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19:26

旧金山遇见汤唯(组图)+小说色戒+影评(转载)

作者:waybackmachine

  10月4日晚是旧金山Mill Valley 电影节30周年庆的开幕式,电影《色戒》的导演李安,女主角汤唯应邀出席了开幕晚宴。
  
  当晚6:30《色戒》在北加州首映,9:30Gala 晚宴。我下班赶到Mill Valley已经没法赶上电影了,于是和朋友一起参加了9:30的Gala。
  
  突然见到导演李安,和他的助理这么近距离地出现在我们身旁,还是让我激动了很久。呆在那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居然忘记了手上的相机,也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同行的一位美国摄影师曾经给李安担任过摄影助理,于是好心地帮我们介绍了一下。李安风度很好,温和儒雅,很有学者风范,亲和力也很强。李安的出场,立刻成为全场关注的焦点,不少导演,电影介的人士都纷纷过来和他合影,祝贺他这部电影的成功。
  
  汤唯当晚着一身紫红色的低V领礼服,黑色丝质披肩,头发是卷卷的波浪,化了很淡的妆。她说话的声音柔柔的,有旧上海女人说话的味道,侧头微笑的时候,很古典。汤唯的美,恬淡舒缓,美在气质上。
  
  李安说,第一次见到汤唯的时候,就觉得她和自己“很像”。这种相似,不是指容貌上的像,而是气质上的像。近距离接触他们时,能感觉到他们共有的那种内敛,自信但不张扬的气息。你会觉得他们好像一本沉默却内容丰富的书,你翻开了第一页,就已经被吸引了,不禁暗自期待,读下去会有怎样的惊喜?李安的电影,汤唯的戏,都可以给人们这样的一种期待。
  
  汤唯的英语很好,可以轻松流利地用英语和别人沟通,不需要翻译。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和她聊天,非常的轻松随意。她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眼睛也是微笑着的,眼神温暖,这点,真是和李安很像。
  
  汤唯和我们聊色戒,她说作为自己,其实很希望王佳芝最后能再见易先生一面。而影片中的王佳芝,她倒是已经不想见易先生了,她已经把什么都看透了,比汤唯要看得透。就像张爱玲书中所写,“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听到她直接背出书中的句子,我有些小小的惊讶,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问她你很喜欢张爱玲吗?她说是阿,看过她的很多作品,最喜欢的是《倾城之恋》和《海上花》。她说她妈妈也特别喜欢《倾城之恋》,非典那段时间,她和妈妈一起在北京,闷了的时候就读这本书给她听,因为妈妈年纪大了看书时间久了眼睛会累。
  
  我朋友说其实不太喜欢张爱玲的作品,因为感觉挺灰暗悲伤的。汤唯笑着说,其实她也是更喜欢那种充满阳光和欢笑的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只是童话故事偶尔也会有悲伤的情节,有时候带点残缺的美丽会更动人。
  
  这时,有影迷上来要签名。我一边回味着她说的话,一边看她将三张海报一张一张仔细的签好,交还给她。又应影迷的要求,和她合影。拍照前,她会优雅地整一整披肩,对着镜头微笑时,眼神很淡定。拍完照,她对我们说,我们继续聊吧。 感觉得到,汤唯是一个心思细腻,很礼貌懂事的女孩子。
  
  想起前段时间她被采访时说还没走出王佳芝这个角色,问她现在呢?她说,拍过的戏其实就好像人生的经历,会永远刻进生命里,所以王佳芝会跟着她一辈子。戏中角色的性格也会或多或少的影响到自己,她说其实不仅仅是她,对梁朝伟,王力宏也一样。她说你知不知道梁朝伟现在还是会常常皱着眉头,眉间一直有三条小皱纹呢。说着,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双眉中间给我比划,不经意间流露出可爱的一面。
  
  文字和照片由Danny和NuoNuo拍摄和提供。最后奔张和偶像李安的合影,当晚激动得端相机的手发抖,拍出一堆柔焦的片子。
  
  记得NuoNuo问汤唯能不能留言,她说好,细心地问了NuoNuo的名字后,在NuoNuo的笔记本上留下了她清秀端正的笔迹:
  
  To XXX,
  
  我不是工作了八个月,而是生活了八个月。
  I Love 《Lust, Caution》。
  
  汤唯
  2007.10.4

[ 本帖最后由 imwangqi 于 2007-10-29 06:03 编辑 ]

qj612 发表于 2007-10-22 19:50

:) 很喜欢汤唯的脸蛋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19:59

喜欢汤唯的气质, 和小章同学比, 更加中国些。

金鱼之屎 发表于 2007-10-22 20:11

这眼睛,长得真媚!

Gelato 发表于 2007-10-22 20:17

只想说,相机真专业。

Kassiopeia 发表于 2007-10-22 20:25

这两张是挺好看的~

clooneyge 发表于 2007-10-22 20:48

也来八一下。看过她的一些采访,说话举止很稳重,挺顺眼的女子。又会粤语又懂英文的,演艺圈里面不多见的。(她英语一般般啦,youtube上面听到过。有个常用词当时没讲出来。。)
还是要挺李安。他挺会挖掘演员潜力的。赵文瑄算得不会演戏,他在喜宴和饮食男女里的表演也还看得过。$送花$
华语电影好片难得~

娃娃妈 发表于 2007-10-22 21:18

这两张汤唯不是一般的好看,让人另眼相看啊

sosrr 发表于 2007-10-22 21:40

是个是不是苹果上面发过啊??
照片好像ps过了, 原来的没有那么清晰.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1:49

在天涯上转来滴, 那里木有注明原来的出处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0

张爱玲《色 戒》

小说
--------------------------------------------------------------------------------


色.戒





麻将桌上白天也开着强光灯,洗牌的时候一只只钻戒光芒四射。白桌布四角缚在桌腿

上,绷紧了越发一片雪白,白得耀眼。酷烈的光与影更托出佳芝的胸前丘壑,一张脸也经得

起无情的当头照射。稍嫌尖窄的额,发脚也参差不齐,不知道怎么倒给那秀丽的六角脸更添

了几分秀气。脸上淡妆,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娇红欲滴,云鬓蓬松往

上扫,后发齐肩,光着手臂,电蓝水渍纹缎齐膝旗袍,小圆角衣领只半寸高,像洋服一样。

领口一只别针,与碎钻镶蓝宝石的“纽扣”耳环成套。



左右首两个太太穿着黑呢斗篷,翻领下露出一根沉重的金链条,双行横牵过去扣住领

口。战时上海因为与外界隔绝,兴出一些本地的时装。沦陷区金子畸形的贵,这么粗的金锁

链价值不赀,用来代替大衣纽扣,不村不俗,又可以穿在外面招摇过市,因此成为汪政府官

太太的制服。也许还是受重庆的影响,觉得黑大氅最庄严大方。



易太太是在自己家里,没穿她那件一口钟,也仍旧“坐如钟”,发福了,她跟佳芝是两

年前在香港认识的。那时候夫妇俩跟着汪精卫从重庆出来,在香港耽搁了些时。跟汪精卫的

人,曾仲鸣已经在河内被暗杀了,所以在香港都深居简出。



易太太不免要添些东西。抗战后方与沦陷区都缺货,到了这购物的天堂,总不能入宝山

空手回。经人介绍了这位麦太太陪她买东西,本地人内行,香港连大公司都要讨价还价的,

不会讲广东话也吃亏。他们麦先生是进出口商,生意人喜欢结交官场,把易太太招待得无微

不至。易太太十分感激。珍珠港事变后香港陷落,麦先生的生意停顿了,佳芝也跑起单帮

来,贴补家用,带了些手表西药香水丝袜到上海来卖。易太太一定要留她住在他们家。



“昨天我们到蜀腴去——麦太太没去过。”易太太告诉黑斗篷之一。



“哦。”



“马太太这有好几天没来了吧?”另一个黑斗篷说。



牌声劈啪中,马太太只咕哝了一声“有个亲戚家有点事”。



易太太笑道:“答应请客,赖不掉的。躲起来了。”



佳芝疑心马太太是吃醋,因为自从她来了,一切以她为中心。



“昨天是廖太太请客,这两天她一个人独赢,”易太太又告诉马太太。“碰见小李跟他

太太,叫他们坐过来,小李说他们请的客还没到。我说廖太太请客难得的,你们好意思不赏

光?刚巧碰上小李大请客,来了一大桌子人。坐不下添椅子,还是挤不下,廖太太坐在我背

后。我说还是我叫的条子漂亮!



她说老都老了,还吃我的豆腐。我说麻婆豆腐是要老豆腐嘛!



嗳哟,都笑死了!笑得麻婆白麻子都红了。”



大家都笑。



“是哪个说的?那回易先生过生日,不是就说麻姑献寿哩!”马太太说。



易太太还在向马太太报道这两天的新闻,易先生进来了,跟三个女客点头招呼。



“你们今天上场子早。”



他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房间那头整个一面墙上都挂着土黄厚呢窗帘,上面印有特大的

砖红凤尾草图案,一根根横斜着也有一人高。周佛海家里有,所以他们也有。西方最近兴出

来的假落地大窗的窗帘,在战时上海因为舶来品窗帘料子缺货,这样整大匹用上去,又还要

对花,确是豪举。人像映在那大人国的凤尾草上,更显得他矮小。穿着灰色西装,生得苍白

清秀,前面头发微秃,褪出一只奇长的花尖;鼻子长长的,有点“鼠相”,据说也是主贵

的。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0

“马太太你这只几克拉——三克拉?前天那品芬又来过了,有只五克拉的,光头还不及

你这只。”易太太说。



马太太道:“都说品芬的东西比外头店家好嘛!”



