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现场 ZT
缄默的隐情一 喊着“想死啊！”自杀的年轻男人
总之，刑警小林对他的头儿高清扬就是那么点不爽，细究起原因，小林就想，大概还因为自己的头儿是个女儿家吧。小林一向认为一个女人家能侦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呢？谁听说过什么“女神探”的故事了？明摆着，上头把高清扬放在队里当头，最好的注脚就是队里的大老爷们不行嘛。小林心里头就是不服。他捂着胸口对自己说，别看我刚刚走出警校大门，我倒是看着咱们的“女神探”到底怎么个神法。
直到附近“阳光绿苑”发生的那起坠楼案，小林才开始转变起了对自己头儿的看法，你还别说，头儿还真行。她的那个“女神探”雅号看来还真有些含金量的。
现场位于“阳光绿苑”3号楼，坠楼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男人，他自16楼坠下，尸体仰躺、赤脚、头浸泡在一大汪血里，面目很是狰狞。毕竟还是初出现场，小林禁不住还是犯起了恶心。这时就见高清扬早麻利地戴上了手套，大致检查了一下死者的身体，然后直起身，示意小林询问目击群众。
高清扬首先询问的是个大嗓门的中年妇女，在此之前她一直在哇啦哇啦地向周围几个人说自己的目击经过，面对警察的问讯，她兴奋得脸都涨红了：“哎呀，我卖菜回来，刚进单元搂，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想死啊”，紧跟着就听到嘭的一声，一个黑影就从楼上掉下来，哎呦呦，那个血呀，你说，这年纪轻轻咋就寻死了呢？听说结婚半年…”
高清扬打断她的话：“您说是自杀？”
旁边的一个花白头发的胖老头点着头插话：“肯定是自杀。我住十楼，当时正在阳台上做早操，忽然听到上面一个人大喊‘想死啊’，刚想抬头看格究竟，就见一个黑影掉下来了，不是自杀，他喊什么想死啊！”
周围几个人也跟着证实，当时他们都听到了“想死啊”的喊声，小林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连自杀也有人宣布一下。
高清扬瞪了他一眼，接着向姓李的邻居点点头：“人大约是几点钟掉下来的？”
“七点一刻左右。我每天七点做操，大约一刻钟做完，人掉下来的时候，我正做作后一节操呢。”
清理完现场，高清扬带着小林来到坠楼男子居住的1602室。这时一套复式房。房子的主人是A大学生物系教授杜南国，小林在报纸上看过对他的大幅度报道。杜南国有二个女儿，大女儿半年前去国外念书，跟他一起住在这260平米大房子里的是小女儿和小女婿，坠楼身亡的是小女婿李炎，李炎曾是杜教授的研究生。
杜教授还穿着睡衣，头发蓬乱，脸色灰暗，身子深深地埋在沙发里，眉头紧锁。他的对面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女人。三十岁上下年纪，绾着头发，看上去也是失魂落魄的。小林认为是死者的妻子。杜南国却介绍是他的大女儿，杜清波，一周前回国度假，小女儿杜清涟在楼上卧室，因为情绪激动，刚度过了镇静剂。客厅里有两个很大的凸窗，右边的一扇还开着，洁白的窗纱随风舞动着，李炎就是从这里落下去的。
高清扬先从窗台看起，她爬上窗台，仔细看了一下铝合金窗框，发现右下方、左上方有几个明显的指痕，她让技术员提取了指指纹，然后示意小林拍照。
做完了这些，高清扬摘下手套，转向杜南国：“教授，请您谈谈当时的情况好吗？”
杜南国叹口气说：“我昨晚写实验报告，凌晨才休息，事情发生时我还在楼上睡觉，直到听到清涟的尖叫，我才知道出事了。”
高清扬：“昨晚又没有发现李炎有异常表现吗？”
杜教授迟疑了一下，缓缓摇摇头。
杜清涟夫妇住的事主卧室，面积很大有独立的卫生间，杜清涟已经醒了，*着床头，脸色苍白，看上去下来虚弱无力，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喃喃地说：“我今天早上去晨跑的时候，李炎还在睡觉，回来的时候刚踏进客厅，就听见楼下阳台上有人叫‘有人坠楼了’我走过去一探头，果然看见楼下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再仔细一看，是李炎……”，说着李清涟又伤心欲绝地抽噎起来，待她心情略微平静，高清扬又问些“李炎昨晚有无异常”、“李炎近期的精神状态如何”等问题，李清涟均以摇头回答。
高清扬要求看一下李炎生前的照片，李清涟好一会儿才为难的说：“我们都不是爱拍照的人，就是连结婚的时候都没照过。”
还是杜教授拿来了一本相册，高清扬才从一张毕业照上看到了李炎的模样，这会小林也有些糊涂了，住这么大的房子，有这样漂亮的老婆，岳父在学术界叱咤风云，怎么想到会自杀呢？
小林正在乱想，高清扬已经把相册翻看了一遍，里面除了杜教授与学生的集体合影照以外，几乎都是老照片，清一色姐妹俩的合照，杜教授流着泪：“真是苦命的孩子，自小就没有了妈妈，使跟着姐姐长大的，如今没有了丈夫，怎么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她一个人的身上了呢？”
离开杜教授的家，小林忍不住地问：“你不觉得对李炎的死，包括做妻子的在内，都太冷谈了吗？”高清扬抬了抬柳眉，“说。”
小林便道：“头儿，你说李炎的尸体旁，甚至没有一个家属，这正常吗？就应为高知情感内敛？”
高清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许吧”。
高清扬走到李炎尸体刚刚躺过的地方，抬头仰望杜教授家的房子，那扇窗还开着，高清扬出了一回神，忽然间像想起什么似的，便在周围搜索起来。很快，她在不远处花坛检起一块白洁布，还湿答答的，高清扬把它放在一个密封袋里。
小林奇怪地问道：“这也是重要的证据?”高清扬笑而不答。 二 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
案情谈论会上，高清扬语惊四座：“我认为李炎之死绝非简单的自杀案件？”她拿出了几张在杜家的照片：“窗框上的指痕痕可疑，李炎是背朝下仰面下去的，窗框左上方的指痕是他站在窗台上，右手的着力点，而窗框左下方的指痕就很奇怪，是右手由外而内抓的。难道李炎掉下去的一瞬间又反悔了，伸右手又抓了一下？这很难用自杀来解释。如果不是自杀，一定是什么原因让李炎反手抓的指痕，我认为李炎那个时候，应该在擦玻璃。”
高清扬又拿出长在密封袋里的百洁布，“我在尸体周围搜索了一下，果然发现了那块布，一个下一秒就会赴死的人，这时候还在关心玻璃的清洁问题就不能不让人生疑了。”
小林提出疑问：“如果不是自杀，为什么许多人听到了ˋ想死ˊ呢？
这时候刑警小艾提出来：“也许是李炎擦玻璃时不慎失足坠楼？”
高清扬点了一下头说：“理论讲这也是一个可能，但从对杜家人的观察来看，好像不是那么简单，至于死者为什么会想起来喊想死，现在还是个谜。”
第二天，小林与高清扬一起赶到李炎生前所在的A大学生物研究所。
“听到李炎跳楼的消息我们都很吃惊。”李炎的同学张震推推眼镜说：“在大家的印象中，李炎是个很会抓住机会的人，他农村，家境贫寒，专业成绩也很一般，杜教授还多次批评他实验操作能力不够好，别人在实验室埋头苦干的时候，李炎却在花前月下的谈恋爱。大家都认为他是最没有前途的一个，谁也没有想到李炎谈恋爱的对象是杜教授的女儿，他在毕业前就结了婚，又顺理成章留在研究所，那段时间他真是春风得意，夸耀着双喜临门，你说，这样一个人竟会去自杀？”
高清扬没理会他的问题，继续说道：“李炎平时和岳父关系怎么样？”
张震笑笑：“反正李炎和杜教授的女儿结婚那天，杜教授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在研究所访问了一上午，小林看出他的头儿打起了眉结，便问道：“高队你认为杜教授有嫌疑？”高清扬反问他：“你觉得呢？”小林很愿意在高清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逻辑推断能力，便分析道：“从今天上午的访问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有，杜教授不喜欢李炎，等到他娶了自己的漂亮女儿，这种不喜欢就变成没有厌恶，厌恶到了不可自控的地步，连女儿的婚礼都拒绝参加。可又没办法，还得把女婿安排进自己的科研组。这样，白天听这小子的闲话，晚上回到家还要看他跟心爱的女儿亲亲热热，压抑阿啊，终于有一天，早上起来他看到李炎在擦窗户，整个身子都探到窗外，就这么着一推，李研究下去了…”
高清扬瞥了他一眼：“下去的时候，惟恐别人怀疑是岳父，就叫了一句ˋ想死ˊ，是不是？”
小林一下子被问住了，挠着头：“这……”
高清扬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侦探小说看多了吧？！”
又来了，小林抗议：“听高队的口气好像自己有七老八十似的，我们不是同龄人吗？”
高清扬轻轻地笑了笑，只是眉头紧锁着。
小林和高清扬又找到了杜教授对门的邻居，A大学化工系的顾教授，顾教授一看就是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他与杜教授是多年的邻居，用他的活讲，它是一直看着杜家姐妹长大的：“那个时候我们还住在以前的家属院中，小姐妹两个都很漂亮可爱、活泼开朗、人人都喜欢他们。只是他的大女儿十岁那年，老杜的夫人留美去了，从此再没有回来，那时小女儿才四五岁，天天哭着要妈妈。杜教授受到打击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学术研究上，在学术上倒是说硕果累累，可苦了两个孩子。没有了妈妈，爸爸又那么忙，只好自己照顾自己，两个孩子都很独立，因为彼此相依为命的原因，姐妹俩的感情特别好。”
听杜教授这么一说小林倒有些纳闷了，在杜家并没有看到姐妹俩怎么亲近啊？高清扬自顾自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据我们了解，杜教授好像并不喜欢李炎，他们结婚前还大吵了一架，杜教授没去参加婚礼？”
说到这，顾教授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不喜欢李炎，那个小子太油滑，眼睛贼溜溜的，要是我是杜教授，我就不让他进门！那天很晚了，杜教授家吵闹起来，杜教授那么斯文的人，一叠声地骂无耻、混帐、不要脸，对方并没有声音，我好奇，就趴在猫眼上往外看，后来听到杜教授的一声怒吼ˋ滚出去ˊ，只见李炎灰溜溜地开门走出去了，我就想出门劝劝老杜，刚打开门，只见杜教授也打开了门，脸色白得吓人，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我问他哪里去，他苦笑了笑说相思病了，在医院里，我得看看去。”
“相思？”小林禁不住说出了声。
“哦。”顾教授呵呵笑着，“杜教授是个风雅的人，他叫ˋ南国ˊ，还给自己的两个女儿起了小名‘相思’、‘红豆’。”
高清扬眼波了一抖：“那么谁是相思啊，杜清波还是杜清涟？”
“是大女儿，杜清波。”
这时候，小琳也反映过来，看来李炎逃楼的时候喊的不是‘想死’而是杜清波的小名‘相思’，这说明了什么？小林的心怦怦直跳。看一眼高清扬，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顾教授接着说：“相思那次住了半个月的院，妹妹的婚礼都没参加，杜教授一直陪着相思，也没去参加婚礼，为此，我还对红豆有些不满，姐姐病了，父亲又没有空，还那么着急结婚。”
“还记得杜清波生的是什么病，住哪家医院？”
“听杜教授说好像是胃出血，大概是中心医院吧。” 三 姐妹易嫁
别了顾教授，高清扬与小林匆匆赶往中心医院，在医院内科并没有查到杜清波的住院记录，高清扬他们一科一科的查过去，最后在妇科住院部查到了半年前的记录，上面写着住院的理由：人工引产。
高清扬找到了当时的德主治医师徐医生。
见到徐医生，小林拿出了有杜教授专访的杂志，把照片给它看：“这个病人是杜教授的家属，你有印象吗？”徐医生看了看杜教授的照片：“哦，我记得，就是那个教授嘛，病人是他的女儿，她来的时候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手术后身体很虚弱，所以我建议他们再住一周的院。”
“你还记得她是怎么入院的吗？既然是引产手术，有没有男友，呃，或者丈夫陪她来呢？”
“没有，是她的父亲一直陪着她，姑娘整天泪兮兮的，老父亲也唉声叹气，我们认为大概是遇到感情挫折了，她的男友我倒见过，那个教授曾在走廊上大骂过他，不许他进去看女儿。”
“哦，你能详细说一下吗？”
“那天很晚了，有一个年轻人一直坐在病房的长椅上，我一开始并不知道他是来看谁的，后来杜教授从病房里出来，看到他，立即发了脾气，大声说‘你还敢到这里来？是觉得害她还不够吗，还是想逼死她吗？’那个年轻人一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眼泪却掉下来，我想过去劝劝他们，可那个杜教授看到我，马上呵斥他‘还不快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那个小伙子就一步三回头的走了。我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姑娘满面时泪，像是默默听着外面的动静。当时就觉得很奇怪，看样子好像不是小伙子不要姑娘，倒好像是姑娘不要小伙子哩！”
高清扬拿出李炎的照片：“是不是他？”
徐医生一看：“对，就是他，连衣服还是同一件！”
高清扬和小林交换了一下兴奋的眼神，高清扬继续问道：“在她住院期间还有没有发生异常的事情？”
徐医生想了想：“要说异常，就是有一次她妹妹来看她，不多会工夫就听到杜清波大吼了起来，竟叫着要妹妹‘滚’那个女孩最后大哭着走了，后来直到病人出院，也没有见过她妹妹的面。”
出了医院的大门，小林按耐不住了：头儿，我们不采取立即行动吗？“
高清扬看了小林一眼：“什么行动？”
“传讯杜清波啊。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杜清波曾经与李炎关系亲密，甚至为他怀孕，而李炎却娶了她妹妹，杜清波身心俱伤，她又明显的作案动机啊。再说她一回家，李炎就出事了，世上还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高清扬未置可否，略作一下深沉状，便道：“晚上又没有空？”
小林满腔疑惑:“干吗啊？”
“我约了人见面，你陪我去吧。”
在红松路的上岛咖啡店里，高清扬、小林与杜清波对面而坐，这个时候的客人不是很多，他们坐在厅堂的一角，周围很是安静，宛如轻纱的音乐伴着淡淡咖啡香在飘荡着。
