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e 发表于 2002-9-5 20:04

足球流氓与警察//作者:余袅

足球流氓与警察

平静的柏林中心火车站。
突然间,地面似乎都颤动起来了---高亢的男声歌唱和嘹亮的的呼喊,在狭长的月台甬道里次第响起。凄厉的噪声从四下汇集而来,变成了沉闷而令人烦躁的音响共鸣,简直就像隆隆驶来的列车;而那鲜明有力的节奏感,又让人甚至觉得有些壮怀激烈。
我募地产生了一种恐惧感。莫非这强悍扰人的声浪会把我整个儿地席卷而去?我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着什么。噪声越来越近,我手扶自动电梯斜向攀升,在最顶层的月台终端,我总算发现了声浪的源头:二十多名青年男子,手里举着听装啤酒,脖子上围着蓝色的柏林球队的围巾,正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原来,他们是一群发了狂的球迷。
只见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走在最前端。他的身躯魁梧,面庞黝黑,肌肉发达,只是阴戾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此时的他,每每雄壮的领头扯开嗓子怪叫一声,众人就会跟随着振臂呼应不止。他们俨然是“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的族类,只知一个劲的大呼小叫,丝毫也不考虑是否骚扰了旁人。此外,这些人的扮相也颇为玩世不恭,发型怪异,头发不是被染成红色的,就是被染成绿色的。我在心里嘀咕:折磨不就是“足球流氓”吧?
德国柏林的火车站竟为我上了第一堂“足球课”。
在德国社会,球迷们永远是最“天真”,最冲动的一群“不安定因素”;而“足球流氓”,更如同随时就会被引爆的炸药桶,从而更令社会不安。在柏林火车站,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年轻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一步一个岗哨携着警犬的警察,那准有球赛!没错。
有时,放浪形骸的“足球流氓”既想肆意宣泄,又不敢以身试法,他们会做出各种丑态---不远不近地与警察对峙而立,双眼紧盯着咫尺之遥的警察和早已严阵以待的警犬。嘴里示威般的拚命大声叫嚷个不停。每每目睹此景,我都会极感不安,生怕沾上火星。有趣的是,那些足球流氓也颇懂得法律约束的最后临界点。他们色厉内荏地竟也始终保持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态势,最终也没敢逾越法律雷池一步。而警察们尽管已被气得半死,却也奈何不得,只好紧紧勒住早已暴怒了的警犬憋着发呆。
其实,足球倒真是一位神奇的使者,我至今还没有弄明白,它是如何拥有那么巨大的磁力,把爱好一致但又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人紧紧的凝聚在一起。
德国足球队这列“战车”从来就颇讨国人的欢喜。几乎所有的书店,都有介绍本国球形的彩色画报出售。传媒上,球星的照片和私生活,也是人们津津乐道,永不疲倦的关注热点。无怪德国球迷心甘情愿的为之拚命。遗憾的是,德国足坛恢弘的鏖战场面,我却并不多见。但点滴的小场景,却让我余味悠然。
--- 几乎每个球队都拥有一条象征自己队伍的长长的毛围巾(它们均有独特鲜明的标示颜色)。我也有幸搜集了一条“拜仁—慕尼黑”的围巾。 它呈现红底色,纯羊毛织成,两头留有漂亮的流苏。围巾上面书有白色德语“拜仁—慕尼黑足球俱乐部”。此外,我还看过蓝色的柏林球队的,绿色的不来梅球队的围巾。作为特定球队的狂热球迷,每逢比赛,定将本队的围巾忠实地围在脖子上去充当拉拉队。
“98世界杯”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之际,我与父亲作为嘉宾应武汉有限体育电视台之邀,参与过一次夜间评球的现场直播节目。那一次, 大家都对我现场展示的那条红围巾的来历颇感兴趣----
那还是在慕尼黑市。艳阳下的大街,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高昂的“拜仁!拜仁!”之声不断传来;一道道鲜红的色彩在大群兴奋的男女老幼中间跃动。原来,人们正在为拜仁队赢得了当天的德国足球竞标赛的冠军而欢呼。被热烈的气氛所感染, 我也情不自禁地朝着激动的人群高喊:“拜仁!拜仁!... ...”大约是我亚洲人的面孔比较惹眼吧,人们纷纷向我报以友善的微笑。
这时,一个由父母亲和两个孩子组成的快快活活的家庭经过我的面前。他们每人的颈项上都围着这条红色的围巾。他们在我的呼喊前微笑着停下了脚步。在家长的提示下,其中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有些怯意地走到我身前,双手取下自己的围巾,然后高高举起,象“献哈达”般地将它挂在我脖子上。
啊,真没想到!一条德国最有荣誉感的漂亮的红围巾!我激动地吻了她。
我再说回来—’98世界杯的巴黎决赛场主席台上,法国总统希拉克脖子上也围着法国队的绿色围巾,他以此举而被誉为“官衔最高的球迷”。莫非正是这条围巾,在保佑着法国队终于首次捧夺了宝贵的世界杯?由此,我愈发珍爱起自己的这条德国围巾来。
在不来梅市,我们结识过一位从事体育新闻研究的中国朋友,她叫刘晓非,是毕业于科隆体育学院的博士,年纪轻轻地就有著作问世,且那书的序言,竟是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为她所撰。
那天,我们一同乘上公共汽车。适逢一位坐着轮椅、头戴绿毛帽、围着绿色围巾的残疾老人也在车上。
“他便是位最受欢迎的球迷!”刘晓非悄悄的对我们说:“要知道,球员们最尊敬的往往就是这样的特殊球迷。球赛结束后,当痴迷的崇拜者们为有幸能够抢得一件球员们汗迹斑斑的球衣而你争我夺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球员们却常常会把这件幸运的外套坚持留下来,主动批赠给残疾球迷的身上”
... ... ... ...
在德国,足球赛成了社会情绪的出气桶和平衡器,我在想。
我不是个球迷。因为即使偶尔小看球赛,我也会顿升脚脚灿烂之感。这总算应了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的老化。不过在今年“世界杯”半决赛和决赛的那两天,我郑重的和好朋友一起,守坐在凌晨的电视机前不敢有丝毫懈怠。 我们都不懂球,但我们却为共同喜爱的队伍喝彩。其实我们更想借此机会来滋润相互间的友谊。足球有这样的魅力。
在德国时,那些被我遇到的球迷肯定不知道,我竟从他们的身上看到了日耳曼民族的一种社会品格,那就是:
足球是朋友,
足球是意志,
足球是爱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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