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由日记引发的故事
说起日记,其实我也养成过写日记的习惯。那还是在我上初中的某一天。我的脑子里突然天马行空般蹦出了一个故事,于是就想把这个故事写成一本武侠小说。起初我在作文课上作了尝试。也就是无论那天老师给出什么命题,我都会接上次的结尾继续我的故事。当时我的写作热情异常高涨,3堂作文课就能写完一本作文本。可惜得到的评价却是令人沮丧的。第一次,语文老师的评语还能以“态度应该肯定”开头。到了最后几次,直接把我叫到办公事训话。我的初中只是个区重点学校,教学楼并不算大。整个年级的教导主任、班主任和主课的任课老师都在一间办公事里办公。遗憾的是这些年级里的头脸老师居然没有一个能保持哪怕中立的态度。他们的轮番轰炸造成两个结果。一,我越来越肯定他们并不能拿我怎样,除了羞辱。二,我越来越远离教师,所有的教师。好在现实生活的残酷并不能立刻抹杀我的“三分钟热度”。只是今后我只能在家里写我的故事,而且还不能让爸妈知道那是一本武侠小说。单从我爸而言,他不见得反对。因为我读的所有武侠小说都是他以前买的,并且当时还在时不时的买。那时候让我颇为骄傲的是,一到寒暑假前,穿着Nike、Reebok的同学总是问我这穿“火炬”、“回力”的借书。他们并非自己要读,而是帮着那群女生来问我借。你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Nike、Adidas而言,魂斗罗的诱惑力比射雕大的多。而我呢?一次两次之后自然明白了他们借花献佛的路子。于是就主动向女生们发出暗示。接触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当一个女生对某件东西上瘾之后,她的瘾绝对比男生要大得多。实事求是讲,我初中班级的女生质量不差。更实事求是的讲,我一进预备班就告别了男女生互相排斥的历史。我当初的确很喜欢其中的一个。而对于其中的另外一些也毫不反感。有趣的是,我喜欢的那个还正是很积极的问我借书的那个。结果呢?我借书给所有问我借书的女生,但就是不借给她。我也从不主动和她说话,不在别的同学面前提她。打个比方。如果我有A、B两条路可以回家。而我知道她要走A路或者正走在A路上。那我一定也会走A路,并且会加快脚步超过她。在超越的瞬间,我要么装作视而不见,要么装作不屑一顾。我相信这些招数都是很有效的。我可以80%的肯定,尽管她表面看起来非常的以牙还牙,但心里却对我产生了比一般同学更为浓厚的兴趣。之后的事情发展非常戏剧性,那就是我和她居然成为了全班仅有的2对男女生同桌之一。当时她就坐在我的前面。她和她的同桌上课闲话非常多,班主任终于决定将她们俩拆开。而当时我的同桌和她很熟,而我看起来和她丝毫不熟,于是乎,她变成我的同桌,她的同桌变成我同桌的同桌。我和她,我的同桌和她的同桌,变成全班仅有的2对男女生同桌。
这个阶段对我而言无疑是个考验。我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继续伪装。二,除去伪装迅速升温。伪装还是不伪装?我心里并没有底。那次换座发生在午饭过后的课间休息。而在此之前,我并未获悉任何的风吹草动。听到这一消息时,我的内心似乎有些激动,又似乎连激动都来不及就下意识的收拾书包。我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就这么冷冰冰的坐下,缓缓把书包塞进课桌。我尽可能的将自己表现的极为麻木,就像被抽打着的陀螺。因为我知道,任何形式的喜悦,都可能让我瞬间失去这个座位。坐定之后,我感觉到她的目光正如锥子般刺向我。我却不能和她四目相交。我心里盘算的很清楚。如果和她四目相交,那我很可能会脸红。