穴余气连结,所以陪葬坑中必葬禽畜顺星宫理地脉。


  大金牙说道:“野为雁,家为鹅,野雁驯养,便成了鹅。三禽中的鹅,是三禽中最具有灵性的,传说鹅能见鬼,说不定就是因为我们无意中带鹅进盗洞,惊动了这座西周的幽灵冢。”


  我抓起一只大白鹅,取出伞兵刀,管它是不是,把两只鹅都宰了一试便知,举起刀就要动手割鹅颈的气管。



  大金牙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按住我的手:“可别,胡爷,我突然想到,咱们错了。”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23

第十三章 悬魂梯

胖子见大金牙不让我们宰鹅,便问道:“老金,你怎么又变卦了?刚不是都说好了吗?”


  大金牙让我暂时把手中的伞兵刀放下,对我和胖子说道:“胡爷,胖爷,你们别见怪,刚才我冷不丁地想起来一件事,觉得似乎极为不妥。”


  我对大金牙说道:“我就是这脾气,想起来什么,脑子一热,便不管不顾地先做了再说,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你尽管讲来。”


  大金牙说道:“是这样,我想想该怎么说啊,一着急还真有点犯糊涂,我得把言语组织组织。”


  我和胖子在这古墓中困得久了,虽然不像刚开始的时候被那幽灵冢折腾得晕头转向,十分地紧张无助,却渐渐开始焦躁不安起来,都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好不容易想出个办法,正欲动手,却突然被大金牙挡了下来,一肚子邪火,又发作不得,只好捺下性子来,听大金牙说话。


  大金牙想了想说道:“我约略想了一下,如果真如咱们所料,咱们三人现在是被一座西周的幽灵冢困住了,而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之所以会冒出来,有可能是因为咱们带了三禽中的活鹅,鹅有灵性,又最是警觉,这才把幽灵冢惊动出来……”


  胖子听得不耐烦了,对大金牙说道:“老金,你啰里啰唆地讲了这么多,究竟想说什么?”

  我让胖子不要再打断大金牙说话,先听大金牙把话讲完,真要能够逃出去,也不争这一时三刻的早晚。


  大金牙接着说道:“咱们如果把两只鹅宰杀了,这古墓中没有了禽畜,也许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便会隐去。不过不知道你们二位想过没有,咱们现在所处的是什么位置,这条没有尽头的石阶,正是幽灵冢的一部分,也就是说这里本不应该有楼梯,在幽灵冢出现之前,这里也许是山腹中的土石,也有可能是一处山洞。”


  我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金牙的意思:“你是说咱们如果在这里宰了两只鹅,万一幽灵冢立刻消失,咱们就会落在唐代古墓的外边,从而再一次被困住,甚至有被活埋的危险。”


  大金牙点头道:“对,我就是这意思,另外你们有没有想过,西周古墓的幽灵,似乎不是全部,它只有一部分,而且与唐代古墓重叠在了一起。这条石阶便是幽灵冢的边缘,没有明显的界限,也许它的边界,可能还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只不过咱们无法知道它是正在扩张,还是在收缩,如果咱们宰了两只大白鹅,万一……”


  经过大金牙的提醒,我方知其中利害,险些又落入另一个更加恐怖而又难以琢磨的境地,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说的是,咱们应当先想法子回到唐墓的冥殿,在冥殿或者盗洞口附近,确定好了安全的位置,然后再杀掉这两只惹祸的大鹅。”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条石头台阶每二十三阶便循环一次,反反复复,似乎是无穷无尽,一旦走上这条石阶,无论是向上,还是向下,都走不到尽头。


  我同大金牙和胖子二人又商议了几句,却想不出什么眉目,总不能闭着眼往下滚吧,那样的话,恐怕就会如同胖子所说的那种情况,滚到外边的世界都实现四个现代化了,我们也许都没滚到头。


  这条看似平平常常的西周古墓石阶,实在是比什么黑凶白凶还难对付,倘若是倒斗摸到粽子,大不了豁出性命与它恶斗一场,见个生死高低。可是这大石条搭成的台阶,打也打不得,砸也砸不动,站在原地不动不是办法,往下走又走不到头,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我体会到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大金牙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不知道是否可行,但有病乱投医,姑且一试,我们三人首先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每隔二十三阶,便有一阶的边缘有个月牙形缺损,我们一边数着一边向下走,数了整整五段。


  确认无误之后,按照商量好的办法,三人各持一支蜡烛,我先选定一处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阶站定,把蜡烛点亮,然后大金牙同胖子继续往下走,以还能看见我站立处蜡烛的光亮为准,第二个人再停下点燃蜡烛,随后第三个人继续往下走。


  这个方案的前提条件是石阶不能太长,如果只有二十三阶,而我们在保持互相目视距离的情况下,又能超出这二十三阶台阶的长度,那就有机会走回台阶下的冥殿了。


  然而我们三人一试之下,发现这个方案根本不可行。这条没有上下尽头的古墓石阶,不仅是无限循环,而且在石阶的范围内,似乎格外的黑,这种黑不是没有光线的那种普通黑暗,而是头上脚下,身前身后,似乎都笼罩了一层浓重的黑雾。


  即使点上蜡烛,最多也只能在五六条大石阶的范围内看到,超过这一距离,蜡烛的光线就被黑暗吞噬掉了。这种黑暗让我想起了新疆的鬼洞,想不到那噩梦一样的黑暗,又一次在龙岭的古墓中遇到。想到这,身体就忍不住发抖,好像死在新疆的那些同伴正躲在黑暗角落中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就连三十五米照明距离的狼眼手电,也只能照亮六级台阶的距离,一超过六级台阶,便是一片漆黑,不仅照不到远处,远处的人也看不见手电和蜡烛的光亮。


  我们又只有三个人,三个人只能如此探索出去十二阶的距离,而这条西周古墓的石阶最少有二十三阶以上,所以我们这样做,无法取得任何的突破。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25

我们三人无奈之余,又聚拢在一处,点了支蜡烛,把手电筒全部关闭,胖子取出水壶喝了几口,好像想灌个水饱,结果越喝肚子越饿,连声咒骂这驴日的大石条台阶。


  我闻着不对,胖子的水壶里一股酒气,我问胖子道:“你是不是把水壶里灌上白酒了?你奶奶的,让你带水你偏带酒,喝多了还得我们抬你出去。”


  胖子避重就轻,对我道:“老胡,这时候喝口酒不是壮胆吗?要不这么着你看怎么样,咱们还是按先前那样,你和老金俩人每隔六层石阶便点一支蜡烛等着,我豁出去了,一直跑下去……”


  我否定了胖子的计划:“你这种匹夫之勇,最是没用,你这么干等于白白送死。咱们之间无论如何不能失去联系,三个人在一起还有逃生的希望,一旦散开,失去了互相的依托,各自面临的处境就会加倍困难。当年我在部队,军事训练中最强调的一点就是不能分散,分散意味着崩溃与瓦解,不到万不得已走投无路,都不允许选择分散突围。”


  胖子对我说道:“打住吧你,现在还没到走投无路?我看现在简直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再说分散也不见得就是崩溃瓦解,那叫保存革命火种。”


  我怒道:“你在这种鬼地方保存个屁火种,一遇到困难就作鸟兽散,那是游击作风。”


  大金牙怕我们俩吵起来,连忙劝解:“二位爷,二位爷,现在不是探讨军事理论的时候,咱们确实不应该分散突围,再说分散突围也得有围可突啊,咱们现在……唉……算了,我看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落了单。”


  物理学的定律,在这条西周古墓台阶上似乎失去了作用,我叹了口气,便想坐在石阶上休息,一坐之下被腰间的东西硌了一下,我伸手一摸,原来是带在腰上的长绳,我惊喜交加,对胖子和大金牙说:“有了,我怎么没想到绳子呢?操他娘的,都说狗急跳墙,人急生智,咱们是越急越糊涂,自乱阵脚。咱们身上带的绳索,加起来足有几百米,这二十三阶石阶再长,也够用上他娘的七八圈了。”


  在这条没头没尾的古墓石阶上,长长的绳索简直就如同救命的稻草,胖子和大金牙大喜,连忙动手帮忙,三人借着蜡烛的光线,把身上携带的长绳用牙拴连接在一起。


  我看了看连接在一起的绳索,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这么长的绳索无论如何都够用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马上行动。”


  当下由胖子站在原地,点燃一支蜡烛,把绳索牢牢地系在腰间,胖子站的位置正好是一阶有月牙形缺口的石阶,以这层石阶作为参照物,行动起来会比较方便。是否能行得通,我毫无把握,反正行与不行就看这最后一招了,我刚要动身,却突然被胖子拉住。


  胖子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道:“老胡,万一绳子断了怎么办?你可多加小心啊,咱们还好多钱没花出去呢,现在还不到英勇就义的时候,看情况不对就赶紧往回跑,别逞能。”


  我对胖子说道:“这话我跟你说还差不多,你在上面留守也要多加小心,如果绳子在半路突然断了,你千万别往回扯,就让绳子保持原状,否则你把绳子扯走,我可就摸不回来了。”


  我想了想还有些不太放心,又嘱咐胖子道:“小胖,你站在这可千万不要移动,我和大金牙从这下去,如果走出这狗娘养的石阶,就用绳子把你拉出去。”


  胖子说道:“没问题,你们俩尽管放心,有什么危险,你们就吹哨子,我一只胳膊就能把你们俩拉回来。”


  只要三人之间连接着的绳索能够超过二十三层台阶的距离,就应该能破解掉这循环往复的鬼台阶。想到脱困在即,我们三人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胖子留在原地,我和大金牙拉着绳索向下走。


  我每向下行一阶台阶,便回头看看胖子所在位置的蜡烛光亮,在下到第六层石阶之时,我让大金牙留下,这样大金牙也能留在胖子的视线范围之内,多少能有个照应。毕竟大金牙平时整日都是养尊处优好吃好喝的,没经过这种生死攸关的磨难,如果让他看不见同伴,很可能会导致紧张过度,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


  这是从胖子处算起的向下第六层台阶,大金牙点燃了蜡烛,检查了一下缚在腰间的绳索,便把剩余的绳索都交到我手中,留在第六层台阶处静候。


  我对大金牙说道:“我下去之后会一直沿着台阶走到底,如果能够走出这二十三阶石阶,我就扯动三下绳索,你就通知上面的胖子,在同胖子汇合之后,顺着绳索走下来。”


  大金牙对我说道:“胡爷尽管放心,我虽然不中用,但是这性命攸关的事情半点也不会马虎大意的。我就留在此处,恭候你的好消息。”


  我见他说得牢靠,便点了点头,手中捧着一圈圈的绳索,继续沿着石头台阶下行,每走一步,便放出一点绳索。


  在我下到距离胖子十二阶距离的时候,我看了看手中的一大捆绳索,虽然明知够用,还是下意识地算了算距离,只剩下一少半的距离,绳子足够用。


  我默默数着脚下台阶的层数,只要超过二十三阶就可以回到冥殿了,真的可以回到冥殿吗?这时候好像突然又变得没有把握了。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漆黑,越往下走,我的心跳就越快,是怕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向下而行。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台阶上竟然又出现了那个月牙形的记号,可是下边的台阶还没有尽头,真是活见鬼了,我硬着头皮继续走,怎么着也得走到绳子没有了为止。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27

手中的绳子越来越短,我心中发毛,准备就此返回,不想再往下走了,这时我忽然见到台阶下面出现了一点光亮,我快步向下,离得越近越是吃惊,我下面站着一个人,宽阔的背影背对着我,脚下点着一支蜡烛,我在上面看到的光亮就是这支蜡烛发出的微弱光芒。


  那人分明就是应该在我上面的胖子,他正踮着个脚,不断向下张望。我看清楚了确实是胖子,一瞬间心灰已极,看来这个办法又是不行,只好走过去,一拍胖子后背:“行了,别看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胖子毫无防备,纵是胆大,也吓了一跳,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急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但是他实在太胖,我虽然抓到了他的袖子,却没拉住他,只扯下了一截衣袖。


  好在他身手也是敏捷,只滚下两层石阶便就此停下,抬头向上一看,见我竟然从后边出来,也是吃惊不小,问道:“老胡,你他妈怎么从上边下来了?养活孩子不叫养活孩子,叫吓人啊,哎呀我的娘的,真他妈吓死人不偿命,你倒是言语一声啊。”


  我对胖子说:“你也别一惊一乍的,又不是大姑娘小孩子,你皮糙肉厚的,吓一吓还能吓坏了不成。”


  我坐在台阶上,解下腰间的绳索对胖子说道:“没戏,看来咱们判断得一点没错,这段台阶是幽灵冢边缘的混沌地带,空间定理在这条台阶上是不存在的。赶紧把老金拉上来,咱们再另作打算吧。”


  胖子拉扯绳索,把大金牙扯了上来,把前因后果对他讲了一遍,大金牙听罢也是垂头丧气,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虽然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但是咱们还没到沮丧的时候,趁着还没饿得动不了劲,赶紧再想想看还有什么辙没有,倘若再过几个小时,饿得走动不得,就真得闭眼等死了。”


  一提到饿字,胖子饥火中烧,抓起地上一只大鹅的脖子说道:“那倒也不至于,要是实在没咒念了,咱还有两只烧鹅可吃。既然你和老金说不能在这楼梯上杀鹅,咱们可以先吃一只,留下一只等到了冥殿之中再杀。”


  我对胖子说道:“咱们没有柴火,在这里怎么吃?难道你吃生的不成?”


  胖子抹了抹嘴角流出的口水,说道:“生吃有什么不成?古代人还不就是吃生肉吗?真饿急了还管他是生是熟。”


  我说:“原始人才吃生肉,茹毛饮血,你还是再咬牙坚持坚持,如果咱们再离不开,你再生吃也不晚。其实现在距离你在鱼骨庙中吃的那一顿,还不到六七个小时。”


  在一旁的大金牙哭丧着脸对我说道:“胡爷,咱们这回是不是真要玩完了?这上天入地的法子都想遍了,就是离不开这鬼打墙的二十几层台阶,这可真是倒了邪霉了。”


  我想宽慰胖子和大金牙几句,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其实我现在也是心烦意乱,也十分需要别人说几句宽心话。这驴日的二十三阶台阶,真是要了命了!


  “二十三,二十三。”这个数字,好像在哪见过,我伸手摸了摸石阶上的月牙槽,好像只身在茫茫大海中挣扎的时候,突然抓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


  胖子又想跟我商量怎么吃这两只鹅的事,我怕他打断我的思路,不等他开口,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绞尽脑汁搜索记忆中的信息。


  我想明白之后一拍大腿,吓了大金牙和胖子一跳,我对他们两人说道:“操他奶奶的,咱们都让这鬼台阶给蒙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打墙,也不是什么幽灵冢边缘的混沌地带。这他娘的是西周古墓中的一个机关,一个以易数设计的诡异陷阱!”


  自当年在部队开始,我就一直结合家传秘书的残卷研究《周易》,盖厥初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故生人分东位西位乃两仪之说,分东四位西四位乃四象之说,分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乃八卦之说,是皆天地大道造化自然之理。


  那时候我只是拿这些来消磨军营中单调乏味的时光,由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其中的一个字是“遁”字,“遁”字一卷中,皆为古墓中的机关陷阱。中国自古推崇易数,所以古墓的布局都离不开此道。我曾经详细研究过,现在回想起来,这种二十三层的石阶,学名应该叫作“悬魂梯”,这种设计原理早已失传千年,有不少数学家和科学家都沉迷此道。有些观点认为这是一种数字催眠法,故意留下一种标记或者数字信息迷惑行者,而数学家则认为,这是一个结构复杂的数字模型,身处其中,看着只有一道楼梯,实际上四通八达,月牙形的记号就是个陷阱。这记号其实是在台阶上逐渐偏离,再加上这些台阶和石壁,可能都涂抹了一种远古秘方 ———吸收光线的涂料,更让人难以辨认方向,一旦留意诸如记号这些信息,就会使人产生逻辑判断上的失误,以为走的是直线,实际上不知不觉就走上岔路,在岔路上大兜圈子,到最后完全丧失方向感,台阶的落差很小,可能就是为了让人产生高低落差的错觉而设计的。


  就像三国之时的八阵图,几块石头就可以困得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虽然那才只剩有八字,便已如此的繁复奥妙,何况西周之时,世间尚存十六字,那更是神鬼莫测。


  这种在现代看来复杂无比的“悬魂梯”,早在西周时期,那个最流行推卦演数的时代,统治阶级完全掌握着这些秘密,不亚于现在的顶级国家机密。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30

悬魂梯也未必都是二十三阶,但是可以根据这个数字推衍走出去的步数。


  想不到这座西周的幽灵冢之中,竟然还有这种厉害的陷阱,如果盗墓贼不解此道,误入此石阶之中,必被困死无疑,不过此番正搔到我的痒处,今天且看我老胡的手段。


  我顾不上同大金牙和胖子细讲其中奥妙,只告诉他们跟着我做就是了,当下按《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的“遁”字卷,像模像样地以碎石摆八卦,用二十三换子午,推算步数,但是这易经八卦何等艰难,我又没有这方面的天赋,虽然知道一些原理,却根本算不出来。


  我脑袋都算大了好几圈,越算越糊涂,看来我真不是这块料,心中焦躁,根本静不下心来,这时候也没人能帮忙,胖子那个家伙数钱还行,大金牙虽然做生意精明,数术却非他所长。


  最后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干脆咱也别费这脑筋了,既然知道这悬魂梯的原理就是利用高低落差的变化,以特殊的参照物让咱们绕圈,就容易应付了。我看咱们笨有笨招,还是直接往下滚得了。”


  胖子说:“老胡你刚不是挺有把握能推算出来吗?怎么这会儿又改主意了,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我早说要滚下去,不过这万一要滚不到头怎么办?你能保证滚下去就肯定能行?”


  我对胖子说道:“是啊,你不是刚才也打算滚下去吗?过了这么一会儿就又动摇了?滚下去才是胜利,听我的没错。”


  这时我们身边的蜡烛又燃到了头,在古蓝买的这种小蜡烛,最多也就能燃烧一个多小时,大金牙怕黑,赶紧又找出一支蜡烛想重新点上,这时却忽然说道:“哎,胡爷,我又想起一件事来。”


  胖子说道:“老金你怎么总来这手,有什么事一次性地说出来,别这么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大金牙说:“我今天实在是吓蒙了,现在这脑子才刚缓过来没多久。我以前听我们家老爷子说过这种机关,不过不太一样,那是一种直道,跟迷宫一样,站在里边怎么看都是一条道,其实七扭八拐地画圆圈。我还认识一个老头,他不是倒斗的,不过他有本祖传的隋代《神工谱》,我想买过来,他没出手,但是我见过这本书,那上提到过这种地宫迷道,上面还有张图,画的就跟那几个阿拉伯数字的8缠在一起似的,不知道那种迷道跟咱们现在所处的悬魂梯是否一样?”


  我对大金牙说道:“那种迷道我也知道,与这的原理类似。不过每一个地方都因地制宜,根据地形地貌的不同,大小形式都有变化,必须得会推演卦数才能出去,可是问题是咱们算不清楚。”


  大金牙说道:“悬魂梯我没听说过,不过我听那老头说,这种迷道在周朝之后便很少有人用了,因为破解的方法非常简单,根本困不住人。”


  我和胖子听他这么说,都不留意倾听大金牙的话语,这么复杂的迷道,如何破解?


  大金牙说道:“其实说破了一点都不难,这种地方就是用参照物搞鬼,隔一段距离,总是似有意似无意地弄个记号出来,一旦留意这个记号,就会被引入歧途,闭着眼瞎走倒容易走出去。”


  胖子对大金牙说:“哎哟,真他妈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咱们蒙了眼睛往下走,不去数台阶数,也不去看记号,说不定就能撞出去。”


  我却觉得这种办法绝不可行,大金牙所说的,是个更蠢笨的办法,台阶的高低落差也极有奥妙,凭感觉走绝对不行,这座悬魂梯的规模我们还不清楚,天晓得鬼知道它的长度有多长,而且我们在悬魂梯上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上上下下也不知有多少来回了,闭着眼睛往下走,猴年马月能走出去?


