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0-24 16:04

原帖由 nightdream 于 2008-10-23 21:26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楼主为什么现在回忆起少年时呢$考虑$

序里面不是写了么……

原帖由 豌豆公主 于 2008-10-24 01:47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lz写的很好啊,充满回忆的味道,加油~~~$支持$ $支持$

谢谢MM鼓励,我会努力的……$m7$

西柚啊西柚 发表于 2008-10-24 17:17

原帖由 Anonymous 于 2008-10-24 16:04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序里面不是写了么……
谢谢MM鼓励,我会努力的……$m7$

不是序里面写的
从心理学角度探讨$m27$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0-24 19:26

08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那时候年级里学习好的大多是女孩,比如分快慢班以后我们班一下子女生多了不少,而年级拔尖的几个知青子女里也就我一个男生。老爸多年后讲到这件事还颇得意,说荣的爸爸当时非常想要个儿子,后来给她起了这么个很男孩的名字,当然荣的性格也挺像男生的。——这是比较委婉的说法,我妈总说她就是个疯丫头。

理论上,我跟荣应该可以更早就熟识起来的。她爸妈跟我爸一起下乡插队,后来也差不多前后脚招工进的厂。然而她刚上小学的时候得了当时传染性极强的黄疸肝炎,回北京治疗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一直不跟我同班。而且还有个十分关键的因素,我们两家都对学习抓的比较紧,也不住在一个家属院,而在各自有限的玩的时间里,她喜欢跟男孩一起追跑打闹玩“三个字”,我喜欢看女孩跳皮筋。——确实是看,不是一起跳,倒不是女孩们不带我玩,而是有几次笨了吧唧地绊着自己把眼镜摔坏了。

这么个假小子竟然可以戴两道杠并且直接当了我们新班副班长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在新校长的另一项营养改革方面,她工作做得确实不错,至少对我来说不错。

学校早上七点上早自习,中午十二点左右才放学,学生的确会面临后两堂课饥饿的现实。不知道是不是新校长的路子,我们在课间操后有了“加餐”,每人一个小面包。在那个年代,面包的生产技术应该并不发达,所以每个班一大桶里面都是有大有小的。而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面包属于点心级别的吃物,所以我会非常在意分到我手里的份量。不知道这个现象荣是如何观察到的,总之我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地能得到一个在平均质量之上的面包,却不知道其实幸运的秘密是荣手里的夹子。直到后来她爸跟我老爸半开玩笑说荣一直很照顾我,我们才知道有这么回事。——这些都是后话。注意到荣实在是非常简单自然的事,根本不需要多么细致的洞察力。

豌豆公主 发表于 2008-10-24 21:33

lz加油,小男生的心理也很细腻呢,呵呵$m12$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0-26 18:07

09

新学期的第一次班会照例在星期六下午举行,这是课程表里面让我讨厌的程度仅次于思想品德的东西。丁老师解释了一下,由于重新分班同学们互相还不够熟悉,所以这学期班干部都直接指定。班长是我们班原来的没变,介绍荣是副班长的时候,两道杠不小心把他的金属铅笔盒碰掉到地上,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当他把文具都整理好拣起来的时候,满脸通红。

这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丁老师,我不想当副班长,还是让钟XX当吧。”钟XX,是两道杠的名字。

我回头看着这个声音的主人,也就是荣。她座位在我这组最后,因为刚介绍到她,所以还站着。那个样子让人很容易感受到她有怒气,不过却不会让人觉得害怕。

我从来没想过女孩生气的样子也可以那么好看。

不过丁老师还是按原来的安排,让钟同学做了学习委员。——我后来打听得知,他原来一直是班长,而荣也一直是副班长。钟办事细致认真,但班长职务可能对他的学习有影响。所以丁老师安排他做学委希望对他能有刺激作用,而且他的成绩后来也的确有所进步,不过我厚脸皮地认为这主要是他跟我坐了同桌的缘故。

总之,用现在的话说,我当时大概是被电到了,但又不好意思老回头看。整个人就那么迷迷糊糊地,以致后来新校长来鼓励我们戒骄戒躁努力向区里市里看齐,数学老师通知我们要准备一周后到区里参加选拔考试然后可能每周日上数学竞赛班,我都没明白这件事背后的意义。

区选拔考试我们班一共去了十几个人,最后留下四个。钟被刷掉了,荣和我都是满分。

一种我从未体验过的新鲜生活开始了。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1-2 23:30

好久没更新了……

10
渐渐地,我已经习惯了每周跟一个学习好的漂亮女生一起坐班车进城,一起同桌上课。当然也终于意识到,暑假之前我几乎没有可以睡懒觉的时间了。我已经记不清我们谁更擅长钻上车抢座位、谁在车上睡着的次数更多一些,甚至完全想不起来当时另外两个女生的任何事情。这倒不是说我的眼里只有荣,只是实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虽然我很希望能这样写:“在那个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和荣手拉手坐在车上,感觉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毕竟当时的我们还太小,而且接送我们并顺便进城逛逛的家长们应该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竞赛班的内容比平时数学课里的东西要难得多,而且我们几个还比其他学校的晚去了半年,需要自己补习缺的课。所以即使一如既往有我老爸这根拐杖,我还是应付得有些吃力。于是很自然地,学校里的数学越来越让我感到无味和烦躁。我本来就是个不写作业的惯犯,只不过抄作业脸皮厚以及成绩好,老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当我态度过于恶劣并且小测验成绩明显下降的时候,老师的忍耐性也就达到了极限。

