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2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1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1 13:10:00
第十二章 三棒鼓中贵妃庵
平汉回去在路上不解地问翰香:“伯,你们刚才好像出了很远的地方回来,是不是真的有阴阳路?”
翰香在昏暗的村中小路慢声慢气地说:“人死后,到了地府和尘世一样,但是会有轮回,而且,在尘世作恶的人去了阴间要遭受很多苦难方可投胎,投胎要考前世孽障,要分三六九等,在发往生还的福地,有的去了极乐,有的成了畜牲,有的成贵人,有的变残废……皆因前世行有善恶,各缘业报。”
平汉又问:“你说王叔英婶二口子还会有小孩么?”
“不出二年,必有!”黑暗中的翰香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小孩子一出生屁股上都有印?”
“发往生还福地一片混沌,要投胎的人排在黑暗之中,都认为前面没有光明,不想前行,但是注定又要到阳间的,发放官一发怒,就朝投胎人的屁股踢去,如此一来,就有瘀痣留下了,全部往光明奔去的那是畜牲道。”翰香糊弄一下算了,这徒弟还是个孩子。
徒弟果然不说话了,一路沉思不语。
酷暑秋来,大雁南飞的时候,英俊倜傥的杨伢子来了,他现在没有当教书匠了,在村子里做会计,嬷嬷在跃进时死去,他也没有吭声,匆匆掩埋在祖坟上,一个人早已撑起一个家了,今天来是请翰香和玉珍去当公公婆婆的。
“你们一定要来,媳妇儿说要拜高堂的。”杨伢子腼腆地说。
“好好好。”翰香一连三个好,喜形于色,难以言表。
玉珍连这儿媳妇面都没见过,心里感到这些年真的对不住这杨伢子,走时才5岁,二十年的风雨过来,这伢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欣喜的眼泪:“她家里好说话不?”
“不会为难我的,我什么条件她家都知道的,娘,你就放心。”杨伢子傻傻地笑着说。
“对了,叔,这些年你弄清楚了没有?咱家那些宝藏的事。”
“什么宝?我们家穷得只有几枚铜钱板,时不时还要拿出去送给别人收惊止吓。”玉珍有些不明白,苦了这孩子,拿不出钱来支持。
“那个可能是一个障眼法,三十六片线点可能是三十六座杨泗庙,有时间我会到岳阳看看,你自己保存好,都是祖上之物。”翰香接过话回道。
“程昌寓当年在桃源、澧县、安乡那些地方确实是劫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呀,历史有证最后让楚王夺回来了,可是至今下落不明,我不是想要,那是不可能的,交给国家,弄清楚这件事也好。”杨伢子解释。
“八百里洞庭,这么大的面积,在哪找?杨泗爷这么聪明,怎么会放在陆地之上?山中更不可能,真有,那也是在未知的水底下。”翰香摸摸长长有胡须肯定地回答。
杨伢子不说话了,几年不见这个叔,奇怪又好笑,留这么长的头发和胡子。
玉珍听得一头雾水:“哪个杨泗爷?哪个楚王?有多少金银财宝?”
翰香要解释这个问题的话估计三天三夜也给玉珍讲不明白,顿了顿说道:“杨家祖上的一个皇帝,生了一个儿子,因为后来依靠老子坐享天下自命太子,睡觉用金床,吃饭用金碗、喝汤用金勺,最后误了军情,皇帝老子一发怒把太子斩了。”
“再怎么样也不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啊!这是什么祖宗?”玉珍听得不满。
是呀,再怎么样也不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啊!翰香听到这句话想起了前几年自己也曾对一个人也有过这个疑问。
“都是传说,谁知道真假。”翰香嘟咙一声,燕清读完初中几年了,整天在外东奔西跑,茂清和万清也大了,这个家的负担是越来越重了啊。
翰香和玉珍再到围堤,已是公公婆婆的身份了,眼前一派丰收景象,所见之处的田间地里都是绿油油的大白菜和油菜秧,水岸之处全是撒网打鱼的划子游来游去,跳跃着的鱼儿在秋日的水面上翻起阵阵金色的涟漪……
玉珍来到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屋子里,身为新郎官的娘今天更像是客人,看着都是熟悉又陌生的乡里乡亲在忙碌着,自己却帮不上忙,心里很难受,堂屋上的祖宗之位摆放着公公婆婆的灵位,袅袅升起的香火缭绕着公公婆婆灵位后面亡夫的灵牌,玉珍走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对着它眼睛湿润喃喃地自语:你去得太早了,今天晓得了吧?我们的伢儿结婚了呢,你一定要保佑他们啊。
屋外的小道上传来了一阵阵欢天喜地的锁呐声:新娘子来了。客人们都往外走去,翰香激动得也想跑到外面去,被玉珍一把拉住了:“我们要坐在这里。”说着搬来一张高板凳。
翰香和玉珍二个人心里忐忑不安地正襟危坐,听到外面的小孩子们高兴地喊:走一一枝花、走二新姐姐、走三媒人、走四新郎倌……
听得翰香伸长脖子朝外望去,未来的儿媳妇究竟是什么样啊?走第二个,第二个是新娘子没错,可是这儿媳妇头上盖了一块红头巾。
正在思忖间,走第一那个姑娘已上了台阶,转回身用手牵住了后面盖大红头巾的新娘。
走第四的媒婆早已快步进了堂屋,点燃了二支长长的红烛,杨伢子面露微笑英气逼人,胸前别着一朵精致的红花。亲戚朋友全部涌上了台阶有的正欲进来,翰香一把拉过堂屋大门,关了。
里面听到媒婆高喊: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对着祖宗之位深深地鞠了一躬。
二拜高堂!
杨伢子牵过新娘子的手转过身对着一脸憨笑的翰香和泪水满眶的玉珍跪了下来。
夫妻对拜!
二个人互相转过头弯弯身子轻轻地碰了碰头。
礼毕!进洞房。
媒婆拖着新郎新娘的手穿过堂屋的侧门进了新房。
玉珍跟着进去,里面的人正在忙着摆放新娘的嫁妆,收起喜悦的泪水,拿起被褥放在新床上,一边展开一边嘴里念道:“铺床铺床,一对鸳鸯,先生贵子,后生姑娘……”
新娘拿掉了红盖头,对着忙碌的玉珍轻轻地叫了声:娘,辛苦您了。
听得玉珍身子一震,回过头:新娘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水汪汪的二只大眼睛扑闪着害羞的光芒。
“伢子,娘对不起你们……”玉珍的眼泪又要出来了。
“您别这样说,贵宝从没怪过您,我们也知道,您也辛苦。”新娘子柔声柔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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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3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2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2 14:08:00
“贵宝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我和你叔没有能力帮到你们,杨家以后就靠你们二双手了。”玉珍凭女人的感觉知道这个儿媳妇是个善良通情达理的人。
“嗯,娘,我们都吃得了苦,您就放心……”儿媳妇话没说完,杨伢子走过来了。
“娘,我们去外面招呼下客人。”杨伢子说着,拉着新娘子的手拉开门朝外走去,门外欢呼声一片。玉珍想起了二十年前,这个家也曾有过这样的热闹,那是心碎的热闹,因为有个五岁穿着开档裤流着鼻涕的男孩在哭喊。
玉珍今天无比欣慰了:杨家怎么能缺少个女的?
第二天一早吃了饭,按乡俗新郎倌要和新娘回娘家。玉珍也要回去,家里事多,给左右邻里的乡亲再三道谢,翰香在新房里立了一坛水,交代杨伢子生了小孩子可以倒掉。杨伢子嘻嘻一笑:“叔,我不太信的。”
“你不信也得听我的话,到时你当了爹也就是我做了爷爷,我要抱孙子的。”听得新娘子羞涩地低下了头。
翰香并未觉察得到,对着低下头的新娘子不依不饶地说:“菊花,你也算是我儿媳妇了,杨伢子不是很听话,你要多提醒,要驯夫有术要……”
玉珍掐了一把喋喋不休的翰香胳膊:“你看你当了公公觉得蛮厉害了是吧?”
“唉哟,你不要在儿媳面前打人,好不?”翰香叱牙咧嘴,声音有点像告饶。
旁边的人都笑得合不拢嘴了,菊花儿的脸笑得就像现在盛放的菊花。
在回来的路上,玉珍对翰香说:“有个女儿真好,贴心。”
“我们当然会有女儿,菊花儿就没……”翰香急忙打住,说错话了。
“菊花怎么了?没、没什么?你接着说!”玉珍停下来,盯住翰香。
翰香心里发慌,这眼神像箭一样,得稳住阵脚:“没、没什么,没什么呀,我是想说没什么呀。”说完双手无奈向前一摊。
“你看你一天到晚不知想什么念什么,燕清也要讨堂客了,你死不急。”玉珍有些怨气。
翰香不出声,默默地走着,刚才幸好转得及时,要不,又要着实让她掐一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刚才掐过的地方,再抬起手掌擦了擦额头,好险,汗都吓出来了。
到了家,翰香着手安排年底的讨钱事宜,我怎么会不急呢?三个伢儿这么大了,小时候去敬司命,现在不兴这个了,现在兴送财神,一张小红纸印上一个财神菩萨的样子,到了人家,往墙上门上一贴,嘴里念:财神菩萨贴得高,子孙孙戴纱帽,财神菩萨贴得低,子子孙孙披蓑衣。都是为了讨个好口风,不过,送财神一天也讨不了块把钱,最好的还是打三棒鼓,三棒鼓比单调的送财神更能吸引人,人家听得高兴,会多给一点。
翰香一看以前那些三棒鼓的唱词实在是太久了,我得再写几个,想一想,这敲锣打鼓要吸引人,真有点头痛。
翰香拿着笔,静不下心来,门外又传来堂客们嚷嚷的说话声,一没事,都喜欢瞎扯。
她们还在说这个现代陈世美不杀,我们妇女翻不了身……
原来在说前段时间万县长枪杀自己堂客的事情,这个薄情郎不杀的话哪里还有王法?
有了,就写这个唱词,翰香稍加思索,就挥挥洒洒写了下来。
这个万县长万交云是土改时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脑袋机灵,人也长得英俊,在郭连贵当上政委时期提为县长,当县长前万交云刚成家。万县长的堂客的娘死得早,自小和她爹相依为命,也是个聪明肯干的姑娘,和万交云结婚时在一个乡里做妇女工作,还是个女党员,姑娘家长相和名字一样很俏丽——潘桃秀。结婚不久,郭政委委派万县长去南县考查学习,哪知在那地方呆了一段时间遇到个十八岁的小姑娘——李建华。二个人情投意合想结为千年之好,虽然万县长已有家室,可是在建华家里过得乐不思蜀了,万县长回来花言巧语把堂客骗到周文庙杨树山一处荒滩边上,摊牌了,早聚早散。潘桃秀冷静地回答这是不可能的,万交云贵为县长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岂不是在建华面前抬不起头来?最后鬼使神差,掏出手枪对着潘桃秀眉心就是一枪。
杀了自己的堂客,这个县长一点也不慌张,把她的遗体拖到河堤下面靠水的一处滩涂上,捞了一些水草掩盖住就走了,这地方,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来,水一涨,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世上的事就是巧,三天后一个捡牛屎的老头路过这里,湖区的牛经常在外放着没人管的,涨水时才来找,此时水草风干了,风一吹掀起长长的丝带,潘桃秀的衣角露出来了,捡牛屎的老头寻思这是什么玩艺儿?走近了,用二齿钯把水草挑开,看到一具眉心黑洞洞的血眼和惊恐圆睁二眼的尸体,当场吓得魂不守舍,赶紧向乡里报告,此时湖区正在抓反革命特务份子,开始以为是特务干的,党员证工作证都在尸体身上,是万县长的爱人。哪知请示万县长来辨认,他还没走近就说是自己的堂客,眼泪却没流下一滴,潘桃秀的爹闻讯赶来,一把老泪哭得当场晕死过去。
当天就关押审理,很快就搞清楚了,这是天大的事,陈世美就生活在我们的周围,在铡不铡陈世美的问题上,县政府的常委们和法院研究了很久,最后决定留下一条命,这个典型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可是主管妇女工作的贾玉梅县长不干了,她当场怒气冲天拍案而起:若是此等男人不杀,还谈什么保护妇女?要是真不杀,我现在就辞去县长一职!
此话掷地有声,最后决定执行死刑。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3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3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2 17:02:00
翰香下笔有神,二炷香的功夫就写成了,写成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可怜这个潘桃秀连一脉子嗣也没留下就无枉踏上了黄泉路。
三棒鼓就是一面直径七寸五分、高四寸的鼓,用一个三角竹架支起平放,三根鼓棒,每根长七寸,凿三个不同侧面的小方孔于棒上,嵌入铜眼钱,共是九眼十八铜钱,左右手各拿一根花棒,左右开弓,击打另一根抛在空中的鼓棒丢打起来,铜眼钱相互碰击,鼓棒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使之不落地,左右手利用翻腾着的鼓棒上下翻飞的瞬间敲打鼓面,口里一边不停地说唱着好听的话或者一出戏的词本,一人打锣配乐,这样子,人家自然会施舍一些财物的,有些艺高胆大的人用的是三把刀,还有的是玩喷火,但是后二种通常会吓着妇女小孩,人家一看这样的人要上门来了,老远把门一关,不理你,就像看见河南人牵了一只猴子进门一样,心里七上八下,不理最好。
瑞强听说翰香要去打三棒鼓,马上跑过来就说:“师父,你一定要带我去,打锣也要一个人的。”
这个瑞强也是个没成家的后生,以前翰香出门做几天几夜的法事,一担法器挑得辛苦,就请他挑,他什么也不要,管吃就行,时间久了,他对打锣打鼓很在行,偶尔也能跟着唱几段,虽然不是翰香的徒弟,但他经常称呼翰香为‘师父’,与徒弟平汉的称呼刚好相反。
翰香笑了:“去可以,可能去几天,来,你先把唱词拿去看看。”说完把写完不久的三棒鼓词递给瑞强。
瑞强一看,乐了:“师父,这个肯定能挣不少钱呢,我回去读。”
“好,读会了就出发。”
第三天一早,瑞强就来了:“师父,我们出发吧。”
“会了?”
“会了。”
“念给我听听。”
“好,你听着:汉寿一出东门城,有个万交云;政委一声把令下,南县去考察……交云把眼梭,妹子真不错;上着金叽昵,下穿毛毕叽;金星钢笔一挂起,美貌真无比……见话好急话,连忙把话答;‘姓李名建华,今年一十八’;建华笑嘻嘻,拉住县长衣;接你县长到我家,抽烟又喝茶;县长笑哈哈,妹子真好啊……打了二三枪,交云见阎王;翻身还忘共产党,枪杀你应当!”
玉珍停下手里的活计听得着迷,走过来直问翰香:“哎,这出戏蛮好听,哪个做的?”
“婶子,师父写的。”瑞强连忙回话。
“你呀,不知道我一天到晚想什么念什么,今天我们就去念给别人听,挣点钱过年。”翰香把话说完,和瑞强提着锣鼓出发了。
玉珍望着风里翰香须发飘扬远去的背影,怔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翰香果然说得没错,很多山里人听过县长杀妻一事,可是没有这么详细生动,用三棒鼓的形式唱出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些人家在这户人家听了,还主动请翰香二个到家里来唱唱,好听,唱完了,有的还跟着翰香和瑞强二个人的屁股后面赶,多听一次,耳朵反正不会生茧。才半天下来,讨了很多毛角钱,二个人兴致高昂,就知道沿着路一直往前走,越往前,人家越多。
翰香二个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唱了多少次陈世美,在一户人家吃了饭出来,已经快到鸡进笼的时候了,一直朝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古木参天的林子里,眼前突然出现几间敞口堂屋的房子,翰香心想做完这家就找个人家住一晚算了,和瑞强上了台阶,突然发现这房屋根本没有住人,似乎从未有人住过的迹象,这是哪里?这地方,我以前敬司命的时候怎么没来过?
眼前是的房子是砖瓦结构,雕梁画栋,古香古色,堂屋的挑檐上有麒麟纳瑞的浮雕,廊柱上、木板上好像依次刻着些神话传说和历史故事的浮雕,雕工精细,层次分明,只因年代久远,油漆脱落,看得不清晰,但在堂屋的神龛上有一个很醒目的牌位,上书“天地国亲师位”。
翰香和瑞强退回来走到另一间,也是一模一样布局的房屋,像是刚刚移动了。
瑞强抬头看了看眼前巍耸的大山,只见到茫茫的竹海,来回走了几次,脚下有一尺来宽的小路上草长得不高,通到一间房子后面的墙角就没了,当即蹲下来,拨开挨着墙的一丛杂草,赫然发现了杂草掩盖着一条马碲形小栈道的出口,小道蜿蜒通向山顶。
“师父,这里有条小路通山顶。”瑞强有些惊喜。
翰香走过来,看了看快要黑的天,说:“我们上去,这山也不是很高,如果山上没人,我们就下来,今晚睡在这里。”
“好,只要你不怕,我也不怕。”瑞强是怕鬼,不过跟着道士,就谈不上有鬼了。
“有什么好怕,后生子。”翰香说着就闪身进去了,果然是一条直通山顶的小道,为什么要这样设置?一直往上盘旋,刚爬完这座山,前面又是另一座了,虽然不高却有太多的山峰,脚下也是奇特的石头立着,耳旁传来潺潺的溪水声,却看不见溪流在哪里,木棒碰着锣鼓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空谷山中惊起一只又一只的鸟儿。
瑞强爬得有些累了想坐一下:“师父,休息一下,行不行?”
“你不怕有东西跟着,你就休息啰。”翰香头也不回地说。
听得瑞强马上跟着后面走,忍不住回头一望,后面真的有人跟上来了,似乎是个体态丰盈的女人,一袭素衣,戴了一顶帽子。这女的上来干什么?瑞强心里一念:不好。大叫:“师父!”
翰香冷不防吓了一跳:“什么事?大呼小叫。”好大的声音,吓得几只鸟儿‘扑腾扑腾’飞起来。
“师父,你回头看一下。”瑞强的声音突然降低了。
“赶紧上山顶,有什么好看?”翰香停住脚,回过头看着瑞强一脸汗珠。
瑞强蹬蹬二步上前,对着翰香紧张地问:“是不是有人跟着?”
翰香站在高处:“哪个跟着?你说。”
瑞强也只好回过头:“咦,刚才还在呢?是个女的。”
“女的这个时候还上山?还跟着你,你明年也讨个堂客吧,啊。”翰香转过身,加快了步伐。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4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4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3 10:38:00
转过一座山头,翰香眼前的小路忽如一条缓缓飘下的斜长绳梯,虽然不陡但如绳梯的小道仅容一人才能通过,右边是峭壁莽莽的林海,左边是一簇簇低矮的蕨树苗,翰香左手抓住蕨树苗右手提着鼓小心地往上爬去,一梯一梯向上延伸的台阶上面却没有布满苔藓,而且这台阶明显是专门请石匠凿过的,只有一个脚印长的台阶面上为了防滑特意凿成一些凹凸不平的小窝窝,小窝窝在寂寥的岁月里默默地迎接着历史永不停息的脚步。
翰香爬得很慢,林子里一片昏暗,数了数,这个到山顶的梯子共有十四级,头上可以看见天空,有一些光线投了下来,原来是一处平旷的山顶,回头看瑞强,他正在小心地跟上来:“快到山顶了。”
瑞强头也没抬‘嗯’了一声,抓着蕨树苗猫着腰大气不敢出,翰香终于走完最后一级石梯了,伏着身子在山顶向前爬了几步,想直起身子抬头打量一下山顶情况,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对穿着黑色布鞋的小脚,把眼光向上移,是青色肥厚的裤子,再上移一点,也是青色袍子的上衣,掩饰不住胸前微微隆起,翰香索性直起身子眼光平视,一个头戴青灰色圆帽,面色白净细眉弯弯的女子正在用奇怪的眼神自己盯着自己。
翰香也很奇怪,这深山中竟然有人,还是个女人住在这里,会不会是什么异类?二个人愣在原地对视着,都希望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瑞强探了个头上来,正想招呼一声师父,朦胧的光线下看到师父正与同样一个清瘦的女子呆在那里,心里想:我说有女人吧,不过这个不是刚才那个胖的女人。再一想不对头呀,怎么都立在那里,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向前一滚,然后站起来,左右一看,二个人根本没当自己存在,只好拿起手中的木棒对着锣狠狠敲了一下,‘咣——当’一声把二个吓得都往后一退,又惊起无数飞鸟。
“天不顶头。”方才受了惊吓后退的女子微微弯倾上身左手掌单立向眼前的翰香念道。
“地不分家。”翰香也弯了弯上身,一字一句。
“国不开口。”那女子接着说道,又重复地弯腰立掌。
“亲不闭眼。”翰香一边回,也一边对着女子鞠躬。
瑞强二只眼睛滴溜溜跟着左右转动,这二个人是干什么嘛?说句话还不停地弯腰,师父刚才爬得不累呀?是不是当我真的不存在呀?
瑞强又看到女子弯腰立掌的说:“师不带刀。”
瑞强受不了,等女子话音一落,轻轻敲了一下锣‘当——’。
师父回了:“位不离人。”
瑞强才不管这么多又敲一下锣‘当——’
女子面露笑容对着师父又一弯腰手掌放下向前一挥:“施主,请!”
“打扰了,请。”师父说着随女子转身向前走去。
瑞强有点忍无可忍了,又敲一下锣‘当——’,口里叫道:“师父。”
翰香回头对瑞强手一扬威严出声:“道家仙地,不得无礼。”
瑞强惴惴不安跟在后面,这才发现,眼前这块平地很大,因为夜幕降临,看不出到底有多大,女子的前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道观雄踞此处,高大的树木掩映周围,往山下看,层峦叠嶂,外人如何知晓?
日期:2009-1-3 14:39:00
暮霭中有股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瑞强跟着走近一看,有个古色古香的香炉在道观九级台阶之前,里面清香缭绕,与升起的暮气浑为一体,只见师父走上前去,卸下鼓棒,在香炉下方拿起三炷香,左手持着,右手护住,虔诚地朝庄严肃穆的殿堂鞠了三躬,再插在香炉里面,瑞强也跟着效仿一遍,烧香敬神是道教的一种信仰行为,且不可不诚,这个道理跟着师父几年是略知一二的,上到九级台阶,抬头一望,层层飞檐的檐栏中间有个方方正正的牌子,上书三个苍劲的鎏金大字:天宝庵。
瑞强这才明白,这深山之中隐藏着一座庵堂,上完台阶往庵堂里一看:正中间的香案上摆放着几束幽幽香味的野花和野果的供品,香案上面是二尊菩萨,一个是观音娘娘;另一个也是个女菩萨,但不知是谁?方才引路的那女子提来了一盏点着的清油灯,庵堂里顿时明亮起来,瑞强上前几步仔细一看,这个女菩萨很有福态,眼眸有神,面带媚笑,不是坐像而是正在妩媚婀娜地行走,若是凡间女子必定倾国倾城,有点面熟,当即走到翰香旁边,拉了拉翰香的衣襟低声说道:“师父,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敢肯定,刚才就是这个女菩萨跟在我后面。”说着抬起手要指向香案上方的女菩萨。
翰香赶紧把瑞强的手一挡:“莫打妄语,是贵妃娘娘。”
瑞强若有所思,嘴巴里的‘哦’字还没发出,听到后面提着青灯的女子轻声说道:“施主也非常人,说得没错,就是贵妃娘娘。”
“啊?!”瑞强嘴巴里的‘哦’变成了惊奇地‘啊’音,翰香也感突然,我这是猜测的,难道真有此事?
“贵妃娘娘不是在马嵬坡……”瑞强回过头想说完,看到提着青灯的女子对自己善意地微笑着,那个‘死’字无法说出来了。
翰香也转过了身,青灯女子对着二人弯弯腰,轻启唇齿:“二位施主,世人所知的历史皆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像,今日皆是缘分,请二位施主移步到侧堂详解,请!”
瑞强看着师父,翰香拱起双手:“既来之,则安之,悉听道姑高见,请!”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5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5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11 18:06:00
“啊!圆悯大师是您师兄?”翰香惊讶。
圆怜法师喝了一小口茶水,瞬间平复了失态:“陈云礼和高力士的心腹人马将贵妃娘娘送到蜀地交给祖师罗道长,罗祖本为鄂州人氏熟知一水之隔的此地,便将贵妃娘化为一老妪在其身旁遁走,等到贵妃娘娘安顿之后回到蜀地坐化升天,与皇室权贵断了恩怨,罗祖皆因当年受玄宗之请进入宫中,受得皇恩在蜀地的道观也得以盛极一时,但却一直拒绝将遁形之术赠予玄宗,临终时感玄宗恩惠,留有戒律‘守贵妃娘娘必为女弟子,修行悟道必为一甲子,甲子一到另派一位女弟子前来守护,贫尼自幼与师兄习武诵经,来此地时师父交待甲子一过便令师兄接贫尼回蜀地,贫尼所圈点的经书标记,早已过了二万一千玖百个,原以为蜀地道观断了香火,无人前来接应,刚听施主见过师兄,方知师兄与贫尼擦肩而过,贫尼此生再也不用回蜀地了……”
“难道中间就没有变数?”瑞强问。
“施主,世间一切都有变数,到了南宋年间,杨幺起义中期,为修建水寨和先峰寨,在此屯兵,杨幺二个左右手‘排伐佬’和‘郑法公’对天宝庵照顾有加,欲想多学些法术助杨幺夺得天下,庵中愚尼妙灵将《遁隐术》分为二册拆借与二人阅读,谁想二人各自学成一半之后烧毁《遁隐术》还经常互相斗法,不但没有帮到杨幺,反而误了不少军机,被杨幺逐出水寨后,君山紫竹中手持弓驽利剑的天兵天将已破竹而出,因二人斗法相继登天,无人能驱动紫竹林中列队的天兵天将,杨幺水寨最终一片血海,此处屯兵之地随之遭受朝廷重兵的蹂躏,所幸天宝庵躲过一劫,妙灵却自责不已,回蜀地后禁食升天,自此,所有法术之类的经书不再流出蜀道之地。”
“法师,圆悯大师当年没说有换人之事,只是一再说想找到贵妃庵,也许,圆悯大师是想找到您,告诉您可以回蜀地了吧。”翰香听完之后出声了。
圆怜法师面露一丝苦笑:“就当师兄还记得贫尼,时候不早了,二位施主可在后面客堂将就一宿。”说完,飘然而去。
庵堂后面随即传来阵阵‘咚咚’的木鱼声……
听得瑞强奇怪:“师父,这么晚了还要修行?”