  但是他娘的怎么就没办法了呢?想到恼火处,忍不住用拳一砸旁边的石壁,猛然间想到,对了,这种悬魂梯只是用来对付单打独斗的盗墓贼,我们这有三个人,无法利用长度,可以利用宽度啊。


  我把想到的办法对大金牙和胖子说了,他二人连连点头,这倒真是个办法,由于这台阶宽度有十几米,一个人在中间,只顾着找地上的月牙标记,难免看不到两侧的石壁,不知不觉就被那标记引得偏离方向,进入岔路,如果紧贴着一侧的墙壁走,也不是事,那样也会被8字形的路径卷进去,更加没有方向感了。


  但是如果三个人都点了蜡烛,横向一字排开,中间保持一定的可视安全距离,每走下一阶就互相联络一下,这么慢慢走下去,见到岔路就把整条台阶都做上记号,用上几个小时,哪里还有走不出去之理。


  于是我们三人依计而行,用纸笔画了张草图,把每一层台阶都标在图中,如果遇到岔路,就做明标记。果然向下走了没有多远,就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岔路,我们便在整条台阶上做下明显的大记号,在图中记录清楚,然后继续前行。如此不断走走停停,记录的地图越来越大,果然纵横交错,像是个巨大的蝴蝶翅膀形状。


  这道悬魂梯是利用了天然的山洞巧妙设计,其实并不算大,如果是大队人马,悬魂梯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只有一两个人,无法顾及悬魂梯的宽度,就很容易深陷其中,除非身上带有足够的照明设备,每一层石阶都点一排蜡烛,否则只想着找台阶上的月牙形标记,那就是有死无生了,另外石阶的用料十分坚硬,没有锋利的工具很难在上面另行制作记号。


  石阶虽然是灰色的,但是明显被涂抹了一种秘料,竟然可以起到吸收光线的作用。想到中国古代人的聪慧才智,实在叫人叹为观止,不服不行。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31

其实这种秘方、秘料之类的东西,在中国古代有很多,只不过都被皇室贵族垄断,不是用在修桥铺路这种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事情上,而是都用在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或者用来设计拱卫皇室的陵墓,在那个时候,持有这些秘密从来就只是少数人的特权。


  从规模上推断,在我们把地图绘制了三分之二左右,脚下终于再也没有台阶了,我们已经回到了冥殿之中,那只人面石椁仍然静静地立在冥殿的东南角落。


  我看了看表,我们足足在悬魂梯上折腾了四个半小时,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从早上九点吃了最后一顿饭,就再也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溜瘪。本以为进了盗洞,在冥殿中摸了明器便走,谁能想到起了这许多波折,还遇到了一座西周时期的幽灵冢。


  这件事充分暴露了我们的盲目乐观主义情绪,以后万万不能再做这种没有万全准备的事了。虽说善打无准备之仗,是我军的优良传统,但是在倒斗这行当里,明显不太适合用这一套。打仗凭借的是勇气与智慧,而倒斗发丘,更重要的是清醒的头脑、丰富的经验、完美的技术、精良的装备、充分的准备,这些条件缺一不可。


  冥殿的地面正中的墓砖被启开堆在一旁,那里正是我们进来的盗洞,盗洞下已经变成了西周古墓底层通往陪葬坑的墓道。


  冥殿四周是一片漆黑,我出于习惯,在冥殿东南角点燃了一支蜡烛,不过这已经是我们带进古墓的最后一支了。蜡烛细小的火苗笔直地在燃烧,给鬼气森森的古墓地下宫殿带来了一片细小的光亮,光亮虽小,却能让人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三人望着地上的蜡烛,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心中得意已极,不由得相对大笑。我跟大金牙胖子说道:“怎么样,到最后还得看俺老胡的本事吧,这种小地方,哪里困得住咱们。”


  胖子说道:“我和老金的功劳那也是大大的,没我们俩你自己一个人,走得下来吗你?这才哪到哪,你就开始自我膨胀了。”


  我对胖子说道:“我就是棵常春藤,你们俩都是藤上的瓜,瓜儿缠着藤,藤儿牵着瓜,藤儿越粗瓜越大。”


  大金牙笑道:“胡爷,这干公社那时候的曲儿,你都翻出来了。”


  我哈哈大笑,然而笑着笑着,却突然感觉到少了点什么,笑不下去了。


  一直牵着的两只大白鹅跑哪去了?我刚才急着离开悬魂梯,匆忙中没有留意,就问胖子:“不是让你牵着它们俩吗?怎么没了?是不是忘在悬魂梯上了?”


  胖子指天发誓:“绝对绝对牵回到冥殿这里来了,刚才一高兴,就松手了。他妈的这一转眼的工夫,跑哪去了?应该不会跑太远,咱们快分头找找,跑远了可就不好捉了。”


  两只跑没了的大白鹅,如果是在冥殿中,就已经极不好找了,要是跑到规模宏大楼阁壮丽的前殿,那就更没处找了。我们人少,而且没有大型照明设备,摸着黑上哪找去。


  没有鹅就无法摆脱幽灵冢的围困,这冥殿那么大,能跑到哪去呢?我们刚要四下里寻找,忽听人面石椁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这声音在空荡寂静的地宫中,格外地刺耳。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35

第十四章 失踪

那石椁传来的声音,像是夜猫子在叫,听得我们三人头皮发麻,按理说幽灵冢里不该有粽子,因为这具石椁本身早就不存在于世了,椁中主人的尸骨也早就没有了,那么这声音究竟是……


  而且这声音像是什么动物在拼命挣扎,是那两只鹅吗?不对,应该不会是鹅叫声,鹅叫声绝不是如此,这声音太难听了,好像是气管被卡住,沉闷而又凄厉。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个人,本来不想多生事端,只想早早宰了两只鹅,让这座西周的幽灵冢消失掉,以便尽早脱身,但是事与愿违,只好提心吊胆地过去看个究竟。


  我们三人各抄了家伙在手,我握着伞兵刀,大金牙一手攥着金佛,一手捏着黑驴蹄子,胖子则拎着工兵铲,慢慢地靠向石椁。


  胖子走在前边,边走边自己给自己壮胆说:“肯定是那两只鹅捣乱,等会儿抓到它们,老子要它们好看。”


  三人壮着胆子包抄到石椁后边,却见石椁后边空无一物,原本那凄惨的叫声也停了下来,刚才那声音明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怎么忽然又没有了?我骂道:“他娘的,又作怪。”


  胖子拍了拍石椁说道:“声音是不是从这石头箱子里面传出来的?既然这西周古墓能以幽灵的状态存在,说不定连同这石箱里长了毛的粽子也能一起幽灵了。”


  大金牙说道:“您真是爷啊,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让你吓得,心脏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士音菩萨保佑……”大金牙念着佛,想把手中的挂件拿在眼前看上一看,以壮胆色,却发现手中攥的不是翡翠观音,而是镏金的如来像,赶忙又念上几遍佛号。


  我对胖子说道:“刚才那声音倒不像是从石椁中传出来的,我分明是听到从石椁后边发出的声音,再说这……”


  我刚说了个“这”字,忽然面前白光一闪,落下一个东西,刚好掉在石椁上,我吓得赶紧往后跳开,仔细一看,原来是跑丢的那两只鹅其中之一,它落到石椁盖子的人面上,并未受伤,展着两只大翅膀,在石椁上晃晃悠悠地走动,不知道它是怎么从墓顶上突然落了下来,又是怎么上去的。


  我们三人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面有什么东西?”由于一直觉得声音来自下面,手电的光柱压得都甚低,一想到上面有东西,便同时举起手电向上照射。



  唐墓冥殿,天圆地方,上面穹庐一般的墓顶上布满昭示吉祥的星辰,并没有什么异常,只不过是有些地方起了变化,冥殿顶壁的边缘出现了一道道幽灵冢的石墙。这种二墓合一的奇观,恐怕当世见过的人不超过三个了。


  我们见上面并无异状,便把石椁上的大白鹅捉了,可是另外一只仍然是不见踪影,只剩下这一只鹅如何使得,当下在冥殿中四处寻找,却仍是不见踪影。这唐墓极大,单是冥殿就有百余平米,但是这还没有完工,完工时应在这冥殿正中再修一石屋,整个冥殿呈回字形,专门用来摆放墓主棺椁,外围则是用来放置重要的陪葬品。


  现在冥殿两旁还没有修筑配殿,后面的后殿也未动工,只出现了一条幽灵冢的悬魂梯,前面的范围更大,筑有地宫,地宫前还有水池,想必完工时要修造成御花园一般。


  我们只有三人,照明设备匮乏,想在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只活蹦乱跳的大鹅,虽不能说是大海捞针,却也差不多了。


  一想到这座古墓中的种种诡异之处,我便一刻不想多耽,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既然只抓住一只,可千万别让这只再跑了。咱们也不要管另一只鹅了,先把这只宰了,把鹅血淋到盗洞的出口,看看管不管用,不管用再去捉另一只。”


  胖子把鹅拎到盗洞口,抽出伞兵刀,对准大白鹅的气管一割,将鹅身反转着抓在半空,鹅血顺着气管汩汩流下,大鹅不断地扭动,奈何胖子抓得甚牢,直把鹅血放净才把鹅扔在一旁。


  大金牙问我道:“胡爷,这真能管用吗?”


  我对大金牙说道:“管不管用也就这最后一招了,毕竟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应该不会错,我去看看有没有变化。对了,也不知这鹅血是否能僻邪,咱们往脸上抹一些。”


  我走到盗洞口前,用狼眼照了一照,下面原本完全变成墓道的地方,已经消失不见了,洞中满是泥土,正是先前的盗洞。


  不知是歪打正着,误打误撞,还是怎么样,总之盗洞又回来了,不过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候,我们的手电电池已经快要耗尽,三人分别动手把最后的后备电池替换完毕,跳进了墓道的竖井之中。


  这次是我在前边开路,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这回咱们就别停了,让金爷跟在我后边,胖子在最后,要是金爷半路爬不动了,胖子你推也得把他推到外边,这事你负责了。”


  胖子问道:“这么着急忙慌地做什么,一点一点往外蹭不行吗?反正这盗洞都出来了。”


  我对胖子说:“你懂什么,咱们只宰了一只鹅,另一只不知道跑哪去了,说不定这幽灵冢一会儿还得冒出来,要出去就得趁现在,如果半路再被困住,咱就他娘的直接拿脑袋撞墙算了。”


  我不想再多说了,招呼一声,钻进了前面的盗洞之中,大金牙和胖子跟在后面,每人之间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


  爬出一段距离之后,我回头看了看跟在我身后的大金牙,他累得连吁带喘,但是为了尽早离开这条盗洞,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紧紧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盗洞已经彻底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我心中暗暗好奇,关键是先前那两只鹅不太对劲,我们推测应是这两只大活鹅惊动了幽灵冢,应该把两只鹅都宰了,才会让幽灵冢渐渐消失,怎么只宰了一只鹅,就恢复原貌了?难不成另外一只鹅已经死了?


  想起我们所宰杀的那只鹅,突然从墓顶落在石椁上,还有先前那古怪的声音,越想越是头皮发麻,当下更不多想,继续顺着盗洞往外爬。


  又沿盗洞向前爬行了二十几米的距离,水滴声渐渐响起,看来行到一半的距离了,前边便是盗洞的截面,我爬到洞口,从上跳了下来,等大金牙也爬到洞口,我把他接了下来。


  大金牙汗如雨下,汗珠子顺着脸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喘着粗气对我说道:“实……实在……是不……不行了……这……两年……虚得厉害……得先喘口气。”


  我看大金牙确实是不行了,刚才拼上老命才爬得这么快,已经到极限了,在盗洞中我也不能背着他,便只好让他坐下来歇一歇。


  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你先稍微休息一下,尽量深呼吸,等胖子爬出来了,咱们还是不能停,必须马上接着往外爬。等到了外边,你愿意怎么歇就怎么歇,敞开了好好歇几天,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一会儿你还得咬咬牙,坚持坚持。”


  大金牙已经说不出话了,张着大嘴,费力地点了点头,我又去看还没爬出盗洞的胖子。只见胖子还差二十几米才能爬出来,他体型肥胖,爬动起来比较吃力,所以落在了后边。


  看来胖子爬出来还需要点时间,我走到另一边的盗洞口,举起狼眼往里边查看,盗洞这一段是被山体内的溶洞缝隙截断,这段连接着山体最下面的溶洞,深不可测,如果这前面仍然有石墙挡路,我们就只好下到溶洞中寻找出路了。


  我正向盗洞之中张望,只听胖子在身后说:“老胡看什么呢,大金牙是不是先钻进去了?赶紧的吧,咱俩也进去,快爬到外边就得了,这他妈鬼地方,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来了。”


  我回头一看,见胖子站在我身后,大金牙却不见了,我赶紧问胖子:“金爷呢?你没看见他?”


  胖子说:“怎么?他没钻进去?我爬出来就看见你一个人啊。”


  这时山洞不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我急忙用狼眼照了过去,不照则可,一照是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个人站在山洞之中,一张大脸没半点人色。



  这张面具一般的巨脸足有脸盆大小,隐藏在山洞黑暗的角落中,看不到他的身体,手电的照明范围只能勉强照到对方的脸孔,那怪诞冷异的表情,与西周幽灵冢里的人面石椁完全相同。


  唯一不同的是,这张脸不是石头的雕刻,也不是什么画在墓道中的岩画,在我和胖子手电光柱的照射下,忽然产生了变化,嘴角上翘,微微一笑,两只眼睛也同时合上,弯成了半圆形的缝。我这一生之中,从没见过这么诡异得难以形容的笑容。


  我跟胖子见了这张怪脸,都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但是随即想到,大金牙哪去了?是否被这个长了鬼脸的家伙捉去了?还是已经死了?大金牙虽是个十足的奸商,但是并无大恶,况且同我们两人颇有渊源,总不能顾着自己逃命,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


  不管怎样,大金牙的失踪肯定与这张突然出现的鬼脸有关系,说不定我们在冥殿中,那只大鹅不知去向,也是这家伙搞的鬼。


  我和胖子心念相同,同时抽出家伙,我一手拿手电筒,一手握着刀子,向那张鬼脸抢上几步,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几声古怪的叫声。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36

第十五章人面黑腄蚃

漆黑的洞穴就像是个酒瓶子口,盗洞的截面就在瓶颈的位置,那声音以及那张鬼气森森的“脸”,都在洞穴的深处。我用狼眼寻着声音的来源照射过去,所听到的古怪叫声,正是倒在地上的大金牙发出的,他横倒在洞穴中,被数条亮晶晶的白丝缠住手脚,喉咙上也被缠了一圈,勒住了脖子,虽然不至于窒息憋死,却已经无法言语。


  大金牙惊得面无人色,见我和胖子赶了过来,拼命张着大嘴想要呼救,奈何脖子被缠得甚紧,喉咙里只传出“啊啊”的声音,这声音混杂着大金牙的恐慌,简直就不像是人声,难怪听上去如此奇怪。


  我无暇细想大金牙究竟是怎么被搞成这个样子的,和胖子快步赶到近前,想去救助堪堪废命的大金牙,没想到这时头顶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大金牙突然身体腾在半空,像是被人提了起来。


  我急忙举起狼眼向山洞上边照去,手电筒的光柱正好照在那张怪模怪样的人脸上,它正悬在头顶,俯视着我们冷笑。这张怪脸面部微微抽搐,每动一下,大金牙就被从地上拉起来一截。


  我吃惊不小,这他娘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脸高高地挂在洞穴上边,这处洞穴越往里边空间越大,此处虽然距离同盗洞交叉的地方不远,却已极高,上面漆黑一团,瞧不太清楚,我对胖子一挥手,胖子想都没想,便把工兵铲收起,用伞兵刀把缠在大金牙身上的粘丝挑断,横吊在半空中的大金牙身上得脱,掉在地上,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问道:“金爷,你怎么样?还能走路吗?”


  大金牙脖子被勒得都快翻白眼了,艰难地摇了摇头,此番惊吓过度,不仅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手脚发软,也全不听使唤了。


  胖子盯着上面的鬼脸,骂道:“我操,这么多粘丝,难道是只蜘蛛精不成?”说罢也不管那鬼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抬手就把工兵铲当作标枪,对准目标,抡圆了膀子飞了上去。


  工兵铲菱形的铲尖正插进头顶那张鬼面,只见怪异的巨脸下边突然亮起两排横着的红灯,上大下小,各有四盏,如同血红的八只眼睛一般。


  一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从洞顶砸落下来,我见势不妙,急忙拖着大金牙向旁边避让,一个漆黑的东西刚好落在我们原先所在的位置,我这次离它不足半米,用狼眼一扫,便把它的真面目瞧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只巨大的人面蜘蛛,通体黢黑,蜘蛛背上的白色花纹图案,天然生成一长人脸的样子,五官轮廓皆有,一样不多,一样不少。这张人脸形的花纹跟洗脸盆的大小一样,蜘蛛的体积更大出数倍,八条怪腿上长满了绒毛。


  这种大蜘蛛我在昆仑山见得多了,背上生有如此酷似人脸花纹的极为罕见。当年当兵的时候,在昆仑山的一条大峡谷中施工,先是有一名兄弟部队的战友离奇失踪,随后在峡谷的深处,我们挖出了一个巨大的蜘蛛巢。士兵们哪见过这么大的蜘蛛,好在部队的军人训练有素,临危不乱,用步枪和铁橇把巢里的三只大蜘蛛尽数消灭,最后在蜘蛛巢的深处,发现了那名遇难者的尸体。他被蛛丝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身体已经被吸成了枯树皮。


  当时曾听随部队一起施工的专家说起过蜘蛛吃人的惨状,这种黑色的巨型人面蜘蛛,属于蜘蛛中一个罕见的分支,有个别名,叫作黑腄蚃①,它虽然能像普通蜘蛛一样吐丝,但是不会结网。黑腄蚃吐出的蜘蛛丝粘性虽大,却韧度差,不耐火。普通蜘蛛的丝耐火,有弹性,耐切割,强度是钢丝的四倍,但是黑腄蚃不具备这些特点,它从不结网,只通过蛛丝的数量多,体内的毒素含量大来取胜。


  它的下颌有个毒囊,里面储存着大量毒素,一旦用蛛丝捕到猎物,便随即注入毒素,可怕的是人体在中了这种毒素之后,只是肌肉僵硬,动弹不得,意识却仍然能够保持清醒,包括痛感也仍然存在。


  不过更可怕的是,蜘蛛在对猎物注入麻痹毒素的同时,还会同时注入一种消化液,使猎物活活地被融化,供其吸食。当时我和部队中的战友们,听得不寒而栗,这种死法太恐怖了。


  过去的记忆像闪电般在我脑中划过,此时只和那只巨大的人面黑腄蚃相距半米,这么近的距离,在狼眼的光柱中,每一根黑毛都看得格外清楚,忍不住头皮发麻,不等这只刚摔落下来的黑腄蚃有所行动,我便立刻用手中的伞兵刀向它刺去。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40

一刀直进,如中牛革,伞兵刀又短,没伤到这只人面黑腄蚃,却把它扎得惊了,一转身,便朝我扑了过来。我知道黑腄蚃的八条怪腿是一种震动感应器,伞兵刀长度不够,无法给它造成伤害,于是举刀横划,刚好割到黑腄蚃的前肢上,那伞兵刀十分锋利,二指粗细的绳索反复割得几下,也能割断。


  黑腄蚃的腿部最是敏感,结网捕捉猎物,如果有动物撞到网上,全凭蜘蛛脚去感应动静,这刀虽然没把人面蜘蛛黑腄蚃的腿割断,却使它疼得向后一缩。


  插在它背上的工兵铲也掉落在地,胖子伸手把工兵铲拾起,大叫不好:“老胡,咱他妈的真掉进盘丝洞了。”边叫边疯了一样用工兵铲乱砸那巨蛛的身体。


  黑腄蚃吃疼,飞快地向洞穴深处退去,胖子砍得发了性,想要追杀过去,我急忙叫道:“别追了,快背上大金牙,离开这里。”


  胖子听我喊他,便退了回来,伸手想要去搀扶瘫在地上的大金牙,忽然脚下一软,踩到一个东西,胖子低头一看:“哎,这不是咱们跑丢的那只鹅吗?原来是蜘蛛精给吸干了。”


  我扶着大金牙站了起来,对胖子说道:“你就别管那鹅死活了,快帮我背人。幸亏咱们离开盗洞不远,这山洞里面深不可测,我原以为是溶洞,现在看来可能都是蜘蛛窝。咱们赶紧往回走,从盗洞钻出去,陷到下面那些迷宫般的山洞里,想要脱身可就难了……”


  我的话刚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腿上一紧,随即站立不稳,被拉倒在地,胖子和大金牙二人也是如此,我们三个几乎同时摔倒。


  随即我们三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动,对方似乎想要把我们拉进洞穴深处,我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挣扎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我发现腿上被一条小臂粗细的蜘蛛丝裹住,刚刚那只被胖子打跑的黑腄蚃,绝对没有这么粗的蜘蛛丝,难道洞中还有一只更巨大的?能拖动三个人,我的老天爷,那得是多大一只!


