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1
万子走了。
那段时间卞小冰就一直没出门,整天挨家里,像个夜游神似的。她妈给我打电话,让我赶快的来拯救一下她。
我去她家的时候,看到她把头发给剪了,那么长的头发,她就给剪了,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卞小冰正在听一首歌。那首歌是一首老歌,磁带里的,张学友的《我等到花儿都谢了》,一开始的那段清唱,让人觉得很悲凉。其实这首歌是万子最喜欢听的,以前我们出去唱歌的时候,他老是唱这首歌。其实我几乎没把原唱完整的听过,因为万子从前都快把我们给唱吐了。我们听了这么多遍,还是只会唱那句,我等到花儿也谢了,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现在我仔细的听了开头的清唱,发现卞小冰忐忑的心情很严重的影响了我,让人觉得,执着于一段尘缘,其实也是一种意志的坚定。
卞小冰这样反复的听着,让我很有老照片泛黄的感觉,那个再也找不回来的人,是一种我们无法了解的抑郁。
她就一直倒带,弄得我都心情沉重起来。
我正想要不要陪她这样低落一个上午的时候,卞小冰对面楼就爆发出了小两口吵架的声音。
一听到掐架的声音,我马上就坐立不安。冲出去的时候,就看到卞小冰她妈正趴在厨房的玻璃那儿往外瞅。
这阿姨也是个爱好看热闹的主儿,一见我来了,赶紧拉我趴在战壕里,她说,我数着呐,起码摔了十多个碗了。
我就咂巴着嘴巴说,丫真有钱。
小两口开始摔花瓶的时候,我再也遏止不住鸡冻的心情了,赶紧冲进卞小冰的房间里,揪了她就说,掐起来了掐起来了,快去看啊。
卞小冰就哇的一声哭了。
我拿卞小冰实在是没辙了,在走出她家的时候,我对她妈说,就让她伤心一阵子吧,以我的推断,她这段时间走过去了也就好了。
走出这栋孤立无援的建筑物,我忽然发现我们也像这栋建筑物一样,老是独自存在在那里。
我问萧肃,到底生活是拿来给人享受的,还是用来承受的呢?
萧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答不上来的,他就只能感慨,说,太哲学了,你太哲学了,太有深度了。
亚美碟给我打电话,非要请我吃饭,还说把我哥和安紫都叫上。
我就想,我这是多久没见过安紫了啊,怪不得我觉得最近上班老是提不起精神,原来没了关键人物,我就等于是在白活。
那天不仅我哥来了,安紫来了,就连阿木也来了,何保定更不能落单。
阿木最近交了个女朋友,他拿口香糖来打比方。他说,这女的吧,刚嚼起来还觉得挺有劲,但嚼到后面,就越来越没味道,让人想找个垃圾桶给吐了算了。但吐的时候,又发现丫死粘在你鞋底了,怎么也甩不掉。
何保定就说,废话,你把人家第一次给掠夺了,人家能不粘你吗?
阿木就一脸的不畅快,说,她都二十八了,还是个处。二十八了啊,你们想想,要多变态的耐力才能跑完这段路?当初我就和她说好了,我们只是很短暂的关系,现在她就非要我和她结婚。她大我三岁,整整三岁呐。
安紫对阿木这种人是深恶痛绝。她一点也不给阿木面子,直接就说,你这人根本就是个软饭王,就知道从女人身上要,不知道给一点东西出去。
阿木也不生气,反正他这人的标志就是厚脸皮,都能去申请专利了。他说,我怎么没付出?我的万子千孙都奉献给她了。
我说,无耻啊,太无耻了,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没钱就别学人家做浪子。人家是浪漫的浪,你是浪荡的浪。
阿木就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很久,他说,废话,我也想找个女的好好谈恋爱,但遇上的人全都是有毛病的。难道我遇见一有毛病的也要?比如你那发小卞小冰吧,你能保证她以后不给男人戴绿帽子?现在的女的,太多问题了,要找个真心对自己的,根本就找不到。
我坐他旁边,被他这贼喊抓贼的思路给弄烦了,说,其实问题的根本就出在你自个儿身上。人家卞小冰招你惹你了?别转移攻击目标,太恶心了。卞小冰比你痴情多了。
说完了,我觉得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愤怒,就又追加了一句,真的太恶心了。
软饭王就被刺激到了,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
上菜了,谁都没理他,可他还在说,就一直揪着卞小冰不放。
我觉得他实在是无聊,刚好等下我也要去看卞小冰,就告诉他,吃完了饭跟着我走,我让他看看他对别人的误解有多深。
他还抓着不放,说,不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凭什么你让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
我哥终于忍不住了,大吼了一声,你丫最近是不是练葵花宝典了,叽叽歪歪的像个老娘们儿似的。
世界终于清静了。
吃完饭后,阿木就跟着我去了卞小冰家。
卞小冰她妈也在家,一见阿木就问,哟,小梦你的男朋友呀?
我说不是,是我一朋友,也是跟着来看卞小冰的。
其实阿木就那张脸挺能唬人,不认识的都说他一表斯文,认识他的都知道他就是一衣冠禽兽。
我敲了卞小冰房间的门,她一脸冰霜的来开门,看到门口站着阿木,眉头皱了皱,也没说什么就让我们侧身进门了。
进了门后,她说,你带他来干什么?
我说,他非要来观摩一下,脸皮厚得原子弹都无法摧毁,没办法。
卞小冰还有些闷闷不乐,对着阿木就说,看够了就滚吧,以后想看的话,就自己自杀,然后变成鬼来看女人怎么哭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估计也没女的哭你,你死了那些女人肯定全都去找新欢,说不定还大开粮仓以赦天下。
阿木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说,不就初恋死了吗?我的初恋早就死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问他什么时候死的,昨天晚上我在网上遇到那女的还跟她聊了几句。都怪我当年年轻不懂事,一时冲动加了这个所谓情敌的QQ。要是她死了,难不成我昨儿晚上和幽灵在聊天?
阿木就以沉痛的表情说,在我心中,我当她死了。
我差点没把他从窗户口扔出去。
2
其实我知道自己是喜欢上萧肃了,可我就是死撑着不开口。
有些时候,我总是想着想着他,就要把他和乔梁的影子重叠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发现,其实我喜欢的人,性格都差不多,棋逢敌手,老爱和我玩黑色幽默。有人说,幽默是智力过剩的表现,可我从来不在萧肃面前说这话,因为这句话一说出来,就是变相的夸他智力过剩,还不如夸他发育过剩。
我就每天上班的时候朝他那办公室望,望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大有当年做学生妹时暗恋男生的感觉。
他就老爱和我作对,我也老爱和他作对,我就喜欢看他被气得脸色惨绿的模样。那样让我觉得生活又有了追求,从前米歇尔没走的时候,我就喜欢看米歇尔的笑话,现在换成看萧肃的笑话,一样解恨。
高菲飞说,我发现萧肃肯定喜欢你。
那语气特别坚定。
我就奇怪了,我说,你怎么知道?
她就说,他从来都没把一个女孩儿挂嘴边上过。
那语气更加坚定。
我说,你错了,他把我挂嘴边不是因为喜欢我,是因为他恨我恨得牙痒痒,他要是喜欢我,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我可是你姨婆正式授权的,他犯得着跟我玩三不男人那一套吗?
高菲飞就疑惑的问,什么叫三不男人?
我就觉得高菲飞特别纯洁,在这个被污染了的社会,居然还有人不知道三不男人。
我就告诉她,三不男人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末了我附带一句,你可真纯洁,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纯洁了。
说完了后,我才发现自己也很纯洁。那成天眼睛一闲着了就朝人家办公室瞟一眼的,装学生妹的不也是我吗?