某个礼拜一的早自习,我刚打开钟同学的作业本,数学老师一脸怒气地走进教室,把一摞上周小测验的卷子往讲台上重重一放,要求各组立刻收作业。接下来就狠狠地批评了全班,尤其是我。老太太越说越上火,说我什么不要因为去了区里就眼高手低翘尾巴阿,等等。再然后,发现我竟然一个字都没写,她不由分说地给了我一个很久没享受的待遇——到教室外面窗台补作业。在我郁闷地心算这许多作业写五遍得写到第几堂课的时候,眼睛被什么东西的反光晃了一下。

以前跟我一起趴过窗台的战友应该不少,但里面从没有戴两道杠的。荣望着我吃惊的样子,冲老太太的方向使了个眼色,吐了吐舌头,白里透红的脸上出现两个酒窝。

不知道荣为什么那么开心,也许是因为她测验成绩比我高,再或者是她只需要补三遍作业。不过不管怎样,记忆中那个初春的早晨很温暖。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1-2 23:32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m9$ $m9$ $m9$

11
在学生们玩耍的几个地点中,货运站与学校之间的一大片杂物场无疑是最受欢迎的。那里总是堆积着很多附近农田割下来的干草、铺铁路用的枕木、各种建筑材料等等,是玩沙土、捉迷藏的绝好去处,旁边还有个池塘可以抓蝌蚪。自从和荣熟起来,我的娱乐项目明显男生化了不少,也开始经常光顾这里,还吃惊地发现钟同学居然也挺会玩。比方说雨后堆沙子,钟能很快地用黑套鞋跑到池塘灌水,挖出来的水库结构复杂而且富有立体感。——这两样我都做不到,我只会堆巨大而难看的坟头插上个树枝,而且根本不敢去取水。可能是对“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里漂亮阿姨沉没在沼泽里的镜头印象太深刻的缘故,我确实很胆小怕死。

可惜没多久这片乐园就关闭了,因为发生了一起火灾,而且我们都在场。我就记得当时好多人在玩捉迷藏,不知道怎么回事,草垛子就着起了大火,我吓得撒丫子就跑,完全忘记了其他人。后来听说大概是有些个小孩偷学抽烟,烟头不小心弄着的。钟受到了全校表扬,因为他身上充分体现了当时红得发紫的赖宁精神,不但引导其他女生(比如荣)和低年级学生离开,还救出了部分同学因慌乱而忘记拿的书包(包括我的),自己却受了伤。

荣显然对我贪生怕死的行径颇有看法,她连着几天放学后跟老师们一起去家访看望钟,对我则是爱搭不理。我很羞愧,一直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去。而在我做出决定之前钟就回来上课了。

那之后我开始真心地主动在学习上帮助钟,在这点上荣的想法和我差不多,所以荣跟我关系又恢复正常,我们三个也成为好朋友。期中考试钟进了前五,他很高兴地邀请我们去他们村玩。荣兴奋地在麦田里疯跑。我扒火车上了瘾,作铁道游击队状。钟的哥哥爬上树摘了好多槐花,好吃极了。

五年级就这么很快地过去了。临近期末的时候区里的提高班选出十个人参加了华罗庚数学竞赛的市选拔赛,荣和我都被选中。结果十分出人意料。

X京 发表于 2008-11-2 23:55

谢谢斑斑们的鼓励,算鸟,不匿鸟……:P

12

按道理说,那次竞赛差不多是我学生时代最长脸的事情,厂报头版放着我跟荣一起的照片作了报道,我理应对所有的一切记得很清楚才是。然而我对后来有关此事的记忆只有:我和荣都进了全市前二十名;我们高兴地以为可以一起继续准备走向省里;在得知后续比赛取消的那天,荣哭了。

很多年后跟父母某次闲聊我才知道,我们那届的选拔年龄弄错了,本应该是要四年级升五年级的学生。另外当时市里最好的那个区被查出漏题。如果去掉那些人,荣应该是第七,我第四。

小孩子的失落总是短暂的,暑假的到来似乎可以让人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脑后。厂里为丰富职工业余生活组织了各式各样的球类以及棋牌活动,其中最吸引人的无疑是露天灯光球场上的排球以及在大食堂里面的围棋比赛。——在那个年代,排球和围棋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可能跟国球都不分上下,远远高于足球。

排球是按车间科室等来组队的。通常人多的单位(比如我妈所在的检验科)或者是职工比较年轻化的单位(比如荣的爸爸所在的程控车间)属于实力比较强的。具体说就是发球过网率较高,并且一两下就能让球的落点在对方场内。虽然绝大多数场内队员和场外观众的理论素养都相当高,但能二传到位并且完成扣球的队伍实在少之又少,而经常从电视里宋老师那听到的什么短平快之类则是绝不可能看到的。即便如此,每天晚饭后聚集到灯光球场的人都非常多。有纯粹来看热闹的,也有来给自己单位加油的,当然还有大量的“两栖”甚至“多栖”拉拉队员——也就是小孩们。不过当父母单位对阵的时候,也许就会有些为难。荣和我倒是不为这个发愁,因为我们都是学校队的忠实球迷加铁杆拉拉队员。而学校队也没让学生们失望,有体育老师们为核心再加上初中部的几个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打得很有观赏性,而且最后理所当然地夺冠。估计在那个夏天,我们两个尖嗓子也算是学校队的一景。

不过,我跟荣之间的这种并肩携手的关系从来都不那么纯粹,总是夹杂着暗地的攀比竞争。排球比赛的大结局其乐融融,多半是因为两家六个人没有一个参与者。到了围棋赛场上就完全是另一个故事了。