  想到这我更是拼命地挣扎,想把缠在腿上的蜘蛛丝弄断,从腰间拔出伞兵刀,想要去割断蜘蛛丝,没想到刚一抬头,正赶上这段洞穴突然变得低矮,一头正撞在垂下的石头上,差点把鼻梁骨撞断,我鼻血长流,疼得直吸凉气,但是越急越是束手无策。


  我们三人在曲曲折折的山洞中,被拖出好远,后背的衣服全都划破了,身上一道道的尽是血痕。我心中大惊,怕是要把我们抓回老巢里,用毒素麻痹,然后储存个三五天,再慢慢享用不成?一想到那种惨状,一股股的寒意便直冲头顶。


  胖子自重比较大,他被拖了这一大段距离,开始也是惊慌失措,这时候冷静下来,随手抱住身边经过的一块石柱,暂时定住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拔出工兵铲,三四下剁断了缠在腿上的蜘蛛丝,也不顾身上的疼痛,追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拉住,随即也把缠在我腿上的蜘蛛丝斩断。我大骂着坐起身来,用衣袖擦去满脸的鼻血,然后用伞兵刀割去腿上黏糊糊的蜘蛛丝。胖子又想去救大金牙,却见他已经被拖出二十几米,正挥舞着双手,大呼小叫地挣扎。


  我和胖子两个人只剩下胖子手中的一支狼眼手电,再没有任何照明的装备,只见大金牙被越拖越远,再不赶过去就晚了。


  我和胖子当下咬紧牙关,忍着身上的疼痛,撒开腿追了上去,胖子手电的光柱随着跑动剧烈晃动,刚跑到大金牙身边,忽然胖子手中的狼眼闪了两闪,就此熄灭,没电了,四周立时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四周立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心中清楚,这时候只要稍有耽搁,大金牙就会被拖进蜘蛛巢的深处,再也救不到他了,那种被毒素麻痹融化后慢慢吸食的惨状,如同置身与阿鼻地狱中的痛苦……


  我没有多想,就把自己的衣服扒了下来,衣服的后襟都在地上被磨破了,顺手用力扯了几扯,就撕了开来,三下两下把衣袖扯掉,从胖子手中接过还有半瓶酒的水壶,胡乱洒在衣服上,用打火机把衣服点燃。我身上穿的是七八式军装,这种衣服燃烧后容易粘在皮肤上,所以作战的时候部队仍然配发六五式及六五改军装,这些军装只要想穿,在北京就可以买到全新的。


  因为要钻盗洞,我们都特意找了几件结实的衣服,当时我就把这件军装穿在身上,想不到这时候派上用场。我点燃了衣服,很快燃烧起来,我担心粘在手上烧伤自己,不敢怠慢,把这一团衣服像火球一样扔到前面。


  借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只见大金牙正被扯进一个三角形的洞中,火光很快又要熄灭,我看清楚了方位,和胖子边向前跑,边脱衣服,把身上能烧的全都点着了扔出去照明。


  眼见大金牙就要被倒拖进正三角形的洞口,我紧跑两步扑了过去,死死拽住大金牙的胳膊,把他往回拉,胖子也随后赶到,割断了缠住大金牙的蜘蛛丝,这时大金牙只差两米左右便要被拖进那个三角形洞穴了。


  再看大金牙,他已经被山洞中的石头磕得鼻青脸肿,身上全是血痕,不过他还保持着神智,这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心想这洞八成就是蜘蛛老巢,须得赶紧离开,以免再受攻击。我和胖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再烧下去就该光屁股了,而且我们被蜘蛛在山洞中拖拽了不知有多远,路径早已迷失难辨,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摸着黑远远逃开再作计较。



  我正想和胖子把大金牙抬走,还没等动劲儿,突然从对面三角形的洞口中飞出几条蜘蛛丝,这种蜘蛛丝前端像张印度抛饼,贴到身上就甩不脱,而且速度极快,我们三人躲闪不及,都被粘住。胖子想用工兵铲去挡,想不到工兵铲也被蜘蛛丝缠住,胖子拿捏不住,工兵铲脱手落在地上,想弯腰去拾,身体却被粘住,动弹不了。


  如果身上穿着衣服倒还好一些,赤身裸体地被蜘蛛丝粘上,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脱身,三人作一堆,被慢慢地拖进那三角形洞口。


  我料想得没错,那洞中肯定是人面蜘蛛黑腄蚃的老巢,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少只,是一只大的,还是若干只半大的?不管有多少只人面蜘蛛,我们只要被拖进洞里,就没个好了。


  又粗又粘的蜘蛛丝越缠越紧,七八条拧成一股,洞中的黑腄蚃还继续往外喷着蜘蛛丝,看来不等进洞,我们就要被裹成人肉粽子了。


  我慌乱中想起手中还握着打火机,急忙拨动火石,用打火机的火焰去烧缠住身体的蜘蛛丝,老天爷保佑,也算我们命不该绝,亏得这种黑腄蚃的蛛丝不像普通蛛丝具有耐火性,顷刻间烧断了两三条,我的身体虽然还粘满了黏糊糊的粘丝,却已经脱离了蜘蛛丝拖拽力量的控制。


  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大金牙和胖子又被向洞口拽过去一米,我若想继续用打火机烧断蜘蛛丝救人,恐怕只来得及救一个人了,却来不及再救另外一个。


  我急中生智,把大金牙的裤子拽了下来,大金牙的皮带早在我们追他的时候就被拖断了,裤子也磨得露了腚,一扯就扯下半条。


  我用他的裤子堵住洞口,再用打火机点燃裤子,想烧断拧成一大股的所有蜘蛛丝,想不到裤子刚冒出几个火星,整个三角形的洞口就同时燃烧了起来,而且那火势越烧越大,越烧越旺。


  一瞬间整个洞穴都被火焰映得通明,洞口中喷射出的蜘蛛丝也都被烧断,我连忙把大金牙和胖子向后拖开,三人各自动手把身上的蛛丝甩掉。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42

第十六章地下神宫

这时好像半座山洞都被点燃了,熊熊大火中发出噼噼叭叭的响声,这时我才看清楚,原来那个三角形的山洞,是一座人工建筑物,完全以木头搭建而成,可能为了保持木料的坚固,混合了松脂牛油等物,涂抹在了木头上。


  这座木制建筑,约有七八间民房大小,不知道建在这里是做什么用的,木头建筑四周,全是一具具被黑腄蚃吸干了的尸骸,有人的也有各种动物的,被黑腄蚃吸食尽了身体中的所有水分,相当于对尸体做了一次脱水处理。虽然那些尸骸外边被黑腄蚃的蛛丝包裹住,还是能见到生前被慢慢折磨死的惨状,他们脸部都保持着痛苦扭曲的表情。


  随着木头燃烧倒塌,只见火场中有三个巨大的火球在扭动挣扎,过了一会儿就慢慢不动,不知是被烧死,还是被倒塌的木石砸死,渐渐变成了焦炭。


  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惊魂未定,想要远远地跑开,脚下却不听使唤,只好就地坐下。见了这场大火,都不免相顾失色,这个大木与大石组成的建筑物是个什么所在?怎么黑腄蚃把这里当作了老巢?


  胖子忽然指着火堆中对我和大金牙说道:“老胡,老金,你们俩看那,有张人脸。”


  我和大金牙循着胖子所说的地方看去,果然在大火中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比黑腄蚃后背上花纹形成的人脸还要大出数倍,更大出石椁上雕刻的人脸。


  大火中的这张脸被火光映照,使得它原本就怪诞的表情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这张巨脸位于建筑的正中,随着四周被烧毁倒塌,从中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尊巨大的青铜鼎,鼎身上铸有一张古怪的人面。


  胖子问我道:“老胡,这也是那驴日的幽灵冢的一部分吗?”


  我摇了摇头,对胖子说道:“应该不是,可能是古代人把这种残忍的人面黑腄蚃,当作神的化身来崇拜,特意在它们的老巢处建了这么个神庙,用来供奉。那时候拿人不当人,指不定牺牲了多少奴隶,给这些黑腄蚃打了牙祭。今天咱们把它们的老巢捣毁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那座西周的幽灵墓,多半和这座供着人面鼎的祭坛有着某种联系。


  有可能是西周的那座古墓被毁掉之后,由于这里地处山洞深处,极其隐蔽,所以保存了下来。但是这些事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的尘埃,恐怕只有研究西周断代史的人,才多少知道一二。


  我对胖子说:“现在咱们别讨论这些没用的事,你有没有受伤?咱俩把大金牙背起来,尽快离开此地,说不定还有没死的黑腄蚃,倘若袭击过来,咱们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裤衩了,根本无法对付。”


  胖子说道:“现在走了岂不可惜,等火势灭了,想办法把那铜鼎弄出去,这东西要能搬回北京,估计能换几座楼。”说完又推了推大金牙:“老金,怎么样?缓过来了吗?”


  大金牙连惊带吓,又被山石撞了若干下,怔怔地盯着火堆发愣,被胖子推了两推,才回过神来说道:“啊,胖爷,胡爷,想不到咱们兄弟三人,又在……阴世相会了,这……这地方是哪?现在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吗?”


  胖子对大金牙说道:“你迷糊了?这还没死呢,死不了就得接着活受罪。不过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发财了,前边那神庙里有个青铜人面鼎……哎哟,这东西烧不煳吧?”说完站起身来,想走到近处去看看。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45

我躺在地上对胖子叫道:“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现在连衣服都没有了,光着个屁股还惦记着那堆废铜烂铁。”


  胖子两眼冒光,对我的话充耳不闻,但是那火势极旺,向前走了几步,便受不了灼热的气息,只好退了回来,一脚踩到一具被黑腄蚃吸食过的死人身上,立足不稳,摔了个正着,扑到那具干尸上。


  干尸也不知死了有多久了,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窟窿,胖子扑在干尸身上,刚好和干尸脸对脸,饶是他胆大,也吓得不轻,发一声喊,双手撑在干尸身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胖子手忙脚乱地打算把干尸推开,却无意中从干尸的脖子上扯下一件东西,胖子觉得手中多了一样东西,便举起来观看,发现那物件像是个动物的爪子,在火光下亮晶晶的,漆黑透明,底下还镶嵌着一圈金线,胖子转过头来对我说道:“老胡,你瞧这是不是摸金符?”说完又在死人身上摸了摸:“哎,这还有一大包好东西……”


  胖子边说边从干尸怀中掏出一个布制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抖在地上,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金牙倒在地上,双眼直勾勾的,明显是惊吓过度,还没回过魂来。我全身又酸又疼都快散了架,虽然担心附近还有其余的人面巨蛛,却没办法立刻离开,见胖子突然从附近的一具干尸身上找到一枚摸金符,便让他扔过来给我瞧一瞧。


  胖子忙着翻看干尸怀中的事物,随手把那枚摸金符扔到我面前,我捡起来拿在手中细看,摸金符漆黑透明,在火光映照下闪着润泽的光芒,前端锋利尖锐,圆锥形的下端,镶嵌着数匝金线,制成“透地纹”的样式,符身镌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拿在手中,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极具质感。


  这绝对是一枚货真价实的摸金符,将穿山甲最锋利的爪子,先浸泡在巂蜡中七七四十九日,还要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才能制成正牌摸金校尉的资格证件。这种真正的摸金符我只见过Shirley 杨有一枚,大金牙曾经给过我和胖子两枚伪造的,和真货一比,真假立辨。


  这枚摸金符是那具干尸身上所戴,难道说他便是修鱼骨庙打盗洞的前辈?想必他也被困在幽灵冢里,进退无路,最后也发现了活禽的秘密,想从盗洞退回去,半路上却和我们一样,被黑腄蚃伏击,而他孤身一人,一旦中了招,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最后不明不白地惨死在这里。想到此处,心中甚觉难过。


  胖子捧着一包东西走到我跟前,对我说道:“老胡,想什么呢?你快看看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都是那干尸身上的。”


  我接过胖子递来的事物,一件一件地查看。这只布袋像是只百宝囊,尽是些零碎的东西,有七八支蜡烛,两只压成一叠的纸灯。这几支蜡烛对我们来说可抵万金,我们现在除了个打火机,再没有任何照明工具了,我让胖子把蜡烛纸灯收好,等会儿从山洞往外走,全指望这点东西了。


  百宝囊中还有几节德国老式干电池,但是没有手电筒;另外有三粒红色的小小药丸。我见了这几粒药丸,心中吃了一惊,这莫非是旧时摸金校尉调配的秘药?古墓中有尸毒,从前的摸金校尉们代代相传有一整套秘方,研制赤丹,进古墓倒斗之前服用一粒,可以中和古墓中的尸毒,但是对常年不流通的空气不起作用,只有在开棺摸金,和尸体近距离接触的时候,用来防止尸毒侵体。因为古代不像现代,现代的防毒面具可以连眼睛也一并保护了,但是古代的防护措施比较落后,蒙得再严实,两只眼睛是必须露出来的,如果棺椁密封得比较好,墓主在棺中尸解,尸气就留在棺中,这种尸毒走五官通七窍,对人体伤害极大。但是仅限于化解尸毒,对尸毒之外的其他有害气体,还是要另用其他方法解决,比如开喇叭(给墓中通风)、探气(让活动物先进古墓)等等。


  但是这种药的原理是以毒化毒,自身也有一定的毒性,如果长期服用,会导致骨质疏松,虽然对人体影响并不十分大,但也是有损无益,不到非用不可,则尽量不用。


  这种红色的丸药,名为“赤丹”,又称为“红奁妙心丸”,具体是用什么原料调配的,早已失传。有些摸金老手还是习惯开棺时先在口中含上一粒红奁妙心丸,然后再动手摸金。


  百宝囊中还有几件我叫不出名字的东西,此外还有一个简易罗盘,这是定位用的,还有一块硝石,这种东西在中药里又名“地霜”或为“北地玄珠”,其性为辛、苦、大温、无毒。这是为了预防古墓内空气质量差,导致头疼昏迷,这种情况下用硝石碎沫吸入鼻腔一点即可缓解,与Shirley 杨的酒精臭耆作用相似。


  我看到最后,发现百宝囊中尚装有一段细长的钢丝,一柄三寸多长的小刀,一小瓶云南白药,一瓶片脑,还有一样我最熟悉的,是百宝囊中的黑驴蹄子,再就是一卷墨线,墨线和黑驴蹄子都是用来对付尸变的。


  胖子问我道:“怎么样老胡,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值钱的吗?”


  我摇头道:“没有值钱的东西,不过有几样东西用处不小,从这只百宝囊中,可以遥想到当年一位摸金校尉的风采。这位肯定是打鱼骨庙盗洞的那位前辈,跟咱们行事相同,算得上是同门,可惜惨死在此,算来怕不下三十余载了。既然被咱们碰上了,就别再让他暴尸于此,你把他的遗骨抬进火堆焚化了吧,希望他在天有灵,保佑咱们能顺利离开此地,他这些东西,也给一起烧了。”



  胖子说道:“也好,我这就给他火化了。不过咱们今天烧死了这几只人面巨蛛,算是给他报仇雪恨了,所以这兜子里的物件,算是给咱们的答谢好了,说不定拿回北京,在古玩市场还能卖个好价钱。”


  我对胖子说:“这么做也不是不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尤其是这枚摸金符,水火不侵,烧也烧不化,正好咱也需要这东西,就不客气了,剩下的确实没有值钱的东西,有几粒红奁妙心丸,大概也都是过期的,咱们根本用不上,还是让这只百宝囊跟它的主人一起去吧。”


  胖子一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觉得兴味索然,那干尸本就没剩多少分量,胖子拿过摸金校尉的百宝囊,用另一只胳膊夹住干尸便走,到了那座燃烧的神庙附近,远远将摸金校尉的干尸扔进了火场边缘。


  我转了转脖子,感觉身上的擦伤撞伤依旧疼痛,但是手足已经能够活动自如了,便推了推身旁的大金牙,问他伤势如何,还能不能走动。


  大金牙身上的伤和我差不多,主要是擦伤,头上撞得也不轻,半清醒半迷糊地点了点头,稍微活动活动颌骨,便疼得直吸凉气。


  我把胖子招呼回来,三人商议如何离开这座洞穴,被那黑腄蚃拖出很远,而且七扭八拐,完全失去了方向。当地人说这龙岭之下,全是溶洞,然而我观察四周,发现我们所在的地方,并非那种喀斯特地貌,而是黄土积岩结构的山体空洞,比较干燥,如此看来,这里属于多种地质结构混杂的复合型地貌。


  民间传说多半是捕风捉影,这里附近经常有人畜失踪,有可能和这个黑腄蚃的老巢有关,失踪的人和羊都被拖进这里吃了,而不是什么陷在迷宫般的洞窟中活活困死。


  我们现在一无粮草,二无衣服,更没有任何器械,多耽搁一分钟,就会增加一分出去的难度。这地下神庙中供着一尊巨大的人面青铜鼎。鼎是西周时期用来祭祀祖先,或者记录重大事件昭示后人的。看来这座地下神庙和西周古墓有着某种联系,有可能西周古墓的墓主人生前崇拜黑腄蚃,故此在自己的陵墓附近,设置一座神庙,供养着一窝人面巨蛛,后来他的坟墓被毁,就没有人用奴隶来喂这窝黑腄蚃了,它们自行捕食,繁衍至今。不知道除了神庙中的这几只,还有没有其余的,倘若再出来一两只,就足以要了我们三个的小命。


  这时火势已弱,借着火光,可以隐约见到四周上下有十几个山洞,肯定是要选一条路走,但是究竟从哪个山洞出去,我们没商量出什么结果,但是我想既然黑腄蚃要外出觅食,那么附近一定有条出口。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46

第十七章 闻香玉

我让胖子点了一支蜡烛,三人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个山洞,把蜡烛放在洞口,我看了看蜡烛的火苗,笔直上升,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这个洞是死路,没有气流在流动,咱们再看看下一个洞口。”


  说完我和大金牙转身离开,胖子却在原地不肯动,我回头问胖子:“你走不走?”


  胖子指着洞穴的入口对我们说:“老胡,你拿鼻子闻闻,这里是什么味道?很奇怪。”


  我忙着寻找有气流通过的洞口,没注意有什么气味,见胖子站在洞口猛嗅鼻子,便问道:“什么味?这山洞里的味可能是黑腄蚃拉的屎,别使劲闻,小心中毒。”


  胖子对我和大金牙招了招手:“不是,你们俩过来闻一下,真他妈香,我闻着怎么就跟他妈巧克力似的。”


  “巧克力?”我和大金牙听了这个词,那不争气的肚子立刻“咕咕咕”响了起来。这山洞里怎么会有巧克力?我听得莫名其妙,但是巧克力对我们三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讲,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就连只剩下半条命的大金牙,一听“巧克力”也来了精神,两眼冒光,我本不想过去,但双腿却不听指挥,没出息地朝洞口走了几步。


  我吸着鼻子闻了闻,哪有什么巧克力,我对胖子说:“你饿疯了?是不是那边神庙朽木燃烧的焦煳味道?”