生活开始变得四平八稳,我反而觉得这样非常的不刺激,非常的让我不爽。我非常的讨厌那句广告词,一顺到底才叫爽。生活就该有些小疙瘩,比如米歇尔之类的人。
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对米歇尔的呼唤,安紫那里就流产了,紧跟着米歇尔也回来了。
安紫这怀上了没多久,才两个多月,孩子就流掉了。一问医生,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安紫就慌了神了,急忙问还能怀上吗?
得到的答复是应该可以。但后面又加了一句,也说不准。
现在我家里弄得是人人都不开心,我姑妈甚至有些焦躁,整天都熬了中药朝安紫那儿送。
安紫这中药喝了没多久,米歇尔就回来了。
米歇尔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安紫刚刚流产没多久,她就回来了。正响应了一句话,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趁着正室没精力,小三就上窜下跳一番。
虽然这小三的相貌不敢恭维。
据说这是米歇尔专门回来向我哥道歉的,她说自己在国外每天都睡不好觉,总觉得自己愧对我哥,那天早上一起来,忽然觉得自己心里特别难过,就专程飞回来向我哥道歉了。
她这道歉弄得就跟发情似的,一想起来马上就得要。
据说她还要向我道歉,向阿木道歉,向重伤人员何保定道歉。我一听就怵了,别又是鸿门宴吧,上次敲了我的头一下,弄得我留下了个后遗症,以致于现在一见到男人拎一棍儿就觉得有些眩晕。
安紫说什么也不要我哥去,说米歇尔的道歉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可我在艰巨的摇摆中,还是决定去了,并且劝说我哥也去。安紫说,你不怕她再给你头上来那么一下?
我说,既然她要道歉,我就看她还能耍什么花样。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媳妇抓不着流氓,舍不得负伤就看不到米歇尔的花样。
当然最后一句我是没说出来的,我不能让安紫知道我现在的确很无聊,生活就只剩下一个萧肃能让我消遣消遣了。要是安紫知道了,非拆了我的骨头不可。
道歉会的当天,我哥终究还是没有去。米歇尔见男一号没有来,心情特别沮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道歉会正式不欢而散。
散了之后,阿木就蹭到我身边,吞吞吐吐的让我陪他去散散心。
我说,我没钱,你一叫女人去散心,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叫女人散财。
他否定了我这个说话。他说,你看我是这种人吗?今天我给你买单。
听到他买单,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为了确定明天是不是世界末日,还当着他的面抓住一个老太太问,明儿不是彗星要撞地球了吧?
老太太就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带着诡异的眼神走开。
阿木就请我去喝咖啡。
我这辈子就没进过几次咖啡店,尤其是那种小资情调的。看着上面的名字,我一个也拿捏不了,有一个名字叫“心痛的感觉”。我就说,这该不会端上来是杯白水吧?
反正又不是让我心痛,我就点了。
东西上来了,我喝了一口,就是雪碧加柠檬。一杯雪碧要卖28块钱,确实心痛。这个时候,阿木点的那最便宜的百事可乐还没上来,他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神情扭捏。
我说,你装什么纯?甲醇就是骂你这种人的。你他妈的该不会对我有意思吧?
他马上把立场划清。
终于,他说,我觉得卞小冰确实还不错,你能不能帮我一手?
我憋了很久,终于把喉咙里的那口雪碧给咽下去了。我想,在这个时候吐出来,确实不大文雅。但是雪碧在放回桌子上的时候,由于我的手激动得颤抖,所以被我打翻了。
阿木急忙起身,然后殷勤的把纸巾递给我,再用诚恳的眼神看着我。
这个时候,我恍惚中看到了读高中时候的王清木同学。那眼神,跟二泉映月似的。
我低估他的实力了,其实他不是真纯,也不是甲醇,他是以纯。
按照阿木的说法,就是想要安安心心的追一个女孩子了。但是在追女孩子前,要先打好基础。
我坚决不帮他干这档子事。我说,你就别惦记这窝边草了,你知道有五草原则吗?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老牛时兴吃嫩草,莫恋水中浮萍草,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听了半天,想了想说,卞小冰不算窝边草吧?我跟她也不是很熟。
不行。我坚决的拒绝了。
我知道我这里应承下来了也没用,因为卞小冰最讨厌吃软饭的。
他就有些闷闷不乐。随后,他问我,能不能说点卞小冰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做什么?
我说,你想听?
他就挺诚恳的说,想听。
我很久都没有滔滔不绝的给人讲过八卦了,但在我讲之前,那些话忽然一下都堵在了喉咙里。我忽然想到,要是卞小冰知道了,不扒我的皮才怪。到时候我还要请她吃饭,以示慰藉。
我说,想听就先给一百块钱。
他就马上石化了。
当然他不会给钱,我到最后也没告诉他什么,就告诉他仨字,你没戏。
作者:小丑鱼的马甲 回复日期:2008-5-28 13:58:26
3
卞小冰把萧肃大骂了一顿,排解了她这些日子以来积压在心中在冤屈。
事情起源于我和萧肃一起去吃饭,之前我就对她说过,高菲飞把她一远房表哥介绍给我了,可那小子是个三不男人,整天都跑来我面前对我微笑,只勾引不表白。
卞小冰就说,这种男人干脆蹬了算了。
我说别,我这好不容易才遇上一个不错的。上次张盛陌的事把我弄得够戗,我差点就对男人失去希望了。
卞小冰就非要去看看萧肃长什么样,到底有几只胳膊几条腿儿。
萧肃的车开来后,卞小冰和我一起出去的。她坐在萧肃的车后,眼神凌厉,好象丈母娘审未来女婿一样。
萧肃带我们去吃的日本菜,光清酒卞小冰就要了四壶。
我这才意识到,把她带出来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今天不是出来散心的,根本就是出来发泄的。
萧肃为了缓和这跟国际谈判似的气氛,就问卞小冰,你哪学校毕业的呀?
卞小冰说,一破专科学校,别问了。肯定没你毕业的学校好。
萧肃就笑笑,正张嘴要说话,卞小冰就说,读书好玩儿吗?好玩个屁,那原理和嫖娼一样,还不如嫖娼,都是又出钱又出力,但嫖娼至少还让人觉得很爽,读书让你觉得爽了吗?
萧肃就被这下马威给震慑到了。
她一边喝酒一边问萧肃说,听说现在你是咱梦的小上司,还常常刁难她。
萧肃就说,纯属造谣。
我就赶紧出来和解。我说,没有的事,我现在基本上不归他管。他属于另一个部门。
卞小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萧肃,没说话。
这气氛庄严得就跟开人大会议一样。
菜一上来我就赶紧给卞小冰夹菜,我说多吃点多吃点,我知道你最近很郁闷。
卞小冰吃了几筷子菜就开始喝酒,一大杯一大杯的,跟沙漠里狂饮清泉的人一样。很快就喝高了,她醉眼朦胧的看看我,又看看萧肃,然后忽然大喝一声说,你们这对狗男女,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就觉得这丢人啊。太丢人了。
其实卞小冰是清醒的,因为接下来,她就马上问了一个很有技术含量的问题,并且在问的时候,在桌下捏了我一把。
我和卞小冰是何等的有默契,我马上就明白了这姐们儿是装醉。今天她就是要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她问萧肃说,到底你对咱梦是什么意思?说实话,不说实话家里的女性全都得乳腺癌,男性全都前列腺癌。
萧肃就干脆拒绝说话。
卞小冰就说,不说话的,全家人都烂双手。
我一听,赶紧说话,以表示自己全家人不会烂双手。我说,对,不回帖的倒霉一辈子。
(眉批:最后一句话这是我写在小说里的,不是我故意加进去让你们回帖的。我不卑鄙,真的,我从来都不卑鄙。)
卞小冰就拍着桌子撒泼,到底你喜不喜欢杨梦,你说啊,你还是不是个爷们儿。
我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一个泼妇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两个泼妇。还好我也没跟着撒泼,否则萧肃就要钻桌子底下避难去了。
萧肃很艰难的说,说实话,喜欢。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这多少年没脸红了,早告别纯情时代了,可这一下红起来就跟猴子屁股似的,火烧火燎的。
为了给这场戏收尾,我就赶紧拉卞小冰出去,我说,你喝多了吧,哎哟哎哟,真喝多了,我扶你去洗把脸吧,瞧这脸红的。
然后我俩就挺有默契的出去了。出去的时候,卞小冰为了表现自己确实喝高了,还走得东倒西歪的。
一扶她走出去,我就觉得特别累,我说,你别靠着我了,都出来这么远了,装什么装,你都快压死我了。
卞小冰就说,我,我,我真喝高了。
然后吼吼两声就给人家吐走廊上了。
那天卞小冰真喝高了,只是头脑尚还清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好她头脑清醒,要是把我那陈年旧事都竹筒倒豆子似的倒出来,我就要抱着她同归于尽了。
我以为我和萧肃这事就算确定下来了,可那天他在电梯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时候,我心里还在小甜蜜,他就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了。
他说,那天我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迷茫的问他说,说什么?