高清扬一身便装看上去利落干净，而杜清波一身水红的薄呢套裙，外面是件白色短毛大衣，两个女人风格迥异，包括喝的东西：高清扬要了杯“拿铁咖啡”，杜清波是一杯绿茶小林不禁想，这两杯咖啡正如他俩，一个纯正干脆，一个袅娜灵秀。
高清扬开门见山：“杜小姐，你的小名叫‘相思’吧，很浪漫的名字，跟你十分相配哩！”
杜清波微笑着的脸僵了一下，叹口气：“我想，该知道的，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接着，杜清波抿了一小口咖啡，娓娓讲述开了她的凄婉的爱情故事：“我和李炎三年前就认识了，那时他刚刚考上我父亲的研究生，第一次来我们家登门拜访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了，第三天，他就开始约我，他是个英俊风趣的男生，我们很快就恋爱了。我们的恋爱是瞒着家里人的。父亲对他的学生要求很严格，如果知道学生和自己的女儿谈恋爱肯定会暴跳如雷的。红豆在另一个城市读书，她是爸爸的开心果。与父亲无话不说，为了不泄露秘密，我也没有告诉她。”
“后来，我发现父亲不喜欢李炎，偶尔提到他的时候，不是说他功课不认真，就说他为人浮躁，我更不敢告诉他我们的事了。这样，我们偷偷地恋爱了两年多，去年四月份，爸爸系里的研究生组织了一次为期三个月的英国学术考察活动，正好妹妹学的是同一专业，爸爸想办法也让她加入到考察团，与李炎他们一起去了。”
“李炎走后，我发现我怀孕了，我想现在可好了，爸爸应该没有反对我们的理由了吧，反而安下心来等李炎回来和父亲摊牌。我怕影响李炎在国外的学习，又像在见面的时候给他个惊喜，就没有告诉她我怀孕的事。”
说着说着，杜清波的眼睛里渐渐盈满了泪光：“三个月后，我怀孕五个月了，眼看着遮掩不住了，天天盼着他回来。没想到，最后盼来的时他跟红豆结婚的消息――在这三个月里，两个人恋爱了，还来了个‘闪电结婚’，跑到附近的教堂举行了教堂婚礼。听到这个消息，我一下子昏了过去，被爸爸送到了医院，爸爸什么都知道了，命红豆火速回家。”
“红豆回来看到病床上的我，失声痛哭，在我的床边呆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看上去打击比我还大，妹妹是由我带大的，我最了解她，她一向是善良天真的孩子，我相信她对李炎和我的事并不知情，肯定是李炎垂涎红豆的美丽，主动追求在前，又隐瞒真相在后，所以，我认为在这件事上，妹妹也是受害人，我并不怪她，只恨李炎。”
杜清波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我做完了手术，准备振作精神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不曾却听到红豆要和李炎举行婚礼的消息，我才第一次生红豆的气――我并没有气她横刀夺爱，那时我对李炎剩下的完全是鄙夷，我气的是她游戏自己的人生，这种男人也能嫁？我专门把红豆叫过来，在床上显示劝她，她一句话都不说，似乎心意已决。最后，我赶走了她，说了我一生最后悔的话。”
杜清波流下了眼泪：“我说，让她滚，不再认她这个妹妹。”
她平静了一会，接着说：“出院后，我觉得没有办法和李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向父亲要求自费出国留学，父亲马上答应我，把我送到了澳洲。我一周前回来过春节，其实很牵挂红豆，我一想到自己说的那句绝情的话，就很为红豆心痛，她自小依赖我，我那样说，肯定很伤她的心。这次回来，是想找个机会，跟她好好谈谈，不想给她的生活带来什么阴影。”
“这次我回到家，李炎好像比我还尴尬，不敢跟我说什么话，只是不停地做事，家里的家务活样样都是他来做。我为红豆感到安慰，看来李炎也不错，只要他们幸福就好了，我觉得一切苦难都过去了，我们各自过平静的日子了，不想又发生这样不幸的事。”
“那天我起床后，到楼下去拿牛奶，看到李炎在擦玻璃，红豆不在，李炎隔着玻璃告诉我红豆去晨跑了，我不想单独和他在一起，就上楼了，我的牛奶刚喝到一半，就听到李炎大喊了一句‘相思’声音很怪，我愣了一下，下了楼，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红豆刚进门，她很紧张的冲到了窗口，我也跟着去看，而李炎已经在楼下的血泊里，楼下的邻居也叫‘有人坠楼了’。”
杜清波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我想，他是擦玻璃失足掉下去的。至于他死前为什么叫我的名字，我想他一定是把心里的那份内疚深埋在心里，潜意识地喊出来的吧，相信红豆与爸爸都听见了，他们不想提这一点，显然是为了维护我，不愿向别人重提那些让我伤心的往事，或者，他们也想你想得那样，也怀疑我是否跟他的坠楼事件有关，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们，我没有。”
“其实”，杜清波笑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正在和男友在MSN上聊天—我交了一个澳洲大胡子男友，为了怕再刺激爸爸，我本打算缓些日子再告诉他们，你们查一下网上的聊天记录就很清楚了。当时听到那声喊叫后，我正跟男友聊得热络，迟疑了一下，又跟他发了一句‘等等，我去去就来’，然后再走出去。我不可能一边和男朋友聊天，一边去谋杀前男友吧。”
小林听着杜清波的叙述，早就听呆了，见她停下来喝茶，也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却发现已喝空，
杜清波已站起：“我要回家等男朋友的越洋电话了，谢谢你们的咖啡，我想该了解的，你们也都了解了，再会！”
高清扬和小林面面相觑。 四 推理和真相
两个人闷闷地回到警局，高清扬从包里拿出一支录音笔，难怪小林看到她一直在摆弄这个包包，原来里面有机关在，高清扬显然是想当时就能找到证据。她将录音笔放在桌上，摁了几下，里面传出杜清波的声音，高清扬又拿出一张纸，一边听录音，一边划来划去，小林问：“你认为她的话有问题吗？”高清扬摇摇头：“不是，我相信她。只是，我的脑子好像有一丝亮光飘来荡去，却好像总也抓不住。”
高清扬听了好几遍，小林已经不耐烦了，看看表，已经11点多了，他开始不停打哈欠，高清扬好像终于发现了线索，她反复听着那段话：“我的牛奶刚喊道一半…跑到客厅的时候正看到红豆进门…李炎已经倒在血泊中了”高清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陡然间就像只终于发现猎物踪迹的豹子，她一下子跳起来，叫上小林：“跟我走！”
他们来到“阳关绿苑”。径直去了3号楼大堂的保安室，高清扬出示了证件，要求查清案件发生之前的杜清涟出入资料：2月3日6时27分，杜清涟穿一身运动衣乘电梯下来：7时03分，杜清涟回来，7时05分电梯到达16楼，杜清涟走出电梯：7时15分杜家姐妹慌慌张张得跑出来，这应该是李炎坠楼的后，小林看不出所以然来，却看见高清扬的嘴角渐渐扬起来了。她肯定是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在回队的路上，小林忍不住问高清扬：“嗨，头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那李炎不是失足吗，难道还有另外的嫌疑人？”
高清扬点点头：“嫌疑人是杜清涟。”小林几乎跳起来：“杜清涟？你说她可能有可能杀了她的丈夫？再说，她没有作案的时间啊，她回来的时候，李炎已经坠楼了！”
高清扬冷冷一笑：“我不这么看，李炎隐瞒了和她姐姐的关系与她结婚，杜清涟这样漂亮聪明的女人是不能容忍感情的不贞与婚姻的不洁的，再说她跟李炎的婚姻完全是冲动的产物，没有坚实的感情基础，一旦发生危机根本是不堪一击，为什么她在知道李炎真实面目后仍执意要和他结婚？更何况李炎伤害了跟她感情深厚的姐姐，只有一个解释，她实在是很他到了骨头里，恨到不想放过他，我怀疑她那个时候就另有图谋了。”
小林打了个冷战：“你是说结婚的时候是怀着杀新郎的目的？”
高清扬点点头：“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她在李炎死后的表现，有一个细节你注意到了吗？她甚至没有一张李炎照片，年轻的小夫妻两个竟然没有张合影，这对有个英俊丈夫的漂亮女人来说，多么不寻常？而我来不及深想，只觉得他们的感情未必和谐。那时杜清波一直占据了我的大部分注意，我没有过多地关注、分析杜清涟的行为、心理。直到我听到杜清波对那天事情发生的叙述，她听到李炎大喊了一声ˋ相思ˊ后，接着跑下楼，到了客厅看到杜清涟，两个人一起跑到窗口。我当时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后来分析了好久我才想起一个关键点—时间。”
高清扬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目光犀利而又明亮，她说：“你看，李炎大叫“相思”的时候是7时08分，之后杜清波向男友发了“等等，我去去就来”的信息，再走到楼下，至少两分钟，那么她看到杜清涟的时候应该是7时10分了，而杜清涟到达16楼，离开电梯的时间是7时05分，还有五分钟哪里去了？门是开着的，她根本不需要开门的时间。杜清涟说是听到邻居在阳台上的喊声，再跑到窗口去看，而杜清波这样说：“她很紧张地冲到窗口，我也跟过去看，而李炎已经倒在楼下的血泊里了。”。照此说来，杜清涟在李炎喊叫声之前，就走到窗口，刚晨跑回来的她怎么知道李炎在窗口，又怎么知道他掉下去了，是预感还是预谋？”
高清扬长叹了一口气：“让我们来推断一下杜清涟作案的经过吧：杜清涟清晨出去，7时05分回家，可能到李炎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左手反抓窗框，右手在擦玻璃，也许她等这个机会很久了，趁李炎没注意，悄悄走过去，猛一推，李炎没有任何准备，一下子松开了手，身子掉出了窗外，而右手却本能地抓住了窗框，却又没有抓牢，情急之下想起了杜清波在楼上，就大喊‘相思’，那是在向她求救，时间是7时08分，喊完后支撑不住，还是掉下去了，而杜清涟又马上走回门口，装作刚刚进门的样子，7时10分与下楼的杜清波相遇。”
小林佩服地看看高清扬：“你的推理确实是滴水不漏，可是，我们没有任何有利的证据，如何能抓到她呢？”
高清扬想了一下：“那只有让她自己走出来了，”然后，向着小林一笑：“下面的工作，就看你的了。”
小林一下子站起来，跃跃欲试：“让我做什么，赴汤蹈火，谨遵吩咐！”
高清扬笑的很甜：“我只要你坐下来，把你大学里写侦探小说的本事给我露一手。”
小林疑惑地看看自己的头，而高清扬则是满面的自信，她灿烂一笑，说：“如果不出意料，你就等着好戏吧！” 五 结局
两天后，一篇为《姐妹》的侦探小说在当地的晚报上发表了，小说写了一个坠楼谋杀案，情节与清扬分析推理的一模一样。
这天晚上，看到晚报的杜清波给妹妹递上了报纸，神色忧戚地说道：“红豆，你看，这上面的这篇写的好像我们家的事情啊。”
杜清涟结果接过晚报快速浏览了一遍，白皙的纤手开始不停抖动起来，她咬着牙颤颤地说：“我不怕，反正他们没有证据。”
“天呐，红豆，你真做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这些天我和爸爸一直顺着你在说着维护咱家庭的话，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让我姐姐流泪流血，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红豆狠狠地说。
“咱妈妈抛弃我们，爸爸又忙，还不是我们相依为命，世上除了你，还有什么人关心我、爱护我？你可知道，因为妈妈，我市最不能容忍背叛行为的，如果李炎仅仅是欺骗、背叛我一个人，我这口气也能忍下去，可他伤害了我姐姐，看到你当时生不如死的样子，我怎么受地了。”
杜清波哽咽起来：“傻红豆，你还要执意跟他结婚？”
“不然我怎么能在朝夕相处中置他于死地？说实话，自我们结婚，我每个周末都让他擦玻璃，等了半年，才有这个恰好的机会—没人看到我回来，爸爸在熟睡，站在窗台的他也没有注意我，而他的身子刚好探出窗外—一切很完美。”
“红豆！”
“相思，现在可怎么办？似乎有人发现了真相。”“我明天就去订机票，红豆，你跟我一起去澳洲！”
接着，传来了一阵细细碎碎的哭声，似乎是杜清波，又似乎是杜清涟。
又是两天之后，满头银发的杜教授来到了刑队，他暗者嗓子在说他是首的，杜教授的身后跟着他的二女儿红豆—杜清涟。 打玻璃伞的女人
一 那时候的高清扬
那个时候的高清扬，刚刚二十一岁。警校毕业生，却向往写字楼白领生涯，托父母老友的关系，在毕业后第二个月，凭着出色漫画手绘功底，进了上海一家多媒体公司做助理，她以为，她的一生都会在这个大都市的某幢写字楼里度过……。
那个时候的高清扬，年轻、美丽、坚强、充满对未来生活的向往和热爱…… 二 有个男人叫艾格
夏日正午，烈日炎炎，这是上海最著名的商务区之一，高级写字楼林立。
高清扬打了把遮阳伞出来，摩肩接踵的都是和她一样，赶去吃工作午餐的各公司白领。
她是在街角拐弯的时候，注意到的这个女人。
女人穿件灰底银色暗条纹的套裙，挽着头发，胸前戴了张棕色工作胸牌――这是那个著名外企F公司标准的工作装扮，F公司在高清扬对面的写字楼上，她的窗口跟他们数个房间遥遥相对，看熟了这身打扮。女人迎面款款走来，一手打着把小巧的伞，一手拎着只精致的坤包。
她身上有些什么，让高清扬觉得很是与众不同，甚至有些诡异，她的眼光不由自主紧随着那个女人，是什么呢？在她与高清扬擦身而过的时候，她忽然恍然大悟：女人打的那把用来遮阳的伞，竟然是透明的，强烈的阳光透过伞面，无遮拦地打在女人的脸上。一个有正常思维的人会用透明伞遮阳么？
下午，高清扬将这个见闻讲给艾格听，他正在他那台硕大的苹果电脑上做图，闻言皱皱眉：“清扬，是不是我给你的工作量太小了？不好好做你的事情，关心那些没用的做什么？！”高清扬吐吐舌头，低头专注于案头工作。
艾格是这家多媒体公司首席设计师，高清扬一个月前成为他的助理。他们分享一间办公室，艾格的工作台很大，占了大半间屋子，高清扬的小办公桌只好紧 *窗户，阳光强烈的时候，直射到她的电脑屏幕上，高清扬几乎分辨不出上面的图案和文字，然而艾格不许她挂窗帘，他说昏暗的光线会影响到他的思维和创作。这个可恶的家伙！
于是，高清扬就常常把眼光从屏幕上转开去，看看窗外，揉揉眼睛。是的，艾格是个自说自话又固执己见的男人，是个挑剔而难缠的上司，她本应该讨厌他的，可是，每当从她电脑左侧30度角望去，看着他那张英俊而忧郁的脸，常常若有所思的神情，高清扬总是怦然心动。对她这种刚出校门的女孩子，他这样成熟沉稳而又略带沧桑的男人总是魅力难挡的，高清扬想，自己是不可免俗地暗恋他了。