X京 发表于 2008-11-3 00:00

13

围棋是纯个人的较量,再具体点说,是纯个人智力方面的较量。这个定位会给人不小的压力,因为承认自己智力不如别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论对大人还是小孩都是如此。荣的爸爸跟我爸是老对手了,都算是厂里高水平梯队的。我爸自打听说要举行正式比赛,就没事翻着那本赵治勋的“快速形势判断法”拍棋子。我对围棋就懂个基本规则,老爸曾经教过,但我没兴趣继续学。

参加正式比赛跟平时在路灯底下顶着乱七八糟的支招声叫板显然是不太一样的。两个老对手酝酿了半天却都不够发挥,压根没碰着就都被淘汰了。我老爸多打了一轮,进了四强。不过这件事他没得意多久。

在决赛那天晚上,大家都挤着看比赛的棋局,我跟荣都很无聊。后来看到有其他人没事就用闲置的棋开下,于是荣要我陪她玩。我说我基本不会,她说她也是。

大概是第二天,老爸下班回家,表情复杂地问我是不是被荣“拐羊头”赢了好几盘(按:“拐羊头”其实就是围棋术语的“征子”,一种很初级的入门吃子常识)。

总之,我就是这么真正开始学围棋的,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赢荣,第二个目标是赢荣的爸爸。老爸对我这前两个目标之间的距离有些担心,不过他对于他自己是我的第三个目标也就是在荣的爸爸之后这件事好像很满意。第一个目标实现得很快,荣那天晚上没有撒谎,她确实也不怎么会。但第二个目标一直没有实现,这些都是后话。在那个夏天我没怎么多鼓弄黑白棋子,那次丢面子导致的发奋欲显然不足以中和掉其他娱乐的诱惑。而商店旁边新开的街机厅无疑是那些诱惑里最有份量的一个。

X京 发表于 2008-11-3 00:44

今天到此为止吧。

14
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现在的我坐在电脑前,看着整整一个分区的各种游戏都提不起兴趣。反倒是一边写回忆录,一边想小时候的那些简单的玩耍项目时会动不动傻笑。然而我曾经的梦想是,长大了开一家大游戏厅,想玩什么有什么。

那个暑假,厂里的不少男孩都跟我一样快乐得像个小疯子。只能在周末进城时偶尔扫两眼游戏厅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我们整天挤在那个小平房里,眼巴巴地等着某个菜鸟哥哥或者叔叔的出现,然后可以在最后一条命的时候帮他几分钟。印象中最开始的两台机器,一个是“海陆空”,一个是“怒”。它们都属于需要记版的游戏,就是说要熟记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会出什么样的敌人才能走得更远。而我在这方面算是小有天赋,于是就进入了良性循环:因为我记版好所以比其他人打得远,而万一被新的敌人干掉,我也可以很快记住下次不会死在同一个地方。终于有一天,我打穿了“海陆空”,围观的人们一阵欢呼,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没过多久我就为此付出了代价。能打穿游戏的人越来越多,菜鸟则越来越少,这就意味着我想帮别人玩一会儿却被拒绝的可能性呈几何级数上升。一毛钱一个币、一块钱十二个,这个价格现在看简直是白给,但在那个年代,我得省两根奶油冰棍才能玩一盘。当游戏厅老板娘多租了一间屋子并且新进两台机器的时候,欲望与贫穷的矛盾已经有些不可调和。

老爸自己做的组合大衣柜放在我的房间,放杂物的格子是我妈在用。里面主要放梳子、卡子、雪花膏之类的东西,不时还有鸡蛋糕或者莎琪玛之类的零食。为了防止我偷吃,这个格子的小玻璃门一向是锁着的。游戏欲应该是比馋嘴欲强烈得多,所以我某次发现里面的一个小钱夹之后不久就入行了,第一票好像是五毛钱。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有第二次就有第三次……这个学坏规律的有穷性通常要用一顿暴揍来证明。

nightdream 发表于 2008-11-3 00:55

$送花$
小学时候流行玻璃弹珠,男生还赌上了。 老师没收后,我负责去扔,心里觉得很替那些同学可惜。跟最淘气的同学关系都很好。

[ 本帖最后由 nightdream 于 2008-11-3 09:23 编辑 ]

X京 发表于 2008-11-3 10:16

原帖由 nightdream 于 2008-11-2 23:55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送花$
小学时候流行玻璃弹珠,男生还堵上了。 老师没收后,我负责去扔,心里觉得很替那些同学可惜。跟最淘气的同学关系都很好。

哈,这个也有玩,不过我很烂:P

X京 发表于 2008-11-5 18:14

15
从小到大我挨老爸打的次数还是挺多的,但在我印象里露天的只有那一次。老爸做了精心的准备,叫了一些同事(也就是其他孩子的家长),提前下班直接去了游戏厅。他们一起把老板娘痛斥了一顿,指责她连粮票油票都收,并且威胁她如果再这样不负责任地赚钱就联合家长们一起向厂长反映。我当时是早已经吓傻了,也没想到老爸竟然出了游戏厅的门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打得我满地打滚。据后来老爸说,如果不是荣跟她妈妈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我肯定会被打得更惨,回家后还得享受蜂窝煤火钳的特级待遇。

不管怎样,最后的结局还不错。老板娘自那以后非休息时间不让小学生进了,而我也没有受到最高级的皮肉苦。在荣的妈妈的坚持下,我去了她们家吃晚饭,饭后荣和她爸爸又送我回家。老爸的气已经消了不少,又连赢了几盘棋,于是游戏厅事件以一个我发自内心的保证画上了完满的句号。