“现在无法给你说明白,再等几年你就大概知道了‘情’为何物。”
瑞强若有所思,又有些紧张:“师父,就圆怜法师一个在这里?会不会有遁隐的道姑?”
“你见到的当然只有一个,还有无数存在周围,众生皆佛,万物有道,佛法无边,道法无界,无心魔故无怕之理,睡吧。”
道姑的木鱼声和师父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瑞强战战兢兢地迷糊过去,梦里无数青衣道冠的仙姑纷至沓来……
日期:2009-1-11 18:19:00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吵醒了瑞强,一骨碌爬起来,师父正沐浴在晨早的阳光里,天宝庵在曦日的照耀下光芒万丈,露水中苍翠葱郁的山林也披着一层闪亮的轻纱。
“师父,对面山上那棵树像把大伞。”
“嗯,此香樟树一盖益阳、鼎州、龙阳三县,树下那条古道通往桃江,就是杨幺所修的战壕。”圆怜法师轻步从庵堂里出来说道。
翰香和瑞强回过头来,圆怜法师神采奕奕,她身后是浩无涯际的洞庭湖水面,朝霞映照,气象万千。
“敢问法师,北面是不是水寨?”翰香目尽之处,只有一丝轮廓。
法师没有转回身子直接道:“不错,当年妙灵有载,程昌寓兵败后,高宗派王燮招降杨幺,杨幺早已看出朝廷无能,金国已占领襄阳六郡兵临洞庭,洞庭湖乃天下粮仓,为保这一府六州十九县,杨幺誓死不降,在点将台号令水兵在阳武口潜入水下凿沉王燮的火铳船,杨幺之妻李莲心也随众将请缨对阵崔增、吴全的鄱阳水师,王燮以为胜利在望,意欲回朝在皇上面前参一本程昌寓的奏,未想到崔增和吴全与李莲心在白沙河交战时落水让赶来的杨幺活捉,水师1万多人全部葬身于洞庭湖,王燮最后和程昌寓一样丢了官职。”
瑞强对这些历史似乎很有兴趣:“那后来呢?”
后来就长了,圆怜法师娓娓道来:朝廷前后招降了三十多次,杨幺仍是不降,最后高宗宣年事已高的三朝元老李纲入朝,李纲看到洞庭湖鱼虾埠头一派生机,杨幺怒斩亲子却抚养众多孤儿,沿途所见所访便知杨幺为人,却又不能有违圣上旨意,郁郁寡欢受了风寒在军营中咳嗽不止,杨幺得知后惦念年迈苍苍的老将军一片招降苦心,便化身一郎中孤身前去,取得洞庭水、君山银针茶为老将军亲自熬制,老将军自知敬得此茶之人也非一般,正待开口,杨幺却自报家门,任凭大将军处置。气得李大将军愤怒不已:“你即是杨幺,何不光明正大开了寨门招降受安?”
杨幺只好把金寇南侵,孔彥舟投靠伪齐勾结金兵作害洞庭一事向将军说明,最后直言:“谁不愿国泰民安?我杨泗不过是一介草莽又如何敢违抗朝廷?”
大将军清楚事实后唏嘘不已,很是同情杨幺:“你一碗热茶,对症下药,老夫领情了,金寇南侵,兵临洞庭,你不招安,实乃情理之中,你走吧。”杨幺拱揖离去,大将军满眶泪水,到了朝廷复旨,高宗极为震怒,将李纲的官职也罢了。
杨幺知道李大将军的境况后也深为震惊,料定必有更大的对手前来招降,果然,岳飞抗金大军已渡过长江,岳飞出发时立了誓言:飞不擒贼再不渡江。岳飞军渡江之后首战拿下鄂州,军威大振,继而挥军襄阳,相继攻克随州、唐州、信阳,一路乘胜前进,收复了六郡的失地。消息传到对面的洞庭湖,杨幺听了笑颜满面,赞不绝口:“好一个岳家军。”世事难料,一年不到,二人就在洞庭湖兵刃相见已致生灵涂炭……
翰香示意圆怜法师不要说了,因为翰香看到法师眼中噙满了泪水。
圆怜法师回到升起烟火的厨房去了,翰香走到一旁发呆的瑞强身边:
“把身上的钱全部放到殿堂的功德箱里去。”
“啊,师父,我们好辛苦讨回来的。”
“等下了山再去讨。”
“哦,好,听你的。”瑞强飞快地跑进殿堂里去了。
瑞强提着锣鼓再出来时,圆怜法师用个茶盘端了一碟香喷喷的酥饼出来了:“二位施主,尝尝山中野果做的饼子。”
瑞强不敢伸手,昨晚苦得滋味还没散去,翰香拿了二块,再三言谢:“法师,听您所言,受益非浅,我们现在就走了,鲁莽前来,打扰了您的修行,请您原谅。”
就在翰香转身的时候,圆怜法师开口了:“你受过我师兄的训戒,也算我蜀道门下弟子,就此空手离去,未免让我太不近人情,你等一下。”
翰香回头,圆怜法师匆匆放下茶盘进了寝房,拿了本书出来:“三十年前一来此采药的崂山道士得我所助,在雪峰山脉之上采得一棵千年灵芝,走时说是无以为报特留此书放于此庵,可赠予同道中人,可惜三十年来也无可赠之人前来,你来得正合时宜,回去潜心研习吧,或许有一天用得着。”
圆怜法师语重心长说完,翰香接过一看,没有书名,只有二个正在行走的腿脚,当下郑重揣入怀中,双膝朝圆怜法师一跪:“即是弟子,岂有不拜师太之理,师太珍重!”圆怜法师来不及上前扶住,翰香已经磕了三个响头,直看得瑞强心里哆嗦。
翰香二个下了悬梯之后,圆怜法师才转身回去,自言自语说道:师兄,你真的忘记我了?
瑞强在半山腰上问翰香:“师父,贵妃娘娘若是真的在此,应该有个坟茔吧?”
翰香盯着溪水流到山峰中间那口水中绿树倒影的水塘说道:“应该有的,这眼水塘就是一颗宝玉镶成的腰带系在天宝庵的腹部,坟茔应该在脚下才是。”
瑞强附合着点头,时不是说起三棒鼓中的万县长和唐玄宗对比,翰香只好再说:“这个‘情’字你以后会明白的,玄宗当年也是夺人所爱,贵妃与安禄山有染,皇上也能原谅,一个芝麻官为一偶遇姑娘枪杀自己的妻子,都是孽呀。”
“嗯,是孽。”瑞强又附合着,翰香心里也在想:圆悯大师和圆怜法师又曾是怎样的一种相约之情呢?杨幺和岳飞难道就没有交情?杨幺夫妻同上战场又是怎样的情呢?
走出山脚,从敞口堂屋的房子走过,前面有棵很高很大的古枫树。
“师父,你看,昨晚上我就是吃了这种果子,苦到现在。”
翰香没出声,盯着古枫根部那个空洞发呆,此树枝繁叶茂,根部却有能容下三五个人的空洞,绝不是人为凿成,定是以前雷击,想了一会对着瑞强说:“这才是真正的天宝庵!”
“师父,你说什么?”瑞强不可思议,师父不是糊涂了吧,我们刚从天宝庵下来。
“树底下就是贵妃娘娘的安身之所。”翰香说完,对着古枫叩首三下,也没理会愣在原地的瑞强,嘴里一边念着‘自古儿女为情忧,海誓山盟魂相就。飞歌一曲过楼头,谁解心中思悠悠。渔阳鼙鼓动起来,霓裳羽衣黯然收。虽洒泪雨月如舟,载不动千古情愁。秦关汉月总依旧,大江东去浪不休。几多长恨唱风流,留作故事写春秋’,一边径直朝大路方向走去……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5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6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1-24 18:17:00
第十三章师魂
翰香和瑞强回到家里时,三天过去了,玉珍将毛角分一一清理出来,足足有三十三块八毛五分钱,瑞强才拿了十块钱,再也不要了,往回家边走边说:“师父做好事把第一天的钱全部送人了,不然更多。”
玉珍以为听错了,责问翰香给谁了,翰香嘶哑的声音告诉玉珍:“给圆怜大师的师妹,你说该不该?”
玉珍问:“你们三天时间跑到四川去了?”
“有这个本事就好了。”翰香笑笑。
玉珍说你把那万交云的事唱一遍给我听听,翰香摇摇头,指指喉咙。
玉珍记起什么事来,从屋里拿出一封信,说:“英妹子二公婆去南京了,这是公社来的信,你的。”
翰香接过,是湖南省第一监狱的专用信函,当下明白了,打开一看,是一封监狱管理局致家属的减刑通知书,翰香看完,激动万分,鉴于罪犯彭轩在服刑期间积极参加劳动改造认真学习党的政策和法律法规,经最高人民法院按照无期徒刑减刑的有关规定:现对彭轩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缓期二年执行改为无期徒刑……
玉珍问写的什么?翰香高兴地沙哑回答:“彭轩活了,师父师娘可以瞑目了。”
“太好了,要是彭轩妻儿晓得那就更好了。”玉珍也是高兴地说道。
“晓不晓得,无关紧要,若是有缘,必会团圆。”翰香摸摸下巴长长的胡须一字一句。
“最好团圆咯。”玉珍叹了口气。
过年,无非是去年旧桃换新符,大人们只是觉得咬紧牙关如释重负好不容易又熬过了一年,小孩子年轻人却又是不同的想法。
燕清已经是大人了,不安心劳作却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做,整天不是在家翻看翰香的经书就是在外和一些同龄的人空谈理想抱负。
过完年,老书记便开始号召全体社员修建村里第一条通往公社的公路,全部用沙石铺成,村名实际上已改为绍川湾大队,这条路让公社书记批示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典型公路,从二头开始修建向中间靠拢,到了1961年4月,沙石公路只剩下一座连接南北二方的石拱桥了,把这桥修好,就是全线贯通。
水渠不过 5米多宽高不过3米,因为要建成拱形,每次在桥面合龙口时就垮塌了,此桥与路面同时开工,到最后还没修成,老书记愁得茶饭不思,另一个生产队的队长迪久请了一个老石匠来修,那个老石匠精神矍烁,拿个长长的旱烟袋,来到现场,吐出一串烟雾,开了口:“不难不难。”
老书记说:“老师傅,为何老是要塌呢?”
“哦,这个简单,你们继续修,到合龙口时让我安排,绝对不会塌。”老石匠语气不像糊弄人。
“那好,就有劳师傅您了。”老书记说完叮嘱迪久队长安顿好石匠师傅的寝食,说完去通知大队小学的友保老师去县里开会。
友保老师接到通知,一看有半个月的会,住招待所要自己带行李,马上回家让堂客打好铺盖行李第二天就去县里了。
临行,友保老师歉意地对华美老师说:“真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管这些娃儿。”
华美老师开心地说:“你代表我们公社的先进老师,我为你感到高兴呢,回来等你传达会议精神,这里你就放心,不过二周时间。”
“好,会一开完我就马上回来。”说完友保老师挑着被褥往公社走去,那里有拖拉机等着。
桥拱还是照原来的施工进行,篾匠师傅织成几个弧形的竹框重叠放在桥身下面,再用竹子树木在下面打好桩,然后把水泥混合着的细卵石浇灌在竹框上,浇灌一层就用一些铁丝织成的网套在上面,二端用细钢丝扎紧在垂直的桥墩面上与原来裸露的钢丝重合,然后再浇灌水泥卵石,这样一来,拱形二端就变得特别厚实,越往水平面的中间越稀薄,下面的桩被水泥卵石压得实实的,每次到快完工时,下面的不管用多少桩都无济于事,一声沉闷的‘轰隆’便垮掉了。
石匠老师傅每天都来,社员们只得再一次重复以前的事,每个人心里都疑问:这次真的能建成?
二周过去了,桥只剩下中间一尺来宽的龙口了,一旦合上,就是拱桥修成了,要是合上要不垮塌才是真正的石拱桥。
这一天天气很好,到了下午,老石匠师傅留下二个社员呆在那里,让这二个社员不停向龙口处洒水,防止干化,桥面的公路上准备着几袋水泥和细卵石,有个社员问老师傅是不是在选吉时?
老石匠抽着旱烟笑眯眯左右观望,却不出声,像是等待什么。
天色渐暗,暮气霭霭,鸡犬不闻飞鸟不见,只见友保老师挑着行李急步而来,半个月的会太长了,县里本来安排他明天回来的,他心里挂念着一群娃儿们学习,一定要回来,刚在公社里就听说桥修好了,也就不用绕田间的小径,直接走这里回家,要少走三里路。
走到桥边,桥中间有条口子没有倒水泥,但确实可以行走,虽然还没有真正竣工。石匠老师傅吐了一口烟,笑笑地对着即将跨过桥的友保老师说道:“你回来了?”
友保老师乃一介书生出身,自然讲礼貌地回话:“嗯,回来了。”
说完对二个队里的社员招呼了一声又迈开大步走了。
老石匠师傅盯住友保老师的背影良久,表情无奈有点伤悲地对二个社员说:“快快,倒水泥,合龙口。”
二个社员按照事前老师傅的交待快速和好水泥和细卵石,一锹一锹地朝龙口处飞快地铺上,老石匠师傅嘴里也不停地念着听不清的咒语……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6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7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4 10:52:00
友保老师挑着铺盖行李才上到自家院子,突然觉得肩上犹如千斤压顶,嘴里不由得发出‘唉哟’二声,他堂客爱华抱着三岁大的孩子正在吃晚饭,听到声音异样还是知道是自家男人回来了,马上丢下碗筷放下孩子快步走了出来,只见友保老师脸部扭曲,牙关紧咬,走近一看,他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汗水,于是连忙接过行李,友保老师直呼腰痛。
爱华拿着手中的行李掂了掂,心里纳闷:顶多不过三四十斤吧,压成这样子?友保老师一只手不停地拍打背部一只手抽搐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四粒糖果,步履蹒跚走进厨房嘴里艰难地对着小孩子说:“娃儿,来、糖。”
小孩子见到花花绿绿的东西开心地伸出二只小手抓着把玩,爱华把行李一放,又打了盆热水,用热毛巾敷住友保老师如雨的脸面,心如刀绞地询问到底怎么啦?友保老师顾不得斯文,说不出理由,嘴里不停发出痛苦地叫喊:娘呀痛呀痛呀……
过了半个时辰,友保老师未见好转,脸上背上全在冒汗,额头像是火在烧,滚烫烫的,爱华只好抱着小孩子到队里去请人。那些劳力一听友保老师回来了又突然得了重病,个个顾不得吃完饭,拿起轿子就跑过来了,七手八脚把友保老师放上轿子一路小跑往公社方向赶,月亮爬上了夜空,青蛙和虫子的鸣叫让这个初夏的夜晚显得诡异迷离,友保老师的喊叫声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爱华抱着孩子紧紧跟在旁边不停抽泣地呼唤着自己的男人:你莫吓俺啊、伢儿还小啊、那些娃儿等着你念书啊……
抬着友保老师的轿子到石拱桥时,石拱桥已经彻底完工了,桥的一头插着三炷香,香正好燃到了尽头,轿夫们的脚步生风,把燃完未掉下来的的香灰拂得无声地滑落,石拱桥中间龙口的位置上覆盖住一张大红纸,大概是因为刚刚才合上,为了防止路人的践踏而铺上去的,轿子一过龙口,友保老师没了半点声息,轿夫们停下来,爱华扑在友保老师的身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友保、友保、友保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友保啊……
地上三炷香的那点红火瞬间熄灭,友保老师倦缩着身子闭上了眼,他累了、睡了。
小孩子听着娘的哭声也顿时号啕大哭起来,月亮进了云层,无边的旷野、寂寥的路,让人肝肠寸断的哭声飘荡在石拱桥的上空……
日期:2009-2-4 15:04:00
迪久队长和老石匠话别不久,听到有人说石拱桥死了人,马上跑到老书记家里报告,老书记一听以为又是桥塌了,急忙问:“快说,压死了谁?老师傅呢?”
迪久队长说:“都说是友保老师,不是桥压死的,是去公社卫生院看病,死在桥边,老师傅刚走了,说什么也不要钱。”
“哦,这个老师傅还是个好人。”老书记说着拿起马灯和迪久队长跑了出来,一路上,老书记痛惜地问:“友保去县里开会要半个月,我怎么不知道他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听刚才的人讲友保老师回来就病了,是重感冒走得快。”
“怪事,这种天怎么会染上风寒感冒?”老书记疑惑不解。
等老书记和迪久队长二个到石拱桥时,早已聚拢了很多抹泪抽泣的社员,爱华哭得气若游丝,老书记挤进人群摸摸友保老师的鼻子,沉重地摇摇头,哽咽招呼抬轿的劳力把遗体抬回去,女社员把友保老师妻儿送到家,当夜布置灵堂。
第二天早上,友保老师的岳父岳母悲痛欲绝地赶来了,并从自家大队带了三个道士过来为死去的女婿念‘开路经’,当火铳响彻大队上空的时候,翰香正在看那本圆怜法师给的书,他有点不可思议,世上原本死了的人,其肉身和完整的骨骼竟然可以用一种力量唤其自由行走!
火铳的响声有点不太寻常,打扰了翰香的思路,整个生产大队面积呈向鹅蛋状,翰香在鹅蛋的南边,火铳声在北边,这是死了人的响声,如此突然,应该是急去,翰香放下书双手背着正在思忖,塘堤上一人匆匆忙忙朝自家走过来,是老书记。
老书记焦急地对着翰香问道:“升平升平,你家燕清呢?”
“老书记找他干什么?他一天到晚脚不沾家。”
“唉,友保老师昨晚死了。”老书记二眼血丝,一脸悲伤。
“啊!与燕清有关?”翰香着实一惊,友保老师正值壮年。
“不是,让他去代课,娃儿们要念书。”
“等我回来跟他讲,不晓得他愿意不,友保老师怎么死的?”翰香问道。
“昨晚回来重感冒,往公社卫生院抬,才到桥边就死了。”老书记说完又叹了口气。
“哪座桥?”
“就是那座新修的石拱桥。”
翰香听完,默不出声,踱着步子在原地转圈,老书记显得心烦只好转身回去:“哎,你记得给燕清说,我先走了。”
“慢!”翰香一声大叫,吓了老书记一跳。
“你半天不出声,一出声吓人一跳。”老书记有点恼火,心里急。
“友保老师没死。”翰香的话一说完,老书记平白无故又吓了一大跳。
“没、没死?你去看。”老书记嘴唇哆嗦。
“不是,是死了,不过,他还在。”翰香又说着。
老书记双手抓抓脑袋,二只红眼睛盯着翰香:“麻烦你升平讲清楚,怎么回事?”
“老师傅用失传了的‘泥木石匠三行四言八句’让友保老师在背桥。”翰香眼眶泛红,缓缓说道。
“他死了,他怎么背?”
“魂!”翰香吐出这个字,老书记打了一个冷颤。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7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8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5 17:08:00
“说明白点,有没有救?”老书记颤抖着的手摸出烟叶卷起来。
“晚了,三魂七魄早已逃离肉身,天意如此。”
“这个老石匠,真是瞎了眼,不得好死!”老书记狠狠地吸了抽了一口烟卷。
“泥木石匠开山修造化煞自有吉时,也不能怪罪于老师傅,是时眼观之处可能天无飞鸟地无走畜。”
“唉,都怪我糊涂,早知让你去好了。”老书记懊悔地说道。
“你言重了,我可不会,都是听以前王大爷王木匠讲过,但凡修桥上梁合龙口之时,师傅都会抬头举目摄取生灵魂魄祭祀,功高者可眼神摄取,飞鸟折堕,走畜即死;功低者凭声音摄取,应者三个时辰魂魄脱离肉身,世人有先知先觉遇修桥上梁之时远避绕行,若择吉时无生灵魂魄祭祀,其桥其梁必断,并损修造师傅之功德。老石匠师傅摄友保老师魂魄应是无奈之举,天意啊天意。”翰香一席唏嘘听得老书记目瞪口呆,手上燃尽的烟火烫得他手指‘滋滋’作响。
“把那老东西找来能不能起死回天?”老书记不解气地扔掉烟卷。
“没用了,友保老师已在石拱桥底安然度日。”翰香摇了摇头。
“那我先回去,要出葬了,记得让燕清来代课。”老书记垂下头失望说完抬脚就走。
翰香摆摆手:“慢,所谓同行在场,有伤艺德,我不去叩拜,并非我不尊重逝者,若是友保老师家中有何不妥,烦请你速来告诉我。”
老书记苦笑了一下:“好。”说完步履匆匆地朝外走去。
翰香拿起摄魂走脚的书,再也静不下心来,‘轰隆隆’的火铳声正在送别一个壮年老师的魂魄。
老书记哀愁满面护送友保老师的灵柩上了坟地,披麻戴孝送葬的队伍顺着杉树林蜿蜒而上,绿叶下点点刺白的孝布飘起,友保老师那三岁孩子头上缠着厚厚的孝布,胖乎乎的小脸上洒满泪滴,棺材到了墓穴,爱华哭得歇斯底里地拍打着棺材,同行的人扯了很久才扯开,抬丧的金刚把棺材慢慢移向穴位,才到墓穴上空,‘咔嚓’一声脆响,一根手腕粗的横杠拦腰折断了,万幸此时的横杠都在金刚的手臂上,只是棺材晃了晃倾斜着掉了下去。
做法事的三个道士当即脸色难堪,等金刚把土拢成锥形后匆匆带着友保老师的灵牌和招魂幡按原路下了山,回到家,友保老师的小孩子似乎受了山风的吹袭,额头滚烫面色绯红,吵哑的哭声让人听得烦躁不安,年老的道士摸摸小孩子的额头当即化了一碗水让小孩子喝,半晌,小孩子才渐渐停止哭啼。
按照道士传承下来的规矩,死者入土后第三天道士和家属再来新坟为其念经复土,由此逝者家属亲人好友方可上坟头祭祀,三个道士火化灵屋之后,挑起行李先行告辞回去。
第二天中午,泪流满面的爱华在整理友保老师的遗物时,发现那支跟随他几年的钢笔没有和灵屋火化去阴间,自己不想睹物思人,于是拿起一卷纸钱和钢笔抱着小孩子上了新坟地,一边哭泣一边用纸钱焚烧那支钢笔,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的胶糊气味,小孩子在坟前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爱华这才担心小孩子再次受风寒,抱着孩子一步一泪滴下了山。
新坟上轻轻地升腾起一缕袅袅的黑烟……
日期:2009-2-5 21:43:00
爱华才到家,小孩子口流涎水,脸蛋倏地惨白,嘴唇变紫,有些亲戚还没走,前呼后拥簇着小孩子往卫生院跑,老书记也是前脚出门正在和华美老师商量学校的事,看到一大群人从屋里奔跑出来,知道大事不妙,停下步子大声询问:“什么事?什么事?”
“小家伙抽风。”有人答了。
老书记准备跟着众人一起跑,回过头迎上去想起什么事来,大声说:
“先等一等,让我把升平道士请来。”
“要等多久?”有人带着哭腔。
“最多半个钟,等我们。”老书记撒开腿扔下话在田埂间飞跑。
翰香刚吃完饭,走在塘堤上,抬首一望北方,有股淡淡的黑烟飘散,心里一紧,回到屋里提起香篮就走,玉珍见他慌里慌张,不知何事:“你去哪里敬菩萨?”
“化煞化煞。”翰香话音一落,人已出了院子。
老书记心急如焚,跑到枯树庙水库堤坝底下,二脚酸软再也无力爬上堤了,蹲在堤坝底低着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听到耳际有个声音:“老书记,你急着去哪里?”
老书记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抬起头,咧开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你、升平,我,找你呀。”
翰香说那走吧。
“你、你怎么知道?”
“看到了。”翰香一边走一边回。
“你看到友保老师伢儿病了?”老书记缓了口气,紧紧地跟在后面。
“什么?煞气伤到他伢儿,快走!”翰香开始小跑起来。
“喂,你、等等我……”
二个人一前一后跑起来,那些队里的人看到老书记拼命追赶着道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在后面跟着跑起来,不过二十分钟,一大队人马跑到爱华身边了。
爱华的亲朋好友还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小家伙的涎水成了白泡沫,嘴唇乌紫,有个老人正在掐小孩子的人中。
翰香挤进去,伸出手拉着小孩子的手问:“男的女的?”