高清扬又一次对着窗外揉眼睛，看到对面F公司的女洗手间人影一闪，正是中午那个打透明伞的女人，她不由定睛细看。女人站在洗手间窗口的位置，对着洗手台的镜子左顾右盼，一会儿凑近些补补妆，一会儿又站远些端详端详。
他们这两幢大楼仅距离二三十米，高清扬甚至能看到她对着镜子笑出了两个小酒窝，显然，女人对自己的样子万分满意，得意洋洋。高清扬忍不住笑了一声：对镜自怜果然是女人的特权，一有机会就忍不住过把瘾。
艾格又抬起眼睛，瞪她：“清扬，你又在做什么白日梦？很闲的话就帮我泡杯咖啡来。”她答应一声，快步走去。
高清扬体贴地给他掺了半杯牛奶：“下午三点钟了，喝太浓咖啡会影响睡眠的！”艾格冲她一笑：“没关系，今天好多工作，还要熬夜的。”高清扬的心跳加速一倍。
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高清扬又将脸转向窗外。F公司的会议室里正在开会，那个女人对窗而坐，在高清扬的位置居高临下望过去，可以看到女人着了丝袜的修长的腿。让高清扬惊讶地张大嘴巴的，是她的那双穿细高跟鞋的脚，紧紧跟对面那个中年男子的勾在一起，互相缠磨，她只看到那个男人西装笔挺的背影，似乎正在侃侃而谈，与会者都在聚精会神聆听，谁会料到桌下会有这样一副香艳无比的画面呢？ 三 办公室私情秀
高清扬再次遇到F公司的那个女人的时候，特别在擦肩而过时，盯了眼她的工作胸牌，上面的名字是：余明明。高清扬记住了。
从此，高清扬在工作时间最惬意的娱乐有两个，一个是默默注视、欣赏心上人艾格的一举一动，一个是偷偷观察余明明活生生的“办公室私情秀”，她想，不知自己算不算个充满偷窥欲的不正常的女人呢？
高清扬看不到余明明的办公室，但她可以看到那个男人办公室的一角，现在她知道了这个男人正是F公司的CEO――黄和。市场部同事小曼有次来高清扬办公室，坐在她的位子上聊天，偶尔看窗外：“呀，你这里看F公司好清楚哦！”，她指着一间窗户，那里可隐约看到那个中年男子的侧影，告诉高清扬：“这是F 公司黄总，曾是我的重点客户之一。他是海归派，身价不菲，有宝马豪宅，如果没结婚，可算是这个区的钻石王老五了！”。
从此高清扬就将观察的重点放到了黄总那间窗子。她看到过数次，就在黄和办公室，两个人紧闭房门，偷偷拥抱亲吻，亲密无比。而他们约会的暗号，就是余明明那把透明的小伞，无论晴天雨天，只要她一打出来，黄和居高临下地看了，会心一笑，两个人晚上就会同时加班，然后一前一后离开F公司。
每当看到他们的旖旎画面，高清扬就会忍不住偷瞟艾格一下，不知象他这样沉默寡淡的男人看到这幕激情剧，是否也会心潮澎湃呢？
而艾格正襟危坐，永远只盯着电脑，沉浸在工作中，从他的位置望出去，也许只能看到对面大楼楼顶――就跟公司其它人一样。
高清扬想，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个人了解他们这场风花雪月吧，F公司对面只有他们这一个公司的独幢大楼，而这个公司除高清扬之外，没有人是临窗而坐的。再说，人人忙得昏头昏脑，走路都恨不得用飞的，如果不是事先特别注意了某个人某件事，谁会去别有用心去探究窗外的世界呢？
F公司这两个人的秘密也成了高清扬的秘密，她小心地保守这个秘密，延续着偷窥的乐趣。
对于艾格，高清扬是越来越迷恋了，她喜欢他每一幅平面设计的作品，喜欢看他皱眉头忧郁的样子，喜欢他偶尔的破颜一笑。高清扬这样地爱恋着他，当偶尔看到他的身份证，知道这个周五就是他三十岁生日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终于有顺理成章的理由表达她的心意了。
那天下班后，高清扬和艾格一同走出办公楼，在街角跟他挥别，看他背影走远后，又偷偷跑回去，跟楼下保安说了声忘带东西，又回到已经是一片灰暗的办公室。
她没有开灯，在艾格的座位上坐下来，轻轻在他桌子中央放了只精美的骨瓷咖啡杯，杯子上还系了根红丝带，送杯子给他做生日礼物，是取“一辈子”的含义，高清扬想，聪明如艾格，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高清扬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取包包，忽然看到对面的F公司女洗手间的灯亮了，是那个余明明，她又站在洗手台镜子前描眼睛涂口红了，难道他们又有秘密约会？高清扬坐下来，隐在窗户后面。
果然，一会儿，黄和的办公室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偎坐在一起，开了盏小小的台灯，高清扬从阴暗处望去，分外清楚。两个人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男人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女人打开，灯光下立即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男人给她带起来，是条钻石手链。女人好像很幸福的样子，拥着男人的脖子撒娇。
高清扬记挂着末班车，悄悄退出办公室。 四 高高悬挂的女尸
第二天，高清扬比平时提早半小时上班，为的是第一时间看到艾格又惊又喜的表情。她来到公司的时候，整幢大楼还是空荡荡的。
高清扬打开办公室，还没走到座位上，忽然凝滞住脚步，全身象是深陷冰窖骤然一寒，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窗外，F公司的女洗手间，有个人影高高飘在那里，一荡一荡，脸正对着她的窗户――是余明明！她的脸苍白而扭曲，眼睛圆睁着，舌头吐出来……这是一张死人的脸――吊死的人的脸！
高清扬腿一软，歪在座位上，她看余明明那张脸第一眼就想立即跳开眼光，然而，却象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攥住般，她移不开眼睛，迈不动腿，甚至喊不出声音！
大约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那个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立即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有人发现了余明明的尸体！F公司立即喧嚣起来，许多人涌到洗手间的门口，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也来了。
刑警们在给尸体排照片的时候，同事们陆续来了，都涌到高清扬他们这个办公室，扒在她的窗口看热闹，艾格推门进来，他诧异地看着一屋人，小曼给他解释：“F公司出命案了，高清扬这里可以看到现场，快来看啊！”
艾格却丝毫不感兴趣：“哎，有什么好瞧的？这个城市哪天不死几十个人啊，快回去上班了，我们还要做事情呢！”说着，就往自己座位上走，然后“咦？”了一声：“谁的杯子打碎在这里了？”
高清扬这才看见：艾格座位旁边的地板上，她那个做生日礼物的骨瓷杯子，碎了一地！她眩晕地几乎站不住脚。
一整天高清扬都恍恍惚惚，听着同事议论：“听说那个女人是用自己的丝袜把自己吊在洗手间天花板的落水管道上的，太可怕了！”，“有什么想不开的，为什么自杀呢？！”，“白领们工作压力太大了！”，“唉，白领们都是被老板逼死的命啊！”，“她干嘛选择上吊啊，死了样子多难看，还不如吃安眠药呢！”。
高清扬脑子里不停闪现余明明那张恐怖至极的脸。
她知道，余明明肯定不是自杀！没有女人会在甜蜜接受了情人的礼物后，又突然想不开去自杀的！超级爱美的她，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个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粗鄙”的自杀方式，死在情人的地盘上！
忽然有个想法潜入高清扬的脑子：余明明的鬼魂肯定清楚自己是这个世上惟一知道她昨晚约会的人，所以，她死后的脸一直冲着高清扬的窗户，一双眼睛也象是紧盯着她一般，而那个莫名其妙碎了的骨瓷杯子，一定是她从另一个世界给高清扬的信号，要求她为她申冤！这样一想，高清扬立即觉得毛骨悚然，后颈上飕飕冒冷气。
艾格从那堆图纸中抬起头：“高清扬，你的脸色怎么那么苍白？生病了吗？”他这样一说，她立即觉得头疼欲裂，顺情请了假：“艾格，那我就请半天假了！” 五 人淡如菊
高清扬没有回家，她去了刑侦大队。
刑侦队杨队长见到她很惊讶：“清扬，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么？”
高清扬有些紧张不安，一下子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舅舅，我不是为家里事来的。我想，我一不小心成为一个谋杀案的目击证人……”，杨队长，高清扬的舅舅，眉头皱了起来，眼睛探究地看着她：“你说的可是今天F公司那件命案？”
“怎么，舅舅，你们也认为她不是自杀？”
“当然不是，尸体颈上勒痕都淤紫了，她自身重量不足产生这么严重的痕迹，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高清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一小时后，高清扬走出派出所，心里放松了很多：余明明，该做的，我都为你做了，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早日抓到真凶。
高清扬以为，这件事情涉及她的部分，应该就此结束了，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天，她接到舅舅的电话，让她再来警所一趟，确认下当事人。我又跟艾格请假，艾格奇怪地看我一眼：“又是不舒服？”
坐在警所里的正是黄和，舅舅让高清扬透过玻璃窗辨认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他，黄和相貌平平，气质沉稳自信，举手投足间透出一副尊者风范。舅舅问高清扬：“昨晚你看到的，跟余明明在一起的男人，是不是他？”她点点头，这个每天都会看到数次的身影，她不会认错的。
高清扬问舅舅：“凶手是他吗？”，舅舅一笑：“现在离下结论还早得很呢，但我想，他肯定能提供些死者的信息。”
高清扬走出警所的时候，和一个女人擦身而过，她怔了一下，转身看去，这个女人三十岁上下年纪，身材纤瘦，眉清目秀，衣裙素淡，一身浓浓书卷气，只不过匆匆一瞥，就让她想起了四个字：“人淡如菊”。
高清扬目送她进入警局，不由暗自惊讶：“为什么我对这个女人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呢？”
第二天，高清扬又在窗外F公司黄和办公室看到他的身影。舅舅打电话告诉她，死者尸体解剖结果出来，余明明被害时间确定，是晚十点之后，而黄和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晚八点后他宴请一群生意场上客户，一直到晚十一点多才尽兴而归，期间没有离开过酒店。他的不在场证明人，如果加上酒店其它客人和服务生，大约有百十个。
“清扬，你看清那天晚上，黄和送了一条手链，余明明是戴在腕上的，是不是？”舅舅问她。
“是啊，怎么了？”
“尸体上并没有这条链子……”
高清扬放下电话，怔怔望着对面那个女洗手间窗口，她好像还看到余明明高高地挂在那里，荡来荡去。
装配最现代安保设备的商务楼，会轻易混进强盗抢劫杀人么？
艾格从外面进来：“高清扬，这两天你怎么整日如梦游般？”他关心地打量她的脸色：“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要多爱惜自己一些哦！”他的眼神温柔如水。
高清扬的脸红了，立即把余明明那张恐怖的脸抛在九霄云外，对着艾格微微笑起来：“对了，昨天都忘了祝你生日快乐！” 六 紫苏
周末，高清扬到舅舅家，缠着他讲余明明案子的调查进展。舅舅吹胡子瞪眼睛：“不行，清扬！案子没破之前，调查情况和资料可是保密的！”
高清扬嘟着嘴巴：“好几天了，案子都没破，还不是因为你们打不开思路，给我讲讲，也许我能找到突破口呢！”
舅舅笑了：“嗬，你以为你是女福尔摩斯啊，来推理破案来了？”
外甥女央求他：“舅舅，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也跟我有点关系吧，一天不破案，我一天就睡不好觉，与其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不如听听您的分析，说不定真能给您提供点线索和提示呢！”
舅舅说：“唉，真是怕了你了，谁叫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外甥女呢？！”
他点了一只烟，开始长谈：“余明明是F公司的行政助理，与黄和好上才不过三个月，两个人正是如胶似漆的蜜月期呢，说到杀人动机，黄和也是缺乏的。”
“黄和与现在的妻子是三年前结的婚，这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了，他曾经离过一次婚。她比他小十多岁，职业很时髦，是个网络作家，好像有个笔名叫紫苏……”
“紫苏啊？！我知道她，我看过她的小说，在网络很流行的，她的小说点击率一直是特别高的。没想到竟是黄和的老婆啊！”高清扬大感意外。
“哦，刑警队的年轻人也这么说，我就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过，那天她来过警局接他丈夫，人年轻漂亮，真不知道，有这样的老婆黄和还会出轨。”
“舅舅，那天是不是我刚走，紫苏就来了？”她想起了那个在警局门口遇见的女子。
“是啊，她看着他丈夫，一个字也不说，只是流眼泪――她事先对老公出轨的事毫不知情，黄和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我跟她谈了一下，她说跟丈夫关系一直不错。那天晚上她一直在写小说，黄和近12点钟才回来，喝酒好像喝多了，蹲在卫生间马桶旁，呕了几口，她从书房里走出来，给他倒了水，埋怨了丈夫几句。”
舅舅弹下烟灰：“我问了下他们家庭收支情况。紫苏说他们夫妻是AA制的，两个人收入都很不错，各自管各自的钱，她不过问丈夫的收入。真是个傻女人，不管男人的钱，看吧，男人就把钱花在别人身上了……”
舅舅摇下头：“紫苏平时在家做SOHO一族，*电脑对外联系，忙起来的时候也是通宵达旦的。最近几个月她接了一个出版社的约稿，在写部长篇小说，常常一个人关在书房闭门不出，而黄和说自己工作忙，也整天不见踪影，但每晚都是要回家睡觉的。她说，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一点儿也没有察觉丈夫的出轨。”