  胖子说道:“怎么会?你离近点,离洞口越近这种香味越浓,嗯……又香又甜。我操,这里边是不是长了棵奶油巧克力树?走,咱进去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


  大金牙也闻到了,连连点头:“没错没错,真是巧克力,胡爷你快闻闻看,就是从这洞里散发出来的。”


  我听大金牙也如此说,觉得古怪,便走近两步,在洞口前用鼻子一闻,一股浓烈的牛奶混合着可可的香甜之气,直冲脑门。闻了这股奇妙的味道,身上的伤口似乎也不怎么疼了,精神倍增,浑身上下筋骨欲酥,四肢百骸都觉得舒服,禁不住赞叹道:“他奶奶的,真他娘的好闻,这味道……简直就像……就像他娘的天使之吻。”


  三人再也按捺不住,举着蜡烛走进了这个黑漆漆的山洞,这洞极是狭窄,高仅两米,宽有三四米,洞穴里面的岩石奇形怪状,都似老树盘根一般,卷曲凹凸。


  胖子像条肥大的猎狗一样,在前头边走边用鼻子猛嗅,寻找那股奇妙芳香的源头,忽然用手一指洞中的一块岩石:“就是从这传出来的。”说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恨不得扑上去咬几口。


  我把蜡烛放在岩石的边上,和大金牙胖子一起观看,这块大石如同一段树干,外表棕黄,像是裹了层皮浆,有几块露出来的部分都呈现半透明状,石上布满了碎裂的缤纷花纹,凝腻通透,被烛光一照,石中的纹理似是在隐隐流转,浓郁的芳香就是从这块石头上发出来的。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49

胖子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把手指放在自己鼻边一嗅,对我和大金牙说道:“老胡、老金,用手指一碰,连手指都变巧克力了,这东西能吃吗?”


  我没见过这种奇妙的石头,摇头不解:“我当年在昆仑山挖了好几年坑,各种古怪的岩石没少见过,我看这像是块树干的化石,应该不能吃。”


  由于受了过度的惊吓,好久没说话的大金牙,这时忽然激动地说:“胡爷,咱们这回可真发了啊,你看这不是那闻香玉吗?”


  胖子没听过这词,问大金牙道:“什么?那不是唱刘大哥讲话理太偏的吗?”


  大金牙对胖子说道:“胖爷,您说的那是唱豫剧的常香玉,我说这块石头,是闻香玉,又叫金香玉,这可是个宝贝啊。”


  我问大金牙:“金香玉,我听人说过有眼不识金香玉,千金难求金香玉,原来是这种石头吗?我以前还道是一位很漂亮的千金小姐。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石头的香味之独特,绝不输给任何一位大姑娘。”


  不知是这闻香玉奇妙气味的作用,还是见钱眼开,原本萎靡不振的大金牙,这时候变得精神焕发,对我和胖子说道:“这东西是皇家秘宝,也曾有倒斗的在古墓里倒出来过。最早见于秦汉之时,古时候民间并不多见,所以很少有人识得。此物妙用无穷,越是干燥的环境,它的香气越浓郁,曾有诗赞之:世间未闻花解语,如今却见玉生香;天宫造物难思议,妙到无穷孰审详。我以前也收过一块,就是别人从斗里倒出来的,不过小得可怜,跟这块没得比……”


  胖子听说这是个宝贝,忙问大金牙:“老金这么大一块,能值多少钱?”


  大金牙说道:“闻香玉的原石越大越值钱,这外皮也是极珍贵的一种药材,我估摸着,这么大一块,而且看这质地,绝对算得是上品了,最起码也能换辆进口小汽车吧。”


  我对大金牙说道:“金爷,此处离那摆方青铜鼎的神庙很近,这块闻香玉莫不是件明器?”


  大金牙想了想,对我说道:“不像,我看这就是块天然的原石,如果不是外皮剥落了一小部分,咱们也根本闻不到。你看这窄洞中也丝毫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而且这地上其余的石头,盘盘坨坨,像是树根一样,我觉得这些都是天然形成的化石。”


  我说:“看来这是无主之物,既然如此,咱们就把它抬回去。没想到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阴啊。运气不好碰上座空墓,半件明器都没倒出来,不过幸好祖师爷开眼,终不叫咱们白忙一场,这回受了许多惊吓,也不算吃亏了。”


  胖子一直就在等我这句话,弯下腰想把这块闻香玉抱起来,大金牙急忙拦住,对胖子说道:“别这么抱,得找点东西给它包起来,咱们要是有棉布就好了。”


  我四下一扫,我和胖子身上赤条条的,衣服都点火照明了,大金牙的裤子被我扯掉半条,三个人中,只有他还穿着后背已经磨穿了的上衣。


  我们只剩下几支蜡烛,又都饿着肚子,不能多作停留,否则还想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原石,或者别的什么化石。


  见手中的蜡烛已经燃掉了一半,我便把蜡烛装在纸灯里,让大金牙把破烂的外衣脱了,将就着把闻香玉包住,由胖子抱了,从这条狭窄的山洞中退了出来。


  回到外边的大洞之时,只见那供奉人面青铜鼎的神庙已经彻底烧毁,废墟的焦炭中,还闪动着一些零星的暗火。


  黑暗中再也看不清四周,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刚才始终没有别的黑腄蚃再出来,却不能就此断定它们都死绝了,也许它们的同类只是被大火吓跑了,现在火势一灭,很可能还会出来,咱们再不可多做耽搁,尽快找路离开。”


  胖子说道:“只可惜了那口大鼎,青铜的应该烧不坏,咱们回去吃饱喝足,带上家伙再来把它搬回去。倒了这么多回斗,一件明器也带不回去,这面子上不好看。”


  大金牙对胖子说道:“胖爷,那东西我看您还是死了心吧,人面大鼎怕不下千斤之重,咱们三人赤手空拳,如何搬得动。再说咱搬回去,也卖不出去呀,这种东西是国宝,不是凡人卖得起的,只有国家才能收藏。干脆还让它继续在原地摆着吧,咱们得了这么大一块闻香玉,已经是笔横财了,还是别再多生事端为好。”


  我和胖子都知道大金牙是一介奸商,不过他是古玩行里的老油条,什么古董明器能买卖,大金牙心里有本细账,鼎器这种掉脑袋的玩意儿,钱再多也是块烫手的山芋,有命取财,无福消受,赚的钱再多,到头来那也是一单赔掉老本儿的生意,绝对不划算,所以胖子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好就此作罢。


  我们三人凭借着刚才的记忆,沿着山洞的石壁,摸索着来到下一个洞口,我让胖子和大金牙屏住呼吸,从纸灯中取出小半截蜡烛,对准洞口试探气流。


  这小半截蜡烛刚举在洞口,蜡烛的火苗便立刻向与山洞相反的方向斜斜地歪了下去。我把蜡烛装回纸灯中照亮,用手探了探洞口,感觉不到太明显的气流,但是蜡烛火苗的倾斜证明这个洞口不是死路,即使不与外边相连,后边也是处极大的空间,说不定是那些黑腄蚃外出猎食的通道,只要空气流动,我们就有机会钻出这些山洞。


  于是我举着纸灯在前边引路,胖子和大金牙两人抬着闻香玉,从这个山洞钻了进去,可能那闻香玉的香味对人的精神确有奇效,我们虽然仍是十分饥饿,但是却觉得精力充沛,头脑清醒。三人得了宝贝,都是不胜喜悦,只等从山洞中钻出去,便要大肆庆祝一番。



  这条山洞极尽曲折,高高低低,起伏不平,狭窄处仅容一人通行,走到后来,山洞更是蜿蜒陡峭,全是四五十度角的斜坡。


  我在山洞中走着走着,忽然感觉一股凉飕飕的寒风迎面吹来,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招呼胖子大金牙二人加快脚步,好像快到出口了,又向前行不多远,果然眼前一亮,赫然便是个连接外边的土洞,我先把头伸出去,看看左右无人,三人便赤裸着身体爬了出去,刚到洞外,我身后的胖子就突然对我说:“老胡,你后背上……怎么长了一张人脸?”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51

 第十八章龙骨

我见终于钻出了山洞,正想欢呼,却听胖子说我背上长了一张“人脸”,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好似一桶刺骨的冰水,兜头泼下,我心中凉了半截,急忙扭着脖子去看自己的后背,这才想到自己看不见,我就问胖子:“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什么我后背长人脸?长哪了?谁的脸?你别吓唬我,我最近可正神经衰弱呢。”


  胖子拉过大金牙,指着我的后背说:“我吓唬你做什么,你让老金瞅瞅,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金牙把抱在怀中的闻香玉放在地上,在漆黑的山洞里待的时间长了,看不太清楚,便伸手揉了揉眼睛,站在我身后看我的后背:“嗯……哎?胡爷,你后背两块肩胛骨上,确实有个巴掌大小,像是胎记一样……比较模糊……这是张人脸吗?好像更像……更像只眼睛。”


  “什么?我后背长了只眼睛?”我头皮都炸了起来,一提到眼睛,首先想到的就是新疆沙漠下的那座精绝古城,那次噩梦般的回忆,比起我在战场上那些惨烈的记忆来,也不相上下,一般地可怕悲哀。我弯过手臂,摸了摸自己的后背,什么都没感觉到,忙让大金牙仔细形容一下我后背上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是“人脸”,还是“眼睛”。


  大金牙对我说道:“就是个圆形的暗红色浅印,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一圈一圈的,倒有几分像是眼睛瞳仁的层次,可能我说的不准确,应该说像眼球,而不像眼睛,没有眼皮和眼睫毛。”


  我又问胖子:“小胖,刚才你不是说像人脸吗?怎么金爷又说像眼球?”


  胖子在我身后说道:“老胡,刚才我脑子里光想着那幽灵冢里的人面,突然瞧见你后背,长出这么个圆形的印记,就错以为是张脸了,现在仔细来看,你还别说……这真有些像是咱们在精绝古城中见过的那种眼球造型。”


  胖子和大金牙越说我越是心慌,这肯定不是什么胎记,我自己有没有胎记我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后背究竟长了什么东西?最着急的是没有镜子,自己看不见自己的后背。


  这时大金牙突然叫道:“胖爷,你背后也有个跟胡爷一样的胎记,你们俩快看看我后背有没有?”


  我再一看大金牙和胖子的后背,发现胖子左侧背上有一个圆形的暗红色痕迹,确实是像胎记一样,模模糊糊的,线条并不清晰,大小也就是成人手掌那么大,有几分像是眼球的形状,但是并不能够确定,那种像是淤血般暗红的颜色,在夕阳的余辉中显得格外扎眼。


  而大金牙背后光溜溜的,除了磨破的地方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下我和胖子全傻眼了,这绝不是什么巧合,看来也不是在和大金牙一起的时候弄出来的,十有八九,是和那趟去新疆鬼洞的经历有关系,难道我们那趟探险的幸存者,都被那深不见底的鬼洞诅咒了?


  记得前两天刚到古蓝,我们在黄河中遇险,全身湿透了,到了招待所便一起去洗热水澡,那时候……好像还没发现谁身上有这么个奇怪的红印,那也就是说是这一两天刚出现的,会不会是在这龙岭古墓中感染了某种病毒?但是为什么大金牙身上没有出现?是不是大金牙对这种病毒有免疫力?


  胖子对我说道:“老胡你也别多想了,把心放宽点,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疼又不痒,回去洗澡的时候,找个搓澡的使劲搓搓,说不定就没了。咱们这回得了个宝贝,应该高兴才是。哎……你们瞧这地方是哪?我怎么瞅着有点眼熟呢?”


  我刚一爬出山洞,就被胖子告知后背长了个奇怪的东西,心中慌乱,没顾得上山洞的出口是什么地方,只是记得这洞口十分狭窄,都是崩塌陷落的黄土,这时听胖子说看这附近很眼熟,便举目一望,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咱们转了半天,无巧不成书,咱们又他娘的兜回来了。”


  原来我们从龙岭中爬出的出口,就是我们刚到鱼骨庙时,我爬上山脊观看附近的风水形势,下来的时候在半山腰踩塌了一处土壳子,险些陷进去的地方。当时胖子和大金牙闻声赶来,将我从土壳子拉了出来,那处土坡陷落,变成了一个洞口。我们还曾经往里边看了看,认为是连接着地下溶洞的山体缝隙,现在看来,这里竟然是和供奉人面青铜鼎的大山洞相互连通为一体的,在洞中绕了半天,最后还是从这个无意中踩塌的洞口爬出来。


  我们的行李等物都放在前面不远处的鱼骨庙,最重要的是尽快找到衣服穿上,否则在这山沟里碰上大姑娘小媳妇,非把我们三人当流氓不可。


  背上突然出现的暗红色痕迹,使我们的这次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心里十分不痛快,回去得先找个医生瞧瞧,虽然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但这不是原装的东西,长在身上就是觉得格外别扭。


  山沟里风很大,我们身上衣不遮体,抬着闻香玉原石快步赶回鱼骨庙。东西还完好无损地藏在龙王爷神坛后边,三人各自找出衣服穿上,把包里的白酒拿出来灌了几口,不管怎么说,这块闻香玉算是到手了,回北京一出手,就不是小数目。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52

大金牙吃饱喝足,抚摸着闻香玉的原石,一时间志得意满,不由自主地唱道:“我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我虽然也有几分发财的喜悦,但是一想起背后的红色痕迹,便拾不起兴致,只是闷不吭声地喝酒。


  大金牙见状,便劝我说道:“胡爷你也是豁达之人,这件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去到医院检查检查,实在不行动手术割掉这块皮肤,好就好在不是很大,看样子也不深,不会有太大问题,最好是先找找中医,也许吃两服药便消了。”


  胖子对大金牙说道:“我们俩这又不是皮肤病,找医生有什么用,要是找医生,还不如自己拿烟头烫掉……”


  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道:“算了,爱怎么的怎么的吧,反正今天还没死,先喝个痛快,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胖子拿酒瓶跟我碰了一下,一仰脖,把剩下的小半瓶酒一口气喝了个干净:“咱们才刚刚发财,这条命可是得在意着点,后半生还指望好好享受享受。”


  吃饱喝足之后,天已经黑了,我们连夜摸回了盘蛇坡下的村子,又在村中借宿了一夜,转天回到古蓝,准备渡黄河北上,却被告知这两天上游降大雨,这一段黄河河道水势太大,最早也要后天渡口才能走船。


  我们一商量,倘若在别的渡口找船,少说也要赶一天的路才能到,那还不如就在古蓝县城中先住上两天,借机休息休息,另外在县里转转,也许还能捡点漏,收几件明器。


  于是我们依然住在了上次的那间招待所,不过这回招待所的人都快住满了,很多人都是等着渡河的。古蓝是个小地方,招待所和旅馆只有这么两三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我们只好住进了一楼的通铺。


  通铺能睡八个人,我们三人去了之后,总共睡了五个人,还空着三个位置,我们不太放心把闻香玉这么贵重的东西存到柜上,只好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轮流在房中看着,出门就抱着。


  当天晚上,胖子和大金牙在房中看着闻香玉,我去招待所后院的浴室洗澡,正好遇上了跟我们喝过酒的刘老头。


  我跟他打个招呼,客套了几句,问他这古蓝县有没有什么有名的中医,会不会看皮肤病。


  刘老头说倒是有一位老中医有妙手回春药到病除的高明医术,治疗牛皮癣一绝,随后又关切地问我是否病了,哪不舒服。


  我当时准备去洗澡,只穿了件衬衣,就把扣子解开两个,让刘老头看了看我的后背,说后边长了个疥子,想找医生瞧瞧。


  刘老头看后,大吃一惊,对我说道:“老弟,你这个是怎么弄的?我看这不像皮肤病,这像淤血一样的红痕,形状十分的像是一个字,而且这个字我还见过。”


  我问道:“什么?我背后这是个字吗?您能看出来什么字?”


  刘老头说:“那是八○年,我们县翻盖一所小学校,打地基的时候,挖出来过一些奇怪动物的骨头。当时被老百姓哄抢一空,随后考古队就来了,通过县里的广播,就把骨头全给收走了。考古队专家住在我们招待所,他们回收的时候,我看见骨甲上有这个字,还不止一次。”


  我听到此处,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洗澡了,便把老刘头拉到招待所的食堂里,找个清静的角落坐下,请他详细地说一说经过。


  我背上的痕迹颜色有深有浅,轮廓和层次十分像是个眼球,那形状像极了精绝古城中被我打碎的玉眼。我一直担心这会是某种诅咒,说不定不仅我和胖子,远在美国的陈教授和Shirley 杨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这时听刘老头说这不是眼球,而是个字,我如何不急,掏出香烟给刘老头点上一支。这时候招待所食堂已经封灶下班了,刘老头正好闲着无事,就把这件事的经过讲了一遍。


  其实就发生在不久之前,算来还不到三年的时间,当时考古队的专家住在古蓝县这间招待所,清点整理回收上来的骨头。地方上的领导对此事也十分重视,把招待所封闭了,除了工作人员,闲杂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在招待所食堂工作的刘老头,是个好事之人,平时给考古队队员们做饭,没事的时候就在旁边看热闹,人家干活,他就跟着帮忙。考古队的专家都吃他做的饭,也都认识了他,知道这老头是个热心肠,有时碍于面子,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偷东西或者捣乱,愿意看就让他看看。


  这次考古工作回收了大量的龟甲,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动物骨头,每一片骨甲上都雕刻了大量的文字和符号,但是大部分都已经损坏,收上来的都残缺不全,需要付出大量的人工与时间进行修复。


  不过在众多破碎的骨甲中,有一个巨大的龟甲最为完整,这副龟甲足足有一张八仙桌大小,考古人员用冰醋酸混合溶液清洗这片龟甲之时,刘老头刚好在旁见到,那上边出现最多的一个符号,是一个像眼球一样的符号。


  刘老头别的不认识,只觉得这符号十分醒目,一看就知道是个眼球,就问那位正在做整理工作的考古队员,这符号是不是代表眼球,那位考古队员告诉他道:“不是,这是个类似于甲骨文的古代文字,不是眼球……”


  话没说完,就被工作组的领导,一位姓孙的教授制止,刘老头清楚地记得,当时孙教授告诫那个考古队员,说这些都是国家机密,绝对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55

刘老头心想我一个做饭的火夫,关心你这国家机密做什么?也就不再打听了,但是越想越觉得好奇,这几千年前的东西,能有什么到现在都不能对外界说的国家机密?是不是虚张声势蒙我老头?但是人家既然要遵守保密条例,不欢迎多打听,不问就是了。


  但是自从那块大龟甲被收回来之后,我们这招待所就三天两头地走水(失火),搞得人人不得安宁。


  从那又过了没几天,考古队看骨甲收得差不多了,又觉得这里火灾隐患比较大,于是就收拾东西走人,把骨甲都装在大木箱子里,足足装了一辆大卡车。


   后来的事可就邪性了,据说想空运回北京,结果军用飞机在半路上坠毁了,所有的东西,包括那些刻着字的骨甲,都烧没了。


  整个十五人组成的考古工作组,只有那位孙教授幸存了下来,他是由于把工作手册忘在了县城招待所,匆匆忙忙地赶回来取工作笔记,就没赶上那趟飞机。


  孙教授在古蓝县听到飞机坠毁的消息,当时就坐地上起不来了,还是我带着几个同事把他送到卫生院,可以说我算是半个他的救命恩人。后来凡是孙教授来古蓝附近工作,都要来看看我,跟我喝上两盅,但是我一问他那些骨甲上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孙教授就避而不答,他只是劝我说那些字都是凶险邪恶的象征,还是不知道的为好,以后最好都不要再打听了,反正都已经毁掉了。然后每次他都叹息说,恨不能这辈子压根没见过那些字。这不是今天一瞧见你背上这块红斑,我就想起来那些可怕的文字来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这可不是什么皮肤病,你究竟是怎么搞的?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问刘老头道:“刘师傅,合着您也不知道这字是什么意思?”


