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3

011
  
  
   小诺这周好高兴,因为大学时代她最要好的同学苏茜要来杭州看她,并给她过目她即将与之结婚的男友。
   苏茜大学毕业后去了北京一家外企,打了两年工挣了点钱后打算去澳洲留学,用两年时间学个什么管理的专业,然后再回头干外企,说这样曲线一下可以升迁快一些。眼下她已经拿到录取单,下个月就走。
   小诺已经两年没见老同学,电话里热情地邀请他们,说既然来杭州,就索性多住几天,苏茜男友是北方人,没玩过杭州,苏茜更应该陪他玩,她会给他们准备甜蜜的爱情新房,再给他们一把钥匙,让他们出入自由,绝不当电灯泡。
   苏茜他们商量一下后,就说行,在杭州呆个四五天吧,陪男友街街巷巷和山山水水都走一遍,算是提前度个蜜月。
   就这样俩人商定好了来杭州的时间。
  
   家琪妈又来电话关照儿子的生活,吃什么,穿什么,家琪敷衍了几句。接着老妈说他们周末要过来。
   小诺赶紧给家琪使眼色,并使劲摆手,家琪明白小诺的朋友周末要来,不能与公婆撞车的,于是说,这周别来了,小诺和我都有事。
  什么事?婆婆自然要详细问。
   嗯,小诺要上辅导课,我嘛,被朋友叫去帮忙,所以,两人都不在家。
   你们不在没关系,我给你们烧菜。
   妈,跟你说了整天不在的,自然也不会回家吃饭了,你们下周再来吧。为让老妈相信,家琪语气中故意增添了些不耐烦。
   好好好,下周再来,真是的,跑来给你们烧顿好吃的,还被你们认为烦!家琪妈悻悻地挂了电话。没办法,谁叫自己只生了他一个孩子呢,从小惯坏的,又舍不得骂他。
  
   小诺叫家琪去火车站接苏茜他们。家琪见过苏茜一次,但记忆不深了,小诺恶作剧地找了张纸板,用彩笔在上面大大地写“苏茜苏茜我爱你”,让家琪举着那纸板接苏茜。
   天啊,我找死啊,她旁边还有个五大三粗的男朋友呢!
   小诺说,我不管,下午你要把苏茜接到家,我去复习去了,谁让我要考研呢,你考研的话我什么活都帮你干,连吃东西都帮你吃!说着,小诺在家琪脸上左右开弓各亲一下,走了。
   家琪硬着头皮终于完成了老婆给他的任务,把老婆的死党以及大个的北方小伙带回了家,小诺尖叫着拥抱苏茜,表示热烈欢迎。
  晚饭四人在市中心的杭帮菜酒店吃的,北方小伙很率性,对杭帮菜的味道赞不绝口,但对一个大盘子里只那么一点份量的菜表示不理解。小诺趁势说:婚姻就是这样的,你要接受对方的好,也要接受对方的不好,并用欣赏的眼光看——瞧,这么小份量,是不是特精致特让人有胃口啊?
   哈哈,精辟!四人举杯,为已开始的婚姻和即将开始的婚姻。
   回到家,小诺给苏茜钥匙,告知她各房间的功能,除了主卧不能共享外,其他空间都可以自由进出,任何东西都可以自由使用,这样给了这对情侣最大的自由。
   这天的相聚很尽兴。晚上,苏茜洗澡,小诺搭了个椅子从最高层衣柜里取新枕头新毛巾被,家琪出门倒垃圾,这时电话响了。
   大个,你帮忙接个电话,说我立即来接听。小诺朝闲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苏茜男友喊,她担心等她去接时电话已经断了。
   等到小诺拿起话筒问好的时候,里面传来了婆婆很不高兴的声音:刚才那男子是谁?
   糟糕了,不该让大个去接听的,这个时段打电话的最大几率就是婆婆呀,自己怎么忘了?小诺懊恼地敲敲自己脑袋。
   嗯,他是我大学同学的男友,我大学同学来杭州玩两天,就住我这了。小诺赶紧解释。
   待会叫家琪给我电话!说了这一句后,婆婆就摔了电话。
  
   家琪倒垃圾回来,小诺赶紧把他拉进卧室,让他给婆婆解释,省的让婆婆疑心自己是与另一男子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
   家琪拨通了电话。
   听得出,婆婆是在盛怒中:家琪,我家的那男人究竟是谁?
   妈,是我们的好朋友,刚刚四人一起吃完晚饭回家。
   你不是说今天你帮朋友办事情,原来是骗我的?
   妈,什么骗你啊,人家朋友远道而来,而且下月要出国留学,我总要推掉原来的安排吧。
   我们来你就不能推掉,你老婆的同学来,还带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你就可以为他们推掉了安排?
   家琪赶紧拍老妈的马屁:老妈,你是什么人,其他人可以同你比吗,你是我的妈呀,我们最亲呀,所以我才会推了你呀,这性质是不一样的!
  家琪妈似乎好了点,但想起了什么,她语气又强硬了:家琪,你告诉小诺,这房子是我家的房子,不是她家的,不要尽叫些不三不四的人住我家来,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上了一次门后把全家杀光抢钱的新闻不是一起两起,那女同学是她认识,可说到底知根知底吗,更何况那个男人,第一次见面就带到了家里……告诉她,我家不是招待所,下次再让我碰上了,我是不会给你们好脸色的!
   电话又啪地重重挂了。
   家琪无奈地放下电话。抬头,发现小诺正阴沉着脸瞪着他:她骂完了?别以为我没听到!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3

012
  
  
   何家琪,给你两个方案,你自己选择:第一,我们搬出去,去住你那个旧的福利房;第二,到你妈那把红包钱拿回来,自己买房!你 妈这房子,我是不敢再住了!这福气,消受不起的!
   小诺在关了门的卧室里压低声音地与老公吵架。
   老婆,她是情急之下乱说的,你别太当回事啦。
  哼,小诺冷笑一声,说:想当初,我也太相信她的鬼话了,提亲时口口声声说“给你们买的房子”,现在呢,“这是我家的房子,不是她家的”,我妈妈太有先见之明了,跟我说结婚前要把房子的关系说清楚,她不是要你家的房子,她只要把关系说清楚,好决定我们自己是不是买房,那时候我还说她小市民呢,满眼就只有房子房子。对,你妈说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我妈都完全相信了,真以为她是为我们的结婚付出了一生的积蓄,其实呢,我住在这里,连个租房的房客还不如,连邀请自己朋友来玩的权力也没有,你妈是不是凭着这么个房子想颐指气使,想完全控制住我?告诉她,办不到!告诉她,我可以不要她的房子,但我不允许她剥夺我一丝一毫的自由!
   好的好的,我去跟她说,你别激动,别这么大声,你同学还没睡呢……
   听家琪这么说,小诺总算控制住了自己的愤怒,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让水冲洗自己——每当生气时,小诺都要用大流量的水冲洗自己来释放压力。
  