易太太道:“掮客送上门来,不过好在方便,又可以留着多看两天。品芬的东西有时候

倒是外头没有的。上次那只火油钻,不肯买给我。”说着白了易先生一眼。“现在该要多少

钱了?火油钻没毛病的,涨到十几两、几十两金子一克拉,品芬还说火油钻粉红钻都是有价

无市。”



易先生笑道:“你那只火油钻十几克拉,又不是鸽子蛋,‘钻石’*獱,也是石头,戴*

谑稚吓贫即虿欢了。*



牌桌上的确是戒指展览会,佳芝想。只有她没有钻戒,戴来戴去这只翡翠的,早知不戴

了,叫人见笑——正眼都看不得她。



易太太道:“不买还要听你这些话!”说着打出一张五筒,马太太对面的黑斗篷啪啦摊

下牌来,顿时一片笑叹怨尤声,方剪断话锋。



大家算胡子,易先生乘乱里向佳芝把下颏朝门口略偏了偏。



她立即瞥了两个黑斗篷一眼,还好,不像有人注意到。她赔出筹码,拿起茶杯来喝了一

口,忽道:“该死我这记性!约了三点钟谈生意,会忘得干干净净。怎么办,易先生先替我

打两圈,马上回来。”



易太太叫将起来道:“不行!哪有这样的?早又不说,不作兴的。”



“我还正想着手风转了。”刚胡了一牌的黑斗篷呻吟着说。



“除非找廖太太来。去打个电话给廖太太。”易太太又向佳芝道:“等来了再走。”



“易先生替我打着。”佳芝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了,约了个掮客吃咖啡。”



“我今天有点事,过天陪你们打通宵。”易先生说。



“这王佳芝最坏了!”易太太喜欢连名带姓叫她王佳芝,像同学的称呼。“这回非要罚

你。请客请客!”



“哪有行客请坐客的?”马太太说。“麦太太到上海来是客。”



“易太太都说了。要你护着!”另一个黑斗篷说。



她们取笑凑趣也要留神,虽然易太太的年纪做她母亲绰绰有余,她们从来不说认干女儿

的话。在易太太这年纪,正有点摇摆不定,又要像老太太们喜欢有年青漂亮的女性簇拥的,

众星捧月一般,又要吃醋。



“好好,今天晚上请客,”佳芝说。“易先生替我打着,不然晚上请客没有你。”



“易先生帮帮忙,帮帮忙!三缺一伤阴骘的。先打着,马太太这就去打电话找搭子。”



“我是真有点事,”说起正事,他马上声音一低,只咕哝了一声。“待会还有人来。”



“我就知道易先生不会有工夫,”马太太说。



是马太太话里有话,还是她神经过敏?佳芝心里想。看他笑嘻嘻的神气,也甚至于马太

太这话还带点讨好的意味,知道他想人知道,恨不得要人家取笑他两句。也难说,再深沉的

人,有时候也会得意忘形起来。



这太危险了。今天再不成功,再拖下去要给易太太知道了。



她还在跟易太太讨价还价,他已经走开了。她费尽唇舌才得脱身,回到自己卧室里,也

没换衣服,匆匆收拾了一下,女佣已经来回说车在门口等着。她乘易家的汽车出去,吩咐司

机开到一家咖啡馆,下了车便打发他回去。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1

时间还早,咖啡馆没什么人,点着一对对杏子红百折绸罩壁灯,地方很大,都是小圆桌

子,暗花细白麻布桌布,保守性的餐厅模样。她到柜台上去打电话,铃声响了四次就挂断了

再打,怕柜台上的人觉得奇怪,喃喃说了声:“可会拨错了号码?”



是约定的暗号。这次有人接听。



“喂?”



还好,是邝裕民的声音。就连这时候她也还有点怕是梁闰生,尽管他很识相,总让别人

上前。



“喂,二哥,”她用广东话说。“这两天家里都好?”



“好,都好。你呢。”



“我今天去买东西,不过时间没一定。”



“好,没关系。反正我们等你。你现在在哪里?”



“在霞飞路。”



“好,那么就是这样了。”



片刻的沉默。



“那没什么了?”她的手冰冷,对乡音感到一丝温暖与依恋。



“没什么了。”



“马上就去也说不定。”



“来得及,没问题。好,待会见。”