“那天，她等她丈夫在口供上签了字，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我想，两口子回家肯定有一场架好吵的。黄和排除了嫌疑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我们刑警把注意力集中在余明明丢失的那只钻石手链上。”
“据黄和讲，钻石手链是在兴海金饰店买的，花了12000元。有人为了它谋财害命的可能也不是没有，F公司是电子门禁，没有保安值班的，而电子钥匙卡，每个员工都会有，员工中有丢失后补办的，钥匙很可能就这样流传出去。那天他们大楼电梯的录像都调出来反复察看了，并没有什么异常――黄和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约会一直避开电梯走楼梯，反正他们在五楼，也不是高层……，F公司大堂安置的摄像机，半年前就坏了，一直没修好，形同虚设。这些都是安保的漏洞。”
“那，现在刑警们的最终结论是什么？”高清扬有些沮丧的问道。
舅舅掐灭烟头：“现在还没有最终结论。” 七 紫苏、黄和、高清扬
周一的工作总是很多，尤其是艾格出差的日子，他的部分工作也得由高清扬来承担。但她乐此不疲，以为他分担辛劳为乐。
高清扬对艾格的好，瞎子也能看得见，可是，艾格不知为什么，却总是对她淡淡的，好像特意要与她保持距离似的，难道自己不是他心目中喜欢的类型？想到这里，高清扬不由自主叹口气。
晚上八点，她关掉办公桌上小台灯，正准备离开，忽然看到对面黄和办公室的灯亮了。是黄和，他在座位上慢慢坐下来，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手支在脑袋上，好像很是苦恼不堪，他是来悼念他死去的情人么？
十多分钟后，他办公室的门大开了，一个女人冲进来，灯下高清扬看得清楚，是紫苏。她好像泪流满面的样子，指着黄和，激愤地在说着什么。黄和不理睬，也不抬头，置若罔闻。
明白了，一定是他们夫妻吵架了，黄和一气之下从家里跑出来，而紫苏一路追着，黄和跑到公司，紫苏也跟来了。
呃，等等，紫苏能单独进到F公司，证明她手里也有F公司的电子钥匙卡。高清扬的心突突地狂跳起来。
黄和突然站起来，把桌子的东西一把扫到地下，凶狠地看着紫苏。紫苏停止了指责和哭泣，呆呆地看着黄和，而后，冲门而出。
隔壁女洗手间的灯亮了，出现了紫苏的身影，她快步走到洗手台前，抽泣着打开水龙头，慢慢洗脸。
在她现在洗脸的上方，余明明的尸体曾经吊在那里，如果她知道这一点，是否会立即尖叫起来？
紫苏洗完脸，静静看了一会儿镜子中的自己，象是下了很大决心样，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叠东西，用力撕得粉碎，推开洗手间的窗户，使劲扔撒了出去。
窗外风大，立时，那些碎片如天女散花样地飞了满天。高清扬马上下楼，在两幢楼间的草坪上，她很容易就找了几片残骸，即便是再怎么残缺不全，她也认得照片上的那个破碎的脸，余明明。
有一片是大些的，可以看到余明明的半个身子，照片效果不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拍摄的――但还是能看清楚她腰肢上有只大手，她相信手的主人就是黄和，不然，紫苏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右下角拍照的日期，是6月3日，一个月前。
黄和那样谨慎的人，连约会都要打暗号，会和余明明拍下约会照片留下把柄么？如果不是他拍的，难道，是紫苏偷拍的？她不是对刑警说明，自己对丈夫的出轨并不知情么？她为什么要对丈夫和刑警说谎？
好像一道闪电划亮整个夜空：假设紫苏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老公与余明明的私情，偷拍了照片，却假装并不知情。在那个晚上，她来到F公司，用早备好的电子钥匙打开大门，也许一开始她只是想捉奸。没想到黄和却早早走了，只有余明明一个人在，两个人不免发生了冲突，紫苏一怒之下杀死了余明明，并伪造了自杀身亡的现场，这对一个想像力丰富的作家来说，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分析逻辑严密，本想立即给舅舅打电话，一转念，为什么不等到拿到了有力证据，直接破了这个命案呢，到时舅舅会对我刮目相看，也可以对艾格吹吹牛，他不是一直怪自己老是神游于窗外，不集中精力工作么。
这样一想，高清扬就兴奋起来。 八 标价12000元的钻石手链
高清扬在舅舅那里打听到了黄和他们家的地址，选了个工作日的下午，直接去敲门。紫苏穿了家居衣服应门，她莫名其妙地看着高清扬。
高清扬万分热情地说：“是紫苏作者么，我是S报社的，有个采访任务比较急，没给你约就来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料定她这样小有名气的网络作家一定对媒体的骚扰习以为常。
果然，紫苏皱皱眉头，脸色有些不豫，却让高清扬进到屋子来，并没有要求看她的记者证：“我在赶稿子呢，时间有限，麻烦请把采访时间定在半小时之内好吗？”高清扬满口答应：“给你添麻烦了，我尽量抓紧时间！”
高清扬笨拙地问了几个问题，紫苏还是个随和的人，答得很耐心，十分钟后，她家的对讲电话响起：“苏小姐，有人送了个纸箱来，名字是您的名字，地址却错了，送到A楼102室，请来现场确认下好吗？”
紫苏听了，给高清扬说一句：“不好意思啊，我一会儿就回来。”忙忙地走出去了。
这正是高清扬想要的。她一走出去，高清扬立即动起来，她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那个她要找的东西。
她找到他们主卧室，快速地翻看床头柜和大衣柜、床垫、镜架后面……，她所认为的女人喜欢藏东西的地方，一无所获。
她又来到紫苏的书房，电脑桌的抽屉、书柜，甚至光碟架，一一翻找，依然没有……，高清扬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水。
楼梯上传来紫苏的脚步声，她赶紧做回到客厅。紫苏进来，一副气恼的神情：“谁的恶作剧啊，快递了一箱子塑料泡沫给我？”。
高清扬赶紧装作去欣赏对面墙上的水彩画：这是一幅人物画像，里面是个娴静优雅的少女，正在月窗下静思，看上去，很有些紫苏的神韵。她搭讪着说：“这幅画真是不错！是你的画像吧？”
紫苏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这本是我一本书的封面，我很喜欢，请人画出来，做了客厅的装设画。”
高清扬又乱七八糟问了几个问题，就想告辞了：“紫苏小姐，我用下洗手间好吗？”
她进了洗手间，心情沮丧，就在想要骂自己几句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洗手台上，一瓶DIOR香水瓶上，挂了一件东西，她唯恐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没错，就是它――高清扬费尽心机要找的东西，价格标签还未撕下：12000元的钻石手链！
她果然没有料错，一个女人看到这条丈夫花大价钱，买给情人的手链，肯定是又恨又妒，又不舍得它留在小情人的手腕上，反正人死都死了，老公买的首饰，做老婆的收回来，想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紫苏这么堂而皇之地将其摆在洗手台上，难道不怕黄和看到，还是，黄和根本就是同伙？
高清扬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快速传给舅舅。
然后，她告辞，快速离开，她可不想再跟这个可怕的紫苏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
三小时后，舅舅的报捷电话迟迟不来，高清扬忍不住打过去。
没想到舅舅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她一顿：“你这个死丫头，没事给我添什么乱，竟自作主张跑到人家家里，怕不怕人家告你一个私闯民宅？要不是你舅舅我给你兜着，你有的好受了！”
高清扬给蒙了：“怎么，我不是发现了物证了吗，死人身上的东西怎么会到了紫苏那里，她是凶手啊，黄和也脱不了干系！”
“你以为自己是神探啊，这么想当然！真正的警察是从来不说没有根据的话的，你是做指纹鉴定了，还是亲眼目睹了，怎么知道这是余明明戴过的那只？只凭一条商场里每天卖出十几条的链子，就说人家是杀人犯？”
高清扬听得瞠目结舌：“怎么，不是余明明那条么？”
“我们已经去找黄和调查过了，他当时买了两条，一条送情人，一条送老婆――那天主要是送给老婆的，第二天是她的生日。他有两条手链的发票，而我们也去金店核实过了！”
高清扬不由傻住了。
舅舅语气很严肃：“丫头，别给我添乱了。就算是有了什么重要线索，也要先跟我讨论下――你认为紫苏是凶手，为什么不想想，以一个女人的力气，她有能力把对方勒死后，再挂到天花板上么？！”
高清扬受了一顿教训，悻悻放下电话：这个黄和，还真是有钱！这么贵的手链，竟然一送两条，还老婆情人一碗水端平！我怎会想到这一点呢？！
生日礼物？她也想起事发前一天晚上自己偷偷送艾格的生日礼物，那个周五是什么日子，有这么多人过生日？
第二天高清扬在上班的路上，就决心忘掉有关余明明命案的一切，她认为自己显然是一度昏了头，才会搅在这里面，还做了件这么愚蠢的事情――莫名其妙跑到了紫苏家里，翻人家东西，万一被发现，还不得当女贼办了？想想都后怕。
高清扬开始认真工作，专注于案头文件，再也不去看一眼窗外的世界。 九 月光下的少女
艾格今天很忙，高清扬帮他把工作午餐带回来，在他开始吃饭的时候，她又去茶水间给他准备了一杯果汁。艾格舒服地伸了下懒腰：“清扬，你这个助理还真不是说的，你来了后，我的日子好过多了！你瞧，我现在都胖了呢！”
高清扬语意双关地说：“艾格，我看你都不会照顾自己，你不仅需要一个好助理，还需要一个好老婆呢！”
艾格的眼睛黯淡了一下，转开了话题：“清扬，你来了二个月了吧，我一直叫你做些杂事，没认真教过你什么东西。”他丢过来一本厚厚的光碟夹：“这里是我的一些精华作品，你先研磨一下，过段时间我就指导你单独做图。”
高清扬的心头涌上了淡淡的哀愁：艾格，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艾格下午出去了，高清扬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艾格的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很是想不通，难道她真得不够好，还是，艾格的心里根本有别人存在，他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高清扬垂头丧气地打开艾格给她的图库，一幅一幅浏览他的作品，这是他给她的作业，也是一片好意，她不能那么不识趣。
看到第三盘，是三维人物画面，他的主角大都是些明媚的小女孩和少女，天真而快乐，一点也不象艾格这么冷漠沉静的人设计出来的作品。
忽然，高清扬停止了鼠标的浏览，象是凭空见了鬼一样：她打开了这样一幅画：题目是“月光下的少女”，跟紫苏客厅里的一模一样！
高清扬手指僵硬，又退回去看那些已经看过的图画，是的，不管是小女孩，还是少女，仔细看来，眉宇间都是紫苏的样子――这根本都是些紫苏自小到大的成长记录！
高清扬颤着手又打开了最后的几幅：果然是变为成熟女人后的紫苏的样子，画的风格却变了，主色调都是灰色的，主人公神情都或是迷茫或是黯然神伤，其实，这些设计画面，此前高清扬也间或看见过几幅的，难怪她第一次见紫苏就觉得若曾相识，原来竟然是艾格的画中人。
高清扬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 十 那年，那月，那少年
艾格下班前回来了，他看高清扬眼睛红红的，走到她桌前，坐在对面：“清扬，发生了什么事情么？怎么流眼泪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眼泪却不小心流出来了：“艾格，你知道我很喜欢你么？”
艾格肯定想不到她会大胆问出这句话来，他有些不自然了：“你说什么？”
高清扬一边流泪，一边说：“艾格，你难道真不知我的心意么？”
艾格脸色变得沉郁：“清扬，你并不了解我，我现在并没有恋爱的心情。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他温和地看着她：“你是个善良聪明的女孩子，我并不想伤你的心，你那么年轻，一定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男人……”
高清扬把电脑屏幕转向他：“你不接受我，是因为这个女人吧？”
她看看他的脸色，撒谎：“我在一本书上，见过她的照片，她是网络小说家紫苏吧？”
艾格有些吃惊，随即平静下来，苦笑一下：“嗯，你既然知道这些，我就当你是个知心朋友，”他低垂着头：“我就给你讲一个爱情故事吧，只是，它有些过于伤感了。”
“我和紫苏家是世交，我们两人在同一天出生，两家的家长都说是天意，开玩笑要给我们订娃娃亲。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小学、中学，我从小就认定，她是我生命中惟一的女人，我从没有多看过其他女人一眼……”
“我们渐渐长大了，紫苏聪明又漂亮，又很有才气，我既为她骄傲，又很怕这么优秀的女孩，会被别人抢走，就缠着跟她求婚。她自小被我捧在手心里，当个公主样疼爱，任性惯了的，并不体察我的苦心，一味要好好享受自己的青春岁月，不肯把我们的关系再迈进一步，但是，孝顺的她还是在家长的压力下跟我订了婚，却以各种借口推延着婚期。”
“我想，骄傲的紫苏，总会有过单身过厌的时候，总有一天会为在她身边一直默默守望的我感动……，我心急如焚地等待这一天。不想，三年前，她不知怎么认识一个离婚的男人，竟然瞒着家里所有人跟他谈起了恋爱，不过二个月时间，竟宣布要跟那个男人结婚。我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
艾格的眼睛湿润了：“她的家人给她重重压力，她妈妈哭着要跟她断绝母女关系，我说过，她是个孝顺女儿，虽然不肯妥协，但心里受着亲情的煎熬，整日以泪洗面……。我很心疼，自小到大，我都看不得紫苏哭，是我，主动站出来，请求紫苏家人放过紫苏，既然她心意已决，我们大家就祝福她吧！”