   几天后,苏茜他们走了。
   小诺继续忙于看书复习。由于白天还要给学生上课,复习的时间很有限,小诺后来也没再提房子的事:实在是没精力。好在那一周婆婆没什么电话,周末他们也没来,清净真好。
   张姝给小诺电话,声音里有抑不住的高兴:小诺,我拿到新房钥匙了,开心死了,怎么样,我们一起去看看新房,反正,脑子也要休息休息的嘛!
   小诺答应了。她们骑车去小区。
  古董是旧的好,但是,房子绝对是新的好看啊!才进小区门,小诺就喜欢上了这样的新楼盘:门卫衣着制服,很客气地询问她们要拜访的主人,得知张姝就是业主后,更是笑脸相送,小诺她们都觉得要如沐春风了;小区绿化很漂亮,散落于四处的儿童游乐设备色彩鲜艳,形态可爱,天啊,真的很适合有宝宝的小家庭呐;小区中心有个巨大的花园,随处可见的木椅可以随时给人休憩的机会,看来老人们可以在这里扎堆聊天了。再看房子,明亮,整齐,而且专门设置了足够的空调外机的窗口和管道,避免了居民安装了空调后墙体的美观和谐被破坏,当然,还为每家预留了地下停车位……
   小诺看得眼红,天啊,这样的房子才住得舒服啊!她嚷嚷。
   张姝在旁,听得好得意:能得到这种新潮妹妹毫不保留的赞美,那真是不容易的,买这房子是值得了。
   我也想买啊。小诺说。
   那你也买吧,据说开了二期,但是,价格已经涨到了5000多了。张姝说。
   哇,才一年时间,就涨了1000多一平米啊?你可赚了!小诺羡慕。
   什么赚不赚的,我们又不可能把这房子卖掉,无论升还是贬,对我们这种小平民来说都一样的。对了,你婆婆才真是有眼光哦,三年前就想到在这地块买房,三年前这里是乡下啊,现在呢,是市区了,房价翻了一倍!
   嗨,那小区,能与你这里比啊?小诺闷闷地说。
  
  回到家,小诺赶紧算钱:5000一平米,80平米的两房一厅,至少要40万啊,把各种红包钱加一起,也不过10万零点,连付个3成首付都不够,更不知道以后的贷款怎么还。小诺望着房间里的漂亮装修,很郁闷:怎么不听妈妈的话,没把钱花在买房子上?早知道这样,装修什么呀,10万的房子钱就是在婆婆的甜言蜜语后成了装修款的……一想起婆婆,更加郁闷,这个说一套做一套的女人,再不赶快自己弄个房子,以后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情来呢。
  小诺要给家琪电话,问他向他妈妈要来红包钱了没有。家琪正与岗子在商场看一款新手机,那手机的功能很强大,外型设计又时尚,家琪把玩着,很心动。岗子在游说:女人的衣服男人的手机,喜欢就买呗,你老婆那么贵的包包都买了,你总得有东西与你家老婆的包包相配吧!家琪看着价格牌,4800,叹口气:老婆现在吵着买房,真要买房的话,我连街头小摊鸡蛋面里的鸡蛋都不敢要两个了,何况这样的手机!
   岗子瞪大眼睛:又要买房?当地主啊?
   这时,家琪的手机响了。
  
   “老公,你同你妈说起了红包钱的事没有?”
   “嗯……你这么急吗?” 家琪意外。那天老妈的那个电话是让老婆非常抓狂,恨不得第二天就搬出去住或者另外买房子,可是睡了一觉后第二天她又早早跑图书馆去,似乎气消了,忘了那件事了呀,怎么现在又提起了呀。
   “我当然急了,再不立马买房价格又涨了。你叫你妈去看一下人家的楼盘吧,别自个在那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了,活得正常点,省的以后再老吹嘘她买给儿子的婚房如何如何好,”小诺冷嘲热讽。
   家琪听得有点来气,再怎样,她也是自己的妈,小诺现在说话怎那么刻薄。
   “知道了”。他没好气地说,然后关了手机。
   怎么啦?岗子凑过脑袋:我没媳妇烦恼,你有漂亮新媳妇怎么也烦恼啊,走,吃晚饭去。
   我现在晚饭只敢吃东北水饺了,大白菜的,5块一份,我也不敢想以后夹在老妈和老婆的日子怎么过。家琪垂头丧气。
   这世道真是的,怎么人人都活得这么憋屈,我们是男人呀,男人是要战斗的呀,还能被女人搞死?去,老弟请你吃大餐去,三菜一汤,一醉方休!
   家琪回到家,小诺还没回来,家里冷冰冰的。
   刚才与岗子喝了两瓶啤酒,大话了一阵男人的战斗。然后岗子被女友一个电话叫走了,三分钟之内,豪气冲天的战士撤退,男人的战场消失。
   家琪洗了下脸,想起要同老妈打个电话,嗯这电话要趁老婆不在时打。
  
   妈!家琪刚说了一声,家琪妈赶紧说:你挂了,我打过来。
   家琪妈的手机费能报销。家琪爸妈家的通讯费也能报销。因为单位好呗。
   家琪把电话设成免提,这样他可以一边喝饮料一边开手提电脑一边接电话。
   “妈,现在家里需要用钱吗?”
  别看家琪是个男生,还是蛮心细的,没第一句话就是开口要钱。他知道,开口要钱是需要一个很恰当的名目以及很充分的理由,向她妈要钱的理由若直说是买房,那真是要了老妈的命,觉得给儿子的好心全是驴肝肺,想当初,他妈妈为买个好房子,东颠西跑,只是那时普遍没有好的楼盘,想想,上世纪90年代中后盖的房子,哪个有停车位,谁家有空调外机遮蔽阳台?若有的话,老妈肯定屁颠屁颠地去侦查了,所以,老妈买下这个给儿子结婚用的房子,期间还真是花了一番苦心的,当然,老妈有时也把话说的太满了,脑里又缺了根“与时共进”的筋,被新潮时尚的儿媳呛声也是有其自身不足的原因的。只是,说到底,若向老妈说他们想要另外买房,那实质就是完全否定她的功劳,颠覆她的成果,是另起炉灶,是背叛母爱,那她能吃得消的?不当场爆发才怪呢。
   “家里?家里哪需要用钱的?”老妈很奇怪儿子这样问。
   “那老妈,我可不可以拿笔家里的钱周转一下……就是那笔我们结婚时收回来的红包钱?”
   电话里一时没声音,家琪能想象母亲的表情。哎,向人家要钱总是件不爽的事,比甩手给人家钱不爽多了。
   “是不是小诺的主意?”家琪妈低沉着声音问。
   “什么呀,是我一哥们急着要钱用,三个月就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家琪急了。
   “现在借钱哪有那么轻松,将近10万的钱说借就借么,你能保证有借有还吗?你没看见现在到处都是欠债官司吗?”家琪妈连珠带炮,教训她那没社会经验的儿子。
   “妈,是我很好的朋友啊!”
   “告诉你吧,那钱我存了定期,取不出来了!”
   这时候,门上有钥匙插入的声音,以及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但家琪太专心了,没听到。
   “存定期有什么关系,最多损失点利息,你连给我用都不行吗?”
   “那笔钱谁都不许动用,那是给你儿子准备的,那钱只能用在你的儿子我的孙子身上!”
   家琪妈妈斩钉截铁。
   家琪叹了口气,无奈地关闭通话。
  
   “我再一次认识到了你家人的人品,一句话:毫无诚信可言!”小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家琪吓了一跳。
   “既然我们根本没有动用这笔钱的权力,当初为什么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这是给你们的贺礼钱,你们不要推辞了!他们不如直接说:这都是份子钱,我们以后还要随份子出去的,你们不要觊觎这笔钱了!何家琪,你家人好歹也是知识份子呀,怎么也玩这种下三滥手段?”
   家琪一时有苦难言。
   “还有,我不能保证若干年后我与你生下的孩子肯定是儿子,若我生下了一个女儿,我不会要你妈妈一分钱,我也不会让我女儿喊她一声奶奶,永远也不!”小诺手指着家琪,声音凄厉。
   “明天就去把那福利房挂牌,卖掉它买新房,我还真不信你妈妈能阻止我卖我们自己的福利房了!”小诺瞪着家琪,毫无商量余地地命令。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4

013
  
  
  