爱华哀戚地说:“男伢儿。”
翰香从香篮里挑出一条黑棉纱在小孩子的左手腕上系了几圈,再用手抹了抹小孩子的眉心,嘴里‘嗡嗡’念了几句,吩咐先回去,爱华不知所措,老书记跟着挤上前来又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听他的,回、回去。”
跟着来的人只知道友保老师刚走,现在这孩子又有问题了,大家百思不得其解一起往爱华家里走,人太多把田埂小路都踩塌了,翰香只好提着香篮小心地在水田的秧苗间隙里行走。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7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39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6 21:05:00
翰香二脚泥水上岸直奔灵堂,点燃香烛恭恭敬敬地跪拜三下,然后,拿起友保老师的灵牌在烛火上点燃,烧了。爱华的亲戚朋友嘴里唠叨:“要敬食叫亡人的。”
翰香没有出声,走到房子外面的地方,抓了一把黄色粘土,倒了一点茶水一和,一只手揉搓成一条泥人状,再把毛笔沾上墨水,用嘴唇把狼毫末梢润了润,对着站在一旁流泪的爱华说:“快点,报友保的生辰八字。”
爱华一边报,翰香一边在泥人的后背写,从头顶写到脚,不多不少刚好写完八字,然后把笔往香篮里一扔,起身在爱华抱着的小孩子手上扯了一点黑线系住泥人的脖子,随即弯下腰在香篮里拿起墨斗在泥人身上竖弹三线横弹三线,弄完放在灵位桌上,马上跑到厨房里拿起茶盘装上碗碟用筷子挑起一块红烧肉放在碟子里,用鼻子嗅了一下厨房角落,找到一个盛酒的坛子,直接用碗舀了一碗米酒,老书记跟随身旁,翰香把盛好酒肉的茶盘往他手里一塞:“快,跟我去拱桥。”
话说完提起香篮卷起裤脚往外走去,老书记二手小心翼翼端着茶盘在后面茫然地跟着。
来到石拱桥桥墩边翰香燃起三支香烛三炷清香,接过老书记手上的茶盘虔诚地摆成一条横线,嘴里小声念道:“友保,莫怪天莫怨地莫念家人好友和亲戚……酒一碗肉一碟贡奉你,桥底自然有天地……”
老书记听得一把眼泪,卷起烟坐在桥的另一边,他说不上什么,看着翰香胡须飞扬,弯着身子一只手捂住双眼,耳边全是翰香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你现在就安了家,不要想太多。”
……
“哦,晓得哒。”
……
“放在哪?被褥里?”
……
“欠你多少钱?是书钱?哦。”
……
“他在我旁边,我会跟他讲,放心。”
……
“那是你和爱华的骨肉,你想他来,你们不在同一个世间了,你晓得啵?”
……
“我们回去,你再喝点。”
……
老书记听到‘回去’二字,抹掉泪水,站起身来,翰香也是才睁开双眼,太阳早就下山了,山风吹得人身上凉嗖嗖地。
爱华家里点了煤油灯,人们脸上带着泪痕的笑容迎接翰香二脚泥水回来,小家伙不哭不闹甜甜地睡着了,翰香在房子外面四角燃上香,再次弄了块红烧肉和一碗酒来到土地庙前,香烟弥漫,翰香摆好祭品,双手作揖鞠躬恭请土地神增派‘天兵神将’到爱华房子结舍,小鬼邪神不得侵犯云云。
祭拜一完,翰香转身再次回到爱华家里,当着老书记的面对爱华说:“友保去县里开会有个报告批了,放在被褥里的,要你交给老书记。”
爱华愣住不动,老书记说:“还愣什么?是不是你先找找看呀。”
爱华进了屋里打开那堆铺盖行李,拆开棉线缝着的被套,用手摸了摸,手一抖,一叠纸张出来了,老书记一看,激动得大叫:“批了批了,好!”
是一份县教育局批复绍川湾生产大队关于修建砖木楼房小学的批函,鲜红的印章很显眼,这是老书记让友保老师一笔一划写出来的。
爱华带着惊奇地表情问翰香:“大哥,你怎么知道的?”
翰香摸摸下巴的胡须继续说:“友保老师让我告诉你,学堂里那个王耀宗、刘桂华和刘光明每人二块钱的书钱不要了,他垫了,三伢子家里都困难,算了。”
老书记看着报告听到翰香这么一说眼泪在打转,爱华一抹鼻子,哭着说:“嗯,不要了,还交代什么?”
“还有就是要老书记安排好人上课,不要耽误这帮学生伢子了。”
“还有没有?大哥。”爱华凄楚的声音一下子让刚才静得满屋子的人悄悄地抽泣起来。
“还有……”,翰香的喉咙哽咽了一下,顿了顿说道:“还有,就是他要你早点改嫁,把小孩子养大成人,他很舍不得这孩子。”翰香艰难地吐完最后一个字,眼角也滑下一滴清泪。
老书记抓住翰香的肩膀问:“升平,是不是刚才讲的,你再说,友保老师还说了什么?快说。”
翰香拭了拭眼角,摇摇头:“就是让你早点安排人上课,早点修学校,把楼房盖起来,他说对不住华美老师和这些念书的伢子,没、没了。”
翰香没有告诉爱华和老书记以及在场的人:友保老师想把自己的孩子带过去,升平给他说了阴间阳间盘古开天时就分好了,这是不可逆转的,友保老师站在拱桥底下有点听不明白翰香的话。
翰香岂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小孩子夭折?
夜风大了,翰香二腿泥巴有些凉意,他提起香篮要回去,屋子里的人再三挽留吃了饭再走,翰香说趁着有些夜光,早点回去,临走,交待爱华明天道士来复土时把那个泥人打碎撒在新坟上,爱华泪流满面当场给翰香跪了下来,翰香急忙扶起:“起来起来,受不了受不了,你最好在小孩子五岁前为他找个人认做干爹,记得了,注意身体。”
翰香一手提着布鞋,一手提着香篮顶着夜色往家里走去,老书记仍是紧跟其后,一路上,老书记不停地叹息友保老师英年早逝不断地反复重复:“你一定要让燕清来上课,记得啊。”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1 20:28
休息、休息,稍后再续
くだキの
发表于 2009-3-12 01:27
{:5_381:}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5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0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7 11:09:00
很晚燕清才回到家里点起灯看书,他年纪轻轻却养成了熬夜的习惯,翰香走过来:“你白天跑死马,鸟枪子也打不到你,一到晚上就瞎子点灯白废烛。”
燕清闷闷不乐,头也没抬,只看着手上的书。
翰香深感倦意转身去睡觉,扔下一句话:“明朝早上去学堂上课,老书记安排的,要努力啊。”
“明朝?上课?爹……”燕清放下书站起来。
他爹径直去睡了,灯火映着燕清激动的脸庞。
燕清一夜之间走上了一条为人民教育的道路,他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宽越走越远……
八月桂花飘香的时节,翰香的徒弟平汉拿着一封信找到师父,兴高采烈地说:“伯,你看,到南京投靠亲戚的英妹子托人写信过来,她当了工人,她男人在学开卡车,上个月她生了孩子,又是双胞胎,这次是男伢子。”
翰香笑而不语地拿过信,是英妹子让平汉转交给自己的,末了,报上双胞胎的时辰八字请翰香起个好名字,并对去年帮忙超渡金银花的事再次道谢!
翰香看完,提上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了四个蝇头小楷的字:王胜、王利。
写好后交给平汉:“你早点把它寄去。”
“好的,伯,真是奇怪,又生双胞胎还是男伢儿。”平汉接过师父写好的信纸,不解地说道。
“真是好命。”玉珍接过话摸了摸自己6个月的大肚子。
“嗯,好命,不过,去年我就知道了。”翰香笑了笑。
“去年你就知道?”平汉和玉珍惊讶得异口同声。
“是呀,去年银花给他爹讲过,宋帝爷和转轮爷要送二个男伢儿给他爹。”翰香说完,陷入沉思,要是当时她爹听她说完,可能她爹和我自己也难以从阴间回来了,蚁动叶摇都在火石电光之间发生。
英妹子的二个双胞胎儿子也是经常让人难以辨认,后来,多数人习惯称呼这二兄弟为:王胜利。这是后话了。
到了此年冬月初二,天上下起了雪花,翰香手植的那棵梅花树吐出了花蕊,接生婆为玉珍接生了第五个孩子,玉珍盼望已久的贴心小棉袄,她和翰香的第一个女儿,翰香高兴异常,取名为雪梅。
雪梅出生不久,杨伢子也喜添一千金,杨伢子来报喜那天,玉珍怀抱雪梅笑得合不拢口,不停地说:“哈哈,都有贴心小棉袄了。”
翰香问杨伢子:“那坛水没有提前倒掉吧?”
“叔,我嫌碍事,早倒掉了。”杨伢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翰香转过身,气急地小声说出‘天意’二字,一脸落寞再也不出声了。
当年在杨伢子新婚回来的路上,翰香差点在玉珍面前说露嘴,如今,唉……
日期:2009-2-7 22:28:00
第十四章 天怒 人怨 养尸地
花开花落,1963年冬天,杨伢子的女儿被家中的小狗咬了一口,一开始畏寒畏冷,怕光惧响,杨伢子起初以为是一般风寒感冒不碍事,五天后夜里女儿突然发出狗吠之声,撕咬人物,杨伢子外出未回,菊花只好紧紧抱住女儿,未到无亮,女儿无力挣扎在恩娘的怀里永远地睡熟了,杨伢子回来后看到惨状,想寻那小狗,小狗已疯得不知出向了,菊花和杨伢子抱头痛哭,噩耗传到玉珍耳里,玉珍不停哭着捶打翰香:“你,早就知道,你连自己的孙女也救不了,你学的什么道法?”
翰香忍着疼痛咳嗽着说:“不是我救就救得了,天命早已注定,他们没有女儿,只是当年他们结婚时我不敢说破,都能有救,世上就没有人走。”
玉珍哭的声音更大了。
到了1964年秋天,杨伢子添了第一个儿子金凤,对于翰香的禁忌与风水,杨伢子从此深信不疑,即便后来在党旗下宣誓成了一名共产党员,也没有忘记还有另一个信仰之道,1966年正月,翰香再添一个千金名为正梅。
1966年夏天,翰香托媒婆为燕清介绍对象,媒婆回话:女方也是一个老师,可能会过来看看。
翰香高兴地吩咐玉珍把摇篮和手上的正梅藏起来,以防女方家面子难堪,玉珍说:“这样子最好,让人家姑娘看看你这个未来公公的本事是如何。”
翰香窘困至极,家中一贫如洗,难道燕清还能像自己当年一样晚婚?
玉珍这天正在抱着正梅喂奶,院子外走进一俊俏姑娘,见了玉珍直说:“伯娘,向你讨碗茶喝,我渴了。”
玉珍嘴一努:“只有水,你自己去水缸舀吧。”
姑娘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陶瓷杯往裂了缝的水缸里盛了一杯,但是她没喝,用眼睛瞅了瞅旁边的睡房,皱了皱眉头,掏出身上的钢笔和小纸片,写了几行字,用陶瓷杯压住,然后出来给玉珍道谢,走了。
姑娘前脚刚出院子,翰香后脚踏了进来,悄声问玉珍:“刚才那姑娘有什么事?”
玉珍哄着正梅,头也没抬:“说是渴了,喝口水。”
“哪有这么简单?”翰香说着,进了厨房,一眼就瞧见那张纸了,上面的字体很娟秀。
翰香看完,心里烦闷,对着玉珍说:“燕清的婚事也是迟。”
“为什么?”
“刚才那姑娘也是读书人,你听她说什么。”翰香说完,随即念道:
前无树,
后无竹,
一口水缸二个箍,
三床蚊帐二床补,
还有一群哈啦呼。
玉珍听完很气:“我哈啦呼怎么了?她有本事她生这么多给我看看。都是你有用,一口水缸也买不起,蚊帐补了又补,你说你一天看书有什么用?”
翰香不想分辩什么,和身边玩耍的雪梅开心地逗笑着,近来夜观天象,这种享受清贫和天伦之乐的日子恐怕也不长久了,唉……
燕清对此事毫不在乎,晚婚就晚婚,现在正忙着呢。
玉珍问你忙什么?
“娘,你真是问的好笑,天天开会学文件,好多东西要写呢。”燕清踌躇满志地说道。
“什么文件?什么东西?”翰香问道。
“保密。”燕清刚刚加入中国共产党,思想日趋成熟,说话懂得分寸。
“没事不要跟着瞎起哄。”
“革命是瞎起哄?”
“我懒得和你争,不要走错路了。”翰香越来越听不惯燕清说话,说完,走到另外一边去了。
“我不会像你,每天都是满脑子道道道,你的路走对了,家里还是这样?大哥的女儿会死?”燕清的话在翰香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翰香咬紧了嘴唇,三岁多的雪梅迈着小步子走过来抱住翰香的腿,仰起圆圆的脸蛋说:“爹,抱我,爹,莫哭。”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5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1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10 17:36:00
八月的天异常闷热,燕清不知从哪弄了一身绿军装回来,胸前别着一枚红闪闪的毛主席像章,令茂清和万清二兄弟羡慕不已,燕清却有些遗憾:要是有双解放鞋就好了。
家里布票是有,可是没钱买,再说,这解放鞋公社还很难买得到。
这身装扮在生产队里很招摇,燕清娘玉珍也情不自禁地说:“好有精神。”
“那当然,我们现在也开始革命了。”燕清说完二手互相拍了拍胳膊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翰香进门一看不由问道:“学校那些标语是你写的?”
“那当然!”燕清无不得意,他也写得一手好字。
“你,愚子不可教。”翰香很生气。
“这么好的字这么好的标语还不可教?你去写。”燕清的嗓子也大了。
“混帐!没有刘少奇主席,早在食堂时就把你饿死了。”翰香脖子上暴起青筋。
“那是过去,我们是毛主席的兵。”燕清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袖章,神气地往左手臂上别着,上面三个黄色字——红卫兵。
翰香正欲开口,燕清接着说:“我今天跟你讲,爹,就你那做道场敬菩萨立水也不要搞了,阶级斗争无父子,‘破四旧,立四新’你听说了啵?我们正在 ‘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公社成立了革委会,你就在‘牛鬼蛇神’之列。”
“你们这帮家伙毛都没长齐,就敢造反!无知!”翰香怒喝完毕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军山公社‘观音庙’你晓得啦,昨天还不是让红卫兵破了,你以后注意点。”燕清把话说完,雄纠纠气昂昂出了屋子。
“什么?造孽!”翰香刚坐下听到这句话惊得一下子站起来,简直无法相信几百年的观音庙会毁在一群乳臭未干的人手里。
“你和他讲什么理?”玉珍抱着正梅说着,又接着说:“观音庙也敢拆,可惜了,这些伢儿硬是不知天高地厚。”
“怪不得昨夜突然一阵狂风暴雨。”翰香转身进了里屋。
“风暴雨不是白天就是晚上,有什么奇怪?”玉珍说道。
观音庙在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洪武年间初成,原来是个山边窑洞,据说有只狐仙在此修炼,此洞有些仙气,在南宋年间修葺一新为一间大殿一间香客歇息之所和一间守庙和尚的寝室。
几百年来,此庙一直香客不断,祈福求子解签问卦方圆百几十里地都很灵验,到了昨天,一群红卫兵冲进去,赶走了二个出家和尚,观音菩萨是泥塑的,三二下棍棒一挥,留了一地残垣断瓦,一座几百年好端端的庙就在众人的眼前瞬间倾颓。
晚上,在外讨吃经常寄居在庙里的龚老头踉跄回来,满目疮痍,含泪拾起观音菩萨的泥身碎片怎么也拼不起来,想着最后的栖身之所也没有了,解下腰带悬在大殿脱落到断墙边的横梁上,把头往打结的腰带里一伸,踢翻脚下的功德箱,徒劳挣扎二下,断气而去。
一场大雨过后的第二天,依然到处都是喧嚣叫嚷的红卫兵,有细心人发现破了四旧的庙里吊死了一个破衫无鞋、瘦骨嶙峋、眼珠凸现,长舌吐出的老头。
老鸦山大队本着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无上负责的态度立马向公社革委会报告,军山革命委员会革委主任刚造反登上宝座,没等来人说完,不耐烦把手一挥:“革命都是要流血死人的,通知家人埋了。”
老鸦山村支书有初书记找到死者的儿子——四十多岁的光棍龚喜,龚喜一听:“棺材都没有,我不管。”
有初书记实在没有办法,死者要入地天经地义,只好请村里的民兵排长,民兵排长是从抗美援朝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当年回国由于想老婆想得厉害,只好回原籍娶妻生子,当了个民兵排长一职,民兵排长只好找到红卫兵头头,低三下四说了很多好话,红卫兵头头最后命令几个红卫兵用个席子草草掩埋了,然后红卫兵们继续造反继续破四旧去了。
一个星期后,老鸦山大队接连死了几个老头,好好的走在路上一跌倒,死了,要不,一觉睡去早上醒不来。
有初书记的爹也突然一口饭噎死了。
死的几个老人平常身体硬朗,突然离世蹊跷得很,有初书记也不敢给自己的爹做道场,到处是铺天盖地的标语和游行,稍有不慎就会让造反派们抓住把柄。
可是有初书记每晚都无法安然入睡,才进入睡眠状态,他爹就对着他说:“儿呀,龚老头拖我们下来的呀,你要想办法呀。”
有初书记开始还不觉得,天天如此,几天下来弄得魂不守舍,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左思右想还是得找民兵排长帮忙。
民兵排长听有初书记想捉鬼后面有难色,世上哪有鬼呢?
有初书记只好拱起双手对着民兵排长诚心诚意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过,迷信这东西信者有不信者无,我这次就豁出去了,捉到这牛鬼蛇神,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永远健康!”
民兵排长只好违心地找到红卫兵造反头头,好不容易说完,没想到红卫兵头头一听,浑身是劲,火速组织人马,那些个整天造反游行想创造丰功伟绩的红卫兵们听到后个个兴奋又激动。
啊!激情燃烧的岁月来了。火热无悔的战斗来了。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6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2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12 16:09:00
这个红卫兵头头就是一闲不住的人,三兄弟个个五大三粗,号称‘海陆空’,哥哥叫张空军,弟弟叫张海军,他叫张红军,仨人小学没念完天天在家喊打喊杀,文化大革命伊始,三兄弟便磨刀霍霍拉了不少青年成立红卫兵组织,军山公社革委会主任能上台多亏这三兄弟鼎力相助,由于人多势众,有初书记在其面前也是唯唯诺诺,倒是民兵排长能与之平起平坐。
天一黑,张红军自告奋勇带了十几红卫兵听从民兵排长的调遣,悄悄地埋伏在龚老头坟头四周,茅草长成齐人高了,想起今晚要捉鬼神,每个年轻人的眼睛发出闪亮的光芒,也不管身上拼命吸血的蚊子,直勾勾地透过茅草的间隙盯着坟墓。
夜黑月高,不知何时,月亮才从云层里钻出来,坟头突然冒出一股青烟,定睛一看有个人影爬了出来,果真是龚老头的模样:光着脚、披头散发、舌头伸出,二个黑洞洞的眼眶。只见龚老头立直了身子地朝生产队方向移去,眼看就要移出包围圈了,民兵排长‘咻’地吹响了口哨,尖锐刺耳,乍地一声把这些红卫兵们吓了一跳,瞬间才回过神来,开始行动。
张红军和一帮胆大不要命的人拿起钉钯锄头长矛直扑过去,胆小的一见,嘴里‘呀呀呀’地叫嚷着举扁担在后面追赶。
民兵排长不愧是民兵排长,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攻城掠寨一样打在头阵,张红军也不示弱紧跟其后把手上的长矛掷了过去,差点就命中目标。大约追了二里地,眼看民兵排长就追上那龚老头了,哪知龚老头头也不回,突然停止前进的脚步,倒退回来,可怜民兵排长收不住脚,生生撞了过去,只听到民兵排长如杀猪一样鬼哭神嚎,象个皮球弹到二丈开外去了,张红军一见这阵势,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剩下几个胆大的只好把手上的工具全部朝龚老头身上扔去,哪里还有什么影子,后面的红卫兵干脆没力气跑了,二腿发软就地倒下。
荒野突然一阵可怕的平静。
还是民兵排长训练有素,滚了几滚马上翻起身,身上的尘土也没拍打,命令全部人员回生产队,惊恐不已的红卫兵们如获大敕,争先恐后一路飞奔回去,刚到生产队路口,传来一声声恐怖的尖叫,直听得红卫兵们毛骨悚然。
大家心里慌作一团,张红军哆嗦着划燃火柴点起一个火把,民兵排长竖起耳朵听了听,急促地挥手:“快去,是龚喜的声音。”
红卫兵们心里一格登,难道龚老头这么快就跑回家来了?
有些红卫兵心跳得很高,早就不想跑了,可是让头头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一吆喝,又不得不高一脚低一脚嘴里一边壮胆‘嗬嗬嗬’地往龚喜家跑去。
到了龚喜那破败的家,民兵排长跃上台阶,一脚踹开木门,嘴里一边说:“格老子,今天就是不信邪。”话音未落,却被里面一个东西撞了个满怀,着实一摔,‘唉哟哟’地大叫。
大家眼前一人影往外一飘没了踪影,屋子里也是阵阵‘唉哟唉哟’地惨叫。
红卫兵挤了一屋子,张红军连忙把煤油灯点亮了。
大家一看,龚老头的儿子倦缩在一木板搭的床角,满脸惊骇。
民兵排长一瘸一拐走上前来,声色内荏地盯着龚喜问:“妈拉个巴子,什么事?”
龚喜睁着惊恐的眼神看着众人,没有回答。
“妈拉个巴子,要死啊?还不讲!”民兵排长忍无可忍,平白无故摔了二次。
红卫兵们默不作声,昏暗的煤油灯下,你看着我我望着你,气得张红军把龚喜一把拖起来:“你到底说不说?”
龚喜依旧赖在床板上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刚才那、老家伙、掐我!”说时用手不由自主地护住了脖子,接着牙关打颤地说:“他要、要、要吃我!”
一屋子的人顿时感到背后凉风嗖嗖,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灯光下,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一脸死灰。
日期:2009-2-13 22:02:00
张红军和民兵排长仍不死心,一定要捉到龚老头这个怪物。
‘海陆空’三兄弟和民兵排长开会后召集了更多的红卫兵们,三个头头牢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的语录,每人提着一支火铳猎枪,民兵排长也扛起那支老式步枪,三队人马手持各式工具分工合作:有破前冲锋殿后.人多能壮胆加上有‘海陆空’亲自参战,红卫兵们豪气干云,把坟地外方圆几百米的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猫头鹰‘喔—喔—喔’的叫声刚响过,龚老头突然站在坟头上了,红卫兵们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看到龚老头晃了晃向大队路口飘去,民兵排长轻手轻脚跳出茅草丛,朦胧的夜色下用手挥了挥,‘悉悉索索’从茅草丛里钻出一大堆人,按照事先说的紧紧地跟在龚老头身后,很快来到一处山坎边缘,张红军和张空军带领二队左右夹击的人马正在收拢,再往前就是开阔的稻田了。
“上!”民兵排长一声大吼,‘红军’和‘空军’二队人马杀将过来,埋伏在山坎下面的张海军那队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上’字声音全部从坎下冒了出来,封了龚老头的前路,后面是民兵排长瞄准的步枪。
龚老头的影子不动了,红卫兵们一时间呆住不敢动手,民兵排长对着龚老头的背影大声说:“龚老倌,你是死了还是活了?”
龚老头好像没听到,‘海陆空’三人上前几步要他举起手来接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专政。
龚老头还是不出声,‘海陆空’没有耐心讲了,互相打了打手势,后面的红卫兵们一拥而上,民兵排长还没看明白,就听到哭爹喊娘的哀号此起彼伏,包围圈破了一条口子,有些红卫兵爬在地上动弹不得,头顶上又响起猫头鹰急促地‘喔—喔—喔’叫声。
‘海陆空’三兄弟哪能咽下这口窝囊气,一定要捉到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带领还能跑得动的红卫兵们朝前追去,越过坎下了坡,海军由于堵在前面,刚才口子一破,他冲到最前面也跟得龚老头最近,可就是抓不着,龚老头还在不急不慢地跑着故意揶揄自己,心里气急端起猎枪对着眼前的影子准备开枪,龚老头把身子往旁边移了移,海军不由得把端着的枪口移了移。
龚老头再移,海军的枪口也再移,目标没有消失。
海军端着枪在原地移了180度,眼里的目标终于不动了,那就抓住这瞬间开枪,说时迟那时快‘砰’地一声闷响,火铳枪的散弹射了过去,紧接着凄厉的嚎叫响起。海军大喜:看你跑不跑?