她挂断了,出来叫三轮车。



今天要是不成功,可真不能再在易家住下去了,这些太太们在旁边虎视眈眈的。也许应

当一搭上他就找个什么借口搬出来,他可以拨个公寓给她住,上两次就是在公寓见面,两次

地方不同,都是英美人的房子,主人进了集中营。但是那反而更难下手了——知道他什么时

候来?要来也是忽然从天而降,不然预先约定也会临时有事,来不成。打电话给他又难,他

太太看得紧,几个办公处大概都安插得有耳目。便没有,只要有人知道就会坏事,打小报告

讨好他太太的人太多。



不去找他,他甚至于可以一次都不来,据说这样的事也有过,公寓就算是临别赠品。他

是实在诱惑太多,顾不过来,一个眼不见,就会丢在脑后。还非得钉着他,简直需要提溜着

两只乳房在他跟前晃。



“两年前也还没有这样哩,”他拥着吻着她的时候轻声说。



他头偎在她胸前,没看见她脸上一红。



就连现在想起来,也还像给针扎了一下,马上看见那些人可憎的眼光打量着她,带着点

会心的微笑,连邝裕民在内。



只有梁闰生佯佯不睬,装作没注意她这两年胸部越来越高。演过不止一回的一小场戏,

一出现在眼前立刻被她赶走了。



到公共租界很有一截子路。三轮车踏到静安寺路西摩路口,她叫在路角一家小咖啡馆前

停下。万一他的车先到,看看路边,只有再过去点停着个木炭汽车。



这家大概主要靠门市外卖,只装着寥寥几个卡位,虽然阴暗,情调毫无。靠里有个冷气

玻璃柜台装着各色西点,后面一个狭小的甬道灯点得雪亮,照出里面的墙壁下半截漆成咖啡

色,亮晶晶的凸凹不平;一只小冰箱旁边挂着白号衣,上面近房顶成排挂着西崽脱换下来的

线呢长夹袍,估衣铺一般。



她听他说,这是天津起士林的一号西崽出来开的。想必他拣中这一家就是为了不会碰见

熟人,又门临交通要道,真是碰见人也没关系,不比偏僻的地段使人疑心,像是有瞒人的

事。



面前一杯咖啡已经冰凉了,车子还没来。上次接了她去,又还在公寓里等了快一个钟头

他才到。说中国人不守时刻,到了官场才登峰造极了。再照这样等下去,去买东西店都要打

烊了。



是他自己说的:“我们今天值得纪念。这要买个戒指,你自己拣。今天晚了,不然我陪

你去。”那是第一次在外面见面。



第二次时间更逼促,就没提起。当然不会就此算了,但是如果今天没想起来,倒要她去

绕着弯子提醒他,岂不太失身份,煞风景?换了另一个男人,当然是这情形。他这样的老奸

巨滑,决不会认为她这么个少奶奶会看上一个四五十岁的矮子。



不是为钱反而可疑。而且首饰向来是女太太们的一个弱点。她不是出来跑单帮吗,顺便

捞点外快也在情理之中。他自己是搞特工的,不起疑也都狡兔三窟,务必叫人捉摸不定。她

需要取信于他,因为迄今是在他指定的地点会面,现在要他同去她指定的地方。



上次车子来接她,倒是准时到的。今天等这么久,想必是他自己来接。倒也好,不然在

公寓里见面,一到了那里,再出来就又难了。除非本来预备在那里吃晚饭,闹到半夜才走—

—但是就连第一次也没在那里吃饭。自然要多耽搁一会,出去了就不回来了。怕店打烊,要

急死人了,又不能催他快着点,像妓女一样。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2

她取出粉镜子来照了照,补了点粉。迟到也不一定是他自己来。还不是新鲜劲一过,不

拿她当桩事了。今天不成功,以后也许不会再有机会了。



她又看了看表。一种失败的预感,像丝袜上一道裂痕、阴凉地在腿肚子上悄悄往上爬。



斜对面卡位上有个中装男子很注意她。也是一个人,在那里看报。比她来得早,不会是

跟踪她。估量不出她是什么路道?戴的首饰是不是真的?不大像舞女,要是演电影话剧的,

又不面熟。



她倒是演过戏,现在也还是在台上卖命,不过没人知道,出不了名。



在学校里演的也都是慷慨激昂的爱国历史剧。广州沦陷前,岭大搬到香港,也还公演过

一次,上座居然还不坏。下了台她兴奋得松弛不下来,大家吃了宵夜才散,她还不肯回去,

与两个女同学乘双层电车游车河。楼上乘客稀少,车身摇摇晃晃在宽阔的街心走,窗外黑暗

中霓虹灯的广告,像酒后的凉风一样醉人。



借港大的教室上课,上课下课挤得黑压压的挨挨蹭蹭,半天才通过,十分不便,不免有

寄人篱下之感。香港一般人对国事漠不关心的态度也使人愤慨。虽然同学多数家在省城,非

常近便,也有流亡学生的心情。有这么几个最谈得来的就形成了一个小集团。汪精卫一行人

到了香港,汪夫妇俩与陈公博等都是广东人,有个副官与邝裕民是小同乡。邝裕民去找他,

一拉交情,打听到不少消息。回来大家七嘴八舌,定下一条美人计,由一个女生去接近易太

太——不能说是学生,大都是学生最激烈,他们有戒心。生意人家的少奶奶还差不多,尤其

在香港,没有国家思想。这角色当然由学校剧团的当家花旦担任。



几个人里面只有黄磊家里有钱,所以是他奔走筹款,租房子,借车子,借行头。只有他

会开车,因此由他充当司机。



欧阳灵文做麦先生。邝裕民算是表弟,陪着表嫂,第一次由那副官带他们去接易太太出

来买东西。邝裕民就没下车,车子先送他与副官各自回家——副官坐在前座——再开她们俩

到中环。



易先生她见过几次,都不过点头招呼。这天第一次坐下来一桌打牌,她知道他不是不注

意她,不过不敢冒昧。她自从十二三岁就有人追求,她有数。虽然他这时期十分小心谨慎,

也实在别狠了,蛰居无聊,心事重,又无法排遣,连酒都不敢喝,防汪公馆随时要找他有

事。共事的两对夫妇合赁了一幢旧楼,至多关起门来打打小麻将。



牌桌上提起易太太替他买的好几套西装料子,预备先做两套。佳芝介绍一家服装店,是

他们的熟裁缝。“不过现在是旺季,忙着做游客生意,能够一拖几个月,这样好了,易先生

几时有空,易太太打个电话给我,我去带他来。老主顾了,他不好意思不赶一赶。”临走丢

下她的电话号码,易先生乘他太太送她出去,一定会抄了去,过两天找个借口打电话来探探

口气,在办公时间内,麦先生不在家的时候。



那天晚上微雨,黄磊开车接她回来,一同上楼,大家都在等信。一次空前成功的演出,

下了台还没下装,自己都觉得顾盼间光艳照人。她舍不得他们走,恨不得再到那里去。已经

下半夜了,邝裕民他们又不跳舞,找那种通宵营业的小馆子去吃及第粥也好,在毛毛雨里老

远一路走回来,疯到天亮。



但是大家计议过一阵之后,都沉默下来了,偶尔有一两个人悄声叽咕两句,有时候噗嗤

一笑。



那嗤笑声有点耳熟。这不是一天的事了,她知道他们早就背后讨论过。



“听他们说,这些人里好像只有梁闰生一个人有性经验,”



赖秀金告诉她。除她之外只有赖秀金一个女生。



偏偏是梁闰生!



当然是他。只有他嫖过。



既然有牺牲的决心,就不能说不甘心便宜了他。



今天晚上,浴在舞台照明的余辉里,连梁闰生都不十分讨厌了。大家仿佛看出来,一个

个都溜了,就剩下梁闰生。于是戏继续演下去。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3

也不止这一夜。但是接连几天易先生都没打电话来。她打电话给易太太,易太太没精打

彩的,说这两天忙,不去买东西,过天再打电话来找她。



是疑心了?发现老易有她的电话号码?还是得到了坏消息,日本方面的?折磨了她两星

期之后,易太太欢天喜地打电话来辞行,十分抱歉走得匆忙,来不及见面了,兼邀她夫妇俩

到上海来玩,多住些时畅叙一下,还要带他们到南京去游览。想必总是回南京组织政府的计

划一度搁浅,所以前一向销声匿迹起来。



黄磊拖了一屁股的债。家里听见说他在香港跟一个舞女赁屋同居了,又断绝了他的接

济,狼狈万分。



她与梁闰生之间早就已经很僵。大家都知道她是懊悔了,也都躲着她,在一起商量的时

候都不正眼看她。



“我傻。反正就是我傻,”她对自己说。



也甚至于这次大家起哄捧她出马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别具用心了。



她不但对梁闰生要避嫌疑,跟他们这一伙人都疏远了,总觉得他们用好奇的异样的眼光

看她。珍珠港事变后,海路一通,都转学到上海去了。同是沦陷区,上海还有书可念。她没

跟他们一块走,在上海也没有来往。



有很久她都不确定有没有染上什么脏病。



在上海,倒给他们跟一个地下工作者搭上了线。一个姓吴的——想必也不是真姓吴——

一听他们有这样宝贵的一条路子,当然极力鼓励他们进行。他们只好又来找她,她也义不容

辞。



事实是,每次跟老易在一起都像洗了个热水澡,把积郁都冲掉了,因为一切都有了个目

的。



这咖啡馆门口想必有人望风,看见他在汽车里,就会去通知一切提前。刚才来的时候倒

没看见有人在附近逗留。横街对面的平安戏院最理想了,廊柱下的阴影中有掩蔽,戏院门口

等人又名正言顺,不过门前的场地太空旷,距离太远,看不清楚汽车里的人。



有个送货的单车,停在隔壁外国人开的皮货店门口,仿佛车坏了,在检视修理。剃小平

头,约有三十来岁,低着头,看不清楚,但显然不是熟人。她觉得不会是接应的车子。有些

话他们不告诉她她也不问,但是听上去还是他们原班人马。——有那个吴帮忙,也说不定搞

得到汽车。那辆出差汽车要是还停在那里,也许就是接应的,司机那就是黄磊了。她刚才来

的时候车子背对着她,看不见司机。



吴大概还是不大信任他们,怕他们太嫩,会出乱子带累人。他不见得一个人单枪匹马在

上海,但是始终就是他一个人跟邝裕民联络。



许了吸收他们进组织。大概这次算是个考验。



“他们都是差不多枪口贴在人身上开枪的,哪像电影里隔得老远瞄准。”邝裕民有一次

笑着告诉她。



大概也是叫她安心的话,不会乱枪之下殃及池鱼,不打死也成了残废,还不如死了。



这时候到临头,又是一种滋味。



上场慌,一上去就好了。



等最难熬。男人还可以抽烟。虚飘飘空捞捞的,简直不知道身在何所。她打开手提袋,

取出一瓶香水,玻璃瓶塞连着一根小玻璃棍子,蘸了香水在耳垂背后一抹。微凉有棱,一片

空茫中只有这点接触。再抹那边耳朵底下,半晌才闻见短短一缕栀子花香。



脱下大衣,肘弯里面也搽了香水,还没来得及再穿上,隔着橱窗里的白色三层结婚蛋糕

木制模型,已见一辆汽车开过来,一望而知是他的车,背后没驮着那不雅观的烧木炭的板

箱。



她捡起大衣手提袋,挽在臂上走出去。司机已经下车代开车门。易先生坐在靠里那边。



“来晚了,来晚了!”他哈着腰喃喃说着,作为道歉。



她只看了他一眼。上了车,司机回到前座,他告诉他“福开森路”。那是他们上次去的

公寓。



“先到这儿有爿店,”她低声向他说,“我耳环上掉了颗小钻,要拿去修。就在这儿,

不然刚才走走过去就是了,又怕你来了找不到人,坐那儿傻等,等这半天。”



他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今天真来晚了——已经出来了,又来了两个人,又不能不

见。”说着便探身向司机道:“先回到刚才那儿。”早开过了一条街。



她噘着嘴喃喃说道:“见一面这么麻烦,住你们那儿又一句话都不能说——我回香港去

了,托你买张好点的船票总行?”



“要回去了?想小麦了?”



“什么小麦大麦,还要提这个人——气都气死了!”



她说过她是报复丈夫玩舞女。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3

一坐定下来,他就抱着胳膊,一只肘弯正抵在她乳房最肥满的南半球外缘。这是他的惯

技,表面上端坐,暗中却在蚀骨销魂,一阵阵麻上来。



她一扭身伏在车窗上往外看,免得又开过了。车到下一个十字路口方才大转弯折回。又

一个U形大转弯,从义利饼干行过街到平安戏院,全市唯一的一个清洁的二轮电影院,灰红

暗黄二色砖砌的门面,有一种针织粗呢的温暖感,整个建筑圆圆的朝里凹,成为一钩新月切

过路角,门前十分宽敞。对面就是刚才那家凯司令咖啡馆,然后西伯利亚皮货店,绿屋夫人

时装店,并排两家四个大橱窗,华贵的木制模特儿在霓虹灯后摆出各种姿态。隔壁一家小店

一比更不起眼,橱窗里空无一物,招牌上虽有英文“珠宝商”字样,也看不出是珠宝店。



他转告司机停下,下了车跟在她后面进去。她穿着高跟鞋比他高半个头。不然也就不穿

这么高的跟了,他显然并不介意。她发现大个子往往喜欢娇小玲珑的女人,倒是矮小的男人

喜欢女人高些,也许是一种补偿的心理。知道他在看,更软洋洋地凹着腰。腰细,婉若游龙

游进玻璃门。



一个穿西装的印度店员上前招呼。店堂虽小,倒也高爽敞亮,只是雪洞似的光塌塌一无

所有,靠里设着唯一的短短一只玻璃柜台,陈列着一些“诞辰石”——按照生日月份,戴了

运气好的,黄石英之类的“半宝石”,红蓝宝石都是宝石粉制的。



她在手提袋里取出一只梨形红宝石耳坠子,上面碎钻拼成的叶子丢了一粒钻。



“可以配,”那印度人看了说。



她问了多少钱,几时有,易先生便道:“问他有没有好点的戒指。”他是留日的,英文

不肯说,总是端着官架子等人翻译。



她顿了顿方道:“干什么?”



他笑道:“我们不是要买个戒指做纪念吗?就是钻戒好不好?要好点的。”



她又顿了顿,拿他无可奈何似地笑了。“有没有钻戒?”