   家琪的问题大了。结婚半年不到,老婆和老妈,针尖对麦芒,死对上了。
   老妈与他打冷战,老婆命令他卖房买房。每个人都让他头疼。
  家琪不是不想迁就老婆,那个福利房,本来就属于意外得来的,卖就卖吧,最后的一批余房,拿到时候是2000年上半年,单位不分白不分,尽管是人家挑剩的,但也是个两房一厅啊,户型不好,楼层不好,不过福利房在扩张后的城市里都算是在好地段的,比起他家那商品房,离武林广场市中心可近多了。而就是因为这个有利条件,老妈对这旧房子可中意了。
  当初他带领老爸老妈来看过房子,老妈一看就喜欢,说:等退休了,这房子就给他们两老人住,老人喜欢底层,进出方便,有个小阳台可以种种花,离儿子家也不算远,空时候给儿子烧烧菜,又不用与儿子儿媳住一块,十全十美的。并一再嘱咐这房子不要卖,卖了就买不来这样地段的房子了。家琪当时自然满口答应。
   婆媳紧张本来就让他烦恼了,现在,因为房子,战情似乎一触即发……
   没办法,只能求助老爸,让老爸出马吧,反正老爸当和稀泥的角色不是一回两回了。
  
  在家琪爸妈家里,分工非常明确:老爸只管他的工作,老妈管所有事无巨细的活,什么买菜烧菜,收入支出,银行定期活期,买大件买小件……是工蜂工蚁,是大内总管,也是实权的主宰者。每次回家,老爸不是在书房里写写看看就是在大学里工作开会,而老妈,忙厨房,忙客厅,忙超市,忙商场,当然还忙银行。有次她悄悄给儿子展示过好几张银行存折,得意地说这是她多年理财的功劳,连他老爸都不知道这家底究竟有多厚。家琪老爸是忙人,也是个有点清高的知识分子,最不爱管钱。
  前一段时间,老妈向家琪提起,说她考察了生一个孩子后每年要花费多少钱。她家楼上住了一对小夫妻,父母条件蛮不错,他们俩的工作单位也很好,一年前生了个大胖儿子,老妈有事没事就总往楼上跑,所以很清楚孩子的支出情况。她板着手指说:那小两口给儿子买的奶粉是新西兰进口的,新西兰是世界上畜牧业最发达的国家,用的放心;尿片是花王的,这牌子在超市里是最贵的,据孩子妈说一丁点都不会漏;小孩用具,比如奶嘴奶瓶小玩具,全是德国进口的,人家的含铅量含不健康因素是最低的;请的保姆是有育儿经验的,比一般的每月贵了好两百呢;还有孩子的衣服,全在正规的专卖店买,差质量的,会损伤孩子幼嫩的肌肤……结果,你知道不,他家第一年的孩子费用是6万元!
  家琪妈在家琪面前比着两根手指,再次强调:6万!接着她又说:我家的条件又不比他家差,他们为孩子花6万,我们也不会低于6万吧,先存下个两年的费用,那就是12万,等孩子3岁了,就更厉害了,什么舞蹈课呀,钢琴课呀,前几天他们还在说要买个钢琴,3万呢。不过我不心疼钱,只要能对孙子好的,我也会给我孙子买!
   家琪在旁听得哭笑不得:妈,早着呢,你操什么心呀。
  家琪妈一撇嘴:我们反正都是老太婆老太爷了,既不需要什么样的享受,也没什么要求,就是想早一点抱个孙子,然后好眼看着后辈长大,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后辈身上……你还不错,没辜负我的期盼,考了好大学,找了好工作,若再早点给妈生个儿子,妈就非常满意了!我们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还不全是给你们的?
   家琪赶紧说:那你们不要去辛苦积攒,你们多花些钱吧,去旅游,去买好衣服,多享受享受,不用给我们,我们够的。
   家琪妈拍拍儿子的脑袋:我不是给你们的,我才不会给你家媳妇乱花钱的机会呢,我是给我的孙子的!
   当即家琪讪讪的,嘟嚷说小诺也没怎么乱花钱呀。
   家琪妈不满:花6000块买个包包,还说没乱花?
   家琪见老妈提起自家老婆花钱的事,赶紧拿其他话题堵。看来这婆婆儿媳,真是碰不到一起。
   ……
  
   家琪把他的困难一五一十向老爸汇报,老爸虽然只是一所末流大学的校长,但是依旧具备管理几百教员几千学生的素养和能力,做别人的思想工作,就是他的强项呀。
   老爸认真听完,当即就决定:这周末,我们过来一趟。
   家和万事兴哪。眼看一个家这么闹,老爸哪能拖延?
   周末,家琪让小诺不要急着去图书馆,说父母过来,中午一起吃个饭。小诺就在家看书背那些烦人的政治题。
   公公婆婆们来了,又是大包小包的海鲜蔬菜水果零食,把个空空的冰箱一下子塞满了。
   婆婆在客房里收拾他们带来的衣服用具,这次他们甚至带来了自己的被子,可能担心以往的被子被上次小诺的同学和男友用过,自己再用不舒服。
  公公和儿子儿媳在客厅里谈话。公公先把婆婆责备一通,说在情急之下有几句话是稍有点离谱了。然后又仔细解释原委,说你婆婆一向是个心细的人,这么几十年了,家里没出过一起什么盗窃之类的倒霉事,以她的做法,是很少会把别人,特别是不足够了解的人,带到自己家里过夜的,所以,那天她得知有人住进了家里,就特别生气,而一生气,接下来说的话就控制不住了……但是,她生气时说的那些话,绝不是为了分你家我家,只是为了说明,她不想让这个家里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小诺,老人有老人的想法和做法,总是想要谨慎,安全,你能理解她吗?
  接着公公又解释那天婆婆开口儿子闭口孙子的事。他也觉得这样说让儿媳听着很敏感,不过,以家乡的习惯,一个“儿子”就是指代了孩子,别的人问他们“什么时候抱孙子?”意思是什么时候当上爷爷奶奶,并不一定真是生个孙子。问大肚子媳妇,都是“什么时候生大胖儿子?”也只是问什么时候生孩子,并不是真的只指生儿子。那天婆婆说孙子说儿子,指来指去就是指孩子。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会计较男孩女孩,一家就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他们还不是都疼到心肝尖上了。
   ……
   这么一解释,就无所谓谁对谁错,无关品行,更不涉及道德,只是在于沟通技巧了,而沟通技巧,是个软性指标,如同手指头一样,可以有长有短。小诺无话可说。
  家琪爸又解释红包钱的事,说那笔钱属于你们就是属于你们的,只是一来家琪妈存了个一年定期,等明年年初一年期满了就取出来给你们,二来,作为长辈,也想提个醒:生孩子是迟早的事,而孩子的支出永远是超出预算的,所以,我们希望,这笔钱最好能作为孩子的基金,专款专用,等你们自己当了父母,就会发现,在孩子身上花再多的钱都是心甘情愿的。
   生姜毕竟是老的辣。尽管没解决实质问题,但是家琪爸把让儿子焦头烂额的事情在半小时之内埋入深海。
   我们都是一家人了,都不分你我了呀。最后,家琪爸说。
   矛盾似乎缓和多了。
   小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她真的没精力,考研很重要,为了考研,她把孩子都流掉了,这么大的代价都付出了,若还为着一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分散自己精力,那太对不起孩子了。算了,什么买房子,什么婆媳矛盾,都往后放吧。
   这样吧,我们一起出去吃个中饭,老爸甚至说了句很有年轻人风尚的话:你们指定,我来买单!
  