海军提着枪跑向前,地上嚎叫的是二个人,正在痛苦地滚来滚去,还是自己的二个哥哥:空军和红军,顿时心里发悚,刚才怎么把枪口调转到身后了?民兵排长提着枪跑到跟前,二个人撕心裂肺哭喊着捂住胸口、面部和腹部不停地抽搐,有股血腥味直冲鼻子,于是赶紧让几个红卫兵抬起二人先回撤,一把拉过发呆的海军往龚老头消失的地方跑去,嘴里怒气冲天地骂道:“妈拉个巴子,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人提着二杆枪跑得‘吭哧吭哧’好不容易看到了龚老头,眼前一片林子,龚老头往棵大树下一闪又不见了。
民兵排长对着海军指了指,海军心领神会,悄悄地从另一边往大树下走去,自己猫着腰从另一面绕了过去。
民兵排长的脚刚踏进树林里,听说海军慌里慌张地叫:“排长,出来了。”
一个黑影在眼前出现了,民兵排长想也没想对着就是一枪,黑影重重地倒在了地下。排长走上前:妈拉个巴子,不信你不死。自己的枪法自己是知道的,果然,地上俯卧着一个人动也不动,弯下腰把死者扳过来,看看你是人还是鬼?
民兵排长的手僵住了:死者是张海军。
后面的红卫兵听到枪响往这边跑了过来,一看排长双膝跪地,不知何事,走近一看,张家三弟也中枪了。排长喃喃自语:海陆空完了海陆空完了……
‘海陆空’三兄弟全部中枪先后死去,三队红卫兵兔死狐悲各自抬着自己的头头头胆战心惊地回到生产队。
老鸦山大队当晚沸腾,张家一门三兄弟一夜之间全部死去,很多人拍手称快,谁让你们带头去拆观音庙?报应呀报应。也有人一脸愁绪,这么厉害的后生子都在一夜暴毙,那我们不是没了太平日子?
有初书记带着民兵排长找到公社革委会主任,主任吓得不轻,自己的宝座都是这三兄弟抢来的,这还了得,要真有牛鬼蛇神,那就要想方设法去抓来批斗游行,想了想还是先向上级反映,到了县政府,县政府早就被红卫兵们冲击得七零八落了,机关都没人值班,到处是串连打砸的事,比军山公社还要糟糕,县长书记都打倒了,根本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没有办法,事情还得让有初书记看着办。
有初书记听到公社革委会主任从县里回来一说,急得一夜头发都白了几根,真是见鬼了,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呀?
民兵排长一拍脑门:“妈拉个巴子,还是信点迷信好。”
有初书记一听:“我早就想过,现在是运动,谁敢?”
“管它个卵,信也是死,不信也是死,信了死,死得明白点。”
“你小声点,这是大事。”有初书记心里乱得很,不想再出乱子,本来民兵排长这一枪是要追究责任的,现在也管不了,当是二派红卫兵火拼的结果,叹了叹气不由得说了句:“谁有这个本事呢?”
“石板滩公社好像有个道士,早二年蛮有名,不如请他来。”民兵排长也是听说的,随口答道。
“这事,不能传出我们大队,还有,我和你要亲自过去,那边也在闹革命。”有初书记忧心如焚不忘小心谨慎。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6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3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15 12:11:00
一大早,翰香一身露水从对面山里出来,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拖着一根桃树回到家,玉珍心疼不已,连声责骂:“无缘无故你砍掉它做什么?伢儿们都喜欢吃毛桃子。”
翰香没有言语,手起刀落把些枝桠全部砍掉,留下根部三尺长的一截。七八月的毛桃子粉红得咧开了嘴,还在五月就让队里的娃娃们吃开了,剩下几个干瘪的桃子挂在枝上,枝叶的香味溢满了院子。
早饭一过,翰香手中的那截三尺多长的桃木俨成了一把剑形。万清看着喜欢想拿到外面去弄舞,说什么学哥闹革命,翰香二眼一瞪:“你们二个一天到晚都是混淆黑白不分是非的混帐东西!”
万清听完父亲怒骂闷闷不乐,跑到大队找哥去了,翰香望着万清远去的背影对着玉珍说:“我去找平汉,等下有人来找我,让他们等我回来。”
玉珍抱着正梅‘嗯’了声,翰香刚走出塘堤,队里有个人盯着翰香的身影远去立即往大队革委会奔去,他是受命于新上任的黄书记之托,暗中监视升平道士行踪的 ‘蛮叽喳’,此人40出头,一直对翰香在外做道场养家糊口有些眼红,经常暗地里到处喋喋不休地说升平是如何如何骗财,时间久了,人们送他一个外号‘蛮叽喳 ’。老书记把村子里二层砖木楼房的小学修建好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了,文革前一年就缷任了。
黄书记听完‘蛮叽喳’的汇报,马上起身朝学校走去,学校热闹喧天,学生和没事做的后生子都在红旗飘扬的操场上举起拳头跟随主席台上的燕清大声读毛主席语录。
燕清看着身兼大队革委会主任的黄书记表情严肃地向自己招招手,马上走了过来小声问:“黄书记,今天有何指示?”
“你爹是不是又在搞迷信?”黄书记压低了声音。
“没有呀,这段时间天天在家。”燕清心里慌慌的。
“他刚出去了,很急的样子。”黄书记一口咬定。
“等下,我弟弟刚从家里出来,我问问。”燕清说完转身朝人群里走去,一把拽着万清来到黄书记面前:“你给黄书记说一下,是不是爹出去了?”
万清摸摸脑袋有点生气地说:“没有,我出来时他还在摆弄一把桃木剑,我只摸了一下,就让他骂了我一顿。”
黄书记忙问:“桃木剑?”
万清嘴里‘嗯嗯嗯’地咕噜着走开了。
黄书记把双手往腰上一叉对着燕清语重心长地说:“燕清呀,你要为前途着想呀,这个校长的位置还得你自己努力呀,啊!”
燕清点点头:“嗯,黄书记,我等下就回去。”
“好,我有时间也去你家里看看,公社对我们大队也盯得紧呀。”黄书记说完,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翰香到了平汉的家,平汉正在手举红本本,在家门前迈着步子大声地念: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彻底的唯物主义是无所畏惧的……
翰香轻叹一声,上前也来了一句: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平汉见到师父来了,很高兴:“伯,你也在学语录学最高指示?”
“我没那闲功夫。”翰香不屑一顾,但是家里三个儿子几乎天天都在耳边念,哪能不会呢?
“伯,你找我有事么?那些经书我还给你。”平汉想进里屋去拿给翰香。
翰香摆了摆手:“算了,不用还了,你保管好。”说着看了看平汉胸前的向日葵领袖像章,嘴唇动了动:“你能不能取下来,让我说句话。”
“这……”平汉有点犹豫不决。
“一个草蔻星下凡,搞到万里江山万里血,百万青年百万兵,孽!”翰香怒气冲冲,无端端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平汉知道师父从来不大声说话的,马上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像章。
翰香又叹了口气:“今晚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先回答我,愿意不愿意?后悔不后悔?”
师父今天怎么啦?平汉知道师父肯定是有事,毫不犹豫地回道:“师父,我愿意!不后悔!”
“那好,我先回去,你今天不要出去了,把《渡亡经》再熟背几遍!”
“好的,伯。”
日期:2009-2-15 16:31:00
翰香在回家的路上又再算了一次,自从这二年经常研习圆怜法师送的那本走脚术后,常常是一念之间神游太虚,有时候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塘堤上聚集了三十多个红卫兵,这些是燕清带来的,刚回来就见到老书记带着二个人来找自己的爹,不问不要紧,一问一肚子气,居然是要去军山公社做法事!还美其名曰:捉牛鬼蛇神。我看你们才是牛鬼蛇神,马上让弟弟把队伍拉了一些过来,黄书记也后脚跟着赶来了。
老鸦山有初书记好不容易办到革委会证明找到这个老书记,如果今天请不到升平道士,不知今晚队里还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们也是无奈之举呀?
大家都坐在屋子里等着翰香回来,各自想着最好的办法和台词。黄书记明白几位的苦心,但是绝不能在自己管辖的地方让封建残余迷信思想抬头!他给老鸦山大队的民兵排长明说了:你今天就死了这份心,人,你是带不走的!
天热得要命,翰香老远就听到玉珍在喊:“你死不急哦,快回来啰,屋里屋外好多人在等你。”
翰香一眼扫过来,苦笑一声,自言自语:要来的都来了,不来的也来了。
民兵排长一见到须发长飘的翰香进来用肘碰了碰有初书记的肩膀,小声兴奋地说:“书记,找对人了,这是真道士,高人高人。”
老书记咳嗽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升平呀,这是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的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想请你……”
翰香未等老书记说完,摆了摆手:“不用多说,知道了。”
“你知道?”民兵排长的嘴巴惊得合不扰嘴。
“能请到您真是万福。”有初书记激动得声音都变了,翰香示意他喝口水。
“哪个答应你了哪个答应你了?”燕清发飙,连声质问有初书记。
“不要胡来,一天到晚瞎搞。”翰香大声喝斥儿子。
黄书记站起来,拿着手中的红宝书对着翰香说道:“毛主席语录有讲‘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续,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你多学习。”
翰香不得不回敬:“毛主席也说过‘真理有时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你可知道?”
黄书记面红耳赤,对着燕清使使眼色,燕清也站了起来冲动地说:
“爹,你要是认我这个儿,你今天就去。”
“你要是知道我还是你老子,你就赶快把外面这些伢儿带走。”翰香说得斩钉截铁。
“你们二父子真是冤孽呢,一见面就吵。”玉珍抱着正梅满脸汗水唉声叹气。
塘堤上的红卫兵们顶着烈日显得狂躁不安,不时朝这边望望。
屋子里也是闷热得让人发怵。
翰香有些尴尬对着有初书记笑了笑:“抱歉,你们再等等,我写个东西。”说完进了另一间房。
民兵排长指着燕清的鼻子狠狠地说:“我给你小子讲,你爹今天我是请定了。”
“那你就是直着进来,横着出去。”燕清才不信你还敢在我家里抢人?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7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4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16 10:46:00
“老实告诉你,伟大领袖毛主席刚刚在天安门城楼接见的红卫兵‘龙阳社’的头头,是老子一起在朝鲜出生入死的拜把子,你今天不放人,老子如果明天能活着,第一件事就是过来灭了你们这些鸡*蛋。”
这句话听得燕清哑口无言,这是全省最大的红卫兵组织之一,伟大领袖毛主席半个月前在天安门城楼亲自接见了来自湖南的这个组织的头头和代表,多少红卫兵以‘龙阳社’而自豪。
有初书记示意民兵排长不要动不动就粗声粗气,凡事好商量。
黄书记听完顿时汗流浃背,咧了咧嘴:“误会误会,‘龙阳社’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这事呀,我看,咱们也派二个人过去协助协助,毕竟嘛,都是捉牛鬼蛇神,毛主席告诉我们‘团结就是力量’嘛,老书记说是不是?”
“嗯,有道理,你们可以派二个人。”老书记砌了一道台阶。
于是,几个人尴尬地笑笑言和。燕清只好灰溜溜地带着塘堤上的红卫兵回大队了,路上,撞到万清带着一帮人正赶过来:“哥,怎么回来了?我怕不够,又带了三十个,行了吧?”
“回大队写标语,别回家。”燕清憋了一肚子气,天龙盖地虎,什么造反有理。
翰香出来把手上的一张纸交给有初书记:“你们先回去,按照清单所列,把东西准备好,我太阳下山前一定到你们大队。”
有初书记双手接过,连声道谢,民兵排长拍了拍黄书记的肩膀:“谢你这个人情啦,你这个人,要得,就是汗多。”
黄书记肩膀生疼,咧开嘴‘嘿嘿’地干笑二声,然后一个劲地说:“二位慢走慢走。”
老书记走到院子外,回头安慰翰香:“燕清也是年青人,你不要为这事伤了父子情,我回头给他说。”
翰香叹了叹气:“算了。”
玉珍暗自垂泪:“你说你们二父子怎么都认个死理呢?”
翰香没有回答,他要睡个子午觉。
太阳开始偏西,翰香把多年未曾穿过的道袍放进了包袱,香篮太明显了,灰色包袱里全是符,那把桃木剑上的符已经风干,用干净的白布裹得严严实实,今晚只须祭礼后就可使用了。
平汉异常兴奋,自己很久都没和师父一起外出做法事了,忍不住在路上问:“伯,到底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事不大也不小,明天这个时候这个事就不是事了。”
“伯,你说得玄,听不明白。”
“糊涂好呀。”
……
夕阳西下的山中小道上,翰香师徒二人一前一后朝军山公社老鸦山大队疾走……
日期:2009-2-17 22:18:00
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正在大队路口翘首企盼,万道夕阳的余光落在翰香和平汉的身上,有初书记急步上前:“辛苦你们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翰香关切地询问。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今晚就捉,是吧?”民兵排长激动万分。
“今晚你们都休息好。”翰香边走边回。
“那万一……”有初书记吞吞吐吐。
“去坟地看看。”翰香眼前的这个村落四围是山,只有一条大路横穿村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残垣断壁的庙堂。太阳下了山,平汉感到一股戾气袭来。
“就在前面,请。”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在前面带路。
越过田径小路,穿过一片浓密的树林,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通向前面一大片茅草丛,平汉打了个寒蝉,听到民兵排长说:“就是它了。”
民兵排长手指的地方只有一个小土堆,孤寂地凸出在野草地上。
有初书记的眼神闪出一丝惊恐,翰香摸摸胡须,走上几步,解下肩上的包袱,独自沉吟:“天怒,人怨,养尸地。”
没人听清翰香的话,大家面面相觑,夜幕拉开了。
“来,平汉,点灯,上香。”翰香说着指了指脚下方的小土堆。
“哦,好的,伯。”平汉镇定地走上前去,接过师父手中的包袱,依次拿出香烛艾香跪在地上,用火柴点燃了。
翰香将包袱的纸钱燃了一些撒在坟头顶部,跪下来磕了三个头,起身对着有初书记和民兵排长说:“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民兵排长急忙说道:“那今晚……”
“听道士的,道士走路也辛苦了,咱们先回去,二位,请。”有初书记嘴里不急,心里却是七上八下。
翰香师徒二人当晚住在有初书记家里,睡前把明天的事情再次对民兵排长和有初书记叮嘱了一遍。
子夜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平汉让师父推醒了,翰香小声地说:“快起来,去上香。”
平汉蹑手蹑脚随师父出来了,繁星满天,皓月当空。
“师父,这个时候上什么香?”
“别问这么多。”翰香走起夜路来健步如风,平汉一路小跑,揉揉眼睛一看,这不又到小土堆了吗?
“上香!”翰香说完,从背上取出那把白布裹着的桃木剑,一股桃木的清香随着升起的艾香味在的夜空里慢慢飘散开来。
“点一圈。”翰香把桃木剑双手平举,吩咐平汉围着坟地点了一圈的香烛。
平汉弯着腰一个接一个地点亮了香烛,听到师父口里小声念道:拜请桃木剑神…降下人间天地巡…人人害吾汝不怕…小法祭飞剑…打杀魑魅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翰香念完,拿出一张写有‘敕’字状的符用块小石子压在坟顶上,包好桃木剑,吩咐平汉匆匆回去睡觉,平汉像是梦游,心里琢磨:这是干什么呀?越往回走,越是听到后面传来阵阵‘吱吱吱’的声音,像是老鼠啃咬的声音,又像是磨牙的声音,吓得不敢回头望,一溜烟回到房子里无法入睡,竖起耳朵仿佛到处都是‘吱吱吱 ’的老鼠在叫,只好眼睁睁地等天亮,师父倒是一上床就睡着了。
民兵排长一大早就来了,二眼血丝对着有初书记和翰香说:“今天把这事办完了,我要组织捉老鼠,昨晚后半夜,好多老鼠,像要吃人。”
有初书记点点头问翰香:“道士,是不是吃了早饭再去?”
“嗯,记得不要让妇孺老人小孩到场。”
“您放心,红卫兵们现在都听我的指挥,马上可以各就各位。”民兵排长拍了拍胸脯回去组织人马去了。
太阳慢慢升上天顶,红卫兵们在外形成了一道人墙,往里用竹竿挂着一张围成圆形的网,上面贴了一些符,四个青壮劳力手持钉耙锄头和铁锹等待翰香下令。翰香身着道袍道冠,手持圆悯大师传承的罗盘绕坟移走,口里念念有词。
须臾,停下步伐,放好罗盘向四个脸色凝重的劳力挥手:“铲平即可。”
当时用草席裹尸垒土不高,四个劳力很快铲平了小土堆。
翰香在坟前燃起一支香烛,跪了下来,口里说道:“老先生,得罪了。”然后起身拿起平汉递来的公鸡,手起刀落鸡血喷溅在桃木剑上,公鸡扑腾二下,死了。翰香把那条一尺长的草鱼往竹竿上一挂,对着平汉大声说:“超渡!”
平汉一边敲打木鱼,嘴里一边小声地念着‘渡亡经’,只见翰香二脚跨上平整的坟土上,双手合力把手中的桃木剑用力向下插了下去,然后双手合掌念诵:“幻身灭故、幻心亦灭;幻心灭故、幻尘亦灭;幻尘灭故、幻灭亦灭;幻灭灭故,非幻不灭……”
众人眼中的桃木剑没入泥土仅剩一尺多长露在外面,正在大家目瞪口呆之时,翰香对着四个青壮劳力大声命令:“挖开!”
平汉一边念经一边抛洒纸钱,符幡轻舞,烈日下有种窒息的沉闷,四个劳力奋力开挖,不足一米深的穴位在映入眼帘的瞬间有股黑烟突然冒了出来,翰香似乎早有预感,将手中燃起的一符向黑烟扔去,‘哧’地一声灰飞烟灭,四围的红卫兵们看得心里一惊。
四个青壮劳力的眼前一具僵尸呈现出来:那桃木剑尖直插僵尸命宫,正午的太阳刚好直直地照在剑上,没有一点影子,僵尸青面蓬头,二眼空洞、舌尖露出、上牙龈二旁各长出了约一寸的獠牙、衣衫褴褛、无血的手臂却乌经暴起、指甲又长又尖,这是龚老头也是具成形了的獠牙鬼。
四个青壮劳力吓得顿时逃开。
远处的红卫兵看着突然闪开的四个青壮劳力,个个踮起脚跟伸长脖子正欲详看,却见坟地里突然‘嗖‘地立起一个额插木剑蓬头垢面的怪物,嘴里不由地发惨叫‘ 妈呀’,翰香不慌不忙地再燃起三根香烛插在僵尸脚前,嘴里念念有词,僵尸‘咚’地一声山响又倒了下去,烈日下的人们打了一个激灵全身发冷。
无数的苍蝇‘嗡嗡’地飞了过来,但是都自觉地扑向竹竿上的那条鱼去了,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翰香用柚子叶洒了些水到僵尸上,对着四个呆若木鸡的劳力喊道:“起穴!”四个劳力表情僵硬半睁半闭着眼走进墓穴,七手八脚地把插着桃木剑的獠牙鬼抬了出来,民兵排长早已架好了木柴,獠牙鬼让四个劳力一扔就扔到了木柴上,民兵排长旋即将手上的一桶煤油浇了上来。
翰香燃了一张很大的符,口里再次念道:“老先生,得罪了。”念完朝獠牙鬼身上甩去,火苗一窜,熊熊大火烧了起来,随即手持摇铃与平汉围着这堆燃烧的火一个顺时钟一个逆时钟来回穿梭念唱。
木柴燃烧的‘霹霹啪啪’声里夹杂着某种动物挣扎的哀号声,那贴了符的网上似乎有种看不见的东西想要逃散出去,撞得网一摆一摆,头顶上的太阳和身旁灼热的火焰让这些红卫兵们突然感到异常寒冷。
身着道袍头戴道冠的翰香和平汉早已大汗淋漓,一个时辰过去了,翰香干枯的嘴唇对着平汉说:“礼毕。”说完走到竹竿前取下爬满绿头苍蝇的那条鱼往火炭里扔去,苍蝇尽死,鱼也瞬间成了一条烤鱼,却是一股难闻的恶臭四散开来。
桃木剑成了一个火炭形,翰香对着发呆的人群挥了挥手,大家心领神会,连忙收拾工具。
有初书记走上前来,紧紧地抓住翰香的双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眼里流出二行清泪。民兵排长朝天放了一发子弹,对着红卫兵们说了声:“妈拉个巴子,这灰烬是好肥料,别忘了收起来啊。”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7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5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19 21:23:00
到了有初书记家,翰香喝了口茶,对着跟来的龚喜说:“你爹魂魄倶散,永世不得超身,这礼义忠孝,你还是要记得的。”
民兵排长连声发问:“道士,怎么成了怪物的呢?”翰香只得娓娓道来:“这庙堂本不应该拆毁,天神迁怒,降罪于人,死者有家无归,心有怨气,上吊自尽气聚一身,偏偏又将冤死之人葬于养尸之地……”
有初书记连忙打断翰香的话:“道士,何为‘养尸地’?”
“养尸体分为多种,此养尸体地谓之前曾有婴儿胎衣抛弃之地,胎衣化为灵粒受天地之灵气藏于地里,接触肉体攀附生长,死者刚好葬入,故返阳复生,不入地狱不能投胎,阴曹地府自是不管,葬入的肉身长牙长甲,初为獠牙小鬼之后,于夜晚出来,每月须食一人,食人先从亲人开始,久而久之若不降治必成邪魔,危害人世,千年难得千年难得……”
平汉听得脊背发凉,早知这样,我才不来。在场的人也是听得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各忙各的吧。”翰香打破沉默,回到屋里换下道袍。
有初书记自知挽留不住,让民兵排长立即命令十几个红卫兵抬出一些米和清油,亲自恭送翰香师徒二人回来。
一路敲锣打鼓来到绍川湾大队路口,这里也有一队红卫兵在迎接,是燕清和万清二兄弟的队伍,燕清担心他老子出了问题,听娘说今天下午回来,所以带了一帮人在这里早早地候着,还精心准备了一顶帽子给他老爹戴。
民兵排长快步上前一站,一只手高举头顶对着燕清说道:“我们高举毛主席思想伟大旗帜,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
燕清把挙头向空中一挥高兴地回道:“我们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兵,正在到处横扫牛鬼蛇神。”
二队的红卫兵兴奋地握手言欢,犹如胜利会师。
民兵排长再三感激而回,队伍刚远走,燕清把那顶纸做的帽子递给翰香,冷冷地说:“你自己戴吧。”
平汉有些愤怒,对着燕清说:“我们真的捉到了牛鬼蛇神。”
“我们现在也捉到了。”
“这是你爹。”
“阶级斗争无父子。”
“好了,不要吵了,我戴。”翰香拿过高帽子,眉头皱了皱,叹了口气对着燕清说:“这‘牛鬼蛇神’四字是你写的?”
“嗯。”燕清瓮声瓮气。
翰香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说道:“给你说过,字要有体,这‘鬼’字勾画不够苍劲,‘神’字欠饱满。”
平汉听得来气,还有心情讨论写字?一把从师父手里夺过来:“伯,我来戴。”
燕清却从平汉手里抢了过来:“你不够格!”说着用力撕了个粉碎,一转身招呼红卫兵们把米和清油先拿回家了。
队里的‘蛮叽喳’站在远处看了看,然后朝公社方向走去……
第二天一早,一大群不认识的红卫兵不问青红皂白把翰香揪住,扳过双手五花大绑,三尺多高的一顶帽子扣在翰香的头上,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牛鬼蛇神’四字。玉珍急得哭哭渧渧不停地追着红卫兵们问:“到底犯了什么王法?”翰香低声咆哮:“回去,莫问。”茂清一大早就下地挣工分去了,燕清和万清昨晚一直没回来。
红卫兵们推推搡搡把翰香押到大队部小学的操场上,翰香面露微笑和认识的社员们不停地点点头,人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革委会怎么革到升平道士了?
主席台上坐着公社革委会主任刘卫东和黄书记,燕清和万清二兄弟面无表情站在二旁。
刘主任看着眼前飘扬的红旗,咳嗽二下,振臂高呼大声带头喊了几句语录,一时间操场上着绿军装的红卫兵喊声震天。接着,刘主任把当前形势兴奋地说了一番,最后说道:“几千年的封建残余思想在你们大队死灰复燃了,还好,我们当中有很多觉悟高的社员群众善于发现,敢于揭发,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存在的,我们要和这种封建残余思想作坚决的斗争,一定要把这种毒瘤剔除掉……”
说完话锋一转:“把封建迷信头子刘升平押上台来!”