艾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他擦了把泪水：“我亲眼看着紫苏穿上了嫁衣，嫁给了那个大她十多岁的男人，在她出嫁的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能够彻底地忘了她，可是，二十多年来朝夕相处，情已入髓，如何能半点迁移？我就这样过着心如死灰的生活……，清扬，对不起，我不是不接受你，只是，我心里已经没有其他女人的任何空间。”
“那么，你们现在还联系么，她，过得幸福么？”
“紫苏从小到大的朋友只有我一个，她的日子里不能缺少我，她的烦恼，她的迷惘，总是第一个给我知道，由我排解……。不，她不是个幸运的女人，嫁了个男人是混蛋，善于喜新厌旧，紫苏发现她老公有婚外恋的迹象，还委托了私人侦探去调查，结果是证实了。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从此生活在煎熬中，为了不引起家庭风暴，她竟然还隐忍着，不去拆穿老公。没想到，我当星星月亮捧着的女人，竟然过这种屈辱的日子……”
高清扬看着他：“艾格，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没有自己的生活，永远活在紫苏的阴影里。”
他深深叹口气：“可是，我心甘情愿。”
高清扬试探着说：“你们的生日是同一天啊，那么，你们一定是一直一起庆祝生日的咯？
艾格苦笑了一下：“自小，两家就把我们生日合在一起过，这种庆祝会自她嫁了人才取消，所以，每次生日，对我来说，不啻于一场折磨。上个月她过生日――当然也是我的生日，老公并不在家陪她，她哭着打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念以前生日会的种种热闹……唉！”
“所以，你就赶过去陪她了吗？”
艾格将脸转开，一下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冷漠：“好了，故事我已经说完了。已经下班很久了，不要回家晚了！”他一点头，径自去了。 十一 艾格的生日礼物
高清扬不知一个人坐了多久。
艾格不说，但她已经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那个凄凉的生日之夜，紫苏向艾格哭诉黄和的冷落，并告诉他，黄和与情人经常在办公室约会――连老婆生日都不能间断跟情人的约会。艾格是见不得紫苏的眼泪的，为紫苏压抑许久的火，立即熊熊燃烧。
他要送紫苏一个生日礼物。艾格问紫苏拿了电子门卡，他要为紫苏教训一下这对狗男女，那天，在黄和离开后，来到了F公司的人，是艾格！
艾格遇到了独自一人的余明明，也许是太过气愤，也许是两个人发生争吵，反正，他杀死了她，慌乱过后，聪明的艾格伪造了自杀的现场，消除一切证据，偷偷离开了F公司。
他去了哪里呢？高清扬比世上的任何一个都清楚，他回到了隔壁大楼的，他们自己的办公室！高清扬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回来，也许是为了张望一下余明明悬挂的尸体，也许是为了在熟悉的环境里安定下心神，总而言之，他回来了！
那个被他不小心打碎的，高清扬给他做生日礼物的――骨瓷杯子，就是一个现场证据！
也许，如果高清扬打开艾格的抽屉，仔细寻找一下，可以发现另外一个更有力的证据：那个钻石手链。可是，她已经不会做这些愚蠢的事情了，她知道，接下来的工作，是属于刑警们的了。
高清扬打了个电话，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声音哽咽了：“舅舅，你来一下，好吗？”
三个月后，在舅舅光荣退休的第二天，高清扬成了刑侦大队一名女刑警。 明天继续:P :P 夜行游女
一 水漾的酒吧人生
高清扬坐在“星空酒吧”的一张高脚椅上，啜吸着一杯青绿色的果酒，右手手指随着若有若无的音乐轻轻敲打着吧台，样似轻松地打量着酒吧和四周三三两两的客人，只是眼睛中间或有犀利眼神一闪，神色中就有了几分凛然，与周围轻松快乐的人群有了些许不同。
当然，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水漾一个人，她是酒吧里的女调酒师，这个时候，她一边快手快脚地为客人调酒，一边不时隔着人群看高清扬几眼。高清扬有时接到她的眼神，回头还她一个微笑，水漾就把眼光调开，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各色酒水。
高清扬与水漾是对表姐妹，两个女孩眉眼间很相像。清扬去年刚刚从警校毕业，现在在市局刑侦队工作，今天下班后特地来找水漾——昨夜“星空酒吧”附近发生一起命案，一女子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小巷中意外身亡——她对水漾有些担心，但是，水漾却对清扬的到来表现得有点冷淡。
这也难怪，表姐妹两个从小一南一北天各一方，彼此生疏，生活经历迥异：高清扬生活安稳风顺，父母都是安份人，她是在父母的呵护中健康长大的；而水漾的妈妈，高清扬的姨妈，是家族中的另类，先是未婚先孕，又是离家出走，一个人带着水漾颠沛流离，许多年后才跟家人取得联系，直到那时，大家才知道水漾的存在。水漾的性格冷僻倔强，也是成长环境使然。
高清扬看着水漾忙碌的身影，叹口气，其实说起来，在这个城市中，自己是水漾唯一的有血缘关系的人了。自己考到这个城市读书之前——也就是五年前，姨妈死于一次煤气泄露的意外事故，水漾自此辍学，拒绝亲友的资助，在这个城市中挣扎着养活自己。直到高清扬找到她，才知道水漾一直是在酒吧里讨生活，她目前是调酒师，而之前做过什么，高清扬不愿意想象。
在高清扬眼里，这个城市的酒吧是个藏污纳垢的所在，上演种种堕落肮脏的把戏：钱色交易，寻欢买醉，一夜情迷………，她实在不愿意冷傲如一朵寒梅的水漾夜夜泡在这个大染缸里。
啜一口酒，她想，一会儿，一定要跟水漾好好谈谈，劝她换个场所工作，对一个单身女孩子来说，酒吧实在是过于复杂了。这段时间，这个城市一连出了几起命案，受害人都是些从事边缘职业的年轻女子：三陪女、发廊妹，坐台小姐，作案手法如出一辙，显然为同一作案人所为，案子一直没破，而昨夜这里再发的同系列谋杀案，让清扬不得不担心水漾的安全。
水漾终于走过来了，叹口气：“我真得很忙，如果你找我是为了了解案子，对不住，我不认识那个人，没时间帮你。”
清扬扯了她的一只手：“漾漾，别瞎扯，难道我不是你的表姐，难道我们两个不是一个外婆？我专门找你，表姐妹间说说闲话，什么案子不案子的！”水漾挣不脱，被她拉了坐到酒吧安静的一角。
水漾看着桌上泡在水杯中忽明忽暗的蜡烛出神，高清扬轻轻唤她：“漾漾？”，水漾没有抬头，望着烛光淡然一笑：“你如果又是要说换工作什么的话，就免谈吧，我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高清扬温柔而耐心地说：“漾漾，我是警察，我知道每天在这样的场合会发生多少可怕的事，看看你都是和什么样的人待在一起：吸毒、卖淫、偷盗、斗殴，你难道喜欢这样的环境？”
水漾终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我们是一样的，你不是也每天跟这些人打交道么，吸毒、卖淫、偷盗，你以此为荣，为什么我要以此为耻？”
高清扬愣住了：“我？我们怎么能是一样的？”
水漾转过头，不再说话。高清扬只好另找突破口，她把表情变得郑重起来：“漾漾，你知道吗？昨夜的谋杀案是个系列杀人案，已经有两年的时间，加上昨夜死的叫尹连的那个，连续有6个人被同样手法杀害了。”
水漾转过脸，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高清扬压低了声音：“六个人都是横尸于一个昏暗的小巷中，尸体上没有明显伤痕，只有尸体颈部有一个小小的针孔，经解剖，都是氰化钾中毒而亡——受害人是在突然间被人在背后注射了氰化钾瞬间毕命的。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只是这个人太狡猾了，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局里为此专门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呢。”
水漾的脸色有些发白，刚才的描述好象吓着她了。高清扬一笑：“本来，这些情况是对外不公开的——局里担心引起社会恐慌，但是，你那么固执，我只好透露些消息，让你对自己的安全当心些，你要保密哦！”
表姐妹俩分手的时候，高清扬问水漾要了她的QQ号码：“我这段任务重，也许没时间见面了，我们有时间网上聊吧。” 二 死者伊莲
第二天，高清扬被指派去一个小区对这个案子进行调查取证。她在车上翻着材料：死者叫伊莲， 28岁，北方人，离异，有一个六岁的女儿，小姑娘托养在当地一户人家，她现在就是去这户人家了解有关情况。
这是一对老夫妇，他们对这个雇主并不熟悉，只知道伊莲是在酒吧、KTV找生意的女人，平时与几个小姐妹合租一间小公寓，白天睡觉，晚上出去，偶尔去看一下女儿，放下钱就走，跟女儿也不是很亲近的样子。
高清扬一边听老夫妇絮絮而谈，一边坐着记录，不时看几眼那个坐在小凳上玩一只小布熊的小女孩。小女孩叫美美，漂亮得象个洋娃娃，只是神情冷淡，默声不响，全然没有这个年龄孩子的天真活泼。间或抬头飞快掠高清扬一眼，又赶紧垂下眼睛，低头玩弄自己的玩具。
老太太端了一碗蛋羹出来，一边喂孩子，一边给高清扬说话：“唉，这孩子可怎么办好呢，说是已经通知了她家里人，这好几天了，也没有见个人影，说句没良心的话，她们家是不是就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高清扬安慰她：“阿姨，您别急啊，就算是她家里人不管，我们也会管的，我们会找到她家里人，这个你放心好了。”
老太太叹口气：“说实话，我们都很喜欢美美，带她这么长时间了，哪能没有一点感情呢。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们老两口，都这么大岁数了，实在养不起这个孩子啊！”
美美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低下头。高清扬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谈她妈妈的死亡细节，她请老伯伯带美美出去玩一会儿。
美美出去后，高清扬才开始问询老太太：“阿姨，您能回忆下最后一次见伊莲的情景么？”
老太太絮絮而谈：“那是她出事二天前，来看过美美，还给她买了一件小衣服。伊莲兴冲冲地，要给女儿试试新衣服，美美却不买账，说什么都不肯让妈妈碰她，也不要新衣服，还吵着要妈妈走。”
高清扬问：“怎么，美美跟她妈妈不亲么？”
老太太拍着腿说：“人家都说死者为大，我本不愿意说死人的不是，可是，这个妈妈也太有些不像样了。据她自己说，白天基本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是睡觉和打麻将，即便是这样，她也很少来看看自己女儿，有时是一个月才来一次，放下钱就走，女儿想让她抱抱都不要，她说：还急着回去打麻将呢。你瞧，这种妈妈！”
老人家叹息说：“我们跟美美没有血缘关系，但看着别的小孩都有爸妈呵护着，娇惯着，这个孩子却孤苦伶仃，都替孩子难过，虽然伊莲给我们钱并不多，我和老伴都尽量用在孩子身上，说实话，对自己孙女还没有这么好呢！”
高清扬称赞她：“是啊，阿姨，看得出你们对美美是很用心，孩子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您真是个好心人。”
老太太很高兴，回到屋子里找了张照片出来：“高警察，这张照片是前两个月她们母女两个在公园拍的，”她热心地说：“你拿去吧！”
照片上是一个冲镜头媚笑的浓妆女子和一个神情严肃的小女孩，两个人在一个花坛边，看上去还是初春的样子。高清扬把照片收起来，她谢了老太太，告辞而出。
在这个小区的儿童乐园，她又看到了在打秋千的美美，高清扬蹲下去，抚着孩子乌黑的头发：“美美，你想不想妈妈？”
美美抬头看她：“不想！” 三 水漾是个天使
几天后，美美的家人依旧没有任何音信，局里决定暂时接手这个小孩子。刑侦队里就高清扬一个女警察，又是单身，带孩子的任务，当仁不让交给她了。
高清扬这几天只好带着美美进进出出的，几个坏心眼的同事，就开始叫高清扬“保姆姐姐”。她牵着美美的小手，郁闷无比。
那个晚上，高清扬让美美一个人看一会儿她刚给买的漫画书，自己打开电脑上网，挂在QQ上，想跟什么人聊一聊自己的郁闷事。不巧的是，这个时间一个朋友都没有在上面，她忽然想起了水漾，要了她的QQ号后，还从来没有给她打过招呼呢。
她打上水漾的号码，给水漾发了加为好友的申请，很快，对方加了她，水漾的QQ图像开始一闪一闪亮在电脑上，让高清扬惊奇的是，柔弱的，纤细的水漾，QQ图像竟是条丑丑的大狗，网名叫做“天犬”。高清扬想，自己这个表妹，可真是有个性。
她跟水漾聊天，问水漾的近况，她很开心地得知水漾辞去了酒吧的工作，水漾说现在自己一边读书一边在找工作。高清扬也告诉她自己的麻烦事，她在一边带孩子，一边上班，同事都取笑她啦什么的。没想到，那边的水漾立即打上来一句话：“表姐，要不我来给你带小孩吧，我喜欢孩子，再说我现在反正没工作，闲着也是闲着。”
高清扬高兴地给水漾发过去一个大大的拥抱：“亲爱的水漾，你真是个好心的天使！”
水漾一点也没有对不起“天使”这个赞美，她第二天一早，就来高清扬宿舍接美美了。她帮美美收拾好衣服玩具，拉着美美跟高清扬再见：“表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高清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顿时觉得分外轻松，她几乎是哼着小曲上班去。今天要召开案情分析会，她终于可以不用在会议室外一面哄孩子，一面听案情分析了。
案情分析会上，六个尸体的照片被做成幻灯片，轮流出现在投影屏幕上。大家讨论很热烈。六个案子共性很多：作案手法一致、受害人都是年轻女子、职业都是边缘性的，死亡时间都是凌晨1点左右，地点都是在这个城市城乡结合地带的偏僻小巷。刑警们总结看法：
1、六个案子显然是系列作案，犯罪嫌疑人应该是同一个，或是同一伙；
2、受害人都没有财物上的损失，又没有受过性侵犯，罪犯不是为财，不是为色，应该是一心报复社会的心理扭曲的人；
3、六个受害人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罪犯是随机作案，案发间隔大约是四个月左右，罪犯好像是制订了谋杀进度表一样刻意遵守时间；
