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墨脱 --转
1. 山外来了两个年轻人墨脱,它是一个县,在藏语中的意思是“花朵”,它位于喜玛拉雅山脉的南麓,境内有举世闻名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有海拔4000多米的多雄拉雪山。由于峡谷与雪峰的阻隔,再加上墨脱是全国唯一没有通公路的县,物资进出完全要靠人背,最要命的是一年中只有七到十月才是开山期,其余时间就是长翅膀也难以飞进去,所以通往墨脱的路被人称为“死亡之旅”。
想去这种地方的人,一般都是“驴友”,所谓驴友,是指那些喜欢自助旅行和登山探险的人,26岁的格桑就是其中一个。格桑住在北京,最近他打算到墨脱去,但不是为了探险旅行,而是另有其因,这原因说来也多少有点荒诞: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可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他都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四处寻找一个名叫“黑山”的小孩子,而现实生活中,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为此,格桑特意从北京来到拉萨,回到曾经生活过5年的孤儿院,想从这里了解自己的身世,可孤儿院已经物是人非,接待他的是一位新来的女院长,她告诉格桑:“很抱歉,我们也不知道你的身世,不过,有几样东西,老院长让我交给你。”说着,她拿出一个旧背篓和一件藏式氆氇长袍,还有一封信,一并交给格桑。
格桑迫不急待地把信打开,读着读着,泪水就溢满了眼眶,他终于知道,自己是西藏墨脱人,虽然从信中知道父母已经死了,但他还是决定去墨脱看一看。
就在格桑准备出发的前两天,他在“驴友”网上看到一条新帖,题目是:“谁来救救我母亲?”那帖子写道:“我叫果达,25岁,从15岁起,我就在进出墨脱的路上当背夫,一心想挣够了钱,从山外请个医生来给母亲治病。我的母亲叫拉姆,是当地的山民,20多年前就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一直得不到很好的医治,而她的身体状况又不允许她走出大山。最近,她的病情越来越重,生命已到了尽头……如果驴友中谁是心脏病医生,我在这里跪求您,快来墨脱救救我母亲!”
帖子后面附有果达母亲的照片:瘦骨伶仃的拉姆坐在木屋前,双手捂着胸口,痛苦地眺望着远方……
和所有见到这个帖子的网友一样,格桑的心被揪紧了,尤其是图片中拉姆那双凹陷的充满期待的眼睛,深深地打动了他。
令人欣慰的是,在无数的跟帖中,一个名叫“梦回墨脱”的驴友写道:“我是成都的一个心脏病医生,愿意赶赴墨脱为拉姆治病。”格桑为之一震,随即跟帖表示:自己正要去墨脱,愿与“梦回墨脱”一路同行,去看望这位母亲。
墨脱县三面环山,从林芝地区的波密县出发,距离墨脱县80公里处就没有汽车可通行了,任何人都得靠步行前往,格桑此行,真是艰难无比。第三天,在林芝地区八一镇的一家旅馆门前,两位网上相约的驴友见面了,格桑一见对方,不由一愣,站在面前的竟是一位时尚女子,年龄与自己相仿,很漂亮,白白净净,手指纤细,一身休闲装,手拉一个旅行箱,和一身驴友装束的格桑完全不同。那姑娘说她就是“梦回墨脱”,真名叫李梦遥,让格桑叫她“遥遥”好了。格桑担心她的身体,可遥遥表示一定要去墨脱为拉姆治病。
格桑见遥遥这么坚决,突然问道:“从你的网名看,好像和墨脱有什么关系?”
遥遥神情黯然地说:“自我记事起,我就没有见过我爸。我妈是个医生,每当我问起爸爸时,她总是说我爸在很远很远的墨脱,要等好多好多年才能回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就有一个愿望,等长大了,我一定要到墨脱去找爸爸。”
格桑不解:“你爸一直没有回去过?”“没有,就连他的照片我也从没见过……爸一直是我心中的谜。”
吃过饭,格桑带遥遥购买了一套简单的驴友装备,返回旅馆时,格桑说:“你的行李够沉了,你体力不行,我得帮你找个背夫。”
墨脱驻八一镇办事处门前聚着不少揽活的背夫,格桑知道,为外来人背东西,这几乎是墨脱人唯一的经济来源。格桑和遥遥找几个背夫谈了谈,都不很满意,正要离开时,一个站在远处的当地小伙子迎了上来,爽朗地说:“就请我吧,我是墨脱人。”格桑和遥遥感觉这小伙子不错,汉语也说得流利,就答应了。格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果达。”
格桑和遥遥一听这名字,都很意外,仔细一打听,他果真就是网上发帖救母的那个果达!