社员们担心的事来了,看着红卫兵们一拥而上,怂怂恿恿地把翰香押到主席台上,老书记远远地站在队伍里擦了擦眼睛,黄书记示意燕清和万清二兄弟审问。
燕清嘴角动了动,不敢正视他老子的目光,低着头,嗫嚅地:“你、交代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翰香不急不慢地反问。
“你搞迷信,敬夜菩萨。”燕清额上冒出豆大的汗滴。
“无知。”翰香低声怒骂,仍是不卑不亢地微笑着面对台下的眼神。
“爹,不,升平,你老实交待。”万清心里着急,走上前来,称呼了一下爹方觉得不合时宜,又改了口。
翰香仍是无动于衷地微笑地站着。围观的很多社员也是木然无奈地看着,现场很安静。
黄书记连忙向台下最近的一个红卫兵打了个眼神,这个红卫兵是大队里有名的后生子,名叫刘正谱,孔武有力,头脑简单,食堂时就经常打人,文革一来,如鱼得水,一贯造反在前。
只见正谱从地上拾起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头,冲上台,对着毫无防备的翰香后背猛地砸去,翰香的身子晃了晃,表情痛苦,张开嘴大声咳了咳,马上又立直了身子,仍然一脸微笑,人群里有人小声地抽泣。
正谱突遇一来的动作让燕清二兄弟惊呆了,万清想和正谱对打,燕清立刻拉住低声告戒:“注意身份。”
黄书记走到翰香身旁,压低声音吐出:“好汉不吃眼前亏,快交代。”
燕清抬眼看了一眼爹,和爹的眼神碰了碰,眼里透露出一种无助地哀伤,翰香目光如炬的眼神闪了闪,然后走前二步,对着台下紧张看着的社员们大声地说:“同志们,对不起,我,刘升平,昨天犯了一个伟大的错误,跑到军山公社搞封建迷信活动,我不晓得会给同志们添麻烦……我的交代就在这里了,谢谢同志们的监督和打击,我会戴好高帽积极游行。”
翰香面带微笑话音一落,台下早就听得稀里哗啦了,有人鼓掌,有人笑得眼泪挂了一腮,革委会主任气急败坏,对着刚下台出了风头的正谱一扬手,正谱又在地上捡了几块瓦片,他整人的办法远近闻名,这下,大家心里又捏了一把汗。
正谱一上台,把几块瓦片往台上摔碎成二堆瓦砾,接着他抓住中年的翰香往地上按,翰香站得笔直,二腿就是不弯曲,正谱发了狠力,一只手扣住翰香的肩胛锁骨,一只手抓住翰香的手腕,用腿向翰香的膝盖背奋力踢扫而去,‘嚓嚓’声音响起,翰香双膝跪在尖锐的瓦砾中了,台下的人看得惊叫,老书记的眼泪淌了下来。
燕清和万清二脚发软往台下走去,他们不敢回头望,正谱紧紧地按着翰香的肩膀,他们的爹跪在那里二腿挣扎,膝盖在瓦砾堆里磨砺得渗出血水,可他依然昂起头向台下的人微笑着。
日期:2009-2-19 21:58:00
关于刘正谱,我再开一贴,大家看看凡事是不是有因果?
前文中的淑喜保长,他的儿子乔保结婚后曾发生一场大火,大家把火中抢出来的物品堆在外面,但是后来在清点时,少了一床棉被,当年这棉被很重要啊。
乔保的老婆就要玉珍陪同到一个会打时(算时)的老人那里去算,看看到底是谁丧尽天良连起火人家的东西都偷?(盗亦有道,修房和起火人家的东西一般是不能偷的。)
你们会问怎么不让升平道士算?这时说明一下,升平道士一般不算这些的。
那个打时(算时)的老人给乔保老婆说:“算了,这个偷东西的人命不久矣,活不过百日。”
当时玉珍也不信,结果这个刘正谱突然死了,是一种乡下称为‘火赶病’的急病死的,(我也不明白‘火赶病’是什么病?)大家这才一算,刚好从起火那天棉被盗到刘正谱死时是第97天,这样,大家才明白。
事情没完,刘正谱死后,他老婆改嫁,当时他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他老婆很肥,肥到走路身上的肉一闪一闪,故村子里都叫她‘闪闪’(各位肯定会好笑,我母亲刚说的这个事,我绝不是在艺术写字。)。
‘闪闪’用箩筐挑着儿子在她亲哥的陪同下去相亲,要改嫁嘛。当时到公社街上一饭馆里去吃面条,这一岁多的儿子用了床小棉被裹着放在箩筐里的,‘闪闪’说要抱儿子一起吃,但是‘闪闪’的哥说不用了,就放在饭馆门前,几个人就在里面吃面条。
面条一吃完出门,门前的箩筐不见了,这个儿子就这样丢失了。各位看官也许会说找餐馆老板什么的,那时,没人理会也没什么人追究的,后来,玉珍说这孩子应该是‘闪闪’亲哥哥暗地找人卖了,当然,这也是猜测。
以上,就是刘正谱的下场。刘正谱三字我改都没改,其名字与人生离谱得很。
人要行善啊。真的。
下一章:上山下乡钉脚掌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8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6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22 12:52:00
第十五章上山下乡钉脚掌
燕清二兄弟灰溜溜地回到家,接着一场倾盆大雨浇了下来,玉珍看着瓢泼大雨非常焦急反复地问了二兄弟几次:“你们也是带兵游行,怎么会不见你爹?”
二兄弟不敢正视娘的目光,呆在屋子里拿起书忐忑不安看着。过了一会,翰香一身湿透,二脚泥水摇摇晃晃进了门来,径直往水缸里舀起一碗冷水直往口里灌,玉珍看着翰香膝盖上的血水顿时明白了,对着燕清二兄弟大骂:“作孽,畜生……”
翰香换好衣服,雨停了,他忍住疼痛走到后山扯了把草用嘴咬成泥状用布包在膝盖上,然后对着燕清二兄弟说:“我们的信仰都没错,你们最好不要走得太远。”
二兄弟小声地分辩:“又不是我们的意思,公社来的。”
玉珍大声呵斥:“我看你们硬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己的爹让人反了都不知道。”
翰香摆摆手,示意不要吵了,这个家现在大大小小七口人,安静点好。
翰香差不多在家休养了10天,膝盖才结痂愈合,造反的继续造反,挣工分的继续劳作,9月中,万清到县里读高中,燕清调到龙井大队高小去了,一大家子只有茂清才算是真正的劳力在家任劳任怨挣工分。
周围的人只有收惊止吓在晚上偷偷地找翰香,其它的事没人敢找他了,大家不想让他受牵连。
燕清在龙井大队高小部教书的1968年春天,学校调来了一个女老师,姓云。云老师的爱人去北京串连时丢下一封决绝信,扔下伤心欲绝的她和当时才6个月的女儿,燕清的出现让云老师内心萌生一丝惊喜的情愫,燕清亦很欣赏云老师温婉秀丽的气质,他们的相爱在不知不觉中进行,乖巧的小女孩一岁了,每次见了燕清都是脆生生‘爸爸’地叫,燕清和云老师每次都甜蜜地微笑着争相亲吻这个小孩。
玉珍知道后表示反对,燕清就是不听,翰香说姻缘天注定,尽早摆个酒吧。就在他们准备摆酒的这年秋天,云老师问燕清:“你这么有才华,怎么以前没找对象呢?”
“哪有什么才华,不过,曾有媒人约过人家姑娘来我家看过,没看上我。”
“为什么呢?”云老师仰起笑脸问道。
“我家很穷,唉……”燕清轻轻叹气又说道:“不过,只有我娘见过那姑娘,我们面都没见过,真好笑。”燕清接着说道。
“哈哈,这也叫相亲呀,都没见过。”云老师铃铛般笑着。
“见过我家就行了吧。”燕清有点自嘲。
“你家?你家到底怎样啊?”云老师笑靥如花地望着燕清问道。
“你听好了。”
“你说。”
“我说啦,前无树,后无竹,一口水缸二个箍,三床蚊帐二床补,还有一群哈啦呼。”燕清一口气说了出来,因为窘迫,满脸通红。
“那是你家?”云老师花容失色。
“嗯,我家,我兄弟姊妹多。”燕清不好意思地回道。
“你,你,你那天怎么不在家?”云老师话语失态,说得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燕清一脸疑惑。
“没、没什么。”云老师带着哭腔幽幽地说完,独自跑开了。
燕清不明白什么事,呆呆地看着云老师远去的背影,云老师双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了出来,秋风拂来了她的心事和伤痛。
日期:2009-2-23 15:58:00
翰香把燕清婚礼的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想想还要女方的生辰八字来择黄道吉日,特意交待燕清记得问云老师拿。
云老师看到兴高采烈的燕清问自己的时辰八字,满腹忧伤地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行不行?三天后,云老师带着她的小女儿竟然不辞而别,留下一张便笺压在燕清的书桌上:请原谅我的离去,你不要问为什么,我恨自己那年那月那天没有与你相遇,我本来就是一片天空飘浮的云,风来了,我就走……这是我的出生时辰,我不信宿命,但你父亲的大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他老人家要是测到我们能厮守终生,我们一定有缘再见,为了这些孩子的将来,你要努力,保重!风中飘浮的那片云。
燕清神情恍惚在学校昏睡了二天后回到了家里,他把便笺中的八字重新抄了一遍给翰香,沙哑地问:“爹,你说,我们到底有无缘分?”
翰香拿过一看,沉吟少许,轻声说出:“前尘有缘一线牵,今世离别永不连。”说完也不管燕清悲伤的神情,对着玉珍说:“哎,不用通知亲戚喝喜酒了。”
玉珍一开始就对这事反对,抱着正梅听完后气愤地说:“早说不行你们就是不听!带个一岁的女儿改嫁,我哪里忙得过来?”
燕清颓废不振,翰香抬高了声音:“你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好好教书,婚姻的事说来就来了。”
翰香真是有点着急,现在都在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让他早点成家了好有个定性,免得到处奔跑。上面下来一批又一批的知识青年,都是安排在队里一些生活好的人家,除了在田间地头教这些孩子们一些生产常识,平时都很少搭腔,城里来的有些男孩子天不怕地不怕,把麦苗芽当韭菜炒菜,煮饭不熟,时常发脾气,动不动打架,可是又不能得罪,这些孩子都小,都是毛主席让他们到农村中接受再教育的。女孩子虽然温驯,可是日子久了,心里多少有点埋怨和讨厌这种生活,只有那些打倒了的人知于天命安于现实。
来的知识青年走了,又有知识青年来了。
黄书记一早就往公社跑,今天要迎接几个大学生来大队,咱们这地方还没来过大学生。到了公社院子,老远看见几辆解放车停在一边,车子前面一群穿军装背着军被的年青人整齐地排着队,每个大队的书记都在那里翘首以待,黄书记用尽力气挤进最前的位置,刘主任正大声念着名字核对,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队伍解散了一大半,正后悔今天来晚了,却见刘主任招呼前面一个穿军装的孩子走上前来。
“喏,他就是绍川湾的黄书记,你刚才不是找他吗?”刘主任说完扭过头对着黄书记说:“这个大学生指定要找你。”
黄书记有点兴奋,怎么我还有点名气呢?城里来的大学生还指定找我。黄书记连忙迎上前去。
“你好,黄书记。”竟然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定睛一看,竟是一齐耳短发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白里透红的脸蛋,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若是在队伍里哪能看出是一姑娘家。
“哦,大学生,你好你好。找我什么事呢?”黄书记有点结巴,实在想不通现在连姑娘家也是军装打扮了。
“借一步说话吧,黄书记。”女大学生朝人少的一边走去,黄书记只好跟上。
“我想去你们大队接受再教育。”女大学生说完这句话,盯着黄书记。
原来是这事,好事,我就是来要大学生的,黄书记想也没想,当下便说:“这个没问题,我们大队求之不得呀。”
“你们大队是不是有个叫升平道士的人,我指定住他家里。”女大学生说得很直接。
黄书记暗地一惊:原来是认识他。心里暗暗叫苦想了一下说道:“大学生,他是牛鬼蛇神呀,再说他家这么多人,吃不饱饭,那不受罪吗?”
“我不管,我大老远从南京过来,就是冲着道士家去的,要不,我不去你们大队。”女大学生一下子气呼呼,说完往队伍里钻去。
黄书记喉咙‘呃’了一声,想再解释一番,女大学生好像受了委屈,低着头站在队伍里一声不吭。这时,刘主任公布了几个人的姓名去绍川湾生产大队,队伍出来几个人,不过没有刚才那个女大学生,黄书记要先带这些大学生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听到那女大学生被分到了尚文大队,女大学生也朝黄书记这边看了一眼,眼神有点恼怒,黄书记低着头带着大学生往回走,心里莫名地涌起一丝不安和惆怅。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8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7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23 22:14:00
尚文大队是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书记盛耀祖大字不识,原来是一杀猪的屠夫,早二年造反有功火速入党,当了大队书记,5个热血澎湃的大学生坐着拖拉机一路风尘颠簸到了大队部,盛书记点起卷烟露出几颗黑黄的牙齿眉飞色舞地说:“大学生们,你们看,我们这里多好呀,绿的水青的山,是个广阔的天地……你们就大展拳脚吧……”
盛书记正说得口沫横飞,一个一脸不高兴的女大学生走上前来,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了闪,打断了盛书记:“报告书记,我想上厕所,厕所在哪?”
“你说什么?”盛书记吐出一股呛人的烟,他听不懂。
“就是茅坑。”旁边一位男的大学生说道。
一阵嘻嘻哈哈声响起,那男的大学生脸红了:“你们笑什么笑?我以前去过农村,农村管拉屎撒尿的地方最通俗的叫法就是‘茅坑’。”
盛书记讪讪地:“那是那是,那是‘茅坑’。”说完指着大队部旁边一低矮的小茅草房对女大学生说:“那就是厕、厕、厕什么所。”
盛书记拗口地说完‘厕所’二字,大学生们笑得更欢了。
那女大学生也听得嘻嘻地笑着往那边跑去。
盛书记只得故作严厉要求大家再报一次姓名加强认识。
4个大学生依次排好队。盛书记一声:开始。接着声音从左到右响起:鲁阳、秦爱国、于友好、吴向华。
“还一个呢?还一个呀。”盛书记左右张望。
“报告书记,还一个在‘茅坑’。”吴向华那孩子一脸正经地说道,却引来又一场大笑。
“你们这些卵人,有什么好笑?”一个二十多岁肥头大耳的人不高兴地走了过来。4个大学生忍住笑不知所措地你望我、我望你,大家不出声了。
“爹,就这几个?”肥头大耳二只小眼睛的人扫完4个大学生一脸不屑地对着盛书记问。
“嗯,还有一个。”盛书记也有点不高兴。
“我、我来啦。”随着一声响亮的女声,见到那女大学生一边提着裤子忙着扣军用皮带,一边急急地走过来排在最边上,大家又是抿嘴偷笑。
“你的名字。”盛书记脸上挂满阴云,城里的孩子怎么这么随便?还大学生呢。
“报告书记,我叫崔敏丽,小名‘小丽’。”叫崔敏丽的女大学生说完,吐了吐舌头接着问道:“书记,请问哪里有水洗手呢?”
“前面水沟有水。”盛书记的儿子忙不迭地朝前面一指。
崔敏丽欢呼着往前面冲了过去,盛书记儿子的二只小眼看着她的身影,咽了咽口水。
几个条件好的社员们过来了,他们要领大学生回去居住,盛书记的儿子拉着他的衣角低声说:“爹,我要那崔敏丽去我家。”
“你自己给她说,要看人家愿意不愿意。”盛书记说完走到一边安排去了。
说起这个儿子,盛书记二口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小进了二年学堂再也读不下去了,一到学校就头晕要睡觉,长大了无所事事在村子里东游西荡,整天喝酒猜拳,谁也不放在眼里。
盛书记儿子走到崔敏丽面前,笑得脸上的肉把小眼睛挤得看不见缝了:“小、小丽,去、去我们家吧?”
“你家?你是谁呀?”小丽扬起娥眉噘起嘴唇。
“就是、就是书记家,我叫盛虎,嘿嘿。”盛虎凑近了。
“你,你别过来呀,要不,我当猫踢。”小丽往后退了三步,架好手脚。
“好,不来不来,那去我家吧。”盛虎抹了抹嘴角快流出的一丝涎水,看得小丽一阵反胃,犹豫不决。
盛书记走了过来,和蔼地问:“怎么样?崔敏丽,怕去我家,是吧?”
“书记家我还怕?笑话!”小丽话音一落,盛虎讨好地拿起小丽的军被,屁颠屁颠地往家里走。
小丽还在想着升平道士是不是真是须发长飘的样子,要知道,自己之所以说服爸爸妈妈来到这里,主要就是想见识一下这个道士,可是又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了,因为现在,到处都在横扫牛鬼蛇神,只是那个叫黄书记的人真是太可恶了,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算了,先不管,安定下来再说。
日期:2009-2-25 15:07:00
盛虎娘一见小丽,惊讶地说着:“乖,城市里的丫头也穿起军装游行造反来了?”
小丽脸一红:“婶婶,我才不呢,这个衣服好看。”
“就是就是,娘,女娃儿哪会造反?她是大学生呢。”
小丽白了盛虎一眼,脸更红了。
盛虎娘端详着城里来的小丽,只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俊俏的丫头,马上掇拾了一间小房子给小丽居住,小丽抿起嘴往棉被稻草铺成的床褥上躺了下来,她很高兴,终于如愿以偿踏上了这块神奇的土地,爸爸在自己上学时就提到过自家祖上曾是南宋王朝建康府水军统制崔增,和吴全当年号称‘天下第一水师’,只是从鄱阳湖扬帆洞庭,突遭浪打水卷,兵败洞庭,要不是现在大学停课赶上上山下乡的好时候,这一辈子还真没机会来寻访了。
小丽仰起头看着屋顶上纵横交织的蜘蛛网,想起出门时院子里英阿姨口述的信,再次从包里拿出来:
升平哥,王珍姐:
你们还好吧?孩子们都好吧?
见字如见面,我就长话短说,持信人是我工友也是我邻居的女儿,她很爱听我讲关于老家的事情,特别是关于你升平哥的故事,她也是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号召,一定要去农村接受再教育并且一定要到我们那里,如你见到持信人,一定要悉加照顾,拜托了。
英妹子
1969年1月23日于南京
小丽看得有点想家了,打开日记本,想给爸爸妈妈写封平安信,这时光线突然暗了起来,小丽往门口一看,原来是盛虎肥胖的身影靠在门框边了,他一脸傻笑着对小丽说:“小丽,吃饭了。”说着走了进来。
“好,哎,你别进来。”小丽放下笔和本子,她有点不高兴。
“嘿,这是我家,我怎么不能进来?”盛虎嘟咙一声转身。
“你……”小丽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一见到这个人就没有一点好感。
临近年尾,盛书记家里的食物比较丰盛,盛虎娘很热情不停地往小丽碗里添菜,心疼地说:“来,丫头多吃点,看你瘦得,可怜呀。”本来小丽还是有胃口的,这些菜都是家里以前很少吃过的,可是对面的盛虎不停地瞅着自己,只好匆匆忙忙地胡乱扒了几口,就说‘饱了饱了’,洗漱之后,想着心事早早钻进被窝里了。
梦里,还是那片校园,参加了工作的何杰还在大学校园的花圃边偷偷地看着自己,这个笨蛋,什么话也不敢说,就算偶尔撞在一起,他也只是木讷地点点头,知道我要出来他竟然连一个字也舍不得写……
日期:2009-2-25 17:02:00
小丽开始有点讨厌这种点煤油灯,砍柴做饭烟薰火燎的生活了,特别是盛虎有意无意地暗中偷看自己,还好,队里相隔不远还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原来吴向华竟然是吴全的后代,他也是为这个几百年前的历史而来,现在农村没什么事情做,一帮人不是整天空谈理想,就是窝在一起听老人们说些鬼怪,吓得晚上老是睡不着,好几次晚上,小丽恍惚听到了敲门声,因为习惯了一个人睡,就算害怕失眠小丽也不愿意和盛虎娘挤一张床。
布谷鸟唱歌的时候,山里的溪水‘叮咚叮咚’地响起,小丽光着脚丫,迎着和煦的阳光下开心地走在青青的田野里,她的齐耳短发变长了,想剪。盛虎娘说不要剪,姑娘家一头长发扎二条辫子多好看,她打心眼里喜欢上了这个城里来的丫头,经常有意无意地问丫头有婆家没有?小丽每次都是闪烁其辞,眼里泛起一股柔情。映山红开遍了山坡,小丽和盛虎娘把花生种在了山坡上的土地里,小丽很认真,第一次真正地劳动,她撒下花生种,也播种下了自己的希望,她要在花生收获前找到升平道士,虽然都在反对封建迷信,可是她相信这个世上还是有修为的道士,至少英阿姨给自己不止一次地说过她双胞胎的事,而且下放到农村接受再教育的时间也有限制,花生收获的时候就是自己回南京的日子。
盛书记每天起早摸黑在大队里忙碌,工分、成分和游行等等在农村永远纠缠不清,而盛虎依然是无所事事地游荡,小丽最怕他喝酒后的样子,二眼红红地盯着自己,虽然他娘也呵斥过他几回,可是本性难改,小丽和盛虎娘相处久了,学了不少花红做布鞋之类的针线活,盛虎娘怜爱地对小丽说:“女孩子呀,会这些嫁人了不受婆家欺负。”
小丽心里偷偷地乐:难道会这些就不受欺负?不过,似乎自己在盛虎娘的调教下变得温驯了,二个人一同在队里忙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二母女。
六月要锄花生草,盛虎娘下午没来,大概是天气太闷热了,她头痛得很,山坡上只有小丽蹲在花生地里用手清除杂草,小丽穿着盛虎娘的印花长袖,太阳底下宛如山坡中盛开的一朵花,因为热,她解开了脖子下的一粒纽扣,不知何时,她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的脚,心里顿时‘格登’,抬起布满汗水通红的脸,原来是盛虎在盯着自己。
小丽一只手尴尬地拉了拉胸口的衣服,站起来,另一只手抓起一把泥疙瘩朝盛虎脸上扔去,盛虎一闪,大声地说:“喂,我娘让我给你送壶水来。”
盛虎说完从背后拿出一瓶水,小丽早就口渴了,还是婶婶想得周到,想着搓了搓手上的泥土,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水,扭开瓶盖仰头就喝,盛虎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小丽太渴了,‘咕噜咕噜’三二下就喝得瓶底朝天,把空瓶子递给盛虎,感激地说了句:“谢谢啦。”
盛虎没有说话,二只细细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丽高耸的胸部,小丽最讨厌他这样看自己,刚抬起脚准备一脚踢过去,可是脑袋一阵眩晕,眼前太阳晃晃地闪,天空好像倾斜了,身子软绵绵不听使唤地往花生地上倒去……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9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8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25 21:56:00
小丽醒来时在山坡旁边的树底下,太阳从树梢的间隙里投下斑斑驳驳的光线,她揉揉眼,自已衣衫不整,胸兜解开了,挣扎着坐起来,看到裤子褪去到了脚踝处,下身一阵钻心的痛楚袭来,小丽的思维一片混乱,她缓缓地倦起二腿,双手肘顶在二腿膝盖上,二只柔弱的手掌扶住疼痛欲裂的头,十指绕进秀发里,大腿间的绿草地上一抹液体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她痛苦地闭上眼想不出是怎么发生的?可是事情是真实地发生在阳光之下,她的双肩开始抽搐,旋即她的泪水像山中的溪水一样不可抑制地淌了出来,泪水穿越千山万水,她想起了家,想起了爸爸妈妈还有何杰,一切是那么近一切又是那么遥远,她如怨如泣的哭声引来了山林里啼叫的杜鹃鸟在头顶飞来飞去,身子旁边是娇艳如血的映山红,只是在这个山村里,在这个六月的季节里,映山红开始渐渐枯萎……
六月的天小孩子的脸,天空突然布满了乌云,小丽的泪水和汗水流进了嘴里,她咽下去,可是泪水和汗水无法扑灭心中那团愤怒的火,她整理好自己,跑到喝水的土里,哪里还有那个水瓶的影子……
小丽刚踏上那个刚才心底咒骂了千万次的家,一场倾盆大雨降了下来,盛虎娘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脸苍白二眼红肿的小丽关心地问:“丫头,是不是太热了,看你热得眼都上火了。”
小丽恨恨地盯了一眼这个一开始就非常尊敬的婶婶,进房甩门扑在床上又‘嘤嘤’地哭了起来,窗外的风暴雨和雷声淹盖了她的哭声,直到哭累了,外面的风和雨也停了,她才听到她的婶婶焦急地在门外喊‘开门’,小丽拿好换洗衣服拉开门没有理会她的婶婶,径直去洗澡,她的婶婶很奇怪,这丫头今天怎么反常了?一直惴惴不安地跟在旁边,小丽的澡洗得非常漫长,她长这么大才发现今天特别脏总是洗不干净。
盛虎娘非常自责,不该让这城里的丫头在太阳下晒一下午,肯定是晒坏了,喊了几次让这丫头吃晚饭,她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理人,由于自己头痛也没吃晚饭的胃口了,左想右想该不会这丫头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吧?心里一想马上又在小丽房前敲门,嘴里一边着急地问:“丫头,丫头,你别吓婶子了,是不是下午撞邪了啊?你开门让婶子看看,丫头。”
小丽正在写日记,有很多话要写却又不知从何写起,写来写去写了很多都是同样的话: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我错了,是我不听话,何杰你想念我没有?不是人的东西,我一定要让你自食其果……
盛虎娘听不到小丽的声息,敲门变成捶打了,小丽忍无可忍,拉开门准备有辱斯文破口大骂,可是她一看到婶婶满脸泪水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无限地酸楚。
盛虎娘挂着眼泪对着小丽哽咽地问:“丫头,你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想家了?婶子对你不好是吧?”
