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姑娘都单纯(12)
陶冶并没有被我老妈吓到,过了几天仍然满不在乎地跑来找我。她早就开学了,不知道是课本来就不多还是经常逃学,反正总有时间和我泡在一起。开车带她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很开心地对我说:“告诉你一件事,我家里装宽带了,以后就算见不了面我们也可以在网上聊天。你有没有qq或者是msn什么的?”
“那是什么玩意儿?”我皱了皱眉头。
“不会吧?你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陶冶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象我这种文盲还上的什么网啊!我身边的人也没有好这口儿的。好像以前在我媳妇儿的公司里她教我看过几个网站,感觉也没什么太大意思嘛。”
“真不敢相信你也算是个现代青年,互联网也在中国普及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一窍不通,怎么象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陶冶摇着头叹息。
“我本来就不能算青年,我觉得我的心理年龄至少也得有40多了。这人一老就懒得接受新鲜事物,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
“难道你不喜欢玩游戏吗?上网有很多好玩的游戏可以玩呀。”陶冶企图用我感兴趣的东西诱我上钩。
“玩游戏在家打ps就行了,哪怕给我个红白机都够我乐一阵儿的,何必搞得上网那么麻烦?再说还得花网费。我这个人一向知足常乐。”
“跟你这种白痴说不清楚,”陶冶终于怒了,“总之从今天起我一定要培养你对上网的兴趣。我记得你家楼下就有个网吧,对吧?”
几分钟之后,我跟着陶冶第一次走进了我家楼下的这家网吧,虽然每天都从门口路过,但在这之前我甚至连它的招牌都没有仔细看过一眼。
网吧里光线很暗,挤挤挨挨地摆着好几排电脑,电脑前坐了很多扣着耳机、聚精会神盯着屏幕的人,空位子已经剩得不多了。我和陶冶好容易找到两个挨着的位子坐了下来,我左顾右盼,看到有些人的屏幕上在激烈地枪战、有些人在飞快地敲着键盘、还有些人居然在对着一个小话筒骂骂咧咧。
这倒让我觉得挺新鲜,我指着旁边一个正在骂人的家伙小声地问陶冶:“他玩儿的这是什么?”
“应该是在语音聊天室吧。”陶冶头也没抬地说,“你别去那种地方,都是些无聊的人。”
“那正好适合我,我比谁都无聊。”
陶冶没理我,忙着给我申请qq号。她问我要叫什么昵称,我懒得多想,特实诚地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流氓”。
“真服了你。”陶冶咯咯地笑着按我的意思把一切都搞定了。然后教我怎么登陆、怎么发消息、怎么添加好友。把她自己加进我的好友名单以后,陶冶满意地说:“这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天了,我不在的话你也可以留言给我。”
然后她就开始教我玩儿网络游戏,试了好几种,我始终兴趣不大,觉得还不如打ps好玩呢。
不过打那以后我还真的没事就去那间网吧坐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qq上碰得到陶冶的时候,我就和她聊聊天儿,不过大部分的对话内容都只是各种表情符号的组合而已。
更多的时间里,我开始忙着利用网络来满足我一些邪恶的欲望。其实那天陶冶刚教会我使qq,我就立刻想到了可以用它来做些什么——没办法,天性使然。初涉网络的我觉得勾搭几个网友上床一定会是件非常刺激的事情。
我只找北京的女性网友聊天,尽管我的网名如此直接地暴露了我的品性,仍然有很多女孩奋不顾身地将我加为好友。我打字速度奇慢无比,但这并不影响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文尔雅、风趣幽默的谦谦君子。我的言谈和我的网名如此相悖,以至很多女孩对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还不到一个星期,就有一个网友要求与我见面。我说要见面就来我家见,她很痛快地说好。我问她怎么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她说她相信我,虽然我名字叫流氓,却是和她聊过天的人里最有礼貌、最不爱胡说八道的一个。
我对着电脑暗自发笑,心说等你来了就会知道我的网名起得是多么贴切了。
当天晚上这个网友就如约找到了我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漂亮倒是说不上,但是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很对我的胃口。她刚来的时候我仍然斯斯文文地和她聊天,在聊天过程中却一刻不停地制造着和她亲近的机会,亲近到一定程度就顺理成章地把她弄上了床。
完了事她故作沮丧地埋怨道:“我可真是看走了眼。”
我叼着烟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你既然这么痛快就答应来我家,自然也是有备而来,咱们就不用装了吧?”
第二个来找我的网友更夸张,不仅是主动提出来我家,还是大半夜来的。我本以为会是个经验老道的太妹,没想到却是个看起来满清纯的大学生,长得还可以。不过那天我不知为什么一点兴致都没有,只是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陪她说了一宿的话。
第二天清晨送她出门的时候,我一本正经地告诫她:“以后不要这么晚随便跑到陌生男人的家里,很危险的。”
女孩惊讶地望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走掉了。我估计她要么认为我是一个真正坐怀不乱的君子,要么就认为我是个性无能。后一种可能性显然更大一些。
令我比较奇怪也比较欣慰的是,来找过我的网友在外形上都还说得过去,没碰到过那种足以让我落荒而逃的。但是当我和第五个网友上过床之后,我就对这件事彻底失去了兴趣——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有点刺激的感觉,找了几个就发现每次都是那一套程序,其实真是枯燥得很。何况还要花上大把的时间和上网费在见面前的闲聊上,还要冒着被从未谋面的对方吓个半死的风险,实在不如在酒吧里直接钓一个来得方便又划算。趁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过太恐怖的经历,还是见好就收吧!
范逼和琪琪才刚过完蜜月就开始大闹天宫了,原因很简单——范逼惦记着小迪,总是找借口在外面呆着不回家,新婚的琪琪耐不住寂寞,吵架自然是家常便饭。然而越是吵,范逼就越是不愿意回去。
由于他每次出去都是打着我们哥儿几个的旗号,不了解内情的琪琪连我们也一起怨恨上了。不过这样倒也好,她很少再跟秀儿联络,秀儿一点都不知道他们俩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小迪的事情她也慢慢抛到了脑后,还以为范逼结婚后就改邪归正了呢。
吵归吵,琪琪实际上还是很护着范逼的,自己就是再怎么委屈也没有让家里人知道一星半点,否则哪还由得范逼这么嚣张。
私底下我们都劝过范逼:“婚也结了,想要的东西也都要着了,多少对你老婆好点儿,别太过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一金枝玉叶,娇生惯养长这么大,你说说人家跟着你图什么呀?饶是受了你的气还得替你藏着掖着的。你丫就是禽兽也好歹披张人皮吧?”
范逼也不分辩,只是自嘲地笑笑说:“有什么区别呀?披上人皮顶多也就是个衣冠禽兽!”
关于这件事他好像不愿意跟我们说太多,在一起的时候也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他现在就是这么过日子——班儿也不上,一半的时间用来陪小迪,剩下的一半时间要么和琪琪吵吵闹闹,要么就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冯哲陪着他一起喝。陈炜从没有找过冯哲的麻烦,人前人后对他都亲亲热热的,小两口横看竖看也还是一对模范夫妻。但实际上冯哲和他那个情儿却始终没断了来往。表面上看他过上了那种无数男人向往的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生活,但是他看上去并不比范逼开心多少。
两个兄弟心情都不好,大家便很少聚在一起玩。11月份的北京已经完全冷了下来,我是个很讨厌冬天的人,天一冷就懒得出门,这样的天气我只想整天抱着姑娘躲在被窝里。 不会吧!老是比我快一步!
呵呵!
谢谢!