他就把脸转开,挺不自然的说,不记得就算了吧。
我始终是神经粗线条的一个人,趁着电梯还没到底,我就问他说,今天晚上我们去哪儿呢?
他在电梯到达前,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们现在只是朋友关系。
我一下就被雷劈中了,在电梯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卞小冰还在电话里邀功,她说,怎么样,我这招让你明朗了吧?你看我,没我你还在暧昧期呐,你得感谢我,你得请我吃大餐。
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中的委屈。
4
安紫周末跟我哥一起回来了。
我这些天正为了萧肃的事情纠结,心里挺不爽快的。阿木打电话,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帮帮他去追卞小冰。他说,其实吧,我觉得卞小冰还不错,真的。
我说,你跟卞小冰过招,你活腻了找死是吧?
他就一直澄清他确实是真心想追卞小冰的。那天看着卞小冰的样子,他忽然心生怜弱,就是那一瞬间,让他坚定了要追卞小冰。
我说,你还是先把你那口香糖女朋友搞定吧,暂时就别来糟蹋卞小冰了,你这双夹过无数大粪的筷子,怎么还想着上桌夹菜啊?
我正在楼上打电话,就听到安紫和我哥在楼下吵起来了。我哗啦一下站了起来,我对阿木说,改天再说吧,我这儿又要奔赴现场了。
我就边冲出去边和自己打赌,我对自己说,肯定是米歇尔的事,假如不是,那今天就罚我多吃一碗饭,假如是,那就奖励我自己吃一支冰淇淋。
一下去就看到安紫特别愤怒,眼泪都快气出来了。
她说,你是爷们儿就别再接她的电话。
我哥说,这娄子是你捅出来的,要是我再对她绝情点儿,她那爱慕者还不把我家给端了。
安紫就要上前去抢电话。
我就庆祝自己猜中了。
我哥的电话就被她抢过去了。她拿起来就要朝地上摔。
我哥见状就冲上去夺电话。那电话可是我哥新买的,花了他两千多。两个人抢的时候他就把安紫推沙发上了。
安紫这下算是炸了庙了,众人还来不及去拉,她就一个耳光呼了过去,正中我哥的脸。
那声音清脆又响亮,让所有人都愣了。
我姑妈和我妈就赶紧上去拉安紫,我姑父和我爸也赶紧去把暴跳如雷的我哥拉住。
我就在旁边看着,心里默默的喊加油,喊完了才发现,我还不知道自己在为哪一方呐喊助威。
我哥上窜下跳的,就跟笼子里扑腾的鸡一样,可惜把他按住了,他又扑腾不起来,只能学马景涛的样子吼两声。
他说,安紫,你他妈抽够了没有?!我一直都在忍你,你他妈是不是有神经病啊?我受够你了。
安紫也不甘示弱,她指着我哥说,你才有神经病,我就是打你了,你怎么着吧?
我哥说,那就离婚!
安紫更加一副不怵谁的样子,她说,离就离,离了你去找那女人吧。多大的胸啊,我看你一见人家,眼睛都快脱眶了。
老太太就指着小两口,让他们住嘴。
可我哥还把离婚越说越像真的了,他声嘶力竭的说,一定要离!我要是不离,我就不姓陈!这些日子你动辄一脚,再不就是一耳光,谁受得了你你跟谁结婚去!
住嘴!老太太跺着拐杖说,谁要是再提离婚,我就把,我就把……
就把谁怎样,这后面的动词老太太就卡住说不出来了。
我哥就趁这个空隙,又慷慨鸡昂的说,一定得离婚,不离你是我孙子!
安紫说,凭什么让我当你孙子啊,离婚是你提出来的,你不离你才是我孙子。
老太太还在那儿揣摩动词,发现这两人又杠上了,只好拎着拐杖过去一人敲一下。敲完了,老太太说,你们都是我孙子,不许再说离婚了。
我哥还是不依,仍旧说,今天晚上回去就写离婚协议,我算是受够你这个女人了,谁爱要我送谁!我把房子送给他都成!
安紫就冷冷的笑,她说,哟,离婚的程序都打听好啦?我看你琢磨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就离吧。
我哥还想发表点意见,结果被老太太一闷棍打下去,打得他是立刻噤若寒蝉,那到嘴边的话一下被打得吞回肚子里了。
吃饭的时候,我哥一摔门就走了。
全家人一看留不住我哥,就一拥而上把安紫拉住。就这样,安紫被全家人留下来吃完了饭,然后我妈让我陪她一块儿回去,说是天色晚了,安紫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我有些纳闷,觉得这话里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合着我就长得特安全?
安紫也不甘示弱,她指着我哥说,你才有神经病,我就是打你了,你怎么着吧?
我哥说,那就离婚!
安紫更加一副不怵谁的样子,她说,离就离,离了你去找那女人吧。多大的胸啊,我看你一见人家,眼睛都快脱眶了。
老太太就指着小两口,让他们住嘴。
可我哥还把离婚越说越像真的了,他声嘶力竭的说,一定要离!我要是不离,我就不姓陈!这些日子你动辄一脚,再不就是一耳光,谁受得了你你跟谁结婚去!
住嘴!老太太跺着拐杖说,谁要是再提离婚,我就把,我就把……
就把谁怎样,这后面的动词老太太就卡住说不出来了。
我哥就趁这个空隙,又慷慨鸡昂的说,一定得离婚,不离你是我孙子!
安紫说,凭什么让我当你孙子啊,离婚是你提出来的,你不离你才是我孙子。
老太太还在那儿揣摩动词,发现这两人又杠上了,只好拎着拐杖过去一人敲一下。敲完了,老太太说,你们都是我孙子,不许再说离婚了。
我哥还是不依,仍旧说,今天晚上回去就写离婚协议,我算是受够你这个女人了,谁爱要我送谁!我把房子送给他都成!
安紫就冷冷的笑,她说,哟,离婚的程序都打听好啦?我看你琢磨这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那就离吧。
我哥还想发表点意见,结果被老太太一闷棍打下去,打得他是立刻噤若寒蝉,那到嘴边的话一下被打得吞回肚子里了。
吃饭的时候,我哥一摔门就走了。
全家人一看留不住我哥,就一拥而上把安紫拉住。就这样,安紫被全家人留下来吃完了饭,然后我妈让我陪她一块儿回去,说是天色晚了,安紫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
我有些纳闷,觉得这话里有更深一层的意思。合着我就长得特安全?
5
萧肃喝醉了给我打电话。
他说,杨梦,我正在你家楼下。
我就只能假装不正经的对他笑着说,哟,那么晚了你来我这个朋友的楼下干什么啊?