小丽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婶,没、没事,是我想、爸爸妈妈了,你去睡吧。”说完把门轻轻地关上,听到门外婶婶轻轻地抽泣。
小丽根本无心睡眠,她听着屋子外虫儿的鸣叫,她在心里发誓:我一定要让这个不是人的畜生知道自己的厉害……
日期:2009-2-26 14:51:00
盛虎回来时是第二天晚上,一身酒气的他居然对着低头沉默不语的小丽厚颜无耻地叫‘堂客’,小丽跑进房里恨得咬牙切齿。盛虎娘有些哭笑不得,低声说:“你这混帐家伙又喝多了,难道还想打城里大学生的主意?”她老伴盛书记听了笑得露出几颗黑黄的牙满不在乎地回答:“大学生怎么啦?城里怎么啦?还不是来农村了?还不是在我家里?”盛书记话刚说完,半醉半醒的盛虎流着涎水傻笑地自言自语:“她成了俺堂客了,她在了俺堂客了,嘿嘿。”他娘皱起眉头想问个明白,盛虎像大队里养的那头肥猪‘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七月的夜晚热得睡不下,队里的人都在外乘凉,小丽趁着月色去找鲁阳和秦爱国他们去,他们正在海阔天空地闲聊,见到小丽都很高兴,吴向华问:“崔敏丽同学,近来好像有什么心事吧?好久都不来看望我们了。”
小丽在月色下幽幽地吐了口气:“没有,只是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个人。”
“哦,知道了,心底的他。”于友好快人快语,其他三个也笑嘻嘻地附合着。
“你们想什么呀?才不是呢。”
“一说你就脸红了,肯定是。”鲁阳笑得厉害。
“我跟你们说,真的不是,你说,我们在这里听了那么多吓人的故事,会不会真有?”小丽说完,二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左右转了几下。
“嘘!晚上别说鬼呀。”秦爱国打着手势说‘鬼’字时,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见了。
这几个城市里来的年轻大学生在静谧的夜空下聊了很久,小丽看时间也不早了,要回去,四个男孩子一定要送她到家,小丽看着头顶的月亮说不用了你们早点睡觉吧
过了田间的路,拐个小弯就是家了,小丽迈着轻快的步伐走着,心里想:还是和他们聊天有味道。眼前一个人影一晃,小丽以为眼花了,加快了步子,家就在前面,草丛中突然跳出一个人来,小丽吓得一懵,接着鼻子里钻进一股酒气,她知道是谁了。
“哈哈,我不在就背着我会男人。”盛虎摇头晃脑。
“无耻!”小丽怒骂一声,抬手就是一耳光甩过去,‘啪嚓’一声,小丽的手生痛。盛虎的脸似乎真有城墙厚,刚才一打,他还清醒一些了,擦擦眼睛揉揉脸,嘻皮笑脸地说:“再打,再打呀,堂客的手好软哟。”
小丽气得二眼冒火,一时语塞找不出骂人的句子来,转念一想,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嘴里轻轻地吐出:“不理你,我去溪边乘凉。”
溪边坡顶有个石板平台,那汩水就是从石板平台前面一眼山泉里流出来的,一路流过石板平台的水槽里,然后快乐地冲向十几米深的坡下,坡下旁边是一簇水草和一堆尖锐零乱的碎石子,平时小丽最喜欢来这里戏弄溪水,坐听溪水潺潺,任风吹拂发丝,想那遥远心事。
盛虎听小丽温温柔柔地说出溪边 ,乐得魂都要掉出来了,还是城市姑娘会想,那里真是个好地方。
二个人一前一后,很快到了石板平台上,溪水不急不慢地‘叮咚’,小丽把凉鞋脱掉,卷起裤管,月光下洁白的小脚丫泡在清凉的水槽里,幽深的月光下溪水漩起涟漪,盛虎看得双眼发直,涎水成一条线往下滴落,小丽的眸子透澈如水,她坐下来,二手撑在石板上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盛虎全身燥热不已,他饥饿的双眼闪着绿森森的凶光,终于,他肥大的身子瞬间扑了过来。小丽痛苦地闭上眼:对不起爸爸妈妈和何杰了……今晚,这里是一个人的天堂也可能是二个人的地狱。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7:59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49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26 18:39:00
就在盛虎自以为是怀中之物时,小丽睁开眼把头狠狠地撞到直扑而下的盛虎的鼻梁上,盛虎后仰起上半身,一只手痛苦地捂住鼻子,另一只手恼羞成怒地撕扯着小丽的衣服,小丽收起双脚奋力地朝他的下身蹬出,盛虎发出一声嚎叫,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捂住下身,小丽心里的那团火终于爆发了,她不给眼前这个人面畜生的东西任何喘息的机会,她的脚再次用力地朝他的胸膛踢去。
盛虎整个身子往后翻去,他在半空中发出了绝望的哀号,小丽先是听到坡下一阵沉闷的声响,接着恢复了动听的‘叮咚’声音,她用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上的汗水,怦怦乱跳的心开始平复,夏夜的风轻轻地吹来,山坡下面升起缕缕的血腥味和酒气味,小丽一阵恶心,赶紧往回走,盛虎爹娘早已入睡,她关好门,倦缩在凉席上,屋子每个角落突然袭来一种无言的恐惧,刚平静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她全身发抖,感觉背后还是有二只小眼睛在盯着自己,月亮进了云层里,屋子里陷入一片无边的黑暗,她就这样惊悚地睁着眼等待天明。
天刚拂晓,小丽才疲惫地迷糊过去,盛虎挂着破烂的脑袋紧紧地跟着她追,她在无路可走的山野里拼命地奔跑,眼看就要让盛虎抓住了,小丽只好无奈地往深渊处纵身一跳,轻飘飘昏沉沉的坠落中有人不停地叫喊自己的名字……“崔敏丽崔敏丽,你醒醒。”小丽虚弱地打开眼皮,吴向华一众人正在床边不停地呼唤自己。
“喂,起来,出大事了!”于友好急得不行。
“什么事?”小丽还没睡醒。
“你起床,快点,我们撬门进来的,你别见怪。”鲁阳有点歉意。
小丽刚起来又要倒下去,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你怎么还睡得着呀?盛虎死了。”秦爱国急得跺脚。
“哦。小丽不以为然,嘴角的肉跳了跳。
“你要有心理准备,死状甚惨,我刚把早饭都呕出来了。”吴向华一脸恐怖。
“惨成什么样?”小丽仍是不以为然地说。
“脑袋摔得像我们城里砸烂了的西瓜。”吴向华张开手爪,叱牙咧嘴比划着,一个二个全是惊恐万状,只有小丽镇定自若。
尸体是队里看牛的老人大清早发现的,盛虎的眼珠都摔到杂草里了,找了好久才找到,脑袋碎成几瓣,脑浆让落下来的溪水滴成碎末在浅洼的水面中浮浮沉沉,血水泛着油沫一夜之间早已顺着渠道流到四面八方去了,碜白的牙齿七零八落散在碎石子里,吴向华去看的时候,尸体还没拼完整,他一看到盛书记二口子捶足顿胸号啕大哭时,第一时间想到了和盛书记一家居住的崔敏丽,一边呕吐一边马上叫来了另外几个朋友赶到这里,撬了几分钟的木门才撞进来。
队屋里哭声震天,盛虎的尸体用凉席摊着放在门板上,门板架在二张板凳上,盛虎的头部用白布遮盖住了,他的娘扑打着他的身子,声嘶力竭地喊着:“儿啊,我的儿啊……”盛书记彪悍的脸上不停地流着泪水,事发突然,棺材也没有准备,队里牵出一只猪,用来办丧事,只有他才能制服一只猪,今天,他这个屠夫的手握不稳刀,杀了几次才把猪杀死,有个经常给吴向华他们讲鬼故事的老人悄悄地说:“他杀的猪太多,报应,刚杀了几刀,不是好兆头。”鲁阳站在旁边听得真切,吓得慌忙走到另一边远远地观望。
小丽垂下眼脸,麻木地走到盛虎娘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喉咙发紧,张开嘴说了几次才说出:“婶婶,保重身体。”
婶婶抓着小丽柔弱的手掌哭声更大了,失子之痛,痛彻心肺。好多社员跟着哭泣,大家不是为这个队里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人走了哭,是为这个苦命的娘哭,小丽的牙齿咬得嘴唇出血了,鼻翼颤了颤,二行热泪肆无忌惮地滑下脸庞,她一直以来在强忍自己的悲痛,今天,这个悲痛彻底地迎合了另一个人的悲痛,她想去分担,可是分担不了,或者是另一个人的悲痛感染了自己的悲痛,她想让另一个人分担,可是另一个一直蒙在鼓里,她轻轻地哭出声来,慢慢地越哭越大,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死者的旁边突然这样痛快淋漓地大哭?
二个情同母女的泪人抱在了一起。鲁阳、秦爱国、于友好和吴向华也围在一边哭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间泪如雨下……
日期:2009-2-27 11:53:00
盛书记没有因为是自己的儿子就可以做道场,夏天炎热,第二天就往山上抬,几块泡桐木拼成的棺材成了盛虎在阴间的千年屋。
盛虎安葬的地方就是他得到小丽的那片山坡上,盛书记铁青着脸烧着纸钱,小丽看着轻漫飞舞的灰末,身子有种恍若隔世的飘缈,婶婶伏在新土上哭得气若游丝,二个人最后都是让人搀扶着才回到家。
盛虎娘米粒不进,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小丽看着堂屋里那个红色的灵牌,脚底升起一股寒意,她也睡不着,只要闭上眼,就是盛虎挂着一个破烂的脑袋跟着她追,每次只有跳进一渊无底的深崖才算解脱,她的神智在现实和梦魇之间苦苦挣扎,她要疯了。
吴向华他们看得心酸,劝说她早点回城,盛虎娘虚弱在床,她想让婶婶身体好了之后再走,队里的人都很感动,说这城里来的大学生太好了,大家越是这样夸赞,小丽越是内疚,她学会了熬粥,学会了煎药。日子一天天过去,盛虎娘心里的伤口慢慢结痂,看到憔悴的小丽每晚和自己挤在一张床上,心里慰藉又很自责,这丫头没有一天晚上睡个好觉,不是在半夜里惊醒就是偷偷地哭泣,盛虎娘不想这个丫头害怕和受伤,虎子走得突然,肯定在家里还有他的魂魄。
盛虎娘给盛虎爹说要请个道士在家里制作一下的想法时,盛书记正对着盛虎的灵牌狠命地抽着闷烟,他抹了把鼻涕,无奈地说:“我是书记反对过搞迷信,不怕人打倒么?”
“你让道士来家里看看,请远地方的道士来,哪个晓得?”
“你让我想一想。”
“还要想什么?没看到这丫头都害怕成这样了。”盛虎娘又哭了起来。
“你莫哭了,哭出得家里阴气沉沉,我去找。”盛书记把烟头一扔,出了门。
盛书记也感觉到自从儿子一死家里开始有点不平常,耳边经常莫名其妙地听到声响,那些杀猪用的刀本来可以镇邪的,有天夜里起来解手,竟然看到挂在墙上的那把杀猪尖刀移来移去,好像有人拿着把玩,不过就是看不见人。
盛书记抬头看着天还早,他朝山那边抄近路去了,请远点的道士就只有绍川湾有个道士,早几年听说在军山公社捉到鬼还被批斗过,想着想着,盛书记有点悲哀,请一个牛鬼蛇神来家里,让人知道了我这书记还当不当呀?都怪自己没有管好这个不孝子,喝这么多摔在那鬼地方……
黄书记正在大队部和城里来的大学生们讨论优秈谷种的事,看到盛书记焦急地走来,连忙迎上前去:“哎呀哎呀,稀客稀客,怎么有时间到我们大队指导学习呀?”
“有事呀,黄书记。”
“有话慢慢说,看你,脸蜡黄蜡黄。”二人边走边往大队屋里走去。
“黄书记,你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个忙。”
“只要帮到的,是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服务的,我一定帮!”黄书记拍拍胸脯。
“好,闲话不说了,帮我请你们大队那个道士去我家。”盛书记眼里闪出泪光。
黄书记一愣,马上说道:“你是不是想找升平道士?”
“就是早几年捉鬼的那个。”
“你,盛书记,你怎么信起这个来了?你忘记你是党员了?”黄书记毫不犹豫地反问。
“你带我去,我去请,好吧?”盛书记近乎哀求。
“你怎么给我出这个难题呢?他这几年老实很多了。”黄书记脸色不悦。
“家门不幸,我那虎子,死了啊!”盛书记说完抱头痛哭失声。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0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0节
作者: 湘粤男
“你说什么?前段时间还活蹦乱跳到过我们这里!”黄书记惊呆了,拿起桌上陶瓷缸里的水一口喝完,拉起盛书记的手:“走,马上去。”
翰香正在田里忙得一身泥水,看到黄书记带着个人朝这边走来,心里纳闷,是不是又来找我麻烦了?黄书记站在田埂边对着他喊:“哎,升平,你上来。”
“黄书记有事请吩咐,我在挣工分。”翰香大声回道,汗水把他的胡子和头发淋成一个长条,盛书记看到这个样子,一脸惊奇,这人根本不像是长在新社会的。
盛书记正想开口问黄书记究竟是不是这个人时,黄书记严肃对着这个人说:“你先上来,我给你记足工分,行不?”
翰香这才从田间缓缓上来,盛书记感觉眼前就是一清朝遗老正向自己走来,惶惶然不知如何。正在盛书记想着的时候,眼前这个人走了上来,目光如炬从上到下打量自己,盛书记想张嘴打声招呼,却见眼前人轻声对着自己说道:“你,表面安详,心里很苦,走了一骨肉。”
黄书记和盛书记二人当场呆在原地,全身汗流浃背。
日期:2009-2-27 16:46:00
翰香说完,自顾自往回家的路上走了好远,二个书记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翰香回过头催促:“你们到底有没有事?”二个书记才回过神来,抬起脚板跟着翰香一路小跑到家。
玉珍一看到黄书记心里就来气,脸上挂不住:“我说,黄书记,你们怎么就不放过他呢?又结了什么冤孽?”
黄书记只好堆起笑脸一个劲地赔小心:“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给他补工分。”
“那还不是有觉悟高的群众社员在监督么?”玉珍故意抬高了声音,队里那个‘蛮叽喳’正伸长脖子朝这边看着。
盛书记只好把事情给玉珍长话短说并千恩万谢能请到升平道士,玉珍听得眼圈发红,不停地说:“可怜了这伢子,年纪轻轻。”
翰香洗了把脸背着包袱出院子,二个书记一前一后走着,翰香不放心地说了句:“二位书记大人,要是公社批斗你们要看着办哦。”
“没事没事,放心放心。”二个书记唯唯诺诺。
三个人翻山越岭,走了二个多小时才到盛书记家门口,小丽刚从大队回来,今天突然心血来潮把城里的通信地址留给了吴向华他们。她看到盛书记后面跟着二个陌生人,心里有点紧张,等到走近,一看,是个只有小人书里面才有的一个长发长胡子老人,再看长发长胡子老人后面跟着一个人似乎在哪见过?小丽抓抓脑袋,那个人似乎也认出小丽来了,“是你?”二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黄书记,你们认识?”盛书记问道。
“认识认识,去年差点分到我们大队。”黄书记说完,想起什么,指了指面前的翰香对着小丽说:“对了,大学生,他就是你说过的升平道士。”
翰香听到黄书记一番话,转回头和蔼地看了看小丽,小丽的心跳到嗓子眼上了,激动得好像失散了多年的亲人突然会面,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盛虎娘虔诚向翰香地报上儿子的生辰八字,把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翰香一边听,一边打开包袱里的东西,用朱砂在黄表纸上画了一道符,火柴点燃烧在沏满开水的碗里,又用嘴小心地吹了吹,然后端给一旁发呆的小丽面前:“孩子,喝了它。”
小丽机械地接过,碗里黑糊糊的一团飘浮物,她不想喝,她问翰香:“伯伯,你真的是升平道士?”
翰香微笑地点点头。
“我从南京来,英阿姨让我过来找你,我……”小丽说不下去了,她像受了很大的委屈,眼泪滑落到碗里。
“孩子,你先喝了它。”翰香摸摸下巴的胡须充满爱怜地看着小丽。
“好,我喝。”小丽哭着,几口就喝完了。
翰香看着自己在红纸上写好的盛虎的八字,自言自语地说:“菩萨怕知因,凡人怕食果。”
小丽一阵颤栗,喝下去的水让她混乱的思维突然清醒了,刚才这句话,她听得真真切切。
盛书记和盛虎娘凄凉地说现在如何让他在下面安息?
“没什么事,辛苦你们要在灵牌前供养三年亡魂,不说一日三餐,但每日一定要有一餐酒饭。”翰香说完,在盛虎灵牌前燃起香烛,鞠躬作揖。
盛虎娘流泪不停地点头,翰香对着盛书记说:“我们去坟山吧。”
黄书记也跟了出来,小丽陪在哭泣的婶婶旁,翰香回过头:“孩子,你也来。”
小丽看都不想去看那个地方一眼,只是,升平伯伯开口了,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
就在快要到达山坡的坟地时,翰香停了下来,他看到了远处杂草丛中一个闪着光亮的东西,想了想叫住小丽:“孩子,你过来。”
小丽不知道什么事,不由自主地走到翰香身边。
翰香指着远处草丛说道:“你看到一个发光的东西没有?帮我把它捡过来。”
“嗯,好。”小丽大步迈过去。
小丽弯下腰,在她的手碰到那个发光的东西时,她眼前突然眩晕,全身的血管都要爆破了——是让她失去生命最宝贵东西的那个水瓶,她曾经找过很多次却一直没有找回。
“快回来呀。”翰香说话了。
小丽站起来,转回身,瞬间恢复了刚才的神情。
黄书记一看,随口嘀咕:“这个水瓶捡来干什么?”
盛书记好像这水瓶儿子什么时候提在手里过,但又想不出来。
翰香轻轻地说道:“万物都有用,何况是装水的瓶。”小丽听得脸一红,赶紧低下头朝山上走。
到了坟地,翰香依旧是燃香跪拜,只是没念什么经,径直走到一边,打开水瓶的盖子,把盛虎的八字折叠起来放进了水瓶里,左手三个指头托住瓶底,右手掌轻轻在瓶口轻扇,嘴唇不停地嚅动,须臾,把瓶盖用力扭紧,走到一处树下面,用包袱里的一把铁尺在地上凿了一个小坑,然后把瓶子口朝下底朝上放进小坑里,用土掩埋好,再取出一根长约七寸的马钉插入土里。
翰香做这些的时候,二位书记和小丽他们带着说不出的敬畏不敢上前,都在远远地等着,直到翰香拍拍手上的泥土微笑着出来时,大家才有些话语了。
“盛书记,放心吧,事情过眼云烟了,你们二口子记得敬亡食三年。”
“辛苦你了辛苦你了,记得记得。”盛书记噙着眼泪。
“那我们回去吧。”翰香对着黄书记说。
“好,天还没黑,早点回去。”黄书记答道。
小丽有点着急,到了盛书记家里,马上拿出英阿姨的信交到翰香手里,鼓起勇气说:“伯伯,我要去你家。”
盛虎娘听小丽说完,猛地一阵揪心的痛。
翰香把信看完放进包袱,盛书记正准备给他一些米,翰香摆摆手对盛书记说道:“我什么都不要,你就给我一个人情,这孩子我今天带走。”
小丽一听飞快地跑进房里打包去了,盛虎娘顿时泪流满面,黄书记安慰她说:“嫂子,你就别哭了,她去年就说要到升平家去的,再说,城里人始终是要回去的。”说完扭过头对盛书记说:“到时开张证明我来盖公章。”
小丽背上行李,轻轻地拉上房门,下了台阶,盛虎娘抓住她的手不停地哭喊“丫头,丫头,呜呜……”
小丽望了一眼堂屋中间那个灵牌位,再看看眼前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婶婶,一种异样的离愁别绪涌上心头,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婶,您别这样子,我给您下跪了。”说完,真的‘扑通’跪了下来,这个城市来的女大学生学会了用农村最大的礼节下跪来报恩亦或忏悔,只是,这个无奈的忏悔只有她自已知道。
盛书记有些唏嘘,一把将小丽扶起来:“受不起受不起。”
哪知小丽对着哭得不行的盛虎娘哽咽地喊了一声:“娘!”然后转回头跟在翰香的后面走了……
盛虎娘泪水滂沱的双眼望着小丽远去的背影肝肠寸断……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1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1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2-28 13:20:00
小丽走了一生最难走的山路,因为黄书记在身边,她只能默不出声地跟着,想起刚才在坟前发生的事,再看脚底生风的升平伯伯,她开始相信英阿姨说的话了。月亮慢慢爬上天空,黄书记直接回家了,二个人走在洒满月光碎地的山间小路上,翰香不时转回头温和地给小丽说:“孩子,别怕,行夜人要昂首阔步往前走。”
“伯伯,我不怕了。”小丽话是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往回望,生怕后面有东西跟上来,在广袤神秘的山村里自己有种天然的恐惧。
玉珍悄悄把翰香拉到一边有点嗔怪:家里这么多人了,又无缘无故带个人回来,人家吃不饱怎么办?
小丽一走进来,也发现了不一样,首先是人多很热闹,再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心神安宁,与这种热闹并存在这个家里。
“伯母,英阿姨要我代她向您问好,本来,我早就该向您问好的,要不是今天升平伯伯带我来,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向您问好了。”小丽说完,低着头站在一边。
“稀客稀客,你大老远过来辛苦了,来,坐下来慢慢说,她那双胞胎儿子长得好不?”玉珍连忙递椅子倒茶。
雪梅和正梅二姐妹也围了上来,乖巧地叫姐姐……
燕清把学校的放假的事忙完回到家,走进院子看到一个魂牵梦绕熟悉的身影抱着妹妹正梅,激动得三步并做二步走上前:“云老师,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小丽回过头,二只大眼睛眨了眨,云里雾里看着燕清,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意思,正梅说话了:“哥,这是新来的姐姐。”燕清才明白认错人了,羞愧难当,只要认真想一下,也不是云老师,就算是,她也是抱着小女儿的,立即往屋子里落荒而逃,玉珍正出房门差点让燕清撞到了,口里不由得说:“你一回来就慌慌张张,撞邪了呀?”
小丽忍俊不禁笑出声来,问抱在手里的正梅:“小妹,是你哥?”
“嗯,是臭老九。”小正梅稚声稚气地说道,‘臭老九’此刻正在屋里透过门缝往外面看着,这身材这模样真是太像云老师了。
每天晚上乘凉的时候,翰香都会回答小丽很多问题,崔增和吴全挥师洞庭本来就是当朝者的一个错误,杨幺要防金兵对付伪齐,洞庭这个粮仓要是落入敌手,五十万黎民苍生都得成炭,鄱阳水师的船哪抵抗得了杨幺发明的海鳅船?何况在万倾青纱的芦苇荡中!
翰香给小丽讲述几百年前遥远的历史时,玉珍总是痛骂杨幺真不配当爹,把自己的儿子都杀了。燕清也时不时插进一些话语,他对这块土地上的人文典故更胜于他的父亲,而且他慢慢懂得把自小接受的传统文化和新社会学到的知识融合在一起了。小丽很钦佩升平伯伯,她也很欣赏和何杰一样有知识的燕清老师,她的快乐时不时感染着心灵寂寞的燕清,特别是小丽每次说‘哥,你说得太好了’这类话时,燕清总是分不清她是小丽还是云老师。
日子过得很快,燕清学校开学了,他寄宿于龙井大队高小学校,自己身为教导主任不能不为学生们着想,小丽很好奇跟着燕清去学校玩了大半天,回来时,小丽给燕清道别:“哥,你安心教书,肯定有机会调到城里去的。”
燕清笑了笑:“我没想过呢,能让家长们放心就行了。”
“我哥肯定行!对了,我要回南京了,给你留个地址,到时你带着嫂子和小孩子来我家玩。”
燕清听得有点伤感,瞥了一眼书桌上镜框里那张黑白照片,问小丽:“你没给哥说过,你在城里有对象了吧?”
小丽顺着燕清的眼光,马上拿起镜框,笑着说:“哥,这是不是未来嫂子呀?你眼光不错呢,好漂亮。”
“不是,她是一片云,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燕清一脸苦笑。
“我呀?算有吧,我让他来接我回去。”小丽说得很陶醉,轻轻地放下镜框,整理好书桌上零乱的书本。
“哦,那我就没有时间送你了,如果记得我爹,回家了就来个信吧。”
“那肯定的,哥,我不会忘记你们一家人的。”小丽笑着回去了。
燕清怅然若失立在原地,直到小丽消失在视野里才心事重重地坐到书桌前。
翰香和小丽带着公章证明在公社邮电局又是电报又是电话去山东,一家人都在等着接小丽的人早点来,但又不希望来。
玉珍也喜欢上了小丽,给翰香悄悄地说:“要是这姑娘成了我媳妇,那真是前世修了福咯。”翰香笑着说:“你就是前前世修了福她也成不了你媳妇。”
玉珍白了一眼翰香:“我想一下都不行么?”
“人家心里有对象了,还想什么呢?”翰香说完陷入了沉思,茂清都到成家的时候了,燕清姻缘怎么还不到呢?
五天后翰香和小丽去公社车站接人,一早上,塘前树上的喜鹊不停地叫,玉珍唉声叹气:“今天稀客一来,姑娘就要走。”
小丽很紧张也很激动,翰香心里有点不平静,好像自己也希望早点见到这个人似的。
路边的车站尘土飞扬,小丽掂起脚跟,等了好久,才见到有个魁梧身材,身着绿色短袖军装的人下了车,正一脸焦急的往周围探望。
“哎,何杰,在这呢。”小丽扬起手。
叫何杰的人提着行李穿过灰尘满脸喜悦快步向小丽这边走来。
翰香呆住了,这个人,怎么这么熟悉?多年前,就是这个人一身戎装去了战场……
“伯伯,他是何杰。”
翰香思绪回到眼前,这个青年高大英俊,鼻如悬胆,二道剑眉更是英气逼人,不过,走到眼前的这个青年显然被翰香的容貌吓了一跳,赶紧不自然地避开了翰香直视的目光。
“哎,你怎么还那样呀?叫伯伯呀。”小丽对着腼腆的何杰说道。
翰香摸了摸胡须,微笑着不连贯地向何杰问道:“孩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你妈妈姓?”