关于那个暑假的回忆里,还值得一提的是,我难得看了一场名字里不带“少林”二字的大人电影。那时候厂里都是在灯光球场放露天电影的,吃了晚饭各家就搬着凳子出来占位置。我爸妈都特别喜欢看片子,而且也总是教我要学会看电影电视剧。可惜除非是儿童片或武打片,我大多提不起兴趣——比如我的最爱的“女明星”就是儿童武打片“自古英雄出少年”里的江孩儿。

扯远了。那个夏天,也许是因为之前听人说了很多次那片子国际上得奖,也许是因为凑巧我们凳子跟荣一家三口在一起,我没有跑到大白布那里比划动物脑袋,也没有跟一群小孩跑到周围花坛捉迷藏或者打手电筒大战。我难得老老实实从头看到尾,甚至后来还很喜欢跟在荣后面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只可惜这句全年级其他人都唱得,唯独我唱不得。荣总是会这么提醒我。她是全年级年龄第二小,却也大了我半岁多。

六年级开始了,整个年级的学习气氛很好。校长继续兑现半年前的承诺,给初中部找了不少优秀的年轻教师,并引用我们上届的反馈来鼓励我们这届——也就是大家都最看好的一届——的好学生将来都留在厂里的初中。另外,虽然没有竞赛任务了,但我们仍继续到区里上提高班,而且上课的人数还因为不设选拔考试而猛增。这件事让我很不爽。第一,我的精英优越感受到很大的影响;第二,好不容易家长们不接送我跟荣了,身边却多了太多同学(当然这可能是个因果关系);第三,多的这些人里面有一个死敌,也就是又转回我们班的钉子;第四,后来我很难以置信地发现,里面竟然会有一个人比钉子还招我烦,书上管这样的人叫情敌。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1-5 18:28

真好看。。。。。。。$送花$

Anonymous 发表于 2008-11-5 18:28

想知道LZ和钉子的故事;)

老太爷2008 发表于 2008-11-5 18:47

LZ,怎么你小学的事情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送花$ $送花$ $送花$

老太爷2008 发表于 2008-11-5 18:53

原帖由 nightdream 于 2008-10-22 15:25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喜欢英雄牌纯蓝钢笔水
我本来也喜欢英雄牌纯蓝钢笔水,
觉得颜色艳丽,
后来发现纯蓝的会变色,日子久了,就不好看的,
污特兮兮的。
六年级就改用英雄牌蓝黑钢笔水了。
$握手$

X京 发表于 2008-11-5 19:12

原帖由 Anonymous 于 2008-11-5 17:28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真好看。。。。。。。$送花$

眼泪哗哗地……我还以为都没什么人喜欢看呢……$m9$

原帖由 Anonymous 于 2008-11-5 17:28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想知道LZ和钉子的故事;)

$考虑$ $考虑$ 为啥是和钉子的故事……?

原帖由 老太爷2008 于 2008-11-5 17:47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LZ,怎么你小学的事情都能记得那么清楚!
$送花$ $送花$ $送花$

老太爷问得好。$高$ 大部分事情的轮廓自己确实是记得的,有些细节是后来跟爸妈闲聊回忆起来的,当然也有一些细节是在真实的基础上作了一些虚构的描述。$bye$

X京 发表于 2008-11-6 19:35

16

其实夏天的时候我就见过铮,他也不时会去游戏厅,不过在我看来没什么游戏天赋,所以没对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是新转到铁道工程局小学的,却不知道他跟我们同届,而且也是个学习不错的学生。

客观地讲,不能因为我长时间忽略了情敌的诸多细节就说铮是个不起眼的男生。事实上,他应该说相当引人注意,特别是吸引女生的注意。比方说,他的发型是在那个年代小孩里很少见的中分头;他总是穿一种在我看来很奇怪的裤子——后来听说那个叫牛仔裤。铮的长相据钉子在某次课间的说法,有点像费翔,不过我说那又怎么了费翔长得也就一般,然后钉子说总比我好看不知道多少倍,最后荣和钟费了很大的劲把我们两个拉开了。

当我也加入听铮讲述他们家走南闯北见闻的队伍的时候,已经快到年底。理论上,几个不招我待见的女生(包括钉子)听一个不招我待见的男生吹牛,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吸引力。但是当荣不知为什么也加进去的时候,我就没有别的选择,还顺便把钟也拽上了,一来掩人耳目,二来也想有个帮手。可惜这孩子比那帮女生听得还津津有味,还时不时提出一些很土的问题被铮讥讽。看着钟面红耳赤的样子,铮得意洋洋地问他是不是哪儿都没去过,然后拿腔拿调地给我们这群土包子描述伟大首都,比如长安街多么宽,天安门广场多么大。应该说在那个年代,北京还是非常令孩子向往的。铮在众多羡慕的眼神的注视下讲得神采飞扬,不过当他讲到大前门烤鸭多么好吃,全国最大的立交桥——西直门桥结构多么复杂的时候,我冷冷地问他知不知道北京话里“侃”是什么意思。

我开心地观察到注视的焦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努力挂着京腔对铮说,“十亿人民八亿侃,还有一亿在发展,最后一亿不侃白不侃,你丫就是内最后一亿里边儿的。告诉你,北京最大的立交桥是三元桥,大前门内是烟盒儿,烤鸭店叫全聚德,在和平门,我爷爷奶奶家就住那片儿,离前门两站地。现在知道什么叫侃了么?”铮的脸一下变得比钟刚才还红,气急败坏地说不可能,我是在胡说八道。我指着荣说,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在北京,不信你问她。铮看着荣,但她一直在笑,除了摇头什么话都不说。