每个姑娘都单纯(13)
整个11月秀儿的公司都很忙,连周末都要加班到很晚,我难得能见她一面。而陶冶却越来越频繁地跑过来找我,有时候甚至在我这儿一住就是好几天。那是一段很安详很快乐的日子,我们几乎足不出户地厮守在屋子里。陶冶新买了一套ps版的《最终幻想8》,非要我和她一起玩。我只喜欢格斗、足球和赛车一类的游戏,对rpg一点都不感兴趣。虽然早听说《最终幻想8》制作精良,也从没有动过玩的念头。但是被陶冶缠得没有办法,也只能陪着她打。
这个游戏她玩儿得很投入,每天从床上一爬起来就拿着手柄坐到电视前面的地毯上。不过她只喜欢发展情节,一遇到有迷宫和要打很多仗的地方就把手柄塞给我,她则呆在一旁指手画脚。和她玩了半天儿之后我就欲罢不能了,虽然两个人一起玩rpg游戏有一个人只能闲在一边看,但是我发现当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做各种事的时候,有个人在我耳边给我指路、支招儿,在打赢一个大boss之后欢呼雀跃、和我一起分享过关动画,这的确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玩到舞会的那一段剧情动画时,看到男主角说自己不会跳舞,却被女主角硬拉到舞池里要教他,陶冶边看边笑个不停。
她趴到我背上拨弄着我额前的头发说:“看,那个Squell是不是很象你?还记得吧?那天咱们跳舞的时候也放过这首曲子。就因为这个,我一定要和你一起玩一次这个游戏。”
“小屁孩儿。”我装作不屑地说。但是看着游戏中的男女主角在焰火纷飞的夜空下相拥而舞,也情不自禁地微笑着回忆起了那个和陶冶共舞的夏日夜晚。
后来我们开始没日没夜地玩儿起来,也不按时吃饭,什么时候觉得饿了就一起到厨房里弄点儿东西吃。我们俩的厨艺都很差,陶冶又偏偏喜欢想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菜来做,每次都要搞到一塌糊涂才肯罢休。两个人天天吃那么难吃的饭菜居然也吃得挺香。
偶尔秀儿或者陶冶的男朋友来电话,不接电话的那个就很自觉地走开,让接电话的人编起瞎话来不会觉得太尴尬。不过每逢周末,即使秀儿要加班我也会让陶冶回家,我怕秀儿会突然找我。
我让陶冶回去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二话,只是禁止我自己玩儿那个游戏,一定要等她来了再一起玩。由于她坚持不让我看任何攻略,所以整个游戏的过程困难重重,每个难关都靠我们两个共同想办法闯过,感觉真象是携手经历了一次漫长的历险。游戏打到通关的那天,陶冶握着手柄、靠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片尾动画——漫天漫地飘飞的花瓣中,正在苦苦寻觅的男主角终于看见了他美丽的莉诺亚。王菲用她婉转的歌喉唱着那首我叫不出名字的歌,我低下头去看陶冶,她盯着电视屏幕的双眼竟然有隐隐的泪光闪动。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个星期,董立突然打电话找我,说广东那边有个朋友帮忙弄了批走私的烟酒,想叫我一块儿过去拿货,顺便在广东玩儿一圈儿。在这样的季节去温暖的南方无疑是一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我比董立还要心急,催着他赶紧去订机票。
听说我要出远门,秀儿倒是没什么所谓,但陶冶就不同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原本灿烂的小脸儿忽然之间就失去了光彩,然后就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坐在沙发上。
“怎么了?”我走过去托着陶冶的下巴让她把头抬起来,陶冶躲闪着不让我看她的脸,我却分明已经看见一串泪珠挂在她的腮边。
“哟,怎么哭了?至于吗你?我是去出差,一个多星期就回来了,又不是上战场。”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陶冶哭,不过哭的这个原因实在让我感到有些好笑。
“你走了我怎么办?”陶冶呜咽着伸出胳膊缠住了我的腰,象是怕我立即从她眼前消失。
“这话说的!”我越发好笑起来,“你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再说还有你男朋友呢,这些天老跟我泡在一块儿,你也该抽空陪陪人家了。”
“我不想陪他,我就是想跟你呆在一块儿!”陶冶跺着脚哭得越来越伤心了。
“好好好,等我回来你天天过来跟我呆着,呆烦了算。行不行?”甭管真的假的,先把她哄顺溜了再说,我可是最头疼女人哭了。
陶冶总算慢慢收住了眼泪但还是不满意,抱着我哼哼唧唧地撒娇,过了一会儿又很愤怒地质问我道:“你怎么马上要走了才跟我说?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我也是刚知道的呀,董立昨天才跟我说的。”
“那我不管。”陶冶对着我又是踢又是咬地耍无赖,“以后你要出差必须提前半年就告诉我。”
我哭笑不得地答应了。
第二天坐在飞机上我回想起陶冶对于我去广东这件事的强烈反应,觉得她实在可爱,忍不住偷偷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丝不安。我反思了一下我们俩近一段时间以来的交往,怀疑我们的关系是不是有些过于密切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我对她都不是一件好事。我可不愿意落到范逼那个地步,或许回去以后应该适当地和她拉开一些距离了。
我和董立在广东呆了10天,玩得很爽。董立在广东那边很是有几个有钱的朋友,开车带着我们把广东比较有名的城市都转了转,粤菜、潮州菜、海鲜、蛇宴一路狂吃。唯一的遗憾是和董立这家伙在一起不太方便找女人,眼睁睁地错过了那么多在酒店大堂里卖弄风骚的性感辣妹。
回到北京的当天晚上我就去了秀的家里——除了给我和秀儿两家的父母以及范逼、冯哲各带了一点礼物外,我给秀儿买了足足半箱子的衣服、化妆品、零食,还有各种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秀儿自然是欢喜的,她爸妈也很高兴,给我做了一大桌好菜,饭桌上大家都饶有兴味地听着我讲在广东的各种见闻,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第二天上午我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住给陶冶打了电话。刚到广东的时候她每天都打手机找我,三天后我以电话费太贵为由不让她打了,她就果然很听话地不再打。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广东的这些天我还是很想念她的。
“啊?你终于回来了?”陶冶听到我的声音高兴得不知怎么才好。
“下午过来吗?”我满怀希望地问她。
“我今天不想去你家。。。”我正诧异,她又接着说道:“我想让你来我家找我。”
认识她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去过她家,我也颇有些好奇,于是便欣然同意了。
快到她家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心里微微一动,想起去广东一趟也没买什么礼物给她,多少有些内疚,就停下车走进花店买了一枝白玫瑰。
只买一枝花不是因为我太小气,而是我很少给秀儿以外的女孩子买东西。我坚持只让秀儿一个人享受这种待遇,说白了还是给自己寻求一点心理安慰。就算偶尔兴之所至或是赶上特别的日子要送别的女孩点儿什么,也都是意思一下、点到即止罢了。
我拿着玫瑰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来进了旁边的一家礼品店。。。。
按响了陶冶家门铃的几秒钟后,门打开了,陶冶穿着棕色的亚麻布长裙和黑色高领羊毛衫文文静静地站在那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淑女。
“送你一枝花。”我把花送到她面前。
陶冶欣喜地接了过来,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闻,但紧接着又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我不失时机地微笑着又把在礼品店买的东西递了过去:“还有这个花瓶。”
陶冶接过那个刚好适合插一枝花的精致的小花瓶,大为赞叹地笑了起来:“我正想着要把花插在哪里才好,没想到你浪漫起来一点都不比我差。”
陶冶将花插进灌好了水的花瓶,很仔细地摆在客厅的桌子上。然后我在她的指引下在屋里到处参观——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还算宽敞,但显然很有些年头了,墙壁都已经有点斑驳,好在挂在墙上的很多漂亮油画使这个缺陷不那么明显,陶冶说那些画都是她自己画的;家具也都很老式了,但是在陶冶用色彩鲜艳的装饰品巧妙点缀之后反倒透出一派温馨祥和的气息;屋子收拾得实在算不上整洁,客厅中央支着画架,桌子上、茶几上散乱着各种颜料和画笔,地毯上、床上、沙发上到处都扔着毛绒玩具,不过这样的凌乱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
卧室的写字台上放着一个厚厚的大夹子,我随手翻开,里面全是陶冶的画稿。这些画稿很杂乱,有素描、有设计的图样、也有油画的底稿。我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在里面发现了两张素描头像,居然画的是我。
“哟,什么时候画的?”我爱不释手地拿着那两张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的画儿看来看去,眉开眼笑地问陶冶。
“我也忘了,总是在想你的时候吧。”陶冶叹了口气说。
看完画走到大屋,我一眼就看见角落里放着一架旧钢琴,便问陶冶道:“你还会这个?”
陶冶点了点头,走过去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掀开盖抚摸着琴键对我说:“我奶奶解放前可是大家闺秀,从小就会弹钢琴的。这架琴跟了她很多年,我小时候她一直用这琴教我。”
我觉得陶冶好像有一点伤心,没敢再说什么。陶冶坐了一会儿,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笑着说:“我给你弹一个听听吧?”
“好啊好啊,洗耳恭听!”我连连点头道。
优美的琴声叮叮咚咚地从陶冶细长而灵活的手指下流淌了出来,可惜我对高雅音乐一窍不通,也不知道她弹的是什么,只是觉得旋律还不错。
一曲奏完,我礼貌性地鼓掌。陶冶问我觉得怎么样,我尴尬地笑着说:“挺好听的呀。不过你也知道,我就是一粗人,对这些真是不太懂。”
“没有什么懂不懂的。”陶冶很认真地告诉我,“你能觉出好听或不好听,那就已经足够了。对于音乐和绘画,其实每个人都有天生的欣赏能力,关键在于你有没有用心去感受。至于那些看起来很高深的艺术理论之类的东西,不过都是一些自以为是的人强加上去的罢了,我觉得越是有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对艺术的感受就越不会纯粹。象你刚才所感受到的好听或是不好听,反倒是最质朴最真实的。。。。。。”
“打住打住,有点儿晕。”我自嘲地拦住了陶冶的话,虽然她说的意思我差不多都明白了。
陶冶无奈地摇摇头笑了起来,冲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和她并排坐在琴凳上。长这么大头一回坐在钢琴前面,有一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
“好吧,我再给你弹一首,这次保证是你熟悉的。”陶冶冲我神秘地一笑,把手重新搭到了琴键上。
琴声响起,我果然很快便听出来了——就是《最终幻想8》的主题曲。熟悉的旋律仿佛又把我带回了和陶冶一起打游戏的那段快乐时光,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两只手臂环住了陶冶的腰,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静静地听着她弹。陶冶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弹完一段,陶冶开始伴着琴声轻轻地唱了起来,她的声音甜美而又纯净。虽然我依旧听不懂那些英文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用心地听了一会儿,再联系《最终幻想8》的情节,我还是可以感受到,那应该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在羞涩而又勇敢地对自己爱慕的人吐露着心事。陶冶很投入地唱着,脸上写满了温柔和恬静,平日里的调皮和狡猾一扫而光,整个人端庄安详得就象一个童话。
歌声渐消、琴声终了,陶冶象是还沉浸其中似地静静坐在那儿。我正想看看她怎么了,她却忽然转身抱住我,闭上眼睛凑过来要吻我的唇。我吃了一惊,本能地侧了一下头,躲开了。陶冶睁开眼睛看我,流露出满脸失望的表情,但也没有再坚持,只是把头扎到我怀里继续抱着我。
我觉得有一点尴尬,想找个什么话题调节气氛,同时也是想提醒陶冶不要太冲动,于是便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叫我来你家也不怕被你男朋友撞见?你以前不让我来不是怕他发现吗?”