她轻声问。



那印度人一扬脸,朝上发声喊,叽哩哇啦想是印度话,倒吓了他们一跳,随即引路上

楼。



隔断店堂后身的板壁漆奶油色,靠边有个门,门口就是黑洞洞的小楼梯。办公室在两层

楼之间的一个阁楼上,是个浅浅的阳台,俯瞰店堂,便于监督。一进门左首墙上挂着长短不

齐两只镜子,镜面画着五彩花鸟,金字题款:“鹏程万里巴达先生开业志喜陈茂坤敬贺”,

都是人送的。还有一只



横额式大镜,上画彩凤牡丹。阁楼屋顶坡斜,板壁上没处挂,倚在墙根。



前面沿着乌木栏杆放着张书桌,桌上有电话,点着台灯。



旁边有只茶几搁打字机,罩着旧漆布套子。一个矮胖的印度人从圈椅上站起来招呼,代

挪椅子;一张苍黑的大脸,狮子鼻。



“你们要看钻戒。坐下,坐下。”他慢吞吞腆着肚子走向屋隅,俯身去开一只古旧的绿

毯面小矮保险箱。



这哪像个珠宝店的气派?易先生面不改色,佳芝倒真有点不好意思。听说现在有些店不

过是个幌子,就靠囤积或是做黑市金钞。吴选中这爿店总是为了地段,离凯司令又近。刚才

上楼的时候她倒是想着,下去的时候真是瓮中捉鳖——他又绅士派,在楼梯上走在她前面,

一踏进店堂,旁边就是柜台。柜台前的两个顾客正好拦住去路。不过两个男人选购廉价宝石

袖扣领针,与送女朋友的小礼物,不能斟酌过久,不像女人蘑菇。要扣准时间,不能进来得

太早,也不能在外面徘徊——他的司机坐在车子里,会起疑。要一进来就进来,顶多在皮货

店看看橱窗,在车子背后好两丈处,隔了一家门面。



她坐在书桌边,忍不住回过头去望了望楼下,只看得见橱窗,玻璃~*架都空着,窗明几

净,连霓虹光管都没装,窗外人行道边停着汽车,看得见车身下缘。



两个男人一块来买东西,也许有点触目,不但可能引起司机的注意,甚至于他在阁楼上

看见了也犯疑心,俄延着不下来。略一僵持就不对了。想必他们不会进来,还是在门口拦

截。那就更难扣准时间了,又不能跑过来,跑步声马上会唤起司机的注意。——只带一个司

机,可能兼任保镖。



也许两个人分布两边,一个带着赖秀金在贴隔壁绿屋夫人门前看橱窗。女孩子看中了买

不起的时装,那是随便站多久都行。男朋友等得不耐烦,尽可以背对着橱窗东张西望。



这些她也都模糊地想到过,明知不关她事,不要她管。这时候因为不知道下一步怎样,

在这小楼上难免觉得是高坐在火药桶上,马上就要给炸飞了,两条腿都有点虚软。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4

那店员已经下去了。



东家伙计一黑一白,不像父子。白脸的一脸兜腮青胡子楂,厚眼睑睡沉沉半合着,个子

也不高,却十分壮硕,看来是个两用的店伙兼警卫。柜台位置这么后,橱窗又空空如也,想

必是白天也怕抢——晚上有铁条拉门。那也还有点值钱的东西?就怕不过是黄金美钞银洋。



却见那店主取出一只尺来长的黑丝绒板,一端略小些,上面一个个缝眼嵌满钻戒。她伏

在桌上看,易先生在她旁边也凑近了些来看。



那店主见他二人毫无反应,也没摘下一只来看看,便又送回保险箱道:“我还有这

只。”这只装在深蓝丝绒小盒子里,是粉红钻石,有豌豆大。



不是说粉红钻也是有价无市?她怔了怔,不禁如释重负。



看不出这爿店,总算替她争回了面子,不然把他带到这么个破地方来——敲竹杠又不在

行,小广东到上海,成了“大乡里”。其实马上枪声一响,眼前这一切都粉碎了,还有什么

面子不面子?明知如此,心里不信,因为全神在抗拒着,第一是不敢朝这上面去想,深恐神

色有异,被他看出来。



她拿起那只戒指,他只就她手中看了看,轻声笑道:“嗳,这只好像好点。”



她脑后有点寒飕飕的,楼下两边橱窗,中嵌玻璃门,一片晶澈,在她背后展开,就像有

两层楼高的落地大窗,随时都可以爆破。一方面这小店睡沉沉的,只隐隐听见市声——战时

街上不大有汽车,难得揿声喇叭。那沉酣的空气温暖的重压,像棉被捣在脸上。有半个她在

熟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就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



她把戒指就着台灯的光翻来复去细看。在这幽暗的阳台上,背后明亮的橱窗与玻璃门是

银幕,在放映一张黑白动作片,她不忍看一个流血场面,或是间谍受刑讯,更触目惊心,她

小时候也就怕看,会在楼座前排掉过身来背对着楼下。



“六克拉。戴上试试。”那店主说。



他这安逸的小鹰巢值得留恋。墙根斜倚着的大镜子照着她的脚,踏在牡丹花丛中。是天

方夜谭里的市场,才会无意中发现奇珍异宝。她把那粉红钻戒戴在手上侧过来侧过去地看,

与她玫瑰红的指甲油一比,其实不过微红,也不太大,但是光头极足,亮闪闪的,异星一

样,红得有种神秘感。可惜不过是舞台上的小道具,而且只用这么一会工夫,使人感到惆

怅。



“这只怎么样?”易先生又说。



“你看呢?”



“我外行。你喜欢就是了。”



“六克拉。不知道有没有毛病,我是看不出来。”



他们只管自己细声谈笑。她是内地学校出身,虽然广州开商埠最早,并不像香港的书院

注重英文。她不得不说英语的时候总是声音极低。这印度老板见言语不大通,把生意经都免

了。三言两语讲妥价钱,十一根大条子,明天送来,份量不足照补,多了找还。



只有一千零一夜里才有这样的事。用金子,也是天方夜谭里的事。



太快了她又有点担心。他们大概想不到出来得这么快。她从舞台经验上知道,就是台词

占的时间最多。



“要他开个单子吧?”她说。想必明天总是预备派人来,送条子领货。



店主已经在开单据。戒指也脱下来还了他。



不免感到成交后的轻松,两人并坐着,都往后靠了靠。这一刹那间仿佛只有他们俩在一

起。



她轻声笑道:“现在都是条子。连定钱都不要。”



“还好不要,我出来从来不带钱。”



她跟他们混了这些时,也知道总是副官付帐,特权阶级从来不自己口袋里掏钱的。今天

出来当然没带副官,为了保密。



英文有这话:“权势是一种春药。”对不对她不知道。她是最完全被动的。



又有这句谚语:“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是说男人好吃,碰上会做菜款待他们的

女人,容易上钩。于是就有人说:“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yin dao。”据说是民国初年精通英文

的那位名学者说的,名字她叫不出,就晓得他替中国人多妻辩护的那句名言:“只有一只茶

壶几只茶杯,哪有一只茶壶一只茶杯的?”



至于什么女人的心,她就不信名学者说得出那样下作的话。她也不相信那话。除非是说

老了倒贴的风尘女人,或是风流寡妇。像她自己,不是本来讨厌梁闰生,只有更讨厌他?



当然那也许不同。梁闰生一直讨人嫌惯了,没自信心,而且一向见了她自惭形秽,有点

怕她。



那,难道她有点爱上了老易?她不信,但是也无法斩钉截铁地说不是,因为没恋爱过,

不知道怎么样就算是爱上了。



从十五六岁起她就只顾忙着抵挡各方面来的攻势,这样的女孩子不大容易坠入爱河,抵

抗力太强了。有一阵子她以为她可能会喜欢邝裕民,结果后来恨他,恨他跟那些别人一样。



跟老易在一起那两次总是那么提心吊胆,要处处留神,哪还去问自己觉得怎样。回到他

家里,又是风声鹤唳,一夕数惊。他们睡得晚,好容易回到自己房间里,就只够忙着吃颗安

眠药,好好地睡一觉了。邝裕民给了她一小瓶,叫她最好不要吃,万一上午有什么事发生,

需要脑子清醒点。但是不吃就睡不着,她是从来不闹失眠症的人。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28

只有现在,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这室内小阳台上一灯荧然,映衬着楼下门

窗上一片白色的天光。有这印度人在旁边,只有更觉得是他们俩在灯下单独相对,又密切又

拘束,还从来没有过。但是就连此刻她也再也不会想到她爱不爱他,而是——



他不在看她,脸上的微笑有点悲哀。本来以为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样的奇遇。当然也

是权势的魔力。那倒还犹可,他的权力与他本人多少是分不开的。对女人,礼也是非送不可

的,不过送早了就像是看不起她。明知是这么回事,不让他自我陶醉一下,不免怃然。



陪欢场女子买东西,他是老手了,只一旁随侍,总使人不注意他。此刻的微笑也丝毫不

带讽刺性,不过有点悲哀。他的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

的面颊上,在她看来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



太晚了。



店主把单据递给他,他往身上一揣。



“快走,”她低声说。



他脸上一呆,但是立刻明白了,跳起来夺门而出,门口虽然没人,需要一把抓住门框,

因为一踏出去马上要抓住楼梯扶手,楼梯既窄又黑赳赳的。她听见他连蹭带跑,三脚两步下

去,梯级上不规则的咕咚嘁嚓声。



太晚了。她知道太晚了。



店主怔住了。他也知道他们形迹可疑,只好坐着不动,只别过身去看楼下。漆布砖上哒

哒哒一阵皮鞋声,他已经冲入视线内,一推门,炮弹似地直射出去。店员紧跟在后面出现,

她正担心这保镖身坯的印度人会拉拉扯扯,问是怎么回事,耽搁几秒钟也会误事,但是大概

看在那官方汽车份上,并没拦阻,只站在门口观望,剪影虎背熊腰堵住了门。只听见汽车吱

的一声尖叫,仿佛直耸起来,砰!关上车门——还是枪击?——横冲直撞开走了。



放枪似乎不会只放一枪。



她定了定神。没听见枪声。



一松了口气,她浑身疲软像生了场大病一样,支撑着拿起大衣手提袋站起来,点点头笑

道:“明天。”又低声喃喃说道:“他忘了有点事,赶时间,先走了。”