   吃饭时一家看起来融融。
   秋天的下午,天气很好,老妈说待会要去灵隐逛逛,问家琪他们去不去,家琪说去吧,转头看看小诺,但小诺摇头。
   一起去嘛,不过半天时间呢,看书可以晚上看的。家琪劝老婆,他希望用这次机会让老妈老婆都开心,都有所收获。
   为了考研,我都流产了,这么大代价都花下去了,我必须去图书馆看书复习了。小诺说。
   话说完,猛然发现,婆婆瞪大眼睛望着她。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4

014
  
  
   小诺在张姝那里叹苦考研真累。在大学里,小诺口语不错,但是笔试不占优势,成绩也一般。现在除了统考的政治和二外要花大力气外,三门专业考试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再加上上课的工作量,真是非常不轻松。
   当初叫你考个本校,你不听,考本校的话,以你的能耐,根本不需要在专业课上花时间了,就准备一下政治二外,省心多了,真是的!
   小诺也有后悔的念头:是啊,考本校的话,说不定我还不需要打胎呢,不打胎的话,哪会有那么多事……
  
   说起流产,那天的景象又重现眼前。小诺第一次看到,平日也算温文尔雅的婆婆竟然疯了一样。
   你流产,原来不是因为吃药,而是为了考研?婆婆瞪大眼睛问。
   小诺知道说错话了,呆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回答。她想避开这话题,去书房。但婆婆不让她离开。
   家琪,你说,小诺究竟为什么流产?婆婆转身厉声问儿子。
   吃了药,医生说不能保证健康……同时,小诺要考研……所以只好流了。
   哼,要骗我这个老太婆啊?我是那么好骗吗?我知道了,吃不吃药都不是原因,原因就是一个:想与我对着干!从结婚第一天用白被子开始,所有的事情就是看不惯我,想与我对着干,对吧?
  小诺听这话生气了。当初得知怀孕,她虽然感到意外,但若不是预产期与考研时间撞车,她在妈妈的劝说下也会保下孩子的,毕竟是一条生命,小诺平时看街上的流浪猫流浪狗都忍不住要买根香肠丢给它们,何况是自己的亲骨肉。但是,现在考研是首要任务呀,何况生孩子就是要准备好一切条件后才安心呀。对医生说要流产时,医生很严肃地看着她:再想想,能不流就别流,第一胎呢,有的女性就是因为流产结果以后再也怀不上了。那时候,若不是妈妈和家琪在旁边陪着她,她真的要哭了。女人的幸福是什么,无非是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然后有几个好朋友。现在,宝宝来得不是时候,她是忍痛舍下他,但是,怎么在婆婆的眼里,她流产竟然是为了与婆婆对着干。她的宝宝这么贱啊,舍弃宝宝的生命仅仅是为了与婆婆抗衡?婆婆的想法太搞笑了!
  小诺冷笑一声:好吧,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没有吃药,我流产就是因为预产期与我考研的时间相撞了,所以我不得不流产。是的,我是看不惯你,但我不至于无聊到要拿流产来与你对着干。流产那天,家琪说你哭了,我也哭了,但我没办法,我只有考研才能在高校立足。好了,要说的我都说了。我要去复习了。
   家琪在旁边使劲扯她,她甩开。去书房拿了包,准备出去。
   不许你走!婆婆在她身后带着哭腔地喊。然后听见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打到了家琪脸上。家琪愣在那里。
   有你这样的儿子吗?你竟然骗你妈妈,你,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家琪爸赶紧去劝。家琪妈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通了。家琪妈气势汹汹地大声问:亲家,你家小诺究竟为什么流产?
   电话里有短暂的沉默,然后说:是亲家吗?你怎么啦?
   我没什么,我就问你家小诺为什么流产?
   不是因为吃了药物,对胎儿不健康吗,怎么啦?
   哼,到现在还在骗我,你们都联合起来骗我一人好了,告诉你杨亲家,你家小诺已经承认了,她根本没吃药,她流产就是为了她自己……你们太可恶了……
   家琪爸上前夺了老婆的手机,对着电话说:我待会再打过来,实在抱歉!然后钦掉了电话。
   家琪妈这时候犹如疯了一样,嚎啕大哭,神情痛苦:你们都在骗我,联合起来骗我,把我骗得好惨……
   家琪妈的神态举止已经有点不正常,家琪爸赶紧让儿子去倒杯水,接着从一个包里取出一个小瓶,瓶子里有药,两人合力给她灌下一颗。然后家琪爸把她抱去客房,让她躺下。
   客房里家琪爸在安抚家琪妈。
   小诺看着刚才短暂但惊心动魄的一幕,半天才想起家琪挨的那一巴掌,赶紧心疼地问:疼吗?
   家琪摇摇头。
   你妈怎么啦?怎么这么……小诺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刚才的状况是有点像发疯,可她总不能在家琪面前说这个词吧。
  家琪让小诺坐到沙发上,然后同她说:我以前一直没跟你提过,我妈有一种病,不能被刺激,一旦被刺激了,就有歇斯底里的症状,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所以,在我家,我们都比较照顾她,很多事情都随着她。刚才,你说的话让她受刺激了,所以就发作了……但是,她平时都是很正常的,你别怪她啊。
   小诺的心沉了下去。原来这样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家琪妈一直在痛骂儿子:
  有你这样的儿子吗?能由着媳妇把孩子流掉?这是头胎呀,最宝贵的呀……还想来骗你妈,我真被你们骗地团团转了!看看你娶的媳妇,就是一个败家媳妇呀……自作主张地流产,好,要流产也先同我说一声,我开个10万,10万总比她挣一年多吧,10万总能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了吧……
   家琪爸立在妻子旁边,一声不吭。小诺听不下去,要回击,家琪赶紧拉住她:让她骂,这是她发泄的途径,骂完了,也就过去了。我们都很有经验了。
   小诺惊讶地看着他。很有经验了?那她每年要发作多少次?
   一两次吧,你别担心,她不会主动发作的,都是受刺激后才发作的。
   就这样,整整一个下午,小诺和家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接受着病人的痛斥。
   后来,终于等婆婆情绪稳定了,家琪爸就说我们回去了,以后再来。
   出门相送时,婆婆正眼不看小诺一眼,上了小车,砰地关上车门。
  
   在张姝那,小诺还在呆呆回忆那天的情景,唉,考研,就是为了考研……
   小诺,你还想不想买房子?我们那里的二期,房价在两个月内又蹭蹭地涨了好几百,可买房的人疯一样的,再怎么涨也是愿意掏钱买。你现在若不买,将来肯定涨地更厉害!
   小诺叹口气:我哪有钱买呀?
   结婚后,我怎么这么受限制了?你瞧,我没有支配自家旧房子的自由,没有决定要不要孩子的自由,没有花6000块钱买一个名牌包的自由,没有不做饭不做菜的自由……这样的婚姻,我怎么就一头扎进去了呢?小诺对张姝说。
   她还没好意思对闺蜜说:她甚至没有邀请朋友去她家住的自由。她怕张姝到时候不敢去她家玩。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5

015
  
   小诺家里有段时间清净了。公公婆婆有五六周没来,而且,婆婆也少有电话给儿子。这样也好,吵一次架,换两个月安静。
   考研准备到了最紧张阶段。小诺好长时间没去逛街血拼,她要把所有的购物欲望聚集起来,等考研结束后好好发泄一通。
  白天两人都要正常上班。晚饭是个小问题,小诺是没时间做的,家琪买过一本菜谱,试了两次,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小诺说你还是给我省点打扫厨房的时间吧。尽管没人愿意做晚饭,不过这难不住他们,找了个离家近的小饭店,要走了菜单和电话号码,每天就变着花样地点菜,然后让服务员送菜上门,小诺或家琪需要做的,就是量出米加上水然后按下电饭煲键等饭熟。别看小诺不爱围着厨房打转,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小饭店的米都是廉价米,自己去超市挑贵的米买,烧出来的饭才香呢,而且根据说明,超市的小袋装米连淘米这一步都不需要,这样烧晚饭是不是特环保呀,厨房一月都不见一丝油烟。
   冬天天冷,小诺要去浙大听政治辅导课,每次都是家琪接送,公交车去公交车回。小诺说你这样接送好辛苦,家琪拉着她的手:你还要考试,更辛苦呢。
   回到家,小诺上床看书背题目,家琪就在旁边看无声电视,若小诺撒娇地喊一声:我好饿哦,家琪立马蹦起来,热牛奶烤面包再加巧克力,伺候周到。
   再过一个月,就是考研时间了。小诺鼓足了劲在冲刺。
  
