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何处烟云之自行车
陈升的老歌"北京一夜"里唱道,把酒对月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本家祖上和北方狼族有无瓜葛自是无从考证, 我看起来亦是个放大了n号的湖南妹子。 不过,我凑巧儿生在了皇城根儿,长在东四牌楼西单。 所以,骨子里,我是个北京大妞。脑子里那些对老皇城根儿的眷恋留到了今天明明暗暗让人惆怅隐隐,无非是痴人自扰,小书几句聊以自慰。林语堂先生的"京华烟云"讲的是近百年以前的京城了,现在的人读起来似乎还能想象当时的情状。只是照北京这发展走势,不知道过几年以后是不是就彻底没了旧时痕迹。我小时候的那个北京,有那麽几样儿东西确实值得纪念一下,其中之一当然是自行车。
看过八十年代国产电影的人们肯定记得那些镜头,早晨七点,长安街上,汹涌的自行车流。太阳初升,照在那些身穿黑蓝灰的骑车人身上。那年头儿好像北京自行车就仨儿牌儿,凤凰,飞鸽,永久。颜色一概黑色,28,26两种,男车有大梁,女车没有。我妈那时候有辆28女凤凰,回想起来,和现时在欧洲值千儿八百欧元的荷兰产自行车颇为相近。我对这辆自行车有特殊的感情,能大老远分辨出我妈推着它走进大杂院儿的声音,从没错过。顺便说一句,我对这种黑色的28的四平八稳的女式自行车的特殊感情一直延续到了今天,哼,我要是有钱了,先买一辆荷兰产自行车。。。。。。扯远了,扯远了,。。。。。。总之,当年,这辆黑色的28的四平八稳的女士自行车总是被停在我们家窗根儿底下,把后支架撑起来我就可以轻松的坐在上面狂蹬猛踩让后轮空转,类似现在健身自行车的原理。
曾经一度我坚信自己已经以这种自创方法学会了骑车,直到我上小学4年级,有一天,我父母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辆完全不同的自行车,想起来,这大概也能算是继SONY 14寸彩电,雪花儿电冰箱之后流入我家的又一改革开放的见证。首先,这辆二手自行车居然是淡紫色的,类似他们骑环法大赛那种赛车的造型,有大梁,骑上去必须厥着屁股那种。总之,我惊讶的发现,它被支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是歪歪的,这才明白,原来骑车是另有道理。于是,父母决定,用这辆带有时代意义的自行车教我真正学会骑车。
凡是看过Patrick Süskind (自从好莱坞把他的小说"香水"拍成了电影儿,这位一直隐居的德国作家突然变得很in)的半自传体小说"夏先生的故事"的人一定对那段文字印象颇深,主人公用他妈那辆过于高大的女式自行车异常尴尬的练习骑车。相信我,我当时的情形不比他好多少。首先,对那时候只有1米40左右的我来说,这辆时髦跑车大梁太长,以至于当我艰难的厥着屁股够着了车把,两条腿的长度就无论如何也不够能安全的撑到某处而把车稳住的地步。而且,它属于异常灵敏的类型,把活的要命。直接结果就是,我在第一次单独上路那天,时髦跑车就带着我在胡同口儿直接撞上了一83岁老头儿。说实在的,我不能肯定如果自己现在再骑那辆车会不会一样撞上那老头儿。。。。。。
两年以后,身高1米49的我对时髦赛车已经驾驶自如。六年级那年的悠长暑假,我骑着它压遍西单二龙路那片儿。有一天我一个急刹车差点儿造成后面一位中年阿姨追尾, 阿姨倒是异常和蔼,以北京大嫂的豁达态度说道,小伙子,骑车慢点儿。。。。。。从那儿以后,我开始试图续长我的运动头,拒穿我哥的衬衫夹克,并且在头发长到半长不短的时候及时在头顶上抓了个冲天小辫,并且绑上蝴蝶结。
这辆淡紫色的时髦赛车我还是继续骑了好多年,其间我练成了个小车油子,用我哥当年的话讲,我看起来像个小腊头儿在一辆大车上晃来晃去。那些夏天我骑车顶着太阳每天数次往返西单琉璃厂,因为琉璃厂中华书局有空调和好书,可以在里面消磨掉整个寂寞漫长的假期。