陶冶没做声,过了一会儿才伏在我怀里小声地说道:“我想要和他分手了。”
“什么?”我的心直直地沉了下去,扳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好,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么长时间以来,正是由于陶冶男朋友的存在,才使得我一直都能放心地和她交往,任我们之间的关系日渐亲密也毫无戒备。可是现在,陶冶却打算和她男朋友分手——不对,这全然不对,看来这次我真的玩儿大了。趁着事情还没发生,我一定得想办法制止陶冶这种荒唐的想法。
“好好的为什么要分手?你父母不是很希望你们在一起吗?”我问陶冶。
“可是我对他真的一直都没有什么感觉,我父母希望又怎么样?我自己的事应该由我自己来做主。”
“别傻了,家长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他们为你选的人不会错。你男朋友不是挺好的吗?既然你当初肯跟他在一起就说明他还不错。刚才我在你卧室也看见照片了,人长得挺帅,又有学问,家庭条件也好。感觉又不能拿来当饭吃,只有这些东西才是最实在的,起码嫁给他你将来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
“可是我想要的幸福不是这些东西可以决定的,我要的是一个我真正喜欢的人,否则就是天天穿金带银又有什么意思?”陶冶顿了一下,凑到我面前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如果把他换做是你,就算让我跟你去要饭我也愿意。”
感动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占据了我的心灵——从来没有哪个女孩子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也从没奢望过会有。我不是一个理想化的人,我始终认为如果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我身边的女人们就都将离我而去,连秀儿可能也不会例外。而陶冶却说她愿意跟我去要饭——虽然我想我有一天如果真的去要饭了,陶冶未必能够兑现这个誓言,但我并不需要它兑现,我只是相信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绝对真诚的,那就足够了。因为这样的话本身已经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肯定。
我拉过陶冶紧紧地抱她在怀中——这个活泼俏皮的女孩子带着惊人的美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象一个突然降临的天使,在短短的时间里给了我太多的美好和感动。她让我在原本空虚堕落的生活中看到了一丝跳动着的喜悦和希望,让我感受到了心与心之间妙不可言的默契与交融,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和她共度的每一分钟都足够我珍藏一生。
但是,亲爱的,这也将是我必须离开的时刻!!!
我借口晚上还要去父母家,没有继续在陶冶家过多地逗留。走的时候陶冶倚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她还不知道我在心里已经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我迅速地跑下楼去,没敢再回头。
每个姑娘都单纯(14)
我和陶冶之间展开了一场艰苦卓绝的战争——我是想通过逐渐疏远的办法让陶冶忘掉我,而陶冶却不屈不挠地反抗着。开始的时候陶冶来电话我还随便敷衍她几句,但如果她要约我出去或是要来找我,我就找各种理由拒绝。到后来我干脆连她的电话都不接了,酒吧也不敢去、家也不愿意回,董立把他在上地的房子借给了我,我一个人跑到那里躲清闲去了。秀儿自然会问我为什么去董立那儿住,正好董立新买了台电脑放在上地的家里了,我就骗秀儿说想在他那儿打电脑游戏。秀儿不疑有它,到了周末我就把她也接到上地,要不然就带着她饶世界找朋友玩去。
陶冶打了几天电话见我总是不接,就改成了疯狂地发短信,最多的时候一天能发几十条儿。她不停地用文字对我诉说着她焦急混乱的心情,每收到一条短信我都要难受好长时间,三天之后我实在扛不住了,索性把手机关了。
董立隔三差五地过来看我,每次来都告诉我陶冶又去酒吧找过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狠心?”我问董立。
董立叹了口气说:“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就这样耗了半个多月,陶冶渐渐地也不怎么去酒吧了,打开手机一看,短信也有很多天没发了。我想她到底还是放弃了,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开始有深深的失落。
我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不过在董立家住的这些天闲得无聊,倒真的玩“二战特种兵”玩上了瘾,所以也没有急着搬回家去。
一个星期二的下午,秀儿的公司因为停电放假半天。秀儿打电话给我,要我陪她去我家附近的一间商厦买东西,因为她在那里的一堆购物券马上就要过期了。
我从上地开车接她到商厦,在里面买了很多东西,直到把购物券全部用光。刚走出商厦大门没几步,我就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我的车旁边左顾右盼——是陶冶!毫无疑问她是认出了我的车,然后专门等在那里守株待兔的。
我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拉住秀儿掉头就往商场里走,边走边对她说:“差点忘了,来接你之前董立交代我帮他买一把新的电动剃须刀,他原来那把坏了。”
进了商场我先跑去上厕所,在厕所里十万火急地给董立打电话:“你赶紧过来一趟,这回麻烦大了。我跟秀儿一块儿逛商场,陶冶在外面守着我的车等我呢,让秀儿看见我就死定了。你过来随便想什么办法把这小姑奶奶给我弄走,搞定了就发个短信给我。”
出了厕所,我带秀儿到卖电动剃须刀的地方,故意挑挑拣拣地拖延时间,把柜台里摆的所有剃须刀都看了一遍,每把都能被我强词夺理地找出点儿毛病来。小姐一直很耐心很和气,最后我实在挑到不好意思了,只得胡乱买了一把。
买完东西董立还没给我消息,我只好带着秀儿慢悠悠地在商场里乱转,不管路过卖什么的都要停下来仔细瞧一瞧,跟卖东西的小姐耍耍贫嘴。看上去我好像颇有闲情逸致,实际上我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方面我特别难过——陶冶能突然出现在这里,说明她一定是没事就跑到我家附近想要找到我。她对我竟然能执着到这个地步,而我却还要想尽办法躲着她,这让我没办法摆脱心中的罪孽感;另一方面我又急得快要抓狂了——秀儿知道我是个很不爱逛商场的人,如果董立的消息再不来,我这种反常的表现迟早会引起她的怀疑。
还好手机终于在我的兜里响了起来,我急忙拿出来看,董立很隐晦地只写了两个字:“走了。”秀儿探过头来瞄了一眼,问我什么事,我说:“董立今天不是也在上地嘛,本来他还以为我在他出门前能回去呢,看我现在还没回去就发短信告诉我一声他走了。”——有时候我觉得我编瞎话的技巧真是已经到了信手拈来、出神入化的地步。
再出商场果然不见了陶冶的踪影。我开车带秀儿去远一点的地方吃了顿饭,然后把她送回了她自己家里,这样她第二天上班方便一些。
我没敢去食色吧找董立,直接回了上地。到家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董立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看电视,给他开了门以后,我拿出刚买的剃须刀扔给他说:“下午为了拖延时间,打着你的旗号买的。你不是一直说你现在那个不太好用吗?得,这就算我给你的谢礼了。”
董立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操,要买也不说买个好点儿的,这还不如我现在使的呢。”
“切,白来的还那么挑!”我嘟囔了一句,又惴惴不安地问董立道:“你下午怎么把陶冶弄走的?”
“实话实说呗,还能怎么着?”董立把外衣脱了挂到门上。
“那实话实说你是怎么说的呀?”
“就说你跟你媳妇儿在一起呢,不方便见她。她听完就跟我走了,还是挺懂事儿个孩子嘛。后来我陪她在咖啡厅坐了坐,她一直在哭。”
我心里一阵刺痛,又问董立道:“那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我能跟她说什么呀?我又不知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儿。她哭我也只能坐在那儿看着,等她哭够了我就送她回家了。”董立的口气里有几分不满。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什么了?”我心虚地问。
“没有,我觉得你做得很对。我不是早就说过我只希望你能和秀儿好好地在一起吗?但是你处理事情的方法绝对有问题——你天天这么躲躲藏藏地算什么?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这么下去你自己狼狈不说,人家女孩子也痛苦,好歹你让人家死也死个明白吧?还有,今天你是逃过了一劫,但她以后要是再缠着你呢?难保没有让秀儿碰见的一天。好好跟她把话都说清楚了,大家从此各奔东西多好,何必搞得这么鸡犬不宁的?”
“问题是这种事儿说不清楚啊。”我愁眉苦脸地说,“她要是我女朋友行了,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她说分手。可她根本就不是,也谈不上什么分手不分手的呀。难道我跟她说‘我以后不想见到你,你别再来找我了’?这种话我觉得就不是人说的话,腿长在人家自己身上,凭什么你想让人家找你人家就得来,你不想让人家找你人家就得离你远远儿的呀?”
“你丫少找借口啊!”董立横眉立目地瞪着我,“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我就不信说不清楚!告诉你,坦白一切是你丫目前唯一的出路。”
我没再说话,闷头抽着烟琢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董立忽然又说道,“我问陶冶有没有什么要我转达给你的,陶冶说有些话她一定要当面跟你说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天下午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陶冶的电话,约她到离她家和我们食色吧都不远的一间茶艺馆见面。
去赴约之前我先去酒吧看了一眼,然后也没再开车,直接走着去茶艺馆了。
陶冶比我先到,我进门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安静地坐着,面前一个精致的小炉子,装在玲珑剔透的玻璃壶里的水正滚滚地烧着。
我轻轻地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一双美丽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不知是水汽还是没有流出来的泪水。
这个场面显然不适合开任何玩笑,所以我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憋了半天才别别扭扭地问了她一句:“你最近好吗?”