一旦脸红,那我就不再有继续伪装的资本。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我第一时间把手伸进书包,抽出我摸到的第一本书,将它展开后放在眼前。我的运气很差,那竟然是一本空白的练习簿。我的动作必须连贯。于是我只能从铅笔盒中拿出一支笔,在翻到的那一页上写下一个“一”。而在这个“一”之后,我实在想不出接下来该写点什么。我只能抬起头看了眼黑板。从班主任踏进教室到我换好座位这短短3分钟时间内,除了“值日生某某”这5个字,整块黑板瞬间被擦的干干净净。无可奈何之下,我在“一”字后面加上,“九九二年十一月七日,晴”。这居然变成了我形式上的第一篇日记。之所以说是“形式上”,一是因为那天根本不是十一月七日,二是因为这篇日记只有日期没有内容。因为“晴”字写完,她锥子般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别处,于是我没有必要继续装模作样下去。我猜测当时我所有的举动她都看得极为仔细。否则她不会在几天后问我,“为什么你不从练习本的第一页开始写起?”我迅速合起了本子,起身走向教室门外,并和我遇到的第一个同学假装热情的攀谈。尽管他和我根本不在一个班,而且之前我们丝毫不熟。
而在我装模作样的那段时间里,我的前同桌却一直和班主任热情的攀谈着。他是招很多老师喜欢的学生。一来学习成绩不错,二来家境极好,好到他们家住在市中心的某个小洋房,他们家族出过湘西省的省长。在当时,断没有家境好的学生不给班主任送礼的说法。而我呢?顽皮捣蛋自不必说,学习成绩又平平,父母月薪曾是标准的36块,家里的家俱是标准的36只脚。最要命的是,我还丝毫不懂人情事故。初中时,年级里流行请家教。A班的老师不便作A班学生的家教。原因很简单,既然是同一个老师,有什么东西在课堂上讲不明白,非要留到课余时间单独讲?为了在家长面前有好的说辞,A班的老师便推荐B班的老师补A班的学生,而B班的老师亦懂得礼尚往来。某天午休,我的班主任拿着纸笔到课堂内统计,问每个同学两个问题。“你现在有哪几科的家教”和“你还需要哪几科的家教?”全部四十多名学生,唯独问到我的时候回答是“没有”和“不要”。班主任不屑和我争辨,只甩下一句“本周让你家长抽空来一次”。我知道这次和闯祸告状不同,回家很爽快的转告我妈。见面伊始,班主任对我的态度一反常态的亲热。我当时的头脑却颇为清醒,明白她夸我的聪明和抚我的头发只是演戏。果然言归正传,她说,“你儿子基础太差,若因为不请家教而考不上高中,实在可惜了”。我妈对班主任亦无好感,两人蘑菇一会儿,我妈便将包袱甩给我道,“难得某老师这么费心,那你看要请哪几科的家教吧?”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在整个年级的班主任面前说道,“我上课一向认真听讲,何必让他们互相推荐着赚钱?!”办公事的气氛尴尬到有几秒钟的凝固。从那以后,请家教一事彻底结束,而我须在一份份检查中学会夹缝里求生。
回到我前同桌和班主任交谈时的场景。鉴于出场人物较多,以下将我的前同桌称为Z,班主任称为Y,她称为T,她的同桌称为S。Z满脸堆笑旨在说明,如果座位非换不可,何不让他和T同桌,我和S同桌?在我看来这是极为露骨的建议。但这也是Z给Y送礼之后换来的特权,即你可以在非原则性问题上和班主任讨价还价。只是我觉得他说出这句话并不明智。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他置T于S之上的表态多多少少会让S觉得不爽。而一旦S对他不爽,那么他原先在我们班女生面前的形象就会打个折扣。于是我很满意自己当时的一举一动,尤其在和Z的软磨硬泡对比下。你既可以说我的一言不发显出对Y的服从,也可以说我的面无表情显出不挑同桌的豁达。
