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
长明灯内的火焰不停的左右摇摆,又时而上下蹿动。
张枢廷、左衡、马歇尔三个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灯内的火焰。
半响不语。
马歇尔慢慢的从嘴里吐出一句话:“张大人,你我都曾被那该死的相机照过,看来钩魂影像之说并非妖言惑众,今晚我等在劫难逃。”
“是啊,八个人里面已经死了三人,那下一个会是谁呢?”左衡低声私语。
马歇尔突然问道:“张大人,事到如今,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马神甫有话请讲当面。”张枢廷回答。
“与其现在坐以待毙,不如张大人带领我们一同先离开这俯宅,等明日官兵一到再勘察详情。”
左衡也赞同的说道:“是啊,张大人,你看,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严秀卓不也走了吗,我想,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哪怕先到房子外面去,就算暂时对调查不利,但也可以来日方长,总之要比在这等死强啊。”
张枢廷苦笑。“两位有所不知,我何尝不想先逃离此地,可,可在下爱莫能助啊。”
左衡疑惑。“张大人刚才不是说你已经对这房屋的结构了如指掌了吗?”
马歇尔道:“您还说只有你和小白才能在这幢房子内进出自如。”
左衡:“是啊,我也听你是这么说的。”
张枢廷摇了摇头。“这房子是老夫通过十几年潜心探研才有所了解,但想来去自如则需要一张房屋的内部结构图,否则无济于事。”
“那地图在哪儿?”左衡问。
“先前小白去报官时已被他带走了。”张枢廷回答。
“什么?难道就没有第二份吗?”左衡追问道。
“没有,仅此一份。”
马歇尔疑惑的询问:“张大人,这地图可是你亲自绘制的?”
“是老夫和小白共同绘制。”
“那奇怪了,既然是你亲手所绘,想必早已成熟于胸,又怎么会走不出去呢?难道你心理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这并不奇怪,只因这房屋结构太过复杂,其隐秘纷繁,浩如湮海,再加之老夫年事已高,记性衰退,无奈力不从心。”张枢廷回答。
马歇尔阴冷的看了一眼张枢廷,皱起眉头。“张大人,您说的可是实话?”
张枢廷闻听此言不觉一惊。“当然是实话。”
然而正在此刻,突然听见屋内一声巨响“啪嚓”。
三人惊厥,猛然回身观看。
只见那青瓷瓶冢的裂缝处陡然脱落,一块巨大的瓷片掉落在地上,随着瓶身破裂,那粘绿色的液体流满了一地,并发出阵阵的腥臭味。
三人手捂着鼻子,不约而同的注视着瓶身内。
瓶身内果然正襟危坐着一具尸体,然而见此情景,三人却一口同声的发出了惊呼。
因为那里面坐的并非是谈戮的尸身,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俱女尸。 鬼影随行
走廊,深夜。
叶雅欢再也跑不动了,她蹲在长廊的墙角边不停的喘着气,她时而闭上双眼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经历,时而又睁开眼睛窥望左右,周围依然很暗,如同浓墨泼洒。
叶雅欢摸索着拿出早已熄灭的油灯,重新点燃。她高举油灯,看了看长廊的尽头。很静,这里没有窗户,因此闪电的光线也变的微弱起来。好像刚才奇怪的声音也哑然不见了。叶雅欢瘫软的坐在了地面上,背靠墙壁,先前连续的惊恐让她身心力竭。
然而就在她想闭眼休息的那一刻,猛然这刺耳的怪声又响起,叶雅欢本能的再一次睁大眼睛,她不经意间浑身抖做一团,惊恐的双瞳无休止的放大,就快要把眼睛瞪裂。这次的声音来自长廊的纵身出,但越来越响,叶雅欢预感到会有难以想象的危险事物正逐渐的向自己靠近。
她翻身爬了起来,异常紧张的盯着走廊尽头。
音调逐渐变响,还有缓慢的脚步声,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将要出现。
叶雅欢呼吸急促,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
闪电连续的照射着那黑暗的廊坊深处。
叶雅欢在等待,等待那白色闪电下会有怎样的东西出现?
慢慢的,慢慢的,有了。
一个模糊的影子开始显现,但很缓慢。叶雅欢张大着嘴,她不知到接下来会看到什么?
叶雅欢整个人不自觉的向后退缩,一股莫名的力量触动她的双腿再次飞快的跑向长廊的另一面。
又不知跑了多久,她猛的发现廊坊边有一扇门,叶雅欢不假思索的推门而入。
叶雅欢双手将门重重的合上,然后再次把油灯点燃并放在桌上,她巡视了一下周围,房间不大,叶雅欢用最快的速度把屋内的一些椅子和桌子都挪到门口,然后把门堵上。
一切做完后,她瞬间瘫坐在床上。
然而就在叶雅欢刚坐下却又还没坐下的时候,突然那房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整个门开启了一个缝隙。
叶雅欢惊然而起,她飞快的来到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些桌子和椅子推向门口,并死死的顶靠住。
但叶雅欢很快发现,这门的下沿是向外突出的三角状,也就是那些桌椅最多只能顶到门沿边,却不能把整扇门堵死。她无奈之下干脆将自己的后背紧紧的顶靠住房门……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的灯光依然昏暗,可那猝人心悸的恐惧感却渐渐停固了。
叶雅欢由于先前过度紧张整个人沿着门背慢慢的划倒在地上,她睁着惊惧而又疲惫的眼睛,并侧耳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声息皆无。
叶雅欢暂时喘了口气。屋内逐渐的死一般寂静,这种静也让人害怕,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但她能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心跳正逐渐的在加快,好像不受她的控制,但此刻周围并没有其他的情况发生。
叶雅欢缓缓的站起身,她壮大胆子,慢慢的把门开启了一个缝隙然后用一只眼睛向外窥视。
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好似一泓深潭,忧闷、静谧。
她见没有新的状况,于是定了一下心神开始把整个头伸了出去,并左右探询观望。
突然间在她的脚下有一条黑色的影子猛的晃过,拖着一条尾巴,叶雅欢刹那间惊厥全身,好似醍醐灌顶,但很快她发现,原来这黑影正是那只肥硕的大黑猫。那猫也停下了脚步,用它那绿色阴柔却战粟深意的眼神看着叶雅欢。
叶雅欢长出一口气,她暗自好笑,没想到这惊扰她多时的恐惧竟然来自这个畜生。
然而她想错了,最大的危险往往带有蒙蔽性和欺骗性。就在叶雅欢警惕感放松的时候,在门外的走廊里另外有一个影子正慢慢的靠近她。
当叶雅欢把门打开,并准备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有一双黑紫色、精瘦细长如同鸡爪般的手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间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撕心裂肺的惨叫
密室内,深夜。
左衡、张枢廷和马歇尔三人惊诧的看着瓶冢内的那俱女尸,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半响不说话。
左衡疑惑的询问道:“张,张大人,你不是说瓶内装的是谈戮的尸身吗?怎么?这,这女人又是谁?”
张枢廷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天啊,这不可能。”
三人一同走到瓶冢前仔细端详。只见那女尸银簪别顶,身穿一件肥大的玄缎丝边旗袍,面色红中透青,嘴唇微微发紫,她的骨骼清奇怀里还抱着琵琶,闭着眼睛端坐在里面。
看到这里,三人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
“这,这不是紫沁姑娘吗?”左衡惊道。
张枢廷使劲的摇着头。“这太不可思议了,太奇怪了,我……”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马歇尔仰望了一下天花板。“又一俱死尸,她是第四个……”
“怎么会是紫沁姑娘?她怎么会到这瓶子里来的?张大人,那谈戮的尸体又哪里去了?”左衡问。
张枢廷苦笑的摇了摇头。“左先生,老夫茁实不知啊?”他想了想。“对了,刚才我见到这瓶身的时候就发现它好似被人打开过,所以我还问你们有无碰过它的。”
“我也觉得这瓶子被人砸开过,否则不会有液体流出来。”左衡说道。
“可这是谁干的?”
“张大人,我看这紫沁小姐虽然坐在瓶冢内,可未必就已经死了,我们还是先查看一下,万一没死的话我们不就可以询问事实真象啦。”马歇尔说道。
张枢廷如梦初醒。“啊?对,对,马神甫言之有理,我来查看。”他说完凑近尸身,用手放在紫沁的鼻沿下想感觉一下有无气息,。然后他皱了一下眉头,摇晃着脑袋。“看来气绝多时了。”
“那检查一下她是怎么死的?身上有没有伤痕。”左衡道。
张枢廷觉醒:“啊,也对,你我一同先将尸身抬出然后仔细勘察。”
就在三人刚想抬出尸身的那一刻,突然密室的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屋内三人抽身回望,只见来者非是别人,正是严秀卓。
严秀卓先是吃惊的看着张枢廷等几人,然后转为喜悦。“哈哈,张大人,你们在这,看来天无绝人之路。”他说完大声喝道:“姓张的,我正要找你呢,快他妈的告诉我如何走出这该死的房子。”
左衡插话:“哟,严博士您可是神机妙算、勘察缜密的人哦,怎么这摆在眼前的区区房屋你都走不出去吗?”
严秀卓冷眼看了一下左衡:“姓左的,你家博士没工夫和你废话。”他转身对张枢廷说:“张枢廷,快带我出去。”他说完想上前拽张枢廷,但猛的他发现了在张枢廷身后的那只破裂的瓶冢和瓶冢内的尸体,他瞬间惊讶异常。“哦,这怎么回事?那是谁?”说完走近仔细端详,随后惊叫起来:“mygod,这不是那唱小曲的小丫头吗?怎么?她死啦?”严秀卓猛的想到什么,惊恐的看着屋内的其他人。“啊,你们,你们在干什么?mygod,果然是你们……”他用手指着在场的其他人,眼神流露出慌张和不安。
张枢廷打断严秀卓的话语。“姓严的,你不要乱猜。”
就在双方气氛异常僵硬的时刻,猛然在房子的远处传来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其哀鸣让人听了浑身好似刺骨般,并且一根根汗毛随着鸡皮疙瘩向上涌起,不寒而唳。
众人顺着尖叫声齐聚回头。
张枢廷惊道:“这好像是贱内的声音。”
说完他大踏步奔出密室,其余众人也紧随而去。 人生的时钟
大厅内。
一行人疾步跑入大厅,他们左右寻望想探出这尖叫声的源头。
张枢廷更是满脸的惴然不安。
左衡道:“张大人,听刚才的声音空旷遥远,应该不在此处。”
马歇尔附和:“是啊,张大人,你屡居此屋多年,再仔细回想辨别一下声音来自何方?”
“可,可这尖叫声只响了一次,老夫又如何揣测?”张枢廷:急的摊开双手。
左衡底声自语:“看来凶多吉少。”
“依我愚见,我们大家还是分头寻找,也许这样机率更大些。”马歇尔说道。
左衡回答:“可这房屋的结构……万一你我有人迷路,或险遭不测,启不是身单力薄……”
“大家可以分头巡视,但只局限在几个熟悉的卧房探找,切不可深寻以免迷失。”张枢廷说。
“可这样的话,如果找不到呢?”左衡问。
张枢廷长叹一口气:“听天由命吧。”
说完刚想转身分头寻找,突见一个人横身挡住去路,是严秀卓。
严秀卓冷笑数声:“哼、哼,几位且慢。”
张枢廷一看是严秀卓,心下顿生厌烦之情。“严秀卓,你想干什么?”
严秀卓回答:“干什么?刚才那小丫头紫沁是怎么死的我还没有追究呢,怎么,你们又要耍花样?”
张枢廷怒道:“严秀卓,你不要信口乱猜,紫沁之死,你我都不知真相,至于现在,难道你没听到贱内的惊呼声吗?”
严秀卓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个紫沁还有叶雅欢的死活其实和严某人无关,还有你们几个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也不深追究,但有一点。”他突然放大声音:“你张枢廷现在必须利马把我带出这幢房子。”严秀卓的语气咄咄逼人,用命令口吻。“马上,你明白吗?”