这当然也是一句废话。陶冶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反问道:“你说呢?”
我慌乱地将目光躲闪开,又没词儿了——没错,我今天是来找陶冶“说清楚”的,可是见到她以后我发现我连该从哪儿说起都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陶冶先问我道:“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不开心?”
我摇了摇头:“没有。凭良心说,你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很多快乐的女孩子。”
“那你为什么老是躲着我?”陶冶一脸伤心地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很艰难地对她说:“陶冶,你知道,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有女朋友,你也有男朋友,关于这一点我们谁也没有隐瞒过谁。我们之间虽然有那种关系,但我一直觉得我们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只能算比较亲密的。。。好朋友,而且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和你在一起我非常开心,但是我没想到我的存在会影响到你和你男朋友之间的感情。你那天跟我说你要和你男朋友分手,我觉得是我害了你,所以我想我离你远一些可能会对你们俩之间的关系有所帮助。。。。。。”
“你误会了!”陶冶焦急地打断我,“我对我男朋友本来就一直都没什么感觉,我要和他分手根本就和你没关系。你就算不和我在一起,我也一样要和他分手的。”
“你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我忍不住充满疼惜地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陶冶的脸,“至少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和他还是好好的,对吧?何况就算你只是因为不喜欢他才跟他分手,你以后总还要找别的男朋友吧?老跟我泡在一块儿你怎么找?我离开你对你只有好处,你明白吗?”
陶冶不做声了,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没想过要再找别的男朋友,因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你是我长这么大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要破坏你和你女朋友的关系,我愿意只守着你一个人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想要求你和我一样。就算前一段时间找你找得那么辛苦,每到周末我也还是乖乖地呆在家里,不去找你、不给你打电话。我不在乎你除了我之外还爱谁、还跟谁在一起,我只要你能和以前一样偶尔陪陪我就够了,你去找别人的时候我会安静地在一边等着你。真的,我真的只要这么多。我找你就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保证不会破坏你正常的生活。”
陶冶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身子微微地向前探着,脸涨得通红,眼睛里盈满了泪水。我看得出她是多么急切地想要让我相信她的真诚。
就算我再怎么禽兽,也不可能不被这样的话所感动,但我还是不得不克制自己。
我点了根烟稳定了一下情绪,用尽可能平淡地语气说道:“我不值得你为我这样,我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人。”
陶冶张开嘴想要说什么,我做了个手势拦住了她的话。我忽然想到董立说得对,我不能再虚伪地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我应该把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她。
“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我鼓起勇气直视着陶冶的眼睛,“不是我除了你之外还爱谁,而是我从来都只爱秀儿一个人。秀儿从18岁起就做了我的女朋友,到现在已经跟了我5年。这5年里我做了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我唯一能够补偿她的就是保证我的感情只属于她一个人所有。说实话,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但也仅仅就是开心而已。你知道,我身边的女人很多,你和她们唯一的不同是我还把你当成一个很好的朋友,而她们中的大多数人跟我连朋友都没的做。但不管是朋友也好、不是朋友也好,我希望你能明白这对于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场游戏,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我们怎么玩都可以,但是只要有一方涉及到了感情,游戏规则就被破坏了,就只能game over——这就是我的原则,也是我今天真正想跟你说的话。”
陶冶呆呆地看着我,脸色逐渐变成灰白,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成串地滑落到她的脸上,渐渐地由落泪转为抽噎,最后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起来,肩膀一起一伏不停地抖动着。
她的泪流在脸上,我的血却是流在心里。我知道我刚才说的话有多么伤人,但这些话是一把双刃剑,伤得最深的其实正是我自己。
面对女孩的哭泣我总是不知所措。茶馆里顾客不多,但每个人都在悄悄地向我们这边张望,而我已经懒得去管他们会怎么想。
一支烟抽完,我轻轻拍了拍陶冶的肩膀:“别哭了。”
这句话是多么地苍白无力,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再说些什么。
陶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哽咽地问道:“可是我们以前一起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留恋吗?你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开车、一起跳舞、一起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是你已经不记得了还是你从来也没有觉得这些经历是美好的?”
“我承认它们的确很美好,和你在一起度过的每一分钟,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把目光转向窗外,却是真正发自内心地告诉陶冶这句话。
“那你怎么还能舍得离开我?”陶冶伤心欲绝地问出这句话,泪水再一次奔涌而出,刹那间布满了整个面颊。
我听得出这句话里中包含了她多少伤痛,这些痛同样重重地砸进我的心里,砸得我喘不过气来,但我还是只能残忍地告诉她:“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必须要永远把它们留在身边,也未必留得住。人一辈子值得留恋的东西很多,但你总会因为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而舍弃另外一些,没有什么好想不通的。”
陶冶心灰意冷地靠在椅子上,用手抵住额头小声地啜泣着。杯子里的茶早已经凉透了,炉子上玻璃壶里的水却还在咕噜咕噜地烧着,烧得都快见了底。
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也不想再继续耗在这里让两个人都伤心。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对陶冶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外面起了很大的风,陶冶穿着一件白色的短大衣走在我前面,领子上一圈又细又软的绒毛在风中飘飞舞动——她挺拔颀长的身材配上她时髦的穿着让她看上去象一个模特儿,但她走路的样子却活象一个游魂。
走到陶冶住的小区门口,我停住了脚步对她说:“我不送你进去了,以后。。。你自己保重!”
刚想转身,陶冶却忽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袖子。我转回头,她用乞盼的眼神看着我急切地恳求道:“你能不能陪我过完这个冬天?我答应你,等过完这个冬天我一定不会再缠着你了。”
那一刻我真的有些心软,其实我比她更不情愿这么早就面对分离。但最后我仍然坚决地摇了摇头:“还是就这么算了吧,如果是迟早要结束的事,拖着也没什么意义,只会让你到时候更舍不得!”
陶冶低着头没有做声,但死死地拉着我的袖子不肯放手。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的手指掰开,她却一伸手臂抱住了我,把脸贴在我胸口上又哭了起来。
“别这样陶冶!”当她在我怀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快要崩溃了,赶紧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站好,“你听我说,你好好地去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我真的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没有我你只会过得更幸福,你相信我好不好?”
陶冶哭得肝肠寸断,已经回答不出我什么了。我想我再这么跟她纠缠下去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那么干脆就让她恨我恨到底吧。我狠心地松开了手,转过身大步走到路边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迅速地钻进车里后,司机问我去哪儿,我心烦意乱地说:“随便,先往前开吧。”
车子发动,我忍不住从车窗里向外看了一眼——陶冶,美丽如天使般的陶冶,正站在路边熙来攘往的人群中,抹着眼泪远远地看着我的车,哭得就象一个无助的孩子。我不敢再多看,靠到座位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如果不是车上还有司机,我真想狠狠地煽自己几个耳光。
车漫无目的地开了好远,司机终于忍不住问我:“师傅您到底要去哪儿啊?”
去哪儿呢?我脑子木木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于是掏出手机给董立打了个电话。
“我正好要找你呢。”董立一听到我的声音便说道,“范逼刚才来电话说今天晚上想唱歌去,让我跟你商量商量。”
“甭商量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唱,我正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呆着。你跟范逼和冯哲说一声儿,就以前咱们常去的那家儿,我现在就过去等你们。不过你可告诉他们,谁带媳妇儿我跟谁急!”
我让司机把我拉到了歌厅。进去要了包间要了啤酒,一个人打开电视就胡乱地点着歌唱了起来。歌厅里的人都认识我,送啤酒的同时也顺便给我发了个小姐作陪。我搂着她一边儿喝酒一边儿一首接一首声嘶力竭地唱,小姐想跟我说说话都说不上,只好很郁闷地坐在一边儿忍受着我那音不成音、调不成调的歌声的折磨。
等到范逼他们赶到的时候,我已经喝高了,大着舌头还在唱个不停。范逼实在受不了我的破锣嗓子,过来抢我的麦克风,我死活就是不给他。不仅如此还不许他们点歌儿,就自己一个人把着遥控器。
“嘿,怎么茬儿?您这是请我们唱歌儿还是开个人演唱会啊?”冯哲问我。
我晕晕乎乎地看了他一眼,指着旁边的沙发磕磕巴巴而又十分霸道地说:“废。。。他妈什么话?坐那儿陪。。。我唱!”
他们几个没办法,只好一起用一个麦克风,随便我点什么歌就跟着我乱吼一通。后来进来的几个小姐被我们吵得直捂耳朵。
我不停地管服务员要啤酒,喝了一扎又一扎,他们几个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我终于哇地吐了旁边的小姐一身,那天再后来的事我就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每个姑娘都单纯(15)
第二天中午,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象往常每一次醒来的时候一样,有一点茫然,只觉得头像是要裂开般地疼痛,嗓子也紧得厉害。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但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又过了几秒钟,才慢慢地想起昨天发生过的事,心突然缩紧成一团一阵抽搐。百无聊赖地躺了一会儿,想起车还放在食色吧,决定过去拿一趟。
慢吞吞地起床、洗漱、穿衣,又慢吞吞地走下楼打了辆车,告诉司机要去哪儿的时候才发现嗓子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虚弱地靠在座位里麻木地看着车窗外不停变换的风景——这么多年了,我周旋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之间,从来都觉得自己玩得很潇洒很漂亮,没想到一个认识才几个月的小女孩却让我遭受了如此重创。她的伤心是扎在我心上的一根刺,她受伤有多深,这根刺扎得就有多深,而且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把它彻底拔出去。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传出来短信的声音,我懒洋洋地掏出来看。
是陶冶发过来的,简简短短的一行话:“我曾经跟你说过世界上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值得我们去体验,但是如果没有你,我宁愿放弃这个世界。”
我猛地坐直了身体,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然后整个人就象突然虚脱了一样,耳朵里发出很奇怪的嗡嗡的声音,眼前看到的东西全成了一张黑白底片。冷汗不断地从我身上每一个毛孔里冒出来,我拼命控制着自己颤抖的手,拨电话到陶冶的手机上,却只听到关机的讯息;拨电话到她家里,也没有人接。
慌乱中我想到了董立,立刻拨了他的手机号。
“你现在是不是在酒吧?”董立刚一接电话我就劈头盖脸地问道。
“是啊。怎么了?”