店主倒已经扣上独目显微镜,旋准了度数,看过这只戒指没掉包,方才微笑起身相送。



也不怪他疑心。刚才讲价钱的时候太爽快了也是一个原因。她匆匆下楼,那店员见她也

下来了,顿了顿没说什么。她在门口却听见里面楼上楼下喊话。



门口刚巧没有三轮车。她向西摩路那头走去。执行的人与接应的一定都跑了,见他这样

一个人仓皇跑出来上车逃走,当然知道事情败露了。她仍旧惴惴,万一有后门把风的不接

头,还在这附近。其实撞见了又怎样?疑心她就不会走上前来质问她。就是疑心,也不会不

问青红皂白就把她执行了。



她有点诧异天还没黑,仿佛在里面不知待了多少时候。人行道上熙来攘往,马路上一辆

辆三轮驰过,就是没有空车。车如流水,与路上行人都跟她隔着层玻璃,就像橱窗里展览皮

大衣与蝙蝠袖烂银衣裙的木美人一样可望而不可及,也跟他们一样闲适自如,只有她一个人

心慌意乱关在外面。



小心不要背后来辆木炭汽车,一刹车开了车门,伸出手来把她拖上车去。



平安戏院前面的场地空荡荡的,不是散场时间,也没有三轮车聚集。她正踌躇间,脚步

慢了下来,一回头却见对街冉冉来了一辆,老远的就看见把手上拴着一只纸扎红绿白三色小

风车。车夫是个高个子年青人,在这当日简直是个白马骑士,见她挥手叫,踏快了大转弯过

街,一加速,那小风车便团团飞转起来。



“愚园路,”她上了车说。



幸亏这次在上海跟他们这伙人见面次数少,没跟他们提起有个亲戚住在愚园路。可以去

住几天,看看风色再说。



三轮车还没到静安寺,她听见吹哨子。



“封锁了。”车夫说。



一个穿短打的中年人一手牵着根长绳子过街,嘴里还衔着哨子。对街一个穿短打的握着

绳子另一头,拉直来拦断了街。有人在没精打采的摇铃。马路阔,薄薄的洋铁皮似的铃声在

半空中载沉载浮,不传过来,听上去很远。



三轮车夫不服气,直踏到封锁线上才停止了,焦躁地把小风车拧了一下,拧得它又转动

起来,回过头来向她笑笑。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2 22:31

牌桌上现在有三个黑斗篷对坐。新来的一个廖太太鼻梁上有几点俏白麻子。



马太太笑道:“易先生回来了。”



“看这王佳芝,拆滥污,还说请客,这时候还不回来!”



易太太说:“等她请客好了!——等到这时候没吃饭,肚子都要饿穿了!”



廖太太笑道:“易先生你太太手气好,说好了明天请客。”



马太太笑道:“易先生你太太不像你说话不算话,上次赢了不是答应请客,到现在还是

空头支票,好意思的?想吃你一顿真不容易。”



“易先生是该请请我们了,我们请你是请不到的。”另一个黑斗篷说。



他只是微笑。女佣倒了茶来,他在茶杯碟子里磕了磕烟灰,看了墙上的厚呢窗帘一眼。

把整个墙都盖住了,可以躲多少刺客?他还有点心惊肉跳的。



明天记着叫他们把帘子拆了。不过他太太一定不肯,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肯白搁着不

用?



都是她不好——这次的事不都怪她交友不慎?想想实在不能不感到惊异,这美人局两年

前在香港已经发动了,布置得这样周密,却被美人临时变计放走了他。她还是真爱他的,是

他生平第一个红粉知己。想不到中年以后还有这番遇合。



不然他可以把她留在身边。“特务不分家”,不是有这句话?况且她不过是个学生。他

们那伙人里只有一个重庆特务,给他逃走了,是此役唯一的缺憾。大概是在平安戏院看了一

半戏出来,行刺失风后再回戏院,封锁的时候查起来有票根,混过了关。跟他一块等着下手

的一个小子看见他掏香烟掏出票根来,仍旧收好。预先讲好了,接应的车子不要管他,想必

总是一个人溜回电影院了。那些浑小子经不起讯问,吃了点苦头全都说了。



易先生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揿灭了香烟,抿了口茶,还太烫。早点睡——太累了一时

松弛不下来,睡意毫无。今天真是累着了,一直坐在电话旁边等信,连晚饭都没好好地吃。



他一脱险马上一个电话打去,把那一带都封锁起来,一网打尽,不到晚上十点钟统统枪

毙了。



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



当然他也是不得已。日军宪兵队还在其次,周佛海自己也搞特工,视内政部为骈枝机

关,正对他十分注目。一旦发现易公馆的上宾竟是刺客的眼线,成什么话,情报工作的首

脑,这么糊涂还行?



现在不怕周找碴子了。如果说他杀之灭口,他也理直气壮:不过是些学生,不像特务还

可以留着慢慢地逼供,榨取情报。拖下去,外间知道的人多了,讲起来又是爱国的大学生暗

杀汉奸,影响不好。



他对战局并不乐观。知道他将来怎样?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

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

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

死是他的鬼。



“易先生请客请客!”三个黑斗篷越闹越凶,嚷成一片。



“那回明明答应的!”



易太太笑道:“马太太不也答应请客,几天没来就不提了。”



马太太笑道:“太太来救驾了!易先生,太太心疼你。”



“易先生到底请是不请?”



马太太望着他一笑。“易先生是该请客了。”她知道他晓得她是指纳宠请酒。今天两人

双双失踪,女的三更半夜还没回来。他回来了又有点精神恍惚的样子,脸上又憋不住的喜气

洋洋,带三分春色。看来还是第一次上手。



他提醒自己,要记得告诉他太太说话小心点:她那个“麦太太”是家里有急事,赶回香

港去了。都是她引狼入室,住进来不久他就有情报,认为可疑,派人跟踪,发现一个重庆间

谍网,正在调查,又得到消息说宪兵队也风闻,因此不得不提前行动,不然不但被别人冒了

功去,查出是走他太太的路子,也于他有碍。好好地吓唬吓唬她,免得以后听见马太太搬

嘴,又要跟他闹。



“易先生请客请客!太太代表不算。”



“太太归太太的,说好了明天请。”



“晓得易先生是忙人,你说哪天有空吧,过了明天哪天都好。”



“请客请各!请吃来喜饭店。”



“来喜饭店就是吃个拼盆。”



“嗳,德国菜有什么好吃的?就是个冷盆。还是湖南菜,换换口味。”



“还是蜀腴——昨天马太太没去。”



“我说还是九如,好久没去了。”



“那天杨太太请客不是九如?”



“那天没有廖太太,廖太太是湖南人,我们不会点菜。”



“吃来吃去四川菜湖南菜,都辣死了!”



“告诉他不吃辣的好了。”



“不吃辣的怎么胡得出辣子?”



喧笑声中,他悄然走了出去。



(完)

九月末 发表于 2007-10-22 23:10

TW挺合眼缘的,美得不张扬,不错
这周计划和朋友去看电影

tweete 发表于 2007-10-22 23:19

开始喜欢她了~~~~~~$送花$ $送花$ $送花$ $送花$

salalaha 发表于 2007-10-23 00:19

原帖由 clooneyge 于 2007-10-22 20:48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也来八一下。看过她的一些采访,说话举止很稳重,挺顺眼的女子。又会粤语又懂英文的,演艺圈里面不多见的。(她英语一般般啦,youtube上面听到过。有个常用词当时没讲出来。。)
还是要挺李安。他挺会挖掘演员 ...
我也看了她的英文采访。作为一个演员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发音比大部分中国学生好。口语也强于不少中国学生。

就是那小狐狸 发表于 2007-10-23 09:23

是个美女:cool: :cool:

姽婳将军 发表于 2007-10-23 09:31

这两张拍的好清楚啊, 很漂亮, 有种特别的魅力

姽婳将军 发表于 2007-10-23 09:56

原帖由 sosrr 于 2007-10-22 21:40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是个是不是苹果上面发过啊??
照片好像ps过了, 原来的没有那么清晰.
苹果是群众拍的那个吧, 是另一个活动的, 衣服也不一样, 拍的很不清楚, 不过还是漂亮

foxfire_cn 发表于 2007-10-23 11:10

漂亮啊!:D

雨鱼 发表于 2007-10-23 11:53

看了电影后很喜欢她啊。$m15$

ashi 发表于 2007-10-23 12:25

演员, 特别是新人有内涵,气质好的真不多~

章长的是不错, 但演技,气质....演什么脸上都只有一股子狠劲;名气大了较从前会穿衣些,但添上的,也只是霸气

今晚去看色戒----无限期待中

潜水冒泡 发表于 2007-10-23 17:21

气质很好,很喜欢她`

25号餐 发表于 2007-10-23 23:00

$送花$ $送花$

照葫芦画鱼 发表于 2007-10-24 00:34

28岁的新人,如果没有ps的话,保养得确实太好了。跟她年纪差不多但是出名早10年的人看起来比她老了好多岁。

是不是混血儿啊,眼珠好看

东冬冻 发表于 2007-10-24 16:46

原帖由 Gelato 于 2007-10-22 20:17 发表 http://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只想说,相机真专业。
$握手$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9 07:04