“如果我不答应呢?”张枢廷回答。
严秀卓一时气急。“你,你敢……”
左衡抢步上前说道:“张大人,你甭和他废话,二夫人现在生死未知,我们还是先去寻找要紧,切不可耽误时间。”说完左衡带着张枢廷、马歇尔转身就走。
严秀卓双手叉腰在原地跳脚大骂,犹如泼妇骂街。“你们,你们给我站住,张枢廷,你就不怕我找我爹来治你吗,我,我要让我爹在庆王和太后面前告你的状。你,你私通邪教,滥杀无辜,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张枢廷揶揄一笑。“是吗?那就希望严博士能顺利离开此地,然后才能去告老夫的状。”
严秀卓见三人头也不回的离去把自己僵在原地,顿时又急又气。
客厅内的一台巨型西式自鸣钟“铛、铛”的响起,严秀卓回头望去,指针指向四点。
窗外又划出一阵密集的闪电照并射在严秀卓愤懑而铁青的脸上。
经过一系列难以捉摸的恐怖事件和刚才张枢廷等对自己的嘲讽,此刻严秀卓的内心好似怒涛爆发再也控制不住,他顺手抄起地上的一把椅子重重的砸向那台自鸣钟。
钟椅撞击发出“砰”的巨响。
严秀卓呆呆的看着那台钟,神色焦躁、恍然。他发现那钟在遭受猛烈撞击后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它依然发出精确的“滴答”声,好像人生冲冲的步伐,欲罢不能。 好似死神临世
走廊,楼梯口。
风雨凄肆电光夤目。走廊上的窗户、帘帐早已被狂风吹开涌起。
左衡独自行走在长廊内寻找叶雅欢的踪影,他不敢走的很快,只是慢慢的向前探询。
拐过一间廊庑眼前闪现一排交错的楼梯,在冗黑的世界中隐约有一个人影端坐在阶梯上,一袭白衣,双目蹑滞的看着窗外暴雨中的夜色。
左衡心下一颤,他揉目光仔细辨认,没错,是叶雅欢。
他快步走上台阶。
左衡看着叶雅欢的身影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微寒。“二夫人,你在这做什么?”
叶雅欢不语,她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其姿态好似虔诚的信徒。
“二夫人,我们走吧,张大人还在找你呢?”左衡说完欲伸手搀扶。
叶雅欢缓慢的转回头看着左衡,就是那回头的一瞬间,左衡惊容倒目,他发现此刻的叶雅欢好比脱胎换骨,就像一张死人的脸,煞白、清癯、骨骼突起、嘴唇发紫,特别是她的眼睛好似爆裂般,血丝堆垒。这是一种经受强烈刺激和惊吓后才会有的眼神。左衡惊然间倒退几步,他感觉自己汗毛孔发凉,寒气直逼心底。
“你,这是怎么啦?”左衡问道。
叶雅欢用手指了指楼顶上面,缓缓开口:“上……面。她话语间眼神呆然无助。
左衡急切的询问:“上面,什么上面?”
叶雅欢猛然间瞳孔放大,再次显现惊恐神色,她嘴唇不停的颤抖。“上……面,有,有……”
左衡急迫的道:“有什么?上面有什么?”
“上面,有,有一个东西……”叶雅欢神志恍惚的说。
“有东西?是什么东西?你快告诉我。上面有什么东西?”
叶雅欢浑身剧烈的抖动不止,她始终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上面,有,有一个东西……”
左衡无奈的看着叶雅欢,他突然转回身想亲自上楼看个究竟,但被叶雅欢叫吓住。
叶雅欢声音开始放大:“你,你不要上去。”
“为什么?”
叶雅欢呼吸瞬间急促起来,惊恐的双眼内缩,一字一句的吐出。“因为,那东西会让你倒霉的。”
左衡停住了脚步,他眉头浓缩成一团,看了一眼楼顶上方,又看了一眼叶雅欢。
叶雅欢此刻好像没了声息,左衡转到她面前,发现叶雅欢还是紧迸着她惊厥的双眼,额头暴出紫色的青筋,可人却已然不动了。
左衡用手摇了摇叶雅欢,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探视了一下叶雅欢的鼻息,很凉。
是死了。
左衡慢慢的缩回了手,他不安的看着这具被活活惊吓而亡的尸体,陷入了沉思……
焰红的闪电喷洒着浓浓的煞气,左衡凝望着眼前的尸身半响不语,他注视着那睁的溜园的惊恐眼神,那目光已然不可能再有闪烁的光泽,但在放大的双瞳中确能感受到叶雅欢在临死前所经历的骇人恐惧。
左衡伸手将叶雅欢的双眼轻轻抚上,但就在此刻,窗外“轰”的一声惊雷,连同霹然而降的闪电,左衡不觉心头惊起,他猛的发现刚刚将叶雅欢抚闭的双眼在电闪雷鸣中“唿”的又睁开了,左衡吓的头发根发涨,在倒退几步后俩腿发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叶雅欢的尸体依然坐在台阶上,双眼还是紧迸着注释左衡。左衡稳了一下心神,他仔细端视叶雅欢,只见那尸身在电闪中时隐时显,狂风还将她飘碎的长发凌空吹舞,好似死神临世。 决斗
左衡扭转头来不敢再看那让人心荡的尸身,他沉思片刻,欲原路返回,然而当他刚想迈步离去突见自己的身后站立着一个人,左衡先是一惊,待仔细观看竟是严秀卓,只是此刻的严秀卓举止表情异常的怪异和冷酷,他一动不动的矗在原地,眼神滞然,一只手放在背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左衡冷冷的道:“严秀卓?你在这里干什么?”
严秀卓不语,他一步步的逼向左衡。
左衡感觉情况有些异常。“你不是要到你爹那里去告我们吗?”
严秀卓依然慢慢的向左衡走来。
左衡能感觉到严秀卓身上隐隐的慎威和杀气,但面对他咄咄的架势左衡平稳了一下心志,因此左衡并没有后退,他聚拢自己的目光凝视着严秀卓打算和对手来一次意志上的对抗。“严秀卓,你少装腔作势,你究竟想干什么?”
严秀卓终于发话,语音尖怒,好似牙缝中挤出,但始终摆脱不了带有女人腔的中性特色。“果然又是你,这已经连续第四次了,都是那么凑巧,你全都是第一时间出现在这些死人面前,哼,你说我想干什么?”
左衡冷笑一声:“呵,就为这个?其实对于你这样的人,我根本就懒的辩解。”
严秀卓狂笑:“哈,哈,我不想听你的辩解,我现在明白了,与其听你们的废话,不如……”他双眉立起,恚视着左衡。“先要了你们的命。”说着从背后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军刀,其寒光逼人,杀气腾腾。
左衡见了这刀心头开始颤粟,他没想到严秀卓会有如此疯狂的念头和举动,但他尽量克制内心的恐慌以免在严秀卓面前泄漏底气。“是吗?就凭你还想要我们的命?”
严秀卓道:“你很快就会像今晚死去的那些人一样,再也看不到黎明的曙光了。”
左衡藐视的看着严秀卓。“严博士,其实我真的希望那些死去的人全都是你杀的。”
严秀卓暴怒。“好,姓左的,你马上就会去找他们的。”说完举刀朝左衡的头部猛劈过去。
刀锋犀利,寒光丝毫不逊于闪电的亮白。左衡在惊然间侧身闪躲,那刀劈在楼梯的扶手上,“咔嚓”一声将一块红木劈为两断。
左衡吓出一身冷汗。“严秀卓,你疯啦?”
严秀卓眼中布满带有脓脓杀气的血丝,好似疯癫状态。“恰恰向反,我现在不但没疯而且很清醒,严某从不相信魍魉鬼神,一切祸因于人,今晚行凶的主谋就在你们三人中间,我不管谁是真凶,谁是好人,所谓宁枉勿纵,只要能把你们这剩余的三人诛绝,我就会安全了,哈,哈。”说完提刀再次向左衡逼进。
左衡用手指着严秀卓:“严秀卓,你为保全自己枉杀无辜,天理王法难容。”
严秀卓冷笑。“只要我爹在庆王面前一句话,像你们这样的人死一两个又算什么。再说了,安世起王法,乱世起刀剑,这个道理你不懂吗?现在为了我的安全只好委屈你们了。”
严秀卓说完又是一刀,左衡本能的快速向后退了几步,刀再次走空,左衡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很明显这是他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的威胁。
严秀卓睁着血丝对垒的眼睛,狞笑着张大嘴,他挥舞着手中的军刀时不时的挑衅着左衡。“你害怕了,哈,你终于害怕了……”
左衡被他逼的步步后退,身后是一堵墙,没有退路了。
严秀卓继续狞笑着。“哟,你别逃啊,不会疼的,我的刀很快的,只一会儿工夫你就可以和那个小妖精再续前缘了。呵呵……”
严秀卓话还没有说完,他手中的刀已经带着飚风狠狠的朝左衡头顶劈闪下来。左衡背靠着墙面,显然是不能再后退了,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右面躲闪。在他身后的墙上镶制着一个开关,这是用于开启走廊屋顶的一架铜制悬空风扇用的。
“喀……”军刀正劈到墙面中的吊扇开关上,瞬间火星四射,开关在遭到强烈撞击后自行开启,只见走廊屋顶上的那架铜制悬空风扇慢慢的旋转起来,并发出“呼呼”的劲风声。
窗外闪电如同密集的剑阵,连同那屋内和屋外的狂风,左衡和严秀卓的头发、衣袍被层层吹起。
在电光火石的映耀下,严秀卓手举军刀再次向左衡发起了进攻,刀刀致命,急如潮涌。
左衡躲闪至墙角边,这已是绝路了。
惊雷声起,刀风又至,左衡无奈下双手迎上去使劲的抓住严秀卓的手腕,两个人扭缠在一起。严秀卓的刀锋对准左衡的脖颈用力向前推去,左衡奋力向外推挡,锋利的刀刃一点一点的朝左衡的咽喉靠拢,冷冷的寒光血器渐渐压迫在左衡的喉颈表面,毛孔断裂,皮层慢慢的渗出殷红的血液……
左衡迸裂着惊瑟的眼球,压迫嘶哑的喉咙里慢慢吐出一句话:“慢,慢……我有话说……等,等……”
严秀卓奸狞的嚎笑:“你没有机会再说话了,没有了……” 生死瞬间
严秀卓连同他的刀刃已经完全挤压在左衡身上,他俩的脸靠的很近,严秀卓能从左衡的眼神中看到一丝绝望。
严秀卓疯狂的狞笑。“去死吧,哈哈……..”
然而就在千钧时刻,窗外猛的打出一道惊天响雷,一片电光好似流星飞火急速穿透破碎的窗户撞入屋内,并击射在那悬空风扇的开关上,由于是导电的铁制物,加上电光的巨大能量,整个长廊内瞬时一片耀眼的白光电海,强烈的电流通过开关、电缆直接击打至严秀卓的那把军刀上,刹那火光四起。左衡、严秀卓俩人被剧烈的电击后瞬时弹射开,左衡因为背靠墙,身前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严秀卓,所以没有被电击伤,但严秀卓则硬生生的被雷电强大的动力击中并弹出数米远摔到在地上。
就在左衡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惊的目瞪口呆时,墙上被烧焦的电缆突然断裂,火星“嘶啦”作响,那楼顶的铜制悬空风扇原本就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由于拉重的电缆和铁钩被电击烧坏,因此那吊扇在没有牵吊物的情况下协同它高速旋转的叶片瞬间急速落下,并朝着躺在地上的严秀卓身上砸去。
左衡瞪大双眼屏气凝神的注视着。
“啪……”铜制吊扇狠狠的砸在严秀卓的脸上。
左衡猛的闭起了双眼,他不忍心看这血腥惨烈的场面……
客厅,深夜。
屋内的窗户已经被狂风和雷电击碎,在墙角边的那架巨大的自鸣钟虽然先前遭受严秀卓的破坏但依然发出“滴答”的行走声。
左衡和马歇尔神甫站在残碎的窗户边戚然的看着窗外流光电闪的夜色,他们思绪荡漾惺忪迷茫,任凭风雨扑面。
时钟敲响了四点半。
左衡若有所思。“好漫长的夜晚,为什么天还没有亮啊?”
马歇尔道:“可是对于今晚死去的那些人,这生命飞快而逝,匆匆的溜走,又是如此的措手不及。”
左衡回答:“人生在世,草木一春,生死一线,如何始料?”