“你赶紧帮我去陶冶家里看看她,你离得近。我怕她会出事儿,你快点儿过去,我马上就到,快去!!”
董立大概被我极度焦躁的语气吓到了,没多问什么,只问清楚了陶冶家在几楼几号便挂断电话走了。我一路上边催促着司机快开边不停地打着陶冶的电话,然而结果始终都是一样,甚至后来再打给董立都没有人接了。
很多年来我头一次急得想哭,在一遍又一遍拨打电话的过程中我真的动摇了,我从没有想过会有哪个女孩肯为了我去死,什么样的爱能让一个人到了可以放弃自己生命的地步?算了,她要怎么样我都答应她,只要她没事——我冲动地这样想。
车终于开到了陶冶家楼下,我从钱包里抽出一张五十的票塞给了司机,连找的钱都没要就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上楼去了。
陶冶家的大门半开着,我没敲门就闯了进去。刚一进门就听见董立的声音从卫生间的方向传过来:“你冷静一点儿,刘朔一会儿就到,有什么话你们俩坐下来好好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来,把刀给我!”
“你别过来。”陶冶的声音中夹杂着明显的慌乱。
我跑到卫生间门口,董立背对着我,陶冶站在他离他几步远的对面,正用手里攥着的一把锋利的藏刀比着他不让他靠近。略一转头,陶冶看到了我,脸色霎时变得异常苍白。董立看到她在看门口的方向,也转过头来。趁着董立一分神的功夫,陶冶拿着刀就往自己的左手腕上切了下去。
我一个箭步窜过去,一手挡开了陶冶的左手,另一只手想都没想就紧紧地攥住了刀刃。时间在一瞬间凝固,片刻的宁静之后,鲜血从我的掌心汩汩地涌了出来,很快便流满了整只手并染红了我的袖口。陶冶松开刀柄,后退几步,惊恐地用手捂住嘴看着我那只还握着刀的手。
董立也愣在原地。而我在刀锋穿透我的皮肤、切入我掌心肌肉的一刹那却突然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内心,很多原本混乱的东西开始明晰起来。
我轻轻地把沾满我鲜血的藏刀放进水池里,做了个深呼吸,转向陶冶用异常平静的口吻对她说:“你别再这么任性了好不好?根本没有人值得你放弃这个世界!其实这点你自己心里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真的想死,我想董立也没那么容易能及时出现在这里阻止你。”
陶冶象是被说中了心事,慢慢地蹲到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凡是你想要的你就一定会去争取,那时候我对你这种生活态度很欣赏。可是你没告诉我,如果你争取不到你要怎么办?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不过即使如此我也还是很感动,真的!毕竟你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不择手段。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仅仅因为有人拿自杀来威胁我,我就放弃自己的原则,那就算我现在留在你身边又怎么样?我今天因为你要自杀而留下来,明天就可能因为别人要自杀而离开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真的愿意要这样一个男人吗?”
尽管我一直用另一只手按着伤口,鲜血还是滴滴答答地流到了瓷砖地上,说话的时间里已经积了小小的一滩。陶冶擦了一把眼泪抬起头来对我说:“别再说了,你快去医院吧,你流了很多的血。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再做傻事了。”
董立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地说道:“走吧!”
我没再说什么,转身和董立一起离开了。陶冶刚才说的话我相信,她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下楼的时候董立告诉我:“我到的时候敲门没人应,但后来发现门没有锁,进去就看见陶冶拿着刀站在卫生间。我想你说得对,她并不是真的想死。”
“有几个人会真的想死?”我苦笑着说,“到什么时候生命都还是最宝贵的。”
“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的手看来伤得不轻。”下楼后,董立看了看我左手上的伤说。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这点儿伤算什么。以前在外边儿混的时候还不是三天两头被人砍几刀,也没次次都得去医院。”
“还是去吧。”董立坚持道,“你伤口太深,我怕刀不干净。”
最后我还是让董立开着我的车送我去了医院。左手的手掌被缝了好几针,虽然打了麻药也还是很疼。我一声不吭地咬牙看着医生手里的针在我的肉里穿进穿出——现在皮肉上的痛苦反倒能让我心里好过一些。
从医院出来我直奔家中,在家里倒头大睡了两天两夜。中间偶尔醒来接个电话或吃点东西,然后又接着睡过去——我需要睡眠来帮助我抚平陶冶带给我的过度惊吓以及我对她深深的歉疚。
当我终于睡到不想再睡的时候,我开始非常非常地想念秀儿。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表,正好是下午4点多钟,我拨通了秀儿的手机:“宝贝儿,一会儿下班过来找我好吗?我想你了。”
“好,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秀儿说话的口气显得情绪很低落,我的心立刻又悬了起来,也不敢在电话里多问,只好先草草收了线等她来了再说。
这样的等待是一种漫长的折磨——我不断地猜想着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最担心的就是陶冶会不会去找秀儿说了些什么。陶冶和我在一起泡了那么长时间,以她的聪明程度,想要知道秀儿的联系方式可是太容易了。
要是真这样我该怎么办?我这么多年来煞费心机所隐瞒的一切真相全都会暴露在秀儿的面前,到时候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就是死一千次也不足以让她原谅我。
算了,索性听天由命吧!如果真的是天要亡我那也没办法。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消极等待着秀儿来这里给我一个判决。
门终于被敲响了,我忐忑不安地去开了门,秀儿裹挟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脸被冻得红扑扑地,进来以后就边脱羽绒服边走到客厅里,也没跟我说话。
我更加心虚得厉害,讨好般地帮她把衣服和包儿挂好,又帮她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秀儿看见了我还缠着纱布的左手,诧异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儿,前两天酒吧里有人打架,劝架的时候被刀子拉伤了。”
“哦。”秀儿麻木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急着看我伤势的意思。她坐在那里也不喝水,只是若有所思地把手轻轻笼在杯子周围取暖。坐了一会儿,秀儿目光游离、心事重重地对我说:“今天中午有人找过我!”
犹如当头一棒,我的心顿时凉到了极点,认定自己这回是必死无疑了,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问:“谁呀?“
秀儿停了一下,才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琪琪。”
天哪,这两个字简直就是我所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我欢喜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是啊,我真是太笨了,我不该那么去想陶冶,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呢?我早该知道她不会是那种人。
稳定了一下情绪之后,我问秀儿:“琪琪找你干吗?”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愉快,秀儿满腹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告诉我:“琪琪中午打电话约我出去见面。她跟我说她前两天看到范波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那个女孩子从她的描述来看应该是小迪吧。琪琪问我到底知道不知道他们俩是怎么回事,她说范波现在整天都不回家,就是回去了也对她爱搭不理。她哭得特别伤心,一个劲儿地求我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她。”
停顿了一下,秀儿叹了口气:“我全都跟她说了。”
“什么?”我的心再次跌入谷底,难以置信地看着秀儿,“你真的全都跟她说了?”
秀儿点了点头,没看我。
“完了完了,这下你可把范逼给害惨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掺和他们俩的事儿吗?你怎么就是不听啊?”我气急败坏地说。
秀儿缓缓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把范波害惨了?他在外边儿沾花惹草他有什么可惨的?现在真惨的是琪琪,他们俩才结婚多长时间?你去看看,看看她跟守活寡有什么区别!我本来还以为结婚以后范波都改好了,到今天我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是害惨了琪琪才对,我早就应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她,她压根儿就不应该结这个婚。既然已经结了现在离也还来得及。告诉你,我今天已经劝过琪琪跟范波离婚了。我知道范波是你的哥们儿,我自己也一直拿他当朋友看。但是我跟你不一样,他错了就是错了,我绝不会袒护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秀儿说才好。我不能告诉她,范逼其实就是想拖到琪琪自己说离婚的那天。但是他绝不能让琪琪知道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更不能让琪琪拿到任何证据,因为那样的话他离婚的时候就一分钱也别想得到,甚至下场还可能是无法想像的悲惨——毕竟以琪琪家的实力,要收拾他简直是太容易了。
虽然范逼的种种行径我也很不齿,但怎么说他也是我兄弟,我不希望他栽一个大跟头,至少我不希望他栽跟头是因为我这边的原因。
我只能好言好语地劝秀儿道:“这次已经说了就算了。以后你就别再管了行不行?琪琪要是再给你打电话或是去找你,你就别再理她了,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咱们没必要夹在中间儿啊。”
秀儿悲哀地摇着头看我:“我真不明白,你们怎么能为了所谓的义气连一点儿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范波都已经害人害到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要处处维护他?”