  刘老头哈哈一乐,故作神秘地对我说道:“老弟,我只知道这是个古代文字,确实不知道这字什么意思。不过有人知道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位孙教授现在刚好住在你的楼上,他每年都要来古蓝工作一段时间,这不让你赶上了吗。”


  我一把握住刘老头的手,迫不及待地说:“刘师傅,您可真是活菩萨啊,您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一定得给我引见引见这位孙教授。”


  刘老头拍着胸口打保票:“引见没问题,不过姓孙的老小子,嘴特严,他肯不肯对你讲,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去跟他说了,你背上长的这块斑,这么特殊,说不定他就能告诉你。”


  我让刘老头在食堂等我一会儿,我准备一下,再同他去拜访住在招待所二楼的孙教授。我先回到房中把事情对大金牙和胖子说了一遍。


  由胖子留在房中继续看守闻香玉原石,我让大金牙跟我一起去,他经商多年,言辞话语,应付社交活动远比我有经验。


  我们二人换了身衣服,就到招待所食堂找到刘老头,我对刘老头说道:“刘师傅,我们空着手去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这时候也不早了,想买些点心水果也不容易……”


  刘老头说:“用不着,瞧我面子。但是你们不是倒腾古玩的吗?记住了啊,这件事千万别在孙教授面前提,他这人脾气不好,最不喜欢做你们这行的。”


  我和大金牙立刻表示,对此事绝口不提,就编个瞎话说我们是来古蓝出差的,由于背后长了个酷似甲骨文的红斑,听说孙教授懂甲骨文,所以冒昧地去请教一下,看看这究竟是皮肤病,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三人商议已定,便由刘老头带着,到二楼敲开了孙教授的房门,说明来意,孙教授便把我们请进了房中。


  孙教授将近六十岁的样子,干瘦干瘦的一个老头,皮肤黝黑,脊背有点罗锅,这大概是和他长年蹲在探方里工作有关系。孙教授满脸全是皱纹,头发秃顶比较严重,外围疏疏落落的剩下一圈,还舍不得剃光了,梳了个一面倒的螺旋式。虽然样子老,但是两眼炯炯有神,也没戴眼镜,除了他的发型之外,都和常年在地里劳作的农民没有区别。


  他同我认识的陈教授相比,虽然都是教授,但不是一个类型,差别很大。陈教授是典型的学院派,是坐办公室的那种斯文教授;而这位姓孙的教授,大概是属于长期实践于第一线的务实派。


  孙教授听我说了经过,又对着我后背的淤痕看了半天,连称奇怪,我问孙教授,我背后长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有没有生命危险。


  孙教授说道:“这确实极像一个符号,前两年古蓝出土的骨甲中,保存最完整最大的一副龟甲上面刻了一百一十二个字,像甲骨文,但并非是甲骨文。这个酷似眼球的符号,在那一百一十二字中反复出现了七遍。”


  我虽然跟刘老头来拜访孙教授,但是纯属有病乱投医,本对刘老头的话半信半疑,此时见孙教授也说这块红斑的形状像是个上古文字,连忙请教孙教授,这到底是个什么字。


  孙教授摇了摇头,说道:“你这皮肤上长的红色痕迹,与出土的古文也仅仅是像而已,但是绝没有什么关系。那批文物两年前坠机的时候,便尽数毁了。这世界上巧合的事物很多,有些豆子还能够生长得酷似人头,但是豆子和人头之间,除了相似之外,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我和大金牙软磨硬泡,种种好话全都说遍了,就想问一问那些刻在龟甲上的古文究竟是什么内容,只要知道了详情,它们其中有没有联系,我自己心中就有数了。


  孙教授只是不肯多吐露半字,说到最后对我们下了逐客令:“你们也不要在我面前装了,你们两位一身的土腥味,我常年在基层工作,闭着眼都知道你们两个是做什么的,有这种味道的人只有三种,一种是农民,另外两种不是盗墓的,就是倒卖古董的。说实话我看你们不像农民,我现在对你们没有任何好感。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弄来的这个字,伪装成身上的红斑,想来套我的话,我劝你们不要做梦了。我只对你们再说最后两句话,第一,你们不要无理取闹,这些古字的信息属于国家机密,任何普通人都没有权利知道。第二,属于我个人对你们的一点忠告,千万不要企图接近这些文字中的信息,这是天机,天机不可泄露,否则任何与这写字有关系的人,都会引来灾祸。”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57

第十九章密文之谜

孙教授说完,就站起身来把我们往门外推,我心想这老头真奇怪,刚进来时不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听他刚开始说话的意思,像是已经准备告诉我们了,但是后来不知从哪里看出来我和大金牙的身份,所以变得声色俱厉,说不定以为我们俩是骗子,是想来他这蒙事的。


  要按我平时的脾气,话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用人撵,肯定是站起来自己就走,但是这次非同小可,说不定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而且除了我和胖子之外,还有可能关系到陈教授与Shirley 杨的生死。


  我对孙教授说道:“教授,教授,您也听我说最后一句行不行?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闻出来我们身上有土腥气,不过我跟这位镶金牙的,我们俩真不是倒腾文物的,我们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给考古队打工。北京的陈久仁,陈教授您听说过没有?我们就是跟着他干活的。”


  孙教授听我说出陈久仁的名字,微微一怔,问道:“老陈?你是说你们两人,是在他的考古队里工作的?”


  我连忙点头称是:“是啊,我想您二位都是考古界的泰山北斗,在咱考古圈里,一提您二老的大名,那谁听谁不得震一跟头……”


  孙教授面色稍有缓和,摆了摆手:“你小子不要拍我的马屁,我是什么斤两,自己清楚。既然你和老陈认识,那么你自己留下,让他们两个回避一下。”


  我一听孙教授说话的意思,好像有门儿,便让大金牙和刘老头先离开,留下我单独跟孙教授秘谈。


  等大金牙他们出去之后,孙教授把门插好,问了我一些关于陈教授的事,我就把我是如何同陈教授等人去新疆沙漠寻找精绝古城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些。


  孙教授听罢,叹息一声说道:“我和老陈是老相识了,沙漠的那次事故,我也有所耳闻。唉,他那把老骨头没埋在沙子里就算不错了,我想去北京探望他,却听说他去美国治病了,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当年老陈于我有恩,你既然是他的熟人,有些事我也就不再瞒你了。”


  我等的就是孙教授这句话,忙问道:“我觉得我背上突然长出的这片淤痕,像极了一个眼球,与我们在沙漠深处见到的精绝古城有关。精绝国鬼洞族都崇拜眼球的力量,我觉得我是中了某种诅咒,但是又听说这不是眼球,而是个字,所以想请您说一说,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我也好在思想上有个准备。当然我也是个死过七八回的人了,我个人的安危,我是不太看重的,不过陈教授大概也出现了这种症状,我最担心的便是他老人家。”


  孙教授对我说道:“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这些事实在是不能说,让你知道了反而对你无益。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背后长的这块印记,绝不是什么诅咒之类子虚乌有的东西,不会影响到你的健康,你尽管放心就是。”


  我越听越着急,这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不过孙教授说不是诅咒,这句话让我心理负担减小了不少,可是越是不能说我越是想知道,几千年前的文字信息,到了今天究竟还有什么不能示人的内容,更何况这个字都长到我身上来了。


  在我的再三追问下,孙教授只好对我吐露了一些。


  孙教授常年研究黄河流域的古文化遗址,是古文字方面的专家,擅长破解、翻译古代密文。


  古时仓颉造字,文字的出现,结束了人类结绳记事的蛮荒历史。文字中蕴藏了大量信息,包罗着大自然中万物的奥秘,传到今日共有平上去入四种读音。


  然而在最早的时代,其实文字共有八种读音,其中包含的信息量之大,常人难以想象,不过这些额外的信息,被统治阶级所垄断,另外的四种读音,成为了一种机密的语言,专门用来记录一些不能让普通人获悉的重大事件。


  后世出土的一些龟甲和简牍上,有很多类似甲古文的古文字,但是始终无人识得,有人说天书无字,无字天书,其实是种歪曲。天书就是古代的一种加密信息,有字面的信息,但是如果不会破解,即使摆在你面前,你也看不懂。孙教授这一辈子就是专门跟这些没人认识的天书打交道,但是进展始终不大,可以说步步维艰,穷其心智,也没研究出什么成果来。


  直到一九七八年,考古工作者在米仓山,发掘了一座唐代古墓,这座古墓曾经遭到多次盗墓者的洗劫,盗洞有六七处,墓主的尸体早已毁坏,墓室也腐烂塌陷,大部分随葬品都被盗窃,剩余的几乎全部严重腐蚀。


  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座墓的主人应该是皇宫里专掌天文历法以及阴阳数术之类事物的太史令李淳风。唐代的科技、文化、经济等领域是中华文明史上的一个顶峰,作为在唐代名望极大的一位著名“科学家”李淳风,他的墓中应该有很多极具研究价值的重要器物和资料,可惜都被毁坏了,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极大的损失,所有在现场的考古工作者对此都感到无比的惋惜。


  但是清理工作仍然要继续进行。然而随着清理工作的深入,腐朽的棺木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考古工作者在墓主头顶的棺板中发现了一个夹层。


  棺顶竟然有夹层,这是事先谁也没有想到的,即使经验最丰富的专家,也从未见过棺板中有夹层。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棺板夹层,里面有个牛皮包裹,打开之后又有油布和赤漆裹着一件东西,赫然便是一个白玉无瑕的玉盒。玉盒遍体镏金镶银,石盒上刻着有翼灵兽的图案,盒盖上的锁扣是纯金打造。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5:59

由于是藏在棺板的夹层中,所以这么多年来躲过盗墓贼一次又一次的洗劫,得以保存至今。


  有经验的专家一看,就知道是大唐皇家之物,可能是皇帝赏赐给李淳风的,而且又被他放置在如此隐秘的棺板夹层中,其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当即将玉盒送回了考古工作组的大本营。


  在以整块羊脂玉制成的盒子中,发现了很多重要的物品,其中有一块龙骨(某种龟甲),上面刻满了天书,被命名为“龙骨异文谱”,另有一面纯金板,金板不大,四角造成兽头状,正反两面密密麻麻地铸有很多文字,似乎是个表格,上面的字有些认得,有些认不得,当时被命名为“兽角迷文金板”。


  于是就请古文字方面的专家孙教授等人,负责破解这块龙骨和金板的秘密,孙教授接到这个任务,把自己锁在研究室中,开始了废寝忘食的工作。


  这种“龙骨异文谱”孙教授曾经见过多次,上面的古字,闭着眼睛也能记得,但是却始终不能分析出这些究竟是什么文字,其含意是什么,用这种古怪文字所记录的内容又是什么。


  这种所谓的“天书”是中国古文字研究者面临的一道坎,跨不过去,就没有任何进展;一旦有点突破,其余的难题也都可以随之迎刃而解,但是这道障碍实在太大了。


  有学者认为天书是一个已经消失的文明遗留下来的文字,但是这种说法不攻自破,因为有些与天书一同出土的古文字,很容易就能解读,经碳十四检验同属于殷商时期的,应该是同一时期的产物,绝不是什么史前文明的遗存。


  孙教授经过整整一个多月的反复推敲研究,终于解开了天书之谜。通过对照李淳风墓中出土的“兽角迷文金板”,发现原来古人用天书在龙骨上的记录,是一种加密文字。


  早在唐代李淳风就已经破解了这种古代加密文字,为了表彰他的功勋,皇帝特铸金牌赏赐给李淳风,以纪念此事,这面金牌上的字和符号,就是李淳风所解读的天书对照表。


  其实天书很简单,是用另外四种秘声的音标注释,而不是以文字刻在龙骨上,不过只有少数能读出这些秘密发音的人,才能够理解文字的内容。


  而李淳风是从《八经注疏详考》中获得灵感,从而找到方法洞晓天机,破解天书之谜。孙教授从这块“兽角迷文金板”的启发中参悟到如何解读天书,在考古界引起了颠覆性的轰动,大量的古代机密文字被解读,很多信息令人目瞪口呆,不少已有定论的历史,也都将被改写。


  考虑到各种因素,上级领导对孙教授解密出来的信息,做了如下指示:持慎重态度对待,在有确切定论之前,暂不对外界进行公布。


  孙教授对我说道:“你背后的这个痕迹,说是个古代的加密文字,并不恰当,这个字并不是天书中的字,我也是在古蓝出土的龟甲上才见到这个符号。它象征着某件特殊的事物,当时的人对其还没有准确的词来形容,我想称其为图言更为合适,图言就是一个象征性的符号,不过这个符号的意思我还不清楚,它夹杂在天书加密文字中出现。在古蓝出土的龙甲,其中一块天书的内容,似乎是一篇关于灾祸的记录,由于刚刚出土,时间紧迫,我也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分析这个符号究竟是什么意思,没想到在运回去的途中,军用飞机就失事坠毁了,那些秘密恐怕永远都无人知晓了。”


  我问孙教授:“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您没留个拓片之类的记录吗?虽说您认为我背上长的不是什么诅咒之类的标记,但是我仍然觉得这事太蹊跷,若不知道详情,我终究是不能安心。您就跟我说说,那篇记载在骨甲的文字中,说的大概是什么内容?是不是和新疆的鬼洞有关系?我向毛主席保证,绝不泄密半个字。”


  孙教授神经质地突然站起身来:“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会惊天动地!”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02

 第二十章追忆

这几天连续闷热,坐着不动都一身身地出汗,最后老天爷终于憋出了一场大雨,雨下得都冒了烟,终于给燥热的城市降了降温。


  雨后的潘家园古玩市场热闹非凡,在家忍了好几天的业余收藏家和古玩爱好者们,纷纷赶来淘换玩意儿。


  大金牙忙着跟一个老主顾谈事,胖子正在跟一对蓝眼睛大鼻子的外国夫妻推销我们的那只绣鞋,胖子对那俩老外说道:“怎么样?您拿鼻子闻闻这鞋里边,跟你们美国的梦露一个味儿,这就是我们中国明朝梦露穿的香鞋,名……名妓你们懂不懂?”


  这对会一点中文的外国夫妻,显然对这只造型精致的东方绣鞋很感兴趣,胖子借机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两万,这价钱把俩老外吓得扭头便走。经常来中国的外国人,都懂得讨价还价,胖子见这对外国夫妻也不懂侃价,就知道他们是头一回来中国,于是赶紧把他们拦回来,声称为了促进中外交流,在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可以给他们打个折。


  我坐在一旁抽着烟,对古玩市场中这些热闹的场面毫无兴趣,从陕西回来之后我到医院去检查过,我和胖子背上的痕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什么病也没有检查出来。


  而且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最近财源滚滚,生意做得很红火,我们从陕西抱回来的闻香玉原石,卖了个做梦都要笑醒的好价钱,又收了几件货真价实的明器,几乎每一笔,利润都是翻数倍的。然而一想到孙教授的话,就觉得背后压了一座大山,喘不过气,每每想到这些就忧心忡忡,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来。



  那个可恶的、伪善的孙教授,死活不肯告诉我这个符号是什么含意,而且解读古代加密文字的技术,只有他一个人掌握,但是我又不能用强,硬逼着他说出来。


  古蓝出土的那批龙骨虽然毁坏了,但是孙教授肯定事先留了底。怎么才能想个法子,再去趟陕西找他要过来看看,只要我能确定背上的印记与精绝国鬼洞的眼球无关,我才能放心。可是那次谈话的过程中,我一提到鬼洞这两个字,孙教授就像发了疯一样,以至于我后来再也不敢对他说鬼洞那个地方了。


  孙教授越是隐瞒推搪,我觉得越是与精绝的鬼洞有关系。既然明着要孙教授不肯给我,那我就得上点手段了,总不能这么背着个眼球一样的红斑过一辈子。


  夏天是个容易打瞌睡的季节,我本来坐在凉椅上看着东西,以防被佛爷(小偷)顺走几样,但是脑中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做了一连串奇怪的梦,刚开始,我梦见娶了个哑巴姑娘做老婆,她比比画画地告诉我,要我带她去看电影。我们也不知怎么,就到了电影院,没买票就进去了,那场电影演得没头没尾,也看不出哪跟哪,除了爆炸就是山体塌方。演着演着,我和我的哑巴老婆发现电影院变成了一个山洞,山洞中朦朦胧胧,好像有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大惊失色,忙告诉我那哑巴老婆,不好,这地方是沙漠深处的无底鬼洞,咱们快跑。我的哑巴老婆却无动于衷,猛然把我推进了鬼洞,我掉进了鬼洞深处,那洞底有只巨大的眼睛在凝视着我……


  忽然鼻子一凉,像是被人捏住了,我从梦中醒了过来,见一个似乎是很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那人正用手指捏着我的鼻子,我一睁眼刚好和她的目光对上,我本来梦见一只可怕的巨大眼睛,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突然见到一个人在看自己,吓了一跳,差点从凉椅上翻下来。


  定睛一看,Shirley 杨正站在面前,胖子和大金牙两人在旁边笑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胖子大笑道:“老胡,做白日梦呢吧?口水都他妈流下来了,一准是做梦娶媳妇呢。”


  大金牙对我说道:“胡爷醒了?这不杨小姐从美国刚赶过来吗?说是找你有急事。”


  Shirley 杨递给我一条手帕:“这么才几天不见,又添毛病了?口水都流成河了,快擦擦。”


  我没接她的手帕,用袖子在嘴边一抹,然后用力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这才迷迷怔怔地对Shirley 杨说:“你的眼睛……哎,对了!”我这时候睡意已经完全消失,突然想到背后眼球形状的红斑,连忙对Shirley 杨说道:“对了,我这几天正想着怎么找你,有些紧要的事要和你讲。”


  Shirley 杨对我说道:“我也是有些重要的事。这里太吵闹了,咱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谈吧。”


  我赶紧从凉椅上站起来,让胖子和大金牙继续照顾生意,同Shirley 杨来到了古玩市场附近的一处龙潭公园。


  龙潭公园当时还没改建,规模不大,即便是节假日,游人也并不多,Shirley 杨指着湖边清静处的一条石凳说:“这里很好,咱们在这坐下说话。”


  我对Shirley 杨说:“一般搞对象压马路的才坐这里,你要是不避嫌,我倒是也没什么。这小地方真不错,约约会正合适。”


  Shirley 杨是美国生美国长,虽然长期生活在华人社区,却不太理解我的话是什么意思,问道:“什么?你是说恋爱中的情侣才被允许坐在湖边?”


  我心想两国文化背景差别太大,这要解释起来可就复杂了,便说道:“人民的江山人民坐,这公园里的长凳谁坐不是坐,咱俩就甭管那套了。”说着就坐了下去。


  我问Shirley 杨:“陈教授的病好了吗?”


  Shirley 杨在我身边坐下,叹了口气说:“教授还在美国进行治疗,他受的刺激太大,治疗状况目前还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我听陈教授的病情仍未好转,心中也是难过,又同Shirley 杨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正事上,当然不是让我还钱的事,和我所料一样,是为了背上突然出现的眼球状红斑。


  不仅是我和胖子,Shirley 杨和陈教授的身上也出现了这种古怪的东西。那趟新疆之行,总共活下来五个人,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个向导,沙漠中的老狐狸安力满,他身上是否也出现了这种红斑?


  Shirley 杨说:“安力满老爷爷的身上应该不会出现,因为他没见过鬼洞。我想这种印记一定是和鬼洞族的眼球有着某种联系。”


  关于那个神秘的种族,有太多的秘密没有揭晓,但是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那个不知通向哪里的鬼洞,都已经被永远地埋在黄沙之下,再也不会重见天日。


  我把在陕西古蓝从孙教授那里了解到的一些事,都对Shirley 杨讲了,也许她可以从中做出某种判断,这个符号究竟是不是鬼洞带给我们的诅咒。


  Shirley 杨听了之后说道:“孙教授……他的名字是不是叫作孙耀祖?他的名字在西方考古界都很有威望,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古文字破解专家,擅长解读古代符号、古代暗号以及古代加密图形信息。我读过他的书,知道他和陈教授是朋友,但是没机会接触过他本人。1981年,埃及加罗泰普法老王的墓中,曾经出土过一批文物,其中有一支雕刻了很多象形符号的权杖,很多专家都无法判断符号的含义。有一位认识孙耀祖的法国专家写信给他求助,得到了孙教授的宝贵建议,最后判断出这支权杖,就是古埃及传说中刻满阴间文字的黄泉之杖。这一发现当时震惊了整个世界,从此孙教授便四海闻名。如果他说这种符号不是眼睛,而是某种象征性的图言,我想那一定是极有道理的。”



  我暗暗咋舌,想不到孙教授那古怪的脾气,农民一样的打扮,却是这么有身份的人,海水果然不可斗量啊。我问Shirley 杨:“我觉得这个是符号也好,是文字也罢,最重要的是它是吉是凶?与精绝国那个该死的遗迹有没有什么关系?”


  Shirley 杨说:“这件事我在美国已经找到一些眉目了,你还记得在扎格拉玛山中的先知默示录吗?上面提到咱们四个幸存者中,有一个是先知族人的后裔,那个人确实是我。我外公在我十七岁的时候便去世了,他走得很突然,什么话都没有留下。我这趟回美国,翻阅了他留下来的一些遗物,其中有本笔记,找到了很多惊人的线索,完全证明了先知启示录的真实性。”


  看来事情向着我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个像噩梦一样的鬼洞,避之唯恐不及,它却偏偏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了身上。我们是否被精绝古国诅咒了?那座古城连同整个扎格拉玛,不是都已经被黄沙永久地掩埋了吗?