果达很快就知道眼前的两人就是要去看望自己母亲的网友,尤其是知道遥遥是位心脏病医生后,高兴得不得了,流着眼泪说:“太好了,我妈终于有救了!”
次日,三人出发了,一同上路的有十多个背着各种货物的背夫。中午到达客栈,安顿下来后,遥遥不解地问:“还早啊,怎么不走了呢?”果达告诉她,下一程要翻越多雄拉雪山,但必须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通过垭口,因为午后天气变幻莫测,常常会浓雾弥漫,风雪交加,极易发生危险,曾有两架“黑鹰”直升机就在雪山上空突遇风暴而坠毁,所以今天不能走,只有等明天清早了。
谁知就在这时,一个从墨脱过来的背夫急匆匆地来找果达,用当地的方言和他说了句什么,果达一听,脸色立时就变了。
格桑和遥遥上去询问,果达忧愁地说:“我妈心脏病突发,被人送进了医院,这次怕是不行了……”果达没有说下去,背过脸抹起了眼泪。
遥遥的心被揪紧了,从墨脱到这儿至少要4天,也就是说,拉姆送进医院少说也有4天了,如果再等4天,情况会怎样呢?想到这些,遥遥望了一眼格桑,格桑没说话,返身走进客栈,背起行装,系上绑腿,遥遥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开始做起出发的准备,果达惊异地叫道:“不行的,现在过雪山太危险!”格桑说:“不用担心,我有这方面经验,我们昼夜兼程,争取两天赶到!”果达心头一热,说:“好吧,我们走!”
[ 本帖最后由 天净 于 2008-12-6 09:23 编辑 ] 2. 走过死亡之路
趁着天色还早,他们开始翻越多雄拉雪山。山下绿意盎然,山上却冰雪覆盖,刚才还是阳光灿烂,转瞬间却风起云涌,真是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果达提醒遥遥:“过雪山时别吱声,更不要大声说话,声音的震动随时会引发雪崩。”遥遥听了,顿时感到后背凉飕飕的。
到了山腰,雪越来越深,有时一脚踩下去会没至大腿,每迈一步都很吃力,雪地里,骡马的尸骨随处可见,让人胆颤心惊。
赶在天黑之前,三人终于到达山顶,格桑默立在山头上,突然神色庄重地说:“墨脱这块圣地,是我生命的摇篮,二十多年前,我父母就长眠在这座雪山上,可是我知道得太迟了。”
遥遥和果达不由一惊,侧目一看,只见格桑泪流满面,突然一头跪在雪地里,发出一声低咽:“爸,妈,我来了!”跪拜良久,然后缓缓站起身,恋恋不舍地走了。
下山途中,大家一直没有出声,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沉重,最后还是格桑打破了沉默,说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
格桑两岁时,他的父母亲带他离开墨脱,走到半路,遇上一位去拉萨朝圣的喇嘛,于是结伴而行。当他们翻越多雄拉雪山时,背篓里的孩子冻醒了,突然大声哭叫起来,几乎是在同时,只听“咔嚓”一声,距他们不远的雪层断裂了,缓缓出现了一条裂缝,接着,巨大的雪体开始往下滑动,速度越来越快,就在这一瞬间,格桑的父亲取下背篓,大喊一声,用力往走在前面的喇嘛抛去,紧接着,白色的雪龙奔涌而来,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下……