根据这个会议，刑警队确定了几个工作重点：继续调查、走访受害人的社会关系、工作环境和遇害前活动情况；调查这个城市的娱乐场所的经营和从业人员寻找线索；密切监视几个事故频发的地点和周围流动人员。
高清扬一下班，就匆忙赶往水漾那里看望美美，她没有忘记这是局里交给自己的工作任务。她在路上特意拐进一家肯德基店，买了个外卖全家桶作为晚餐。
美美看到全家桶，开心极了，她拿了块大的鸡翅，忙忙塞到水漾手里：“水漾姐姐吃呀！”高清扬笑：“嗬，才跟了水漾姐姐一天就这样亲啦，这个小没良心的，清扬姐姐可是带了你三天啦！”
美美依偎着水漾，冲着高清扬做鬼脸。水漾伸手搂住她，亲亲她的小脸蛋。高清扬很高兴：“漾漾，谢谢你！看美美都比以前活泼多了！”水漾静静地说：“没有小孩子不是活泼的，只要她知道有人真爱她。”
高清扬同情地看着水漾，她知道，表妹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在姨妈独力抚养女儿的岁月里，水漾一定也是有个孤单的童年。 四 街角跟踪的那个老男人
周末，高清扬和水漾带美美去儿童乐园玩耍。三个人玩到华灯初上才回来。水漾住的地方比较偏，高清扬送她们回去。在临近水漾家的小巷子里，高清扬忽然发现有个黑影隐匿在街角路灯的背后，象是在偷偷打量她们。警察的职业敏感让高清扬一下子警觉起来。
她蹲下去，装做系鞋带的样子，飞快瞥了后面一眼，这下看清楚了，是个高个子瘦削的老男人，鬼鬼祟祟地在街角探头探脑，显然在跟踪她们。
高清扬拉了水漾一下，她故意带她们绕开自己门口，走到隔壁一个大超市门前，她让水漾带美美待在超市里等她。自己飞快转身回到小巷子，伊莲被谋害的现场距离此地不远，在这样一个偏僻地带跟踪女性的可疑人物，她可不想将他放过。
远远地，高清扬看到那个老男人还站在街角的阴影里，有暗红的火花一闪一闪，好像在抽烟的样子。高清扬悄悄走过去。
巷口忽然来了一群年轻小伙子，打打闹闹，追逐嬉戏。老男人好像被惊动般，闪身走入黑暗，高清扬疾跑追踪。
巷子昏暗，岔口很多，高清扬失去了他的踪影。她退回来，将老男人丢弃在路灯柱下的烟头拣起，放进密封袋。
第二天，高清扬去技术科，请他们核对指纹，是否有跟伊莲杀人案现场采集指纹相同的。结果让她很失望，压根没有。技术科小李抱怨：“高警官，你从哪里捡了一只烟头回来，让我们忙活好半天，我还当你抓到犯罪嫌疑人啦。原来只是神经过敏……”
队长张伟打断小李的话：“怎么说话呢，高清扬表现得很好，很有责任心么，当警察就要这样，时刻保持灵敏的嗅觉，哪怕是错了，也比遗漏好！”
高清扬暗暗在心里感激着队长，又跟自己较劲：我一定要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早日破了这个案子！下班后，她自动留下来加班，一个人在资料室分析这个案子。
晚九点，高清扬的电话响了，她看看手机，显示的是花漾的电话，电话里花漾的声音颤抖着：“表姐，你快来一下好么？我被人袭击了！”
高清扬飞速打的赶到水漾家。花漾并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只是膝盖和胳膊肘擦破了皮，她是吓坏了，不停瑟瑟发抖。美美在墙角，瘪着嘴巴，一副要哭起来的样子。
水漾告诉她，晚上她跟美美吃完饭后，想去超市买些东西，就吩咐美美在家里看动画片，她换了鞋子就出去了。就是在那个靠近超市的街角，忽然有人从黑影里出来，拦住她，并把她往暗处带，在她呼救的时候，那人猛地捂住她的嘴巴，她在挣扎中摔倒了。这个时候有人骑车经过，那个人就跑了。她才得以脱身，跑回了家。
高清扬问：“漾漾，你看到那个人是什么样子么？”
水漾说：“是个老头，瘦瘦的，高高的，很有力气。”高清扬心里有了答案。看来，这个老男人要么是蹲点作案，要么就是单单盯上了水漾，不然，不会连续两个晚上在这里逡巡。
第二天晚上，她特意早些到了水漾家，换上水漾的鞋子、衣服，放下头发。别说，两个表姐妹本来就有些相像，这样一来，从背影上看，熟人都难以分辨姐妹俩谁是谁。
高清扬提了水漾的包包，在小巷子里慢慢走过，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半小时后，她再慢慢走回来，巷子里还是静悄悄的。一连三个晚上，那个老男人都没有出现。
又到了周末，高清扬特意晚出来一个小时，快晚上十点了才出来。她走到巷口，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她赶紧到黑暗中有人在向她靠近。果然，一只手臂突然伸过来，抓住了高清扬。
高清扬可不是娇弱的水漾，只见她一个过肩摔，对方就乖乖趴在地上，果然就是那个上周末跟踪她们的老男人。高清扬过去扭住他的手臂，那个人脸埋在地上，沉痛地哼了一声，叫了出来：“漾漾，漾漾啊！”
高清扬猛地松开手，她把老男人拖到路灯底下，看清了对方的脸，有些似曾相识。对方也看清了她，一愣：“你不是水漾！” 五 往事不可追
在街心花园的长凳上，那个老男人瑟缩在一角，埋着头，抽着一根烟。高清扬拿着他的身份证审视：这个人叫张伟强，五十岁，住址是距离这个城市数百公里的B市。高清扬把身份证还给他：“你怎么认识水漾的？还有，你为什么跟踪她？”
张伟强扔掉烟头，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我是水漾的生父，只是想来看看她。”他说出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许多年前，当水漾的妈妈，高清扬的姨妈，还是个青春妙龄的姑娘的时候，在一个工厂打工的她和自己的车间领导恋爱了，这就是张伟强。他是个已婚男人，这份恋情是畸形的，被世俗所禁止的，尤其在那个时代。在偷偷摸摸的交往中，水漾的妈妈怀孕了，两个人商量好，要把孩子生下来，而张伟强答应水漾的妈妈，早些跟老婆离婚来娶她，给她和孩子一个明确的身份和交代。
为了掩盖未婚先孕的事实，张伟强把水漾妈妈送到数百公里之外的这个城市，给她租了间房子待产，自己则回B市跟老婆谈离婚。不想，这一谈，竟谈了数年之久，老婆和她娘家人反应之激烈是张伟强始料不及的。在水漾诞生前后，张伟强也频频去探望母女，给大人孩子买些衣物，但这显然与水漾妈妈双宿双飞的期望差距甚远，养育女儿的辛劳磨光了她的耐心和爱情。她拒绝再见到张伟强，除非他离好婚，拿离婚证来给她看。
张伟强在这个左右为难的夹缝中过了两年，终于跟老婆离婚，几乎是净身出乎的他立即赶来找水漾妈妈，没想到，母女俩人却人去楼空，不知去向。张伟强只好先租一个简易屋，一边打工一边寻找她们。
他整整找了半年，才在一个新开的夜总会找到做舞女的水漾妈妈，她却早已不是以前的她了，她浓妆艳抹，衣着光鲜，不仅不想与他再续前缘，甚至还嘲笑他的穷酸。张伟强给她闹过几次，水漾妈妈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她的靠山是这个城市最凶狠的小混混，有钱有势。万般无奈下，张伟强只好回到B市，而他的老婆、房子、工作却都统统没有了。
张伟强的声音嘶哑：“我恨这个女人，她毁了我的一生！我千百次地诅咒她没有好下场，哈，果然，这是个没好下场的女人！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
高清扬不想听人说姨妈，打断他：“既然人都死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为何还来这里找水漾？”
张伟强抓着头发：“我此后一直未婚，虽然我很恨这个女人，可是她的女儿毕竟是我唯一的骨血。前些年我也赚了些钱，想找个机会给她相认，给女儿留些钱，不想她在妈妈死后就搬家了，两年来，我一有空就来找她，最近才找到水漾。”
高清扬很机警，她问他：“那么说，你一直知道水漾她们的住址喽？”张伟强冷笑：“这个女人很有本领，自己拿卖笑的钱买了所房子，我打听到了地址。为了谈女儿的事情，这些年来找过她几次，都是不欢而散，她不肯让我看到女儿……。”
高清扬默默地看着他，他把头埋在手臂里，呜咽着：“我上次只是想跟她说说话，我怎么会伤害她，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高清扬要他留下地址电话，答应帮他跟水漾说说看，就让张伟强走了。她回到水漾那里，美美已经睡了，水漾开了一盏小小的床灯，在静静地看书。
高清扬尽量用和缓的语调，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还有张伟强的话。水漾陷在沉思中：“哦，难怪我看那个人很有些面熟，原来竟是他——”
她缓缓地跟高清扬说：“我记起来了，妈妈死的那个晚上，这个人来过的。那个时候我正上高中，下了晚自修回来，走到门前就听到里面的吵嚷声――妈妈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朋友来找麻烦，遇到这种情况我都会悄悄地躲开，这次，我躲在上层楼的楼梯口，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一会儿，就有个又高又瘦的男人出来了，现在想起来，应该就是这个人了，只是他现在老了许多。”
水漾的声音幽幽的：“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因为妈妈就在那个夜里死了。我们新装修的房子，却发生了煤气泄漏，妈妈的卧室就在那个厨房旁边，我的卧室和妈妈的隔着客厅，竟一点也没有听到妈妈的动静，我在凌晨被煤气熏醒，挣扎着开了窗和门，打了急救电话，妈妈却已经不行了……”
这是水漾第一次跟高清扬讲姨妈的死亡，高清扬问：“事后，有没有事故调查报告？”水漾静静地说：“有啊，报告说是煤气阀门松了，泄漏了煤气，就这样。”
高清扬陷入沉思. 六 月光光 心慌慌
高清扬去了一趟B市，根据张伟强留下的地址，马不停蹄调查走访了他的几位邻人和同事，三天后，她回来了，眼睛里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张队长听取了她的汇报：张伟强十多年来一直在一个化学品加工厂工作，是那里的技术负责人，薪水不错，也很有些外块，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七、八年前就买了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却一直都没有再婚，还是单身一人；二年前，张伟强从化工厂病退，平时赋闲在家，间或兼兼职，除工作关系外不怎么跟人交往，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平常的小老头，他惟一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每隔几个月消失一阵子――邻居说每次消失时间有半个月左右，他们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张伟强每次回来都会喝得酩酊大醉，在家里丢酒瓶子耍酒疯。
张队长的眼睛也亮了，张伟强身上集中了几个特点：1、青年时代感情受挫，仇恨女性，尤其是从事边缘职业的女性；2、因职业便利，容易接触化学品，对平常人所不知晓的氰化钾很熟悉；3、定期自B市来本市，间隔时间与案发间隔时间几乎一模一样；4、在本事属于流动人口，隐蔽性强。
张队长拍着高清扬的肩膀：“小高，如果他就是真凶，你可为我们刑警队立了一大功！”，他立即联系了B市警局，传唤了张伟强，并依法搜查了他的家。很快，就传来了更让人鼓舞的消息，在张伟强卧室的衣柜内找到了整整两大瓶氰化钾液体。很快，B市警局将张伟强移交高清扬的刑警队。
张伟强一点也没有大祸临头的惊慌样，他负隅顽抗，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没有杀过人，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女儿。”刑警们正在努力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高清扬觉得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扬眉吐气的事情，并不全为了队长的表扬和肯定。她现在怀疑姨妈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张伟强的蓄意谋杀，虽然现在过了数年，当初案发时的一切痕迹皆不可寻，但张伟强如果能落网，也许可以找到姨妈之死的突破口。
高清扬在QQ上把传讯张伟强的消息告诉了花漾，水漾沉默了好一阵，只打出了三个字“知道了”，高清扬想，如果水漾妈妈是他杀，而杀害她的竟是水漾的生父，对她来讲，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水漾在QQ上告诉她：“表姐，我打算这个月办理领养美美的手续。”高清扬很讶异，二十二岁的表妹打算做六岁孩子的养母？她立即说：“漾漾，你想好了没？做母亲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你现在还单身呢！”
水漾发了一张微笑的脸：“表姐，我知道，我并不一定要结婚，可是，我一定要做个好母亲！”
高清扬只觉得一股热浪涌上心头：“漾漾，我支持你！”
这个周末，水漾有事外出，高清扬接管了照顾美美的责任。天气很好，晚上的月亮很亮，高清扬决定带美美到外面走走。
在小区的儿童乐园，高清扬推美美荡一会儿秋千后，两个人就坐在长椅上，高清扬给美美讲白雪公主的故事。没想到故事刚刚开了个头，美美就打断了：“阿姨，我不要听白雪公主，我要听夜行游女！”
高清扬莫名其妙：“什么夜行游女？阿姨不知道这个故事啊。”美美笑：“我知道，我知道，我来讲吧。”
高清扬有趣地看着她，鼓励她讲下去。
美美童音脆脆地：“天上有个皇帝，他有七个女儿……”哦，高清扬想，大概她要讲七仙女的故事了。
美美说：“他的第七个女儿，最漂亮，她喜欢晚上穿了最漂亮的衣服，在月亮最亮的夜里，飞到人间来，她就在街上游来荡去，如果碰到喜欢的人，尤其是碰到可爱的小孩子……”
高清扬微笑着看着她，却见美美的脸上表情变得诡异：“她就把他们的心挖出来，一口一口慢慢吃掉！”高清扬始料不及地吓了一跳。
美美接着说：“别人就把这个仙女叫‘夜行游女’，”她指着圆圆的月亮，用低低的声音说：“阿姨，今天月亮很亮，会有夜行游女出来吧？”
高清扬听软软的童音讲这样一个恐怖的故事，立即觉得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美美又凑近她的耳边，神秘地说：“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就是个夜行游女……” 七 夜行游女的惩罚