再后来,我奇迹般的长到了1米66,并且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一辆26女飞鸽儿,虽然也是二手,但是非常好使, 至此彻底结束了我假小子小腊头儿的历史。骑着这辆车我上了大学,每周往返中关村西单。那时候我的论调,骑好车是一种姿态,骑破车是一种情调。再后来,爸妈给我哥买了一辆台湾产吉安特,轻便异常,不久我哥成功跨入手机出租车的生活阶段,吉安特被我据为己有,当时那款山地车并不算多见,于是我每天回家都甘心情愿把它扛在肩膀上爬上四楼。
再再后来,我也手机出租车了。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尝试从新骑车上班,结果不仅在单位大厦找不到放车的地方,而且这时候北京的街道上出现越来越多的出租车私家车,骑车变得多多少少有点儿悬,而且经常要冒着在绿灯十字路口被右转的司机痛骂的危险。
。。。。。。
上次回家的时候,我没见到街道上有很多骑车的人。我家搬出了皇城根儿,上了三环路。环路上是没法儿骑车的,不仅那些大上坡让登车等同健身,而且汽车尾气基本能把在三环路上骑车变成一种慢性自杀行为。只有我老爸还很执著的坚持骑着我那辆生了锈的旧车出门买菜。人们每天看着天气预报抱怨着空气质量轻微污染,但仍旧享受着北京出租车的廉价服务。我家再也没有买二手自行车,我妈的28女凤凰怕是早就没了。
北京的自行车时代结束了。 我生在东华门那家妇产医院,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随父母移民到了酒仙桥儿,5岁的时候回到了东皇城根北街,也就是现在的那个什么不伦不类的皇城遗址公园所在地。
从小就很喜欢有轱辘的东西,第一辆自行车其实只是一个小三轮,脚蹬子在前面,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座上,靠双脚飞奔。
小学时,学校的制度一般都是不准学生在楼道里追跑打闹,我非常遵守学校的制度,但又非常喜欢追跑打闹,因此邻居门经常可以看见我斜跨在父亲28车的大梁下,与志同道合的野孩子们你追我赶,生死时速。
在我还不够高度骑上26女车的年代,平时最希望表姐来我家玩,因为她有一辆24的童车,浅绿色的,非常看好,基本上她快到我家的时候,我闻着味儿就杀出去等着,抢下车子直接飞奔出去,绕着胡同一圈又一圈的,一圈又一圈的,不用跨大梁了,心里实在很美。
终于在小学毕业之前,我可以骑上26女车了,但是状态只有两种,要么站在地上推车,要么直接骑上不能停,停了脚还是悬空的,也就是在那个时期,我出了人生第一起交通事故,在胡同口撞倒了一个老太太,老人家住了院,出院后没几天就走了,
上了中学,有了自己的车,心里很是开心,每天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去修车的摊子询问修车大叔:大叔,您看我这车有毛病么。还记得大叔第一次见到我时,是这样说的:姑娘,车怎么了。。第二天去剃了光头
高中的时候,学校攀比的风气盛行,我也不能免俗,把原来那辆除了铃儿不响剩下哪儿都响的永久换成了捷安特,不幸高考前3天时候,被坏人偷走了,这样的打击直接影响了我高考的发挥,超水平发挥考上了重点大学。
印象中,18岁以后就很少骑车出门了,但是家里一直都会有一辆自行车在那儿摆着,也许终有一天,车还是会被扔掉,但是那些伴随我长大的关于自行车的记忆,immer noch da 想念北京。。。。。。。。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