“你很害怕吗?”马歇尔问。
“我刚刚才觉得人心暗涌的邪恶私念远比直观的死亡更加可怕。”
马歇尔道:“佛书上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实相即空,清净无为,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要去想那些事和念头,没有了,当然也不会害怕了。”
“马神甫果然博学中外,可是说的也太轻巧了,你能控制自己的念头却不能控制别人的‘心魔’。”
马歇尔道:“上帝会原谅你们的。在主的面前,我们都是他的孩子,主是仁慈宽容的,无知的人们可以忏悔自己的恶念,一切会得到超升,阿门……”他在自己的胸前划十字。
左衡不语,但他突然听到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
左衡猛的回头,不觉大惊失色,只见一个满脸血圬、蓬头垢面的人正高高的手举军刀凶神恶煞的朝自己的面门劈来。
是严秀卓,他没死。左衡刹那间感觉冷气袭面,心头悬颤,他本能的向一旁闪去。那军刀刮着“飕飕”的寒风正砍在左衡身后的马歇尔神甫脸上,马歇尔对于这突发的危机毫无准备,只听他惨叫一声,随后从破碎的窗户中跌落出去,马歇尔的身影在暴雨的夜空中翻滚进风雨荡漾的苏州河中……
惨叫声回荡于耳。
左衡脸色煞白,他惊恐的看着满脸鲜血如同恶魔般的严秀卓。
此时的严秀卓已经处于疯癫状态,他嘶吼的举刀向左衡扑过来,左衡抢步闪身,左手跟紧一把死死的撰住严秀卓拿刀的右手,并把他推到窗户边,两个人拼死的扭打在一处。左衡用浑身的力气捏住严秀卓举刀的手腕并朝那碎窗户上撞去,坚硬的玻璃硬生生的扎入严秀卓的手腕,鲜血顷刻流出,严秀卓大叫一声,刀脱手掉在地上,但他很快反手死掐住左衡的脖子,把左衡推至那台落地自鸣钟上,由于推力巨大加之惯性作用左衡连同那钟一起摔翻在地上,钟摆,钟面和指针瞬间破碎散落,左衡在摔倒的那刻脖领处的衣襟被砸碎的时钟齿轮卡住,他自己的头和脖子都不能动弹,而严秀卓的双手依然恶狠狠的掐着左衡的喉颈,左衡已然丧失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抵抗能力了,他的脖颈被严秀卓的双手掐出深深的指印,眼珠也开始向外迸裂,他用眼角的余光发现离自己不远处是那把掉落在地上的军刀,左衡伸手想去抓,但始终还差一点距离,就是够不着那刀,此刻左衡的额头汗珠密涌,青筋爆裂,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然而就在此时严秀卓突然间停手了,因为他也看到了那把掉在地面上的军刀,经过刚才的恶斗严秀卓也已经筋疲力尽,想要徒手掐死王策并非易事,因此他走过去拿起那把刀,随后又来到左衡面前,严秀卓嘴角显现一丝得意的狞笑,他再次把刀对准左衡,然后高高举过头顶……
左衡看着那闪闪发亮的军刀,眼神中露出了绝望……
然而严秀卓举刀的双手迟迟没有落下,他只是久久的矗立在原地,在逆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俱黑色的泥塑。
随之细密的鲜血突然间从严秀卓的眉心间向外飚射,点点红线带有风铃般的声音喷洒在地面……
刹那间,严秀卓慢慢的摔倒在左衡身上,好似坍塌的巨石……
严秀卓的尸体重重的压在王策身上,同时他那不甘的眼神却始终不变的盯着左衡……
此刻,在客厅的门口处站立着张枢廷,他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一边用左手慢慢的蜕去那“受伤”右手的纱布,渐渐的,左衡看清了,那纱布下裹着的是一把黑色发亮的手枪,枪口处向上冒着袅袅的白色烟雾,好似冲天一线…… 新的生命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小了,天色也开始蒙蒙发亮,但电闪和雷声依稀。
昏暗的屋内只剩下了左衡和张枢廷两个孤单的身影。
张枢廷看着风雨骤歇并散射微弱晨曦的天地。“雨停了,天快亮了。”
左衡接话,揶揄自嘲。“人也越来越少了。”
张枢廷说道:“所以这里清净了不少,四大皆空,无蕴无我。”
左衡突然皱起了双眉。“那剩余的人呢?是否也要像他们一样?在曙光来临前追随而去?那启不是更加彻底?真正的四大皆空。”
张枢廷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空间,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要永远生活在黑暗中的,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左衡转回身看着张枢廷。“那你是吗?张大人?”
张枢廷低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慢慢的开口。“恐怕是的。”
左衡面对窗外,自言自语。“那我呢?”
“这要问你自己,人的明暗之道是要靠自己走的。”张枢廷说道。
左衡感慨、无奈:“可我们往往身不由己啊。”
张枢廷苦笑:“所以覆水难收。”
“好了,张大人,我们不要再兜圈子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的内心我很清楚,至于你,也就不必隐藏了吧。”
“你认为今晚所发生的这些事都和我有关?”
“一样的道理,这要问你自己,你走了哪条道?”
“难道你不相信有神鬼诅咒吗?那照片上的人只剩我一个了,还有那多出来的影子,这都如何解释?”
“也许在这幢房子里人和鬼神已经没有区别了。”
张枢廷叹了口气。“是啊,人鬼殊途,一切模糊,随他去吧。”
“你为什么要救我?”左衡问。
“我并没有救你,我只是杀了该杀的人。”张枢廷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是不该杀的?”
“该不该杀你不是我的职责,这要问你。”
左衡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曙色。“我不知道。难道这是‘醉花社’的职责?如果按‘醉花社’的谶纬神咒,要杀之人何止千万?也许,我还要等待。”
“你在等待死亡的来临吗?你认为自己也将受到‘谶纬’的诅咒吗?”
左衡不语,陷入深思。
张枢廷继续道:“只要一定发生的事,它就会来。但,不管如何发生,都会过去。你明白吗?”
左衡眼睛突然一亮。“过去?”
张枢廷道:“世代均有不可逃避的苦难,中国历史上用的最多的一个字,是‘杀’字。你要顿悟,不是杀‘现在’,而是杀‘旧我’。”
左衡好似茅塞顿开。“那,那今晚死去的那些人呢?”
“他们死一个可以救无数的生灵,这是为自己减轻罪孽。至于你……”张枢廷停顿了一下。“你可以选择死亡的来临,但你的死亡对于活着的生命又有多少好处呢?还是这句话,人的明暗之道是要自己走的。”
左衡:“我……可我不明白,那宁贝勒、汪灏泽、严秀卓都是社会败类,固然死有余辜,可大夫人、马歇尔神甫,还有那个紫沁姑娘她们何罪之有啊?难道但凡被那照相机留过影的真就难逃厄运吗?还有二夫人,她仅仅喜好和男人偷情,难道这用得着以夺走她的生命来作惩罚吗?”
“一切都有天意,有些事只有你做了才知道。你走吧,沿着这楼梯一直朝东走,就可以走出这幢房屋,回到你的世界中去。”张枢廷答。
“你真的放我走?”
张枢廷道:“其实我并不曾阻拦你,你要走谁也挡不住,但是你要牢记,如果你真的该死,那你想逃也是逃不了的。山无需人,世无需避。净土无需扫,空门不用关。”
左衡低头沉思,缓缓自语。“山无需人,世无需避。净土无需扫,空门不用关……”他琢磨其中含义,突然开口。“那你呢?你会走怎么样的路?”
张枢廷转回身躯,向里屋走去。“我差不多了。我听到花开的声音,嗅到奇香,远处传来乐音。从没有试过那么好听,如同婴儿的笑声一般。”
左衡迷离的听着张枢廷不知所云的回答,他久久站立原地。
只见张枢廷的背影穿过客厅的屋门,转身不见,但他的话语并没结束。
张枢廷边走边说:“人生足音,轮回百世,最初它杂沓不安,响之不竭,不见尽头。逐渐模糊而遥远,终似润物细雨,终寂静无声……”
左衡低头琢磨着这耐人寻味的话,声音渐渐的远去……
突然从内屋传来巨大的枪响声。
左衡刹那间浑身一颤,他猛的意识到什么,快步跑向里屋。
里屋灯光飘逸,只见张枢廷横卧在地上,右手拿着枪,鲜血从他的左额头缓缓的流出……
客厅,黎明。
曙光渐渐的射进屋内。
左衡面色惺忪的站着,良久。
那只黑色的大肥猫不知何时蹿到八仙桌上,用它那绿色夤畏的眼睛盯着左衡。
刚才在屋边上被撞坏的自鸣钟突然又有了转动,“滴滴答答”的响彻寂静的客厅。
现在,整幢楼房只有左衡一个人了。他看了一下自鸣钟,又注视了一眼那大黑猫。
左衡转回身躯,朝楼梯的东面走去。
他走了很久,感觉正东方有白色的亮光在吸引着自己,但他却始终也无法走进那亮色之中,好似伸手既可,却遥不可极。左衡加快步伐,如同奔跑,他发誓一定要走出这冗黑的世界,像频临降生的孩子渴望新的生命。
突然,他在奔跑中脚下打滑,翻身摔倒…… 梦中惊醒
左衡从梦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睡在汽车内,天色已经大亮。
左衡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回想了一下刚才梦中的情景,一切记忆如新,就好像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他感觉头痛欲裂,打开车门走出车厢。左衡在晨光的照射下再次观察眼前的这幢笼罩着神秘气息的“醉花”酒吧。
左衡缓步来到酒吧门前,他推开门,走了进去。一切如同昨夜的行止。屋内的桌椅整齐排列,他迷惑的往前走着,来到大厅内,发现屋中的结构和昨晚梦境中的大相径庭,即陌生又熟悉。
一名侍者在擦抹桌案,他见左衡到了,停下手中的活询问。
“这是左衡先生吧?您怎么这么早就来啦?我们还没营业呢。”侍者上前打招呼。
左衡并没有搭理侍者,他只是自顾来到那木格子的装饰窗边仔细打量,然后沿着整个酒吧的大厅缓缓的走了个来回。那侍者见左衡行为举止恍惚异常,感觉有些不对劲。
“左先生,您没有什么事吧?要不您先在这坐一会儿,我去找我们老板来。”侍者说道。
左衡似乎听到了那侍者的话语,他慢慢的转回头看了一眼年轻的侍者,随后又开始环顾整个酒吧。左衡的眼神呆滞而木然,他猛的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快步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侍者见左衡突然离去,又不说话,心下异常纳闷。“哎,左先生,您走啦?不见我们老板了吗?”
左衡疾步如风,他依然没有理睬那侍者只是从兜里拿出手机,然后拨了一个号码。
哈雷医生的卧室,清晨。
卧室内手机铃响。
心理医生哈雷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接听手机。
哈雷:Hello,Whoareyou?哦,是Mr左……啊,你说什么?现在就见我?……不行,我还在睡觉……啊?什么?你做了个梦?
左衡在电话那头的语气非常的急切,也很激动。“我要立刻见你面,有很重要的事情对你说。天哪,这个梦简直不可思议。”
哈雷有些莫名其妙。“好,你先别激动,慢慢说。”
左衡急切的回答:“不行,我要当你的面说,电话里讲不清楚的。”
哈雷打了个哈嘁,揉了一下眼睛,然后反身看了一下手表。“哦,好的,一小时后在我的办公室见吧,OK,拜拜。”
一小时后,左衡急冲冲的来到哈雷诊所的办公室门口,只见哈雷的秘书兼护士钱小姐正在迎候他。
“啊,左先生来啦,哈雷医生说他现在有个私人电话,请左先生稍后。”钱小姐说道。
左衡似乎并没有听见钱小姐的话,他自顾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冲了进去。
钱小姐欲阻拦,但没拦住。“哎,左先生……您,哈雷医生在接一个国际长途。您不要……”
但左衡早已经快步走入了办公室。
哈雷正在接电话,他见左衡冲了进来,于是便对钱小姐摆了摆手,然后示意左衡先坐下来。
钱小姐转身关门离去,但左衡并没有坐下,他而是径直来到哈雷的办公桌前盯着正在打电话的哈雷。
哈雷对着电话用英语讲着。“对,我在中国一直都没有使用健忘针剂,我不知道中国的法律是否允许用这样的药物,哦,亲爱的博斯克,我对那玩意儿已经害怕了,我不想去坐监狱……喂,喂…..”