这件事是这样收场的:钉子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切,爷爷奶奶家在北京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扭头而去。我被荣和钟拼命拽着,只能冲着她背影嚷嚷:“我将来肯定要考到北京上大学,你想都不用想……”钉子哭着跑了。

装比卖更可耻 发表于 2008-11-6 19:55

关注。$送花$

X京 发表于 2008-11-6 20:28

原帖由 装比卖更可耻 于 2008-11-6 18:55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关注。$送花$

谢谢,不过得对我有耐心。实在不是写手,这叫一个龟速阿……$m9$

X京 发表于 2008-11-8 16:29

17

新年前的班会上,丁老师通知全班,因为这是小学时代的最后一个元旦,她计划在全校文艺汇演之后开一个班级的新年联欢晚会,希望大家积极配合,踊跃报名准备节目以及帮助晚会筹备工作。多才多艺的荣和文艺委员一起被大家选为主持人以及筹备小组负责人。我本来想参加放学后的筹备组会,但意外地发现钉子异常积极地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于是兴致全无,草草地在节目本上报了个独唱就回家了。

联欢会那天晚上,全班人心情都极好。白天的大扫除评比,我们班得了第一名。有我和荣这两个校合唱队主力领唱,我们班的“让我们荡起双桨”也无可争议地被评为文艺汇演最佳节目。在这种情绪下,和联欢会有关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惊喜。丁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个音箱,荣背来了一书包的音乐磁带,钟分发水果糖和花生的时候给我们桌子多抓了两把。即使是钉子负责布置的气球和纸花,在我看起来也都非常漂亮可爱,无可挑剔。在她跟其他几个同学表演完三句半,我也跟着大家一起大笑鼓掌。

“接下来我们欢迎X京给大家表演独唱。”荣说完,露着她招牌的酒窝看着我。在我假惺惺地摆架子,推托两句没准备好的时候,有人敲了敲我们班的窗户。钉子很兴奋地拉着丁老师走出了教室,然后荣也出去了。再然后她们三个带着一个男生回来,除丁老师外的三个人表情都有点怪。

“这是XX局小学的X铮同学,咱们班不少同学应该在区里都认识的了,大家欢迎。”丁老师说。

掌声。

“正好刚才X京还没准备好,大家欢迎X铮来个节目吧。”荣很快回到主持的角色。

掌声。

“一个不够,得来三个!”钉子的声音频率明显有点偏高。

笑声、赞同声、掌声。

“那我跳一段霹雳舞吧。”铮很大方地说。然后跑到荣旁边去挑磁带,我注意到,他很快就选出了一盘。试听,倒带,动作迅速。然后随着动感音乐响起,滑起了太空步。

惊叹声、掌声。

我也有惊叹,却没想起来拍手。我一直在看荣。荣一直在看铮。

如雷的掌声。

“再来一个……!”许多同学都在叫。

“X铮跳了这么久,大家先让他休息一下吧,X京你准备好了么?”说话的是丁老师。

短暂的安静。

稀稀落落的掌声。钟很用力,荣有点呆呆地,象征性地拍了几下手。

bear 发表于 2008-11-8 19:31

楼猪不要半途而废啊,一定要写下去哦、·其他后面的情节呢

X京 发表于 2008-11-8 23:51

原帖由 bear 于 2008-11-8 18:31 发表 http://www.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楼猪不要半途而废啊,一定要写下去哦、·其他后面的情节呢

谢谢支持哈,我会争取不半途而废的,只不过写的很慢……$m28$

X京 发表于 2008-11-9 16:24

18

我报节目的时候确实没想好唱什么,多半是音乐课上音乐老师经常点我唱的那些歌里让大家随便挑一首。那天晚上,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一首歌。“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鸦雀无声。

在当时,这首“一剪梅”是小学里的禁歌。

丁老师鼓掌,然后大家才纷纷鼓掌,除了铮。

联欢会最后的内容是自由活动,同学间互相送新年贺卡。——那时候常见的贺卡,形状更像是书签。这段活动时间把某些尴尬的气氛进一步扩大。我、荣、钟三人自然互相都送了,钟还送了钉子一张。荣和钉子各自从铮那里收到了一张在我看来很豪华的折叠式音乐卡。荣脸憋得通红,因为她没想到铮会来,没有给他准备。倒是钉子送给铮一张自己做的贺卡,就连我看了也暗自承认,钉子手工劳动课成绩比我高那么多是完全合理的。

后来我知道,荣之前管铮借磁带的时候曾经邀请过他,但铮有所顾虑没答应。当钉子反复邀请他并且说她妈妈是班主任的时候,铮被说动了,还自作聪明地要给荣一个惊喜。可惜荣似乎对这种惊喜缺乏消化能力,很生他的气。

总之,铮这次来访没有掀起什么大波澜,除了让我确定了一件自己之前始终不好意思承认的事:我喜欢荣。新年后很久我还经常美滋滋地看那张贺卡的背面秀气的小字(其实无非就是些“祝新年里学习进步万事如意,愿我们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想着铮什么都没收到就更加开心。再后来光这样想还不够爽,找了根红圆珠笔在“荣”字后面画了一个心,然后把这张卡藏在了抽屉里。