我烦躁地冲秀儿挥了挥手:“你不用跟我说这个。这个世界上倒霉的人多了,我同情的过来吗?我只能先顾着我身边儿的人。你不明白我为什么维护范波,我还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维护琪琪呢!范波到底跟我是兄弟,琪琪是你什么人?你的同情心是不是有点儿太泛滥了?”
秀儿被我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就那么死命地瞪着我,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对我说:“你非要我说我就告诉你——琪琪不是我什么人,但你别忘了我和她都是女人。我帮她是因为我不知道她的今天会不会是我的明天。”
这一句话象是耗尽了秀儿全部的心力,说完后她就面色苍白地靠在了沙发上。而这句话也同样将我的心撕扯成了碎片——她居然把我看成和范波一样的人,她居然以为我也会那样对待她,我忽然觉得这几年来我一直坚持的那些东西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我伤心地看着她,“我承认我最近一段时间是陪你陪得少了点儿,但是我心里始终都只有你一个人,我永远都不会允许别人侵犯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只要和你在一起,你要怎么样我都顺着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怎么还。。。。”
秀儿突然拦住了我的话,盯着我的眼睛问:“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我登时愣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秀儿还是那样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看,看了一会儿,两行泪水直直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并迅速地顺着她曲线柔和的两腮滑落到下巴上。她站起来拿了大衣和包儿就冲了出去,走的时候重重地摔上了门。
我没有去追她,仍然傻傻地站在原地——既然追上她我也还是无法给她一个承诺,那又有什么意义?5年了,她终于把这句话问出了口。刘朔啊刘朔,你逼得一个那么要面子、那么好强的女孩对你问出她那么多年都不愿意问的话,而你居然还敢腆着脸说你爱她!
我蹲在地上痛苦地将头深埋到臂弯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猥琐和懦弱。
每个姑娘都单纯(16)
两天两夜的昏睡之后又是一天一夜的不眠不休,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我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没完没了地抽着烟,感觉不到困也感觉不到饿。我想着这5年来和秀儿一起走过的那些路——想着我第一次在没经过她同意的情况下强硬地揽她入怀时,她惊讶之余脸上飞着的那两朵可爱的红晕;想着我们第一次去宾馆开房,第二天早上她睁开眼看到我,害羞地把头蒙进被子里吃吃地笑;想着我第一次带她回家见我爸妈,她紧张得说话直打结巴;也想着她发怒时冷若冰霜的脸、她伤心时满脸的泪痕。。。每一种表情都是如此地生动。我也想着陶冶——想着她说她愿意和我一起去要饭、她愿意在我找别人的时候安静地在一边等着我;想着她那些层出不穷的鬼花样和得意时的俏皮模样;想着她站在风中拽着我的衣角不肯松手;想着我狠心地转身离去时她哭得就象一个孩子。。。。
两个女孩美丽的容颜交替地在我脑海里出现。我必须要做出一些决定,不仅仅为了我和秀儿,也为了陶冶——为了让她所受到的伤害不会都是白费。
就这样枯坐到第二天晚上,家里所有的烟都已经抽完了。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穿好衣服开车去找董立。
我们俩坐在食色吧的角落里喝着啤酒,我问董立:“如果我告诉你我准备结婚了,你会不会觉得很惊讶?”
董立的眼睛亮了一下,微笑着端起酒杯说:“其实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现在终于等到了。恭喜你!”
我欣慰地和他碰了一下杯,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酒。用袖子抹了抹嘴又说道:“可我还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我怕我会对不起秀儿。”
“有些事要做了才知道结果。不做的时候你只会胡思乱想,等你迈出第一步了就会发现其实未必象你想得那样。”董立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不管怎么说,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成为我希望看到的那个样子,而且我想婚姻可以改变你很多。”
我激动地点了点头,拿起酒瓶豪情万丈地说:“来,喝酒!”
第二天晚上我去了趟父母家,吃饭的时候我很郑重地告诉他们:“爸,妈,我想要结婚了。”
“哟,儿子,你终于开窍儿了?”老妈眉开眼笑地摸着我的头说。以前她曾经无数次对我提过这个事,我却总是无动于衷。
老爸也乐呵呵地说:“你都28了,也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要我们帮你们什么尽管说话。哎,对了,哪天我和你妈得先去一趟秀儿家里正式提亲吧?”
“您怎么比我还急啊?”我笑道,“现在先不用,我还没跟秀儿说呢。我打算等明年3月份她过生日的时候再正式向她求婚,就算我送她的生日大礼了。”
说到结婚什么的我竟然会有一点腼腆,老爸老妈很少见到我脸红的样子,全都盯着我一直笑个不停。这一顿饭吃得很愉快,老爸老妈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房子要不要重新装修、婚礼要选在哪里举行。想想自己长这么大没有多少事可以让他们高兴的,鼻子忽然有一点发酸,不禁庆幸自己终于可以做出这个决定。
我还没有去找过秀儿,让她静一静也好。我相信如果她真的属于我,不会因为我迟了几天就不再回到我身边。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我们的酒吧里开始张灯结彩,天花板上挂满了气球和彩带,店堂的一角还布置了漂亮的圣诞树。
因为来我们这儿的大部分都是熟客,平安夜我们不会象别的酒吧那样卖门票,所以每年这时候都会有很多的人过来玩儿。董立叫人上街买了很多塑料小锤子,还有顶端挂着铃铛和星星的缠着彩纸的小木棒,是到时候发给客人们拿着烘托气氛的;又和伙计们一起到库房擦干净了十几套备用的桌椅,准备一到24号就把它们全摆到店堂里去,因为按我们的经验现有的桌椅到那天根本就不够用。
我接连几天帮着董立在酒吧里忙前忙后,不过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一件更重要的事——23号上午,我跑到一家花店,订了一大捧新鲜的玫瑰,在随鲜花附送的贺卡上,我故意这样写道:
尊敬的曲一秀小姐:
北京食色酒吧特邀您作为首席嘉宾,出席12月24日晚在本酒吧举行的圣诞狂欢夜活动。希望您务必光临。为表诚意,届时将由食色酒吧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刘朔先生为您专车接送,衷心祝愿您能拥有一个快乐的平安之夜。
食色吧总经理
刘朔
花店当天就帮我把花儿送到了秀儿的公司,我坚信秀儿一定会如约出现在我面前,虽然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她也没有给过我任何音讯。
“你干吗不现在就告诉秀儿你已经决定跟她结婚了?”董立问我,“那样她岂不是会更高兴一点儿?”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被逼无奈才要和她结婚的。当然了,如果非得我马上求婚她才肯回来,我会跟她说。但是,我相信她会愿意再等等我的。再说我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好好消化一下自己的决定,等到她过生日那天,我想给她最真诚最隆重的求婚,而不是很勉强的敷衍。”
“没看出来你丫事儿还挺多!得,只要你对秀儿有信心就好,祝你马到成功,晚上我在酒吧等你的好消息!”董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下午5点,我把车开到了秀儿公司的写字楼下,静静地坐在车里开始了我的等候。
5分钟、10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从天色尚明到暮色沉沉再到华灯初上,写字楼前的人们从三三两两到摩肩接踵再到稀稀落落。。。秀儿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我透过车窗看着一对又一对、一群又一群打扮入时的姑娘小伙嘻嘻哈哈、步履轻快地从我面前走过,没有人有时间向我望上一眼。我想他们都在赶着去以各种方式尽情地玩乐吧,在这个属于年轻人的夜晚。只有我,还不知道今夜是否会被隔绝在热闹之外,只能独自一人等着答案。
八点了,我抽着烟一遍遍地数着写字楼里还有灯光透出的窗口,可惜秀儿公司的窗口在大楼的另一面,我没有办法看到。周围在路灯的映照下一片寂静,就连停着的车也只剩下我这孤零零的一辆。我不敢上楼到秀儿的公司里去看、不敢给她打电话,我想再给自己留一点点希望。尽管我对她和自己的那一份信心已经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消磨得没剩下多少,但我还是象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固执地不肯彻底放弃。
写字楼的玻璃门无声无息地转动了起来,一个盘着漂亮的晚装发型、披着长长的黑色大衣的女孩从门里走了出来。我努力地向前探着身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她越来越近,我终于能够确定她是谁,欣喜若狂地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秀儿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化了浓重的彩妆,头发上和皮肤上都沾着亮闪闪的银屑,显然早就为参加今晚的party做足了准备。
“有一份文件要赶着打出来。”秀儿站在那里看着我,用很平静的口气对我解释道,“当然,我也想看看食色吧的总经理到底对我有多少诚意。”
“要是我走了呢?”我故意问道。
秀儿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了一丝笑意,最后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我对你有信心。”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当秀儿温暖的身体扑进了我的怀抱,这个平安夜在刹那间鲜活生动了起来,我的心中充满了喜乐和安宁,耳边似乎都可以听到“铃儿响叮当”的欢快旋律了。静静地相拥了片刻之后,我伸手替她拉开了车门。。。。
酒吧里如往年一样坐满了人,乐队的演唱已经开始渐入高潮,坐在下面的客人全都在大声地说笑,屋子里喧闹得面对面说句话都很费劲。我和秀儿从密密的桌子中间挤了进去,看到董立在靠近演出台的地方高高地举起一只手臂招呼我们,他已经在那里给我们预留了两个位置。冯哲和陈炜也在那儿,范逼没有来——虽然秀儿把他和小迪的事告诉了琪琪,但奇怪的是他家里并没有后院起火,反而异常地平静起来。今天晚上琪琪带着他去参加她爸爸公司的酒会了,当然这也正合我意。
我拉着秀儿挤到桌前坐下,让服务生送过来很多科罗娜,一人拿着一瓶边喝边聊。陈炜和秀儿开始玩儿小蜜蜂之类的喝酒游戏,冯哲在一旁给她们捣乱。董立举着酒瓶伸到我面前说:“来,碰一个。”
我举起酒瓶和董立的重重碰了一下,两个人一块儿仰起脖子痛饮。董立的眼睛躲在瓶子后面冲着我意味深长地笑,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地为我感到高兴。
酒吧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用塑料小锤子或酒瓶底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随着乐队的演出给他们打拍子。乐队的人被刺激得情绪愈加高涨,奏完一曲,主唱竟然拉着鼓手跳到台前,对着麦克喊道:“现在我们俩给大家说段相声!”