  Shirley 杨说道:“不是诅咒,但比诅咒还要麻烦,扎格拉玛……我把我所知道的事情从头讲给你听。”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04

第二十一章 搬山道人

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扎格拉玛山,黑色的山体下,埋藏着无数的秘密,也许真的和山脉的名字一样———“扎格拉玛”在古维语中是“神秘”之意,也有人解释作“神山”,总之生活在扎格拉玛周围的凡人,很难洞察到其中的奥秘。


  在远古的时代,那里曾经诞生过被尊称为“圣者”的无名部落,姑且称之为“扎格拉玛部落”。部落中的族人从遥远的欧洲大陆迁徙而来,在扎格拉玛山与世无争地生活了不知多少年,直到人们无意中在山腹里,发现了深不见底的鬼洞。族中的巫师告诉众人,在古老的东方,有一只金色的玉石巨眼,可以看清鬼洞的真相,于是他们就模仿着造了一只同样的玉石眼球,用来祭拜鬼洞,从那一刻起厄运便降临到这个部族之中。


  从此以后,扎格拉玛部落便被神抛弃,灾祸不断,族中作为领袖的圣者认为,这必是和“鬼洞”有关,灾祸的大门一旦开启,再想关上可就难了。为了躲避这些可怕的灾祸,不得不放弃生活了多年的家园,向着遥远的东方迁移,逐渐融入了中原的文明之中。


  所谓的“灾祸”是什么呢?以现在的观点来看,似乎可以说是一种辐射,凡是接近鬼洞的人,过一段时间之后,身体上就会出现一种眼球形状的红色斑块,终身无法消除。


  生出这种红斑的人,在四十岁之后,身体血液中的铁元素会逐渐减少。人的血液之所以是红色的,就是因为血液中含有铁,如果血液中的铁慢慢消失,血液就会逐渐黏稠,供氧也会降低,呼吸会越来越困难,最后死亡之时,血液已经变成了黄色。


  这一痛苦的过程将会持续十年,他们的子孙后代,虽然身上不再生有红斑,却依旧会患上铁缺乏症,最后和他们的祖先一样,在极端的痛苦中死去,于是他们只好背井离乡。迁移到中原地区之后,他们经过几代人的观察,发现了一个规律,离鬼洞越远,发病的时间就越晚,但是不管怎样,这种症状都始终存在,一代人接一代人,临死之时都苦不堪言,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血液变成黄色凝固状的痛苦。


  为了找到破解这种痛苦的办法,部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想尽了办法。多少年之后到了宋朝,终于找到一条重要线索,在黄河下游的淤泥中,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青铜鼎,该鼎为商代中期产物。此鼎深腹凹底,下有四足,威武凝重,并铸有精美的蝉纹。鼎是古代一种重要的礼器,尤其是在青铜时代,青铜矿都控制在政府手中,青铜的冶炼工艺水平标志着一个国家的强大程度,帝王铸鼎用来祭天地祖先,并在鼎上铸造铭文,向天地汇报一些重要事件。另外用来赏赐诸侯贵族功臣的物品,也经常以青铜为代表,领受恩赏的人,为了记录这重大的荣耀,回去后会命人以领受的青铜为原料,筑造器物来纪念这些当时的重大事件。


  扎格拉玛部族的后人们发现的就是这样一件记录着重大事件的青铜鼎,当年商代君主武丁曾经得到一只染满黄金的玉石眼球,据说这只玉石眼球是在一座崩塌的山峰中找到,同时发现的还有一件赤袍。


  商王武丁认为这只古玉眼是黄帝仙化之后留下的,无比珍贵,将其命名为“雮尘珠”,于是命人铸鼎纪念,青铜鼎上的铭文记录仅限于此,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雮尘珠、避尘珠、赤丹,是自古多次出现在史书中的中国三大神珠,其中雮尘珠是以类似玉的神秘材料制成,相传为黄帝祭天所得,传说后来被用来为汉武帝陪葬,后茂陵被农民军破坏,至今下落不明;避尘珠有可能是全世界最早发现的放射性物质,该珠在中国陕西被发现,发现时由于发生了恶性哄抢事件,遂就此失踪;赤丹则最具传奇性,传说该丹出自三神山,有脱胎换骨之神效,始终为宫廷秘藏,失落于北宋末年。


  扎格拉玛部落的后人有不少擅长占卜,他们通过占卜,认为这只染满黄金的古玉眼球,就是天神之眼,只有用这只古玉眼球来祭祀鬼洞,才能抵消以前族中巫师制造那枚玉眼窥探鬼洞秘密所引来的灾祸。而这枚曾经被武丁拥有过的古玉,在战乱中几经易手,现在极有可能已经被埋在某个王室贵族的古墓地宫中,成为了陪葬品,但是占卜的范围有限,无法知道确切的位置。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07

此时的扎格拉玛部落已经由迁徙至内地时的五千人,锐减为千余人,他们早已被汉文明同化,连姓氏也随着汉化了。为了摆脱恶疾的枷锁,他们不得不分散到各地,在古墓中寻找雮尘珠,这些人,成为了当时四大盗墓门派的一个分支。


  自古职业盗墓者,按行事手段不同,分为四个派系,发丘、摸金、搬山、卸岭,扎格拉玛部族的后裔,多半学的是“搬山分甲术”,平时用道士的身份伪装,以“搬山道人”自居。


  “搬山道人”与“摸金校尉”有很大的不同,从称谓上便可以看出来,“搬山”采取的是喇叭式盗墓,是一种主要利用外力破坏的手段;而“摸金”则更注重技术和经验。


  扎格拉玛部落后代中的搬山道人们,在此后的岁月中,也不知找了多少古墓,线索断了续,续了断……


  在这种筑篱式的搜索中,雮尘珠依然下落不明,随着时间的推移,搬山术日渐式微,人才凋零,到了民国年间,全国只剩下最后一位年轻的搬山道人,此人是江浙一带最有名的盗墓贼,只因为使得好口技,天下一绝,故人送绰号鹧鸪哨。久而久之,所有的人都忘了他本名叫什么,只以鹧鸪哨称呼。他会使轻功,最擅长破解古墓中的各种机关,并且枪法如神,不仅在倒斗行,即使在绿林之中,也有好大的名头。


  鹧鸪哨遵照祖宗的遗训,根据那一丝丝时有时无的线索,到处追查雮尘珠的下落,最后把目标着落在西夏国的某个藏宝洞里。传说那个藏宝洞距离废弃的古西夏黑水城不远,原是作为西夏国某个重臣修建的陵墓,然而西夏国最后被蒙古人屠灭,当时那位王公大臣还没有来得及入敛,就将宫廷内的重要珍宝,都藏在了里面,有可能雮尘珠也在其中,但是地面没有任何封土等特征,极为难寻。


  鹧鸪哨这种搬山道人,不懂风水星相,从技术上来讲是不可能找到藏宝洞的。这时他的族人已经所存无多,再找不到雮尘珠,这个古老的部族血脉很可能就此灭绝了。眼见自己的族人临死之时的惨状,鹧鸪哨不得不求助于擅长风水分金定穴的摸金校尉。


  可是当时天下大乱,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这四大派系,几乎都断了香火,还懂“搬山术”这套内容,可能就只剩下鹧鸪哨一个人,发丘、卸岭更是早在多少朝之前就不存在了。


  而当时做摸金校尉的人也不多了,屈指算来,全国都不超过十位,那个年代,从事盗墓活动的,更多的是来自军阀统率的官盗,或者是民间的散盗。


  鹧鸪哨千方百计找到了一位已经出家当和尚的摸金校尉,求他传授分金定穴的秘术,这个和尚法号上“了”下“尘”,了尘长老曾经也是个摸金校尉,倒过很多大斗,晚年看破红尘,出家为僧。


  了尘法师劝告鹧鸪哨说:“世事无弗了,人皆自烦恼,我佛最自在,一笑而已矣。施主怎么就看不开呢,老僧当年做过摸金校尉,虽然所得之物,大都是用之于民,然而老来静坐思量,心中实难安稳,让那些珍贵的明器重见天日,这世上又会因此多生出多少明争暗斗的腥风血雨。明器这种东西,不管是自己受用了,还是变卖行善,都不是好事,总之这倒斗的行当,造孽太深……”


  鹧鸪哨无奈之下,把实情托出,了尘法师听了原由,便动了善念,准备将摸金的行规手段都传授给鹧鸪哨,但是按规矩,鹧鸪哨先要立一个投命状,才能授他摸金符。


  历来倒斗的活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不管动机如何,都不能够曝光,所以行规是半点马虎不得,了尘法师告诉鹧鸪哨:“我在此出家之时,曾经看到这附近有座古墓,还没有被人倒过斗,地点在寺外山下西北十里,一片荒山野岭中。那里有块半截的无字石碑,其下有座南宋时期的古墓。外部的特征只剩那半截残碑,石碑下是个墓道,那座墓地处偏僻,始终没被盗过,但是穴位选得不好,形如断剑。你按我所说,今夜到那墓中取墓主一套大敛之服来,作为你的投命状,能否顺利取回,就看祖师爷赏不赏你这门手艺了。”


  随后了尘法师给了鹧鸪哨一套家伙,都是摸金校尉的用品,并嘱咐他切记摸金行内的诸般规矩。摸金是倒斗中最注重技术的一个流派,而且渊源最久,很多行内通用的唇典套口,多半都是从摸金校尉口中流传开来的。举个例子,现今盗墓者,都说自己是倒斗的手艺人,但是为什么管盗墓叫作“倒斗”,恐怕很多人都说不上来。这个词最早就是来源于摸金校尉对盗墓的一种生动描绘。中国大墓,除了修在山腹中的,多半上面都有封土堆,以秦陵为例,封土堆的形状就恰似一个量米用的斗,反过来扣在地上,明器地宫都在斗中,取出明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斗翻过来拿开,所以叫倒斗。


  诸如此类典故,以及种种禁忌讲究,鹧鸪哨以前闻所未闻,搬山道人可没这么多名堂,听了了尘长老的讲解,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了尘长老最后再三叮咛的,倒斗的行规要在墓室东南角点上蜡烛,灯亮便开棺摸金,倘若灯灭则速退;另外,不可取多余的东西,不可破坏棺椁,一间墓室只可进出一个来回,离开时要尽量把盗洞回填……


  鹧鸪哨当天夜里独自一人找到了那块南宋古墓的残碑,这时天色正晚,天空阴云浮动,月亮在团团乌云中时隐时现,夜风吹动树林中的枯枝败叶,似是鬼哭狼嚎。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11

鹧鸪哨这回不再使用自己的搬山分甲术,而是依照了尘法师的指点,以摸金校尉的手法打出了一条直达墓室的盗洞。


  当下准备了墨斗、捆尸索、探阴爪、蜡烛、软尸香、黑驴蹄子和糯米等物,吃了一粒避尸气的红奁妙心丸,将一把德国二十响镜面匣子枪的机头拨开,插在腰间,又用湿布蒙住口鼻。


  那了尘长老说这墓穴形势混乱,风逆气凶,形如断剑,势如覆舟,这种标准的凶穴中说不定会酿出尸变,不过鹧鸪哨身经百战,再凶险的古墓也不再话下。那些古墓中的精灵鬼怪、粽子阴煞、黑凶白凶,这几年干掉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鹧鸪哨心想:“这回是了尘长老考验自己的胆量和手段,绝不能坠了‘鹧鸪哨’三个字在倒斗行内响当当的字号。”于是做好了准备,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朦胧的月亮,提着马灯,深吸一口气,钻进了盗洞。


  鹧鸪哨凭着敏捷的身手,不多时便钻进了主墓室,这座墓规模不大,高度也十分有限,显得分外压抑。地上堆了不少明器,鹧鸪哨对那些琐碎的陪葬之物看也不看,进去之后,便找准墓室东南角,点燃了一支蜡烛,转身看了看墓主的棺椁,发现这里没有椁,只有棺,是一具铜角金棺,整个棺材都是铜的。在鹧鸪哨的盗墓生涯中,这种棺材还是初次见到,以前只是听说过这种铜角金棺是为了防止乍尸而特制的,很可能是因为墓主下葬前,已经出现了某些尸变的迹象。


  不过鹧鸪哨艺高人胆大,用探阴爪启开沉重的棺盖,只见棺中是个女子,面目如生,也就三十岁上下,是个贵妇模样,两腮微鼓,这说明她口中含有防腐的珠子,头上插满了金银首饰,身上盖着一层绣被。从上半身看,女尸身穿九套大殓之服,只扒她最外边的一套下来,回去便有交代。鹧鸪哨翻身跃进棺中,取出捆尸索,在自己身上缠了两遭,于胸口处打个结,另一端做成一个类似上吊用的绳圈,套住女尸的脖子。


  鹧鸪哨屏住呼吸趴在棺中,和女尸脸对着脸,在棺中点了一块软尸香顺手就放在南宋女尸的脸侧,软尸香可以迅速把发硬的尸体熏软。向后坐到棺中女尸腿上,调整好捆尸索的长度,一抬头挺直腰干,由于受到脖子上捆尸索的牵引,女尸也同时随着他坐了起来。


  摸金校尉用捆尸索一端套在自己胸前,一端做成绳套拴住尸体的脖子,是为了使尸体立起来,而且自己可以腾下手来,去脱尸体身上的衣服。由于摸金校尉是骑在尸体身上,尸体立起来后,就比摸金校尉矮上一块,所以捆尸索都缠在胸口,另一端套住尸体的脖颈,这样才能保持水平。后来此术流至民盗之中,但是未得其详,用的绳子是普通的绳子,绳上没有墨;而且民盗也没搞清楚捆尸索的系法,自己这边不是缠在胸前,而也是和尸体那端一样,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不少人就因为方法不当,糊里糊涂地死在这上边。


  鹧鸪哨用捆尸索把女尸扯了起来,刚要动手解开女尸穿在最外边的敛服,忽然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回头一看墓室东南角的蜡烛火苗,被风吹得飘飘忽忽,似乎随时都会熄灭。鹧鸪哨此刻和女尸被捆尸索拴在一起,见那蜡烛即将熄灭,暗道一声:“糟糕。”看来这套大敛服是拿不到了,然而对面的女尸忽然一张嘴,从紧闭的口中掉落出一个黑紫色的珠子。


  鹧鸪哨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女尸,女尸的脸上正在慢慢地长出一层极细的白色绒毛,看来只要墓室东南角的蜡烛一灭,这尸体要变成白凶了,不过纵然真的发生尸变,自己这捆尸索也尽可以克制它。


  不过按照摸金校尉的行规,蜡烛灭了就不可以再取墓室中的任何明器,鹧鸪哨十五岁便开始做搬山道人,十二年来久历艰险,遇上了不知多少难以想象的复杂场面,这时候如果就此罢手,自是可以全身而退,然而知难而返,不是他行事的作风。


  鹧鸪哨的打算,是既不能让蜡烛灭了,也不能给这古尸尸变的机会,女尸身上穿的大敛之服也必须扒下来给了尘长老带回去,若不如此,也显不出自己的手段。


  鹧鸪哨瞄了一眼女尸口中掉落的深紫色珠子,便知道大概是用“朱砂”同“紫玉”混合的丹丸,这是种崂山术里为了不让死者产生尸变而秘制的“定尸丹”。中国古代的贵族极少愿意火葬,如果死后有将要尸变迹象,便请道士用丹药制住,依旧入土敛葬,但是这些事除了死者的家属知道,绝不对外吐露半句。


  墓室东南角的蜡烛火苗,不知被哪里出现的阴风,吹得忽明忽暗,眨眼间就会熄灭,鹧鸪哨坐在女尸身上,左手一抻捆尸索,那女尸被软尸香熏得久了,脖颈受到拉扯,立即头向后仰,张开了嘴。


  鹧鸪哨立刻用右手捡起掉落在棺中的定尸丹,塞进了女尸口中,抬脚撑住女尸的肚腹,再次扯动捆尸索,把女尸头部扯得向下一低,闭了上嘴,那枚定尸丹便再次留在了她的口中。


  随后鹧鸪哨腾出右手抽出腰间的匣子枪,回手便是一枪,“啪”的一声,将墓室中的一面瓦当打落在地。这间墓室是砖木结构,为了保护木椽,修建之时在木椽处都覆以圆柱形的瓦当,瓦当被子弹击中,有一大块掉落在地上,刚好落在蜡烛附近,被上面的风一带,蜡烛只呼的一闪,竟然没有熄灭,这一枪角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半截空心圆柱形状的瓦当,如同防风的套桶,刚好遮住了蜡烛的东南两侧,东侧是墓道入口,这样一来,就把外边吹进来的气流尽数挡住,只要不把瓦当吹倒,蜡烛就不会熄灭。



  鹧鸪哨由于要扯着捆尸索,左手不敢稍离,又怕蜡烛随时会熄掉,这才兵行险招,凭借着超凡脱俗的身手,开枪打落瓦当遮风。


  只要蜡烛不灭,就不算破了摸金校尉的规矩,即使真的发生尸变,也要倾尽全力把这具南宋女尸身上的敛服取到手。


  这时天色已经不早,必须赶在金鸡报晓前离开。摸金校尉的各种禁忌规矩极多,“鸡鸣不摸金”便是其中之一,因为不管动机如何,什么替天行道也好,为民取财,扶危济贫也好,盗墓贼终究是盗墓贼,倒斗是绝对不能见光的行当,倘若坏了规矩,天亮的时候还留在墓室之中,那连祖师爷都保佑不了。


  此时了尘长老虽然传了鹧鸪哨种种行规及手法,并给了他一整套的摸金器械,但是并没有授他最重要的摸金符,如果不戴摸金符,而以摸金校尉的手段去倒斗,是十分危险的,假如这样仍然能从古墓中倒出明器,才有资格取得摸金符。


  打盗洞通入墓室便已用了很多时间,迟则生变,越快把敛服倒出来越好。鹧鸪哨估摸着时间所剩无几了,便摆了个魁星踢斗的姿势,坐在南宋女尸腿上,用脚和胸前的捆尸索固定住棺中的南宋女尸,让她保持坐姿,伸手去解罩在她最外层的敛服。


  忽然鹧鸪哨觉得脖子上一痒,似乎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趴在自己肩头,鹧鸪哨饶是胆大,也觉得全身汗毛倒竖,急忙保持着身不动、膀不摇的姿势,扭回头去看自己肩膀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12

第二十二章野猫

  只见一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不知何时,从盗洞中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墓室,此刻正趴在鹧鸪哨的肩头,用两只大猫眼恶狠狠地同鹧鸪哨对视。


  鹧鸪哨暗骂一声“晦气”,倒斗的不管哪一门,都最忌讳在墓室中遇见猫、狐、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尤其是野猫,传说猫身上有某种神秘的生物电,如果活猫碰到死尸,是最容易激起尸变的。


  这只不请自来的大野猫,一点都不怕陌生人,它趴在鹧鸪哨的肩头,同鹧鸪哨对视了一下,便低头向棺中张望。它似乎对棺中那些摆放在女尸身旁的明器极感兴趣,那些金光闪闪的器物,在它眼中如同具有无比吸引力的玩物,随时都可能扑进棺中。


  鹧鸪哨把心悬到了嗓子眼,他担心这只野猫从自己肩头跳进棺材里,一旦让它碰到女尸,即便是女尸口中含着定尸丸,也必定会引发尸变,真要是变作了白凶,自己虽然不惧,但是一来动静闹得大了,说不定会把蜡烛碰灭;二来时间不多,恐怕来不及取女尸的敛服回去拿给了尘长老了,鸡鸣不摸金的行规,同灯灭不摸金的规矩一样,都是摸金校尉必须遵循的铁则。


  虽然凭鹧鸪哨的身手,即使坏了这些摸金行规,取走这套敛服易如探囊取物,但是道上的人最看重信义承诺,把这些规则看得比性命还要来得金贵,鹧鸪哨这样的高手,更是十分珍惜。倒斗的名头本就好说不好听,如果再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规则,那么就会沦落成民间散盗一样的毛贼。


  说时迟,那时快,这些想法在鹧鸪哨的脑中也只一转念,更不容他多想,那只条纹斑斓的大野猫,再也抵受不住明器亮晶晶的诱惑,一弓身,就要从鹧鸪哨的肩头跃将下去。


  鹧鸪哨想伸手抓住这只大野猫,但是唯恐身体一动,惊动于它,反而会碰到南宋女尸,这时眼瞅着野猫就要跳进棺内,急中生智,连忙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


  鹧鸪哨这绰号的由来,便是因为他会使诸般口技,模仿各种动物机器人声,学什么像什么,有以假乱真的本领。这工夫为了吸引野猫的注意力,嘬起嘴来轻吹两声口哨,然后模仿起猫的叫声,喵喵叫了几下。


  那只准备跳进棺材里的大野猫,果然被同类的叫声吸引,耳朵一耸,在鹧鸪哨肩头寻找猫叫声的来源,野猫大概也感到奇怪,没看见有别的猫啊?躲在哪里?听声音好像还就在附近。


  鹧鸪哨一看这只大野猫中计,便盘算着如何能够将它引离棺材,只要再有一丁点时间,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便可大功告成,那时候这只臭猫愿意去棺材里玩便随它去好了,但是如何才能把它暂时引走呢?