   一天,家琪上班,手机响。是爸爸的声音。
   他老爸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老妈在一次体检中查出来可能有乳腺癌。
   家琪呆住了。半天后,问:确诊了吗?
   老爸说:明天就过来到杭州复查。
   家琪赶紧上网查资料,打印出了很多关于乳腺癌的信息。回家后,告诉小诺,小诺听了后也是背脊一阵寒意,癌症啊,本来感觉是很遥远的,怎么也跟自己身边的人纠缠上啦?那晚,两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家琪爸妈就来了,家琪请假陪父母去医院。化验结果两天后出来,乳腺癌中期,建议立即手术切除,并化疗。
  此前家琪已经做了很多关于乳腺癌的功课,书和因特网上的资料都在客厅的茶几上堆着,按照上面的数据,再对比老妈的年龄,手术后5年10年的生存率还是蛮高的。家琪抱住老妈说: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就是一个小手术,看那么多得了乳腺癌的,手术后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家琪妈看来是经受过一些生活的风浪的,得知确诊消息后,尽管神情悲切,但表现地还算平静:老了,切除就切除吧,我也认命了……
   晚饭一起在外面吃,吃饭时大家情绪都很压抑。家琪和家琪爸在勉强维持气氛,说些什么“好好过每一天,快活过每一天”的话,但家琪妈毫无表情。
  小诺心里有点害怕,她担心婆婆突然提起结婚时用白被子的事情,那时候婆婆曾说“你想咒我死啊”,现在,婆婆得了乳腺癌,若婆婆把这事一定要与白被子联系起来,那她的日子可就有的好受了。虽然家琪和家琪爸都不会信这样的胡扯,但是从此被婆婆逮了把柄了呀。所以她就只管低头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婆婆的眼睛还是在她身上扫视,并停留了有段时间。小诺没抬头,但能感觉到那目光。她心里开始发毛。
   婆婆放下筷子,那声音显得格外重。发作了,终于要发作了。小诺挺了挺背,做好承担罪名的准备。
   突然带着哭腔,婆婆摔掉眼前的一个饭碗,喊道:没抱上孙子,我是死不瞑目啊!
  
   一干人终于把情绪激动的婆婆安抚下来。待把婆婆哄上床睡觉,已经是很晚了,小诺想,又浪费了一个晚上的看书时间。
   正想拿本书进卧室,被家琪爸爸叫住,说想与她谈谈。
   小诺给公公倒了热水,递给他。公公谢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小诺等公公开口。
   公公带着无奈的神情,提起上次的事,他说后来给小诺爸妈打了电话,代替他妻子为她的粗暴态度道歉。小诺说她已经知道了,她妈妈给了她电话,而且家琪也向丈母娘解释了他老妈的病,大家都理解了。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家琪爸赶紧点头。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次,我就索性全部解释一下,这样你也好更多地了解你妈妈。家琪爸说。
   不仅在家琪爸眼里,在老家村子里所有的人眼里,家琪妈一直是个很好胜的女人。当年家琪爸考上了大学,家琪妈不顾自己的文化基础并不好,一定也要考上个学校,后来她考上了师专,毕业后在当地当了小学老师。
   他们婚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夫妻分居,这在当时的中国很容易理解,那么多的夫妻可以分居个5年10年的,他们分居了将近7年也不稀奇。
  在分居期间,全部是家琪妈在承担着照顾孩子照顾两家老人以及众多弟弟妹妹的重担,上次小诺他们回家办婚礼,40桌的喜酒其中近一半是亲戚席,可以想象他们的弟妹数目之多。一个女人,把这么多人照顾下来是件多么艰苦的事,尤其让家琪爸难忘和感动的,是他爸爸病逝时,是妻子代替他履行了给老人送终的一切职责
   为了这,他就觉得要报答妻子,要永生对妻子好。
   后来,条件慢慢好了,他们也团聚了,为了有更好的前景,家琪妈不停考试考证,以致后来做到了现在这个主任的职务。
   5年前,家琪妈生了场病,大脑方面的,治愈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不能受刺激,尤其是显示为不尊重她的刺激。若受了这样的刺激,会有好半天时间处于一种歇斯底里的症状。
   一次,他最小的弟弟,在她面前说了些怠慢她的话,大致意思你观念已经很老土了,当初你的照顾其实也是种约束,没你的照顾我也能自个闯出来什么的,家琪妈当场砸了两个椅子。后来,他逼着弟弟在嫂子面前道歉。
   还有一次,家琪也说了一些不怎么尊重他妈妈的话,说她老土什么的,他妈妈当即骂了他整整一个晚上,最后,是家琪下跪道歉,事情总算过去了。
   知道了她有这样的症状后,大家都比较让着她。好在这样的发作是很少的事情,这么多年下来,最多也就发作了5、6次吧。
  其余时间,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尤其对自己的孩子,真的是全心全意。她在自己身上买东西都是买打折的,但是听家琪说喜欢手机什么的,会给他买最贵最新潮的,家琪工作后的第一个手机就是她买的,她一个月工资连同奖金,没听她说一句心疼。她有时虽然言语难听,但不会对人有任何坏心。对你也是。
   ……
   家琪爸坐在沙发上,把各种家里事情娓娓道来。
   小诺,我知道家琪妈有时说话让你不开心,但是,让我们多理解她,尤其现在,当她面对一个生死关口时。真的,虽说现在乳腺癌的生存率高,但毕竟还有风险,而且,以后的生活质量低了不少,她已经老了,又有病,我们,就不妨多体谅体谅她,好吗?
  
   面对说话和气温文尔雅的大学校长公公,小诺还能说什么呢?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5

016
  
   婆婆的手术安排在两周后。
   为保险起见,家琪爸特别找了一位经验丰富的主治医师,事前做足了各种交流互动。
   1月的杭州很冷,天阴阴的,手术前一天,家琪和小诺去医院看病人。小诺特地买了一大束粉色的康乃馨。
   家琪妈住的是高级病房,一人一个单间,还请了一位特护,几乎是24小时服务,据说每天要好几百的费用。小诺乍舌,好单位就是好啊,有官衔就是不一般啊。
  家琪他们坐在病房的小沙发上,随意与老爸老妈聊聊。儿子让老妈放宽心一些,说没什么好害怕的,就当睡一觉,醒来以后什么都好了。小诺觉得家琪的宽慰挺蹩脚的,什么叫醒来以后什么都好了,醒来以后半壁江山都没了,女人最难受的事,家琪还偏偏去提。要是她,就说:等好了,爸妈你们一起去普陀海边散散心,烧个香还个愿,以后开开心心过日子……这样安慰她,还容易给她一些未来的念想和期盼。可她不是婆婆的儿子,对她这个私自流产的儿媳,婆婆估计是永远不原谅她了,所以她就安安静静坐在那,不说一句话。
   担心老妈累,家琪他们呆了一阵就告退,第二天家琪和家琪爸会等候在手术室外,小诺就继续去图书馆看书,离考研只有两周时间了。
   看儿子要走,家琪妈从病床上坐起,叫了儿子一声。家琪回头。
  让妈妈再看你一眼……家琪妈说。
   再好的医生都不能保证每个手术顺利。下午她老公签了手术同意书,上面的条款看的人心惊肉跳,什么麻醉可能有风险,手术可能有风险,条款上的所有风险都要自己承担。也就是说:不排除她死在手术台上的可能。
   家琪和小诺又返回。
   “妈,没事的。”家琪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肩膀,他的眼有点红了。这就是他的老妈,全心盼望着抱个孙子的老妈,愿意把所有钱花在未来孙子上的老妈,她担心没这样的机会了。
   然后小诺上前,也抱了抱婆婆,婆婆的肩膀很瘦,小诺有点心酸。若是自己得了这种病,怕一半要崩溃了吧。婆婆也真不容易,怎么以前就会那么看不惯她,其实什么事情互相让让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吗?
   ……
   出医院时,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街上一些年轻人开心地在用手接,尤其是那些成双成对的年轻男女,欢笑着搂抱着奔跑着。他们真快乐啊。
  