哈雷发现电话突然断了,发出“嘀、嘀”的茫音,他抬起头来,看见左衡已经用手拔掉了自己正在使用的那根电话线。
哈雷能从左衡的眼神中找到一种异常古怪又奇特并且相当复杂的神色,哈雷猛然意识到,左衡也许遇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件…… 深夜拜访
教堂内,傍晚。
这是一座充满着中世纪古典风格的基督教堂,教堂内刚刚举行完弥撒仪式。哈雷医生在祷告的人群中发现了左衡的妻子林然,于是走上前去。
教堂内祷告的人群渐渐的散去,哈雷和林然并肩坐在木椅上。
哈雷问道:“你和左衡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
“我们刚分居不久,反正我不再关心他的事。”林然回答。
“你打算和他离婚?”
林然并没有回答。
哈雷转身用一种忧戚的神色看着林然。“听我说,左衡最近的状况不太妙,如果你还爱他,应该多关心他。”
林然迷惑的注视着哈雷,好像没有明白哈雷的言语。
“我怀疑左衡患有很严重的狂想症。”哈雷故意沉默了一会儿。“是的,很严重,作为一名心理医生,我觉得他需要你的帮助。”
林然听后,表情异常的复杂,她看着远处高高的基督像陷入了沉思和不安中……
左衡坐在电脑边从网上查阅关于“醉花社”的资料。
此时的左衡蓬头垢面,眼中充斥着血丝好似陷入半疯癫的状态中。他在搜索引擎上输入“醉花社”的名字,然后回车,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左衡吃惊的注目盯着电脑显示器,猛然间他发现了一条重要的字符,上面写着:清末民间教会史专家金祥,档案馆研究员,曾经着力搜集和研究关于“醉花社”的历史资料。
左衡的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左衡紧接着看见了一条关于清末民间教会史专家金祥的个人简介。
金祥,原名松井行洋,原日本国籍。出生于大正四年,也就是1916年。曾任侵华日军驻上海派遣军警备区的少佐。抗战胜利后松井行洋被国民政府收编。解放后他作为战犯接受中央政府改造,因表现积极被提前豁释。后来改名金祥并一直滞留于中国从事清末民间教会史的研究,学术业绩突出。
这是一家级别规模并不算大的档案馆,这同样是一幢老式建筑,巧合的是这里和不远处的“醉花”酒吧仅仅相隔一条马路。
左衡走进楼内,过道阴暗潮湿,他沿着楼梯拾街而上来到了三楼,整个房屋很暗,他发现了一扇门,是虚掩着的,左衡推开房门,屋里面开启着异常微弱的灯光。猛然间他听到了一声尖细的猫叫,左衡倏的转回头,发现在门沿边趴着一只黑色的大肥猫,左衡在刹那间感觉这猫异常的眼熟,好似昨晚梦境中见过。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谁啊?”
左衡顺声音回头发现一个矮小的老年人,看上去非常的苍老,估摸有九十多岁了,只见此人的腰有些弯曲,驼着背,身穿一件老式的蓝布中山装,很破旧,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他的行动很笨拙,但却异常干练。左衡发现这人的眼睛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翳,很显然他是一名严重的白内障患者。
左衡回答:“我先前联系过你们单位,想来询问一些事情。您是……”
沙哑声音说道:“我叫金祥。”
“哦,原来您就是金祥老师,我确实有事要请教。”左衡说。
金祥依然沙哑着喉咙。“老师不敢当,我只是这里的值班老头,很少有人会来请教我这个废人。”他对着那只猫蹲下身子说:“来,阿福,到我这里来。”
那只猫乖顺的跑到金祥的怀里。
金祥抱起那猫,抚摩着它。“饿了吧,待会我有好吃的给你,你要乖,别让客人笑话了?”他一边抚摩着猫,一边对左衡说:“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我想请教关于‘醉花社’的事,听说您是这方面的专家。”
金祥起身来到桌子前,拿起一个茶壶,动作很僵硬缓慢。“哦,我忘了给你倒水了,你看我这个脑子,年纪不大,反应却慢了,也难怪,我这里很少有客人来。”
“哦,不必了,您不用客气。”
“那麻烦你拿个杯子给我,我有些口渴了。”金祥反过来要求左衡。
左衡转身找杯子。
“在橱柜里,实在不好意思,我眼神不好,一天不如一天了。”金祥说。 左衡拿了杯子给他到了杯水。
“哦,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的。”
“哦,对了,您刚才问什么?”金祥问道。
左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想请教关于‘醉花社’的事。”
金祥喝了一口水。“‘醉花社’。”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啊,这茶叶真不错,你还是来点吧?”
左衡有些着急。“不用了,谢谢。”
“对了,说了那么长时间话,我忘了请教你贵姓?”金祥突然发问。
“我姓左。”
“哦,左先生,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请把橱柜里的猫粮拿给我,这是我专门给阿福买的,很贵的。”
左衡无奈又去给他拿猫粮。
“是黄色包装的那个,别拿错了,我的阿福很聪明的,它能辨别出来的。”金祥对着那猫轻声细气的说:“我说的对吗?阿福。”
左衡又拿来了猫粮交给金祥。
金祥开始配制猫粮,似乎并没有理睬左衡的问题。“平时我都是亲自喂给阿福吃的,也许你不知道,这是一只奇特的猫,它跟了我近四十年了,一只猫居然能有四十年的寿命,而且它四十年前的样子和现在是一样的,我甚至怀疑它的年龄比我还大,哈哈,对吗我的阿福?所以它金贵着呢。”
左衡紧缩着眉头,有些烦腻的听着金祥不着边际的话。“请问金老师,您什么时候回答我关于‘醉花社’的问题?”
金祥猛然醒悟。“哦。”他拍了一下脑袋。“真对不起,我真是老了,刚才你的问题,转眼就忘记了。‘醉花社’……”他语气变的更加缓慢。“你看见马路对面的那幢老建筑了吗?就是那幢房子,它现在是一间酒吧。”
“这个我知道。”左衡回答。
金祥又提出要求:“哦,麻烦你把窗子打开,有些闷,好像要下雨了。”
左衡打开窗户,发现外面果然下起了雨,还时不时的有闪电划过,马路对面的“醉花”酒吧在大雨中好似瘦骨嶙峋的沧桑老者。
金祥略带神秘口吻。“你知道它现在是酒吧,可你不知道那房子在四十年前是什么,更不知道它在一百多年前是什么。”
左衡静静的听着。
金祥继续道:“在日中战争时期,哦,不,应该叫抗战时期,我曾经亲自去过那房子。当然,作为侵略者,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哦,对了,我想你还不知道我其实是个日本人吧?”
左衡回答:“我知道,您的原名叫松井行洋。”
“哦,呵呵,看来你对我还真了解,啊?我刚才说道哪了?”
“您说曾去过那房子。”
“哦,对,对,我就在那次进入那房子后,发生了一次意外事件,从此我的眼睛就开始落下了病患。”说到此刻,金祥白翳的眼睛中流露出惊慌和痛苦。
“是什么意外事件?”左衡追问。 可怕的往事
金祥陷入极大的痛苦中,白色的眼睛开始睁大,好像在回忆惊布的往事。“不,我不能回想它,那是一件可怕的事,不可思议的事,它牵引了我的一生。”金祥浑身开始抽搐起来,显然他很激动。
左衡不安的看着他。
金祥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房子隐藏着惊人的神秘力量,它就像始终在沉睡的魔鬼,但你千万别去弄醒他。”
左衡聚精会神的听着。“您告诉我,在一百多年前,那房子是做什么的?”
金祥回答:“你不是要问我关于‘醉花社’的事吗?一百多年前,那房子是‘醉花社’教会的总部。但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醉花社’突然神秘的集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迷外界至今没有明确的解释,它成为了一起历史悬案。但在那房子里发生的悬案不止这一桩,在以后的几年中有一个叫张枢廷的人曾带家小迁往那里居住,张枢廷原是朝廷的刑部侍郎。”
左衡异常吃惊的听着,因为他对张枢廷这个名字太熟悉了。“张---枢---廷。”
金祥继续说道:“就在1905年的一个冬天,那房子里再次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悬案。一个深冬的夜晚,那公寓里神秘而又离奇的死去了七个人。这些人中包括:公寓主人原刑部侍郎张枢廷和他的妻室、皇族子弟载泞、大豪绅汪灏泽、还有留洋的博士严秀卓,以及一名歌妓。至于他们具体的死因,以及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成为难以侦破的迷团。后来官府根据公寓仆人小白的叙述得知,那天晚上公寓里来了两个神秘的陌生人,一个名字叫左衡,此人穿着打扮怪异,具他自己称是个照相师。还有一个是洋人,具张枢廷生前介绍那洋人叫马歇尔,是个传教士,还是英国大丰银行经理的弟弟,但后来查证,那个洋人的身份不实。当时官府还从寓所的相机内发现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那天公寓内所有宾客的合影。但奇怪的是在合影上发现有第九个陌生的人影,但无法考证此为何人。官府怀疑此案件和销声多年的邪教组织‘醉花社’有关。但始终找不到那俩个嫌疑人左衡和马歇尔的踪迹。因此成为悬案一桩。”
左衡听金祥讲解的同时,惊讶的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祥所描述的事正是他梦境中所亲身经历的。
金祥说着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不好意思,我老了,不能说太多的话。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我可以借给你两本书看。”
“是什么书?”左衡问。
“你跟我来。”金祥抱起那只猫。“我们去资料室。”
左衡跟随金祥来到了一间更为阴暗的小房间里。
金祥摸索着打开一盏小黄灯,左衡发现整个屋子里堆满了书目,但好像此处很少有人来,所以有些书架上还铺着蜘蛛网。
金祥晃悠悠的来到书架前,他慢慢的抽出两本已经发黄的线装书,看上去很破旧,然后转身来到左衡面前。
左衡看了一下书名,一本叫《张公集》是张枢廷撰写的,另一本叫《醉花志》是由金祥写的。
金祥吹了吹书上的尘土。“这本《张公集》是我用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在民间寻找收集来的。虽然我的眼神不好,可我还是逐字逐句的把它翻译成了白话文,你应该可以看懂。我又用大半生的精力来写这本《醉花志》,书上的一些历史图片也是我费尽心力收寻来的。另外,这两本书都还没有对外发表。”
说完他把书交给了左衡。
金祥继续道:“很多年了,我一直孤独的研究‘醉花社’的史料,只原于那四十年前的这场意外。那幢房子里的神秘也许只有我能够体会,这也是我不去发表它们的原因。左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醉花社’产生兴趣,但我的研究成果能和你来分享,还是很欣慰的。关于‘醉花社’和那幢房子的所有答案和迷团你都可以在这两本书中找到。你一个人看吧,我累了,要去睡觉了。”他对着那猫说:“走,阿福,我们去休息了。”说完离开了资料室,左衡怔怔的目送金祥的远去。 关于梦境的第一种解释
在阒寂晕黄的资料室内,左衡凝眉锁目的翻阅着《张公集》和《醉花志》两本书。
教堂的大厅宽敞通亮,错落的长排木椅上零散有至的坐着些虔诚的信徒,在正前方的高台出点燃着一根根白色的蜡烛,火光飘逸不定,唱诗班在高耸的耶酥像前朗朗的唱着优美而又肃穆的圣歌。
不从恶人的计谋,不站罪人的道路,不坐亵慢人的座位,惟喜爱主的律法,昼夜思想便为有福,昼夜思想便为有福,他要象一棵树栽在溪水旁,按时结果子,叶子也不枯干,凡他所作所为的,尽都顺利,都顺利。
歌声舒缓。在教堂中间的一排木椅上,哈雷医生肃然端庄的坐着,他手握双拳,正在默默的祷告。
左衡翻阅完了那两本书的最后几页,此刻他的表情不仅仅是吃惊和迷惑,更有一种超然和没落。左衡慢慢的起身离座,他突然再次打开其中的一本书从上面撕下了一张纸,那页纸上清晰的印有两幅照片,左衡用他那复杂的眼神看着着照片上的画面……
哈雷博士双手握拳,闭上眼睛静静的祈祷着。
左衡急匆匆的从档案馆的楼梯上走了下来,他来到一楼,推开门,发现屋外暴雨夹杂着闪电将整个城市装扮的妖媚而光怪。
左衡并没有在意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快步的走出档案馆,来到自己的车位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左衡开启发动机,车尾灯划出一道亮线。汽车行驶在被大雨清洗的城市中……
一名身穿白色大氅的牧师走到台前。
牧师声音洪亮,字正腔圆:“恶人在审判的时候必站立不住,罪人在义人的会中也是如此,因为耶和华知道道义,感谢全能的上帝,让邪灵不得存在于我们之中,不论在这个世界还是在另一个世界,让我们诉说内心的罪恶,求主给以仁慈的宽容,愿我们的灵魂能重获平静与安详,阿门。”
众信徒齐声高喊:“阿门。”
左衡手握方向盘,路灯夹杂着闪电时不时的照映在他表情凝重的脸上。
左衡一边开车,一边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刚才翻阅《张公集》和《醉花志》两本书中的内容。
“我叫张枢廷,早在四十多年以前,我就是‘醉花社’的教徒了。当年我年轻气盛,因此对腐败的满清政府和世风低下的社会多有抵触和逆反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我加入了‘醉花社’。‘醉花社’在当时是众多民间教会中的一个,他们教义纲领十分的明晰,其目的是刺杀那些欺压百姓、始乱朝纲、臭名招住、欺横乡里、卑鄙自利的社会腐流,而且他们的教主谈戮在我的心中更是一位神通广大的救世主。同时在入教后我结识了在下的内人廖斯茹。因‘醉花社’其神秘的特殊行为,所以当时在两江一带传言雀起,其教徒也不断壮大,但谈戮却并不满足于那时的状况,他有更大的野心。他精心培养了一批年轻的教徒暗插入清庭朝野,以备将来起大事而做内应。我当时被谈戮暗插入刑部俯衙当差,经过十余年的仕途攀爬,终于做到了尚书房的刑部左侍郎,可谓锦衣玉食,并且官位坦荡。由于我觉得仕途官位来之不易,因此渐渐的对于教会的原始初衷有些疑虑。但让我对‘醉花社’产生怀疑的,却另有隐情。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当初年少时的血性意气开始转为冷静,我开始觉得‘醉花社’的刺杀行经过于极端,他们对于那些稍有恶念的人也不放过,甚至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滥杀无辜,而且手法极其残忍,当时在两江一带人心惶惶,民众对于‘醉花社’都以邪教畏之。就连教内也出现了异议,可对于那些有不同观念的‘异徒’们,谈戮是不会轻饶的,因此他们往往会遭受最严酷的刑法。”
一个个正在受刑中的教徒,他们浑身被鲜血浇注,残叫声不绝于耳。
“其实对于‘醉花社’的总总神奇的传说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我早已不信,谈戮都是以精神遏制来控制其教徒的思想行经,至于那些所谓的‘神咒’杀人仪式,更是无稽之谈,子虚毋有,他们真正的杀人手段都是表面做个仪式,暗地派人行刺罢了,据我所知那些高官显赫的恶人由于俯宅森严壁垒谈戮往往很难得逞,所以他经常刺杀那些手无寸铁的弱势人群,包括所谓有恶念的布衣百姓,从而用来炫耀自己的‘法力’。但真正有权有势的恶人谈戮是不敢把他们如何的?”