高清扬一身冰冷的回到家。她相信六岁小孩子不会有这样恐怖的想像力，肯定是从她朝夕相处的人――水漾那里来的，她不明白善良细腻的水漾怎么会给小孩子讲这样的故事，甚至还联系到孩子被谋杀的妈妈。
高清扬回到家里，在GOOGLE上搜索“夜行游女”四个字。她在一个电子书库中查到一本神话志《白泽图》，上面有“夜行游女”的记载：“传说中，天帝之女具有幻化为鸟型的能力，她每个夜晚飞出来，无声无息，四处作恶，怕亮光，总是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归巢，人称‘夜行游女’。她因作恶多端，最终触怒天威，天帝派出天犬惩罚她，终被凶猛的天犬一口咬中脖颈而亡。”
高清扬的眼睛停留在了屏幕上的最后几个字“咬中脖颈而亡”，她如坠冰窖，她想起了系列案中，受害人脖子上如出一辙的针孔，她也想起了水漾的网名“天犬”，她几乎停止呼吸：六个人的死跟这个传说也许有很密切的关系！而水漾又跟这个传说有着怎样的关系？！
第二天，在水漾去带美美办理收养手续的时候，高清扬静静潜入水漾家，她在表妹家细细搜索，在水漾梳妆台的琳琅满目的香水瓶中，她找到了一个DIOR“真爱”香水瓶，她相信自己的嗅觉，里面装的并不是这个她用惯的香水味道。
她把它带到局里技术科，交给小李，不到十分钟，小李出来告诉她结果：“里面的液体，就是氰化钾！”，小李惊讶的发现，一瞬间，高清扬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高清扬约了水漾到了附近的一个茶室，她们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隔着玻璃窗，美美在草坪上跟小朋友正在追逐嬉闹，她现在，已经是水漾的养女了。
高清扬看着美美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才缓缓向水漾开口：“漾漾，你，为什么要杀美美的妈妈伊莲呢？”
水漾喝了一口茶，抬起头，掠了下头发，平静地看着她：“清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清扬拿出了一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那个香水瓶：“这是我昨天在你家找到的，我已经化验过了，是氰化钾。”
水漾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这又能证明什么？我跟伊莲无怨无愁，为什么要杀她？”
高清扬直视着她：“也许，因为她是‘夜行游女’，和你妈妈一样。”
水漾的脸上刹那间失去血色，呆呆地靠在座位上。半响，她轻轻一笑：“表姐，你是不是早就想听听我的故事了，你做警察多久了？还没有立过功、破过案吧，好，你这警察生涯第一功，就从表妹这里开始吧。”
水漾表情淡淡地，象在讲与己无关的故事：“我从很小就知道自己家庭的残缺，我甚至很长时间以来都不知自己爸爸是谁，唯一所依靠的妈妈又从事为人所不耻的行业，所以，我一直都是自卑而敏感的。”
“我妈妈每个夜晚出去，天亮才回来，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有次读到了夜行游女的传说，我就坚信自己的妈妈就是这样一个‘游女’，夜间出去四处作恶，我对她充满厌恶和恐惧。有一次她竟然把一个男人领到家里来了，隔着薄薄的门板我听到他们嬉笑，心里升起了一股深深嫌恶和憎恨。”
“我上高二的时候，就是我上次说的――张伟强来得那一天――我早就知道他是我生父，妈妈给我讲过她的风流韵事，我恨他，程度跟恨妈妈差不多。我看他走了，回到家，见到妈妈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打电话约她的某个男友夜晚相会，我忽然觉得胸中燃起了一把火，烧得自己要发疯。”
“在那夜，我趁妈妈睡着，剪破了煤气软管，原想与妈妈同归于尽，不想第二天却得救了，大家都认为是个意外，反而纷纷来安慰我的丧母之痛。妈妈死后，我无法生存，竟然女承母业，做了一名最年轻的坐台小姐。”
水漾冷冷地笑：“命运真是捉弄我，对这个职业及从事这个职业的人深恶痛绝的我，却做了一个‘小姐’，表姐，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正在大学校园里享受你的青春呢？三年后，我终于脱离泥沼，做了一名调酒师，‘夜行游女’的故事却在我心中愈燃愈炽，我给自己起了‘天犬’的网名，在这个城市中追踪那些最无耻最放浪女子，给她们教训和惩罚。”
“是的，我杀了美美的妈妈，后来我才知道她叫伊莲，我应该感谢她，是她让我得到了美美――这个酷似我的童年经历的女孩，我怜爱她，就象怜爱幼时的自己，甚至，我忍不住会跟她谈一些从不为外人道的话，比如‘夜行游女’，我遏制不住自己，要引导美美痛恨自己的母亲……，其实，我应该早些想到，美美的出现，不是上天给我的恩惠，而是个灾难。”
水漾终于流下了泪水：“清扬，这个命运多不公平，我跟你一样，做的是惩恶的事情，为什么你就是代表正义的，我却是犯罪呢？”
清扬眼睛里也泪光闪闪：“漾漾，并不是给自己起个‘天犬’的网名，就获得了可以剥夺别人生命的特权，其实，在黑暗中游荡，伺机凶杀，给这个城市笼罩黑色恐怖的，你，才是个真正的‘夜行游女’！”
清扬一手牵起水漾纤细的手腕，一手拿出一副铮亮的手铐，脸色变得庄严，看了水漾一眼，“咔”地一声，她扣上了链扣。
（故事完） 失魂
一 碎尸
明全房产公司办公大楼位于S市中心，二十八层的高度，傲视群雄于四周楼宇，它的楼面是深蓝色有机玻璃做的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深邃的光芒，华贵而不张扬；它的楼顶上，是那四个深蓝色的大字：明全房产――每个夜晚，这四个字就闪烁着海水般的颜色，照耀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之上。
周一，象往常一样， 这所楼宇的工作人员鱼贯而入，俊男靓女，个个气度不凡，能在这样的办公楼上班的，自然都是这个城市的精英人物。
大楼的一层至三层，是这个房产公司的售楼中心，售楼小姐个个是经过精挑细选和严格培训的年轻貌美女子，穿短裙装制服，精神、利落，她们往来穿梭于这所大楼低层，待人热情洋溢，笑靥如花，是这个大楼一个美丽风景线。
售楼小姐米娜来得最早，她是这个公司的新人，懂得守自己本分。她在更衣间换好制服，一边照镜子，她一边拧开了水龙头，她看到自己左侧头发有些毛躁，顺手将湿手拢下发梢。她惊跳起来，镜中的自己，发梢上沾染上一种诡异的深红颜色，米娜看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全是满满的深红色液体。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割伤了手指，仔细检查下来，却一丁点伤口都没有，她狐疑地又打开水龙头，里面果然流出的是深红色水流，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把手凑近鼻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她惊叫了一声，不由头皮发麻、四肢发冷，她扭头就跑出了更衣间。
公司总务处现在挤满了人，大家在议论纷纷，都是讲水龙头血水的事件，看来其他部门早来的同事也发现了这一点，米娜站在人群里，总算定下了心神。总务主管顾刚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一面拿上工具，一面安抚大家：“今天市里通知停水，我们用水都是楼顶水箱里的储备用水，我上去看看，别是有什么死猫死老鼠什么的——”
有女同事抱怨：“哎呀，好恶心！一大早就沾血水，真是晦气。总务处也应该定期查查水箱，搞得干净卫生些，公司几百号人，怎么能出现这种情况呢！”顾刚好脾气地笑：“呵呵，水箱是好久都没有用了，谁会想到市中心还会停水啊，不过，按说，水箱是密封的，猫啊鼠啊应该进不去——”
他叫上物业管理员小李做助手，两个人做上直达楼顶的电梯。他们还未走到水箱跟前，就闻到一股冲鼻的腥臭，小李掩着鼻子：“头儿，这是什么味啊，好像是谁把一筐臭鱼扔到水箱里了！”
水箱上的铁盖是带锁的那种，被人移开了一个半平方米左右的空隙，顾刚打开锁，与小李合力，把铁盖完全打开。瞬时，两个人惊呆住了，眼睛望着水箱里的东西，他们发着抖，好像全身都被浸在了冰水里。
水箱里的水，全变成了一汪血红色，里面载浮载沉着一截一截的肉块，大多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肢节，不过，有几块却很清楚，那是两只残缺的手臂，和两只断脚，那分明是属于人体的器官。
两人呆愣了足有一分钟之久，才终于惊恐万分叫嚷起来。 二 唐家有女
S市东城区警局刑警队队长李明，接到报案信息后，领队封锁了现场。法医把尸块一块块捞起，经初步察看后，密封在专用塑封袋中。尸体是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年轻女性，头颅不知去向，只有四肢和躯干。
整幢大楼只有这一个员工近千人的公司，公司是密封式管理模式，四层以上的办公区域，只有专用电梯可以上去，而这个电梯，只有公司内部员工刷卡才可以使用，李明有理由相信，作案人甚至包括受害者都是公司内部人员，否则，什么人会专门跑到一家大公司的水箱抛尸，又会如何进入这个密封的环境？即时不是公司内部人员，也肯定是和某内部人员密切相关的。
李明立即下令，封锁整个办公大楼，包括明全房产1-3层的售楼中心。他首先找总务主管顾刚了解整个大楼的结构。
顾刚显得惊魂未定，脸色有些苍白：“这幢大楼是去年新落成的，公司有800多人，都在这所大楼办公。我是明全房产的老员工，从它成立那天起，就在这里工作，唉，一直生意风顺的，从来没有什么不法事件，更何况是命案……”
李明打断他的感慨：“顾先生，这幢大楼共有多少卫生间和储藏室？”他估计第一现场很有可能就在这所大楼的某个空间――受害人在这里被杀害和肢解。
顾刚略一思索：“每层楼都用两个男用卫生间，两个女用卫生间，我们是18层楼，那就是72个喽，哦，对了，我们部长级以上领导，另外有独立办公套间，卫生间都是独立的，嗯，那就是再加19间――我们包括高管在内，中层以上领导有19人。”
李明示意助手刘利源做记录，又问道：“那就是共19套独立办公套间喽？是如何分布的？”
顾刚说：“哦，不是，我忘了，还空关了一套呢！办公套间分布在八楼至十八楼，每层两套，十八楼的二套是属于我们唐明全董事长我们唐蓝总经理的，唐蓝总经理在国外长期定居，难得回来，从未用过这个办公室，一直是空关的。”
李明在脑子里画着图，他见顾刚实在有些精神不济，就合上记录本：“谢谢你，顾先生，我们会再找你的，现在我要去拜访下贵公司的总体负责人，呃，就是唐明全董事长？”
顾刚抹了把汗：“我们董事长目前在外地谈项目，再说，他现在只负责公司大项目谈判和发展战略把握，具体日常运营和管理，由我们副总经理－唐青青负责，我帮您联系她秘书一下，她管理这样一个大公司，工作特别忙……”
李明有些不悦：公司出了这么大的命案，领导还能忙什么，还想不想开门做生意？！他觉得，这个副总经理早就应该主动找公安部门，配合工作了！
顾刚去找唐副总的秘书。李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是陌生的号码，他接通电话。
一个低沉的男性声音传来的：“是李队长吗？啊，你好！我是副市长胡云起的秘书丁敏，呵呵，很冒昧打电话给你，哦，我是跟你们张局长要的你的手机号码……”
李明很意外，也很惊讶，市长秘书怎么会打电话给他，他赶紧说：“哦，您好，您好！不知可有何工作指示？”
丁敏的声音很有种女人的阴柔：“李队，你现在在明全房产吧？是这样的，领导要我给你打个招呼：明全房产是我市最有名望的民营企业，是我们的利税大户，它的经济效益和全市市民的福利息息相关。听说今天发生了命案？李队，领导希望你一是要尽早破案，一方面还要保护企业的名誉，尽量把事件信息控制在小范围之内，更要保证企业正常营业和运转。”
李明听了很不舒服，这是市领导第一次插手他的办案工作。电话挂了还没有一分钟，又响了，这次是张局长：“小李，你接到丁敏的电话没有？啊，我都知道了，你要配合市领导工作啊！听说你封锁了大楼，那怎么行，起码售楼中心要开门，我们要破案，人家企业还要正常运转嘛。明全房产的唐副总给市领导提意见啦，我们要听取群众正面意见啊……”
李明挂上电话，他没辙了，他是张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肯定要听顶头上司的指示，他暗自惊讶：这个唐副总，唐青青，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能直接联系市领导，并轻易取得他们的支持和协助？
顾刚回来了：“李警官，我们唐副总在会客室等您呢，请跟我来。”
李明一边走，一边象是不经意地问：“哎，你们这个唐副总，是唐董事长的亲戚喽，都姓唐？”
顾刚笑笑：“我们这个民营企业，是唐明全董事长一手筹建、发展的，他的事业自然由他一双儿女继承喽，呵呵，唐青青副总，是董事长的女儿，唐蓝总经理是他的儿子。”
他们来到位于大楼十六层的贵宾会客室。李明和助手刘利源推门进去，一个落座正中的女子款款站起来，这是个很瘦削清丽的女子，精致的五官，干练的短发，职业套装，脸上也挂着职业笑容。
她淡淡笑着，将手伸给李明：“您就是李队喽，辛苦了！我就是唐青青。” 三 卧底高清扬
唐青青语言简洁清晰，语调明快，象个漂亮的外交家：“李队长幸会！很遗憾我们公司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情，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警队破案，这个，请您放心！”
秘书小姐端来了两杯咖啡，唐青青待她摆好咖啡具，笑着请客人用咖啡，款款地说：“李队，您看这样可以吧，我们做为著名企业，信誉总是放在第一位，虽说案件的发生与我们经济效益无关，可它产生的结果和影响，如果处理不好，肯定会冲击我们的营运情况。我们一方面全力配合您的调查工作，一方面还请您帮助封锁消息，维护企业信誉和企业正常秩序。”
有两位领导的电话在先，李明如何不给她这个面子：“唐副总，这个情况，我们警队理解，会尽力维持你们企业的正常工作，至于案件消息封锁，也请你放心，这本来，就是我们警队的职责。”
唐青青微微一笑：“李队果然是爽快之人。”
李明还不想放弃为破案工作争取便利：“唐副总，市领导都很关注这个案子，我们破案压力很大，想来您也是希望早日破案，消除疑案影响。我们需要派出专业人员勘察整座大楼，当然，我们尽量不影响您这里正常工作秩序，分层分批进行勘察。还有，有关情况也许会走访调查您这里的员工，也请您支持和允许。”