春节前,爸妈都涨了工资,我家分到了当时全厂职工都眼红的两室一厅,准备搬到学校旁边的新家属院。全家高兴之余却不得不放弃本来回北京过年的计划,我跟荣的庙会约定自然也无法实现,只能偶尔在新家里想一想当初跟荣他们一起还在这楼外面的脚手架上玩耍过。

时间仍然飞快地过去,大地逐渐苏醒,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萌芽们贪婪地想要成长。一旦错过了这最美好的季节,谁也不知道是否能等到下一个春天。

过年后第一次见到荣,发生了很多让我记忆深刻的事。

X京 发表于 2008-11-11 19:54

19

那天爸妈提前下班,告诉我荣全家要来做客吃晚饭,看看我们的新家。他们让我先收拾一下屋子,然后就急忙去菜市场了。这个任务对我来说挑战性可不小,我在学校里值日一般都是自告奋勇地擦玻璃,然后磨磨蹭蹭地扒着窗户框东张西望。

荣一家三口到的时候,我爸妈还没回来,我刚洒了满地的水正准备拿扫把扫地。荣的爸爸见状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说我爸妈还真惯着我,在家从来不让我学着干活。荣的妈妈让荣来帮我忙,荣笑吟吟地低声跟我说,“你傻啊,家里哪儿有那么土还得泼水扫地?”我们两个把地拖完没多久,我爸妈拎着两篮子菜和一只活鸡回来了。大人们寒暄两句就准备做饭,荣坚决不看杀鸡,我只好陪她到我房间里,还趁大人们不注意拿了一包她爸妈带的酸杏果脯。

一个月前我还没有自己的房间,而现在,有生以来头一次,一个我喜欢的女孩在我的房间里跟我一起开心地分享零食,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荣好奇地在我房间里走来走去,看这看那。我注意到她也不是哪儿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看到我床头墙上贴的“自立”两个毛笔字,说还挺好看的,问是不是我写的,我嘻笑回答“描的”,她噘了噘嘴。这时候听见我爸厨房里的声音,说荣越长越漂亮了,个子好像也长高了什么的,我才恍然原来荣的变化是身高。接着我们俩就被她爸爸叫出去比个子,还临时扩大规模,所有人都在墙上画了条铅笔线。那时候我已经将近一米六,跟我妈差不多高,荣的那条线就在我上面一点点。我把我们两个的名字写在一起,不服气地说以后经常来比,大家都笑了。

量身高的时候,有一件事让我很久都心神不定。因为是冬天,平时大家都穿棉袄什么的,所以我一直没有像那天那样的机会注意到荣已经有了一点曲线。虽然后来到了夏天,不少女同学都已经可以看出来轮廓,但都没有那种心跳强烈的感觉。人的想象力在那种精神状态下会有极大活动空间。比方说饭后大人们说有事要商量,让我和荣到我房间里下棋,我心里爬满了虫子,脸上发烧地想着莫非他们是要讨论我们两个的终身大事。而我心不在焉地输了两盘棋之后,荣提出想看看我的课外书。

应该说我爸妈在书籍方面对我的投资还是挺大的,包括各种小人书,各种学生作文选,故事会,十万个为什么……等等。可惜我除了霍元甲陈真什么的以外,其他书都很少看。那天当我突然意识到荣看书的方向跟我完全相反的时候,荣已经拿起一本少年文艺——应该说,是“那本”少年文艺。

如果我没有把那张贺卡放在别人会感兴趣的书里,如果我没有把写字的那一面向上放,如果我那天没有进入那种迷糊的状态……但是生活没有如果。我们两个都脸通红,谁都一句话没说。荣转过身去一本本地看我的那些几乎崭新的中国成语故事小人书,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剩下的时间怎么过去的。

好在荣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这被我理解为一种积极的信号。后来了解到的大人们那天商讨的内容也让我很兴奋,虽然跟终身大事半点关系都没有。

X京 发表于 2008-11-19 15:43

       
20

那个年代人们还没什么宠物意识,有养动物的也大多是为了对自己的生活有实际帮助,“宠”的意味并不怎么足。比方说,养猫的是为了抓老鼠,养狗的是为了防贼,养鸡的是为了打牙祭。我妈有洁癖,不喜欢养小动物。好像只有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养过一群鸡,那时我家还住在单身家属楼,楼外有各家的菜地,我曾在那里撒尿施肥。

每年开春,菜市场上都会有推着自行车卖小鸡的。我一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可爱们,想摸一下都很难,更别说是像其他小孩一样捧在手里开心地带回家了。老爸的理论是,这些拿出来卖的小鸡仔都很容易死。所以我从来无法突破爸妈的坚决。不过在那个早春,增加了一双渴求的眼睛的时候,老爸终于动摇了。我跟荣贪婪地在那冰棍木箱里挑了很久,最后选择了四只始终探着小脑袋的——老爸说,欢实的应该比较健康。

当然这件事我妈当时不在场,否则结果会很难说。她跟老爸念叨了好几天,说他乱花钱阿,荣想要她们家怎么不买阿什么的。我好像听老爸有一次叹了口气说“这不是这俩孩子估计没多少时间在一块儿了么,你儿子你还不了解?……”不过我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过那么多和荣单独相处的时间。荣基本每天都来我家看她最喜欢的大黑和小黑——其实我觉得她挑的这两只都挺难看的,还是我挑的那两只黄茸毛的最可爱,我总喜欢捧着它们俩亲来亲去,有时候轻轻抛起来,欣赏它们可爱小翅膀张起来的样子和稚嫩的声音。——多年后我对自己下的结论是,对于小动物,我有喜爱狂躁症。——特别是其中一只没几天就莫名死掉,我对剩下一只小黄的喜爱更加癫狂。结果有一次不小心把它从手里摔了下来,眼看着一点点地支撑不住,过了两天也死了。

