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前世情缘 已有的都贴完了(有点灵异,我超喜欢,可惜作者没写完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20:18 编辑前世情缘(一) 2008-01-26 17:26:01
这个夏天对于北方来说是炎热的,一阵阵刮来的晚风也夹杂着燥热。洗浴之后,麦麦换了睡衣躺在葡萄架下的竹笆床上,手里拨弄着微型收音机,母亲马红荷坐在床头给麦麦梳理着湿漉漉的头发。“阿妈,啥时候我的头发能长得和你的一样长呢?”“今年过了节满了十二岁你就不再剪头发了,两三年就能赶上阿妈的了。”马红荷回应着。麦麦又说:“等头发长到能盘辫子的时候,我就能当新娘子了。”马红荷用手指轻点了下麦麦的额头:“害羞不,女娃儿家的这样说话?”说完站起身进屋了。麦麦漾着笑脸,透过葡萄架子看着夜空里的星星。
马红荷擦完澡出来看见麦麦已经睡熟了,丈夫王景说:“娃儿累了,大娃儿早就睡着了。麦麦就睡这儿吧,这天气睡外面凉快,院子门要锁好。”“对噢,这娃儿才十一岁呢,硬是要得跟着我们大人下地干活。等收了这季子粮食,学校也该开学了,这两个娃儿就能清闲了。”王景锁上院门,还上了门闩,马红荷给麦麦盖好毯子,进屋把房门虚掩上。
清早马红荷起床后,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急忙到院子里看麦麦。毯子落在地上,麦麦依然沉睡着,乌黑的头发垂在床边,一只小蜘蛛在发尾一上一下地忙碌着。马红荷捋走蜘蛛,拾起毯子给麦麦盖上,转身去做早饭了。半个多钟头,饭菜就上桌了:溜热的馒头,小米加红薯稀饭,辣椒炒茄子丝。在平时,麦麦听到马红荷做早饭的动静,肯定起床帮忙,这也是麦麦受阿爸阿妈宠爱的因素之一,总是表现的很乖巧。可是今天却依然沉睡不醒,马红荷心里纳闷着。“麦麦!......”她边洗漱边一声比一声高地喊着,可是麦麦动也没有动一下。王景和儿子泉泉听到喊声忙着跑去葡萄架下,看到麦麦紧闭双眼,脸色苍白,身体冰凉,但是呼吸还是均匀的。泉泉背起浑身瘫软的麦麦说到:“快上医院!”
王景和泉泉轮换背着不省人事的麦麦直奔五里外的县城医院。马红荷锁好房门揣着钱和存折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她满脑子都在想着从昨晚到今早的经过,怎么也想不明白宝贝女儿到底为什么会昏迷不醒。自从生了女儿,好多人都对她说一儿一女是个“好”字儿,就等着将来享清福吧。可是这会儿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一股寒流慢慢地袭上马红荷的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前世情缘(二) 2008-01-29 16:37:00
一家人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推开急症室的门,见一位脸色黝黑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用手机打着电话。王景欲开口问话,那位医生赶紧指了指放在耳朵上的电话,接着摆了摆手做了个不要说话的动作,王景听出来电话内容是医生正在为他的股票操心呢。泉泉背着麦麦和王景、马红荷齐刷刷地站着,焦急地望着医生,仨人的衣服都汗得可以拧出水来了。医生见如此情景也随后挂了电话问到:“谁看病?”泉泉急忙弯下身子给医生看背上的麦麦,王景和马红荷也指着麦麦异口同声地说:“这娃儿!”医生又问:“挂号了吗?”马红荷急忙说:“这就去!”医生一边听着王景述说麦麦生病的经过,一边给麦麦做了检查,然后填了几张化验和检查的单子交给王景:“去做检查,还有化验,都做完了再拿给我看。你们不用着急,这娃儿血压、脉搏都正常着呢。哦对了,先去缴费吧!”