顿时笑声、尖叫声、口哨声响成一片,陈炜和秀儿先是惊讶地望着他们俩,接着就被逗得狂笑不已,董立和冯哲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二位在台上耍宝。冯哲问董立:“今儿晚上是不是得给人家加点儿钱呀?”董立连连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
我酒喝多了点儿,自己站起来走到后面去上卫生间。刚解完手,一个才来没几天的服务生跟了进来,摸出一封信递给我,说是一位小姐刚才给他的,让他找个没旁人在的时候交给我。
我立刻就明白他说的是谁了,急忙问他给他信的小姐在哪儿。这个大男孩耸了耸肩说:“她自己跑过来找的我,我当时正忙着呢,没注意她是坐哪儿的。”
信装在浅蓝色的信封里。等那个服务生一出去,我便靠在洗手池上把信拆开了,配套的浅蓝色信纸上,陶冶略显稚嫩的笔迹跃然眼前:
亲爱的Squall:
介意我这样叫你吗?
我喜欢把你当成是他,也总以为自己就是美丽勇敢的Irona。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陪伴我,就象我们一起玩游戏时那样,不管遇到多少艰难险阻,也总是有你在我身边。其实那天叫你去我家,就是为了要唱那首《eyes on me》给你听。
可惜我忘了那个游戏的名字就叫做“最终幻想”,既然是幻想,又怎么能跟现实混为一谈?可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真的很不甘心,还傻到企图用死亡来挽留你、来让自己的梦继续做下去。还好你骂醒了我,让我看明白自己是多么地任性和自私,也让我明白了不管我再做什么,这都已经是无可逆转的结局。
可是真的是喜欢你啊,从第一眼见到你满不在乎的神情和邪邪的笑容开始,然后与日俱增!我只知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这样去喜欢一个人了。别问我为什么,没有原因,一切都是这样自然。如果上天让我能有机会重来一次,我仍然会为了让你留在我身边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但是我知道上天没那么好心,既然不能再做什么,也只有选择离开。这个城市到处都是你的影子,继续留在这里我会无法克制对你的思念。过些日子我就要回韩国去了,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会再去美国上学吧。对于一个只能抱着相思的人来说,天各一方应该好过近在咫尺。
我和我的男朋友还是分手了,有些事情是没办法回头的,不用害人害己。
只想在走之前最后看你一眼,远远地看一眼就好。我想平安夜你一定会在这里,但愿我没有猜错。
亲爱的,再见了!虽然我没有办法留在你身边爱你,但我还可以给你祝福,那也是我爱你的一种方式。祝你和你的女朋友永远都可以幸福地在一起——真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女孩子是如此如此地羡慕着她。
对了,临别前把《eyes on me》的歌词翻译给你吧,你要答应我用心地去看,就当作是我又唱了一遍给你听,当作是我送给你最后的礼物。
“每当我独自歌唱
每当我说着心里的话
多希望它们能够被聆听
我看见你对我微笑
是真的还是我的幻想?
你总是坐在这个小小酒吧的角落
最后留给你的一晚
再唱一遍同样的老歌
真的是和你在一起的最后一晚吗?
也许吧!或许不!
我喜欢你那样羞涩地注视着我
然而你可知道
我也正这样注视着你
亲爱的,你就在那里
看上去象是从不会受到伤害
从不会失败
我可以是轻轻拧你一下的那个人吗?
如果你皱眉
我就会知道你不是在梦中
让我靠近你吧
近到我满意的程度
近到我能听见你心跳的速度
当我悄声诉说的时候请留在那儿
我是多么喜欢你静静地凝视着我
然而你可知道
我也正在这样凝视着你?
亲爱的,如果你有足够多的爱
请和我分享吧
如果你有强忍的泪水
也请让我分担吧
我要怎样才能让你知道
我不仅仅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多
伸出手触摸我
你就会知道你不是在梦中
陶冶
****年12月24日
我走出卫生间,一路上四处寻觅着陶冶的踪影。乐队又开始演奏了,眼光所到之处,是一张张狂笑的面孔、大醉的面孔、滑稽的面孔、扭曲的面孔。。。。。哪里都看不见那张如天使般美丽的容颜。
或许她已经在见到我之后独自离开了。她可以看我最后一眼,而我对她却无缘。我默默地回到坐位上,秀儿他们几个都已经有些微的醉意。他们已经顾不上去注意我的情绪,我也无心再和他们说笑,一声不吭地独自喝着闷酒,回想着陶冶写给我的每一句话,也回想着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快乐时光——永不会再重来了,那些美丽的日子!
临近12点的时候,酒吧里的人们已经快要到了疯狂的顶点。大家开始用塑料锤子肆无忌惮地敲打身边的人,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闹成了一片。几个女孩子蹦到桌子上随着音乐狂放地扭动着身体跳起舞来,周围的人边打打闹闹边大声地吹口哨、叫好。
秀儿他们也和周围的人打做了一团,在头上无辜地挨了好几下之后,我也站起身加入了秀儿他们的行列。就象是要发泄什么一样,随便在身边看到哪个人,照着脑袋就狠狠地一锤砸下去。
纵情宣泄之间,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一双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我,我无数次地转过身去,却什么也捕捉不到。最后一次,我凭着直觉望向了圣诞树的方向,满满一树一明一暗的小灯正映照着那张我极度渴望见到的美丽脸庞。
原来陶冶一直坐在这个正好被圣诞树挡住了的地方,她没有躲闪开我的目光,静静地坐在那里和我对视,眼睛里有满溢的温柔与痛楚。
我心如刀绞般地站在疯狂的人群里看着她,任头顶上的锤子雨点般地落下也毫无知觉。一阵欢呼突然在整个酒吧里响起——12点到了,秀儿猛地跳过来笑着抱住我:“老公,圣诞快乐。”然后不由分说地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个长长的吻。
吻过之后秀儿就放开我接着去找别人打闹了,我尴尬地望向陶冶,而陶冶却慢慢地、慢慢地对我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那些让我永难忘却的俏皮、天真还有小小的狡猾在一瞬间全部重现在她的脸上。但也仅仅是这短暂的一瞬,当我从恍惚中回过神,她已经站起身,披上她那件白色的短大衣,一点一点地从狂欢的人群中挤过,终于消失在酒吧门口,只最后留给我一个孤独的背影。
没有谁会注意到一个女孩子的悄然离去,欢乐仍在继续,但这些欢乐已经离我太遥远。 结束啦?
每个姑娘都单纯(17)
又一根烟抽完了,我把左手举到眼前审视着掌心那一道长长的疤痕——这是陶冶留给我的永久的纪念。回忆是一种很恼人的东西,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它总是能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袭来,并瞬间将你吞没。每当回想起有关陶冶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次灭顶之灾,虽然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林红还躺在我旁边看着电视没心没肺地傻笑,全不知道我又经受了一次痛苦的洗礼。今天下午我去了趟当代看钻戒——秀儿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我得为我的求婚做好准备。正拿着一枚戒指仔细端详,想着是不是要哪天骗秀儿过来试试大小的时候,林红打来了电话,说好长时间没见了想过来看看我。我想了一下,说那你来我家找我吧。
其实陶冶走后的这几个月我已经收敛了许多,起码不敢再去沾惹那些陌生的女孩子了。和陶冶的这一次纠葛已经让我心力交瘁,如果再来这么一档子,我非疯了不可。但如果有象林红这样绝对不会出问题的女孩子主动来找我,我还是不愿意拒绝。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我还是不甘心只守着一个女人,或许我真的是不可救药了。
只是我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力不从心,在床上我总是不能集中精神,每次都是无精打采、草草收场,弄得我的很多老相好对我大为不满。尽管这种游戏已经变得如此无趣甚至让人反胃,我却仍然停不下来。
我感觉我正在慢慢地变成一个废人,只有和秀儿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找回一点感觉和自信,但是我们还是只有周末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在不断地背叛她。每当她在我怀里甜甜睡去的时候,我都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但愿等到结婚以后,我真的可以为了她做回一个好男人。
这几个月还发生了一些事——范逼到底和琪琪离婚了,是琪琪先提出的。但是琪琪对家里一口咬定是自己喜欢上了别人,由此范逼不仅没有被任何人为难,还分到了那辆大欧宝和10万块钱存款——琪琪对他真可谓仁至义尽。
办完离婚手续的那天晚上范逼来找我们几个喝酒,喝到最后竟然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我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弟,从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但那天他越哭越厉害,到后来抓着我的胳膊伏在我腿上大声地抽噎,肩膀剧烈地抖动着,任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
有一天翻柜子的时候看见了范逼结婚前发给我们的喜帖,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我看着它,怀疑到底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的到永远。
冯哲和范逼正好相反——陈炜怀孕了,快要做爸爸的冯哲终于下决心斩断情丝,和他那个同事情人彻底分了手并跳槽到别的公司,每天下班安安心心地回家伺候老婆。
董立还是老样子——还是整天忙着在酒吧里上下打点,还是不沾姑娘。有时候我觉得象他那样生活也是一种幸福。
手机很突兀地响了起来,林红从床上抓起来递给我。我看了看号码,竟然是张影打来的。
“哟,您还想得起来找我们呀?”我对着电话跟她开玩笑,“还以为有了老公早把我们给忘了呢。”
张影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说:“心里烦,想找人聊聊天儿,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去哪儿找你?” 我听出她心情很不好,不敢再逗她。
“去西苑饭店的大堂茶座吧,我离那儿近。”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了电话,我拍了拍林红:“起来吧,我要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我打开钱包要拿钱给林红,她拦住我说:“今天算了,不是说了是想你才过来的嘛!”