   手术如同预期一样,很成功,没任何意外发生。家琪妈在医院里观察几天后,将被接回家去修养,待体力有所恢复,再做辅助化疗,以消灭手术后残留的微小癌病灶。
   然后是小诺的考试,由家琪送她上考场,那是小诺以流产为代价而上的考场,小诺坐在考场里,在等试卷发下前,突然想起了宝宝,心里酸酸的。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5

017
  
  
   一切都结束了!
   小诺像小鸟一样飞跑出学校,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给老公电话:老公啊,考完啦,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不过自我感觉还不错,今天下午我要大大地血拼啦!
   家琪说:好的好的,你找谁逛街?
   小诺说,当然是张姝呀,她也已经快被憋成小怨妇了,不让血拼的女人还会是幸福女人吗?
   去吧去吧,多带张卡,买好一点,玩开心点。
   知道,那晚上见,晚上我们一起吃大餐!小诺说完,在电话里啄米一样地亲了老公两下。
  
   见了张姝,张姝可没她那么大的购物兴致,她叹气说,年后就要准备装修了,可是哪有那么多的钱,这样吧,你有装修经验,先陪我去装修市场,我也好做个热身,明天一天,我陪你逛街买衣服,帮你还价,替你省钱,好吧?
   小诺听了,只好答应。
   在装饰材料市场,小诺对各装修流程所需要的材料和大致价格一一介绍。她对这里太熟悉了,某一段时间里,那么多的累与泪,就是跟这个市场有关系。
   水电没什么可建议的,水管电线之类,师傅说买哪个档次就挑哪个档次。
  泥工的瓷砖地砖阳台砖,以及大厅究竟用地板还是地砖或者大理石,就要看谁是总指挥了。装修的家庭只能有一个总指挥,若出了两个,将没完没了,据说有小家庭为挑地砖起了内讧,搞的泥工在旁目瞪口呆束手无策。买装修产品时,家琪是从不会与小诺有相左意见,但是婆婆会。当时婆婆一天一个电话,要他们每天汇报工作,每次小诺买什么,婆婆都是不满意的。小诺买了强化地板,婆婆说应该用大理石,小诺选了深色瓷砖做卫生间墙面,婆婆说要用浅色的,小诺在客卫装了两个脸盆,婆婆说那是浪费,小诺买欧式油烟机,婆婆又反对……考虑到当时还没结婚,双方都比较客气,婆婆说话都是“按照我们长辈的意见,……”,或者“若从老人角度出发,……”等等,貌似温和,但是绵里藏针。小诺郁闷,又发不出火,嚷嚷着叫家琪随便买,家琪转了两圈,果真随便买了,结果小诺不喜欢,而且老妈也不喜欢,市场是买时容易退时难,结果至今还有两箱面砖扔在储藏间的角落里。
  至于木工和漆工,如果家具由工人做的话,那要考虑面板材料和涂料颜色,这当然也只能有一个指挥家。当初小诺和婆婆为卧室柜子用黑榉还是红榉,意见不统一了一周,木工每天都问:我该买哪一种?小诺和婆婆虽没到吵架的地步,但都在暗暗较着劲,谁都不松懈。最后由家琪全部否定,改买成套家具,总算走出了那盘死棋。至今回想起来,小诺就一种感觉:累。
   小诺给张姝的第一建议:先选出总指挥官,指挥官有权决定一切。不然,什么都是扯淡。
   张姝说:这我能做到,我就是总指挥官,任命过的。
   小诺羡慕地看她:那你的装修已经成功了一半。你婆婆真不管吗?
   张姝叹口气:有得有失呀,婆婆不干涉我,同样也不支持我,我搜刮了所有能搜刮到的银子,总共3万5,你说,拿3万5装修80平米,除了我愿意当这个指挥官,谁还愿意?
   小诺佩服:你真是天才,我是搞不定的。这么点钱,也就装个洗手间和厨房间。
   谁知张姝的雄心被点燃了,昂昂地说:看来我真的要露一手了,我要在三个月后,向未来公婆展示装修一新的房子,并且告诉他们:新房里的所有,都是我和老公一手创建的,他们,是我们的客人!
  
   晚饭时间去瑶瑶家吃大餐。瑶瑶问是否又买了什么大牌东东来安慰考研的辛苦,小诺拎了个超市塑料袋出来,里面是4个大闸蟹。
  家琪奇怪地问怎么不买衣服,小诺说今天陪人家装修热身去了,明天再买衣衣。
   家琪看着她,慢慢地说:明天没机会了,一早柳师傅就过来接我们回家。
   小诺愣在那:离过年还有将近一周呢,你不上班啦?
   家琪:我请了三天假,再加上周末,所以明天就可以走。
   可是,我本来还想去看一下我爸妈的呢。小诺有小诺的打算。
   我们正月初二一起去看他们俩吧,现在春运,去哪里都不方便。家琪劝她。
   可是……真有点突然的哦,我还想去学校一趟,看看有没有假期里的值班安排之类的。还要去银行取点现钱出来,要崭新的,包红包用……天啊,我今年春节还没新衣服穿呢!
   小诺,妈妈已经电话催了好几次,怕你分心,我一直没同你说——要不这样,上午柳师傅车子来了后,给你用个小半天,把该去的地方都去了,吃了中饭后我们一起回家,买衣服什么我就回家陪你买,好不?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那说好正月初二就要去我家的哦。小诺叮嘱。
   瑶瑶端出一盘盘的大餐,对着小诺撇撇嘴:多幸福呀,回家还有车子来接,多珍惜点!
  
   回家,哦不,是去公公婆婆的家。
   刚进门,就感觉变化大了,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供上了一尊搪瓷观音娘娘,墙壁上除了鲜红喜庆的装饰物外,还挂上有一些有宗教色彩的图片,小诺好奇地环视。
   家琪妈的术后状态还不错,穿一件宽大的棉睡衣,戴一顶毛线帽。见他们来,第一句话是:怎么才来,本来还等你们一起吃午饭呢,看,现在都4点了。
   小诺悄悄吐舌,想,婆婆怎么把时间掐地那么精准,柳师傅7点出发9点到,接上他们,9点出发11点到,然后团聚吃中饭,可是就不想想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当晚一家人连同来照顾家琪妈的一位亲戚阿姨,在家里团团圆圆地坐定聚餐。
   家琪和小诺敬母亲大人早日康复,平安健康,祝父亲大人事业再创新高,日子越过越顺当,越过越和美。
   家琪父母喝了敬酒,一家人看来还是蛮和睦和谐。
   亲戚阿姨去厨房盛饭,小诺去帮忙,不想让婆婆说她什么都不会。这时家琪爸的手机响。
   听得出是个女声,也听得出是家琪爸的秘书或下属,说的都是工作上的事情,通了5分钟左右时间,最后大概对方问候家庭祝他全家新春好之类的,家琪爸一叠声地笑着说谢谢谢谢。
   家琪妈把筷子放下,脸沉下了。
   小诺看得莫名其妙,很正常的电话啊。
   家琪爸赶紧解释是谁谁的电话。
   以后别让女的再往家里打电话!家琪妈说。
   家琪爸不再说话,大家一起闷头吃饭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6