“那谈戮不但欺世盗名,而且暗中媾合庆亲王以及朝野上的一些贪吏。说实话我痛心疾首后悔不该误入歧途成为‘醉花社’成员。无奈人在江湖,想要抽身谈何容易。当时我作为‘醉花社’在朝中官位最高的眼线,在谈戮的淫威下出于无奈之举协同庆王奕匡、户部掌史红顶商人严守望也就是严秀卓的父亲、富商汪灏泽还有宁贝勒暗中私扣了许多赈灾粮饷,并且也是在谈戮的指示下伙同大丰银行的经理普里逊走私贩卖鸦片,但这些不义之财我都上缴教会,自己并无使用。其实对于这些损阴丧德的事我着实万般悔恨,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却身不由己。因此我再三思忖下,想了个为民除害的计谋。我想那谈戮可以冠冕堂皇的‘刺杀’所谓的恶人,我为什么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铲除那个恶贼,以快民心。当时内人廖斯茹是谈戮身边的右护使,也是他的亲信。据悉那谈戮视酒如命,地窖中藏有大量的美酒,因此我和斯茹商定在那酒中投入剧毒,为了计划万无一失,我让斯茹在地窖中所有开过封的酒中都放入了毒药。”
一个黑影潜入地窖内,她见左右无人,从怀里拿出一包纸,然后来到酒瓶边,掀起酒盖将纸包内的白色药粉悉数倒入酒瓶内……
“然而让人始料不及的是那天谈戮突然召集了‘醉花社’在两江一带的所有主干教徒来此聚会,在会上谈戮兴致盎然,他将自己珍藏的美酒拿出来宴请各地的门徒。一切事发突然措手不及,后果可想而知……”
烛光飘逸的屋内站立着一排排黑布裹面缠身的“醉花社”教徒,他们齐刷刷的一同高举酒杯,然后面向正前方的教主谈戮一饮而尽。谈戮身披一袭白色的长袍,见众门徒酒尽,不觉“哈哈”大笑,随后他也一仰脖将酒喝入腹中。突然一名教徒发出凄烈的惨叫,面色扭曲好似爆裂,只见他一口血喷洒而出,摔倒在地,浑身不停的抽搐痛苦万分。众人大惊,但随后屋内不断的有人发出撕心的叫喊并倒地暴亡,一时间屋内所有的人包括教主谈戮在内全都倒地痛苦的翻滚,他们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好似人间地狱。谈戮用手死死的握住一盏油灯,他惊厥而又极其不甘的看着恍惚飘摆的火苗,然后一口血喷射在油灯上,火焰被鲜血注灭……
“仅仅顷刻间数十条人命奔赴黄泉,始料不及。当时我把谈戮的尸身涂抹上防腐的药物安放于青瓷瓶冢内,其他尸体掩埋焚烧。我原本想铲除恶贼谈戮,不逞想搭进如此多的冤魂。造孽啊!谈戮一死,加上‘醉花社’在两江一带的主干教徒都一同丧命,所谓树倒猢狲散,从此以后‘醉花社’就销声匿迹了。但我和内人却一直陷于深深的自责之中,毕竟那数十条性命白白断送在我们的手中,这让我如何心安?‘醉花社’虽然消亡,可我与内人始终惶惶不可终日,加之我高居庙堂,深谙官场险恶、腐化之及,因此我告老辞官,带上内人伏居于此。几年后我遇上了小白,他也是‘醉花社’教徒,只是当时饮酒不多所以幸免遇难,我见他无依无靠,将他收为内仆。当时我辞官后选择‘醉花社’的总部原址做为我的安身之地。原因是那谈戮虽然道貌岸然,但‘醉花社’的种种神秘的教义思为包括它的神咒仪式,以及那幢结构奇特的房子,都值得探研。我一直想给‘醉花社’撰写一部教史以供后人参考,所以才想居住此处。但事情并没有结束,朝野中以庆王为首的那些贪吏想方设法害我灭口以掩盖他们当初与谈戮之间交媾的秘密。这一次他们在太后面前又进谗言。具我在朝中的密友告之,太后已然震怒,并下旨赐我自缢,不日旨意将至。”
张枢廷凝神看着窗外不语,面呈忧戚之色。
“得此消息我悔恨交集,虽然自知我这一生罪孽深重,理应自食其果终偿报应,但为什么那些真正的大恶之人却依然声色犬马,逍遥法外?我不甘心。当时我和内人斯茹、仆人小白共同商量最终想了个同归于尽的报复办法。我开始尽可能的邀请那些当初和‘醉花社’有染的朝野以及地方贪吏来家中小聚。并打算在期间一一将其灭杀,然后协妻自尽。”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虽然今晚来的人不多,但能够和这些恶人同归于尽也是一大快事。”
泞贝勒、汪灏泽、严秀卓还有叶雅欢在八仙桌上打牌。
“那天晚上计划实施前突然来了个叫左衡的陌生后生。”
左衡推开房门,牌桌上的四人都不约而同的遽然回首,他们被这位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感到惊诧而又惶惑。
“那个左衡自称是个照相师傅,我当时灵机一动,干脆将计就计让他用那台‘神奇’的照相机给我们合影拍照,看看‘醉花社’传说中的影像钩魂术是否灵验。”
张枢廷在灯下奋笔急书。
“时辰将至,《张公集》写到这里也即将告一段落。我马上要去实施我的计划,今晚此屋内的大多数人将看不到明晨的曙光,他们的生死要看自身的造化了,希望后人能懂得我的这一片良苦用心。”
张枢廷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仰望雪花飘零的黑色夜幕。他凝神锁目,眉宇中渗透着孤凛和坦然。 像春天一样
左衡的表情依然肃穆,车外的大雨不停的洒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器左右来回的摇曳,发出“呱呱”的声响。
祷告仪式早已结束,教堂里的灯光也被熄灭,只有那飘逸晃动的蜡烛光还在隐约的闪动。
哈雷博士独自坐在长椅上。此刻左衡步入教堂,他缓缓的走到哈雷身边坐了下来,同时也双手握拳,闭上眼睛静静的祈祷着。
五分钟后。
零散的祷告人群相继离去,空旷大厅的木椅上留下哈雷和左衡两个孤单的身影。
“前几天我去了那个酒吧。”哈雷说道。
“你相信我了?”左衡回答。
“我打听到一件事。”哈雷说。
左衡看了看哈雷,没说话。
哈雷继续:“听冯哲说,那个醉花酒吧里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左衡依然不作声。
哈雷不紧不慢。“而且是一个耸人听闻的古老的秘密。”
“是吗?冯哲还怎么说。”
“他说,这个秘密发生在一百多年前,好像和一个什么人的突然出现有关。”
左衡语气沉着,缓慢。“还有呢?”
“他就知道这些。”哈雷回答。
左衡不语,两个人在昏暗的教堂内沉没了很长一段时间。
良久,左衡突然提问:“你知不知道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
哈雷摇了摇头。“也许会有很多选择吧?天堂,或者地狱,说不定还有其他地方。”
左衡问:“那你选择去哪里?”
哈雷笑道:“当然是天堂了,难道你不是?”
左衡并没回答。“你知道吗,那个女孩在被推进急症室前和我说了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为你殉情的女孩?”哈雷问。
“她说,感觉就像春天一样。”左衡回答。
哈雷默默的听着。
左衡继续。“听说人在接近死亡的时候,眼前会出现很多个不同的世界给你选择,也许她选择的是春天,但是其他的呢?我一直在问自己,其他的会是什么样的呢?他们会有什么不同?是不是选择不同的世界,就会有不同的命运?还是根本就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
“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人的命运究竟是自己选择呢?还是一切听从上天的,或许当人一出生,命运就已经注定好了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杀人犯,还是……。”
哈雷看了一眼左衡。“我在费城读心理硕士的时候,爱上了我的导师安娜,她比我整整大5岁,我被她深深的吸引,但她活的并不快乐,因为她丈夫是个暴力狂,她受尽了那个混球的蹂躏和毒打。记得有一次安娜被那家伙痛打后送进了医院,已经出现了神志错乱,那些日子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她。几个月后,她有所好转,那天我去找她,告诉她我马上要去新泽西上班了,其实我只想和她告别,可是,你知道吗,当时我们离的很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声,就这样,我吻了她,但她居然接受了我,我们紧紧的抱在一起,我对她说‘安娜,离开那个混蛋,我会给你未来的’她同意了。我是想说,如果那几天我没有去照顾她,也许就没有以后的生活了。”
“你们以后在一起了?”
哈雷回答:“是的,我们结婚了。”
“那后来呢?”
哈雷忧伤的道:“她死了。”
左衡内心一颤。
哈雷面无表情。“我帮她摆脱过去的阴影,可是最终失败了,我发现她依然爱那个混蛋。至于她的死亡也是我们共同选择的,也许这是她最好的归宿,同时也是我最好的归宿。”
左衡忧然的聆听着。
哈雷语调缓慢伤感。“我记得她是在一个春天的早上走的……”说完他陷入无尽的回忆中。
左衡意味深远的道:“像春天一样……” 宿命
暴雨骤歇,阴冷的寒风在幽谧的黑夜中肆意的吹喉。
左衡独自站在楼顶的最高处,任凭冷风拂面。在他的脚下是低矮的贫房小巷。
左衡仰起头看着无尽的黑色苍穹,他的长发被冷风吹散。
左衡闭上了眼睛,此刻他的内心异常的平静,是在生命临近结束时才有的那种平静,平静的接近虚无,他就像是等待降生的婴儿。
他想起和张枢廷的那段对话。“一切都有天意,有些事只有你做了才知道。你走吧,沿着这楼梯一直朝东走,就可以走出这幢房屋,回到你的世界中去。”
“你真的放我走?”