  为了分散野猫的注意力,鹧鸪哨又轻轻地学了两声鸟叫,野猫可能有几天没吃饭了,听见鸟叫,便食指大动,终于发现,那鸟叫声,是从旁边这个家伙的眼睛下边发出来的,这个人脸上还蒙了块布,这黑布下面定有古怪,说不定藏着只小麻雀。


  大野猫一想到小麻雀,顿时饿得眼睛发蓝,抬起猫爪一下下地去抓鹧鸪哨蒙在嘴上的黑布,鹧鸪哨心中窃喜,暗骂:“该死的笨猫,蠢到家了。”


  鹧鸪哨利用大野猫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黑布上的机会,用手悄悄地抓住棺中陪葬的一件明器,那是一只纯金的金丝镯子。为了不惊动野猫,他保持胳膊不动,只用大拇指一弹,将那金丝镯子弹向身后的盗洞。


  金丝镯子在半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掉落在墓室后的盗洞口附近。墓室里始终静悄悄的,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那镯子一落地,果然引起了野猫的注意。鹧鸪哨这时也不再使用口技,野猫以为那只小麻雀趁自己不注意,跑到后边去了,“喵喵”一叫,追着声音跳进了盗洞,想去捕食。


  鹧鸪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野猫刚一跳离自己的肩头,便立刻掏出二十响带快慢机的德国镜面匣子枪,想要回身开枪把那只大野猫打死,以免它再跳上来捣乱。却不料回头一望,身后的墓室中,除了初时那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竟又钻进来七八只大大小小的野猫,有一只离半罩住蜡烛的瓦当极近,只要随便一碰,瓦当就会压灭蜡烛。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15

鹧鸪哨的额头涔涔冒出冷汗,大风大浪不知经过多少遭,想不到在这小小的墓室中,遇到了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情况,难道是刚才自己做的口技引起了附近野猫们的注意?猫的耳音最灵,听到洞中传来麻雀的叫声,便都钻进来想要饱餐一顿。天色随时会亮,这可如何是好?


  按往常的经验,野猫这种动物生性多疑,很少会主动从盗洞钻进古墓,鹧鸪哨望着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野猫哭笑不得,今夜这是怎么了,按倒葫芦又起来瓢,想不到从这古墓中摸一套敛服,平时这种不在话下的小事,今夜竟然生出这许多波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用冠绝天下的口技,引开了一只野猫,却招来了大批野猫。


  凭鹧鸪哨那套百步穿杨的枪法,完全可以用快枪解决掉进入墓室中的野猫,但是稍有差迟,奔蹿或者受伤的野猫便会把蜡烛碰灭。


  如果在鸡鸣灯灭前拿不到这套敛服,就学不到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之术了,想到部族中的人临死前苦不堪言的惨状,鹧鸪哨便觉得世界上所有的困难都挡不住自己,当下一咬牙,这种情况就不能求稳,必须以快制快,在那些该死的野猫惹出事端之前,便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


  鹧鸪哨出手如电,将女尸身体固定住之后,将它的敛服搭袢扯掉,用脚抬起女尸的左臂,想把敛服的袖子从女尸胳膊上褪下来,然而刚一动手,忽见两只野猫跳上了铜角金棺的棺帮,那野猫为何不怕人呢?只因长期从事倒斗的人,身上阴气重,阳气弱,再加上一袭黑衣身手轻盈,又服食了抑制呼吸心脉化解尸毒的红奁妙心丸,所以在动物眼中,这种盗墓贼和死人差不多,野猫们觉得死人并不存在危险。


  一黑一花两只大野猫,被金角铜棺那黄澄澄的颜色所吸引,纵身跃了上来,两只野猫互相打闹,你冲我龇龇猫牙,我给你一猫爪子,翻翻滚滚地同时掉进棺中。


  眼看野猫就要碰到古尸了,此时女尸口中含住定尸丹,尸身上的白毛已经减退,恢复如初,但是如果被野猫碰到,肯定立刻就会发生尸变。鹧鸪哨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尸变,那白凶极是猛恶,不是一时三刻所能制得住的。估计再过小半炷香的工夫,就该金鸡报晓了,虽然金鸡一鸣,白凶也发作不得,但是女尸身上这套敛服是无论如何都取不下来了。


  这也就是鹧鸪哨的身手,在野猫碰到女尸之前的一瞬间,鹧鸪哨扯动捆尸索,一挺腰杆儿,腾空而起,从金角铜棺中向左边跳了出去,把那南宋女尸也一并从金角铜棺中扯出,一人一尸都落在墓室的地面上。


  这时已经有三四只野猫,都进了棺材里,在铜角金棺中互相追逐着嬉戏,鹧鸪哨暗道真是险过剃头。既然已离了铜角金棺,更不敢耽搁,把女尸从自己身上推起来,仍是抬脚架起女尸的胳膊,想把女尸的敛服扒下来,然而借着忽明忽暗的烛光,发现那女尸的嘴不知什么时候又张开了,大概是带着女尸从铜角金棺中跳出来,动作幅度太大,又把女尸的嘴颠开了。


  只见那女尸身上又开始浮现出一层白色绒毛,就如同食物变质发霉生出的白毛一样,眼看着越来越长,张开的尸口对着鹧鸪哨散出一团黑雾。鹧鸪哨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浓的尸气,若不是事先服了红奁妙心丸,被这尸气一熏,立刻就会中尸毒身亡。


  对于古尸黑雾一般的尸气,鹧鸪哨不敢大意,低头避让,只见原本含在南宋女尸口中的深紫色定尸丸,正落在半罩住蜡烛的瓦当旁。面对即将尸变的南宋女尸,如果不管不顾地继续扒她身上的敛服,转眼间就会变为白凶。鹧鸪哨只好把抓住女尸身上敛服的手松开,不管怎么说,趁现在尸变的程度不高,先把这粒定尸丸给女尸塞回去。


  于是鹧鸪哨着地一滚,他与南宋女尸之间被捆尸索连在一起,那具正在慢慢长出白色细毛的南宋女尸,也被鹧鸪哨扯着拖向墓室东南角。


  墓室的东南角是整座墓室中照明的死角,现在墓室中的光源一共有两处,一处是挂在铜角金棺盖子上的马灯,另一处便是被瓦当半遮住的蜡烛。瓦当与铜角金棺形成的阴影交汇在墓室的东南角落,而那粒定尸丹就刚好落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随着烛光摇曳,时而瞧得见,时而又被黑暗吞没。


  鹧鸪哨滚到近前,伸手去拿地上的定尸丹,忽然从光线死角的阴影中蹿出一只大猫,正是最初进墓室捣乱的那只野猫,那猫可能饿得狠了,见什么想吃什么,张口便咬地上的定尸丹。


  鹧鸪哨对这只野猫恨得牙根儿都痒痒,但是这时候伸手取定尸丹已经晚了,鹧鸪哨情急之下,只好故计重施,以天下第一的口技学了两声老鼠叫。那只花纹斑斓的大野猫果然再次中计,稍稍一愣神,瞪着一双大猫眼盯着鹧鸪哨,只是没搞明白对面这只大老鼠怎么与平常的老鼠长得不一样,所以没有立即扑上来。


  鹧鸪哨趁着野猫一怔的时机,用手抄起地上的定尸丸,顺手塞进南宋女尸口中,跟着飞出一脚,把大野猫像个皮球一样踢了出去,鹧鸪哨这一脚何等凌厉,加之无声无息,那野猫猝不及防,只把它踢得一头撞在墓室墙上,骨断筋折,脑袋碎成了数瓣,哼都没哼一声便一命呜呼了。


  鹧鸪哨踢死了大野猫,心中暗道:“非是要取你性命,只是你这馋猫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大事,留你不得,你成佛吧。”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16

鹧鸪哨有掐心思点儿① 的功夫,凭直觉这么一算,附近村落的大公鸡不出半支纸烟的时间,就会啼鸣报晓。再也等不得了,当下一扯捆尸索,把南宋女尸拽起,南宋女尸罩在最外边的敛服已经完全解开,只剩下两只衣袖。女尸身穿九套敛服,衣服套得非常紧,但是只要顺着敛服及身体的走势,使用的手法得当,费不了太大力气便可全扒下来。


  鹧鸪哨扶正南宋女尸的尸体,准备把她的尸身转过去,这样不用抬死尸的胳膊,只要从南宋女尸背后顺势一扯,那就算完活了。


  然而还没等鹧鸪哨把南宋女尸转过去,就觉得一阵阵腥风浮动,钻进墓室的其余野猫都听到了刚才老鼠的叫声,而且那老鼠叫是从鹧鸪哨身上发出来的,野猫们都饿得久了,此刻听到老鼠叫声,便纷纷蹿向鹧鸪哨,要在他身上找找老鼠在哪。


  十几只大小野猫同时扑了上来,便是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把它们同时解决,鹧鸪哨心中一片冰凉:“罢了,看来天意如此,老天不容我学这套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术。”


  但是这气馁的念头,在心中一闪即逝,野猫们来得快,鹧鸪哨的口技更快,鹧鸪哨学着野猫的叫声:“喵———嗷———喵———嗷———”


  野猫们哪想得到鹧鸪哨有这种本事,本来在他身上有老鼠叫,这会儿又有野猫的叫声,一时搞不清状况,野猫本就生性多疑,一时都停住不前,瞪着猫眼盯住鹧鸪哨。


  野猫们的眼睛在漆黑的墓室中如同数十盏明亮的小灯,散发出充满野性而又诡诈的光芒,鹧鸪哨不管野猫们怎么打算,立刻把南宋女尸的尸身转了过去,用捆尸索定住女尸,扯它尸身上的敛服。


  几乎在这同时,饥饿的野猫们也打定了主意,好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样,不管是老鼠还是死人,都是可以吃的东西,这回不管再有什么声音,也要先咬上一口再说,一只只野猫都像是离弦的快箭,骤然扑至。


  鹧鸪哨也知道,这个诡异漫长的夜晚,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能不能成功,就要看这最后几秒钟了。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必须同时做到,第一,不能让野猫们碰到南宋女尸,激起尸变;第二,也不能让任何一只野猫碰熄了墓室中的蜡烛;第三,要赶在金鸡报晓前扒下南宋女尸的敛服,绝不能打破鸡鸣吹灯不摸金的规矩。


  鹧鸪哨向后退了一步,踏住脚下的瓦当,用脚把瓦当踢向扑在最前边的野猫,激射而出的瓦当刚好打在那只黑色野猫的鼻梁上,野猫“嗷”的一声惨叫,滚在一边。


  这时鹧鸪哨也抱着南宋女尸倒地,避过了从半空扑过来的两只野猫,顺手抓起地上的蜡烛,右手擎着蜡烛,用蜡烛的火苗烧断自己胸前的捆尸索,左手抓住南宋女尸敛服的后襟。鹧鸪哨和南宋女尸都是倒在地上的,此时抬脚把背对着自己的南宋女尸向前一脚蹬出,将女尸身上的敛服扯了下来,这一下动作幅度稍稍大了些,鹧鸪哨一手抓着敛服,一手举着的蜡烛也已熄灭,远处的金鸡报晓声同时随着风传进盗洞之中。


  猫吃死人是很罕见的情形,而这墓室中十数只疯了一般的野猫,同时扑到南宋女尸身上乱咬……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19

第二十三章黑水城

鸡鸣灯灭,敛服拿到手,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很难判断哪个先哪个后。鹧鸪哨把蒙在嘴上的黑布扯落,只见那些饥饿的野猫们都趴在南宋女尸的身上乱抓乱咬,还有数只在墓室另一端,争相撕咬着先前撞死的野猫尸体。鹧鸪哨看得暗暗心惊,这哪里像是猫,分明就是一群饿着肚子的厉鬼。


  此时鸡鸣三遍,已经不会再发生尸变了,这古墓中的女尸,嘴中含着定尸丸,受到药物的克制,把尸毒都积存在尸体内部,没有向外扩散,所以女尸至今仍然保存完好,这些饿猫们吃了她的肉,肯定会中尸毒而死。


  于是鹧鸪哨把取到的敛服叠好,提了棺板上的马灯,从盗洞中钻了出去,此刻虽已鸡鸣,天色却仍然黑得厉害。鹧鸪哨趁黑把盗洞回填,将野猫以及古墓中的一切都封在里边,又把那半截无字石碑放回原位,再一看,没有一丝动过的痕迹。


  这才回转无苦寺,见到了尘长老,把敛服奉上,将一夜中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最后对了尘长老说道:“鸡鸣灯灭的同时,才把古尸的敛服拿到手中,已经无法分辨哪般在前,哪般在后,不敢断言没有破了行规。想必弟子无缘得吾师传授,日后如得不死,定再来聆听吾师禅理,弟子现下尚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了尘长老也曾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曾是摸金校尉中出于其类,拔乎其萃的顶尖人物,听鹧鸪哨这番话,如何不晓得他的意思,想那鹧鸪哨也是倒斗行里数得着的人物,他这么说是以退为进。


  了尘长老看着跪在地上的鹧鸪哨,这让他想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几乎和现在的鹧鸪哨一模一样。


  了尘长老自从听了鹧鸪哨做搬山道人的原由和这番经过,便已打定主意,一者因为救人出苦海乃是佛门宗旨,既然知道了扎格拉玛部落的秘密,便无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者是爱惜他身手了得,为人坦荡,并没有隐瞒灯灭鸡鸣同时才扒到敛服的细节,在这个人心不古的社会里,当真是难能可贵,自己这一身分金定穴的秘术,尽可传授于他。


  了尘长老把鹧鸪哨从地上扶起来,对他说道:“快快请起,虽然在鸡鸣灯灭之时,才摸得敛服,也并不算坏了摸金行规,祖师爷只是说鸡鸣灯灭之后才不可摸金,可没说过同时二字。”



  鹧鸪哨闻听此言,心中不胜欢喜,纳头便拜,要行拜师之礼:“承蒙吾师不弃,收录门墙,实乃三生有幸,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三拜。”


  了尘长老急忙拦住:“不必行此大礼,摸金校尉自古以来便只有同行之说,从无师徒之承,不像那搬山卸岭,由师传徒,代代相传。凡是用摸金校尉的手段倒斗,遵守摸金校尉的行规,便算是同行,老衲传你这些秘术,那是咱们二人的缘分,但也只是与你有同门之谊,没有师傅之名分。”


  鹧鸪哨虽然受到了尘长老的阻拦,仍然坚持行了大礼,然后垂手肃立,听候了尘长老教诲。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这次倒斗摸得敛服的经过甚为满意,稍后便把那南宋女尸的敛服焚化了,念几遍往生咒,让尸变者往生极乐。


  了尘长老只是觉得鹧鸪哨一脚踢死野猫做得狠了些,不管怎么说这事做得绝了点,便对鹧鸪哨大谈佛理,劝他以后凡是与人动手,都尽量给对方留条活路,别把事情做到赶尽杀绝,这样做也是给自己积些阴福。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极为尊敬,但是觉得了尘长老出家以后变得有些婆婆妈妈,弄死只猫也值得这么小题大做,鹧鸪哨对此颇不以为然:“想某平生杀人如麻,踢死个把碍事的野猫又算得什么。”但是也不好出言反驳,只好捺下性子来,听了尘长老大讲因果。


  好不容易等了尘长老口吐莲花般的禅理告一段落,这才把摸金校尉的行规手段、禁忌避讳以及各种传承又对鹧鸪哨一一细说了一遍。上次说得简略,这次则是不厌其详,逐条逐条地解说透彻。


  做倒斗的人,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半人半鬼,在普通人都安然入梦的黑夜里,才进古墓摸金。一天打不完盗洞,可以分做十天,但是有一条,一旦进了墓室,在鸡鸣之后便不能再碰棺椁,因为一个世界都有一个世界的法则,鸡鸣之后的世界属于阳,黑夜的阴在这时候必须回避,这就叫“阳人上路,阴人回避,鸡鸣不摸金”。金鸡报晓后的世界,不再属于盗墓者,如果破了规矩,祖师爷必定降罪,对于这些事必须相信,否则真就会有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天。


  摸金校尉进入古墓玄宫之后,开棺前必须要在东南角摆放一支点燃的蜡烛,一是防止玄宫中的有毒气体突然增加;二来这算是几千年前祖师爷所传一条活人与死人之间的默认契约,蜡烛灭了,说明这玄宫中的明器拿不得,如果硬要拿,也不是不可以,出了什么麻烦就自己担着,只要八字够硬,尽可以在灯灭之后把明器带出来,但是那样做是极危险的,可以说九死一生。倒斗摸金是求财取明器的,不是挖绝户坟的,世界上有大批明器的古墓所在皆有,犯不上拿自己的性命死磕,所以这条被摸金校尉最为看重的“灯灭不摸金”的规则,最好能够谨守。还有这蜡烛火苗的明与灭,可以预测是否会发生尸变,以及墓里下的一些恶毒符咒,故此说蜡烛的光亮便是摸金校尉的命也不为过,倒斗必须点蜡烛,是摸金校尉与其余盗墓者最大的不同……


  鹧鸪哨一一牢记在心,从这以后便要告别搬山道人的身份,改做摸金校尉了。


  了尘长老从怀中取出两枚摸金符对鹧鸪哨说道:“此符乃千年古物,学得摸金校尉的手段,顶多算半个摸金校尉,只有戴了摸金符才算正宗的摸金校尉。这两枚摸金符是老衲与当年的一位同行的,我二人曾经倒过不少大斗,可惜二十年前他在洛阳的一处古墓里中了丧魂钉机关,唉……那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衲这枚摸金符从此便归你所有,只盼你日后倒斗摸金,都不可破坏行规,能够对得起咱们摸金校尉的字号。”


  鹧鸪哨急忙用双手接过摸金符,恭恭敬敬地戴在自己脖颈上,贴肉藏好,再次倒地拜谢了尘长老。


  了尘长老详细问了鹧鸪哨一些事情,都是那个古老部落与鬼洞、雮尘珠之间的种种羁绊,然后又问了一些关于西夏国藏宝洞的情况。


  听鹧鸪哨说明之后,了尘长老缓缓点头:“那雮尘珠的事迹,老衲也曾听说过一些。相传雮尘珠又名凤凰胆,有说为黄帝仙化之时所留;有说得之于地下千丈之处;是地母变化而成的万年古玉,亦有说是凤凰灵气所结,种种传说,莫衷一是。其形状酷似人的眼球,乃是世间第一奇珍,当年陪葬于茂陵,后来赤眉军大肆发掘,茂陵中的物品就此散落于民间,想不到最后却落到西夏王室手中。”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说道:“弟子族中亲眷,多为鬼洞恶咒所缠,临死之时都苦不可言。祖上代代相传,此祸都是由于当年族中大祭司,并不知道雮尘珠为何物,只是通过神喻,知道用一块眼球形状的古玉可以洞悉鬼洞详情,于是自造了个假雮尘珠窥视鬼洞中的秘密,才引发了这无穷之灾。后来族人迁移至中原,才了解到世间有此神物,只有找到真正的雮尘珠,才能设法消解鬼洞之灾,自此族中人人都以寻找雮尘珠为任,穷尽无数心血,始终一无所获。弟子年前获悉,在宋代,这雮尘珠曾经辗转流入西夏,当年蒙古人也曾大肆搜索西夏王室宝藏,但是那些宫廷重宝被藏得极为隐蔽,终未叫蒙古人找到。传说西夏有一名城黑水城,后被弃为死城,黑水城附近有处寺庙,名为黑水河通天大佛寺,寺庙原本是作为黑水城外围的一个据点改建而成。当时西夏有位通天晓地的大臣,名为野利戽?①,是野利仁荣之后,他夜晚路经黑水城,在城头巡视,见距城十里的外围土城上空,三星照耀,有紫气冲于云霄之间,便大兴土木,将那里改建成通天大佛寺,希望自己死后能埋葬在那里。但是后来这位大臣为李姓王朝所杀,建于寺下的陵墓就始终空着。再后来黑水河改道,整座黑水城大半被沙土吞噬,就成为了弃城。末代献宗李德旺在国破之时,命人将王宫中的奇珍异宝,都藏进了黑水城附近的那座空坟,雮尘珠极有可能也在其中。那里的地面建筑早已毁坏,若不以分金定穴秘术,根本无法找到准确的位置。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20