汝今能持否? ----- 今晚看<色戒>zz

来源: 周游喜相逢 于 07-10-12 17:50:15

        字幕出现,灯光亮起,电影院里只有我一个人在鼓掌,虽然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坚持了一下,真希望李安能听见,汤唯梁朝伟能听见,张爱玲也能听见。多美丽的电影,淋漓尽致,就象"一个热水澡",哪方面都是。和大家的感受一样,同一个题材,三个不一样的王佳之,一个属于壮烈的历史,一个属于苍凉的张爱玲,这个是李安的:柔情万种心事重重。

首先是故事讲得好,款款道来,既保留了小说倒叙的基础,突显出三年的积聚,到最后那一秒钟的轰然巨变,又不至于太过模糊,∷悼梢院躢ool,张爱玲是不屑于说那么多话的,问得多了,自己都不好意思,仿佛不配和她讲话似的。但电影要是拍得仓促了,就不足以说明王佳之邝育民易先生易太太之间那么多的缠绵纠葛针尖麦芒,山路爬得不够累,顶上的风景就不够美。电影如果拍出来和小说完全一样,就没有电影的味道和影像化的必要了,如果张爱玲是一句五言诗,一乩三字禅,电影就是李安领悟后心潮汹涌,百感交集的文章。

佳之和她的朋友们是不一样的,母亲去世父亲遗弃,无可依靠的女孩子笑容也是怯怯的,演戏也好刺杀也好,大家叫声"王佳之!你来不来?"招招手她就去了,只是喜欢那点暖和依傍的感觉。舞台上的邝育民,"洁白如一道喜乐的光芒"把她灰灰的日子都照亮了。有人说王力宏选得太偶像了,我觉得恰如其分着呢,他就是那么一个光明正大的符号,象是北极上空耀眼的太阳,那么亮却那么冷,把佳之慢慢冻死掉。他在这边,易先生在那边,中间就是无间道阴阳界,佳之来回奔命,身心交瘁。这有点象<暗算>里的安在天害死黄依依一样。佳之说恨易先生象蛇,其实她何尝又不恨"三年前可以,却为什么不?!"的邝白马呢? 为了成全光环的神圣,口号的响亮,他冷酷地把另一个男同学送上了明明喜欢自己的佳之第一夜的床。佳之在他心里,"低到了尘埃里"。佳之没有得到谁的爱,谁都不爱她,爸爸舅妈小邝和同学们,所以后来一旦感受到易先生的爱,哪怕只是一下子,她立刻扑了进去,还了他一条性命。西施爱上了吴王,就是这么回事。

第一次计划失败后,邝什么也没有为佳之做过。直到变成军统特务的他,需要重新启动美人计。坐在茶馆里冷冷的佳之,一句"你找到我,就是为了道歉么?"暗恋的桃花源已经不再了,但她还是想做点什么,是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象是要一个证明,证明自己已经付出的一切是有价值的,对国家也好,对两个男人也好,对自己的生命也好。从前真是太傻了,她心里有怨恨,她要扳回一局。天底下的女人啊,多少次站在那样的路口上,倔强的以为自己可以强悍得过命运,明明看到前路危险的标志,还是固执地走了进去,天使也只有摇摇头离开。

她也是恨那帮朋友的吧。当被暗暗嫉妒着自己的女友通知,组织决定由一个畏琐的男同学来裁割她的身体时,爱人和朋友的出卖,埋下了女人自虐的种子。无谓的献身后,大家疏远的态度让她心凉如水,是埋怨还是鄙夷,猜疑的刹那,扭曲就已经产生了。搁着玻璃,血腥的杀人事件,更是交代了佳之和众人的不同,她不想做凛凛然的英雄,她就是一个惊惶失措的平凡小女人。之后和易先生,每一次干到恨不能当场死掉,还有意无意把细节让大家知道,也是一种姿态放纵的报复吧。不是连沾了唾沫的香烟都要抢着吸么,那么现在赤裸的表演,你们都给我好好地看着! 某种形势上,易先生在身体上面压着,而众朋友在床下一排跪着。在最后说出"快跑!"的一刹那,除了轰然而来的爱情,是不是也有一手毁掉大厦全局的快感呢?

佳之没有吞下毒药,组织烧了她给亲人最后的留言,终于没能安排她的死亡,这也是一点自我的找回吧。她突然想见见同学们,还有邝育民,就象再看一眼来时路上从前的自己。对她来说,刑场枪决起码要比不明不白地功败垂成服毒自杀要好,起码终于能光明正大,终于不再一个人,终于能证明这一切原有个高尚的目的。这种对人群的爱恨交织,又背弃又依恋,摇摆不定比对易先生的感觉还要复杂,还要令人心酸。孤单的小孩,提着易碎的灯笼,茫茫四顾,人间无数。果然,刑场上的同学个个屁滚尿流,女友最后从怨恨到绝望到崩溃的一瞥,所有的恩怨真是真相大白!精彩啊,李安。

佳之很平静,这平静和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不大搭界,从首饰店出来她就解脱了,大病初愈如释重负,她的人生已然结束,具有象征意义的友好的三轮车夫,还有孩子气的简单快乐的小风车,是天国派来引路的天使吧,他要带佳之去一个更安全更干净的世界。佳之终于顺从了命运,连毒药这点挣扎都放弃了,她累了。不如归去。在死亡的矿墟,她如愿以偿看见小邝,还好,他还象个样子,人是在枪口前跪了下去,却又从床底下站了起来,终于并肩站在了一起。想要问问你敢不敢,象我这样你敢不敢??

梁朝伟演的没话说,开始一串长镜头突显这个矮小的男人,异常的强大和权势,与高大帅气的王力宏面对喜欢的人却无能为力成鲜明的对比。每个细节都娴熟老道,和太太们在一起的儒雅威严,佳之面前野兽样的放纵,阴险,孤独,还有最里面的命门: 色戒。。。他都悟得透彻演得到位。我极喜欢的一场戏:唱小曲。酒后的他,明显有点不同"罚一下我自己,也等你一回。"只这一句,心都听软了。后来的情形有点象长恨歌里面唱京戏的李主任,一派绝路苍凉。佳之开始咿咿呀呀地唱,他笑眯眯地听,从一开始东边我的美人西边我的酒,那种末世偷欢到突然之间通了灵犀,比佳之早一点,爱情或者说色戒,在"患难之交恩爱深"中轰然来临。他表情的变幻,犹如层层解下的盔甲,坍塌一地。好喜欢那个男性化的揉眼角的动作,抵挡不住又要强行抹去,终究让一切发生,迟了一步。"如果我哭了,也许因为我老了。"

此时的汤唯简直神了!如果说梁朝伟是意料之中的好,汤唯则是意外的惊喜。她的善良,生涩,漂泊,妩媚,熨贴人心的聪慧,还有那"该死的温柔",一切中国女人独有的五千年修出来的好,腰间袖底眼角眉稍,一展无余。那种不是爱风尘的风尘,那种易先生所宝贵的孩子气坦荡的风骚,若非男人,焉能不动心?我更喜欢这一幕对张爱铃"生死契阔,与子相悦"的透彻演绎。"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仿佛虞姬对着霸王,蝶衣对着小楼,张爱玲对着胡兰成,我们都曾对着心爱的人,一字一血泪的唱啊,我们不要分离,不要分离,虽然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是人有多少力量撼得动命运的掌,爱情,汝今能持否?? 能持否?? 我台下看戏,忍无可忍,和特务头子和李安一起哭的哗哗的。。。张爱玲淡淡一点头,从幕布后悄然退去。

李安回归到中国的文化里,如鱼得水非常自信。他的旗袍,尽量避免使人联想起<花样年华>,只是裁缝店那一身艳丽的宝石蓝就够了,王家卫是好裁缝,他不必是;他的镜头,佳之绝美的裸影站在一窗春光明媚前,名画样的华丽,也只给了短短一秒,张艺谋是装修队,他也不必是。。。可是故事,还有对白,每一个细微之处都看得出精雕细琢。麻将桌上一台子的机锋,好看极了,可惜电影院不能用遥控器慢进。先是容貌俏丽大在佳之之上的那位马太太,几处表情一两句关于吃饭的问话,就交代了她易先生上一任玩偶的角色,易太太对佳之从最初为了借势的偏宠,到佳之透露电话号码时心知肚明的冷眼妒嫉,把这个老练又无奈的正宫刻画细致。佳之也是,和太太们一起时恰如其分的迎合乖巧,一派纯朴与听评弹时和马太太的棉里藏针的较量,还有单独面对易先生后四面八方渗透出来的风骚拉开层次,且面面精彩。

开场和结尾的麻将场面来自原作,很恰当,台子上世界上少了一个佳之,无人问起,她那可怜的心事和微弱的生命一起沉入水底,湖面涟漪散去又恢复了平静。女人用生命交换的,不过是男人心头一条皱纹,如同他们热闹过的床上,那几道快要消失的折痕。影片最后镜头:床单上的皱痕真有点向断背山最后两件衬衣敬礼的意思。那一场戏,陈冲也值得一提。李安给她的空间只有一个门边的剪影,本来对这种来去匆匆的艳情司空见惯的她,突然发现惧怕和依靠的男人眼中从未有过的泪水,感觉大事不妙,那一刹那,因为恐惧不安而发软发颤,摇摇欲晃的身影,说了多少台词啊。小花终于会演戏了,可惜老了。