他说,你下来吧,我现在特想见你一面。
我打死都不下楼。
他说,你不下楼我今晚就不走了。
我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掀开窗帘一看,他那破车果真停在我们楼下。我心里就一惊,想到他喝了酒还开车,就有些担心。
除了担心,其实我心中还是挺忧伤愤怒的,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傻逼,不让自己整天就被他耍,还是把手机关了躺床上睡觉去了。
夜里两点多的样子我醒了,心里忽然就想起了萧肃。
于是我就又去掀帘子。看到那辆破车还停在楼下,我心里就一惊,赶紧披了衣服下去。
萧肃在车里睡着了,我就去敲窗户。他一见是我,就从车里爬出来,脸上还带着三分酒意。
他说,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说,那你赶紧的说吧,明儿还要上班。
他说,我那天没说谎,我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儿喜欢你。
我就笑了,笑得特别鄙夷。除了这个表情,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达我的不屑一顾。我最讨厌办公室暧昧,可恨这厮就和我耗上了。
他说,可我有顾忌。我有女朋友的。
我被雷得差点没倒下,或者我怀疑我耳朵出了一点故障。
他说,我家里人都不喜欢我女朋友,他们逼我和她分手,我就告诉我家里人,我已经分手了。可我还在和她来往,也对她保证,她一读完研究生就正式把她带回家里,让我家里人接受她。可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上你了,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看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心里简直找不出词儿来了,好不容易想到一鲁迅先生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换成了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发现在更不合适,就干脆沉默以对。
终于,我找到了一句可以让两个人都下的台阶。
我说,我又不喜欢你,你想脚踩两条船吧?我对你根本就没那意思,完全是你自己的幻觉。幻觉你懂吗?
他就傻了,俩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说,你说的是真的?
我说,废话,你完全是自作多情,快回去吧,明儿还要上班呐。
转身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滴血,并且把高菲飞咒骂了一百遍啊一百遍。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开始就可以把火苗扼杀在摇篮里的,可等现在飞扬跋扈了,燃烧起来跟烧大兴安岭似的,灭这火起码要灭一两个星期,还不一定能完全扑杀成功。
回到家里,我就躺在床上,不停的催眠自己说,幻觉,一切都是幻觉。
可这心痛是真实的。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看到萧肃的车已经开走了,我就有点失落。
到了公司,他已经在那小破办公室里开始工作了,眼睛红得就跟兔子似的。我偷偷的看了一眼,他也没看我,只顾着埋头做事。
我就告诉自己,昨天晚上绝对全是幻觉。
上午还比较清闲,手里的几个工程都结算完了,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活要干。
萧肃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我们办公室,东逛逛西溜溜,和每个人都聊几句。走到我旁边的时候,一直不好开口。
他盘旋了半天,才说,那个,杨梦,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我说,没空。
他就踢了踢我的凳子,小声催促,快点。
我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
到了他的办公室,他让我把门关上。
我说,不关。
他就瞪了我一眼,绕过去自己把门给关上了。
一坐下来,他就说,关于昨天晚上的事……
我立刻打断他,我说,上班时间不谈私事。
他说,我必须得说,不说我心理不舒服。
我说,那也不能谈。
他怒了,我他妈偏要说,现在是你大还是我大?
那你说吧。我只好妥协。
他掂量了半天,说,其实你知道的,我家一直不知道我还跟她有来往,你也别给高菲飞说,昨天晚上我冲动了点,你就当是个屁放了吧。
说完了?
完了。
于是我拉开门就出去。
一拉开门,那涌进来的人就跟雪崩似的,全是用耳朵贴门的,我们办公室的就有好几个,全是八卦的潜力军。
于是萧肃的办公室门口就乱作一团,慌着爬起来的爬起来,用文件挡脸的赶紧一叶障目,最边上那几个赶紧开溜。
这是多么亲切的画面啊,让我有些感动。仿佛在他乡遇知音一样。
我觉得我这么多年了,终于站在了风口浪尖上。走回办公室的时候,就那么十几米远的路,创造了我来这个公司最高的回头率。
回到办公室,刚才一贴门的姐们儿就凑上来了,她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萧经理可是我们公司的钻石王老五啊。
我满不在乎的说,钻石又怎么样?听说过钻石恒久远,一颗就破产吗?
她笑了两声,说,你们昨晚上,难不成……
胡说。我打断了她的话,马上划清界限。我说,昨天晚上我跟他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不信你问我妈去。
她表示不相信,说,那他说昨天晚上他冲动了?
我说,那是你的幻觉,你听错了。肯定听错了。
说完了我就做出一副青面獠牙的样子看着她。她也没说什么,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就琢磨着,以后还是不要和萧肃碰头了,免得我们谁见了对方都觉得挺尴尬的。而且高菲飞那边我也要尽快解决,以免她到时候又送我两张电影票,让我和萧肃又去看电影。
这火都烧出大兴安岭几公里了,再不扑杀整个中国都完蛋了。
6
卞小冰说,阿木最近神经有点不正常。
说完了她还问我是不是也有点这种感觉。我就只能装傻。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去过问她和阿木那档子事儿了,阿木最近可能是被卞小冰给打击到了,也没再追着我让我帮他。
我已经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了,我觉得我很有可能到了28岁还是个老光棍,整天就知道用耳朵贴门,或者走在街上看见掐架的就跟打了一管子鸡血一样。
我也没怎么理睬萧肃了,因为我不想做小三儿,因此我每走过他的办公室,就再也没朝里面瞅过一眼。在公司里碰到了,躲不过去,就干脆低着头不说话。弄得来看热闹的人是疑窦丛生失望透顶。
我真想对那些八卦的后备军们大叫一声,对不住了,我们没戏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有时候在茶水间和那群同事聊八卦,聊着聊着萧肃就进来了,然后腆着张老脸,笑着问,在聊什么呢?
我就端了杯子出去了。
高菲飞还非常关系我和萧肃之间的事,总是打热线到我的手机上,问我下了班是不是要和萧肃约会。
我实在是太想告诉他,你那远房表哥已经名草有主了,你把一烂摊子甩给我,然后还成天来问这烂摊子的生意怎么样,你厚道吗?
但我还是极力忍住了。她不厚道,我得厚道。那电影里老费不是说了吗,做人要厚道。
用卞小冰的话说就是,要抻着,一定要抻着,抻不死他小样的算他命大。
何保定最近交了个女朋友,让我帮他去挑个礼物,说是要给他女朋友一惊喜。他这女朋友是他爷爷的战友给他介绍的,人家介绍的时候就说了,般配啊,般配得很呐。
我就酸溜溜的说,你们这都有奔头了,结婚的结婚,恋爱的恋爱,就丢下我一人儿在这世上,寂寞得跟条狗似的。你才26啊,搁这个时代算是早婚,你就早婚了,还乐什么呀?
他还是挺乐的,估计对那姑娘特满意。
那天我敲了保定兄一顿竹杠。我想要是现在再不敲,以后就敲不到了,过几个月他一结婚,我找谁敲去?阿木那软饭王连个虱子都敲不下来。
吃完饭我让何保定拉着我去了一趟我们公司,我想起我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干脆把报表拷回家去做得了。
走进公司,就看到萧肃也在加班。
我也没打招呼,直接就去开电脑了。
还没进系统,他就绕到我旁边来了。腻歪了半天,他说,你最近是不是对我很有意见?
我说,我对毛主席发誓,绝对没意见。
那你干什么老是对我板着个脸?
那是你的幻觉。
我没幻觉,我是正常人。
那就是你的错觉。
我也没错觉,你就是对我不满。
我也没和他多说,看到进系统了,就把东西拷了准备闪人。
可萧肃就跟掰上瘾了似的,堵在门口不让我走。我就警告他说,你给我闪一边儿凉快去,别挡着我。
他还挺横的,就杵那儿不动了。
我们这儿正僵持着,何保定就给我打电话来了。他说,你磨蹭什么呀?快下来吧,这儿不能停车,我都快被警察发现了。
萧肃就问,谁?