王景和泉泉背着麦麦在医院楼上楼下的奔跑着,马红荷赶去银行取了钱又赶回医院。半晌儿过去了,他们又回到急症室那位医生的面前,医生还在打着电话,王景不做声地把所有的检验报告放在桌上。等医生挂上电话翻看了单据之后抬起头说到:“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那神情好像他也和麦麦家人一样不太相信这检验结果。又说:“我个人建议回家继续观察,不用吃药打针,你们不放心的话也可以留院观察,还可以去省立医院再看看。”王景和马红荷问了不少的问题,医生也是耐心地给了答复,最后一家人还是满心疑惑地拖着无比沉重的步子背着麦麦回家了。
不久,乡里乡外的人都在传说:“麦麦瘫痪了! ”是的,从医院回来的那个晚上,麦麦就醒了,可是任何人也好像不认识了,吃得喝得也很少,只能坐着或者躺着,手脚也不能活动,一句话也不说,唯一发出的声音就是在不满意的时候,或者需要大小便的时候皱着眉头鼓足劲儿地哼着。一家人看着可怜的麦麦,时常相对无言,凄然泪下。他们每天去下地干活的时候就只好将麦麦锁在屋子里。
地里的庄稼差不多收完了,学校也要开学了。泉泉低着头拖着步子往家走,跟在身后的阿爸和阿妈扛着麦叉也不说话。麦麦是家里的活宝,阿爸、阿妈非常宠爱她,他也疼爱这个妹妹。可是以后麦麦都不能和自己一起上学,甚至都不认识他,想到这些心里一阵阵难过,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在他稚嫩的灰蒙蒙的脸上留下一条条清晰的泪痕。泉泉掏出钥匙打开锁着的院门,再打开房门,看到麦麦依旧盖着毯子坐在藤椅上,洋娃娃似的脸蛋苍白的像一张纸,无神的目光投在地面上,对泉泉的回来毫无反应。泉泉舀起一碗凉水坐在麦麦对面正要喝,忽然他惊呆了:“是谁给麦麦梳了头发,辫了好看的辫子?!” 前世情缘(三) 2008-01-31 12:05:50
王景在房前屋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人侵入的异常痕迹,泉泉从左右邻舍那里也没有打听到什么人到过他家里。马红荷在家里审视着麦麦梳得光溜溜的一根大辫子无数遍地问麦麦:“娃儿,你的手都不能抬起来,到底是谁给你梳了这辫子?你告诉阿妈啊……”麦麦就像是争着眼睛睡着了似的不做任何反应。马红荷急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抱起麦麦去西边的小屋。这是麦麦自己的屋子,一张单人床,一个王景给做的小衣柜,靠窗户是一张小桌子,因为麦麦不能见阳光,窗户上加了厚厚的窗帘,透不进一丝光线来,桌子上有几本书、一把梳子和一面小圆镜子,还有一把王景做的椅子。马红荷是个勤快的女人,小屋子被她收拾得很整洁。马红荷把麦麦放在床上,关上房门打开电灯,急急地扒下麦麦的裤子,分开双腿查看阴部,阴部是干净的,淡粉红色的内裤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她又把鼻子凑近闻了闻也没有异味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红荷把麦麦抱回到客厅的藤椅上,拿薄毯盖在麦麦的腿上。她不愿意让女儿孤单地躺在床上,她要让女儿感受到活着的生机,希望有一天女儿开口说话,站立行走,恢复健康。作为母亲,她在心里无数次说道:“老天爷啊!只要麦麦可以恢复健康,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天啊,您看看麦麦多么可怜,她还是个孩子啊!我愿意承担这孩子所有的不幸,让这孩子恢复健康吧!”“天啊,您帮帮我的麦麦吧,让她开口说话吧,让我们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她需要什么”……可是现实没有因为她内心的呐喊得到任何改变。
王景和泉泉把麦麦连藤椅一起抬到院子里,马红荷给麦麦洗了脸,又端过一个搪瓷茶缸拿起一小块儿白纱布绕在手指上,醮着热水给麦麦上下左右地掏洗牙齿。王景卷了一根烟草,深深地吸上一口,再抬头重重地吐向夜空。“老马,你看这屋后的榆树,离房子太近了,要不要跟村长说一声给砍掉啊?”马红荷抬起头,和泉泉、王景端详着这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老榆树:这棵郁郁葱葱的老树从房子外边的北角延伸到夜空里,高过房子至少五米,浓密的枝叶覆盖了房顶的一小半,虽然大伙都喜欢春天时那满树甜丝丝的榆钱花,可是这会儿在夜色下看着这树感到有些阴森森的。
十五年前王景和马红荷凭着结婚证村长给划分了这块房宅地。听老人说,解放前这村子只属于一个财主家,这个黄财主有六个老婆,解放后按一夫一妻制规定,他只能选择和原配一起生活,其他的自由解散。文革中黄财主因为批评和自我批评做得不好,被红卫兵给戴了几天的大粪桶,最后一身粪便地死在了批斗会上。至今黄财主的二姨太还独身生活在这村里,因为此女人很有文才,还画得一手好画,待人接物也很有分寸,所以村里人都很敬重她。每当有人问她:该怎么称呼您?她总是微笑着答道:就叫我欧阳。听说这个欧阳年轻时是一位大美人,但是黄财主带她回来就从没有沾过她的身,家里上下人都对这位二姨太宾礼有加,黄财主曾经对原配夫人说,他照顾二姨太是对一位大恩人的回报。据欧阳老人说,现在王景家屋后的这棵老榆树曾经是在黄财主家后花园的,是财主的大儿子黄士俊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有人说:人挪活,树挪死,年幼的黄士俊听后总在树上系上一根红绳子,说是这样树就可以活了。为此年轻时的黄财主还教训他说:“是男人就不能活得像贾宝玉似的!”榆树栽活了,可是几年后,一直体弱多病的黄士俊死了,就死在后花园里,背靠着榆树。