大学生杀人的场面非常恐怖,邝育民一次一次试着把刀子捅进人身体的画面,令我翻江倒海的难受,观众大约都想和佳之一样逃开吧? 杀人真的是恐怖的恶心的,一个活生生的人,无论是也好罪犯也好,要一刀一刀捅进血肉里,对捅和被捅的人都是灭顶之灾,不是恐怖血腥至此也不足以改变在场所有人的命运吧。还有那些著名的,非同一般的床戏,每个动作表情都在性骚扰台下的观众。。。李安,斯文儒雅的模样背后,到底藏着怎样复杂狂野的心? 易先生和昆德拉笔下的人物一样,用命令的口吻对情人说话。在旗袍店,他那一句不可抗拒的"穿上!"无疑和托马斯的"脱掉!"一样令女人浮想联翩。碰巧去幽会的佳之和萨宾娜,杜拉斯一样总带着一顶有点男式的小礼帽,这成了一种性的符号。( *CK 本季推出多款中性小礼帽,小资们实在可以去逛逛)另外,汤唯唱小曲的时候,"洗热水澡"的时候,腋下那一撮锦绣的毛也来得别出心裁性趣盎然。每一场床戏结束,都如同色情小说的结尾:男人仿佛旅行到天边,疲惫地吐出一口浑浊的气。。。

写累了,为了向<色戒>致意,我也来个前后呼应吧。。。字幕出现,灯光亮起,电影院只有我一个人在鼓掌。。。身边的西人表情恍惚若有所思,我心满意足地想:琢磨去吧,为此我深表同情。还好蒋介石当年打包带走的除了故宫珍宝,还有点文化血脉,让我们在<无极><夜宴> <黄金甲>之后,还有今晚的<色.戒>可看可感动。

imwangqi 发表于 2007-10-29 07:04

另外一篇

人生如戏,我入戏太深。
  
  陈文茜说梁朝伟拍《色,戒》期间整个人都因入戏太深以至终日陷于因手握生杀重权的面目萧杀之中,内心极度压抑不得不通过性爱来发泄,而精神完全处在崩溃边缘。而我看他的近两部电影也会把自己和过去的一些经历不经意带进电影,从《伤城》到《色,戒》。
  
  《色,戒》的故事核其实很简单,张爱玲的原著总共不过二十八页纸,《色,戒》的故事却蕴涵极深,这二十八页纸,张爱玲写了近三十年。之前我一直不可能把张爱玲的小说与特务这类的联系起来,而恰恰这部在张爱玲创作生涯中花费时间最长最为特殊也是举足轻重的一篇小说讲的就是这样一个让人猜不到的故事。
  
  故事起源于张爱玲四十年代和胡兰成热恋时分,后者讲给她听的一个故事。然而小说真正面世,却到了张爱玲客居美国,年近六十之际。一篇短短万余字的小说花上四分之一个世纪,里面又充斥了按下不表和嘎然而止,其中当然自有原因,因为胡兰成之于张爱玲恰是她惟一的一次爱,她爱得伤心、伤情、伤了灵性,她曾经得到千万人之中遇见惟一人的欢悦,也曾经得到千万年之中守住恋爱一刻的永恒,但欢悦无永恒,永恒无欢悦,因为似乎到底他不是那惟一的。而胡兰成,也正是个汉奸。1944年,在汉奸的背景下,张爱玲嫁给了胡兰成,这段仅持续两年的婚姻,使张被套上个“汉奸夫人”的帽子,一直为国内主流评论界所不愿或不敢碰触,这也是众多在国外很红的中国作家中,张被大家认识得较晚的原因。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世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读他们的故事耳边就会不经意地响起这首歌,《滚滚红尘》里章能才和沈韶华的故事其实就来自现实里的张爱玲和胡兰成。电影里有一个细节是很感人的。不在乎章能才的身份地位,不怕自己不清白,不计较他已有妻室的韶华,到乡下去寻找章能才,偶听到章能才用常以“小乖乖”称叫她而此刻称呼了她 ——他的妻时,她不能忍受了,在雨中夺门而出,不愿再与他见面——这就是爱,这就是女人的爱,这就是张爱玲的爱。寒冷的1946年2月,张爱玲远去温州,去看望她的胡兰成,时适胡兰成又已于范秀美成婚,中间还有过与周训德的婚事,且日本投降后如丧家之犬,于是在温州的这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无论怎么短暂的三角关系,亦是一个尴尬的故事。胡兰成曾回忆过这么一件事:“爱玲并不怀疑秀美与我,因为都是好人的世界,自然会有一种糊涂。惟一日清晨在旅馆里,我倚在床上与爱玲说话很久,隐隐腹痛,却自忍着。及后秀美也来了,我一见就向她诉说身上不舒服。秀美坐在房门边一把椅子上,单问痛得如何,说等一会儿泡杯午时茶吃就会好的。爱玲当下很惆怅,分明秀美是我的亲人。”而她,她像是“第三者”或是客人了。张爱玲喜欢作画且夸秀美长得漂亮,要给她画像。这本是爱玲的拿手戏,三人兴味十足。秀美端坐着,爱玲疾笔如飞,胡兰成在一边看,看她勾了脸庞,画出眉眼鼻子,正待画嘴角,却突然停笔不画了,说什么也不画了,她也不解释,一脸凄然之情。秀美走后,胡兰成一再追回原委,张爱玲半晌才说:“我画着画着,只觉得她的眉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不震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言下不胜委屈。一个女人心里只装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心中却有着几个女人,她如何能不感伤?所以不久张爱玲就离开了温州,在船将开胡兰成回岸上去时,一人在雨中撑伞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伫立涕泣久之。其实张爱玲很少流泪,她一生为情落泪也不过三次,除了这次,一次是与父亲反目时,她大哭过,另次是在香港求学时有次放假炎樱没等她先回了上海,她伤心痛哭又追她而去。但之后,张爱玲还一直以自己的稿费接济着胡兰成的生活。
  
  1947年11月,胡兰成悄悄来到上海,他在张爱玲处住了一夜,又走了。他没有忏悔和谴责自己的滥情,反而指责张爱玲在日常生活中的某些细节处理不当。他又问张爱玲对自己写的那篇含有与小周交往内容的《武汉记》印象如何,又谈起与范秀美的事,张爱玲自然十分冷淡。当夜,二人分室而居。第二天清晨,胡兰成去张爱玲的床前,俯身吻她,她伸出双手紧抱着他,泪涕涟涟,哽咽中一句“兰成”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这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几个月后,胡兰成收到张爱玲的诀别信,时间是6月10日。随信还附加了30万元钱,那是爱玲新写的电视剧本《不了情》《太太万岁》的稿费。1947年6月9日的上海遭到了狂风暴雨的袭击,货棚被掀翻,到处有积水,交通亦中断达二十四小时之久。吴淞口外的渔船被吹翻了一百多艘。在这样的恶劣环境下,张爱玲的心境也许更为悲戚吧,“如果张爱玲那封决绝信是在6月9日狂风暴雨中写的,那心情该有多凄惨?”这是胡兰成事后回忆中的感慨。但正如张爱玲曾对胡兰成说,在他们的恋情之后“我自将萎谢了。”萎谢的不仅是青春,亦是文采和一代才女的才情。那次创伤不仅影响了她的生活,而且影响了她的创作。移居美国后,张爱玲,这位晚清权贵李鸿章的外曾孙女,与赖雅持续了十一年的婚姻,直到1967年10月8日,送赖雅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之后张独自一人生活,直到95年9月,被发现死于家中,享年75 岁。其间她勤奋的笔耕得慢了,生花的笔开得淡了。全身心品味的感觉钝化了,对意态情致的体悟淡泊了。张爱玲风格弱化了。而胡兰成于新中国建国前后偷渡日本,后又曾执教台北。1976年,胡被逐出台湾,又客居日本,1982年病死于东京。
  
  而这个让她写了近三十年的二十八页纸记载的就是胡兰成当时讲给她的故事,你甚至可以推想他们那时一个讲故事一个听故事的样子,同样这也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色,戒》里的王佳芝原型是郑苹如。去年年底,上海南京路上的老字号王开照相馆由于地下二层档案室内消防龙头突然爆裂,淹毁了大量老照片,只有少数放在高处的照片得以幸免。就在这次偶然事件中,大家发现了一张美女照,照片里的年轻女子漂亮程度不逊于任何影视明星,这张照片的主人就是郑苹如,《色,戒》中的女主角的原型,双十年华的她是让日本近卫首相儿子一见钟情的中日混血,父亲郑越原,又名英伯,早年留学日本法政大学,追随孙中山先生奔走革命,加入了同盟会,可说是国民党的元老。他在东京时结识了日本名门闺秀木村花子,花子对中国革命颇为同情,两人结婚后花子随着丈夫回到中国,改名为郑华君。他们先后有二子三女,郑苹如是第二个女儿,从小聪明过人,善解人意,又跟着母亲学了一口流利的日语。她也是旧上海标志之一的《良友》的封面女郎(1937年7月的 130期)。但表面上的社交名媛后,郑苹如却骨子里是个极端分子,1939年,她受命刺杀汪伪政权的特务头子丁默村,也即是《色,戒》中男主角易先生的原型,而之前她甚至企图绑架对她一见钟情的日本首相之子,试图以此为要挟中止那场侵略,只因中统上级命令她中止这一危险的游戏,近卫文隆才不知不觉地逃脱了政治肉票的命运。虽然有关于她对丁默村动了感情,因而在戈登路(今江宁路)西伯利亚皮货店的关键时刻情不自禁,暗示丁默村有危险,让他得以逃脱的这种说法,但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要知道当丁默村在西伯利亚皮行逃脱后,她居然还端了把勃朗宁手枪,离家去赴再一次的刺杀。想一想,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有一番从容赴刑场的表现,才会有那句对刽子手的吩咐:请你们不要打我的脸。
  
  不过这样的结局出现在张爱玲小说里,是这样的:
  