“其实我并不曾阻拦你,你要走谁也挡不住,但是你要牢记,如果你真的该死,那你想逃也是逃不了的。山无需人,世无需避。净土无需扫,空门不用关。”
一辆急症推车正推着一名奄奄一吸的女孩朝抢救室跑去,女孩身上和脸上插着各种输管。医生护士各个神色紧张。
左衡在推车后面急切的看着那个女孩,表情痛苦异常。
那女孩身体枯瘦,头发乱蓬,目光迷茫,满脸悲戚。
远远的向王策走来。
女孩步履迟钝,瘦小无助:“我冷……”
左衡猛的睁开眼睛,他从幻景中走了出来,此刻他额头上布满冷汗。
左衡吸了口凉气,他的手里拿着那张刚才在《醉花志》上撕下来的一页纸。左衡再次看了一下纸上印着的画面,他苦笑了一声,随手把那纸向楼底处甩了出去。他知道这是报应,他注定要向那房子中的其他死去的人一样,这只是时间问题,也许在一百年前,在他出生前,就应该死去。
他的耳旁又回响起张枢廷的话语。
张枢廷:“你要牢记,如果你真的该死,那你想逃也是逃不了的。山无需人,世无需避。净土无需扫,空门不用关。”
左衡张开双臂,他将从楼顶上纵身跃下……
那张被他抛向楼外的纸张经过在风中飘摇,渐渐的落在了地上。
只见那页纸上印有两张照片的图象,虽然年代久远图象已经发黄,但依然清晰可见。其中一张照片是左衡给张枢廷等人拍的集体像,在相片中能清楚的看到多出来的那第九个人,这是一个异常模糊的人影,他就站在泞贝勒身边。同时另一张照片是叶雅欢给左衡偷拍的,在相片中不但有左衡清晰的影像,而且在左衡身边居然也有一个幽灵般的模糊身影,好似地狱中索命的鬼魂,默默的注视着左衡…… 落叶归根
一年后。
“醉花”酒吧,夜晚。
酒吧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色身着华丽衣装的男男女女有的手持酒杯觥筹交错,有的在舞池内翩翩起舞。
伴随着优美的音调,在酒吧正前方的长方形桌面上罗列杯盘,有侍者往金字塔型的酒杯中缓缓倒入葡萄酒。桌子后方的众多宾客们鼓掌至礼,只见酒吧老板冯哲高高举起酒杯,在他的身边站立着心理医生哈雷博士,哈雷今晚西服革履,满面春光。
冯哲高举酒杯,环视四下。“谢谢诸位来宾再次光顾冯某的酒吧,现在请大家静一静,我将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音乐停止,各路宾客纷纷静默下来。
冯哲说道:“从现在起,这家‘醉花’酒吧将正式转让给我身边的这位哈雷博士。”
酒吧内的众人一片哗然。
冯哲继续:“几天前,我和哈雷博士正式签署了‘醉花’酒吧的转让协议。往后我冯某人将不再担任这酒吧的经营者,但各位佳宾依然可以来此给这位哈雷博士捧捧场,我先行在此谢过了。”
哈雷学着中国式的礼节向佳宾们拱手致意。
冯哲举杯。“下面我提议,大家为哈雷博士和‘醉花’酒吧的兴旺再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宾客们纷纷碰杯鼓掌。
曼妙的华尔兹乐曲中,宾客们笑逐言开。
哈雷和冯哲手持酒杯并肩走在酒吧长廊里。
冯哲开玩笑的口吻:“以后我如果再来这里小坐,哈雷博士可要给我打上个半折哦?毕竟我是这里的前任老板吗?”
哈雷笑道:“冯先生说笑了,别说半折,免费又如何?这酒吧在你的经营下不但生意兴隆,而且名声在外,我这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当然谢你还来不及啊。”
“哈雷博士抬举了。”
“听说冯先生明天就要起程去巴黎了。”
“对,上午九点的飞机。”
“我就借唐朝诗人王勃的一句诗来赠送给冯先生。”
“哦,洗耳恭听。”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哈哈,多谢了,哈雷博士真是博学中西,看来我把这酒吧转让给您是再正确不过了。”
哈雷突然正色道:“我早闻这酒吧的历史如同一部中国的近现代史。”
冯哲半开玩笑的回答:“何止是一部近现代史,这里的秘密多着呢,往后哈雷博士可以细细玩味啊。”
“那冯先生在此那么多年了,可玩味出什么结果来呢?”
冯哲诡异一笑。“我嘛,累了,也许是这里的历史感太厚重了,所以我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因此想退出了。哦,对了,这酒吧的书房里藏有很多书籍,有些还是百多年前的旧书目,博士有空可以看看,我想对你会大有收获。”
哈雷追问:“有没有介绍这幢房子历史的书籍?”
冯哲想了想。“哦,有的,就在不久前有人捐赠了两本书给我,捐者说他是受人之托将这两本书转交给我。”
“是什么书?”
“一本叫《张公集》,一本叫《醉花志》。内容好像是和这幢房子有关的,不过我也没有看过。”
“那作者为什么不亲自送来呢?”
“我听送书者说,这两本书的作者是个日本侨民,名叫松井行洋,中国名字叫金祥,是一个清末民间史的专家,此人已经九十多岁了,几天前刚刚过逝,捐书来此是作者的临终遗愿,他希望这两本书能够落叶归根。”
哈雷轻声自语:“落叶归根……”
宾客们纷纷离去,冯哲也早就拜别,夜已深了,就连酒吧的侍者和工作人员也相继下班。现在的酒吧大厅内只剩下哈雷一个人。
哈雷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
他来到酒吧门口,哈雷抬头看了一下夜空,深邃的夜色中不知不觉开始飘落零散的雪花。
哈雷关上门,又来到酒吧楼顶的平台上。他发现平台的角落里蹲着一只黑色的大肥猫,其眼睛闪烁着神秘的绿色光芒,哈雷先是一惊,随后对着那猫笑了一下。
哈雷在酒吧的卫生间里窥视镜子中的自己,只见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哈雷的脸上铺满泡末,他用剔须刀开始刮自己的胡子。
胡子刮完,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此时的哈雷焕然一新,白净的脸,高耸的鼻子,如同换了个人,比以前更光鲜年轻了。
哈雷在书房的架子上翻阅一本本旧书目,他突然从书架的末尾发现两本线装的书籍,哈雷随手取出,只见封面上印着书的名字,一本名《张公集》,一本名《醉花志》。
哈雷手里拿着这两本书来到桌前就坐,他开启一盏台灯,随后仔细的阅读起来。 记忆深处的阴霾
宾客们纷纷离去,冯哲也早就拜别,夜已深了,就连酒吧的侍者和工作人员也相继下班。现在的酒吧大厅内只剩下哈雷一个人。
哈雷看上去依然精神矍铄。
他来到酒吧门口,哈雷抬头看了一下夜空,深邃的夜色中不知不觉开始飘落零散的雪花。
哈雷关上门,又来到酒吧楼顶的平台上。他发现平台的角落里蹲着一只黑色的大肥猫,其眼睛闪烁着神秘的绿色光芒,哈雷先是一惊,随后对着那猫笑了一下。
哈雷在酒吧的卫生间里窥视镜子中的自己,只见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胡子,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哈雷的脸上铺满泡末,他用剔须刀开始刮自己的胡子。
胡子刮完,他对着镜子照了一下,此时的哈雷焕然一新,白净的脸,高耸的亲樱如同换了个人,比以前更光鲜年轻了?
哈雷在书房的架子上翻阅一本本旧书目,他突然从书架的末尾发现两本线装的书籍,哈雷随手取出,只见封面上印着书的名字,一本名《张公集》,一本名《醉花志》。
哈雷手里拿着这两本书来到桌前就坐,他开启一盏台灯,随后仔细的阅读起来。
窗外雪花开始变的密集纷飞,好似漫天银色飘絮。
哈雷翻阅完这两本书籍的最后一页,他久久的凝视着窗外漫天的飞雪,神色恍惚,好似陷入深深的冥思之中。
突然桌面上的手提电脑发出了接收电子邮件的指示音。哈雷转回身观看屏幕上的信息。
邮件的发送者是左衡的妻子林然,内容是:恭喜哈雷博士接收“醉花”酒吧的经营权,我和左衡虽然在北京不能来,但还是要祝愿哈雷博士的酒吧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另外我依然感谢博士在一年前对左衡的救命之恩,左衡现在身体状况良好,正如博士所言,他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一年以前的记忆,这对于左衡病情的康复将起着根本性的作用,很难想象若不是博士及时果断的救助和那“健忘针剂” 的非凡疗效,左衡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再过一段时日我将带他一起来上海看望博士,虽然左衡未必能记起你是谁,但我依然会让他感谢你,最后祝愿博士身体健康,永远快乐。
哈雷看完邮件面呈欣慰之色,他背靠在椅子上回想起一年前的情景。
被左衡抛向楼外的纸,经过在风中的飘摇,渐渐的落在了地上。
一只手伸了过去,拣起了那张纸,那个捡制纸的人,就是哈雷。
哈雷蹙眉借助晕黄的街灯仔细看着纸上的两幅照片,渐渐的他开始显露不安的神色,哈雷猛的抬头,发现了楼顶上的左衡,哈雷大惊失色,只见左衡张开双臂从四楼的屋顶上纵身越了下来,当左衡的身姿接近地面的时候,哈雷迅速的冲了上去,他用双手使出浑身的力气把左衡摔落的身体横向的推了出去,这样一来化解了左衡垂直跌落的惯性。即便如此,左衡还是重重的摔在地上,瞬间人事不醒……
急症室的门被推开,一名医生走了出来。林然和哈雷赶忙走上前去。
林然焦急的询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大的问题,不过病人需要休息。”医生回答。
林然长出一口气。“谢谢医生。”
哈雷和林然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
林然对哈雷感谢道:“这一次多亏博士你及时赶到,否则后果太难以想象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傻事?”
“我真正担心的是他醒来以后会怎么办?有些内心隐疾是很难消除的。”哈雷回答。
林然急切询问:“你是说他还是会自杀?”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消除他的自杀念头。不过……”
林然焦急又惊喜。“博士你快说,不过什么?”