想到这些,王景对泉泉和马红荷说:“我明天就去跟村长说,一定要砍了这棵树!”他们准备把麦麦抬进屋睡觉,猛然间泉泉看到麦麦泪流满面。泉泉把应急灯拿近一些,和王景、马红荷呆呆地站着,看着悲伤不已的麦麦不知所然。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3:16 编辑
前世情缘(四) 2008-02-09 06:48:29
天快亮的时候,麦麦终于睡了。
王景等在村委会门口,卷着烟草。村长的办公室在村会议室的中间,门头上红纸黑字地写着: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村长每天上午和下午在办公室办公一小时,其它时间多半在自家的田里。不一会儿,村长骑着自行车哼着小曲儿来了。王景使劲儿堆起一脸的笑容递上一根自己不舍得抽的香烟:“村长你忙啊!”村长接过烟,王景上前点上火。“你老王啥事儿啊?你女娃儿咋样了?”王景叹了一口气回答说:“我正为这事儿来劳烦你呢。这娃儿见不得太阳,只能整天呆在屋里,我也不能整天地看着,但是房子后面的那棵老榆树就是个梯子,能顺着树直接到我家里,这对麦麦不安全,你说是不是啊?我想把这棵树砍了。”村长抽着烟听着,想着,等王景话音一落就说:“老王啊,现在全国都在号召着退耕还林,绿化植树,乡里也一样,你这实在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但是考虑到你家情况特殊,我就应了你,你给我写个材料说明一下情况,我签个字,你就把树砍了吧,这木材归村里。”王景连声说着谢谢,村长又说:“你也不要谢了,我也是想为村里人做些好事,年底竞选新村长的时候,你记着老哥我的好处就行了!”“我还选你,还选你!”王景连声地说道。
王景和泉泉又剧又砍忙了大半天,终于这棵老榆树轰然倒地。麦麦在屋里哭得泪人似的,马红荷不时地过去给擦一把鼻涕和眼泪,也时不时地陪着落泪。从这天开始,麦麦只愿意待在自己屋里,她不允许王景和泉泉以及其他任何男人踏进她的小屋,半步都不行。为了节省用电,马红荷在小屋里换上了十五瓦的灯泡,一天二十四小时地亮着。麦麦的辫子,马红荷每天即使再忙,都会给她梳好,可是总是在每天早上发现睡了一夜的麦麦,辫子依然如新,这让家里人百思不得其解。
过了几天的一个清早,住在北面的邻居毕大林来到王景家,推让着怎么也不肯进屋里,站在院子里对王景和马红荷支支吾吾地说:“昨晚我半夜回家,经过你家屋后时候,我看见你家麦麦和一个男人手拉手站着,就在倒在地上的榆树边上,我开始没在意,后来想到你家麦麦根本早就瘫了,我吓得气也不敢出。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告诉麦麦一声,可不要吓唬我啊,我可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儿。”说完,匆匆地走了。午饭后,村上的几个女人拿着针线活来找马红荷:“马姐儿,我们来看看你有时间没,咱们一起做鞋子!”大家坐在院子里,马红荷拿剪刀从葡萄架上剪了几串葡萄招待大伙儿。寒暄了一会儿,马红荷提到麦麦就泣不成声,引得其他人也跟着抹眼泪。然后大伙儿你一言我一句地说开了,总之是因为听了毕大林的述说,都认为麦麦是被鬼上了身,老榆树确实该烧,可能问题就在树上,因为鬼魂喜欢附着在老树上。更重要的是,必须找一个会法术的人给麦麦驱邪,麦麦还有可能康复。
在村长的许可下,王景准备今天把榆树烧了。在毕大林和其他人的帮助下,他们把树剧成几段,浇上一点汽油,一对上火,一大堆树料噼噼叭叭地就着起来了。麦麦在自己的小屋里一直哭啊哭,面前的衣服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这会儿听到噼噼叭叭的声音,麦麦的啜泣声嘎然而止,扬起脸紧紧地闭上双眼,紧紧地攥着小手,好像她最心爱的宝贝就在她的上空,就要离她远去。外面的人,慢慢地从火堆边上往后退着,他们听到这噼噼叭叭的声音里不时地传来一声声惨叫、一阵阵哭喊,每个人都听到了。
(待续)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3:17 编辑
前世情缘(五) 2008-02-29 12:54:59
马红荷望着发好的一盆面呆呆地出神。
村里人喜欢做一种叫做“锅盔”的大烤饼,是在面粉里加入葵花籽油、牛奶、香豆子粉、盐、糖,等面发酵好了整成圆形,在表面用干净的梳子点上图案放入瓷盆里,再扣上一个盖子,用细铁丝系上,埋进火灰里烤 20 分钟就好了。从火灰里取出面盆打开盖子,黄灿灿的锅葵外酥里嫩,香味扑鼻,在当地也是一道特色食品。
本来马红荷早早地发好了面准备做锅葵,外面也有几个女人端着面盆等着火势下去,可是这时候没有人再敢靠近红红的火堆,大伙儿都远远地望着,小声地议论着:“麦麦真是让鬼上身了!”“毕大林看到那个男的鬼了!”“不知道是什么鬼魂附在这树上!”“麦麦真可怜!”……