喇嘛也被埋在了雪里,好在他所处位置不在雪崩的“重灾区”,只埋住了头部以下的身子,当他从雪地里爬出来时,一切已经归于平静,接着他又从雪地里扒出了背篓里的格桑,可格桑的父母却永远埋在了雪山深处……
格桑接着说道:“到了拉萨,那喇嘛给我取名格桑,把我送进了孤儿院,并把那个背篓和一件裹过我的女式氆氇长袍交给了孤儿院,这一切,都是孤儿院的老院长写信告诉我的。”
遥遥问道:“那件长袍你带来了吗?”格桑说:“这是父母留给我唯一的礼物,我会一直把它带在身边的。”
天完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格桑的夜行灯和反光背心派上了用场,一路跋山涉水,午夜时分顺利到达拉格驿站,所谓驿站,不过是两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木屋。距此不远有一瀑布,瀑布下有一块平地,三人决定在那里休息片刻,吃点东西。
休息时,遥遥突然问格桑:“那件长袍呢,可以让我看看吗?”格桑答应了,他打开夜行灯,从包里拿出了那件长袍,那袍子做工非常讲究,式样也很有特点。遥遥看过后,久久没有吱声,好像陷入了沉思。格桑觉得有点不对劲,忙问:“你怎么了?”遥遥醒过神来,说:“哦,没什么,走吧,该上路了。”
天明之后,他们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昨夜还是茫茫雪山,现在却像走进了热带雨林。路旁古木参天,路一侧是万丈峡谷,每迈一步都提心吊胆的,再往前走,塌方区越来越多。过了一座山,前方突然没路了,山几乎垮了半边,刀削似的立在眼前,雨水冲过后,已经是黄泥裸露,果达看了看,说:“只有滑下去了。”遥遥往下一看,不禁心惊肉跳:泥山下面是密林覆盖的悬崖,崖底是雾气笼罩的雅鲁藏布江,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峡谷,葬身江中。
这时,只见果达把绑腿解下交给格桑,然后坐在泥坡上,“呼拉”一下就滑了下去,到了预定位置,突然一个急转弯,身子一翻就扑倒在泥坡上,成功了,如果再迟半刻,就会滑下悬崖。
格桑对遥遥说:“轮到你了,把绑腿解下来。”说着他就解下自己的绑腿,然后把三根绑腿的绳子连在一起,绑在遥遥身上,说:“我拽住绳子,你往下滑,果达会在下面接应你。”
遥遥开始下滑,格桑慢慢地放着手中的绳子,快要滑到坡底时,意外发生了:格桑脚下的土松动了,等格桑察觉时已经迟了,他连喊都来不及,身子就随着崩塌的泥土栽了下去,好在他身手敏捷,伸出双手死命地抠住泥土,总算在半坡上稳住了身子,而失去控制的遥遥却急遽地往下滑去,没等果达拽住她,就一头栽下了悬崖……
见遥遥遭遇不测,格桑悲痛不已,果达脸色煞白,突然“哇”地一声,跪在地上放声悲哭起来:“遥遥姐姐……我妈正在等你呢……”两人正在悲伤,悬崖下突然传来隐约的呼救声,两人赶紧趴到悬崖边往下探望,终于发现一棵树在不住地晃动,估计遥遥在坠落中侥幸挂在了树上,如果不及时营救,随时都会掉入江中!
格桑忙着打开自己的登山包,拿出攀岩用的绳子、索扣等,熟练地将绳子固定在悬崖边的一根大树上,为自己套上坐式安全带,又用索扣将自己扣在绳子上,装上升降器,接着,他慢慢往下滑去,下降到那个位置时,终于看到遥遥卡在一个Y字型的树杈中间,双手死死地抓紧两侧的树枝,衣服已经完全挂破,脸上也全是伤痕,鲜血正淌着,真是命悬一线啊!