“有一种疗法可以完全清除左衡的心理疾病,从而消除他的自杀念头,只是弄不好会有很大副作用,也就是说要冒一定的风险。”
林然充满期待的看着哈雷。“博士,我和左衡对你的医术是很有信心的,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治标要治本,我想只要能彻底改变左衡的心理疾病,我愿意冒这个险。”
哈雷听着林然对自己期待的言语,他的眼中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哈雷从医疗冰箱内取出一盒针剂,他拿起一瓶怔怔的看着。
病房内只有左衡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的出他正在熟睡中。
门被推开,哈雷走了进来,他缓缓来到左衡病床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针筒。
哈雷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针筒内的液剂……
哈雷的思绪又回到了现时中来,他点击电脑屏幕上的写信图标,开始给他在美国的心理博士生导师博斯克写信。
哈雷:亲爱的博斯克,我将由衷的感谢您对于我临床研究“健忘针剂”的无私和大力支持,我深知我当初在美国所犯下不可弥补的过错,我为此每天请求上帝对我的宽恕,可是医学实验毕竟是要付出代价的,对于那些使用“健忘针剂”后而遭遇不幸的人我一直以来都在深深的忏悔,当然其中包括我亲爱的妻子安娜,的确安娜的死对我的打击很大,我曾经发誓不在给病人使用“健忘针剂”。可是博斯克,我这一次居然成功了,我对一名患有严重心理疾病者使用了“健忘针剂”,根据他妻子的诉说他现在对于一年前发生的事全部遗忘了,而且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他现在依然健康的活着。这个案例对于我的临床研究将有十分重大的意义。博斯克,我非常希望你能继续支持我的研究,这不光是为了我,更主要的是为了我永远的爱人---安娜,因为只有不断取得研究的进展,才能让我觉得安娜的死是有意义的……
写完信的哈雷此时显的异常轻松,他独自行走在酒吧的过道内,他发现在二层的楼梯左侧有一间木制的阁楼,门关着,阁楼和阶梯是连在一起的,平时很难让人察觉它的存在。
哈雷来到阁楼前,推开木门,里面很暗,只是隐约借助大厅里的散射光才能看的见。哈雷从口袋中拿出一只便携式的手电筒,他打开开关,一道亮线射出。
屋内整齐的排列着一排排红木书架,看的出有些年头了,书架上堆放着零散的线装书籍,好像这里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满屋的灰尘。 关于梦境的第二种解释
哈雷借助手电筒一一查看那些线装的书目,在屋内最靠后边的一排书架的右侧,哈雷无意中发现了一本线装的小册子,很不起眼,而且纸张已经发黄变脆,好似纤柔易碎,显然这本小册子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人翻阅过了。哈雷小心谨慎的把它抽出来,只见封面上用毛笔书写着四个并不工整的字《醉花志续》,再看作者署名:谈紫沁。哈雷猛然一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打开书的内页,只见内页上的字迹密密麻麻的用楷体写着。借着手电的灯光,哈雷聚精会神的看着,但渐渐的,哈雷的神色显的复杂起来……
“我叫谈紫沁,是‘醉花社’教主谈戮的长女。我在幼年时不幸和父亲以及其他教徒身中剧毒,父亲和众教徒们身亡,但我幸免于难。”
一名小女孩在众教徒的尸体中缓慢的爬了出来,她惊厥的看着屋内一俱俱的尸身和喷洒的满地的鲜血。她爬到自己父亲面前哭喊着摇晃谈戮的尸体……
“长大以后我发现自己患有一种奇怪的病,也许是幼年时饮毒所留下的后遗症,此病发作时皮肤会出现裂痕,头发脱落,眼角流血,好似厉鬼。大夫告之此为绝症,不日必亡。”
在一个黑幕的画面中,渐渐的显现紫沁的背影,只见她缓缓的转回头来,镜头拉近面部特写,这是一张极其恐怖的脸,粉黛的皮肤上居然出现好似地裂的缝隙,血红的眼圈不停的往下滴落着黑紫色的血水,斑斑发丝飘散于头顶,整幅画面就像妖魔临世……
“慢慢的经我反复调查取证得知张枢廷是二十年前那起血案的制造者,我暗下决心希望灭杀张枢廷和其他朝廷贪吏从而为父报仇。为此心愿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时机。光绪三十一年的冬天,我无意中得知张枢廷将在家中宴请朝中贵客和地方名流,张枢廷是我的仇家,其他赴宴之人皆为朝廷和社会的败类,我觉得时机已至,因此便以歌妓的身份潜入张枢廷府宅,打算就地一一行刺,一是为父报仇,二是为民除害。”
在一个风雪之夜,紫沁怀抱着琵琶跟随着仆人小白走入了那幢建筑。
“在这之前我做了周密的筹备,我事先给自己做了一颗假的人头,希望在当晚能以自己的假死来迷惑众人,从而可以在别人不注意我存在的情况下暗中行刺。那晚大雪过后,开始下起暴雨。”
窗外开始响起阵阵的轰雷声,顷刻间暴雨如注,狂风嘶喉,屋内的窗户被肆虐的大风连续的吹开,又关起,发出“劈啪”的撞击声。
凄白的闪电不停的划过幽暗的长廊。
雷鸣声中,风雨凌厉,屋内幔帐飞舞。
闪电划过楼梯口。
“我先来到泞贝勒卧房,想借那斯鼾睡时动手刺杀,不曾想意外出现。由于风雨侵入卧房,泞贝勒被惊醒,他起身打算关窗时,却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头部,泞贝勒触雷当场毙命。”
泞贝勒被雷声惊醒,他翻身起床,发现窗户已经被狂风吹开。
泞贝勒嘴里不挺的嘟囔:“妈的,这是有意不让老子睡个塌实觉。”
泞贝勒来到窗前,打算将窗子关上,猛然间在他眼前划过一道白色闪电,闪电中泞贝勒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随后翻身摔到在地。
“以后的形式出人意料,我发现,那汪灏泽因心中有愧,害怕‘醉花社’的诅咒,所以打算逃离这公寓时却失足跌落而亡。”
公寓的屋顶上,风雨交加。汪灏泽手里拿了根绳子,战战兢兢的摸索着向前爬行,他想借助绳索从公寓外墙上往下爬,但突然脚下打滑,汪灏泽的身子猛的失去平衡,他直接从屋顶的天窗处跌落进去,随后头部重重的撞击在梁柱上,瞬间毙命。由于汪灏泽一只脚被绳子缠住所以整个尸身被悬空吊起。
“之后我又看见廖斯茹在自己卧房里忏悔谢罪后饮毒自尽。”
廖斯茹对着左衡不停的念叨:“鬼,六道轮回中,饿鬼极众。他们或枉死,或自杀,或作孽太多,或偿前身果报……在此晚。死后见到法会高悬宝幡,九转莲花灯,便都来了。他们之中,口中常吐猛焰,炽然无绝,而且腹大如山,却咽如针孔,随遇饮食,苦不能受、苦不能受……”
随之廖斯茹的眼神变的异常起来,浓烈的血水刹那间顺着她的眼眶向下滚落,转瞬化成千百条支流,好似血脉的喷薄暴涨,延着面颊、脖子,手臂不停的流淌,仅仅几分钟不到,鲜血已经流满了她的全身,同时廖斯茹身上每一根神经蹦出,身型开始变的枯萎干瘦,随着鲜血的不断涌出,她的面孔开始塌陷,青筋蹦出,眼窝深暗,逐渐,廖斯茹已经变成一具朽木干尸,形象极其恐惧。
“我见廖斯茹死去,心下灵机一动,开始将计就计。等屋内其他人先后离开现场后,我顺势将廖斯茹头颅割去,随后将她尸身搬运至密室里的瓶冢内,并和家父谈戮的尸体掉包对换,由于我年幼时在此居住,所以对这房屋的结构熟扪熟路。”
“我随后把早就准备好的那颗自己的假人头按于廖斯茹尸体颈上,这样可以让别人觉得我也遇难而亡。”
左衡、张枢廷和马歇尔三人惊诧的看着瓶冢内的那俱女尸,他们一个个张大嘴半响不说话。
“我离开密室,来到走廊里,但我渐渐的感觉到自己身体开始出现病发的症状,身上皮肤爆裂,形像开始变的恐惧,然而就在这时,叶雅欢出现了……”
叶雅欢手提油灯沿楼梯拾阶向上。
如同黑洞般的冗深长廊,叶雅欢失魂流离的向尽头走去。
闪电中叶雅欢发疯似的朝走廊尽头奔去。 叶雅欢惊然而起,她飞快的来到门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些桌子和椅子推向门口,并死死的顶靠住。
叶雅欢整个人沿着门背慢慢的划倒在地上,她睁着惊惧而又疲惫的眼睛,并侧耳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叶雅欢缓缓的站起身,她壮大胆子,慢慢的把门开启了一个缝隙然后用一只眼睛向外窥视,屋外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好似一泓深潭,忧闷、静谧。她见没有新的状况,于是定了一下心神开始把整个头伸了出去,并左右探询观望。
当叶雅欢把门打开,并准备走出屋子的那一刻,有一双黑紫色、精瘦细长如同鸡爪般的手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间死死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叶雅欢被我这惊骇恐怖的形像吓的魂不附体,从而导致惊吓暴亡。”
叶雅欢的尸体坐在台阶上,双眼还是紧迸着注释左衡。只见那尸身在电闪中时隐时显,狂风还将她飘碎的长发凌空吹舞,好似死神临世。
“再后面的事充满戏剧性,严秀卓出于私利砍死了马歇尔,他自己又被张枢廷射杀。张枢廷随后开枪自尽。最终活下来的,到是那个左衡。”
此刻,已过四更。
整个屋内漆黑压然,如同一袭过时的重裘,遮天盖地困围着,里头的人喘不过气。
紫沁的一只细如鸡爪的女子双手半撑于窗台上。
她的手,还在流血,这只手刚才检验了整个房内的所有尸体。
他们都死了?紫沁暗自思忖着。
凌乱的屋子,不甘的死尸。
就在几分中前,这里的一幕疯狂活剧刚刚闭幕,不,应该还没有完全结束。紫沁闭上眼抬起头。因为她自己还没有演完。紫沁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呵呵,这只手根本不应该长在人的身上,它更像是某个动物的。手心细密的裂缝中不停的往外渗出血水。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知道手心过后就是自己的全身,然后是一张人皮将活生生的从自己的肉体上分离出来。她必须在巨大的痛苦来临前先自我了断。
紫沁更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如果去照一下镜子,恐怕连自己都会被活活的惊吓而死。
然而,现在令她更恐惧的倒不是自己的样子,也不是死亡。更确切的说是她没有心思去想到死,她在犹豫。
我该不该把这里的秘密传下去?
紫沁在思考。是啊,可怕的秘密。她颤栗着回忆起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死了,真情将永远无人知晓。
窗外的天色开始逐渐显亮。她知道自己是这个秘密的唯一知情者。
紫沁在痛苦地抽搐,但她还是竭力稳住自己。她嘴角边突然出现一丝冷笑。
我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后人……她决定了。但要看那些后来人有没有胆量来接受这个秘密……
“果然善恶终有报偿,在天亮前,我匆匆写下了这《醉花志续》的手稿,用以给后人解释这些人的具体死因。我把手稿放在书架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一切事件完成后,我自己也将离开这个世界。”
紫沁在烛光下书写《醉花志续》。
写完后,紫沁吹了吹纸面上的墨迹。
紫沁把手稿插入书架中。
紫沁独自来到大厅里,她手中拿着一条白稠布,并将白布悬于房梁上。
紫沁上吊自缢,她悬挂的尸身在屋内不停摇晃着……
“至此,我完成了,不,应该说是经历了一场极赋戏剧性的人间活剧。也许,多行不益之人往往死于自己内心的恐惧,此乃天意……” 时空的幽灵
哈雷合上书,看了一下眼前的灯光,此时他的脸上充满着疲倦和恍惚。
哈雷把书放在桌子上,缓缓的站立起来,他确实累了,但他的脑海中却始终不停的回放紫沁所阐述的那些话语。
“也许,多行不益之人往往死于自己内心的恐惧,此乃天意……”
不知不觉中哈雷推开阁楼的门走了出去,楼梯口的灯光很昏暗,哈雷突然觉得一阵头痛,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太阳穴,但正当他欲抬腿走下楼梯的时候,猛的脚下一滑,也许楼道阒黑的缘故,哈雷的另只脚也瞬间踏空,他身子直接翻滚向楼梯深处……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哈雷迷糊的睁开双眼,他感觉头部发闷,眼圈生生的巨痛,哈雷不停的用手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但很快,他愣住了。
哈雷仔细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古朴的大厅,黑漆的楼道,他猛的感觉到什么,哈雷倏然站立起来,他似乎暂时忘记了头部的疼痛,因为有件事让他更加痛苦和迷惑。
哈雷自言自语:“我的上帝,这是在哪?天那,我是谁?”
哈雷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在大厅里来回的走圈踱步,他对于眼前的一切感觉非常的陌生。他失去记忆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哈雷迷糊的自语:“哦,上帝啊,可怜可怜我吧,快告诉我这是哪里?我又是谁?”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他终于累了,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哈雷使劲的回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终究徒劳。他仰视着天花板,一脸的无奈。
屋外开始下起了雨,雨声淅沥,时不时还有闪电,就在雨声和雷鸣的夹杂音中,哈雷猛然间感觉到了阵阵的人语声,好像还很混杂,应该不止一个人。哈雷惊喜的站起来,他感觉了一下人声的方向,在三楼的正前方,哈雷摇晃着身子缓步向三楼走去。
路好像很长,哈雷感觉黑暗随时会吞噬自己。他摸索着前行,奇怪的是他常常被迫拐向另一条狭窄的过道,整个长廊房间显的异常的错杂和深邃,他看不到尽头。
很快他发现了一件可怕事实,他迷路了。
他面前的这所房子就如同是迷宫一般,这是在哪儿?
此时,人声和嘈杂声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感觉这次的声音有点沉闷,听上去好像是从前方传来,他平息了一下心态,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渐渐的他感到声音响了些,他犹豫了一下,将耳朵贴近墙壁,这下声音更清晰了,他沿着墙壁继续向前,不知走了多久,他发现了一个新的楼梯通道,沿着楼梯往上走,空气很凉,人声也越来越清楚。他很快发现了一善半开的门,人声正是来自那里,哈雷见屋内人影晃动,异常的热闹。他来到门前,刚想推门而入,突然门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人,是个矮胖子,长相奇特,满脸赘肉,而且还是个白化病人。那人也很吃惊的看着哈雷,
那人问道:这位洋大人,您是……?