王景在屋顶上扫着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望着村北头不远处的河面,他期待着河上快点结上厚厚的冰,他就能偷跑到河对面那属于另一个国家的村子去,那村子里有他最信赖、最爱戴的堂哥王春。虽然只是相隔一条河,站在河边就能看到对面的村子,可是要想见上堂哥一面,也是要得冒着生命危险,只能等到冬天河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在夜晚偷渡过去,或者堂哥偷渡过来,要是碰到巡逻兵就危险了,不小心就会中了不长眼的子弹。王景从房顶上下来对马红荷说:“我上街去给王春打个国际电话,告诉他麦麦的事儿,记得王春说过他村上有个老神婆专门是驱邪镇鬼的。现在村里人都像是躲瘟疫似的躲着咱们,我俩还好凑合,这让泉泉咋出门嘛!”马红荷照例叮嘱他不要告诉别人给王春打电话的事儿,免得招惹上政治方面的麻烦。
自从王景给王春打过电话,一家人就开始认真关注着天气预报,盼望着下大雪。王春在电话里告诉王景:如果哪一天夜里下大雪,他就用雪橇拉着老神婆来给麦麦看病。王春比王景大四岁,做事认真、谨慎,很有主心骨,王景没有别的亲人了,就当堂哥是亲人,遗憾的是几十年前的一场政治叛乱中,王春被家人带去了河对面,从此他们成了两个国家的人,只能遥望着对方的村子把思念埋在心里。
终于预报说今晚上有中到大雪,一家人好像接待贵客一样忙活着做准备 : 干净的两张床铺,煮熟的羊肉,一大盆花卷和油饼,王春喜欢喝的酒,还有马红荷早就给王春和堂嫂子做好的鞋子,绣了花的鞋垫。等到半夜还没有听见动静,外面的大雪下的人睁不开眼睛,但是他们相信王春一定会来,他们等待的是希望。泉泉又往火炉里添了炭,拿了一个饼吃,马红荷让他去睡,他精神抖擞地说:“你们去睡吧,我等着!”正说着听到外面有动静:王春来了!他们立马起身打开门要出去迎接,身材高大的王春已经背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了!虽然是大雪纷飞,王春的头顶却是热气腾腾,两个人的身上都披着白色的布,这是以防遇到巡逻兵就趴在雪地里做掩护的。王春进屋边放下老太太边说:“先锁上院门,天亮以后把门口的雪一直扫到后面的路口上,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来了,明晚上还下雪,我们明晚回去!雪橇上绑着娃儿娘做的马肉肠给拿进来!”
王景一声“哥”喊出口,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下来,马红荷和泉泉也低着头抽泣着,就像是对王春诉说着几个月来的无助和委屈。王春爱怜地拍拍三个人的肩头:“不哭兄弟!不哭泉泉!弟妹不哭!有办法的,总有办法的!”
这时候老太太说话了,但是只有王春能听懂俄语:“现在已经过了好时辰,明天再给女娃儿看病吧。他们知道我来了。”全家人听了一惊,面面相视。这个神婆一头白发,一双眼睛只有白眼珠没有黑眼珠,满口没有一颗牙,吃东西的时候就从衣兜里取出假牙套戴上,手指甲足有半寸长,猛一看上去真有点吓人。王春说:“老太太很善良,没有儿女,孤零零一个人生活,有人说她在 40 多年前死了一回,结果都要下葬了她又活过来了,此后便通晓阴阳之事,甚至哪户人家丢了牛羊也找她问问,非常灵验,她也不图什么报酬,只要些生活用品和吃的,或者帮她做些家务事。这次我找她来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不过,我也答应她这个冬天在生活上由我照顾她。”
老神婆腿脚不好,眼睛好像看不见,又好像可以看见一点,当有人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就瞪着白眼歪着头随人转动着脖子。马红荷服侍老神婆上了床,老神婆从身上解下一个又一个大小长短不一的布袋子放在枕边,也不知道是什么,躺下去的时候又听她说了几句什么,王春翻译道:“女娃儿这事儿,解铃还需系铃人,明晚你们就看到了,都安心睡觉吧!”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3:43 编辑
前世情缘(六) 2008-03-04 14:33:48
马红荷给麦麦梳好头发,把老神婆搀扶过来。老神婆拿起麦麦的双手摸了一会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让其他人感到一些不安。
在麦麦的小屋里,马红荷给麦麦喂着饭,慢声慢语地说:“麦麦啊,待会儿让老婆婆给你看看,看是哪个坏东西害了我的闺女,你可要听话啊,别使性子,配合着老婆婆啊,兴许以后就能恢复正常了呢,麦麦最乖了不是吗?”
麦麦的腿上盖着毛毯坐在藤椅里,闭着眼睛憋红着脸使劲儿哼哼着,她不想让任何男人走进她的屋子,老神婆也不行。马红荷要把麦麦抱出来,老神婆摆摆手说:“不用出来,把她的屋门打开就行了。”王春一边当翻译,一边按照老神婆的吩咐做事:让马红荷在麦麦屋里正对着门的墙根放了一盏油灯,又在距离麦麦的屋子门口半米的地方,从房梁上垂下两根绳子拉起一块大白布,屋门和白布之间的地上放了一盏油灯。白布的这边,老神婆盘腿坐在草垫子上,从身上解下那些布袋子,取出桃木剑、一串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牙齿、一个黑色的画着符的盒子、一把剪得很整齐的红线、一个好像是两块骷髅头的天灵盖做的小手鼓、七根穿在一条红绳子上的大号针……依次地摆在自己面前的红布上,其他人手里拿着她给的叠成八角形的护身符,站在她身后的七步之外。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老神婆掐着指头叨咕了几句:“时间差不多了,现在都不要再说话,把所有的电灯都关掉,两盏油灯点上,当你们看到任何景象的时候都不能说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定记住了!”