格桑赶紧下降到遥遥的下侧位置,将自己固定在另一根树枝上,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另一副坐式安全带,小心地扣在遥遥身上,又用8字索扣把她和自己扣在一起,至此,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十多分钟后,两人攀上了悬崖,格桑赶紧给遥遥的伤口止血包扎,死里逃生的遥遥呆呆地坐了片刻,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送花$ $送花$ $送花$ 3. 菩萨派来的医生
遥遥全身多处划伤,双腿尤为严重,已经无法行走,再加上一路气候变化太大,她感冒了,开始咳嗽发烧,额头上冷汗直冒。格桑和果达轮流背着把遥遥送到了背崩乡的小镇上,这里是乡政府所在地,有几十户人家。三人来到一家小旅店,两天一夜没命地赶路,大家都很累,尤其遥遥伤成这样,果达心里很难受,他说:“我们先在这睡会儿。”
不知睡了多久,遥遥一觉醒来,发现果达不在了,她赶紧叫醒格桑,格桑起身一看,果达的背架也不见了,不用说,他悄悄走了,他在格桑的身边留下了一封信,上面写道:“格桑哥哥,遥遥姐姐,你们太累了,我想让你们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我先走了,到时我会想办法来接你们。放心,菩萨会保佑我妈妈的……”
看过这信,两人十分清楚果达的心思:其实,果达恨不得立即就把医生带到母亲身边去,可现在遥遥受伤了,他不得不出此下策,留下格桑照看遥遥,自己先走一步,不管母亲是死是活,他要赶回去先看一眼,然后再想办法把遥遥接过去。
遥遥对格桑说:“他还没走多久,天黑路险,我想你还能追上他。”格桑犹豫道:“我也很担心,他那破手电肯定用不了多久,可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忍心丢下你?”遥遥催促道:“我就留在旅店里,没事的,怕的就是果达在路上出事,你快去追他吧!”
格桑背上行装,想走却挪不开脚步,他不忍心把又伤又病的遥遥一个人丢在这里,但在遥遥的再三催促下,格桑还是依依不舍地出了门。他一路上急步快行,四个小时后,仍然没有追上果达,快天亮时,格桑实在走不动了,不得不拄起了拐杖。沉重的行装,空空的肚腹,两天两夜的急走,他的身体已近虚脱,也就在这时,天渐渐亮了,晨雾中现出了一面耀眼的国旗,墨脱县城到了!
县城很小,比不过内地的一个庄子,四周群山环抱,如同一座孤岛。
格桑到了医院,赶紧去找果达和他母亲,结果跑遍了所有病房,也没发现他们。这时医院还没上班,好不容易找到值班护士,她告诉格桑:“拉姆刚刚出院。”格桑觉得奇怪:“怎么?她好了?”护士摇摇头,说:“她不行了,亲属抬她回去准备后事。”
格桑呆了半晌,突然问:“往哪个方向去了?快告诉我!”
顺着护士指的方向,格桑在城外的一条山路上追上了他们,只见几个当地汉子抬着一副担架,正往远处的一栋木楼走去,但几个人中却不见果达,格桑跑上前去拦住了他们,问:“果达呢?”一个年轻小伙子说:“他还没回来,我们等他已经六天了。”格桑心里猛地一紧:果达是不是在路上出事了?
格桑低头看了看担架上的拉姆,她骨瘦如柴,却腹胀如鼓,而且重度昏迷,气息奄奄。一个小伙子告诉格桑,拉姆在医院已经住了六天,后来一直昏迷不醒,医院无法治疗。格桑不敢耽搁,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几个当地人把拉姆抬回医院。
回到医院,格桑直奔院长办公室,院长正专心地看着一本医学杂志,见突然闯进一个外地人,不由一愣:“你找谁?”格桑说:“我找您,我想知道拉姆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院长现出一脸的无奈:“她是心脏病人,又突发肠梗阻,急需动手术,可是……我们这里的医疗条件差,水平也很落后,实在无能为力……怎么?她是不是死了?”
格桑走近一步,说:“院长,她真的快死了,如果这里确实是没人给她动手术的话,那就让我来试试,行吗?”院长吃惊不小:“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格桑早已看清了院长刚才读的是一本什么杂志,他一把拿过院长手中的杂志,指着目录说:“您看过这篇文章吗?”院长感到莫名其妙:“看了,这年轻医生厉害,他10岁学医,16岁就考上医学院,而且他还是位驴友,也是一个志愿者。”
格桑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和一张名片,递给院长,院长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你就是安姆吉格桑?久仰!久仰!”说着,他伸出双手攥紧了格桑的手。
两人来不及叙谈,立即着手准备手术,拉姆很快被送进了手术室……
墨脱这地方本来就很小,消息马上传遍了整个县城,不少人听说来了一位有名的北京医生,都跑到医院找格桑看病来了,有摔伤的背夫,也有顽疾缠身的患者。就在这时,几位大汗淋漓的背夫抬着一副担架急匆匆地闯进来,担架上躺的不是别人,正是果达!