唐青青点头：“这个自然。”
李明告辞出来，撤销了封锁命令，派出法医小组，开始全面调查明全房产办公大楼各卫生间、储物间，他相信有90％的可能性第一现场就在这个大楼内，同时，他特意去公司人力资源部调查有无有前科的员工或是去踪不明的员工。
数天下来，结果却一无所获。没有明显证据表明，第一杀人现场和肢解现场就在这里，92个卫生间和二十几个储物间搜索下来，已经累的人仰马翻了，如果再对整个大楼进行地毯式搜索，相信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完的事情，而张局长对这个案子的侦破情况已经是一天三通电话在催促问询了，李明的压力很大。
同时，明全房产的员工也都好像经过了专门训练，走访和调查进行艰难，大多数人总是一问三不知。而那个被肢解的女尸还没有身份确认，她肯定不是这个公司的现有员工，也不是前员工――李明派专人进行了他们人力资源状况的梳理，所有跟这个公司存在劳动关系的人员，现在都好好地活在阳光下。这个被残杀的女子到底是谁呢？
案子的进展限于停滞状态。
李明感觉明全房产的水很深。几天接触下来，公司的中层干部他已经略有认识和了解了，他们看上去都好像高深莫测，三缄其口，是什么使得他们保持如此统一的态度呢？难到，这个著名公司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是这个秘密让所有知情人沉默而谨慎？
李明抓脑袋，唉，如果公司有知情人能够沟通信息就好啦，可是，整个公司跟个铁桶似地，简直针都插不进去。他将这个困难汇报给张局长。
张局长是个50来岁的胖老头，他有一双浓黑的眉毛，现在，这对眉毛到了个大大的结：“小李，这个案子很复杂，说不定还很棘手，我们传统、简单的破案侦探手法好像对它不灵了……”
张局长眼睛一亮，眉毛舒展开了：“哎，我们不是都看过‘无间道’嘛，干嘛不也找个卧底，打入他们内部！”
李明惊讶地看着局长。局长一拍手：“这个办法准行！我有个来头很大的熟人与这个公司人力资源部长有交往，他可以推荐我们警员做为工作人员进去。当然，我会说是我的亲戚，托他找工作的。他欠我人情，准卖我这个面子！”
李明按照张局长的指示，在全市范围的警局内找一个年轻机灵的女警察担任这个角色，一周后，他找到了。
这个女警察年轻、机灵、美丽、干练，重要的是她还算新人，还没有接触过外界，没人人会知道她卧底的身份。
她就是高清扬。 四 助理小姐花小朵
高清扬恨不得去踢张局长这个老头子一脚，什么跟什么嘛，给她起了个这么稚嫩娇媚的名字“花小朵”，他干嘛不干脆叫她“一枝花”？
东城警局做事很漂亮，他们给高清扬准备了一个完美无暇的简历：名校本科毕业，外企工作二年经验，英语表达优异，计算机应用熟练。害得高清扬不得不加班加点背那些早已生疏的英语单词，养女美美抱怨妈妈不能陪她看动画片了。
是的，高清扬现在是个单身妈妈。表妹水漾出事后，她收养的孤女美美由高清扬接手了，这是表妹水漾临刑前托付给她的（详情见系列案之《夜行游女》），是水漾的遗愿，高清扬能够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不满二十四岁的高清扬是个好妈妈，她把所有的闲暇时间都贡献给了美美，她把美美教育得很好，美美现在是个健康而坚强的孩子。
这么优秀的花小朵自然顺利地被录用了，她被人力资源部分派到行政管理部做助理。作为公司行政中枢系统的行政管理部位于十七楼，紧靠唐青青的办公室，高清扬对这个安排很满意，简直是天时地利全齐了。
高清扬进入公司前，已经由李明详细交待了案子情况，她还获得了警局的档案资料支持，全面了解了明全房产公司的背景和发展情况。
明全房产成立于1993年――国内许多著名的房产企业都成立92、93年前后，这自然跟国家土地、房产开发政策放开有很大关系，一大批房地产巨鳄，都是在这个时候成长起来的。
唐明全原是S市一个区的房地局的领导干部，人活络，手腕灵活，在任期间，为自己经营了一个实用的社会关系网，尤其是，他跟当时的土地规划局局长交情笃厚，正是在他的支持下，唐明全拿到一块好地，他立即辞掉公职，又在做银行行长的老同学帮助下，贷得第一笔开发款，从而才有了他企业家的发家史。
李明此前已经了解清楚，他查阅了当时国土资源局组织结构情况，那时的局长，正是现在的副市长胡云起。难怪，明全房产能够获得市领导的大力支持，原来有如此深的渊源。李明特意交待高清扬了解清楚这个公司高层与市领导关系背景，也许，这个案子只是个开端，里面也许有深不见底的纠葛和关联。
明全房产的行政部相对其他部门来说，是个小部门，但也有十个员工，部长是个三十岁出头的优雅女人，叫顾小蕾，与这些冷漠刻薄挑剔的中层干部不同，她是温文尔雅，和气亲切的，她除了公司日常的行政事务外，还兼着董事会秘书的职务，参加高层全部会议，并负责会议记录的工作。换言之，这个职位，应该是公司最接近高层核心的职位，高清扬初来乍到，特别注意观察顾小蕾。
部门由行政主管、行政专员、行政秘书等若干职位，七八个人。除行政主管黄清河外，清一色都是青春妙龄的女孩子，现在加了花小朵一个，黄清河笑称部门里有七朵花。
行政专员之一林莉莉最活跃，她问黄清河：“哎，为什么不是八朵花？还有我们顾部长呢！”
黄清河吐吐舌头：“我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敢开部长玩笑！”办公室一屋子人就呵呵笑。高清扬很喜欢这个工作气氛，看来，距离那件血案不到10天，对公司影响已经消失了，唐青青果然治理公司有方。
顾小蕾从自己独立办公室出来，笑：“什么事情大家这么高兴啊？哎，我们有张有弛，我请大家喝奶茶。花小朵，你是新来的，就给大家跑跑腿，去茶水间给大家取奶茶好不好？”
办公室里一片欢呼。花小朵―高清扬脚步轻快地跑开。
在茶水间，她正在一杯一杯地冲奶茶，后面排队的一个40多岁的长脸女人不耐烦了：“你是那个部门的，怎么冲这么多杯子？”
“哦，不好意思，我是行政部新人，部长请客，我来冲奶茶。”
那个女人撇撇嘴角：“我说呢，哪个部门会这样大张旗鼓在工作时间集体喝奶茶啊，原来是顾小蕾部门啊，那是，人家是谁啊，未来的老板娘啊！”
高清扬眼睛一闪，她盯这这个女人的胸牌，上面标明：财务部长－唐明华。 五 两个女人的战争
高清扬负责全公司的考勤统计工作，她每天大部分时间跑上跑下收集各部门员工的外出单、请假单、出差单等等，她的职务让她很快地融入集体。她只用了三天的时间，跟大楼底层的售楼小姐米娜、第八层的总务主管顾刚、本部门的行政专员林莉莉，成为朋友。尤其是多话的林莉莉，在新人花小朵请她吃了一顿必胜客后，简直对她无话不谈。
这天下班后，高清扬邀请林莉莉去哈根达斯吃冰激凌，林莉莉很开心，她刚与男友分手，目前是个大闲人。她们坐在安静的角落，一边吃冰激凌，一边聊天。
花小朵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莉莉，我发现我们公司姓唐的人很多哎，是不是都是董事长家的亲戚？”这个林莉莉已在公司工作三年，又是消息灵通的行政部员工，她相信会从她这里取得很多料。
林莉莉吃一口冰激凌：“你不要这么敏感啦，董事长很精明的人，知道滥用亲戚的弊端，除了做公司高层的他的一双儿女外，其它的都没有任何亲戚关系。呃，是了，还有一个，是财务部长唐明华，她是董事长的堂妹，当然了，做公司财务第一把交椅的，自然要是老板的自己人。”
花小朵“哦”了一声：“对了，我们部长好像还没有结婚吧，她条件那么好，不会三十多了还嫁不出去吧？”
林莉莉神秘地眨着眼睛：“嘘，我们部长可是个大有来头的人啊，这是公司的绝密，你可别说给别人听喽。”
花小朵拼命点头。
莉莉说：“我们搬到这个大楼才一年多时间，大部分员工是新楼落成后来的，很多情况都不知道哦。”
莉莉跟花小朵讲故事式地娓娓而谈：“我们当时公司旧址是租用的一处办公楼，那时人还只有现在的一半。不过，那个时候，顾小蕾已经是行政部部长了，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唐蓝的女朋友，据说，两个人好了好几年了，顾小蕾就是由唐蓝的秘书升职做的部长。”
“你没有见过唐蓝，哎呀，他可一点也不象他的妹妹，他是学艺术的――画油画，被老板逼着来公司做班，他是一百个不愿意，三天两头翘班。老板对这个惟一的儿子没有办法，还是让他挂了个总经理的名头。后来，老头子物色了个美丽能干的秘书，就是顾小蕾了，才栓住唐蓝，来正儿八经上了两年班。不过，据说，他的心一点也不在公司经营上，只是整天弄他的油画，拿主意的反而都是顾小蕾。”
“顾小蕾很快升了行政部长，那个时候，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大家都认为她就是明全房产未来的老板娘啦。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老板要为他们订婚的时候，唐蓝不知哪根筋不对，忽然打定主意不要顾小蕾啦，他甚至为此躲到澳大利亚，近两年了，死活就不回来了。”
莉莉又吃一口冰激凌：“哎呀，我要是顾小蕾，我可没有面子再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大家都说，我们部长还在等着唐蓝呢。不过，我们老板和唐青青跟顾小蕾关系一直都很好，据说，她的工资已经涨过好几次啦！”
花小朵故作惊讶：“啊？我们工资情况不是都是保密的吗，你怎么连部长涨薪水的事都知道啊？”
莉莉撇撇嘴：“还不是财务唐部长放出来的风，她特别讨厌顾小蕾。唐明华是经济学硕士，高级经济师，她自视甚高，尤其看不起自己没本事，靠男人吃饭的女人，呵呵，她认为我们部长就是这样的人，否则，凭顾小蕾一个秘书出身的小女子，怎么能跟她平起平坐呢！她说她恨那些不守本份，窥视她唐家财产的人。”
花小朵啧啧舌头：“这个唐明华还真是不好惹啊，我们部长那么和气的人她都容不下，再说，她不过是个堂妹，也是个打工的喽，还敢说‘我们唐家’！”
莉莉笑得花枝乱颤：“是啊，是啊，我们都看她不顺眼！背后叫她老处女呢！”
“啊？难道她还没有结婚？”
莉莉说：“是啊，她那样的挑剔古怪，谁要她啊！”
“哦”花小朵明白了，这样不同的两个女人，难免要起战争了：“我们部长对她挑衅反应如何？”。
莉莉得意地笑：“呵呵，我们部长更是棋高一着，她从不跟唐明华正面冲突，她只走上层路线，顾小蕾和老板、唐青青关系好着呢，她稍微吹吹风，都够唐明华受的。唐青青为了顾小蕾还痛斥过唐明华呢，那可是她的堂姑啊！”
莉莉摇摇头说：“你知道么，公司里，把她俩的关系，叫做两个女人的战争。” 六 白森森的头骨
刑警队队长李明每天晚上听取高清扬的电话汇报。这是第四天的晚上，他听完电话后，很不满意：“小高，你怎么回事，让你破案收取线索，整个警局都在等你的有价值的信息，你给我弄的都是什么啊，娱乐八卦？”
高清扬吐吐舌头，她与队长的看法不同，这些八卦里也许暗藏玄机呢，就象黑暗中一闪一闪的小珍珠，只差一根细细的线，将它们穿起来罢了。那根细细的线，就是她的逻辑分析能力，高清扬很自信这一点，她向队长拍胸脯：“头儿，很快就有好消息啦！”
李明只好叹了口气：“哎，你加把劲吧，可别让张局长后悔选错了人啊！”
第二天，高清扬化身的花小朵，精神百倍地在办公楼跑上跑下，不停地从这个部门串到那个部门，林莉莉诧异地：“花小朵，你这么忙啊，工作量是不是太饱和了？”
她回到行政部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顾小蕾一脸严肃地在敲副总唐青青的门。一会儿，她接到李明的短信：“在明全房产的建筑工地，挖出一颗腐烂的头颅，三分钟前已通知唐青青。”
那就是，唐青青接到电话后，立即召见了顾小蕾。看来，顾小蕾对于唐青青还是个重要参谋的角色。
十多分钟后，顾小蕾不动声色回来了，她到了办公室就关起门来打了个很长的电话。
二小时后，花小朵又接到李明的短信：“经检验，头颅被浓硫酸浸泡过，只有残留的肌体组织，现DNA对比结果出来，与明全房产楼顶水箱女尸系同一人。”
花小朵心里咯噔一下。这具女尸，肢体被抛在明全房产办公楼，头颅被埋在明全房产的建筑工地，谁会这样干呢？作案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好像是故意让人发现，并认为这起碎尸案跟明全房产有关……
花小朵觉得，也许，案件侦探的方向性也许有点偏差，为什么不把侦查的范围扩大到跟明全房产利益相关或冲突的外部人员呢？
建筑工地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小道消息很快传到公司总部。售楼小姐米娜在MSN上跟花小朵说，刚才来看房的客户就问起了：“听说你们建筑工地出现了一颗人头？这可不吉利。”有些很有意向的买房人甚至都犹豫了，谁愿意自己花一生血汗钱买的新房不吉利啊！
林莉莉也跟花小朵说：“公司看来流年不利啊，前两天刚出了事儿，搞的大家看到水龙头就恶心，人心惶惶的。现在工地又出事了，大家都偷偷在MSN上开小会，猜测这个人头和水箱女尸的关系……”
花小朵的眼睛火花一闪：这种人心惶惶的局面，就是作案人所要达到的目的吧？！
公司连接出现两起事故，却不见董事长回来，花小朵觉得这很异常，是唐明全对唐青青太放心了，还是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她分析后一种可能性应该很小，唐明全主持公司十几年来，公司历史上可从未发生这样严重的事件，按常理来说，现在他应该比唐青青还要心急火燎。是什么重要工作绊住了唐明全呢？
这天上午，唐青青频频召见顾小蕾，而顾小蕾每次出来，都脸色凝重，鉴于上次事件时唐青青处理得滴水不漏，花小朵相信，如仅仅是因为今天人头事件本身，应该还难不倒强干的唐青青，不会让她如此不安。那么，一定是又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才会让唐青青也一筹莫展，她急需要听听心腹的建议和支持了。
花小朵进这个公司的时候，是带了全套的侦查设备的，其中包括国际最先进的窃听器，但是，她很快就沮丧的发现，明全公司所有高层办公室都有良好的反窃听装置，他们的保密意识强得都不象个正常营运的企业，而象个搞特工的什么机构。
甚至，他们所有通道、电梯、会议室，都没有摄像机镜头监控，李明曾问过唐青青要监控资料，唐青青当时轻轻一笑：“我们是个人性化企业，充分尊重员工隐私，我们十八层楼面，没有任何监控设备。”李明诧异：“其它就算了，电梯没有监控设备的话，可达不到消防要求呢！”唐青青云淡风轻地说：“我们有其它代替设备来满足消防要求。”
不过，这也难不倒花小朵，公司高层的办公室她进不去，那么，中层部长级的总可以吧，她有个很好的切入口――唐青青的心腹顾小蕾。
工作午餐后，花小朵趁着给部长顾小蕾端咖啡的时候，将一个黏贴式窃听器放如顾小蕾办公台正中的笔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