王春一等四人紧挨在一起靠墙边站着,泉泉感到马红荷有些微微发抖,他拉过阿妈的手臂紧紧地和她偎依在一起。油灯的光亮从下往上照在白布上,像个投影屏幕。大家的眼睛一直盯着白布,麦麦的影子在透光的白布上一动不动。大约有半个钟头的时候,老神婆忽然摇了摇小手鼓,说了一句话,因为事前老神婆交待过不可以说话,想翻译的王春张了下嘴又打住了。泉泉感到阿妈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油灯的火苗闪烁不停,白布上就像是上演皮影戏一样,从外则走来一个年青男人的影子,左手牵着一个男孩,右手牵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大约都在三、四岁,一走进麦麦的屋子,两个孩子就围绕着麦麦高兴地手舞足蹈,好像是久别的孩子又见到了娘亲。麦麦看到他们进来,突然一反常态,虽然还是坐在藤椅上,却显得神采奕奕,她不时地低下头去亲吻身边嬉戏的孩子。那个男人,轻轻地散开麦麦的长发,从衣袖里取出一把半圆形的小梳子,认认真真地给麦麦梳起一条光溜溜的大辫子,然后又抬起手臂把梳子放进衣袖里。
男人的影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只是身板有些单薄,虽然是普通的短发,但是身穿长袍,腰间扎着腰带,显得身材更加瘦长。他在藤椅边上弯下身子,捧起麦麦的脸,在她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麦麦仰着脸看着这个男人,嘴巴快速地一张一合,分明是在对他倾诉着什么。就这样,他俩除了和孩子逗逗乐,就一直手拉着手,一刻也没有分开过,俨然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
王春直着急:怎么老神婆还不动手将鬼拿下啊?!王景和马红荷强忍着不发出哭声,痛心的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麦麦还是个孩子啊,怎么就被两个小鬼和一个大鬼给缠上了呢?!
但是,这又分明是麦麦的另一个家庭!这个家有她爱着的人,有爱着她的人,看得出来她所有的爱都属于这个家的男人和两个孩子!有谁忍心惊扰这家人的幸福时刻呢?虽然是阴阳相隔,情真意切的亲情却在寂静中体现的动人心魄!
王景想起昨晚临睡前老神婆说的话:“解铃还须系铃人”,往事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幕幕地闪过:大鬼、小鬼,砍树、烧树,毕大林夜晚看到麦麦和男人在屋后的老树旁,麦麦忽然间的瘫痪,这房子和老榆树,黄财主,对!黄财主!可惜黄财主早就死了,他的原配夫人也死了,但是,还有欧阳!以前欧阳说过,这颗老榆树是黄财主的儿子栽的,后来栽树的人也就是死在榆树下的!对,是这样,这事儿要想弄清楚,只有问欧阳了!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3:44 编辑
前世情缘(七) 2008-03-19 14:03:14
回过神儿来,王景擦了一把眼泪,看到白布上的影子是男人抱起两个孩子,而麦麦在一个劲儿摇着头。这时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鸡打鸣的声音,这时,男人抱着孩子快速地转身走出麦麦的屋子,他们的影子走原路从白布上消失了。两盏油灯的火苗随之停止了不安的跳动。
老神婆就像是从梦里醒来一般直了直身子,摇过几下小手鼓之后,叫王春他们开电灯、灭油灯,拉下白布。泉泉先扶着失魂落魄的马红荷坐在凳子上,然后凑近王春:“叔,这老神婆咋了,咋没动静呢?”话音刚落,老神婆说:“王春,这会儿是赶不上回去了,今儿个夜里下雪的时候咱们再回吧,我还有话要问问这丫头。”王春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嘀咕:天气预报说持续阴天,没说这晚有雪啊。随便吧,即使不下雪也得要趁天黑回去,耽误长了引起他人怀疑就不好了。再说了,谁都知道麦麦不会说话了,还说要问她的话?老神婆总是这样,多一句话也不说,他知道按照老神婆的习惯,她不说的就别问,问了她也不说。王景他们站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王春,希望老神婆快点告知三个鬼影的来龙去脉,王春摇了摇头。老神婆摸索着一样一样把那些没有用上的神秘道具装进布袋里,说道:“都去睡吧,我也要睡了,正午的时候再做事儿,看这女娃儿能说些什么。”
经过老神婆的应允,马红荷进屋把麦麦抱到床上,扫了一眼屋子,一切还是老样子,只有麦麦的辫子被梳得一丝不乱。麦麦微微地睁着眼睛,静静地流着泪,鼻涕也长长地垂在下巴上。想到刚才在白布上的影子,麦麦和现在完全两样,马红荷忍不住哭出声儿来:“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王春站在门口说:“弟妹,你出来吧,让孩子休息,你也去睡觉,这不是还没有完事嘛!”