何杰不可思议地看着翰香,没有回答,拉了拉小丽的手臂往后退了二步小声地问:“敏丽,他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
“是真的呀?你怎么没给我说过?他是道士伯伯。”小丽连声发问。
“说来很长,以后再说。”
“孩子,要是的话,你得叫我叔叔。”翰香看着他俩嘀咕,又多说了一句。
何杰望着翰香,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的,叔叔。”
翰香激动得要掉眼泪了,果真是轩兄之子。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1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2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1 19:36:00
玉珍见到小丽和何杰二人回到家不停地叨念:“真是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啊。”
翰香笑着说:“告诉你别吓一跳,是师父师娘的孙子。”
玉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对着何杰问:“你娘改嫁了没。”
何杰连忙回答:“没有。”
“幸好没有,你知道不?你爹还在。”玉珍急不可待地说出口。
这下到何杰惊得半晌才说话,他问翰香:“叔叔,是真的吗?妈从小给我说爸爸去了海那边。”
“没有去成,他在最后时刻起义投诚了,现在,唉,还没有自由身。”翰香一脸无奈。
“怪不得我妈一直说爸爸肯定还活着。”何杰说道。
到了晚上繁星满天,翰香才告诉何杰关于他父亲的一些情况,翰香说:“早些年,我去探过几次,文革一来,连书信也不能来往了,你不要传出去,回去告诉妈妈,让她等,你们一家一定会团圆的。”
翰香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何杰:“你妈妈没给你说过关于爸爸的一些事情吗?他是在战场上犯有滔天大罪以至于命有此劫还是另有隐情?”
何杰欲言又止,小丽说:“你知道的就说吧,我还没听过呢。”
何杰开了口:“我上大学时妈妈给我说过,让我不要参加任何帮派组织,我曾问过妈妈,妈妈才给我说爸爸就是走错了路才去的台湾,她一直对爸爸的事讳莫如深,直到前几天知道我来这里,才给我说出来一些大概。”
翰香‘嗯’了一声:“你妈妈是对的,她和你爸爸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结婚,那是生死不渝的爱情,她告诉你,是让你以后走好自己的道路。”
何杰点点头,慢慢地说开了。
爸爸从黄埔毕业之后曾于1937年冬天随李宗仁的指挥部开赴台儿庄,在前线负责收集分析日本的战地情报,台儿庄大捷之后,爸爸在第二年秋天受到嘉奖,后一路擢升成为南京卫戍司令部情报处少将,但在1948年随蒋介石司令部迁去重庆时,由于戴笠已死,爸爸的情报部隶属国防部情报局派遣,局长毛人凤一方面改组爸爸的情报部,一方面加快追杀地下党人,此时国共关系已经彻底决裂,蒋介石要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密令军统局想尽一切办法暗杀更多的共产党人特别是高级别的人,就在淮海战役快要结束平津战役打响之前,毛人凤密派了一支敢死队去西柏坡暗杀共产党的军事指挥将领,为确保此次计划万无一失,毛人凤派出这队敢死队之后又下令爸爸亲自带领一支队伍去进行第二波次的暗杀计划,爸爸极不情愿的接到命令,装作若无其事马上出发,但是他看到名单时大吃一惊,名单中第一个竟然是共产党的一把手——同乡的毛润之,此事非同小可,孰是孰非,爸爸是知道的,自己完不成任务是死路一条,就算完成了这个任务,以毛人凤的性格也必将置自己于死路,何况此时的国民党早已苟延残喘穷途暮路,对于国土绝无回天之力,又何必再起祸乱贻害天下百姓?由于毛人凤派出的敢死队已经出发多日,于是,爸爸立即通过秘密渠道把这个惊天的绝密行动告诉了共产党中的黄埔同学,就在毛人凤的敢死队成功在即的时候,现在的周总理亲自带领中央警卫队悄悄地歼灭了这支敢死队,随即平津战役全线打响,爸爸则随着节节败退的国民党大军去了台湾……
小丽听得惊诧不已,翰香沉思许久,才缓缓说出:“你爸爸也应该是歼灭了毛人凤暗中监视他的那些特工,才能留下一条性命带领一众将士投诚,他根本没有去台湾,只是当时无法把这个最终的事实传到你妈妈耳中,让你妈妈一直以为他在台湾,要是真去了,那是要按军法处置的叛党叛国的死罪!”
“是的,爸爸最后的消息就是托人把信件转交给妈妈的,我出生时姓名是彭飞,妈妈看到爸爸最后书信中‘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魂’的那句话后,就把我改名为何杰了。”何杰说完又高兴地接着:“爸爸原来是在这里活着,我回去就告诉妈妈,她肯定会来这里。”
“傻孩子,你让你妈来这里,那是推她下火坑,要相信等不了多久,你爸爸会去找你们的。”翰香坚定地说道。
“这些有着深厚情谊的黄埔同窗在战场上怎么能做到兵刃相见呀?”小丽自言自语地吭声。
何杰苦笑:“各为其主各自的信仰嘛。”
翰香没出声,抬头看着夜空,摸着胡子说道:“天上一颗星,地下一个丁,甲丁为利来,乙丁为名往,丙丁为势去,丁戊来去为使命。”
小丽和何杰二个人抬起头,深邃的夜空里都是那闪闪发光的星星。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2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3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2 12:28:00
三天后何杰带小丽启程前往南京,他要去拜见小丽的父母,翰香要他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留了下来,翰香这才知道何杰只比燕清早一天出生,他找到一个铜匠打了二把精致的小铜锁送给小丽,说是代你未来公公彭轩留给你们的传世信物,何杰则留下二双崭新的解放鞋给翰香,玉珍不停地流泪,一再叮嘱二个人要孝敬爹娘。小丽含泪接过同心锁,她心里的结还未解开,在路上,她低声对翰香问道:“升平伯伯,你早就知道我犯了错,是吧?”
“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错?忘了它。”
“伯伯,其实我、心里在一直很……”小丽还想说下去,翰香摆了摆手:“你的错会有人来承担的。”
小丽擦擦眼角:“伯伯,你是一个好人。”
“谢谢了,孩子,这些年他们都当我是一个牛鬼蛇神。”翰香笑得尴尬,他带着何杰和小丽来到了龙潭桥公社一个偏僻的山上,指着二堆长满杂草的坟墓对何杰说:“这就是你未见过的爷爷奶奶,他们睡在这里,你跪下磕三个头吧,你要记着,无论你将来走多远,这块土地就是你的根。”
何杰表情庄严跪了下去,小丽也跟着跪在地上,翰香流着泪苦笑着自言自语:“师父师娘,您们看见了吧?这是您们的孙子孙媳妇呢,您们要保佑他们。”
小丽和何杰都哭了,在离别的时刻,这陌生的山和陌生的农村突然和自己有种无法割舍的说不清的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队开始忙着把土里的花生收回来,盛虎娘站在土里想起了小丽,她听黄书记说这丫头让男朋友接回去了,心里有种失落,家里没有一点生气,她想了想,还是要问下那个神婆,不知道虎子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盛虎娘带着一些米和茶叶走了很久的山路才找到神婆家,破四旧前这里门庭若市现在却冷冷清清,昏暗的屋子里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要是怕,你就不要进来。”
盛虎娘打了个冷颤把米和茶叶恭恭敬敬地放在香案上,小声地说:“有劳你了,我不怕。”
香案旁边是个面色苍老毫无表情的老女人,她骨瘦如柴的手点燃了一支香烛,盛她接过盛虎娘手上递过来的八字,在香烛上烧掉了,然后扑在香案上,突然,她全身糠筛似的发抖,盛虎娘眼怔怔地看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发抖的人说话了,却是虎子的声音:“娘,怎么才来?”
盛虎娘眼泪唰地流了出来:“儿啊,哪个要你贪杯呢?”
“不是,娘,是小丽推我下去的。”虎子嚎叫的声音。
“你说什么?”盛虎娘胸口一阵疼痛。
“娘,是她推的啊,我现在不能走路,铁钉钉住脚掌了。”虎子痛哭流涕的喊道。
盛虎娘凄惨一声:“儿啊!”顿时不醒人事。
虎子瞬间退了下去,神婆恢复了原先的神态,起身弯下腰扶起盛虎娘,用大拇指狠狠地掐着她的人中,不高兴地说:“还说不怕,又吓晕了。”
……
日期:2009-3-2 21:21:00
第十六章 跨洞庭沙市走脚 请碟仙黑夜定寿
盛虎娘自此神情恍惚,一天到晚在盛虎的灵牌位前敬食,嘴里不停地念:“儿啊,吃饭,苦啊。”盛书记知道了这件事,又不敢去动那铁钉之地,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这个仇和恨有机会一定要报!
1970年,燕清终于结婚成家,杨伢子和菊花带着三个儿子前来庆贺,顺便把那‘楚’字三角形的绸缎交给了翰香,杨伢子说:“叔,交给你保管了,我拿着也没有用,也许有一天你可以破解。”
翰香和玉珍很高兴,这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燕清的老婆是一个勤劳本份的农家姑娘晏氏,长子结婚独立门户,燕清在父亲房子的旁边盖了三间土砖瓦房,晏氏不识字在家任劳任怨地挣工分,没有共同语言的交流加之燕清一心扑在教学上,婚后第二年仍无生育迹象,这点令翰香和玉珍颇有微词。1971春茂清完婚,这个媳妇仙兰令翰香比较满意,仙兰三岁时其父病逝,母亲改嫁它乡,只好和奶奶相依为命,仙兰的外祖父一副货担走天下,早年曾资助过黄兴的华兴会,他很喜欢自小聪明伶俐的仙兰,仙兰得以读了二年初中,但外祖父死后,没了经济支柱,仙兰便跟着奶奶流浪到了这里,老实勤劳的茂清和知书达礼的仙兰结婚后,用双肩挑泥做砖在土地庙旁边也盖了三间房子,偶尔,仙兰也会和公公说起‘隋唐’‘三国’之类的故事,这让翰香有些欣慰,毕竟在农村这种姑娘还是少见的。
时间到了1971年夏秋之际,翰香已是近六旬的老人了,他烧掉了刘伯温那本《奴隶书》,书中关于预言百年之末的国之兴衰和民生运程基本结束。
9月,随着温都尔汗传来一声巨响,全国形势迅速逆转,湖南湖北二地红卫兵组织锋芒不再,但农村的法事仍然不能进行,翰香落得清静,在集体里忙于农活。大雁南飞,落叶飘零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人,说起来那是师父的远房侄子彭建国。
建国看着头发依稀花白的翰香,万般无奈地说:“升平哥,若不是逸仙伯伯房上的人,我真不想来请你,这事你看能不能办成?”
“你说吧,能办的一定办,师父若是在世也不会推辞。”翰香点点头。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早在食堂前,我爹的一个弟弟因为吃不饱饭逃到汉口去了,爷爷奶奶临终千交待万嘱咐,一定要找到叔叔,现在找到了,他在沙市一个地方,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小孩子现在都读初中了,可是他自己因为长期操劳,如今处于弥留之际,俗话都说‘人老归根’,我们以前不知听谁说过你会走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来就是想请你去一下,人要没死,那是好事,要是升天,就麻烦你了。”
建国一口气说完,焦急地等待翰香回话。
翰香沉思一会,问道:“你知道你叔叔何时得病不?”
建国说:“半个月前,没办法也没钱医治了,都是累的,就算活,也是客了,留不住的。”
翰香摸摸胡须,缓缓说道:“不知能不能过洞庭,试试吧。”
“那好,升平哥,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建国感激涕零。
“慢,那些出访证明可否办妥?是出省的。”翰香面带疑问。
“这个,你就放心,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找了不少关系。”
“那我尽量吧。”翰香说让建国先回家准备,然后回到了屋里。
翰香再次翻出《走脚术》,曾经试过一次,那时自己威武且只是试了试,不知现在行不行?如果不行,惟有自己背着回来了,算一算,顶多半个月时间也够了。翰香把符和青衣长衫准备好,这个时候,不冷不热,也不会下雨,是个好时节,第二天一大早,翰香向玉珍如此这般交待一番,然后偷偷地出发了……
翰香伫立在船头激动不已,这烟波浩淼洞庭湖上,一路所见都是极为秀丽的滨湖风光,船至城陵矶,有一块名为三江口的地方,可在此远眺洞庭,但见湘江滔滔北去,长江滚滚东逝,水鸟翱翔,百舸争流,水天一色,景色甚是雄伟壮观。
遥望湖中风景秀丽的君山,想起了流传千古的美丽传说:相传4000年前,舜帝南巡,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追之不及,攀竹痛哭,眼泪滴在竹上,变成斑竹,后来两妃死于山上,二人因是湘妃、湘君,为了纪念,就把洞庭山改为君山,想当年杨幺防卫严密、环环相扣的大本营,如今依然叫子母城,杨幺儿子屯兵的地方,是为孩儿城,杨幺大败对手后设宴款待乡亲和将士的地方,叫南大膳和北大膳,杨幺与朝庭官兵激战的地方,如今可是血湖场,杨幺巡湖时战袍被浪花打湿后晾晒战袍的地方,称之为晒袍嘴,杨幺战败时失手掉落大刀的地方,又名撂刀口……
就是这把大刀,民间一直认定是佩剑,想当年杨幺贵为天子号令将士出征,剑出梢只能向天,否则,剑气所指之处皆人头落地,鸡头齐断,杨幺死后正史却没发现这把佩剑,传闻沉入这湖底之中,解放后陆续有当地渔民在狂风暴雨的惊涛骇浪中看到水气缭绕的水面有战船水兵,还有那把光芒万丈的宝剑被虾兵蟹将驮出水面。
是真是假?难道脚下的这片水里真有当时战场和那不死的灵魂?如果随身携带的三角绸缎也是记载了杨幺为兴邦而埋藏的金银珠宝,那究竟在哪里呢?海风吹乱了翰香的须发,也吹乱了心中的思绪,他看着波浪起伏的水面而心潮起伏,他的思绪,似乎不在即将面对的那具遗体,而在这翻滚嬉笑的浪花深处……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2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4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3 21:51:00
沙市地处长江中游荆江河段北岸,翰香和建国二人来到这‘三楚名镇’的地方,此处北临长湖,南靠长江,风水极佳,很快找到了建国叔叔的家,但在三个时辰前,建国叔叔已经登天,翰香看着芦苇杆围成的小屋,听着里面传出一个妇女凄凉的哭喊,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在路上已经听建国说过女方娘家没了亲人,二口子都是长年累月在河边以打渔为生,却也想不到家徒四壁到如此境地。
建国先进去,稍后把哭喊的妇女带了出来:“婉婶,他来接满叔回家。”
“辛苦你了,大老远跑来。”妇女哭泣说着给翰香跪了下去。
翰香上前一步扶起妇女:“受不起,婉婶,按辈份,我是侄儿。”接着向婉婶鞠了一躬,说道:“满叔走得时辰好,您要保重身体。”说完走进低矮的芦苇屋里,地上躺着一个面容苍老无声无息的男人,遗体脚边跪着一个约摸十一二岁头戴白色孝服的少年,少年抬起红肿的眼睛哀戚地看了一眼翰香,然后把头深深地朝地上叩击,翰香来不及解下包袱,端起奠位前的酒杯向下洒了一滴,扑通跪下连磕三声响头,再转过上半身给少年叩头以示还礼,然后站起来绕遗体走了一周……
建国第二天晌午遵照翰香的指示,先回湖南老家安排善后,沿路上,按照翰香事先交待,建国拿着翰香写有满叔生辰八字的灵牌位在一些驿道路口撒上一些米粒,口里大声地念:“满叔,回来喽,回家喽……”
当地一位以前做过法事的老道士闻讯而来,因是同门中人,老道士非常乐意帮着翰香处理遗体,艾香燃薰,柚叶煮水净身,糥米浆糊敷于膝盖和手腕处,二耳各塞一张有符的铜钱纸,舌尖底部塞一枚细小青铜钱,全身用白色布条缠绕,于关节处轻微打结,脚穿一双千层底黑色布鞋,腿着黑色长裤,再披上一件满叔生前穿过的衣服,扣紧纽扣,将满叔扶起,翰香在其额头正中贴上一张黄表纸的灵符,然后取来一副黑色边框老花镜戴上,最后拿来一顶经常打渔戴的尖斗笠,在斗笠的帽框里也贴上一灵符,把斗笠扣在满叔头上后,斗笠帽沿遮住了满叔额中的黄符。
做完这些,翰香洗净双手,在老道士的指引下来到土地庙前禀告土地神,恭请土地神和天上一切过往神仙令邪神小鬼速速让道,让客居于此的彭明满回胞衣之地报到……
婉婶和她儿子只能悲恸地哭泣,翰香说了,不能大哭让满叔不忍归去,竹轿架好了椅子,翰香在竹轿二边各自贴了一符,二个男人一起动手,把满叔搬到了椅子上,满叔俨然一外出巡游的老爷。翰香换上青衣长衫,背着包袱双手作揖对老道士道谢,老道士抱拳还礼:“同修功德,何必言谢?”然后又不放心地说:“传闻自古走脚不能过洞庭,要是真的,就让他们负责送到对面去。”
翰香面露微笑:“满叔一生吃尽苦头,自有神灵相助,您就放心吧。”翰香说得轻松其实心里也没底,当初想好了,如果不行,那就背到岳阳,然后顺流而下到龙阳,龙阳到家只有几十里路,再怎么样也会如期回到家中。
日渐偏西,翰香走到痛哭不止的婉婶母子面前,摸了摸小孩子的头:“你要孝敬你娘,好好念书,你爹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然后看了看天空对着婉婶说:“婉神,我和满叔先回家,过些日子,建国再来接你去看看,保重身体!”
翰香说完,向天抛洒一把纸钱,摇铃一响,大喝:“起轿!”抬轿的二个男人抬起竹轿快步向长江堤上走去。
老道士拦住了婉婶母子欲远送的步伐,不停地说:“别送,他会舍不得走。”
婉婶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泪全部咽进了肚里,虽阴阳永隔,但此一去,相思阑干凭吊无物,哪能不伤悲啊?
竹轿到了长江岸边,点点帆船游弋在暮色缭绕的水面上,翰香示意在此停下,二个男人拿着竹轿椅子走了,翰香看了看水面的江堤上,只有远处好像有个乌篷船泊在那里,想着时间,心里一慌,明天就是农历9月9了,自古以来洞庭二岸的百姓都知道:3月3,9月9,有事无事莫在江边走,今夜不赶到对岸,明天是没有船的。
翰香不能耽误了,今夜一定要过洞庭,不能让满叔的亡魂惊动了洞庭神君。翰香用左手中指指甲刮了一些香灰,大拇指顶着中指用力朝草地上耷拉着上半身坐着的满叔身上弹出,嘴里念了念,然后,迸声而出:“起!”
满叔从地上直起了身子,翰香把他的斗笠扶了扶,再次大喝:“走!”然后自己向前一跨,满叔双脚有规律地跟在翰香后面慢慢向前移走,却是落地无声,踏草无痕,天色渐晚,纸钱翻飞,摇铃声声,孤独的亡魂和寂寞的道士一前一后,缓缓走在江堤通向水面的斜坡上……
翰香看起来的那个船好像很近,但是在水平面的堤岸边朝那个目标走了很久才走到跟前,那是一个很少见的乌篷船,有二片桨叶,似乎又像是机帆船,如果用竹篙撑的话也可以,船身漆黑,刷了一层厚厚的桐油闪着光,看起来像一条滑腻的泥鳅,翰香向身后走动的满叔喝了声:“停!”满叔立在了原地。
翰香上前几步看着船头系在岸边的缆绳,掂起脚跟朝船仓里望了望,有个门帘挂着,他看不见,只好咳了咳嗓子:“有人吗?请问有人吗?”
翰香一连叫了几声也没人应,焦急地看了看西边的太阳,心想今天只好在船上借宿一夜了,于是转过头想把满叔抱到船上去,正在这时,听到船仓一阵轻响,翰香看到一只手掀开了挂着门帘,随即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艄公曲腰钻了出来,花白的艄公对着翰香微微一笑,好像是忘年故交一样:“失礼失礼,等人等到我睡着了。”
翰香看着花白的艄公,惊得发呆,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张开十指叩了叩脑门,然后指着站立在船头上的花白艄公高兴地说:“哦,老人家,是您,是您呀。”
花白的老艄公仍然是一脸微笑,他点点头,翰香激动地一只手伸进里层衣服的口袋里掏着,嘴里一边说:“您还是这样威武啊,我当年,在沅江白沙渡口,欠您一块钱没还呢。”
“哈哈,都是陈年旧事了,今日有缘再遇,算了吧。”
“那不行,今天还要麻烦你送我到对面。”
“我又不愁吃喝,还缺这二分钱花啊,上来吧。”
“好,等等,这个是我叔叔。”翰香指了指立在一边动也不动的满叔说道。
“让我扶上来吧。”
“他要瞒天过海,还是我来。”
“难得你一片孝心,来吧。”花白老艄公说着从船头跳了下来。
翰香暗暗称奇,多少年了,这老人家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想着,翰香把手中的钱递给他:“老人家,您还是收下吧,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给你说了不缺钱花,拿回去。”花白老艄公用手挡了挡,翰香只觉得手臂一阵酥麻,当即把手缩了回来。
“你别愣着呀,解开绳子,来,收好斗笠。”花白老艄公说着把斗笠递给翰香,将满叔拦腰一抱放到船头上了,然后自己跳了上去。
翰香爬上船头,一边把满叔横放捆在船头边沿凹下去的船壁上,一边心里暗自念道:这老人家怎么好像知道我要来一样呢?于是开口问道:“老人家,您刚才不是要等人吗?什么时候来?”
“等到了,你们不是吗?哈哈。”
翰香尴尬地笑笑:“你怎么知道我叔这样子?实在抱歉,又让您老人家跑一趟。”
老人家拾起二片桨叶,对着夕阳里湖面上泛起的红粼细浪,笑着说:“哈哈,看到他空荡荡的二个袖套就知道了,我跑这地方,其实就是跑家里一样。”
“那当然,您老人家一直在江边生活。”翰香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一符贴在乌篷顶沿上,晚风吹来,心旷神怡。
“好,你站好了,起程。”花白老艄公摆好了船的方向,用力划起了船,翰香饶有兴趣地立在船头,目光游离于远处点点飞翔的海鸥,乌篷船在茫茫江中宛如一叶,摇摇曳曳往湖心飘去……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3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5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4 11:32:00
翰香盯着微波暗涌的水面,心里在盘算,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划到对岸的君山会是夜里了,明天要是大风,到常德还有阻滞,最重要的是自己多年的愿望没有实现,错过了,又不知何年何月?
此时,湖心不见船只来往,浪大了起来,江面慢慢袭来一缕雾气,少倾,越聚越多,百十丈开外看不见方向了,花白老艄公用力向前摇摆了一段距离,停了下来,不可捉摸地对翰香说:“要来的始终要来,你就在此静候个把时辰吧。”说完钻进了乌篷里。
翰香喜形于色:“老人家,辛苦您了,您也休息片刻。”然后对着脚下的水面,拱手念道:“……东海龙王、金壳龙王……洞庭神君……祖师为文游三界,祖师为文步七星,敬请青龙居文左,白虎居文右,朱雀居文前,玄武居文后,天星照文头,螣蛇履文足……弟子泽奉……教……现借定海针……急急如律令……”
一时间,船前的水面像开了锅的水不停翻滚,在雾气的水面上漩出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漩涡散开形成水幕呈现一幅幅画面:战船利箭、满地散落的汤盘碗勺、河蚌虾蟹似人似兵、残亘断壁、像是一个破败肃杀不堪的水寨,却又告诉你它曾经是如何固若金汤……
花白的老艄公悄悄站在了翰香的身后,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眼眶湿润,又听到耳边丝丝战鼓传来,金戈铁击,人吼马嘶,水里杀戮一片,船在此时却随浪逐起,眼前一切似真似幻,正在翰香对着水面疑惑之际,只听‘哗啦’一声水响,一只脸盆大小的乌龟从水里冒了出来,二只滴溜溜的眼珠望着船上的人,浮在那里一动不动,那背上赫然一柄三尺铸剑,青苔布满,剑梢中间那颗红宝石仍熠熠生辉,隐隐约约可见‘楚’字,翰香面露笑容,尔后凝重地虔诚合掌偈颂:太子西去,山河犹在、剑在底、宝在底、童子东来、音容俱在……
那乌龟好象听懂了什么,眨了眨眼睛,晃着笨拙的身躯朝水里钻去,雾气开始散去,水面依旧腾着细浪。
翰香放下双手,脸上布满了一层汗水,从怀里掏出三角绸缎‘楚’字锦锈,展开看了看,嘴里说道:“物归原主,望太子在天之灵永佑我荆楚大地。”说着,向眼前的水面扔去,花白老艄公急忙冲上前,一把夺过,流着泪摩挲着含糊其词地说:“莲心啊,我一直都在你为我修的三十六座疑塚中守寨啊。”
翰香冷不防吓了一跳,没有听清,只好对着流眼泪的花白老艄公说:“老人家,你拿着当手巾擦鼻涕也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有事慢慢说。”
花白老艄公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翰香,拿着手中的三角绸缎对着翰香一字一句:“三十六座疑塚。”
如血的晚霞中‘楚’字三角绸缎迎风飘舞,翰香吃惊不小,这些年和杨伢子从来没有想过‘疑塚’二个字,这老人家绝不是一般人,于是翰香怏怏地说:“老人家,我只道是楚国兴邦国宝所藏地之意,未曾想是疑塚,晚生愚钝,老人家可否详解?”
