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发表于 2003-11-30 18:24

【小说】小镇名流·黑子

版权所有:duy8972 原作



小镇名流·黑子


  黑子并不太黑,长得还挺精神,有一手祖传的好木工活,有三间宽敞的大瓦房。他父亲的手艺是远近有名的,身体也好,只是在做好了房子,准备给黑子讲媳妇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得了肝腹水,不到一年就死了。黑子妈受不了打击,竟在屋后上了吊。讲好的媳妇也就吹了,人都说是做房子做的,犯了地气了。


  黑子不作田,在村里是大闲人,每年只出去几个月便可以保证全年乐呵呵地过,在村里人看来,黑子有点油,平时吊儿郎当,两手插在兜里,像村里的干部。可黑子人好,不大吃大喝,也不赌不嫖,只是不急着找女人,有人说黑子有点那个。可没有女人在前后唠叨,不烦不吵,黑子倒也落的个快活。


  黑子不快活是那天从县医院回来,他本来是去看痔疮,可做过病检后医生告诉他得了直肠癌,要到省里去做人工肛门,以后大便可能要用袋子盛着,而且不但费用高得不得了,也不能保证活几年,要是不手术最多活三年。


  黑子拿着诊断书哭着回来,既没有亲人,也没有可以说话的朋友,黑子在家里悲壮地干了一夜酒,倒也来了个大彻大悟,他算算这一生眼看就要完了,索性来个坐吃山空,好好放荡一回。于是天天像城里人一样吃肉,尽买些平时舍不得吃的东西。钱用完了就卖家当,家当卖完了就卖房子,自己搬到一间祖上的草屋里去住。眼看着三年过去了,祖上留下的基业也光了,黑子算算差不多,够本,就在屋里等死。


  这一天正闲着,嘴上突然馋了起来,馋念一动便浑身不自在,像犯了大烟瘾,竟流出口水来。看着家里空荡荡的房子,肚子越发不争气。这时恰好邻居的鸡飞了过来,他看着眼馋,可毕竟一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小偷小摸就更是不屑为之,索性忍着。忍是忍着,可要命的是那鸡竟进了屋,进屋后还一个劲地在他身边绕,绕得他最终未能保持晚节。他看看屋外没人,心一横,一手将鸡逮住,干净利落地宰了鸡,烧好了热水放在盆里就烫。这时传来了邻居的唤鸡声,声音越来越近,耳听着就到了门口。
  “黑子,看到咱家的鸡了吗?”
  “没有呢。”黑子慌了神,说着话,眼睛在屋内四处急瞅,可屋里除了床就是便桶,空空的没有藏的地方。听着邻居就要进屋,他急中生智,连鸡带水将盆倒进便桶里,解了裤子,一屁股坐在便桶上,此时人已经进了屋,黑子坐在桶上,肥大的屁股把桶捂得严严的。


  邻居忙着打招呼:“不是我不相信大哥,是有人看见鸡飞过来了,大哥你这人全村谁不知道,我只是来看看”。
  “是的是的。”黑子觉得肛门发出剧烈的绞人的疼痛,肚子里气来回乱窜“我,我也看见来着,刚才还在,你找吧。”为了保持自己的名声,黑子只好硬撑着,希望邻居早点走人。
  邻居低着头,黑子开始全身冒汗,大便一个劲地泻,泻得桶里哗哗作响。
  “大哥你不是病了吧?怎么浑身冒汗?”邻居倒是关心起来。
  “我肚子不好,想是要泻了,没事”。黑子汗越出越多,湿透了衣裳,脸憋得通红,浑身发抖。
  “哎哟大哥,不是打摆子吧?要不要找二秃子给你打一针?”
  “不用,没事……”
  邻居没有走的意思,嘴里唤着鸡,眼睛却仍在屋里乱瞅:“黑子,这地上的鸡毛?”
  黑子脸已经开始发白,浑身湿漉漉的,头上冒出白烟,随着桶里一阵阵作响,黑子脸上一阵阵抽搐。
  邻居有点害怕,想走又不太放心。


  黑子熬过了最难熬的光景,肠子泻了个干净,汗也出了个透彻,居然感觉舒畅不少,只是乏得厉害。看着平时关系不错的邻居,只得说了实话:“别找了,鸡是我宰的,就在我屁股底下,我得了绝症,肛门癌,三年了,医生说我活不过今年,哎!这算是……”
  “绝症?”邻居一脸的不屑:“看你平时过得水红花色的,哪像个绝症的样,明明是馋症,癌症我见得多了,哪个不是面黄肌瘦的?”
  黑子觉得有理,只是没劲去理论。