我说,关你什么事儿呀?
说完了就暴力破解,硬闯关过去了。
他就一直跟我并驾齐驱,指指点点的说,杨梦,你不是就想抻抻我吗?犯得着这样天天冷若冰霜吗?我还是你头儿呢,小心我开除你,炒了你。
我就等电梯,就不和他搭腔,在电梯来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愤怒的边缘。
后来好不容易电梯到了,他也跟了进来。
电梯门关上后,他说,你能不能露个笑脸给我?跟我借你谷子还你糠似的。
我不言,也不语。
到了后,我就看见一警察正在给何保定开单,何保定就在边儿上求情。我就赶紧的小跑过去,对警察叔叔说,我们马上就走,别开别开,我们错了,真错了,我们都是穷光蛋,下次再也不敢了。
萧肃也跟着跑出来,看着何保定就问我说,就这小子?你用这小子来抻我?
真是越乱他越添堵,我都想把他塞车轱辘底下压死算了。
我赶紧上了车,何保定见警察把罚单收起来了,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紧跟着也上了车了。
萧肃还来劲了,何保定正发动车子的时候,他一下就窜到了车前面。我估计他的目的不是自杀,只是拦住我们不让我们走,谁知道何保定在这个时候就刚好踩了油门,萧肃啊了一声儿就倒下了。
我就赶紧的把他送到了医院。
医院里,萧肃说他头昏,非要让何保定带他去照CT。我就拉了何保定说,你别理他,他不就手肘破了吗?敢情他大脑是长手肘上的。
萧肃就开始撒起泼来。他坐椅子上说,头晕头晕,真晕了,我快死了。
我说,你现在真丑陋。
说完了就拉着何保定离开。
萧肃就从后面拽住我的手说,不许走,你们这叫肇事逃逸。你们走了我立马报警,我在公安局里可是有人的。
我说,你快放手,让人家看到了说闲话。这可是医院,别弄出暴力事件来。你不要脸我还要。
他有些鸡冻,说,头一次啊,杨梦,这些天里,你头一次跟我说话超过三句了。
在拉扯中,他一下就把我抱进怀里了。这个情景很熟悉,我想起乔梁当初也是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大楼把我抱住的。这个时候,我忽然很想哭。那些回忆,横亘在我的心里,虽然我知道往事已成空,不如相逢一笑在梦中,但是我还是无法从从前的记忆中走出来。
他说,我不跟你抻了,我憋不住了,我们在一起吧。我真爱上你了。
何保定在边儿上愣了几秒钟,然后就叫起来了。他说,太狗血了,你们太狗血了,太恶心了,太琼瑶了。你们挨这儿腻歪吧,我要出去吐了。
说完这小子撒丫子就跑了。
7
我问卞小冰,难不成我就是传说中的小三儿?
卞小冰说,你太低估自己了,说不定你早就排名小四了。
其实我并不想做小三,只是萧肃那天一把把我搂怀里,我就有些动摇。这个遭万人唾弃的头衔,我在不经意间就背负上了。
何保定说,你们俩还真是疯狂啊。
我也觉得比较疯狂。上帝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这句话讲得真好,我已经处在灭亡的边缘,就等着萧肃的正牌女友回来泼我硫酸了。估计到时候她泼硫酸还不过瘾,直接就泼王水。
据说米歇尔最近还在孜孜不倦的给我哥打电话,说要是他不接受道歉,她说什么也不回美国了。
安紫也因为家庭暴力,和我哥频频发生冲突,每次我哥回家,我都看他脸上多增了几道新的伤痕。有一次安紫更狠,直接就那杯子里的水泼上去了。可她忘记了里面装的是开水……
我哥是捂着脸回来的。我姑妈给他上药,他疼得嗷嗷叫,一边叫一边说,我不打女人,可是我确实受不了了。她这次是拿开水泼我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报废了。
他说什么也要离婚。
我姑妈就准备叫安紫回家好好谈谈。
安紫悔改的心还是有的,她说,我已经成习惯了,常常一冲动起来就克制不了自己。下手没个轻重。
她悔改的态度这么好,反而让人不好意思再说她什么了。
我姑妈就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夫妻间要互相尊重,要心平气和的过日子,别动不动就是耳光泼开水什么的,这样家庭生活很不和谐。
我哥在旁边听着,那眉头就开始纠结起来。他对我姑妈说,你何必跟她说那么多呢?今天我和她就去把这婚离了吧,我早就厌倦这种日子了,还是跟我哥们儿一起自在。我以后再也不结婚了。
安紫眼一横,说,没错,你哥们儿就跟你的避孕套一样,你捅了多大篓子都让人家替你兜着。上次你倒是毫发无伤,倒是把人家何保定弄得送急救室。
我哥说,那娄子是我捅的吗?!你他妈不给别人一耳光,别人会报复你?我帮你出气,结果你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站起来了。
老太太也插不上嘴,眼看这战火又要蔓延开了,她只好又用拐杖敲我哥。
安紫也有些小宇宙爆发了,她说,那就离吧,反正这来得快,去得也快,离了也不心疼。
老太太的老宇宙终于爆发了。她终于站起来,狠狠的说,谁再提离婚我就把谁一棍子敲死算了。本来你们当初结婚我们全都不知情,当初我们都对这段婚姻持不赞成意见,但后来你们结了,我们想你们把这日子好好过下去,我们也放心了。可你们这三天一闹的,让我们这些长辈成天为你们瞎操心,你说你们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只为了自己的一时冲动,图个一时的刺激,不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呢?我们这些长辈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身子都入半截黄土了,我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了,还禁得住你们闹几次?你们也不怕外人看笑话。
老太太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挺内疚的。不止是外人在看笑话,我这内部人员也在看自家人的笑话。
老太太最后总结性的结尾,说,现在我把话撂这儿,你们要离婚,这就去离吧,但以后谁也不许再复婚!
虽然老太太这话说得挺前后矛盾的,也确实挺有道理。我觉得不错,就鼓了几下掌。我妈就在旁边瞪了我一眼。
安紫和我哥都不说话了。我姑妈就站起来说,行了,今天你们都在家吃晚饭吧,我这就去做饭。
老太太这话很有效果,我哥和安紫回去后,果真接下来的几天都没闹过,还心平气和的去见了米歇尔。安紫正式接受了米歇尔的道歉,米歇尔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假如能一直持续下去,也算是个HAPPY ENDDING。
卞小冰听说了这事以后,就一直在叹息。她说,男人的激情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别以为男人就不花心,没男人不花心的,觉得自家老公忠诚的,那是他隐藏的好,觉得别的男人都是浪子,那是那些男人不善于隐藏。
我说,你几天不见,怎么整得跟个哲学家似的。
她撇了撇嘴,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封信,啪的一声摔到我面前,说,王清木居然给我写情书了。丫太装逼了,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处男啊,丫顶多就是一被处理过的男人,简称处男。
我就觉得不可思议,从来没听说过王清木给谁写过情书,除非他是嫌短信发着浪费钱了,才改用手抄的方式。
不知道这大段大段的文字,他是去哪儿抄的。
看完了我把信就搁桌上了,我说,太矫情了。你相信这是他写的吗?
卞小冰说,绝对不信。
我们就对着这封信唏嘘了半天。卞小冰说,要是这情书真是他自己发挥出来的,丫有那么好的文采,我立马做他女朋友。
我也慷慨鸡昂了,马上说,我改天就帮你去查查,看看情书大全上有没有这些东西。到时候你别赖帐。
安紫和我哥那里没动静了,米歇尔又走了,就看着卞小冰和阿木还有点潜力。我准备把他们培养成我的鸡血后备军。
卞小冰又想起了萧肃,她问我,那你打算和萧肃怎么着?