018
  
   小诺和家琪在被窝里讨论今天那个女声电话让老妈不高兴的原因。
   你妈一向爱吃醋吗?小诺问。
   应该没啊,还好的吧。
   她今天有点过分的哦,以后叫你爸怎么工作的?他好歹也是大学校长啊。
   可能是身体原因吧,刚动过手术,心情比较压抑。
   我觉得也可能是这样,女人的半壁江山没了,心里特没安全感,担心老公会离开她,所以只好用这样的办法防范了……可这样防范要起反作用的呀。
   家琪不说话。
   你明天劝劝你妈,你爸对你妈已经很好很好了,她别不知足不珍惜。
   唔。家琪把手摸进小诺的睡衣。
   唉,我若被这么切除了,不知你会怎么样对我了?小诺突然叹口气,开始了换位思考。
   我肯定一样好的对你……不过,我不会让你得乳腺癌的。家琪在被窝里啃她。
   为什么?
   我会叫你每半年做妇科体检,这样就可以防患未然了呀,还有,我每天给你做按摩呀,运动状态下的咪咪怎么会得癌的……
   嘻嘻嘻嘻……
   两人在被窝里享受夫妻的愉悦。
  
   小诺让家琪带她出逛逛街,两人一起买两件过年的新衣服。
   家琪去向老妈请假。自从家琪回家后,老妈就一步不让他离开,连他在书房上网时间长一点,家琪妈就要去张望,弄得他哭笑不得。
  家琪妈准假,并叫儿子拿过她的钱包,家琪赶紧说,我们自己有钱。
  我有商场的券,给你用。
   说着,家琪妈从钱包里取出一叠花花绿绿的券,数出10张,递给儿子:这是1000块,去挑两件过年的衣服吧。
   家琪谢了老妈,拉了老婆的手出门。
   在商场里,小诺逛地很有兴致,虽说这是个二线城市,但是精品也不少,杭州有的品牌这里大部分也有,小诺已经很久没血拼了,进了大商场,犹如贪嘴的小孩进了糖果店,开心死了。
   给家琪,也给自己试了几件外套,都不太满意。
   继续逛。
   在一家品牌羽绒衣的专柜前,小诺站住了,模特身上套着的那运动型羽绒短装真好看,很精神很青春的样子,再配上一套俏皮的帽子和手套,真的可以打高分的哦。
   小诺赶紧试穿。果真正点。
   毛绒绒的帽子毛毛一看就知道质量不错,羽绒的手感很好,裁剪很到位,做工很精细,那天,小诺里面穿了鲜红的紧身高领毛衣,裤子是灰色的低腰牛仔裤,配上个羽绒短装,更衬出了妙曼身材。家琪立即说要了。
   羽绒衣有三种颜色,黑色,咖啡色和米黄色,三个颜色都试了一遍,黑色最帅,也最衬她那天的毛衣牛仔裤。售货小姐一边帮她整领子一边推荐黑色,并说,去三楼的帽子柜台配个白色的粗毛线帽和围巾,就像模特的打扮那样,就更加出挑了。
   有理,于是小诺买完羽绒衣再买围巾帽子,总共花了7百块钱。还剩三张券。
   去,去挑个情侣羽绒装吧!小诺说,又回到刚才的柜台,给家琪也挑了个黑色的羽绒衣。家琪身材高挑,肤色白皙,穿黑色的外套,显得精神又不失沉稳。家琪说,沉稳好,我老丈人说我就缺了点沉稳,现在不是补上了?
   两人穿着新衣服回家,一路高高兴兴。也是,只需自己掏了500块,两人就穿上了这么帅的外套,能不开心吗。
   回家,向老妈汇报成果,希望老妈也会像自己一样的喜欢这衣服。然而,事与愿违。
   老妈一看到儿子身上的黑外套,脸沉了一下。
   接着看到小诺身上的黑外套,还有头上的白帽子,脸就完全变黑了。
   拿回去退掉!语气凌厉。
   小诺一下子愣在那里。
   大过年的,穿什么黑色白色,还嫌家里不够晦气吗?
   家琪拉了拉小诺的手,示意她别还嘴。
   我给你们商场的券,不是花钱叫你们戴顶白帽子来给我送终的……
   小诺的眼泪迸出来了。
   依她以往的性格,会从钱包里摔出1000块钱扔到地板上: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呢,这衣服我穿定了!但现在,家琪拉她的手拉得紧紧的。
   好吧,妈,你别生气,我们去换一套。说完,家琪赶紧把小诺推出家门,然后自己也紧接着出门。一出门就在小诺耳边说:她是病人,让着她点!
  
   接下两人一路无语。
   老公……另外那两颜色,我真的不喜欢的。小诺走了一阵后说,委委屈屈的。
   你喜欢这,就留着呗,我们另外再买两套红色的外套,这样不就行了,笨蛋老婆!
   不过,你妈恨死了黑白颜色的衣服,我们总不能再把它们带回家吧,被她看见了非拿到煤气上烧了不可。小诺提出难题。
   这也是的哦……
   路上经过一家邮局,家琪有了办法:我们把它寄回去,回杭州后,你喜欢它就可以立即穿它,没人拦你了。
  
   邮局里,两个黑色羽绒衣打成一个包,小诺在包裹上写地址,边写边想:唉,买件衣服,竟也是这般折腾。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6

019
  
  
   手术后的婆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状况没什么下降,甚至还重了一公斤,但心理状况变了不少。
   休养期间会有不少朋友同事来看望她,尤其因为家琪老爸担任着校长职务,出于国情,就该知道会有很多校长下属来看望生病的校长夫人。
   若是男性同事,家琪妈便笑脸相迎,态度热情,若是她老公的女同事,尤其是长相甜美言语温柔的,便一脸冰霜,甚至充满敌意。
  一位教育系统的女领导来看望家琪妈。领导原是家琪爸的大学同学,当家琪妈和家琪爸长期分居时,女领导与家琪爸在同个城市同个系统工作。女领导与家琪爸的关系不错,当然再不错的关系也只限于正常朋友关系。女领导的老公在两年前因为车祸去世,留下一个还在念高二的女儿,当时家琪爸给了她很多安慰鼓励帮她走出阴影。后来,家琪爸也曾建议她留意其他男人再组建家庭,女领导说等女儿上了大学家庭安定了后再说。
   现在老同事老朋友的夫人生病,她自然也要上门探望了。
   女领导毕竟是女领导,衣着不俗,体态优雅,说话得体,50多的人了,身材依旧保持得不错。家琪妈与她打了个照面后就不冷不热地回了房间。
  家琪爸有点尴尬,便在客厅里陪着她,说了些工作和孩子的话题,女领导性格爽朗,爱女之心油然而起,一提起她那刚上大学的女儿就说个不停笑个不停,家琪妈听着笑声,在房间里不停咳嗽,小诺赶紧上前问要不要热毛巾。家琪妈说烦,别管我。小诺好心却碰一鼻子灰,郁闷。
   谈了一刻钟,女领导要起身告辞,与家琪妈告别,家琪妈躺在床上冷了个脸,家琪爸赶紧圆场,说她有点累了,可能睡着了。女领导说,那我走了,老何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尽管说,都是一家人!
   刚把女领导送出门,家琪妈的房间里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她摔掉了床头柜上盛放土鸡汤的保温壶,鸡汤淌满了地板。
   小诺惊呆了,那保温壶不是不小心碰着摔下来的,那是被婆婆砸到地板上的!
   紧接着家琪妈就手指家琪爸,厉声说:你想和她一家人吗?我还没死,就有人想和你一家人了?
   这是哪跟哪啊?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知道那“一家人” 指的是工作上的一家人,同是教育系统的一家人,怎么会成了抢她位子的“一家人”了?
   婆婆这样说太过分了,小诺气不过,上前为公公说句公道话:妈,爸对你真的很好很体贴的,你已经是个很幸福的女人了。
   婆婆哼一声:有这样的幸福女人的吗,得了绝症,孙子又被流掉,这幸福吗?
   小诺气,不知道该说什么,被家琪和家琪爸推出了房间,公公在她旁边说:让她点,让她点,她是病人,刚从鬼门关出来的……
   算了算了,公公自己都没觉得郁闷,自己帮公公去争什么公道呀。
  