  黑子又去了县医院,医生说一切正常,啥病没有。
  黑子回了家,两手插在兜里,看着掉土的墙,好半天没回过味来,像是作了一场梦。


  黑子肠癌治愈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远村近邻的来打听的不断。有人说是那只鸡的作用;有人说是高温疗法,听说日本就有热疗,能杀死癌细胞;有人说黑子人忠厚,祖上积了德;有人说黑子住的地方好,地有劲;也有人说黑子作手艺时偷工减料,收了材料的回扣,命中注定要破财,黑子两手插在兜里,也不去分辨。不过比较一致的说法是,用黄毛未下蛋的母鸡,体重不超过一斤半,连鸡带毛一起熏蒸,能治疗肠癌。


  邻居家的鸡很快卖了个精光,价钱也好。县城里,有一阵子菜市里黄毛母鸡卖断了货。


  县医院里开了个病例讨论会,请黑子到了场,还发给黑子一千块钱,有说是奖金,也有说是误诊的赔偿,黑子也不辨,从兜里掏出汗津津得手,使劲在裤子上宕了宕,才握了手,接过了信封。
  给黑子诊病的医生年底升了高级职称,因为他写了一篇关于肿瘤热疗的中西医结合的论文,论文还获了奖。省里的专家曾带着论文到村里找黑子求证,结果黑子不再,村里给盖了个章了事。


  黑子又开始出去挣钱,光洁的手又开始粗糙起来,干燥开裂,经常缠着胶布,空闲的时候跟往常一样,黑子手插在兜里四处走走,喝水的时候,一手拿着茶壶,一手仍在兜里插着。不过黑子干活多了一个规矩,不论给谁干活,结完账总要还人家一成,算是定例。


  一年下来,黑子也挣了不少,他揣着钱回到村里,寻思着干几年把房子翻了,再找个女人。刚一进屋,门口就陆续来了很多人,都挤着跟他打招呼,挤着递烟,不一会屋里就满满的,大多是七里八地的乡亲,有几个是外县的,还有个是外省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急,都抢着说话,争着掏钱,振得房梁上的灰往下掉。黑子坐在床沿,一句话也听不清,没了主意。最后众人只好竟价,看谁出的价高,结果外省人出了四千块钱,其他人只好叹气,只怪自己钱带的少了。黑子收了钱,照例还人家四百,气得那位出三千八的直瞪眼,可也没办法。众人渐渐散去,外省人千恩万谢,乐呵呵抱着便桶走人。


  屋里少了便桶像少了个大件,黑子把钱挼到一块,数了一遍。
  第二天,黑子找了几个乡亲,借了邻居的桌椅板凳,喝了顿酒,酒足饭饱,拖拉机拉来了砖瓦水泥,众乡亲红着脸准备动手翻房子。这时村医二秃子突然跑来,背着个药箱,上气不接下气,使劲摆手,拦着众人不让动:“这房子,这房子,嗨!你等我说完吗”。二秃子急得直挠秃头:“这房子不能动,有人号上了。”
原来邻村有人得了食道癌,早就盯上了茅屋,听说马桶给卖了,差一点又要喝农药,这回无论如何要买这屋。


  村里给了快地,买房人出钱给盖了间瓦屋,剩下的黑子自己凑凑,算是把三间瓦屋又干了起来。


  第二年,黑子又出去挣钱,秋天的时候带着钱回来,还带了个女人,女人挺结实,不多话。选了个吉日,辟哩叭啦放了串鞭炮,黑子便算有了女人。

  茅屋里那位居然渐渐地康复起来,县里的医生说是省里误了诊,那食道是喝农药烧的疤痕,农村多的是,省里人没见过才误诊。可那人不信,楞住在草屋就是不走。

  新婚的黑子过得挺乐,日子过得滋润,一天正吃饭,突然想起什么事,忙着出去买了瓶酒,把村里会计请来,让他算算一间瓦屋得要多少钱,会计一算,大概五千块足够。黑子点点头,转身问女人要五百块钱,女人一边数钱一边瞪他:“你又不是干部,干吗一天到晚把手插在兜里,怪模怪样的,难看。”黑子掏出冒热气的手:“嘿嘿!我这手开裂,放在兜里舒服些”。说着接过钱,向茅屋走去。

皇子prinz24 发表于 2004-1-9 03:04

好象看过一个法国的电影也是讲的差不多的故事。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小说】小镇名流·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