一提到他,我就有点不爽。我说,我可不敢和他在一起,到时候被报复了,我的下场比安紫还惨。好歹人家安紫也是我哥明媒正娶来的,我这算什么?半路杀出个小三儿。
卞小冰就叹息了,她说,其实你们两个也挺合适的,你要不就凑合着使唤了吧。坐月子遇上老情人,宁伤身板儿不伤感情。你们两个正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啊,那句话怎么说的,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是一种无奈。
我说,卞小冰你最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还是被梅花烙里那女主角吟霜附身了?坐月子遇上老情人,这句话送给你和阿木更合适。
8
王清木那情书还真是自己写出来的。他怕我不相信,还把草稿拿出来给我看。他说,看吧,我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本来想自己留着做个纪念,没想到成为证据了。这可是我第一次写情书啊,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写过情书。
上面确实又是删除又是添加的,我说,这确实可以以假乱真。
他就赶紧的抢了过去,跟藏宝贝似的藏着。他说,我这次是想要真正找个女朋友,所以我就放弃了所有花里胡哨的东西,从最原始的做法开始。
我说,猿屎?我只听说过猿粪。
他就不搭理我了。
我给卞小冰打电话,我说,那情书确实是他自己写出来的,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卞小冰沉默了两秒,然后说,我这里信号不好,听不见你说什么。我挂了啊,改天再聊。
我头上马上落下三道黑线。
萧肃告诉我,他已经给他那女朋友摊牌了,分了手我就是他的正式女朋友。
他倒是对未来充满期待,可我却对未来充满了恐惧。我的腿开始发软,说,我这算不算破坏一段感情?
他倒是觉得无所谓,说,反正我家里人也不喜欢她,她读了研出来,说不定就把我给甩了。现在遇到个我喜欢的,我家里人也喜欢的,为什么不开始呢?
他把我反驳得是哑口无言。
他这话才说了没两天,他那女朋友就来找他了。
她先是到了公司里找萧肃,萧肃一见她就赶紧把她朝外面推。我当时正在自己办公室里做事,做得是昏昏欲睡,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下就来了精神,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就要跟随大部队去看掐架。但又听到有人说,萧经理的女朋友来了。
我就晴天霹雳了,整个人马上成霹雳娇娃。
正当我心里跳着霹雳舞,犹豫着该不该出去看热闹的时候,一同事赶紧推我说,快去看啊,这完全不符合你的风格,快去快去,大伙儿都没做事了,全都在围观着。
我发现我每到一处,都容易把他人煽动得也八卦起来。
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我就出去了。
这女孩子很清秀,所以哭起来也挺让人心疼的。要是换成我哭,旁人肯定要被我这嚎叫吓死。
她说,你别赶我走,我知道你厌倦我了,在你孤单的时候,我没陪着你,可我现在已经回来了,你就别和我分手吧。我爱你,别不要我。我再也不走了。
她哭得是梨花带雨,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贱人。要是有人拦着我,我绝对拿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可没人拦我,所以我就不抹脖子了。
萧肃说,这不是厌倦了的问题。
她还是不走,就蹲下来,在萧肃脚边哭着,萧肃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扫视周围一圈,弄得旁边的人谁都不敢上前递个纸巾什么的。
老总闻风而来,怒目看着萧肃。他说,怎么搞的?这是公司,不是菜市场,有什么事情自己回去解决。
萧肃就说,你快起来吧,别害得我被炒鱿鱼。
他只是这样说着,也不上前去扶那个女孩子。
旁边终于有人伸出了援手。
女孩子被扶了出去,萧肃被老总叫走了。所有人又都回归原位。
我就很不道德的想,还好萧肃没在公司里公开我们的关系。要不我在这公司就呆不下去了,我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
晚上我正准备睡觉,就听到手机在响。
我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起来,就听到那边是个女人的声音。
她说,我们能出来谈谈吗?萧肃都给我说了。
我这哪儿敢出去,指不定她正拿着一瓶王水在候着我。我就拒绝了,我说,有什么在电话里说吧。
她说,我从十八岁开始就和萧肃在一起了。
我就想起我和乔梁了。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那么冷酷无情,不让自己看上去是个标准的小三,我就尽量放松语气,问她说,我怎么称呼你呢?
她说,我叫玲子。
我说,哦玲子,你好。
她说,你要知道,我确实真的爱着萧肃,我也不奢望你能割爱,但是我想讲一些事情给你听。
我说,那你说吧,我听着。
她说,我和萧肃在一起已经八年了,中间也出现过一些问题,因为我家里很穷,很穷你知道吗?穷到我读完大学,只买过两件新衣服。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学期交不起学费,有个男人说愿意给我出学费,但交换条件是要我陪他睡一个星期。我就答应了。为了这件事,我和萧肃分开了一段时间,他家里的人也知道了我是个坏女人。可我没办法,我不能垮掉,我必须读书,我只能忍着这种痛苦。但我发现我还是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我,我们又在一起了。但他家里的人说什么也不要他和我在一起,他们都说我是个荡妇。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问我,你觉得我是个荡妇吗?
我说,不是,你是有苦衷的。
她说,我真的很爱他,从一开始到现在,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别人在一起。你可以不成全我,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成全自己。只是没有了他,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过。
这通电话把我都弄乱了,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我这一宿都没合眼。说实话,我也不是没了萧肃不行,只是有时候,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和自己合拍的人,是不愿意轻易丢手的。
第二天,我决定告诉萧肃,我放弃了,我退出。
萧肃看着我,只是问,是不是玲子昨天晚上给你说什么了。我要告诉你,其实她现在还和一些男人有那么一些不干不净的关系,这才是我和她分手的关键。
我说,没说什么,什么都没说,我就觉得我不能插手你们之间的感情。
说完这话,我觉得我太豪迈了。真的太豪迈了,我怎么能这么豪迈呢?于是我就趁这个豪迈劲还没过去,赶紧的退出了。
9
和萧肃说了拜拜后的那一个星期,我都没睡好觉。我一闭上眼睛,就想起白天在公司里看见他,他那张惨淡的脸。
我越是想,就越是睡不着。我觉得命运完全就是在拿我开涮,和乔梁在一起,偏偏他又觉得有压力,好不容易遇上个张盛陌,他又在最后上演出了让我退却的死心的一幕,现在遇到萧肃,以为是他家里力挺我俩在一起的,可以光明正大的谈一次恋爱了,但莫名其妙的成了小三。
有时候,我常常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就难过。一哭,我就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特别单纯的时候。
我对萧肃说,你还是和她在一起吧,她是个好女孩子。
萧肃就很不悦,他说,我和她这么多年了,我比你了解她多了。我早说过了,这不止是我家里人反对的问题,她也有问题。
可我不能做这亏心事。
卞小冰说,你这完全是在逃避问题,说不定萧肃说的是真的,那女的确实还在做别人二奶。你们不如把所有关系都挑明了,摆到桌面上来说。
我说,桌面?还壁纸呐。
我是打死也不愿意和萧肃开始。虽然我发现自己把感情已经放在了他那里。
公司里的人确实变得八卦了,那天我刚去上班,就有人告诉我,萧经理的女朋友又来闹了,昨天我不在的时候,她还提了一瓶汽油来,拿着打火机说要和萧经理同归于尽。
我心里这是七上八下的,看样子萧肃已经铁了心要和她断了。他断了倒无所谓,关键我是受害者啊,我已经退出了,再说了,我也没和萧肃开始过,要是我被浇汽油了,从此历史奇冤中就有杨梦冤。
萧肃发短信给我,说他过生日,但不想别人和他一起过,只想和我过。
我说,我们这不是已经没关系了吗?