  走进珠宝店,讲定修配耳环一事之后,易先生主动提出要履行诺言,给佳芝买个钻戒做纪念。印度老板在店堂后身,两层楼之间的一个阁楼上接待他们,挑出一个六克拉的粉红钻戒让佳芝试戴。“光头极足,亮闪闪的,异星一样,红得有种神秘感”。佳芝知道,刺客已埋伏好了。在“紧张得拉长到永恒的这一刹那间”,她自问是不是有点爱上老易了。看到他脸上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她突然想:“这个人真是爱我的。”然而太晚了。她低声说:“快走”。他立刻明白,跳下楼梯,夺门而出。汽车吱的一声尖叫。砰!车门声还是枪声?车开走了。
  
  易先生回来了,即命令封锁,把抓到的人,包括王佳芝,统统枪毙。他又站在他太太背后看牌,心里想着王佳芝。“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情感都不相干了,只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可以看出,原型与小说,换了场景,也略去了后面令人震撼的再次行刺。只剩下其中的人物和一场美人计,因为易先生与胡兰成有着共同的性格软肋,好色,而所改动的却是为了加入张爱玲对于她唯一一次爱的情感讲述,这也是她为什么会为这样一个故事在那段漫长的岁月里几易其稿,最终改变了整个故事的面貌,而李安的电影则更加强化了张爱玲的这条感情线路,使张爱玲按下不表的东西,李安替她说了,张爱玲嘎然而止的地方,李安接着前行。说实话,在历史上无论张爱玲的前夫胡兰成抑或易先生的原型丁默村都甚至长得没有魔派有味道,但要是他长着周慕云的模样,那该就是件多么有杀伤力的状况。
  
  《色,戒》终于放了媒体场,媒体纷纷说情欲场面很火爆,有女主角的三点尽露,有男主角阴囊的特写。于是大家有集中了一个疑问,那个真是梁朝伟的?这是在本届威尼斯电影节《色,戒》首映后我在饭否上收到的一条消息。确实《色,戒》这部在美国贴上“Rated NC-17 for some explicit sexuality”标签的电影最近确实成为了一大热点,即使本周二王力宏在北京举办他的新专辑《改变自己》庆功会,场面也生生被爱电影的音乐记者们变成了《色,戒》威尼斯行的逼供会,王力宏对此只能沉吟“导演的艺术手段很大胆,其实……整部片子都很大胆(笑)。我的尺度有非常大的突破,你们大家都要做好心理准备!”王力宏确实很实在,导演李安在威尼斯坦言影片的大胆程度是用“就像剥洋葱一样,层层剥去皮”来形容,承认“也许我的中年危机到了吧,过去没有机会尝试的东西要抓紧现在的机会去做一下”,而影片里自也有为行刺计划进展得完美,佳芝甚至为了即将和易先生的亲热,和同道的同学,自然是王力宏同学,先期完成了男女之事的训练。但我并没看重这部分,我是带着自己的经历来看这部作品的,所以我在意的是小说或电影里王佳芝与易先生的来龙去脉。
  
  我又像穿梭于四十年代的上海,看到王佳芝稍嫌尖窄的额,参差不齐的发脚和脸上的淡妆,这样的女孩应该不大容易坠入爱河,因为她抵抗力太强了,但就像冷美人都深藏一颗最炙热的心,这样的女孩子一旦坠入爱河就不大容易回头,她太清楚爱是多么不容易。而出现在穿着高跟鞋的王佳芝身边的易先生,显然不会介意王佳芝因此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这点就像我一直认同的往往大个子男人喜欢娇小玲珑的女人,而矮小的男人喜欢女人高些,这也许是一种补偿心理。他们两的各自打算使他们各自之间,以及他们与路上的行人都像隔着层透明玻璃,一样的闲适自如里却是彼此的可望而不可及。弥漫的是老上海如香水一般的细腻动人,细腻得要时间才能意蕴得开,听不见,看不到,抓不着。
  
  色与相,也像我所看待的爱和人,攻击性的“色”多以侬老好额“卖相”为载体,就像我常以为失去你就像失去爱,因为我把伤害性的“爱”也承载在你这个特定的“人”身上。如果说“夫色欲一事,为人生要命第一大关口,最恶最毒”,那么和色雷同的爱同样如此,事实上色与爱,因为同样具有攻击和伤害力,又同样借载体混淆境界,色与爱同样的都带有欲望,也同样“欲不易除,亦所难防”,色与爱,它们之间也就是一层纸厚的距离,这在张爱玲的《色,戒》,其实其中的色就代表她要讲的她的那个爱。
  
  用这样的认识来再看待张爱玲为何要把真实事件里最后行刺一段的场景从皮货行换进珠宝店,从郑苹如提出要去买件皮大衣改写为易先生主动提出要履行诺言,给佳芝买个钻戒做纪念,便就更易看出其实全然为了这个把色与爱联系起来的点题。因为对于戒指,从考证来看最早发明于中国的汉代,最初是由嫔妃在月事期间佩戴,作为提醒君王不方便同房的标记,亦正因此,以“戒指”命名就是因其与“戒止”同音,并取避忌之意的指环之形。后来戒指才流入民间,至十三世纪才传至欧洲,慢慢成为配饰的一种,但“戒止”的意义并未改变,只是从中国古代嫔妃生理期对君王性欲的拒绝转化为订婚或者结婚后对其他追求者的婉拒。但这样一个道具虽然点题,只是用在情节上,让王佳芝因看到那颗六克拉粉红钻戒带来瞬间轰顶的爱情而在关键时刻放过易先生,我还是觉得牵强,因为按常理叙述,钻戒在此时的提示更应该是让王佳芝在关键时刻醒悟必须戒易先生的色而达成刺杀任务,但小说和电影的结果却刚好和这样的推理相反,那一句“我们今天值得纪念,要买个戒指,你自己拣”反使佳芝眼里的易先生对她更销魂浊骨,所以我只能认为,原著适已超越了故事原型事件并且让道具失去逻辑意义,而只为表达张爱玲对胡兰成那种有恨但最终依然无法戒色的恋情。所谓色戒是无法戒。
  
  但不管怎样,还是依然喜欢这样的结局,虽然我觉得张爱玲把原型改的确实有点自私,但是像张爱玲这样的女子却也亦不再。不说为一段刻骨铭心后又遍布伤痕的爱情可以追忆上近半世纪,把所有的假设和寄托隐喻于近三十年写就的二十八页他曾讲的故事,把自己对他最后的情感——恨但不忍伤害隐藏其间不说,如今越来越速食的恋爱女子大多已选择快速遗忘来修补自己爱情上的遗憾或治疗自己的爱情伤痕。下午时曾在MSN上和面包谈起为何如今女人看似比男人淡情,她告诉我事物要一分为二,因为女人受伤后恢复得比较慢,所以只好尽快忘记,于是我刻薄了一下,跟她说那何不就此承认女人因可速忘而比男人恢复地快,她说逻辑上来说这个快慢不好比,但是总算多了一个有利因素。总算一年半又听到有这样精辟和客观的谈论,就像两年前我在滨江路的长椅上问起她一个很傻的问题也得到她诚恳的回答一样。是呀,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成为张爱玲,即使在同一个空间里时间也已改变,有时读张爱玲就像读另一个性别的莎士比亚。
  
  喜欢看电影《色,戒》结尾的镜头,风波过后,在“自由平等博爱”的匾额下,易先生独自坐在写字台的台灯前,看着佳芝的字,是知己别后,此生还剩几多留恋的惆怅,这是小说里不曾有的。在正史也同样记载了,丁默村虽然恼恨郑苹如参与对自己的谋杀,但又着实迷恋她的美色,因此他并没想要置她于死地,只是想关她一阵子,再把她放出来。但丁默村的老婆赵慧敏却悄悄差人暗中把郑苹如移解到忆定盘路三十七号的“和平救国军”第四路司令部内,这连丁默村都不知道。 1940年2月在一个星月无光的晚上,郑苹如被从囚室里请出,谎称丁默村找她,汽车七拐八弯,来到沪西中山路旁的一片荒地。郑苹如连中三枪倒下了,死时年仅23岁。其实男人心底都比女人更清晰地摆放着自己心爱的人,即使明知她再回不来。张爱玲不再,把好色历练到一种境界的男人却有许多。
  
  “想是人世间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获取刹那阴阳的交流;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看完色戒,眼前仿似看到胡兰成在武汉日机轰炸里跪倒在铁轨上,以为自己要炸死了,绝望中喊出的两个字“爱玲……”;仿佛看见张爱玲含泪给胡兰成写下 “我觉得要渐渐地不认识你了”。色戒,难以戒的爱欲,落笔时我忽然想照下镜子,却看到自己在镜子里也已成了一个老气消瘦,前面头发微秃,褪出一只花尖的鼠相中年男人,无法戒色的我,同样感觉仍难走出她的影子。就像《色,戒》电影的英文名字,“Lust, Caution”,激情与怀疑煎熬着。我,入戏太深。

jingjing-ll 发表于 2007-10-29 18:12

原来汤唯这么好看啊??!$支持$

ivy53 发表于 2007-10-31 23:43

原帖由 Gelato 于 2007-10-22 19:17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只想说,相机真专业。
$送花$ $送花$ $送花$

lazycatqian 发表于 2007-11-2 05:00

TW不是第一眼美女,但胜在气质和举止,所以让人越看越爱,很有味道!$支持$ $支持$ $支持$

会飞的小猪 发表于 2007-11-2 21:18

眼睛好漂亮啊~~~
页: [1]
查看完整版本: 旧金山遇见汤唯(组图)+小说色戒+影评(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