Y并没有对Z着恼。相反的,她也堆上了满脸的微笑,彷佛正在进行一场同事间的谈话。她拒绝Z和T同桌的理由简单的就像一条数学公理,因为“你们两人同桌闲话会更多”。我适时的离开教室也是经过思考的。我若留下,难保Z不当着Y的面提出和我换座。他要是问了,我想不出拒绝的说辞。而我人一走,Z似乎还不至于自行把我的书包从课桌里抽走后强行占据这个座位。我走上操场,并没有见到熟人。于是便去到校门外和卖麦芽糖的小贩闲话。无奈话并不投机。因为我更想知道他一天到底能卖多少串麦芽糖,而他更想知道我现在到底会买几串。初中时我的零花钱相当的有限,没有碎钱去买一串糖之后打开他的话匣子。于是我默默站在他的制糖机旁,等着下午第一堂课的上课铃声。我计划等到上课时才回到教室里我的座位上。这样作一来,我至少能在T身边坐上一节课,造成一个既成的事实。二来,可以引起T的好奇心,让她先开口和我说话,问我中午去了哪里。
等铃响的时候我的眼睛并没有闲着,不停打量着周围过往的同学,确切的说是女同学。我当时在读初二。在我眼里预备班和初一的女生同小学女生没什么两样。一来她们整天穿着天蓝色的校服,还不敢往脸上涂脂抹粉;二来她们追星的热情异常高涨,对我的相貌丝毫看不上眼。而学校高中部的女生里面,我显然见过几个很标致的角色,但却不敢有丝毫非份之想。因为我发现读高中的女生已经意识到美貌是一种财富,并逐渐学会利用这笔财富。所以高中部的美女周围,总是伴随有三三两两的高中部的男生。尽管当时她们用美貌换来的无非是有人提个书包或者吃根雪糕不用花钱,但在我看来这种行为已经严重抹杀了她们的纯洁,使我将她们和抽烟打耳环的女人联系在一起。于是我一边鄙视着她们,一边又不舍得将眼光从她们身上移开。
那么真正能让我作白日梦的对象,便只有初二初三的女生。在学校这一年龄层的女生里面,的确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印象中她的皮肤很白皙,而嘴唇充满血色,似乎天生就不需要彩妆这类玩意儿。她的头发总是缠得很时髦,发夹上不时变换着可爱的卡通人物造型,这在当时是很新鲜的装饰。她穿的衣服不见得花枝招展,但是一周内的五天都不会重复。她只有穿裙子的时候才配上皮鞋,其余时间都踩着不同颜色的“彪马”。我不时听到关于她的议论。有的说她的大多数亲戚都在香港澳门,有的说她爷爷曾是大资本家,也有的说她上完初中就会去美国定居。我从不在乎这些议论的真假,我也从不参与有关她的议论。我时常想着,如果我能有张很阳光的面孔,然后身上套上这些行头,也就能够成为别人议论的对象。我清楚的记得,在所有初中部的女孩里面,她是唯一一个被高中部的男生盯上的。放学后经常能看到几个高中部的男生走到她跟前试图搭讪,我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几乎每次都看到她红着脸作摇头状。她的每一次摇头都将她在我心目中的高度增加了一分。最后她的形象已经过于高大,高大到连让我正视她的勇气都没有。我升到初三后就再没有见过她。而随着她的离开和另几个初二女生的崛起,有关她的议论也越来越少。最后当我在初中同学聚会时再度提起她的名字,居然没有一位昔日同窗能想起这个人来。初中毕业后我很偶尔的梦见过她几次。我最喜欢的一个梦是我俩在某个外国的街头邂逅,然后彼此都奇迹般认出了对方。于是我对她说“其实我当时很关注你,只是你头顶上的光环太亮了”。而她回答我,“其实我也注意过你,只是觉得你对什么都无所谓”。又或者,我们俩在认出对方后并没有对话,只是给对方一个长时间甜美的微笑,就像“甜蜜蜜”结尾时的男女主人公那样。(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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