他说,同事关系也是关系。就算分手了也得吃分手饭啊。
我不去。
他说,你不来我就打电话告儿我奶奶听去。我奶奶让我跟你一块儿去的。
我只能去了。
吃饭是在一家湘菜馆,等上菜的时候,邻桌一红毛小子讹饭馆,说菜里有苍蝇。其实老早我们看到他把一苍蝇放菜里了。
这把经理叫出来了,红毛小子还嫌不够,让把老板也叫来。不叫他就要打315热线,让这家饭馆从此倒闭。
萧肃挺见义勇为的走出来了,他说,我看见你把苍蝇丢进去的。
他们那一桌的人都愣了。
红毛小子横眉竖目的说,你丫带种的,咱们走着瞧!
保安就把这一群人给轰出去了。
我和萧肃这顿饭其实吃得挺不开心的,一来是想到了他和玲子的事,二来是想到了玲子和他的事。反正兜来兜去就玲子和他。
我说,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他就把筷子一放,凶神恶煞的说,不可能,在公司咱们还得打照面呐,除非你辞职。
他一抬杠,我就不想说话了。我怕我和他又吵出感情来了,这火就彻底灭不了了。
出去的时候,我们还没走出去多远,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叫站住。
我转身一看,是那红毛小子,正举着块板砖走过来。他说,你丫不是挺带种吗?带种的就给我站住。
我其实胆儿挺小的,就爱瞎起哄而已,遇上这种场面就怵了。
我说,快打110吧。
手机还没拿出来,红毛小子的板砖就砸萧肃脑袋上了。
送萧肃去医院的时候,他的血就滴滴答答的落衣服上,把衣服都弄脏了。我就一边哭一边说,你傻呀,你不知道跑吗?
他也不吭声,过了很久说,我这不是怕丢下你一人儿吗?
他这招是真把我给感化了,再铁石心肠都要变成绕指柔。我就趴他身上哭起来了。我想,从来都没人对我说过这么肉麻的话,乔梁也没对我说过。
我一边哭一边对萧肃说,你这么肉麻,弄得我全身都软了,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
他用纸巾捂着头说,你真下流。
我说,你才下流,我说的是牙齿。
他就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送医院去了后,包扎了一下,缝针都不用。我问护士说,这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护士说,应该不会,他有什么症状吗?比如想吐之类的。
萧肃说,确实想吐。
我就慌了,赶紧让他去照CT。
他就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真的,你这么关心我,这么温柔,温柔得我都想吐了。完全不是你杨梦,忽然不适应。
这算是扯平了。
10
安紫和我哥最终还是离婚了。
事情起因于我哥又一非正常人类朋友。这人叫王老四,是个办假证的,来找到我哥,说是把一些空白证书放我哥家里,最近警察查得紧。
我哥也没事先征得安紫的同意,直接就拎回家了。
王老四也和我哥一起上的楼,一人拎一摞空白证书。
安紫当时就拉下脸了,说这是犯法的,我哥把家里当什么窝点了。据说当着王老四的面吵得翻天覆地,我哥感觉丢人丢大发了,当时就当着王老四的面叫安紫滚。
这声滚,就捅了马蜂窝了。
安紫当即收拾东西回了娘家。我哥第二天也没给家里讲,直接去了安紫家里,把所有证件都带齐了,和安紫一起去了民政局。
我哥离婚了,也没敢跟家里人说,这还是我打电话给他,说我姑妈让我把中药方子给安紫的时候,他才憋不住给我说了的。
我当时就蒙了,问他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他听上去挺郁闷的,说最近一直都在何保定家住着,但这样久了也不是办法。可房子已经按协议归安紫了,安紫最近也在打电话催他把那些破电脑破家具搬走。
这婚姻简直太雷厉风行了。从结婚到离婚,都是那么的震慑人心。
我说,那你们赶快去复婚吧。
他很鸡冻的发誓说,我绝对不会和她复婚,她爱当神奇女侠自个儿当去吧,做什么事情都要由着她的性子,我已经受够了。
我就耐心的给他分析,这事情总有一天要败露的,不如在败露之前赶紧破镜重圆。
他说什么也不破镜重圆,最后还挺气势恢弘的说,原来这就叫他妈的婚姻,我以后说什么也不会结婚了。
我实在跟他讲不上道理,就只好挂了电话,然后打了个给安紫。
安紫向我证实了他们离婚的事实,她说,离了就离了吧,反正我早就说过了,这婚结得快,也没摆酒席,离了也不心疼。
我说,你们倒是不心疼,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非脑溢血不可。我这钢铁似的心脏都差点没承受住,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了,你说会有什么后果?
她就沉默了半天。
最后我去了一趟他们家,经过一番商量,决定出了一套方案。这方案就是他们假装还没离婚,周末也照常回家,先把铺垫做好了,再慢慢给老太太说离婚的事。反正安紫她妈去海南了,也不知道这离婚的事,一时半晌的也不会回来。
我问她说,你真对我哥没感觉了吗?
她就迷茫了,看了看窗外,沉默了很久,酝酿了很久,终于说,只是感觉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就石化了。
我说,看来你当初根本就没爱过吧?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她就把头低下去,说,小梦,其实当初我们谁不爱着对方呢?只是结婚后,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最适合的。
我就跟她讲道理,我说,世界上没有最合适的人。
她说,其实越来越多的吵架,无休止的争吵,让我已经厌倦了。所以长痛不如短痛,离了对我们俩人都好。要说爱,两个人当初假如不爱,怎么能有结婚的念头呢?只是婚姻,不是只有爱情就可以了的。
她这话说得太深奥了,让我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看到她垂下眼睛,落了一滴泪,我才知道,她和我哥是真的完蛋了。
这气氛肃穆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岔,想在中间插播一笑话来调节气氛都没成。
我就坚定了不闪婚的决心。
回到家,我姑妈就问我,把那方子交给安紫了吗。
我说交了。
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差点又想告诉他们,安紫和我哥离婚了,这孩子估计得找另一个媳妇来生了。但看了看老太太,正端着个水杯吃药,我就吃力的把下面的话给吞下去了。
这个时候,我就悲哀得要命。我悲哀的不是他们的婚姻,而是安紫这和我哥离婚了,我今后上哪儿看掐架的去?
想到这里,我就伤心得滚过来滚过去。
安紫和我哥仍旧每个星期回家,这两人的演技特别好,装得就跟没事人一样。弄得我以为他们早背着我偷偷去复婚了。
对于我的疑惑,何保定说,你以为离个婚那么容易?大家都溶入到对方的生活中去了,认识的朋友早就成了共同的朋友,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你以为说断就断了的?
我第一次觉得何保定像个社会学家,不颁给他一奖简直是诺贝尔评委有眼无珠。
其实我还是挺希望安紫能和我哥再续前缘的,能摆平我哥的女人不多,安紫算是最厉害的一个。
我就私下对安紫说,不如你们就复婚了吧。
我哥还是慷慨鸡昂的说,不可能!
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六章
1
玲子还没走,萧肃开始躲着不见她。
其实我特别不想涉足这段感情,我想要是当初我和萧肃都不认识该多好,我还是死心塌地的念着乔梁,也没人来感动我,没人让我觉得除了看掐架之外,还有更值得期待的东西。
玲子一直在给我打电话,她也不提让我退出的事,只是告诉我她有多爱萧肃。弄得来我是进退两难,和萧肃既确定不了关系,也彻底的断不了关系。
卞小冰说,你就拖着吧,拖到黄花菜都凉了,我看你怎么办。
我心里就特别窝火。
高菲飞的姨婆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玲子回来了,在家里大发雷霆,她下令让萧肃在一个星期之内和玲子断了。
萧肃也挺为难的,从现在的情形上来看,他有两个女朋友,可只能和其中一个白头到老。
其实我相信他还是喜欢玲子的,但玲子确实做了一些让他比较不能接受的事。假如他对玲子彻底没感觉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而我,就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过着。
玲子把我约了出来,她说要心平气和的和我谈谈。卞小冰就自告奋勇的陪我去,她说,只要丫敢泼你硫酸,我就替天行道。
玲子从一开始就不说话。后来卞小冰急了,说,你到底说不说话啊,我们都在这儿候着您呐。
玲子终于说话了。她说,你知道萧肃为什么现在才和我决裂吗?