两只小鸡的死对我打击不小,荣也很伤心。不过倒是使我和荣更加精心地照顾大黑小黑,因而关系愈加紧密。由于老爸猜测第一只是冻死的,我还每天晚上把我的台灯搬过去照着它们的小窝。——这自然是少不了要听我妈关于电费的抱怨。不管怎么样,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大黑小黑也健康地长大,有些同学已经会开我和荣的玩笑。六一春游,大家坐在车上嘻嘻哈哈互相乱挤。我坐在钟的身上,钟嚷嚷说我太沉了快要压扁了,荣哈哈大笑,坐到我腿上,好像还叫其他女生继续往她身上坐。荣的身上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我的手不敢碰她,不知道放哪好。这件事让我美了很久很久。

玩了一整天回到厂里,所有人都疲惫不堪,丁老师宣布就地解散。我跟钟顺路送荣回家,到了她家单元楼门口的时候,荣突然哭了。我和钟有点傻眼,急忙问她怎么了。荣说这多半是最后一次跟大家一起春游了,她很舍不得。我十分吃惊地问她为什么。荣对于我竟然不知情更加吃惊,问我难道我爸妈还没有跟我说过,根据新政策知青子女可以户口迁回北京么?我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恨不得蹦起来说这是好事啊,我们可以回北京上学了你哭什么劲啊。荣轻叹了一口气,跟我们道了声别,上楼了。

之后我一门心思要赶快回家问我爸妈,也没有注意到路上钟一直很沉默。爸妈告诉我,这就是荣全家来我家做客那天他们大人在里屋聊的事情。因为政策里只有子女可以回去,他们有很多顾虑。荣的爸妈也一样,但他们还是决定让荣今年回北京上初中。而我爸妈的决定是,先观望一下。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木木地去阳台上看大黑小黑。

X京 发表于 2008-11-19 15:44

21

春游之后的第三天,北京发生了一件大事。同学们不管懂不懂,都会学着大人的口吻谈论两句,当然多半是重复家长们的原话。从小我爸妈对我的教育是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莫谈国事。所以我一开始基本上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但当铮在周日课间的花痴小组会议上如身临其境一般讲述京城发生的“真实情况”时,我又忍不住插话杜撰了一些爷爷奶奶的见闻。由于我说的过于离谱,荣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走了,并且小声地教育我,有些牛不能乱吹。我不服气地说铮也在瞎吹牛你怎么一直听得有滋有味地……荣脸涨得通红,说我真不识好歹,气呼呼地回教室了。在那之后很长时间,荣理都不理我,也更不会来我家看大黑小黑了。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开始像钉子一样跟铮有说有笑。我以此为由,拒绝了钟给我们说和的好意,还扬言只要她继续听那家伙胡侃就别想来我家看她的宝贝们。

这么个千里之外的大事件竟然成了两个小P孩儿冷战的导火索,好像是挺滑稽的。然而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的确超出了寻常,这个结论是多年以后回头看才得出的。荣的爷爷当时站错了立场,虽然没有犯原则性的大错误,但使得诸多跟荣爸妈后续回京有关的计划直接搁浅,荣回北京上初中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这消息让我多少是有些开心的,但那段时期荣的心情肯定不佳,这很可能也是她毕业考试掉出年级前十名的主要原因。——那是我所知道的荣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正式考试发挥失常。而偏偏在那个期末,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个“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长大以后跟好友闲聊的时候讨论过类似这样的问题:如果能回到过去碰到小时候的自己会怎么样。我的回答是,想把那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SB小孩臭揍一顿。所以我一直十分想不通丁老师怎么会那么喜欢我。临近毕业的那个初夏,我的体育考试难以置信地及格了。不知道当时丁老师顶住了多少压力,我获得了我学生时代唯一的一个三好学生称号。但这事如果跟另一个事实摆到一起——荣因为考试失常唯一一次没有被评上三好——对于荣就有种雪上加霜的味道。人总是会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所以在我得知荣一时回不了北京以后便把春游回来那天晚上的心情忘得一干二净。很可能我曾发表过类似“这就是跟铮那伙人一起玩的下场”的言论——我现在记不清了,但恶毒地推测,这事儿那嘴欠的我绝对干得出来。

钟一直没有放弃在我们之间来回说和,他甚至还提出过把自己的三好给荣,但荣和丁老师都不同意。不过钟的不懈努力总算是有了成效,由于他反复提醒我放假荣自然就不会跟铮他们一起了,我在和他们一起去摘野樱桃的路上悄悄跟荣道了歉,还被要挟叫了她几声好姐姐。

但是没过两天,钟的努力成果便毁于一旦。大黑小黑不知为何突然同时打蔫,我爸妈认为它们肯定是不行了,必须赶快杀掉,荣终于没来得及在我们和好后来我家见上她的小宝贝们最后一面。那天,用我妈后来的话说,我是泪眼模糊香喷喷地饱餐一顿。——在我们全家看来,毕竟它们已经长得挺大了,吃掉也是理所应当。但是荣对这件事完全无法接受,她浑身颤抖放声大哭,从头到尾只冲我说了一句话“你们家人太狠心了……”