其他人睡了,王景和王春压低声音还聊着。当王春说要去找欧阳老人谈谈关于黄财主家里过去的事儿时,王景表示赞同说越快越好,有些科学解释不了的问题也只好借助偏门了,何况这房宅地曾经正是黄家的园子。
正午的时候,老神婆坐在麦麦的门口,麦麦在门里和她面对面,相距不到半米。她从布袋子里取出几样道具放在自己腿上,让马红荷在屋子东南角点上油灯,旁边摆上一大盘食物和三杯冷凉的茶水,吩咐王春到太阳地里拿根棍子插在地上,确定准确的时辰,看看没有棍子的影子,王春说:“正是正午!”老神婆随即“叮铃当啷”地摇起手鼓和铜铃,对着麦麦口中念叨着什么,王春也听不懂。然后手指着麦麦大声呵道:“你要是胆敢不实话实说,今儿个我就拼了老命收了你们的魂魄,免得再祸害无辜的人!”麦麦微微地抖了下肩头,还是一动不动,但是地上的油灯又像昨夜一样开始忽明忽暗的跳动,还散发出绿色的火苗。老神婆快速地拿起穿着红绳的七根大针,正欲往麦麦的肩头插去,麦麦忽然叽里咕噜地说起话来!她的嘴形好像不能控制似的张合着,语速非常快,快的没有人能听懂一个字儿,一对眼神还是呆滞地斜看着地面。
大伙听得清楚,看得明白,从麦麦的嘴里确实是发出了声音,老神婆有问麦麦有答。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老神婆语气转温和地对麦麦说了一番话之后,又摇了手鼓和铜铃,收起腿上的道具,对王春说:“行了,就到这儿吧。”王春急切地扶起老神婆问道:“这孩子说什么了?还有的救吗?”老神婆叹口气说:“这娃儿命苦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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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竹青张贴 @ 2008-03-19 14:03:14 (298)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3:45 编辑
前世情缘(八) 2008-03-20 19:24:15
老神婆从一个小布袋子里取出一粒红色的药丸似的东西,让马红荷给麦麦吃下去,她说是因为麦麦说话耗费了不少阳气,本来麦麦就阴气盛于阳气,现在身子更虚了,吃了这粒药丸会好一些。
因为晚上王春他们要返回河对面去,马红荷强打起精神和泉泉做了丰盛的午饭。说是午饭,其实在北方的冬天,日照时间短了,人们一天也就吃两餐,上午一餐,下午一餐。马红荷先给麦麦喂了饭,然后和大家一起围坐在饭桌上。老神婆取出假牙套戴上,慢吞吞地喝着奶茶,吃着面前碗里的卤肉和花卷,王春不时地往她的碗里加菜。大家望着老神婆没有黑眼珠的白眼睛,期待着老神婆说话,没有心思吃饭。过了一会儿,老神婆说:“都吃饭吧,好吃着呢,边吃边说,王春翻译啊!”王春急忙回应:“好啊好啊!”其他人也同时开始吃起来。
老神婆缓缓地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是为前世的债而来,有的是来还债的,有的是来讨债的,债有很多种,有钱财债,有感情债,有报恩的,有报仇的,即使经过许多个轮回,这些债也不能抹消去,就是因为心里的贪念、无止的欲念以及嗔怒心造成的,放不下的就得背着,背着债轮回,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注定了。”
“麦麦也是为了债而借了你们的身子来到这世上的,你们是她的债,她也是你们的债,不一定是哪一世结下的缘分。前世的她是枉死,也就是自寻短见的,这样的人死了不能正常地过奈何桥,正常地投胎,而且要受到冥界的惩罚,她被关进了枉死狱,要在那里被关上一百年。可是她等不了一百年以后才能再次投胎转世,就找了个机会偷跑出来,跑出来是为了寻找她的男人和她那一对孪生的孩子。”
“她被狱卒追赶,一直逃跑到这里,无处可逃了才投了胎。不过她不是没有目标地瞎撞的,她要找的正是这里,她确定要找的人在这里可以找到。麦麦睡在院子里的那天是个破月里的破日子,碰上晚上的破时阴气更重,这样的时辰各路神仙都闭上眼睛不愿招惹麻烦,就是那天她的男人和孩子找到了她。都是苦命人啊!”
“冥王念在她前生的时候善行多过恶行,出逃也是情有可原,也就不再追究。现在的麦麦阳寿未尽,但是魂魄已去了大半,跟随着她的孩子和男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是吃着阳间的饭、过着阴间的日子。她的心里也有怨恨,但是不会祸害你们家的。我可以拼了老命收了那个男人和两个孩子的魂魄,可是这样做不但帮不了麦麦,还会增加他们的怨气,对谁都不好。我已经劝过麦麦,不进轮回又怎么出轮回呢,还是不要再游荡的好,但是她不听劝。”
“因为麦麦的阳气太弱,我只能问这么多了,否则会损了她的阳寿,我也会因此成为罪人。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以后的事儿我看还是随缘的好,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会走。一切唯心造啊!”