卞小冰说,我们没心情听你讲你和他之间的破事儿,我们只想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位置腾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还是卞小冰犀利,一语命中要害。在处理这种事上,她和安紫堪称女性的楷模,而我就是专给女性丢脸的软柿子。半夜起来吃柿子专挑软的,就是挑我这种人。
玲子的眼泪就吧嗒吧嗒的落下来。她说,我舍不得他,我十八岁就和他在一起了,八年了。
卞小冰立刻打断她说,是啊,八年抗战都打完了,你们也该分道扬镳了。他家里根本不要你们在一起,你觉得不被他家里人祝福的婚姻,以后会幸福吗?
就是卞小冰这句话,让接下来的事情跟演琼瑶剧一样煽情。
大概玲子就是从这句话领悟出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而在萧肃家里的王,就是他奶奶。只要他奶奶放话了,萧肃就能毫无顾忌了。
于是她就去了萧肃奶奶家门口跪着。这一跪就是大半个晚上,弄得来上下楼的人都每隔半个小时就出来望望,脸上还带着一级亢奋的表情。
萧肃的奶奶更觉得丢人,就赶紧的打电话给萧肃,让萧肃把她带走。
高菲飞给我描述这事儿的时候,眉飞色舞,说她把玲子扶下楼的时候,全楼的脑袋都伸出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壮观得就跟国家主席出巡一样。
她说,看来这姑娘还挺痴情的,但干什么还要和别的男人上床呢?
我本来是不该帮玲子说好话的,我应该就做出一副小三的凶狠样。我本想说,因为这女的空虚寂寞,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玲子的辩护律师。
我说,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个时候她也是有苦衷的,交不起学费才卖身。
话一说出来,我就觉得自己太窝囊了,跟着卞小冰和安紫混了那么久,还是没沾染上一点暴风骤雨的性格。
高菲飞就马上持了反方意见。她说,以前?她现在还在和那男人有一腿呐。萧肃也不是没和你说过这事儿。要是她只是从前的苦衷,我们顶多不过心里有个疙瘩。
我还是玲子的辩护律师。我继续替她辩护说,说不定那男的来纠缠她呢?
和高菲飞就这样一直争论着,争论了很长一段时间,高菲飞才忽然的醒悟。她说,杨梦,你把自己的位置放错了吧,你现在应该和我站在一个阵线的,她可是你的情敌。
说到情敌这两个字我就想笑。我这也算情敌?到现在我跟萧肃的关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有时候我也会静下来想一些事情。比如我已经二十四岁了,到现在还是每月精光,一文不剩,我妈说,你也学学别人攒钱。
我就用我一大学同学的名言告诉她说,北京挣钱北京花,根本没钱寄回家。
我妈就说,那你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谁不想攒钱?可我每个月就那么点钱,攒得下来我都佩服自己了。
于是什么都拖着,和萧肃的事情拖着,攒钱的计划也拖着,至于结婚,更是遥遥无期。
一想到这里我就特别悲伤。前段时间看了一部片子,片名叫海上钢琴师,里面有这么一句话,绵延不绝的城市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尽头。
这句话弄得我是泪水吧嗒的。
然后我就问我哥看过这片子没有。我哥是文艺青年,肯定什么都看过。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说,你看这片子?
我说,是啊。奇怪了,我怎么就不能看?
我哥说,这片子太不适合你了,你应该去看大风车。
我满腔的热情就化作天上一声响雷,劈中了我,然后我再吐个黑烟圈出来。
2
玲子又来公司闹了。
这次她是揪着我来闹的。萧肃去外地谈一合同,刚好不在。她就站在我面前,说什么都不走。我说,我们去安全通道那里谈吧。
她说,不。
我说,我给你买瓶水吧。
她说,不。
弄得我是词穷了。
后来她说,你把萧肃还给我吧,我求你了。
这丢脸真的丢大发了,全办公室的人都围了上来,门口也挤满了人。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黑压压的一片。
她说,我明天就去和那人彻底断了,或许我这就回不来了,他也许会打断我的腿,因为这些年里,我拿了他那么多钱,现在把他当凯子一样,说甩就甩。但我是真爱萧肃的,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我看着那些打了鸡血的围观群众,简直是百口莫辩。我说,我从来就没和你抢过萧肃,我们从来就没发生过什么。
正说到这句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开始嘘我。
天地良心啊,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可这声嘘声,让我现在就想找个洞钻下去,或者钻办公桌底下也成。
但是权衡了一下,好象钻办公桌底下更丢人,我就作罢了。
她说,你别和我抢他了,求你了,我知道我是对不起他,可我已经决心和那个男人断了,你就成全我们行吗?八年了,已经八年了,你知道吗?这已经成了我灵魂的一部分了。
我就觉得她说得特别文雅,跟写诗似的。换我的话,我一说,全都得笑场。
所以她着文雅的话就把别人给打动了。包括我。
老总又是闻风而来。
他说,你们干什么呢?这是办公室吗?像什么话?都回去做事儿去,谁再围观我就扣谁奖金。
最后一句话撂出来,那些人就哄的一声散了。可我们办公室的虽然都在做事,但时不时的抬起头来瞄一眼。
我还傻不拉叽的站着。老总一瞪眼说,都归位了,你还看什么?再看就FIRE了你。
我像是得到了大赦一样,赶紧坐下来做事。
老总说,萧肃不在,你今天可以回去了,天天闹,下次再来我就要打110了。简直是妨碍我们公司正常运作。
玲子就说,我今天不是来找萧肃的。我是来找她的。
她就把食指指向我了。
我把她的手推开,她再次弹过来。我再推,她再弹回来。
我就哭丧个脸说,姐姐,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一名小职员,这份工作得来不易啊。您就可怜可怜我吧。
老总一下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对我说,你们都跟我进办公室。
我就一肚子委屈的去了。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好象当年被班主任叫出门外罚站的感觉一样。
我一边走一边想,玲子姐姐啊,你可真的害死我了。
还好在老总面前玲子没怎么污蔑我,老总问她说,到底萧肃和我是不是有不正常的男女关系,她就照实说,不知道。
到底有没有?老总的脸说着说着就板起来了。
我就赶紧划清界限说,绝对没有,只是我以前一大学同学是萧肃他家亲戚,我和萧肃平时就爱说说笑话什么的,所以被这位女侠误会了。
老总说,你们的关系我不想过问,但这是我的公司,你再来闹,我下次就真的打110了。还有,在公司是明令禁止了不许内部员工谈恋爱的,你们要是真谈了,那就卷铺盖走人一个。
最后老总问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赶紧的回答,杨梦。
玲子这就算是走了,走的时候,那眼神特别凄凉,简直是现代版的聂小倩。
她这走是走了,可我才是完全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公司上下都用异样的眼光迎接远道回来的萧肃。萧肃这是一头雾水,抓一同事来问,那人说,没什么。
问了七八个人,都说没什么。
最后还是我告诉他,玲子又来公司了,还是来找我闹的。
其实我这段时间都快疯了,上厕所也听到有人在说我和萧肃,去个茶水间,刚进去就看到里面的人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一见我就马上急刹车,那脸上的表情就跟有几百年的宿便没排出来一样。
我就讪笑着冲了咖啡,然后端着杯子孑然离去。
有时候我真想给那些八婆一人一板砖,可我想了想,我从前不也是这样吗?八卦的先锋,给我一后卫我还嫌不够刺激。
萧肃的心理就没我好,我都已经到了自己八自己,心静自然凉的境界了,他还停留在为了那些谣言而大动肝火的年代。
但他又不能把公司里所有人的嘴巴都缝起来,虽然他动过那个念头,但有一次听到另一女老总也在和一员工八这事儿,他就彻底的沉默了,选择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灭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