   家琪在卧室里与小诺商量事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原来,有人给他妈算了个命,关于如何根治她的病。那算命的说,她必须要在腊月二十八去东南方向一个香火旺盛的庙里烧当天的头柱香并潜心祈祷,这样,神会助她一臂之力赶走病魔。
   小诺正专心在看一本英文原版小说,头也不抬:她想去,那就去啊,这是她的信仰,她的生活方式,我又不会去干涉她的,你来问我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家琪看着她,嘿嘿地笑:那个庙,是建在半山上的,从公路下来,还需要走半小时的台阶,我妈是不可能有这样的体力的……
   你要我代她去?不,我不会去的,我没这信仰,不诚心的,去了也白去,菩萨反而会怪罪的,到时候反而是我的责任。
   不是不是……那算命的说,她自己不去的话,可以让家人代替去,但是一定得一家人都去,不能落下一个,诚不诚心无所谓,她诚心就够了,我们只是替她跑腿,但是,必须一家人都去。
   小诺看了家琪一眼,笑着说:现在她当我是一家人了?她不是经常在电话里说你家的我家的,那时候分的那么明白现在怎么就糊涂了?
   小诺会这样说,这是家琪预料到的。
  当时老妈向他提这样的要求时,他就觉得在老婆这里会比较难执行,别说那么远的寺庙,当初在杭州,就是家门口的灵隐寺,小诺也难得陪婆婆去上香,说婆婆爱去自个去,她不信佛的,别扯上她。何况现在……本来家琪还想寄希望于老爸,一个算命的一句话,值得让一家人如此兴师动众吗?可是,不知是处于什么考虑,向来无神论的老爸这次完全地站在老妈一边:不过是去寺庙上香嘛,车子去车子回,又不算累的,为你妈考虑,我们一道去上个香,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呀。其实,在家琪爸看来,算命先生的话固然不足信,可是现在他老婆相信,相信这柱香将是灵丹妙药,对于一个病人来说,有这样的信任和期待,不是比什么药都灵验吗?很多人花钱看心理医生,现在这柱香就是他老婆最好的心理医生,他干嘛不充分利用?所以,他百分百赞成让一家人代替他老婆去寺庙上香,并认为是理所当然应该为病人做的。
   这下,家琪没办法了。
   家琪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她老是指手画脚管你的事情,而你,你的性格又是最不喜欢被人约束的……小诺,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就够了,你知道我是最疼你的,那我求你帮我了,算是给我妈开了一剂很对口的心理药方,这药房比什么补品都强,好吧?
  小诺的眼睛从书上移开:家琪,我们是夫妻,没有求不求的话,你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的,都会愿意为你做。但是,我要告诉你,我只是为你做,我不为人家做。所以,上香的事情,我会去的,但我是为你,不是为你妈。在她心里从没真正把我当家人,但你是我的家人,为家人做事,应该的。
  停了停,她继续说:家琪,你也看到了,我不会干涉你妈的生活方式,只要她的做法不涉及我,但是,我真的是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生活方式,她都要干涉呢?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呀,我有权力决定怎样或者不怎样,这是属于我的自由,我的自由!她经常塞我们钱给我们红包,我知道她的好,也会领她的情,但她若想用钱来限制我的自由,那你要转告她:再厚的红包,我也不屑一顾!
   家琪讪讪地笑。
   小诺问明天怎么个安排。
   家琪说那庙是早上6点开门,他们要4点起床,坐近1小时的车,登半小时的台阶,在大门前等开门,然后烧上头柱香,然后回来。

花花的蜗牛 发表于 2008-10-11 19:07

020
  
   可能是上香起的太早,登台阶时被风吹地着凉了,回来一整天,小诺就感觉没力气。
   家琪给她吃了感冒药,让她在开了空调的房间里睡了一天,晚上终于缓过神来。
   家琪妈感觉有点内疚,几次来家琪他们的房间,让小诺多喝点鸡汤鱼汤什么的,但小诺没胃口。
   本来想洗个澡,但又担心天太冷,一脱了衣服,让刚缓过来的着凉再次发作。家琪父母家里的卫生间取暖设施做的不够全面,浴霸在宽敞的浴室里几乎没什么作用。
   将就了一晚,第二天起来无论如何想洗个头,躺的太多,空调开的又足,感觉头皮很痒很痒。于是小诺叫上家琪,让他陪她去美发店干洗头发。
   两人出门。
   春节前的南方城市,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街上一片熙攘,到处都是忙碌的办年货的身影。小诺耳边充塞着一些她听不懂的方言,像听第三门外语一样,让她觉得有趣。也是,浙江啊,相隔50里,方言就换了一种,小诺家和家琪家隔了两三百里吧,听不懂是自然的。
  小诺想起她妈妈,不知道妈妈家里的年货办的怎样。以前在家的时候,所有年货的事情都是妈妈做的,小诺喜欢购物没错,但她喜欢购的是衣服靴子包包护肤品等时尚产品,而不是香肠发糕黄酒熏肉糯米等民生产品,最多她会帮妈妈挑盆花拎回家,而妈妈疼她,从不让她沾手做些油腻脏手的活。在她妈妈眼里,小诺就是个公主。现在想起来,小诺觉得自己好过分的哦。
   家琪他们在一家门面看起来蛮不错的美发店前停住。要不这家?家琪问。
   就洗个头,也不设计发型,无所谓技术要求了。小诺说好。
   两人一起进,刚好有两个空位。
   给小诺洗头的是个男生,给家琪洗的是个女生。让小诺惊喜的是,男生的几个动作就显示他挺有经验的。
   小诺是长发,男生说,其实依你的脸型,剪个碎发会很好看。
   小诺没说话,其实她是想换换发型了,但前段时间哪有空?大半年前她因为好奇,染过一次发,不是全染,是挑染的那种,把几缕头发染成了紫色。可能染料质量没过关,大半年过后,染过的头发颜色不仅不再是原先好看的紫色,而且发质也变得干枯和易折。
   男生继续说:设计成碎发的话,你这些干枯的头发全都可以去掉了。他抓起一把头发,挑出两根,轻轻一折,断了,男生把断发展示给小诺看。
   小诺转过头,对家琪说:老公,我剪个头,好不好?
   家琪说:你舍得把留了那么长时间的长发剪了?
   小诺说:反正头发还会再长的嘛。
   家琪说:那随你……剪个头要多少时间?
   男生说:一个小时最起码吧。
   家琪说:那等洗好头发,我去旁边的电子商场转转,你在这里剪。
   小诺说好。
  
   家琪头发短,洗的快,或者说,那男生给小诺的服务更细致,当家琪开始吹风时,小诺才头皮按摩结束,准备漂洗。
   家琪的手机响,是老妈的。
   老妈问他们怎么样,家琪说快了。但想起什么,又说:待会还要买东西,估计赶不及回来吃午饭。
   家琪妈又问小诺怎样。
   家琪说在洗发。
   家琪妈还要问什么,家琪说:老妈,我的手机接你电话要漫游费还要长话费,你帮我省点钱好吧?
   家琪妈终于挂了。
   小诺顶着湿湿的头发坐回椅子,准备剪发。
   这时老妈电话又来了。
   对了家琪,你们只能洗头发,不能剪头发的!老妈说。
   为什么?家琪不解。
   算命的说过的,过年前这几天,所有身体上的东西都不能掉的,头发不能剪,指甲也不能剪……
   家琪转头,小诺的一缕头发已经掉地上了。
   等等!家琪赶紧对剪发男生说。
   小诺和男生都回头看他,他做个手势,让他们等等。
   家琪妈说:等等什么?
   家琪说:不同你说的。你刚才说什么?
   过年前,不能剪发,不能剪指甲,要保证身体不丢东西,算命的这么说,要不然,菩萨保佑的灵气会丢掉的,我的病也好不了了!家琪妈语气认真,态度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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