原来,果达为了尽快赶到母亲身边,出小旅店后抄了一条近路,这也是最险的一条路。大约凌晨四点左右,他的手电不亮了,黑暗中,他一脚踩虚,跌落在一条深沟里……巧在头一天,当地一位山民丢失了一头牛,早晨寻到深沟附近,意外发现了他,这才叫了几个人把他送到医院来了。
母亲的手术还没完,儿子又送进了医院,而且,果达一直处于昏迷中,经拍片检查,发现腹腔积血,脾脏破裂,急需手术摘除,格桑没说二话,立即手术。
两个手术下来,格桑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赶紧躺在一张病床上,让护士给他输液,然后他就沉沉地睡了过去。格桑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的精神好多了。这时,院长匆匆进来告诉他,拉姆醒来后情绪很不稳定,一直念叨儿子的名字,把导流管也拔了。格桑听了,急忙往病房走去,还没到门口,就听到拉姆的叫声:“护士,求你们了,帮我把儿子找回来!”
格桑非常惊奇,一个当地的女人能说如此流利的汉语,实属罕见,就在格桑渐渐走近病房时,他又听见拉姆惊喜地叫道:“果达来了?是果达吗?妈能听出你的脚步声!”
格桑的心猛然一震,脚步不由有些迟疑,他怕自己进去后会让这位母亲失望,但他必须进去,诊视病人是医生的职责啊!可意外的是,当他出现在拉姆面前时,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竟神采奕奕了:“你就是北京来的那位医生?是你救了我的命?你是菩萨派来的吗?”
格桑说,他是果达请来的,拉姆哭了:“我知道,这些年他做背夫,就是为了请回能为我治病的医生,有这么个好儿子,我知足了。”接着,拉姆问果达在哪里,格桑不能把果达受伤的事说出来,于是就掩饰说果达帮他到拉萨取药品去了,听格桑这么一说,拉姆平静了好多,格桑便乘机劝说她插上了导流管。
接着,格桑又去看果达。果达早醒了,静静地躺在床上,几位来探望他的背夫正跟他说着话,当果达一眼看到格桑时,顿时泪如泉涌,显然,他已经知道是格桑动手术救了他。
格桑坐到了果达床边,安慰了几句,果达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沉默片刻,他突然问道:“遥遥姐姐呢?”
格桑说:“我明天就去接她。”果达忙说:“不,我现在就派人去。”说着,果达吩咐身旁的几位背夫,用担架把遥遥从背崩乡接来。
果然,傍晚时分,遥遥被送到了医院,也住进了病房…… 4. 氆氇长袍不见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格桑可忙坏了,来找他看病的人一个接一个,为此,院长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房间,与遥遥的病房只隔一条过道。
这天,格桑的房间里突然来了一位客人,是位七十来岁的喇嘛,格桑以为他是来看病的,忙说:“您坐。”
喇嘛仿佛没有听见,只是久久地盯着格桑,他突然问道:“你叫安姆吉格桑?”格桑点点头,喇嘛又问:“你是在拉萨孤儿院长大的那个格桑吗?”
格桑听了这话,略一愣怔,他久久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喇嘛,喇嘛的眼里涌动着泪水,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格桑明白了,他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喇嘛脚前,还没说话,泪水就扑簌簌地往下淌:“格桑谢您救命之恩!”
是的,正是眼前这位喇嘛,当年在雪崩时救了襁褓中的格桑!喇嘛早已是泪水涟连,他赶紧扶起格桑,感慨道:“孩子,我是特意赶来看你的。这几天老听人说,北京来了一位医生,二十五六岁,名叫格桑。我当时就想,不会是你吧?没想到果真是你!你有出息了,你终于回来了,我高兴呀,我替墨脱人高兴!如果那对死于雪山的夫妻在天有灵,他们也会感到高兴!如果你父母在世,他们知道了会更高兴。”
格桑瞪大了眼睛:“您说什么?我父母?我父母不是死于雪山上的那对夫妻吗?”
喇嘛说:“那是一对好心的汉人夫妻,他们来墨脱做生意,收养了你。”
格桑急切地问道:“那我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呢?”