我赶到西苑饭店的时候张影已经在那里了,翘着腿坐在椅子里很优雅地抽着烟,面前放着一杯红茶。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尽管化了淡妆,她看上去还是又瘦又憔悴。
“怎么了?”我多少有点心疼地看着她。
她眼圈儿微微地红了一下,赶紧掩饰性地吐了个烟圈,然后冲我笑了笑说:“跟老公吵架了呗。”
“一猜就是这种事儿!”我有点儿不在意起来,管走过来的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又对张影说:“都结婚了还老吵什么呀?是不是你脾气不好老欺负人家啊?”
张影摇了摇头:“我压根儿就不想跟他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俩在一起一直是我迁就他的。”
停了一下,张影又淡淡地笑道:“结婚之前我是挺无所谓的,可是刚结婚以后两个人特别好,不知不觉地感情就深了,我自己也没想到。”
“那就是他对你有问题?他是不是在外边儿又有别人了?”
“我倒宁可是这样。”张影苦笑着摇头,“他要是找了别人干脆把我给甩了,我也死心了,也比现在这样互相折磨强。”
“到底怎么了?”
张影碾灭烟头喝了一口茶,有一点艰难地对我说:“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隐约知道一点我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他说他不在乎,可是等我们结婚以后我才发现他根本就放不下。其实我和他在一起之后就再没和其他男人有过什么瓜葛了,但他总是不放心我,只要我不在他身边,我做什么他都怀疑。怀疑了又不跟我说,就在心里面闷着,过了好些天突然拿出来质问我。我跟你说,每次他这样我都快要疯掉了。”
“那是够烦人的。”我同情地点了点头。
张影叹了口气:“前几天他忽然打电话说要接我下班,我怕他绕远就没让他过来。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他又觉得我有问题,最要命的是不管我怎么跟他解释他也不相信我。他也不跟我吵也不跟我闹,要么冷着张脸不理我、要么干脆呆在单位不回家。这次他又两天没回家了,你说我这日子该怎么过?”
“你找他好好谈谈不行吗?”
“他也得好好跟我谈啊!我试过多少回了,压根儿没用。甭管我说什么,他就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说实话有时候我挺怕他的,我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又在跟我较劲了。我觉得我现在活得特别累,他也一样。”张影痛苦地把手撑在额头上轻轻地揉。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吧?”我担忧地问。
“不知道。我曾经想过要离开他,但是我一下决心离婚他就后悔,抱着我说他错了、他会改、他不想失去我,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这样我就心软了,毕竟我们也曾经有过好时光,那是我忘不了的。等我原谅了他以后他会好一阵子,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触动了他又一切从头开始。我可能摆脱不了这种状态了,我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我再决定离婚,只要他一求我我还是会回头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影问我:“你觉不觉得我跟以前比起来变了很多?以前我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也从不为将来做打算,谁对我不好我只会对他更不好;可现在我却成了一个患得患失的人,死抓着一些东西不愿意放手。真是好笑,我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样,还以为能潇洒一辈子呢。我今天找你也是想找回一点从前的感觉吧,有时候我还挺怀念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我从没有喜欢过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也不可能喜欢上我,但是那样各取所需的生活毕竟简单轻松得多。哪象现在这样。。。。。。不过说到底,也是先有以前的因才有现在的果吧。刘朔,你说我以前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张影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我说过我曾经从张影身上得到过很多蔚籍,我又怎么能随便说她是对还是错?虽然当初在一起都是两厢情愿的事,但总觉得她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有我一份责任,除了苦笑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张影重新点了根烟笑了起来:“算了,不说我这些烂事儿了。你怎么样?快结婚了吧?”
我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还没跟秀儿商量好呢。”
“那我先恭喜你了。”张影笑笑地看着我,“结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别再瞎混了。我告诉你一句心里话,和你爱的人一起拥有一个幸福的家比什么都强,你现在还没有过你可能体会不到。别看我现在这么痛苦,但是刚结婚的那段日子是我这辈子有过的最好的时光,只可惜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回来了。”
说到这儿张影的眼圈儿又红了,我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张影说她老公晚上不会回家,我便陪着她在饭店里坐了整整一宿。虽然我给不了她任何实际的帮助,至少可以跟她聊聊天,暂时让她忘掉一些烦恼。她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要由她自己去解决。
早上6点多我困倦地回到家里,刚刚躺到床上没一会儿,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我拿起话筒,里面传出来秀儿焦急的声音:“刘朔,你可回来了。我把一份文件拉在你家了,就是星期六拿到你那儿翻译的那份。昨天才想起来,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也不在。今天我们老板急着要用呢,你能不能给我送过来一趟?”
“哦,没问题,我马上过去。”我顿了一下,又心虚地补了一句:“我昨天晚上和范波出去喝酒去了,你怎么不给我打手机啊?”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下来,静得让人心里发慌。我“喂”了好几声,秀儿才用很低落的声音说道:“那你先过来吧,我一会儿在楼下等你。”
秀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我越琢磨越不对劲,赶紧从外衣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电用完自动关机了——昨天和张影聊天的时候把衣服脱了放在一边,所以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
不祥的预感沉沉地压在我的头顶上,我把手机的充电电源插上,刚一开机就看见范波昨晚发过来的短信:“你跑哪去了?秀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找你,你看到短信赶紧给她回个电话吧。”
我的冷汗涔涔而下——就因为昨天只是去找张影聊天,没觉得是做亏心事,才会如此疏忽;但刚才猛地被秀儿一问,到底还是不愿意让她知道我和张影在一起呆了一宿,就随口扯了谎。没想到谎言从没被戳穿过的我居然栽在了这条阴沟里。
尽管心慌意乱,我还是在桌子上找到了秀儿要的那份文件,急急忙忙地拿着它下了楼。一路上我不停地想着该怎么跟秀儿解释,想来想去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坦白一切,争取宽大处理了。
车开到秀儿公司楼下,远远地看见秀儿双手抱在胸前,好像很怕冷似地在楼门口慢慢地踱着,两眼怔怔地看着地面,我的车开过来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车,拉开车门跳了下去走向她。秀儿抬头看到是我,迎着我走过来,走到我面前,伸手接过了我手里的文件,然后冲我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我想她大概是要以此表示谢意,然而那个笑容里却满是凄楚。
“秀儿你听我跟你说。。。。”我走上前一步想要跟她解释。
“我现在没空。”秀儿忧伤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们老板急着要这份文件,我不能再耽搁了。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等我下班吧。下班以后我在这栋楼顶层的咖啡厅等你,我们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秀儿就拿着文件跑回楼里去了。我害怕得心都不会跳了——她到底要跟我说清楚些什么?除了昨晚的事她还知道什么?不,不会的,如果她真的知道什么早就跟我翻脸了,不会等到今天。她只是在生气我刚才跟她说谎罢了,只要我下午跟她说清楚,一定会没事的。
我把车开进停车位,心烦意乱地趴在方向盘上,不停地安慰自己——以前那么胡来都没出过事,昨天晚上确实什么都没干,怎么可能过不去这个坎儿?不会,不会,一定不会!秀儿是那么地善解人意,她一定会理解我为什么要跟她说谎。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我饿了,但没心情吃东西,也不想去别的地方,只想呆在这里一直等到秀儿下班。车里的电子表在不停地闪,我是如此希望时间过得再快一点,表每跳一个数字都让我等到快要神经崩溃;但我又如此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表每跳过一分钟都让我心里止不住地一阵哆嗦。
一分一秒地,时间在不可逆转地流向我未知的宿命,我想伸出手挡住它们、想把它们推回到过去改变我所有的错,然而一切都只能是徒劳。
又到黄昏了,我看着越来越多下班的人从楼里走出来,不禁想起了不久前的平安夜,想起自己也是象现在这样在这里等待,等到天荒地老都不愿意放弃对秀儿的那一点信心——那为什么你现在要放弃?你必须有信心,你要相信秀儿一定会象上次一样,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微笑着出现在你面前。秀儿说过的,她也对你有信心!
我仿佛已经看到了秀儿娇嗔地瞪着我,仿佛已经听到她故作凶恶地对我说:“下次你再这样我饶不了你!”——几乎每一次吵完架和好时她都是这样,难道这一次会不同?
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还有几天她就过生日了,我还要带她去试戒指、向她求婚,我们还要一起布置房子、筹备婚礼,然后天天一起守在我们共有的家里相亲相爱,所有这一切都会在不远的将来实现!
我用手擦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下了车大步流星地向楼里走去——秀儿应该已经在等着我! 还没有结束哦~~~~~今天翻了2页找这个帖子,厚厚,原来被置顶了。 热烈期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