外面已经是黑漆漆的了,不知什么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王景一家含着泪千恩万谢之后,王春背起老神婆拉上雪橇,踏着皑皑白雪往北边走去。王景嘱咐泉泉大约一小时左右后要爬上房顶等着王春报个约定好的平安信号,然后拉上马红荷急匆匆地朝着欧阳老人家走去。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4:12 编辑
前世情缘(九) 2008-04-03 07:10:48
欧阳老人平时深居简出,没有人进过她的房子,有人上门最多就是在院子说话,除了正常的礼貌招呼之外她几乎不和人交谈。听说她是甘肃人,可是除了这个村子和县城,没有人知道她还去过什么地方,她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村子里安静极了,家家户户都在冬天里挂上厚厚的窗帘和门帘遮挡寒气,透不出一点点灯光。站在欧阳家院门外,王景正要敲门的手又放下了:“老马,你说咱是不是太急了点,头一次上门也没有事先打声招呼,这又是晚上,要是欧阳不欢迎咱们,下次就不好再搭话了对不?”马红荷说:“欧阳是个明事理的人,为人也很随和,我想她会理解咱们的处境和心情。有一次我在 城里的药店遇到她,她还问了麦麦的情况,临走的时候还宽慰我呢。先敲门看看吧,如果她今天不方便,我们就明天来。我想过了,要是欧阳不愿意谈过去的事儿,我就跪下求她,求她帮帮我们,救救麦麦,哪怕是有一点点希望也好。”马红荷说到这儿又哽咽了。
王景和马红荷敲了十多分钟的门也不见欧阳出来,两人只好失望地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远,听到身后“吱呀”一声,两人回头看到欧阳老人提着一个纸灯笼站在门口,灯笼在风雪中不停地摇晃着,烛光映照出欧阳老人安详的神情。王景夫妻急忙走上前说:“欧阳您好!实在对不住您,这么晚了还来打搅!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明天再来!”欧阳说:“外面风雪大,进屋说话吧。”
欧阳年龄大了,也没有儿女,是村里的五保户,大家都知道她的生活很简朴,不见她买过什么大件的东西。进到屋子里,王景和马红荷即被屋里的摆设吸引着:进门是堂屋,地上放着一个大蒲团,用紫红色的丝绒罩着,丝绒上绣着一大朵盛开着的粉红色荷花,抬头看墙上是一幅柳枝撒净水的观世音菩萨画像,画像下方的供桌子上一字形摆着三个白色的小瓷碗,碗里装着清水,碗的后面是一个绿色玉石质地的小香炉,只有手心大小,镂空的香炉盖子边缘用银子包着窄窄的一圈,看上去精巧、雅致,香炉里散发出的缕缕香雾使人神清气爽,所有的焦躁顿然消逝。左右手边是厨房和卧室,厨房门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彩色的水墨画,虽然年份很久了,但是一只母鸡带着七只小鸡觅食的画面依然神态可掬,显得温馨而祥和。卧室门口的墙上也挂着水彩画,并排四幅梅、兰、竹、菊,栩栩如生。
“坐吧!”欧阳指着墙边的两把椅子。这是两把老式的椅子,几乎可以称得上古董了,坐上去却很牢固。王景也喜欢自己做木工活,不过眼前这没有油漆的椅子做工如此考究,使他不得不对古人的精湛手艺从心底由衷地赞叹。欧阳从厨房拿出一个小凳子,在对面靠墙坐下。马红荷说:“您的家里布置得真是素雅,素雅到我的心里去了,进了这屋子心情都平和下来了。”“对啊,特别是这几幅画。”王景接着说道。欧阳说:“是自己画的,写字画画,绣花养花,打发时间呗。这幅观世音菩萨像画了一年多的时间呢。”王景从这屋子的氛围中感受到欧阳老人不俗的人格魅力,还有她内心世界的某些隐喻。
欧阳听着王景两人的诉说,当听到‘一个男人和两个孩子的鬼影子出现在白布上’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华,马红荷从欧阳一直沉静的脸上捕捉到了这异样的光华,她认定欧阳真的可以帮助到麦麦。当王景叙说完之后问道:“欧阳,您德高望重,以您过去的经历,能不能给咱们一些提示,好让我们还能为麦麦做些什么,我们做父母的不能就这样放弃她,我咋总觉得还有希望呢!”欧阳沉吟了片刻,手撑了一把墙站起来说:“你们坐着,等我去取个东西来。”
欧阳从卧室里拿出一幅杂志大小的素描画,小心地在王景两人的面前展开问道:“你们看到的男人和两个孩子是他们吗?”马红荷惊讶的倒吸一口气,浑身一软,差点晕过去。
(待续) 本帖最后由 NoriL 于 2009-3-9 14:13 编辑
前世情缘(十) 2008-04-16 12:41:01