还没等哈雷说话,在客厅内有一个面白须然的中年人突然异常惊喜的回答
中年人抢步来到哈雷面前突然大叫道,惊喜。“哎呀,是马歇尔先生吗?我的朋友,你可来了。和你哥长的真像啊,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哈雷的神色感觉有些恍然,对于眼前的这些陌生人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中年人异常亲切。“马先生我可一直在等你啊,原先听说你来不了我很失望啊,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张枢廷,你哥哥是我的老友喽,他当初说不来我可真有点生气啊,好在他推荐了你,可听说你又不来,这到好,你让我怎么向这几位贵客交代啊?这不是驳我面子吗?”
哈雷对于那个自称张枢廷的中年人感到不知所措。“我,我……”
张枢廷继续:“好啦,现在您来了,满天的云彩都散了,谁让我和你哥是顶要好的朋友呢,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说着拉着哈雷向其他几位一一引见
张枢廷向大家一一介绍道:“这是马歇尔先生,英国传教士,他的兄长是英国大丰银行上海分行的总经理,本来他哥要亲自光顾,后来抽不开身,所以派他兄弟来。”
哈雷依然不知所措。
“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马歇尔神甫,但听闻马歇尔先生博古通今、好礼无倦、强学不忌,是个才子,好像还是个中国通,汉语说的倍儿棒,今晚大家可以畅聚通宵。”
屋内其他人都用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这个叫“马歇尔”的外国人…… 尾声一
上海,1943年。
夜。
松井行洋独自站在大街上默默的注视着这幢阴森而充满神秘的房子,古老的苏州河静静的在它墙角旁流过。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幽谧,不知何时黑色苍窘下开始飞舞漫天的雪花,栉比鳞次的楼宇沉浸在皤然的大雪中。
松井行洋突然感觉有一丝微寒,他点燃了一支烟,稳了一下心境,然后自嘲的笑了起来。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此处亲手处决了几个中国暗杀团的成员。身为大日本帝国驻上海派遣军警备区少佐的他对于战争和血腥屠戮早已经麻木,见怪不怪。六年前他跟随自己的叔父华东派遣军司令松井石根血洗南京的时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孩子,然而经过的这些年的残酷洗练,他觉得自己已然成为天皇陛下和帝国军队的一头野兽。是的,帝国需要他这样的野兽。
可是就在他刚才面对这幢建筑时居然莫名的出现了一丝恐惧。
如今身处宁静的夜色中,怎么反而害怕了?真的是因为……
他看见了建筑墙面上挂着的那块锈迹斑斑的牌子---爱文路46号。关于这幢楼的历史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这是十九世纪末由英国人建造的。他所感兴趣的是长年流传着诸多关于这幢建筑的神秘玄异故事,和这里隐藏着的一段秘密。
警备区的前岛大佐曾经告戒过他,不要擅自带人进入这公寓。听说这是76号的意见,以便大日本帝国在完全占领中国后能完好的保留下来,从而使得专家能彻底的勘察解开这房子的历史疑云。“狗屁”,松井暗自藐然的骂道。汪伪政府的那些支那人是出名的胆小和保守,帝国政府怎么会和这些白痴建立合作关系?我做为帝国军队的少佐怎么能听他们的?
松井觉得他今晚有必要拜访一下这鬼魅而又神秘的公寓房子。
雪,越下越大。
松井推开了这尘封已旧的铁门,门洞里格外黑暗,仿佛蕴藏着惊悚的未知。
松井的内心猛然间又开始出现了某些惊错和恐惧,这是不知觉中的反应。他感到自己已经停不下脚步,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牵引着自己朝里走。
他步入正厅,屋子异常深邃,到处都是厚实并发着乌光的红木家具,给人一种格外沉重的压抑感。在屋子的角落里,静静的竖立着一架老式的照相机,看的出这台相机的年代异常的久远,它的机身外型是木制结构,连着机身是一叠油亮的黑色皮腔,相机镜头很大,像是广角的,晕黄的光线反射在镜头上泛起点点蓝紫色的透亮光环。
他看到相机镜头中映衬出的大厅全景。此时镜头中反射的这个大厅似乎不是刚才他看见的正厅,松井猛的转回头,他发现就在这一瞬间,房屋的装潢摆设却已是迥然,有点像旧时公寓内的书房客厅,环境也更加古朴,好似时光倒流。屋内光线幽暗,墙角边有张乌木太师椅,椅子上蹲趴着一只肥硕的大黑猫,它浑身的毛色乌黑锃亮,两只透绿的眼睛闪射着诡异的光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他慢慢的靠近那只黑猫,只见那猫忽然身体抖动了一下,紧接着跳下太师椅向门外蹿去。
屋门是敞开的,门外的楼梯在泛黄的灯光下异常静谧。隐约传来女子丝丝的慢弹低唱之声,这是典型苏州弹词的音调,浅声长吟,一丝一弦都扣在心上,好像还有隐隐嬉笑之声……
松井沿着楼梯拾价而上,他走到四楼,推门而入,这是一片废墟的老建筑,刚才的丝丝的慢弹低唱之声似乎又消失了。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松井的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傲慢,显然他对这里传说已久的神秘环境并不以为然。
松井行洋在屋内背着手来回踱步,嘴里哼着小曲,他东张西望不断的环视这幢老建筑。
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而且雷声轰轰。松井行洋来到窗前,看了一下夜色中的大雨,他开始犹豫了,因为他身边没有雨具。
松井行洋转回身,打了个哈嘁,感觉有一点睡意,于是他席地而卧,在不知觉中酣睡起来。
松井睡了很久,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被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惊醒,松井行洋下意识的睁开眼,他突然感觉眼前很亮,同时却很模糊,松井本能的发现有人影在他的眼前晃动,但他很难辨别。松井行洋有些害怕,这里本来夜深人静,可这些人影是做什么的?他使劲的搓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站起身来,可是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松井惊呆了。
他看到了一幅难以置信的场景,他发现在自己的身边站着一排身穿清朝古装服饰的人,但那些人好像并没有看到自己的存在。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小白,你去给左先生搭个手。”
另一个人异常恭敬的回答:“是。”
松井行洋看见在正前方有一个人竖立着一架照相机对着自己和身边这些奇怪的人。只见刚才回答的那个人走到照相机旁,然后手里拿起一架闪光器一样的东西。
这时只听那个走过去的人说:“老爷,我还是去搀扶大夫人吧,您看她这样子。”
突然又有一个女人接话:“张老爷,大夫人还是交由我来搀扶吧。”
说完那女人走了过来站在人群中。松井行洋异常的恍然,但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只听“喀嚓”的快门声,在松井的眼前划过一道刺眼的白光。他顿时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他闭上眼睛拼命的向前跑去…… 尾声二
齐远定坐在书桌旁,他手里拿着两那张已经发黄易碎的照片,凝神长思。这照片是解放前他从一个在国民政府档案局工作的朋友手中借来的,后来因为战乱,他的朋友在上海解放前被调往台湾,因此这两张照片一直没有归还。
第一张照片上有九个人,看的出,人物的年代已经非常久远了。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影异常的模糊,似乎很难看出来他的长相,甚至不知道是男是女?就是这张照片让昨天的松井行洋突然疯病加重。他究竟看见了什么?齐远定自己也不知道。这张照片为何让他有如此强烈的刺激?
齐远定又拿出第二张照片来,这同样是张发黄易碎的照片,所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人不多,只有一个,不,应该确切的说是两个。一个清晰的人像,另一个同样是模糊的。那个清楚的人像看上去三十多岁,身穿一件月白缎麻布长衫,脚蹬一双布鞋,精干瘦高,皮肤白净,留着长发,脸上棱角分明,眼神中始终流露出那么一丝忧郁和倦怠,他有一种给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他的气质和眼神似乎并不像那个年代的人。但是更让齐远定惶惑的是那个模糊的第二人,齐远定总感觉这个身影异常的眼熟,虽然五官看不清晰,但在冥冥中似乎在哪里见过,好象就在不久以前,或许一直都曾在自己的世界里……
书房的门被推开,齐远定的助手小李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所长说那个松井今天的病情好转了。”小李向齐远定汇报。
“那他有没有说起昨天的事情?比如他究竟在照片里看见了什么?” 齐远定问。
“松井自从清醒后就拒绝回答关于爱文路46号的任何事情。”
“也许他知道,只是不愿意说。” 齐远定说道。
“你是说,他知道照片里隐藏着什么?”
“否则看了照片后他为什么情绪那么激动?”
“他一定在照片中看见了导致他10年前变疯的一些因素或者原因。”
“恩,有道理,不过,这照片只是普通的集体照,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齐远定回答。
“传说爱文路46号在很早以前曾经发生过什么神奇的事件,您老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修补这神秘历史疑团的史料,是不是这照片和那件神秘的事件有什么联系?”小李问。
齐远定看了一眼小李。“好吧,我就把这神秘事件大致的情况告诉你,就在1905年的一个冬天,那房子里次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悬案。一个深冬的夜晚,房子里神秘而又离奇的死去了七个人。这些人中包括:原刑部侍郎张枢廷和他的妻室、皇族子弟载泞、大豪绅汪灏泽、还有留洋的博士严秀卓,以及一名歌妓。至于他们具体的死因,以及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成为难以侦破的迷团。后来官府根据公寓仆人小白的叙述得知,那天晚上公寓里来了两个神秘的陌生人,一个名字叫左衡,此人穿着打扮怪异,具他自己称是个照相师。还有一个是洋人,具张枢廷生前介绍那洋人叫马歇尔,是个传教士,还是英国大丰银行经理的弟弟,但后来查证,那个洋人的身份不实。当时官府还从寓所内发现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那天公寓内所有宾客的合影。也就是松井昨天看见后情绪激动的那张照片。但奇怪的是在合影上发现有第九个陌生的人影,但无法考证此为何人。官府怀疑此案件和销声多年的邪教组织‘醉花社’有关。但始终找不到那俩个嫌疑人左衡和马歇尔的踪迹。因此成为悬案一桩。”
小李仔细的听着。
“还有一张照片就是这张。” 齐远定说着把另一张照片拿给小李看。
“怎么这照片上也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小李问道。
“是啊?其实从当时的照相技术来看,很难在后期中做出这样神秘诡异的效果。”
“我觉得,这个神秘的模糊身影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关键。”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包括松井突然发病,也是因为这个神秘的人影。”
“是的,也许在十年前,他只身前往爱文路46号里就发现了什么另人吃惊的秘密。昨天,当他看见这张照片后,一定在照片里发现了什么信息又钩起了他十年前的回忆。”
“恩,有道理。”
“那,您老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小李问道。
齐远定镇定的看了一下天花板。“现在只有一个试试看的办法。”
“什么?”
“我打算亲自前往爱文路46号看一看。”
门再次被推开,在这个下雪的夜晚,齐远定同他的前任松井行洋一样造访了这幢诡异神秘的爱文路46号。齐远定感觉到这里很久没人来过了,他只是本能的沿着漆黑的通道向前走去。但是不知为何,他总能隐
约的感觉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似乎就在不远的前方。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齐远定跑累了,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卧室内。他迷路了,他根本不知现在自己身
处何地?他闭上眼睛靠在墙壁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但是猛然间齐远定感觉到在自己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同样那人也没有看到齐远定的存在。让齐远定恐惧的是,在微弱的烛光下他又看到了那架照相机,在照相机的后面还有个女人,只见那女人手执闪光器对着自己“喀嚓”一声,白光闪过。齐远定感觉自己的眼睛好似被火烧过,再也睁不开了。随后他听到那女人妩媚的声音。
女人说道:“左先生,小女子恭候多时了。”
此时屋内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造访吗?左先生,你看,我的拍照技术还不错吧?……”
齐远定恍然了,他不能想像在他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更想不到的是,在这奇特的时空交错的房子里,他的身影和十年前的松井行洋一样,他们都被无形的留在了数十年前的照片之中。
当然,这神秘的幢房子和那奇特的照相机同样等待着数十年后的左衡和哈雷,甚至我和你,因为只要有人存在,那里的故事就永远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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