喇嘛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过雪山那天,那一对汉人夫妻正在山下给你喂吃的,我看你一副当地人的打扮,外边还裹着一件氆氇长袍,觉得奇怪,按理说,这对汉人夫妻是不会用这种长袍的,当时我就对你的身世产生了怀疑。那对夫妻察觉了我的心思,就把你的情况简单跟我说了,至于你父母是谁,他们都没说。”
格桑听了,愣愣地望着窗外,他想到了来墨脱前一直做的那个怪梦,想到了在梦中四处寻找黑山的情景,同时也想到了随身携带的那件氆氇长袍。和那位喇嘛分手后,格桑就把那件女式氆氇长袍挂在了房间的墙壁上,因为那种长袍一般都是自制的,他希望来这里看病的人中有人能够认出来,以此找到父母。
没想到很快就有人对这件长袍发生了兴趣,他是墨脱的一位老裁缝,同时也做氆氇面料生意。这天,他来找格桑看病,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件长袍,仔细看过后,他对格桑说:“这长袍不是你的。”他说话的语气相当肯定,格桑好不惊喜,忙问:“您认识这件长袍?”老裁缝说:“当然认识,它是我亲手缝制的。”
接着,老裁缝介绍道:氆氇面料等级较多,最为上等的精品叫“噶秧”,以前只做贡品,是用羊脖子和羊肚子边上的绒毛编织出来的,格外精细柔软,一件做工精细的“噶秧”氆氇长袍完全可以用上一辈子。能用“噶秧”这种上等面料的人,以前在墨脱非常少,他们一般都不自己缝制,而是交给手艺精湛的裁缝。裁缝也有个老规矩,凡缝这种面料,都会格外认真,并在每一件上做一个只有自己认识的特殊记号。
老裁缝接着说:“二十多年前,一个本地姑娘和一个穿着军服的汉族小伙来到我的裁缝店,选用这种面料缝制了两件长袍,他们说是结婚用的。这件事给我印象特别深,因为我从没给汉人做过这种衣服,你现在挂出来的就是他们做的其中一件。”
格桑急着问:“您能帮我找到他们吗?”老裁缝摇摇头:“我只见过他们两次。”格桑的心一下又凉了。
遥遥知道这事后,把格桑叫了过去,指着床边的行李箱说:“格桑,麻烦你帮我把箱子打开。”
箱子打开后,格桑不由一惊:最上面竟放着一件折叠整齐的氆氇长袍!与格桑那件相比,质地和成色完全一样,做工好像出自一人之手,唯一不同的是遥遥这件是男式的,难怪遥遥在雪山下看过他的那件长袍后会发呆了,这时,格桑禁不住疑惑地问道:“这件是谁给你的?”
遥遥说:“临来墨脱之前,我妈给我拿出了这件衣服,她要我带上它,说是到了墨脱后兴许有用。”遥遥接着又说:“我现在就想弄明白,我这件与你那件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当天,格桑就拿着遥遥的这件长袍去找老裁缝,老裁缝接过一看,说:“没错,就是这件!”
格桑赶紧把这消息告诉了遥遥,两人越想越觉得奇怪。格桑走后,遥遥就给远在成都的母亲打了个电话,把两件长袍的事告诉给了母亲。
电话那头的母亲沉默片刻后说:“遥遥,你不是孩子了,妈不想再瞒你了,其实你爸爸早就不在人世了,我也不是你亲生的母亲。我让你带上那件长袍到墨脱,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亲生的娘!”
遥遥一下就呆住了,在母亲的陈述中,她知道了这样一个事实:二十多年前,父亲李帆带她到拉萨治病,治病期间,李帆出外办事,不幸死于车祸。病愈后的遥遥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于是就由一位女医生收养,这位医生因为没有生育能力,与丈夫离婚后,带着遥遥离开拉萨,到了老家成都,这位医生就是现在的养母。
放下电话,遥遥想:亲生母亲会是谁呢?为了弄清这一点,她让格桑把自己的这件氆氇长袍也挂了出来。
这天,格桑为果达的手术伤口拆线后,果达说:“我想去看看妈妈。”格桑同意了,但他特意交待别说动手术的事,遥遥也嚷着要去,她的腿伤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地走路。到了那边病房,几个陌路人,相见分外亲,拉姆知道遥遥也是来给自己看病的医生后,拉着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三人从病房出来,去餐馆里吃了顿饭,等回到医院时,突然发现两件长袍都不见了,有位护士告诉他们,才不久医院里来了个流浪汉,会不会是他拿走了?三人赶紧分头寻找,最终却毫无结果。
以后几天,格桑和遥遥都很沮丧:氆氇长袍还能找回来吗?