马红荷扑通地跪下,拉着欧阳的手泣不成声:“欧阳啊,求求您,救救我的麦麦吧!”欧阳扶起马红荷说:“你这样叫我怎么说话呢?起来吧!”等马红荷坐回到椅子里,欧阳说:“这幅素描是我画的,和那些年轻的时候画的其他画一起保存到现在,如今就送给你们吧。纸张已经很脆了,要用心保管才行。这画里的人我见过一面,关于他们的故事,今天很晚了,明儿个午饭后你们再来,我会详细地说给你们听。”王景赶紧说到:“明儿个我来接您上我家去吃午饭,以表示我们对您的谢意,还请您赏光啊。”欧阳说:“不用了,我的腿脚不灵便,再说我吃素几十年了,不麻烦你们,心意我领了。”马红荷急忙说:“我给您全部做素食,您腿脚不灵便,让王景背着您。我们是晚辈,一直都很尊敬您,您能来我家吃饭,也是我们的荣幸。再说了,让麦麦也见见您吧,或许我们还真是被缘份牵着呢,请您一定来啊!”欧阳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然后请王景去院子里帮她提了一筐碳进来,往火炉里加了一些,说是晚上可能会睡得晚一些。
走出欧阳的家,王景说:“老马,我看欧阳孤零零的一个人怪可怜的。一辈子经历了战乱和文革,还能健健康康地活到这把年纪,要是没有包容天地的心态,一个女人家是不容易走到今天的。我刚才看到她家里的煤快没有了,明儿个我问问村长啥时候给拉煤,院子里也没有个照明灯,这怎么行呢?要是村里不给装一个,我就给她装,几米电线一个灯头的事儿。”马红荷当然表示赞同,还说:“我们两个的父母都走得早,想尽个孝道还没有机会了呢,只要她愿意让咱们照顾,咱就当积德了……”
泉泉趴在桌子上正迷糊着,阿爸阿妈回来有让他来了精神头儿。“俺伯给了信号了,已经平安到家。怕雪下得大俺伯看不清,我拿着大手电回了三次信号。你们呢,那欧阳怎么说了?她家什么样儿啊?阿爸手里拿着什么纸给我看看!”王景身后的马红荷赶紧拽了拽王景的后衣襟,王景会意地回答泉泉说:“今天晚了,欧阳说明天来我家才说事儿。因为她吃素,你明天早上和我上街去买菜,然后我俩一起去接欧阳,现在去睡觉。”然后找了一高处放好那张画。
第二天晌午,王景和泉泉接来了欧阳,马红荷已经做好了一桌素菜:一大盘素馅儿的水饺,凉拌菠菜粉皮儿,酸菜炖粉条儿,红烧豆腐,卤水大白菜,还有几个小碗儿装着的泡菜:糖醋白萝卜,酸辣豆角,香油韭花酱拌胡萝卜丝,黄豆芽拌海带丝,马红荷把这些菜一一介绍给欧阳听,还说不好嚼烂的菜都已经切得很细了,又端过来一个套着罩子的暖锅说:“这用土豆、西红柿煮的汤。今儿个您别客气,拣合您口味的多吃一点儿。”欧阳微笑着直点头:“让你们破费了,这季节素菜不便宜呢。小马一定是一早就起来忙活了,谢谢你们。”马红荷这个贤淑的女人处处都为欧阳能吃好这餐饭着想,让欧阳心里很是感激,她明白这家人不仅仅是因为需要她才款待她,因为这原本就是勤劳、朴实、善良的一家人。欧阳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吃过这么丰富的一餐饭,大约有大半个世纪了吧。她尽力地不想过去的事儿,感觉今天的胃口很好,她要享受这难得的一餐。
饭后,王景夫妻收拾厨房去了,泉泉把奶茶端来放在欧阳的面前。欧阳忽然间感慨万分: “本该是多么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啊,麦麦这个苦命的丫头偏偏选中了来这一家。人心头的恩恩怨怨到底需要多久才可以化解呢?难道那奈何桥上的梦婆汤喝了也不能忘记前生的情仇?我自己的前世又是怎样的呢?今生的孤独又是前世的什么因缘造成的呢?我都快要入土的人了,修了大半辈子的静心,可是这会儿怎么又执著起来了呢?南摩观世音菩萨……”欧阳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在心里念诵着观音菩萨的名号。
大家坐在桌前,每个人面前都有一碗香喷喷的奶茶。欧阳打开带来的包,拿出一付红纸黑字的对联说:“我没有什么好送给你们的,快要过春节了,昨晚上我写了一付对联,希望你们不嫌弃。”又拿出一个用红纸包着的小红辣椒模样的挂件说:“这是一个红玉雕成的小辣椒,年份很久了,绳子要得换一根再戴,就送给泉泉保平安吧。”泉泉双手接过来,高兴地说:“谢谢欧阳!”王景站起来直摆手:“欧阳,这使不得,这么贵重的东西,娃娃家受不起,您还是自己留着吧!还有,泉泉!欧阳不是你能称呼的,你要叫奶奶!”“别跟我客气,称呼什么都行。这个玉椒我用不上,送给孩子图个吉利,保管了一辈子,累着呢。这还有一个香荷包,是当年黄家的侍女莹莹做给我的,我想把它送给麦麦。”马红荷接过荷包,看到荷包上精美的绣工,发出啧啧地称赞。
欧阳端起碗喝了一口奶茶,语气更加柔和地接着说:“昨晚我给你们的画儿,上面的三口人,加上黄家的侍女莹莹,他们是一家人。记得有一次,莹莹的男人带着一对孪生的孩子到黄家看莹莹,那是很恩爱的一家人,一儿一女非常可爱,我都羡慕呢。等他们走了之后,莹莹求我给她画一幅画,说是可以借画解相思。只可惜,我还没有画完,莹莹就死了。”说到这里,欧阳又喝了一口奶茶,端着小碗的手颤抖着。
听了欧阳的话,一家人面面相觑 。坐在离火炉最近处的麦麦却好像睡着了,放在怀里的辫子依然一丝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