我没什么机会跟荣掰扯她这句话是否过分。因为收到我外婆突然病重的电报,全家紧急去了武汉。后来外婆脱险,我却因为迷上一个女子多逗留了将近一个月,尽管其中大部分日子里我天天都在想荣。

X京 发表于 2008-11-19 15:45

22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澜现。

在那个夏天,这首歌响遍了江城大街小巷。每晚连播四集的射雕取代了麻将,成为各家晚间生活的关键词。我错过了前面几集,但这并不耽误我很快沉醉于翁美玲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我虽然一直不怎么看书看影视,但当看自己喜欢的故事时却也非常入戏。我为郭黄二人的不顺利的感情担心的同时,也在每天晚上躺在搬到楼顶的竹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望着星空挂念着荣。心想着她生气的样子是那么地像电视里的黄蓉,心想着怎么那么巧我们两个名字的音跟两位主角的还挺像,不过每到这里我就会灰溜溜地想,荣比我大,绝不会叫我京哥哥。顺便说一句,我后来再也没在夏天回过武汉。太热了。

再好看的故事终究是故事,人总是要回到现实的。

只可惜这个道理,那时的我不懂。

回厂的那天,我刚下班车就看见了荣。“她是来接我的”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只存活了不到一秒钟。荣的脚底下穿着旱冰鞋,看见我的时候差点摔了个大跟头。接着我看到两个男生把荣扶住了,一个是钟,另一个是铮。“X京你回来啦。” 我闻声抬头,极其难以相信地看着那个唯一跟我打招呼的同学,竟然是从远处滑过来的钉子。这时荣看到我身后的老爸,甩了甩铮扶他的手,叫了声叔叔。钟被我瞪得有点发毛,也跟着叫了一声。我冷笑了一声,把书包往上背了背,头也不回地走了,然后竖着耳朵听见远处许多旱冰鞋又滑起来的声音,心里有点凉。

看来一个事实已经很明显:我不在的这个暑假里发生了很多变化。比如我晚上发现家里新装了闭路电视,并且厂电视台也在播放射雕。我开始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不过知道了最后大结局再看前边的剧情,又会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管情况怎么变化,最后靖蓉都是在一起的。经过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思考,我决定要向郭靖学习。相信只要我厚道诚恳,我跟荣之间没有什么别扭是解决不了的。于是我好好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吃完午饭就主动去了荣家,事先还想了不少道歉的台词。

但是我跑了几趟,荣都不在家,她也没有在厂门口那一带溜旱冰。白忙活一下午还弄了自己一身臭汗,我又沮丧又恼火,决定回家好好休整然后晚上找个什么借口去把她叫出来。当我快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却看见荣跟铮有说有笑地从学校里出来,后面跟着钟和钉子,除了荣之外每人都推着一辆二八的男式自行车。荣的那辆车我认识,是丁老师的二六永久。

脑袋里有过多的问号在烦躁地做着布朗运动。我只冲着那几个人的方向说了一句话:“钟XX你要是还有良心就给我过来。”

看到钟锁了车走向我,钉子对荣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荣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把车停在钟的车旁边。钉子拽了拽眉头紧皱的铮,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两个人一起推着车走了。有那么一会儿,我从来没觉得钉子原来这么好。

X京 发表于 2008-11-30 17:23

23

鉴于我们三个后来具体谈话的过程气氛沉闷而且缺乏连续性(荣和钟说话像挤牙膏一样),下面将用列举的办法来讲述那个暑假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事实一:荣并没有因为二黑的事一直对我或我家人不满,之前的小别扭她也早放到一边了。不过确认了这些,我当时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觉得问题比预想更严重。

事实二:暑假里他们四个人一起玩得很开心,钉子功不可没。她先带着铮去找了钟,然后三个人一起去约荣去了铮家玩游戏机。(听到这里我很激动地打断了他们两个,问铮时不时去街机厅,家怎么会有游戏机)

事实三:当我听他们说那是一种插卡、接电视上的家庭用游戏机,有很多很多游戏可以选择的时候,我心痒极了。所以我不像之前那么怨他们两个竟然跟铮一起玩了。

事实四:钟认为我不应该对铮总是那么大敌意,他觉得铮这个人其实还不错,除了有时候喜欢吹吹牛,而且熟起来以后说话办事还挺实在的。比如后来铮教他们一起学滑旱冰,还有他们四个一起练骑车,相处得都很愉快,铮从来没有嘲笑过谁。

事实五:荣指出我马上就是初中生了,不能老像小时候那样一点都不懂得让着女生了——比如钉子。而且她认为钉子也挺好的,由于荣的妈妈工作经常要骑车出去采购而且不同意荣用男车学,钉子主动提供了两辆车,还把丁老师的车让给荣来练习。

事实六:一场本来应当是我声讨他们两个“叛徒”的谈话,到后来演变成了我被教育。我不服气总是有的,但却也想不出来怎么反驳他们。何况我内心里的天平逐渐倾斜,想要哪天跟他们去铮家见识一下家用游戏机。

本来气氛紧张的谈话和平结束,我们三个也算是各自放下心里一块石头。不过我当时还是有一些疑点,主要是关于钉子的。比方说,钉子为什么会跟铮很熟而且还带他一起去找钟和荣;钉子为什么突然对所有人都这么好,甚至包括我,等等。这些问题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讲,可以说是无解的,除非是像后来那样由钉子本人跟我解释清楚。不管怎么样,我很快就暂时忽略了这些疑点,脑子里都是和大家一起玩游戏机的幻想。

而这个美好的愿望,以我跟铮的一场打架而宣告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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