5. 儿女是娘心头的肉
拉姆的身体恢复得出奇的快,差不多痊愈了,这天早上,格桑和遥遥一同去病房看拉姆,还没进门,就听见拉姆和果达说话的声音:“果达,你去看看小黑山,我这几天老担心它……”格桑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想到了梦中的黑山,但他没有出声。从病房出来时,格桑把果达叫了出来,在僻静处问道:“告诉我,小黑山是谁?”果达说:“我家那条藏獒叫小黑山。”格桑一听就傻了眼,沮丧再次涌上心头……
中午时分,果达回家去看小黑山,不料却在小黑山的窝边意外发现了失踪的两件长袍,而且还好好的,一点也没撕坏,果达十分奇怪,在寨子里一打听,才知道果然是那个流浪汉顺手牵羊从医院拿来的,准备拿回来晚上当睡袋用,没想到经过一个寨子时,一条藏獒蹿了上来,咬住那个装有长袍的袋子死死不放,这条藏獒就是小黑山。
格桑和遥遥一听长袍找着了,高兴得不得了,异口同声地问:“长袍呢?”果达说:“在病房里,我妈正在看呢。”
三人急匆匆地来到拉姆病房,却发现人去屋空,三人都觉得奇怪,找遍医院,也不见拉姆的踪影。果达想了想,说:“是不是回家了?”
出县城不远有一个寨子,寨子东头有一栋木屋,那就是拉姆的家。
一行三人快到家门口时,一只威猛的藏獒叫着迎了出来,遥遥吓坏了,赶紧躲到格桑身后,格桑知道藏獒的厉害,急忙上前护住遥遥,果达想喝住那藏獒,可小黑山不理他,围着格桑和遥遥打起转来,这嗅嗅,那闻闻,最后亲热地摇起了尾巴。
就在这时,拉姆出现了,她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两件氆氇长袍,她看着小黑山在格桑、遥遥两人面前亲昵的样子,突然间泪水簌簌地流了下来……
遥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望着格桑,格桑也格外惊奇,突然间,他想到了老早读过的一篇论文,其中说到狗的嗅觉,说是狗能识别整个家庭成员的气味,哪怕是未曾谋面的家人,难道……
大家坐在木楼前的场坪上,果达给格桑和遥遥每人都上了一碗自酿的酒。
拉姆说话了:“我从医院悄悄回来,就是为了看到刚才的那一幕,要不是小黑山,我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是它找回了丢失的长袍,是它帮我认出了长大的孩子!”
三个孩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变得紧张起来。
拉姆抚摸着手中的两件长袍,缓缓说道:“这是我们结婚时穿过的长袍,和我结婚的是一个汉族退伍军人,陕西人,叫李帆,他对我特别好,管我叫阿妹,还教我学汉语。后来我们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大的是儿子,叫黑山;小的是女儿,叫白玛。”
格桑的脑子里蓦地一闪,封存已久的一道记忆闸门终于打开——没错,黑山是我乳名!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个稀奇古怪的梦了,这听起来有点荒诞,可现实却如此的神奇,这一刻,他激动得差点要哭了。
拉姆继续说道:“白玛身体没有黑山好,五个月大时,她患上重病,要到山外的大医院救治。当时已经到了10月底,过了开山期,出山非常危险,但父女两人还是出山了。走的时候,女儿身上裹着他父亲的氆氇长袍。我把他们送到山口,说:‘等到明年开山了,我就在这山口等你们!’”