了尘长老听罢,对鹧鸪哨说道:“黑水城位于贺兰山之外,头枕青山,足踏玉带,端的是块风水宝地。西夏贵族陵寝,吸收了秦汉李唐几朝墓葬之长,规模宏伟,布局严整,再加上西夏人信奉佛法,受佛教影响极深,同时又具有党项人的民族特点,所以在陵墓构造上别具一格,后人难以窥其奥秘,就如同失传已久的西夏文字,一撇一捺,都像是中原文字,却又比之更为繁杂。”


  鹧鸪哨应道:“正是如此,若干年前曾有大批洋人勾结马贼,盗掠黑水城古物,共挖出七座佛塔,掠走塔中珍品无数,其中便有很多用西夏文写成的文献典籍,说不定其中会有关于雮尘珠的记载,只可惜都已流落海外,无法寻查了。倘若能找到西夏典籍中对黑水通天大佛寺中墓穴的方位记载,倒也省去许多周折。”


  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说道:“西夏文失传已久,今人也只解读出少量,即使有明确记载,也没办法译出。不过有三星辉映,紫气冲天的地方,应该是一处龙楼宝殿,以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秘术,即便地上没有痕迹,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处古墓藏宝洞。”


  分金定穴是天星风水的一个分支,也是最难的一项,需要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才可根据日月星辰来查看地脉支干。若想学分金定穴,必先从最基础的风水术逐渐学起,风水之术繁杂奥妙,非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掌握,少说也要学上五六个年头。


  了尘长老知道鹧鸪哨心急如焚,便决定先同他一起到贺兰山外的黑水城走一趟,把那雮尘珠拿到手,再慢慢传授他分金定穴秘术。


  鹧鸪哨见了尘长老欲出马相助,感激不已。二人稍作准备,便动身出发。了尘长老是出家人,途中仍是做云游化缘的僧侣装扮,鹧鸪哨一直都充做道士,但一僧一道同行,难免惹人注目,于是鹧鸪哨换了俗家的服饰,一路上对了尘长老小心服侍。


  从浙江到贺兰山,何止山高水远,好在那了尘长老当年也是寻龙倒斗的高手,虽然年迈,但是腿脚依然利索。这一天到了临川便准备弃车换舟,乘坐渡船进入黄河,拟定在五香堡下船,那里距离贺兰山便不远了。


  等船的时候,遥望远处黄河曲折流转,如同一条玉带,观之令人荡气回肠。了尘长老与鹧鸪哨闲谈当地风物人情,顺便讲述了一段当年在此地的经历。


  当年了尘长老还没出家,是摸金校尉中拔尖的人物,有个绰号唤作“飞天歘猊① ”。有一次要过青铜峡去北面的百零八塔,当地人都传说这黄河的河神是极灵验的,过往的船只必须把货物扔进河中一些,才能顺利过去。


  可是了尘长老当年搭乘的那条船,是贩?[② 土的私船,以前没来过这段河道,船老大更是一介盐枭,为人十分吝啬,有船夫劝他给河神献祭,船老大说什么也不肯把?[土扔进河中一袋,只撒了把大盐粒子。


  当夜在青铜峡前的一段留宿,来了一个头戴绿疙瘩帽刺儿的老者,平时人们头上帽子的帽刺儿都是红的,而这位老者头上偏偏戴了个绿的,显得十分扎眼。老者手中端着个瓢,想找船老大讨一瓢?[土,那?[土是非常贵重的香料,船老大如何肯平白给他,就连哄带赶把老者赶走。


  了尘长老年轻的时候便是心善,见那老者可怜,便掏出钱问船老大买了一瓢?[土。这?[土可以用来代替石灰垫棺材底,干燥而有持久的异香,当时了尘长老也没问那老者要?[土做什么,就送给头戴绿疙瘩帽刺儿的老头一瓢,老者千恩万谢地去了。


  转天继续开船前行,到了青铜峡,可不得了了,从河中突然冒出一只巨鼋,跟两三间房子连在一起那么大。那巨鼋冲着船就来了,最后把整条船给顶翻了才算完,整船的货物全沉到了河里,然而船上的人一个没死,都被河水卷上了岸,后来人们都说这多亏了尘长老施舍了那一瓢?[土,河神祖宗才开恩放了他们。


  鹧鸪哨听罢也是心惊,任你多大本事,在这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中也施展不得,可见为人处事,须留有余地。忽然想起一事,便问了尘长老:“弟子听人说,在江河湖海之上乘船,有很多忌讳,比如不能说翻、覆之类的字眼,一旦说了船就会出事。这水上行舟的诸般禁忌讲究,要细数起来恐怕也不比摸金校尉的少几条。”


  了尘长老正要回答,忽然等船的人群纷纷拥向前边,船已开了过来,于是二人住口不谈,鹧鸪哨搀扶着了尘长老,随着人群上了船。


  这时晴空万里,骄阳似火,河面上无风无浪,船行得极是平稳。船上乘客很多,鹧鸪哨与了尘长老不喜热闹,捡人少的地方,一边凭栏观看黄河沿岸的风景,一边指点风水形势,也甚为自得。


  正说话间,鹧鸪哨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尘长老说道:“这船上有鬼。”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22

 第二十四章神父

鹧鸪哨所指是船上的几个洋人,鹧鸪哨偷眼看了多时,觉得这几个洋人形迹可疑,而且身上都藏着枪,行李中有几把洋铲和铁钎绳索,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最奇怪的是这些外国人不像鹧鸪哨平时接触过的那些,鹧鸪哨认识一些外国人,也懂得他们的部分语言,但是船上的这几个洋人,既不像古板拘谨的英国人,不像严肃的德国人,也不像散漫的美国人,这些大鼻子亚麻色头发的洋人,全身透着一股流氓气,很奇怪,究竟是哪国人?鹧鸪哨又看了两眼,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大鼻子老俄。



  鹧鸪哨觉得这些俄国人有可能是去黑水城挖古董的,俄国国内发生革命之后,很多人从国内流亡出来,其后代就一直混迹于中国,不承认自己是苏联人,而以俄流亡人自居,净是做些不法的买卖。


  了尘长老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之人,自然是懂得鹧鸪哨言下之意,示意鹧鸪哨不可轻举妄动:“咱们做的都是机密之事,须避人耳目,尽量不要多生事端。”


  鹧鸪哨对了尘长老说道:“待弟子过去打探明白,这些洋鬼子倘若也是去黑水城盗宝,那离咱们的目标很近,未免碍手碍脚,找个没人地方,顺手把他们做掉,省得留下后患。”


  不等了尘长老劝阻,鹧鸪哨就挤进人群,到那些俄国人附近偷听他们的谈话。原来这批人一共有六个,五个俄国人,一个美国人。


  五个俄国人都是流亡在中国的沙俄后裔,做倒卖军火的生意,听说黑水城曾经出土过大批文物,觉得有利可图,准备去碰碰运气,偷偷挖几箱回来。


  美国人是个三四十岁的神父,前几年曾经到宁青等地传教,旅途中到过黑水城的遗址。神父在中国转了一圈,准备再次去银川等地宣传信上帝得永生,这件事无意中对路上遇到的这五个俄国人提起,那些俄国人就趁机说想去那里做生意,让神父顺便带他们去黑水城看看。


  很少有人会骗神职人员,所以神父也不知是计。他们六人之间语言不通,俄国人不会说英语,美国人不会说俄语,好在双方在中国待的时间长了,都能讲中文,互相之间就用中文沟通。


  鹧鸪哨听了几句,只听那些人十句话有三句是在说黑水城,那美国神父不知道这些人是想去挖文物,把自己在黑水城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说了出来。说那里的佛塔半截埋在地下,里面有大批的佛像,个个镶金嵌银,造型精美,还有些佛像是用象牙和古玉雕刻的,美轮美奂,那种神奇的工艺,简直只有上帝的双手才可以制作出来。


  五个俄国人听得直流口水,掏出伏特加灌了两口,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黑水城,把那些珍贵的文物,都挖到手,换成大批烟土、女人、枪支弹药,还有伏特加。


  鹧鸪哨听了之后心中冷笑,鹧鸪哨也曾去黑水城找过通天大佛寺,所以对黑水城遗址十分熟悉。其实这些大鼻子们不知道,早在十九世纪初,欧洲就兴起过一次中国探险热潮,黑水城的文物,大多在那时候被盗掘光了,现在城池的遗址中只剩下一些泥塑的造像和瓦当,而且都多半残破不堪。那美国神父又不懂文物鉴赏,看到一些彩色的泥像,便信口开河地说是象牙古玉制成的,这帮俄国人还就信以为真了。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把泥石的造像看作是镶金嵌玉的珍宝,那得是什么眼神?那美国神父再没眼光,也不可能看出这么大的误差来,难道那个美国神父误打误撞,找到了通天大佛寺不成?听美国神父言语中的描述,还真有几分像是埋在地下的寺院。


  鹧鸪哨想到此处,顿觉事情不对,想要再继续偷听他们谈话,忽然之间船身一晃,整艘巨大的渡船在河中打了个横,船上的百余名乘客都是站立不稳,随着船身东倒西歪,一时间哭爹叫娘的呼痛之声乱成一片。


  鹧鸪哨担心了尘长老,顾不得那些洋人,在混乱的人群中,快步抢到了尘长老身边,了尘长老对鹧鸪哨说道:“不好,怕是遇上水里的东西了。”


  这时候只见原本平静的河水,像突然间开了锅一样翻滚起来,船身在河中心打起了转,船上的船夫乘客都乱作一团。船老大跟变戏法似的取出一只猪头扔进河中,又摆出一盘烧鸡,点上几炷香,跪在甲板上,对着河中连连磕头。


  但是船老大的举动没有起任何作用,这船就横在河里打转,说什么也开不动了。船老大忽然灵机一动,给船上的乘客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老少爷们儿们,太太夫人,大娘大姐们,是不是哪位说了舟子上犯忌讳的话了,龙王爷这回可当了真了,要不应了龙王爷,咱们谁也别想活啊……到底是哪位说了什么话了?别拉上大伙一块死行不行?我这给您磕头了。”说完在甲板上把头磕得咚咚山响。


  众人见船四周的河水都立起了巨大的水墙,人人惊得脸上变色,即便是有人在船上说了什么说不得的话,这当口也没处找去啊。


  正在不知所措之时,有个商人指着一个怀抱小孩的女人喊道:“是她……是她……就是她说的,我听见了。”


  鹧鸪哨与了尘长老也随着众人一同看去,只见那商人一把扯住一个抱着个三四岁孩子的妇女说:“她这娃一个劲儿地哭,这女子被娃哭得烦了,说娃要再哭就把娃扔进河里去。”


  商人这么一说,周围的几个人也纷纷表示确有此事。这个女人的孩子自上船之后就哇哇大哭,女人哄了半天,越哄哭得越响,周围的人都觉得烦躁,女人一生气就吓唬小孩:再哭就给你扔河里喂鱼。


  吓唬完了也不管用,那孩子还是大哭大闹,也就在这时候,船开始在河中打转,开不动了。那女子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知道这些厉害,此时见船上众人都盯着她怀中的孩子,也吓得坐在甲板上大哭起来。


  船老大给那女人跪下:“大妹子啊,你怎么敢在船上说这种没有高低的言语,现在再说什么也晚了。你这话让龙王爷听见了,龙王爷等着你把娃扔下河里呢,你要不扔,咱们这船人可就全完了,你就行行好吧。”说完就动手去抢那女人抱在怀里的孩子。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24

那孩子是女人的亲生骨肉,她如何舍得,一边哭着一边拼命护住小孩,抵死不肯撒手。但是船老大是常年跑船的粗壮汉子,一个女人哪里抢得过他,只好求助周围的乘客。


  船上的乘客人人面如死灰,都对此无动于衷,大伙心里都明镜似的,这孩子要不扔到河里,谁也甭想活,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这孩子虽然可怜,但是要怪也只能怪他娘,谁让她在船上胡言乱语,当真是咎由自取。一时间众人纷纷回避,没人过去阻拦。


  了尘长老见那船老大要把三四岁的孩子扔进河中,心中不忍,就想同鹧鸪哨出面阻止,这时从人群中抢出一人,拦住船老大。鹧鸪哨仔细一看,拦住船老大的人原来是那个美国神父。


  美国神父举着《圣经》说:“船长,以上帝的名义,我必须阻止你。”


  若是旁人伸手阻拦,早被船老大一拳打倒,船老大见是个洋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但是船身在河中打转,随时可能会翻,便瞪着眼对美国神父说:“你别管,这娃不扔进河里,龙王爷就得把咱们连人带船都收了,到时候你那个黑本本也救不了你的命。”


  美国神父却待分说,被一个红鼻子矮胖的俄国人把他拉开:“托马斯神父你别多管闲事。这些古老东方的神秘规矩,很古怪,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做好了,反正只是个中国小孩,否则这条船真有可能翻掉。”


  美国神父怒道:“安德烈先生,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在上帝眼中人人平等,只有魔鬼才会认为把儿童扔进河里喂鱼是正确的。”


  船老大趁着美国神父和那个叫作安德烈的俄国人互相争执不下的机会,抬脚踹倒女人,把那个小孩抛到船下,女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了尘长老大惊,想出言让鹧鸪哨救人却已经晚了。鹧鸪哨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事到临头,终究是不能见死不救,还没等别人看清是怎么回事,鹧鸪哨已经取出飞虎爪掷了出去。


  飞虎爪是精钢打造,前边如同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可以远距离抓取东西,鹧鸪哨用飞虎爪抓住掉落到半截的小孩,一抖手又把他提了上来。


  船上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鹧鸪哨刚把小孩抱起来,那些俄国人用五支黑洞洞的左轮手枪,一齐对准了鹧鸪哨的头。


  河里的波涛更急,船上的人都被转得头晕眼花,看来这船随时会翻。一众俄国人长期生活在中国,都知道船老大所言不虚,要不把孩子扔进河里喂王八,这船就别想动地方。这时见鹧鸪哨把已经扔下去的小孩,又拉了回来,都忍不住掏出枪,想解决掉这个横生枝节的家伙。


  五个俄国人刚要开枪,忽听一阵机枪声传来,众人吓得一缩脖子,四处张望,心想是谁开枪?


  鹧鸪哨用口技引开他们的主意力,把小孩抛向了身后的了尘长老,同时从衣服里抽出两支德国镜面匣子,在大腿上撑开机头,“啪啪啪啪啪”子弹旋风般地横扫过去,五个俄国人纷纷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船上的人们都看得呆了,一个个面如土色,一瞬间杀了五个人,速度快枪法准也还罢了,那一身的杀气,杀这么多人连眼都不眨,真跟罗刹恶鬼一样。鹧鸪哨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动手把那五个俄国人的尸体都扔进了河里。


  不是有这么句话吗,神鬼怕恶人,五个俄国人的尸体一落入河中,那船竟然不再打转,又可以动了,原本开了锅似的河水也慢慢平息下来,鹧鸪哨让船老大立刻靠北岸停船。


  船老大惊魂未定,哪里敢不依从,带着众船夫,在河流平缓处停泊,放下跳板。


  了尘长老已经把小孩还给了那女子,叮嘱她再不可胡言乱语,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了。鹧鸪哨知道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五个人,这事闹大了,非同小可,必须离开大道,赶快往人烟稀少处走。临下船的时候,把那美国神父也带了下去,万一碰上军警,这个美国人可以当作人质,而且美国神父和那五个俄国人是同伙,五个俄国人被扔进黄河里毁尸灭迹了,官面上的人找不到他们的同伙,也不好着手追查。


  鹧鸪哨同了尘长老胁持着美国神父,落荒而走,好在这里已经离贺兰山不远,陆路走三四天便到,而且地广人稀,不容易撞到什么人。


  美国神父托马斯开始以为自己被两个杀人犯绑架了,不住口地对他们宣扬上帝的仁慈,劝他们改邪归正,尤其是那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想不到这么大岁数了还做绑票的勾当,不如改信上帝,信上帝得永生。


  走了整整三天,托马斯发现这两家伙不像是绑架自己,他们不停地往西北走,好像要赶去什么地方,动机不明,便出口询问,要把自己带到哪去。


  鹧鸪哨告诉美国神父托马斯:“你被那些俄国人骗了,看他们携带的大批工具就知道是想去黑水城盗掘文物。他们听你曾去过黑水城,而且见过那里的财宝,就想让你引路,到了目的地之后,肯定会杀你灭口。我这是救了你,你尽可宽心,我并非滥杀无辜之人,等我们到黑水城办一件事,然后就放你走路,现在不能放你是为了防止走露风声。”


  美国神父对鹧鸪哨说道:“快枪手先生,你拔枪的速度快得像闪电,真是超级潇洒。我也发现那些俄国人有些不对劲,他们说是去开矿做生意,原来是想去挖中国的文物,不过现在上帝已经惩罚他们了。”


  鹧鸪哨问那美国神父,让他把在黑水城遗迹见到佛寺的情形说一遍。

xiaoniaofly 发表于 2007-5-12 16:26

美国神父托马斯反问道:“怎么?你们也想挖文物?”


  鹧鸪哨对这位神父并不太反感,于是对他说:“我需要找一件重要的东西,它关系到我族中很多人的生死,这些事十分机密,我就不能再多对你讲了。”


  美国神父说道:“OK,我相信你的话。前几年我到黑水城遗址,走在附近的时候,踩到了流沙,当时我以为受到主的召唤,要去见上帝了,没想到掉进了一间佛堂里,那里有好多珍贵鲜艳的佛像。因为要赶着去传教,没有多看就爬出来走了,现在再去,也找不到了,不过那个地方,离黑水城的遗址很近,有六七公里左右。”


  美国神父的话印证了鹧鸪哨的情报准确,看来黑水城通天大佛寺埋藏得并不太深,只要找准位置,很容易就可以挖条盗洞进去。


  传说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供着一尊巨大的卧佛,佛下的墓穴修了一座玄殿,准备用来葬人,后来被用作秘藏西夏宫廷的奇珍异宝。鹧鸪哨这次的目标,就在那里。


  黑水城的遗址并不难找,地面上有明显的残破建筑,一座座佛塔都在默默无闻地记录着这里当年的辉煌壮观。三个人抵达黑水城的时候已将近黄昏,远处山峦灰色的轮廓依稀可辨。


  矗立在暮色苍茫中的黑水城遗址,显得死一般寂静,似乎死神扼杀了这里所有生物的呼吸,荒凉寂静的气氛,让人无法想象这里曾经是西夏一代重镇。


  了尘长老是个和尚,鹧鸪哨曾经一直扮作道人,美国人托马斯是个神父,这一僧一道加一个神父,要去黑水城附近寻找西夏人的藏宝洞,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这实在是一队奇怪的组合。


  在黑水城附近,三个人静静等候着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这里是西北高原,空气稀薄,天上繁星闪烁,数量和亮度都比平原高出许多倍。


  了尘长老抬头观看天星,取出罗盘,分金定穴。天空中巨门、贪狼、禄镰三星劫穴,均已端正无破,辅星正穴如真,吉中带贵,唯独缺少缠护,地上的穴象为蜻蜓点水穴,片刻之间便已找准方位。


  了尘长老测罢方位,带同鹧鸪哨与美国神父借着如水的月光前往该处,指着地上一处说道:“通天大佛寺中的大雄宝殿,就在此处。不过……这里好像埋了只独眼龙。”
页: 1 [2] 3
查看完整版本: 鬼吹灯之龙岭迷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