遥遥异常惊喜,原来眼前的拉姆就是自己的亲娘!她想扑进娘怀里,痛痛快快哭一回,她想告诉娘,爸爸永远回不来了……可她不敢说,她知道,对于一个心脏病人,任何大喜大悲都会要命的。
拉姆平静地说道:“送走父女两人没多久,我又发现自己怀上了小果达。第二年7月,开山了,果达出生了,黑山也快两岁了,可父女两人却没有回来。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不是梦见父女俩摔下悬崖,就是梦见他俩埋在了雪山,日思夜想,结果就患上了心脏病,一夜夜地睡不着,一天天地吃不下……”
听到这儿,果达开始抽泣起来,遥遥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牢牢攥住了格桑的手。
拉姆没有哭,她把目光投向格桑,继续说道:“后来墨脱县城来了一对做生意的山西人,夫妻俩对我特别好,总是暗中帮助我,经常给俩孩子买吃的。有一天,这对夫妇要走了,我主动找到他们,让他们把黑山带到山外去,让孩子在外边好好读书,长大之后再回到墨脱。两口子非常乐意,走的时候,我怕孩子路上受冻,便从箱底拿出自己的氆氇长袍裹在他身上。当时黑山才两岁,好像知道要离开我,不停地哭,我也哭,我说:‘孩子,别怪娘心狠,娘只想让你出去好好读书,长大了做个好医生,回来替妈看病,替墨脱人看病……’”
格桑的泪水终于一涌而出,他知道这一对山西人,就是当年葬身雪山的夫妻了!他想号啕大哭,他想跪在娘身边,开口叫一声“娘”,他想告诉娘,自己将留在墨脱,永远不走了……
此时的拉姆也是泪水涟涟了,但她说话的神情仍然很平静,她仍然缓缓地说着:“孩子是娘心头上的肉,不管他们走多远,不管他们长多高,做娘的都能感觉到。就在我被人送进医院的前一天,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我突然有种感觉,我的孩子们要回来了!也就在那天晚上,我梦见了丈夫,他就站在我跟前,又好像离我很遥远,他说:‘阿妹,对不起,我不能回来了,但孩子们很快就要回到你身边了!’当我从梦中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以为这只是一场梦,没想到今天我的孩子们真的都回来了……二十多年了,我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踏实过!治好娘的病,只有儿女的心……”
话没落音,只听一声“娘”,三个孩子齐刷刷地跪在了拉姆跟前……
儿女是娘心头的肉
$支持$ $支持$ $支持$ 我不想加队 等斑斑转完了我在说
当年我和朋友驾车去墨脱的时候 那里还不能通公路
我们在墨脱西北部布达切波住了一晚
然后步行前往墨脱
墨脱是雅鲁藏布江进入印度前我们国家最后的一个县
住的都是门巴人 对于我来说 看起来都是藏族人
没去过的人永远不知道那有多险
左面是悬崖 下面就是断流的雅鲁藏布江
右边是雪山 还经常从下面掉雪喳喳
能走得路只有我的一个肩宽
有恐高症的人 是绝对走不过去的
这样的路要走20里
墨脱的小县城只有一条街 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周都是山,山上什么都没有 除了单薄长出来的小草
神秘 离太阳好近
除了神秘就是神秘
我们在县招待所住了一晚上 一晚上的价格是8块钱人民币 第二天早上就被喇嘛诵经给吵起来了
他们有个大喇叭 挂在唯一的街上 谁家都可以听见
哪里的食物一般人是吃不惯的
没有蔬菜 只有青稞面和酥油混在一起的自己用手搓啊搓 搓成一个长帮帮 的东西
叫什么对不起我忘了
还有非常酸的酸奶 很衅 羊肉看着是生的 但是怎么也咬不烂
我之前去过那曲
这辈子虽然说这个话还尚早
但是目前活到为止
让我最心旷神怡
怎么也没办法忘怀的两个地方就是墨脱和那曲
今天看见斑斑贴了这篇文章
又勾起了我的回忆
这篇文章我早前也看过
许申高也因为这篇文章的了好多奖项
每一个从墨脱回来的人 都有许多感慨
而且一段时间内心都有被净化过的感觉
对了 后来听说 墨脱通了公路
我去的时候是2001年7月25日
我就被那里的一切感动了
后来 我拜读了许申高的 爱在墨脱 我 哇,有机会的话的一定去一趟
还有拉萨
$m12$ $m12$
原帖由 permanent19 于 2008-12-6 09:41 发表 http://dolc.de/forum/images/common/back.gif
我不想加队 等斑斑转完了我在说
当年我和朋友驾车去墨脱的时候 那里还不能通公路
我们在墨脱西北部布达切波住了一晚
然后步行前往墨脱
墨脱是雅鲁藏布江进入印度前我们国家最后的一个县
住的都是门巴人 对于 ... $送花$ $送花$ $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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