花白老艄公把三角绸缎珍重惴入怀中,擦了擦眼泪,拿起船浆,缓缓地说:“此事说来话长,天要黑了,上君山再说吧。”
翰香点了点头,君山的轮廓让夜色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
日期:2009-3-4 22:13:00
船到一处小径岸边停泊,翰香跳下船才发现此处早有用来系缆绳的铁环扣,看来老人家经常在此歇脚。
“来,跟着我。”花白老艄公迈着稳健的步子在山林中左穿右插,翰香有点分清夜色中的方向,糊里糊涂来到一处长了一丛小竹子的石窟前,老人家停了下来,拨开小子竹,侧着身子向里移去,里面黑呼呼一片,翰香拉了拉肩上的包袱也跟着侧身移了进去,嘴里一边问道:“老人家,看不见啊。”声音在洞里出奇地大。“我在找火柴,你等等。”翰香听着老艄公的话,脚尖明显地感觉到了地上是个台阶,只好停下来。
随着‘嗤’地一声,老艄公点燃了挂在洞里的油灯,翰香定睛一看:正中间摆着石凳石桌,石桌上还有紫砂茶壶和河蚌碗,洞壁墙上挂着一些蓑衣渔叉和大刀,靠近洞里面还有生火的灶台,灶前整齐地堆放着一捆捆的芦苇杆。
“老人家,这是您家?”翰香走上前来。
“你坐,只是偶尔来此小住几天。”老艄公走近灶台开始生火烧水。
“怪不得您身体硬朗,君山自古就是神仙居地,您这地方就是神仙洞啊。”翰香呵呵地笑着。
“荒山野岭,何来神仙?”
“远有秦始皇留下御玺封山大印,后有杨幺义士在此扎寨安钟,天下谁人不知何人不晓?”
“阵年旧事,不提也罢,若不是念得岳武穆赤胆忠心,洞庭怎会落入敌手!”老艄公咬紧了牙腮。
“哦?莫非老人家知道当年之事?还是另有隐情?”翰香面带疑问。
“水开了,喝茶吧。”老艄公说着拿来紫砂茶壶,用竹筒斟酒一样往茶壶里舀去,再从灶台一角拿出一把茶叶来到石桌上。
翰香看到金黄色茶尾尖浮浮沉沉,河蚌碗中升腾起一层白雾,忍不住问:“老人家,可是君山银针?”
“你喝过?”老艄公问道。
“没有,只听说过是贡品,传闻杨幺当年独自一人在洞庭拜见三朝元老李纲,是用君山银针化解了他心中的郁结。”翰香说完呡了一口。
老艄公顿时伤感:“唉,只怪朝廷奸臣当道,高宗无能啊。”
“岳飞也太不应该愚忠,平了杨幺二年不到,还不是让秦桧所杀。”
“岳武穆没有平我,不,没有平杨幺,杨幺敬重他是一条好汉,把四十万洞庭义士名册给了他。”老艄公不自然地说道,仰起头把手中的茶一口喝下。
翰香匪夷所思,连声发问:“以往今来之历史如是记载,杨幺又怎会乖乖受降?”
“不是受降,当年连年战乱,金国在此杀人如蚁,后又抵抗伪齐,几年下来,洞庭百姓死伤无数,水寨里青黄不接,岳武穆在对面扫荡金兵为国效力,也是保我南宋江山,杨幺敬佩他是抗金英雄不想与之抗衡,若战乱一起二败俱伤,洞庭黎民百姓更是深陷于水火,岳武穆当年就是秘密乘坐我们刚才这艘小船泛舟于洞庭,他是明理人,沿途所见,自是心知肚明,杨幺知道,他也要回复朝廷,权衡再三,杨幺力排众义命人奉送水寨四十万‘逆民’名册交与岳武穆,随即杨幺遁隐于洞庭山山水水之间……”
老艄公盯着油灯,好像沉入往事之中,翰香听得神奇,直呼:“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因为杨幺多日没有消息,杨幺之妻李莲心独自闯进岳武穆军营之中,愿代夫受罪,恳求岳武穆杀了自已,岳武穆听后哈哈大笑,当着李莲心的面焚烧了洞庭四十万‘逆民’名册,岳武穆也很敬佩李莲心的胆识,他说我并没有掳你相公更不用说杀你相公了,我也想与你相公促膝长谈痛饮三杯,至于出了哪里,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会让天下人知道是我杀了杨幺,岳武穆说完班师回朝去了,后来洞庭百姓都认定是岳武穆杀了杨幺,因为一直找不到杨幺尸体,洞庭百姓女儿自愿拿出自己的黄金嫁妆打了一个黄金头沉入洞庭,只有李莲心担心丈夫在外受尽风雨,便在洞庭沿岸修了三十六座疑塚,以示思念丈夫。”老艄公说着说着泪如雨下。
翰香似乎受了感染,也有些难过,喃喃地说:“怪不得您刚才一见到绸缎就肯定是三十六座疑塚,这绸缎肯定是杨家祖传之物了,对了,老人家,您拿了就好好保管,只是我不明白,不是说杨幺宰了亲生儿子吗?他怎么又有后人呢?”
“有,还是一个大儿子,战乱刚起一时无睱顾及,一直寄养于百姓家里,后隐姓埋名在‘孩儿城’,长大后也曾出寨打仗,杨幺情非得已,不杀小儿不足以严军纪,莲心当时也是理解的。”老艄公表情痛苦地说着。
翰香给老艄公斟了一碗茶,无不遗憾地说:“只可惜这一切,就像杨幺兴邦的宝藏一样沉入了浩瀚的历史长河之中,后人每每提起,就当他是民族英雄岳飞的一个陪衬,真是遗憾。”
老艄公喝完茶,站起来提着油灯,笑了笑:“阵年旧事,不值一提,到里屋随便睡个囫囵觉吧。”
“好,请。”翰香跟着老艄公进了另一个洞口,通道似乎是个弄堂,灯光的映照下,满屋金碧辉煌,到处是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在一张金床上堆满了玛瑙玉镯,一个金灿灿的人头放在上面,翰香以为走错了地方,定了定神,左看右看,黄金头和花白的老艄公的头型非常接近,只是没有白发和白胡子而已。
翰香拍拍胸口,心跳得实在快了点,然后在老艄公身旁小心地问:“老人家,不会是您打渔打来的吧?”
“长年累月在湖里跑,经常捞了点上来,越积越多,只好堆在这里先放着。”老艄公不急不慢地说。
“这些应该都是洞庭百姓家的,是不是那个程昌寓当年掠来的?”
“不光他一个,王燮、刘洪道,解潜他们都有份。”
“这一个得值多少钱呀?”翰香忍不住随手拿起一串珍珠瞧了瞧。
“不知道,你随便挑些拿回去吧。”老艄公诚心诚意地给翰香说道,然后一只手抓了一大把黄金往翰香的包袱里塞。
翰香急忙放下珍珠抱着包袱:“不行,不行,意外之财受用不起。”
“你客气什么?你我有缘,当我送给你家后世子孙做个纪念。”老艄公似乎生气了。
“老人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您听我说,儿孙若是胜过我,留予东西做什么?儿孙若是弱过我,留予东西做什么?”
老艄公听得半晌回不出话来,只好尴尬地向前走,到了一个屋里,指着一张樟木床说:“明天就是九月初九了,你早点睡。”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3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6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6 22:31:00
翰香酣然入睡,梦里头老艄公变得年轻了,正身着战袍威风凛凛在水寨里巡游,翰香远远地看着,忽然看到玉珍来到了他的身边,翰香见了,高兴得大声叫喊,原来玉珍也认识他,可是玉珍似乎听不见,二个人匆匆忙忙地往别处走了,翰香跟了上去,说好了让你在家等着我,怎么跑到这地方来?前面二个人根本当没看到翰香在后面跟上,越走越快,翰香一边叫喊一边追,突然间波浪涛天排山倒海向自己压来……
船在摇摇晃晃,翰香睁开眼,自己竟然是睡在乌篷船里的,鼻子里钻来一股诱人的香味,原来是身边放着二个热呼呼的糍粑,老艄公身披蓑衣正在奋力划船,天黑沉沉的,好像要来暴雨了,翰香好生奇怪,昨晚明明是上了君山,什么时候离开的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老艄公对着翰香笑笑:“呵呵,你睡得太沉,背你下来的,今天9月初9,洞庭神君要来,不早点回去,怕回不了了。”
翰香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那一魂留在满叔身上以至于自己神情恍惚呢?按了按太阳穴问道:“洞庭神君传说已久,你见过没有?”
“当然见过,斯斯文文一介书生,只不过,神君若不在每年3月3和9月9出来巡视一番,沿岸百姓会不畏水患,不知休养啊。”
雨滴开始落在水面,串起圈圈涟漪,翰香焦急不安,到常德还得半天功夫,老艄公见翰香坐在船舱里不时伸出头来观看,一个劲地安慰:“不要急,不要急,洞庭神君自知你在修功德。”
“我怕船上之物会犯神明。”翰香急得直搓手。
“好办,你来告诉它们。”
“我告诉它们,怎么讲?”
“把脚下那海螺捡起来,用力吹。”老艄公指了指船舱。
脚下躺着一个浅橙色白纹大海螺,翰香也不管那么多了,对着海螺嘴用力地吹了起来:“呜……呜呜……呜……”
海螺声音低沉穿透力很强,刚吹完几下,海面来了一股清风,由北向南,不但吹散了黑色的雾气,还加速了船行的速度,翰香拿着海螺,笑容可掬,这办法还真行,于是一会儿咬一口糍粑,一会儿又吹几声海螺,不知不觉,船儿顺风漂到了常德,雨也停了,回头再看身后远处的水面,还是风起云涌诡异万千。
翰香把满叔背对背背上江堤立好,再下到水岸向给老艄公道谢,老艄公死活不肯收钱,还再三感激翰香:“这绸缎我找了很多年,多谢你给我。”
“既然您知道这段古,您拿着保管无可厚非,杨幺不愧是洞庭好儿郎,莲心有心啊,在这三十六个地方,如今仍有很多百姓当成杨泗庙虔心拜祭。”
“一湖一船一疑塚,有情有义有相逢,我和你相遇皆因机缘,这个海螺你且拿着,若是再来,只要你吹响号角,这洞庭湖里的豪情义士都会听命于你。”老艄公说完往翰香怀里一塞,跳上乌篷船。
“老人家,可否告姓名?晚辈受之有愧啊。”翰香手捧海螺对着起桨驶去的老艄公问道。
“你记得善待玉珍就行啦。”老艄公回过头大声地说着,船很快往雾气的湖中远去。
翰香摸了摸脑袋,顿时热泪盈眶,对着老艄公消失的水面看了很久,然后跪了下来,口里念道:“多谢泗爷神助,晚辈铭记于心了。”
日期:2009-3-6 22:41:00
进入常德境内,满叔再次起步行走,脚步明显加快了,除了披着外衣的二个空袖套偶尔让山中之人感觉诧异之外,其行走与常人无异,翰香走的都是偏僻的小路,在常德回龙阳的二天二夜里,几乎通宵达旦,仅在毛家滩山中一烧瓦的窑洞里过了半夜,满叔面树而立,身子周围撒满纸钱,燃以香烛护魂,翰香迷迷糊糊,心里异常欣慰,总算快到家了。
第五天下午,建国带着平汉和瑞强早早守候在距离家几里路的山中路口了,他们昨晚也等了一天,今天应该要来了。满叔从小的玩伴和亲朋好友也来了,他们要迎接山里的儿子回来,也是要看看满叔是怎么走回来的?盛书记早就探听到了,他也带了几个人站在山林里等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快下山了,大家都在翘首以待,瑞强眼尖,他看到日暮苍翠的山中小路上来了二个人:“快看,快,是师父来了。”平汉一听连忙爬上树,激动地说:“是的,是伯伯。”
建国往前直冲,山中冒出很多人站在狭窄的山林二边,一个死者竟然真的让一个道士涉过千山万水带来了。
翰香走近了,他向观望的人微笑点了点头,摇铃一挥,掏出一把纸钱当空一洒,示意人们退到一边,满叔一步一步紧跟其后,大概他也知道了亲人的迎接,白布缠绕的脖子僵硬地向人群扭了扭。
盛书记身旁的人轻地声地问了问:“现在动不动手?”
盛书记看着须发轻扬神情憔悴却又有股仙风道骨的翰香和那不见面目机械行走的满叔,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呆呆地看着翰香在一群人的护送下从眼前离开,身旁的人提高声音:“到底动手不?”
“明、明天再说。”盛书记盯着翰香的背影说完,带着身边几个人悻悻地走了。
平汉和瑞强简单布置好了灵堂,建国的爹一见走进院子的满叔,老泪纵横想过来抱头痛哭,翰香一把拉他到旁边,压低声音说:“伯,等下。”说完,等满叔前却快要跨上台阶时,一声大喝:“停!”
满叔停住了脚,翰香拿掉满叔的斗笠,招呼平汉和瑞强二个人把满叔头朝里脚向外放平,然后朝灵堂里抬去,满叔躺下身子,一屋子的人围拢过来,长一声短一声开始哭,瑞强在满叔的脚头点亮了清油灯,平汉轻轻地念起了‘开路经’,翰香和建国把满叔的外衣换掉,取下黑框老花镜,示意建国爹可以哭丧了,建国爹跪在满叔旁边,抚摸着满叔的脸,不停地叫:“我的老弟啊,你好命苦啊……”
满叔的眼窝里慢慢渗出滴滴浑浊的液体。
翰香叮嘱了平汉和瑞强一些事情,赶紧向建国爹告辞:“伯,节哀,满叔晓得自己回家了,我也要回家了,您多保重。”
“你就在这里睡一晚,真是辛苦你了。”建国爹挂着泪水,拉着翰香的手执意挽留。
“不行的,你放心,我早就交待好了徒弟,今晚我一定要回家。”翰香说得很急。
“爹,升平哥肯定是有道理的,不要留。”建国走过来。
“那你就快点,天都黑了。”建国爹哭着送翰香到外面路口。
“伯,您有什么事,让建国来找我,都是师父房上的人,不要见外,您先回去。”翰香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家里的方向走。
月亮都出来,玉珍正在塘堤上焦急地等,虽然她不明白什么,但翰香出门对自己说过,最迟今天晚上鸡叫前回来,她也是昨天下午就开始等,如果今晚回不来,那就是大事不妙了,夜晚的露水重,玉珍在塘堤上不停地来回走着,用手摸下头,头发有些潮湿了,心里默默祈求千万千万不要有闪失呀,田埂边一个黑影朝这边奔来,玉珍不由得咳了咳,那快步而来的黑影也咳了咳,玉珍总算悬下心头大石,那咳的声音太熟悉了。
翰香走到玉珍跟前,轻声地责问:“怎么还不睡?”
“不是让我等你吗?昨天开始等到现在,你看你,平常死不急,一急就走得轻飘飘的了,做什么孽啰?”
翰香一阵风走进台阶,脱下青衣长袍双手捧起,对着玉珍早已挂好的三道经幡跪了下来,然后扔掉脚上的草鞋进了屋里,玉珍很快提来了一桶热水……
洗漱完毕后,翰香走进蚊帐,被褥里是自己经常穿的一件卷成人形的衣服,那是玉珍按照自己交待做的,翰香累了,他的形神在虚游状态,他得好好睡一觉。
玉珍轻轻地掖好翰香的被子,她坐在床的另一头,听着翰香均匀的呼吸声,眯着眼靠着床架微笑地打着盹,屋子里煤油灯闪耀着温馨的光芒……
第二天早上, 秋日的阳光暖暖地照在翰香的木屋,他手里拿着一只红薯,来到院子里,盯着晨曦满腹忧国忧民的愁绪,玉珍在厨房说话了:“哎,你去远门,外面有什么新鲜事讲来听一听。”
“哦,说你不信,遇到了一个人,就是你经常反感的那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人。”翰香一脸认真。
“哪个?不会是那个做过皇帝的杨幺吧?”玉珍开玩笑。
“不是他还是哪个?”
“碰神见鬼,瞎扯。”玉珍没好气,话一说完,觉得不妥,一大早怎么说‘神’‘鬼’二个字?
“你不信算了,他还送了一个海螺给我。”
“人家死了几百年,你越说越离谱。”
“真的,你还是人家几百年前的……”翰香话到嘴边,被人打断了。
“升平哥,昨晚一时太忙,真是对不起。”来人是建国,提着一大包东西从背后走了上来。
“建国,是你。”翰香说着领建国一起走进台阶。
玉珍见到,连忙起身拿来椅子:“你客气什么,来,坐,满叔今天下葬?”
“是的,昨晚入殓了,今天下葬。”建国红肿着眼睛,放下礼品。
“你先回去忙,又不是外人,你客气什么?”
建国站起来,有些难为情地对翰香说:“升平哥,你看能不能为满叔看个地?他在沙市的后人也是一根独苗。”
建国家族的祖坟翰香早年跟随师父做道场时就知道,他站起来,想了想对建国说:“那就葬在樟树前五尺处。”
“好,我先回去。”建国说着走了出去,刚到院子外又走了回来,红着脸不好意思地问:“升平哥,那挖多深呀?”
翰香一口红薯噎在口里,在台阶上来回走了几步,摸摸胡须说道:“告诉你爹,交待挖穴之人巳时开挖,见一戴铁帽之人路过即停。”
“多谢你,升平哥,我走了。”建国似懂非懂听完,往家中匆匆走去。
“戴铁帽子的人!哪有?我发现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奇怪了。”玉珍拖长了声音。
翰香似乎没有听到玉珍的话,嘴里不停地吃着红薯,刚把手上的红薯吃完,院子里冲进十几个凶神恶煞的人,见了翰香架起就往外拖,玉珍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一群人一下子就跑了,隔了好久,玉珍才突然清醒过来,木然地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了疯一样号啕大哭……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4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7节
作者: 湘粤男
日期:2009-3-7 17:18:00
建国爹请了四个挖穴的人,为争取时间,四个大汉挥汗如雨一口气挖了四尺来深,然后探出身子坐在穴位边上抽烟,等待戴铁帽子的人从山边小路经过,一卷烟快抽完,只有一个队里养猪的老头走了过来,老头肩上扛着一口铁锅,一只手绕过头部抓住,露出半个脸,都是熟识之人,有个大汉就问:“潘老倌,你背口锅搞什么?”
潘老倌脚也不停,边走边答:“有个洞,去补一下。”说完把锅直接移到头上,用头部顶着往前走了。
这四个大汉扔掉烟头又继续挖,才挖半尺,泥土里面突然钻出一条半尺长的蜈蚣,吓得四个大汉一跳,赶紧又意识到了什么,拿起锄头朝蜈蚣背上砸去,三二下砸死了,然后又用土铺上,刚忙完,山脚下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声音,平汉和瑞强二个人洒着纸钱打着锣走在最前面,8个金刚抬着满叔上来了……
玉珍跑到燕清学校找他,燕清有些生气:“早就讲过,不要搞迷信,就是不听,我去哪里找人?”
“你爹还不是为了一家人,你去公社问问,来的人不是大队的。”玉珍脸色苍白。
燕清只好跑到公社,公社党委何书记和革委会刘主任都在,何书记扼腕痛心地对燕清说:“组织上对你一直很看重,我们也知道你是个人才,你不能老是让你爹的事误了前途啊。”
“何书记,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样?”燕清小心翼翼地问道。
“问题不大,‘龙阳社’下来宣传,批判完了,你们做儿子的再给他在思想上进行一番教育,要是早几年,那是天大的事!”刘主任恨恨地告诉燕清。
燕清只好先回家如实给他娘交待,还没到家,门外面聚了一群人,娘和二个妹妹在家里哭成一团,七八人正在家里翻箱倒柜,黄书记无奈地站在一边,院子里到处是散满一地的书,平汉和瑞强呆在一边都不动弹,燕清想问清楚到底是想干什么?黄书记看着燕清进来马上走到他身边:“你先别动,等他们闹完了再收拾。”
“是什么人?”
“龙阳社的,你一定要知道轻重。”
“我爹去了哪里?这是抄家。”
“抄家也没办法,你爹游到尚文大队去了。”
二个人正说着,那伙人把书踢到一堆,火柴一划,火苗‘唿啦’一声窜起,平汉看着闪烁的焰火,心里后悔:早知道要把师父的书全部借走。
三道经幡掀了出来,由于大大小小卷成一大堆,又是米浆糊成的纸,抄家的一个人划了十几根火柴也点不着,大概是看着上面怒发冲冠的阎王和小鬼有些心悚,最后干脆懒得理了,折腾了大半天,一堆书烧成了灰,这伙人才解气地离去,黄书记谨慎地跟在后面,生怕得罪了他们。
家里面零星散落了几本经书,燕清不敢收藏,再说自小耳濡目染,很多都熟记于心,于是让平汉拿了回去,那三道经幡更不可能放在家里,茂清不懂,他肯定不会要,万清就更不用说了,他正在县城里跟着人家学放电影,自小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这下瑞强高兴地说让我拿回去保管,说完收起就走了。
玉珍哭得伤心,眼前一片狼藉,虽然她不懂,可是翰香多少个夜晚都要看看书的,现在人也不见踪影,书也没了,一下子好像天要塌了下来。
翰香双手被绑,此时正在尚文大队接受批判,盛书记有些无助地给翰香说:“升平道士,这个不能怪我啊,上面来的人。”
翰香笑笑,反正也不止一次出来游行了:“凡事有因果,我怎么会怪你啊。”
盛书记尴尬万分,马上走到人群里去了。
‘龙阳社’的那个人不知从哪弄来一条死蛇,往翰香脖子上挂去,翰香气急败坏,立即低下头把死蛇从脖子上甩下来,那个人又挂,并说你就是‘牛鬼蛇神’,物以类聚,你还怕?翰香低头又甩掉了,如此反复,下面有的社员开始喝倒彩,那个人实在忍不住了,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削得尖锐的竹片猛地朝翰香的脚背扎去,咬牙切齿地说:“我让你钉脚掌,让你钉!”
翰香万万想不到会有这一手,痛得大声叫喊,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淌出来,脚背上开始冒出鲜红的血,那个人抽出滴血的竹片又扎了下去,狠狠地说:“看你还钉不钉?”这一下,翰香痛得跳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血不停地往外冒,看的人散了一大半,盛书记悄悄给那个人使了使眼色,那个人这才停手,翰香疼痛入骨一头栽在了地上……
日期:2009-3-7 22:24:00
‘龙阳社 ’的一伙人想不到翰香这么不经折腾,还说有法术,根本就是‘牛鬼蛇神’就是‘纸老虎’嘛,拖到大队赤脚医生那里胡乱包扎了一下就丢上拖拉机,拖拉机在高低不平的沙石路上把翰香簸得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到了绍川湾大队,盛书记对黄书记说:“让他吃了点苦,你通知他家里人抬回去吧。”
“你也太……”黄书记不想说什么了,听着翰香躺在地上唉哟直叫,得赶紧把他送回家。
盛书记怒气未消,忿然说道:“我儿子死了都要受罪,我算仁义了。”
翰香在旁边可能听到了,睁开眼,气若游丝地吐出:“若、若是、不钉住,你、你全家、都得死光!”
黄书记一惊,马上扶起翰香:“升平,我,我马上送你回家。”
盛书记吓得往拖拉机上一跳,命令司机一溜烟往回跑……
玉珍还在门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抽泣,一见黄书记和几个大队干部抬着翰香进来,马上扑过去哭打着黄书记他们,翰香在单架上吃力地抬起手示意别闹,雪梅和正梅没见过这场面,马上‘哇哇’大哭起来,队里的‘蛮叽喳’听到这边的哭声,开心地笑了。
大队干部都不说话,把翰香放在床上,神色紧张地回去了。
玉珍一边哭,一边提来热水擦洗翰香的脸和手脚,嘴里不停地说:“你别吓我啊,他们还小啊,作孽啊……”
“莫哭,我、晓得、棺材、没准备……”翰香艰难地说完,闭上眼流出晶莹的泪水,玉珍擦完他身子又急急忙忙烧水熬姜,调上早上建国拿来的红糖一勺一勺地喂给翰香,燕清和晏氏二口子来了,茂清和仙兰二口子也来了,全部跪在翰香旁边准备送终。
直到后半夜,翰香完全清醒过来了,只是不停地说脚疼,玉珍解开包扎的白布,全家上下都吓得不轻,脚背上皮开肉裂,二个血淋淋的洞口露出了白骨,燕清和茂清二兄弟赶紧把灶上的锅端下来,用菜刀刮掉锅底的黑灰填在洞口上,然后重新包扎了一次,大家这才安心地各自散去……
baimifan2008
发表于 2009-3-12 18:04
《爷爷当年做道士的那段灵异经历:香火》 第58节
作者: 湘粤男
翰香第二天说要看书,玉珍一把眼泪还没说完,翰香捶胸仰天长叹悲怆地大吐二口鲜血,玉珍从未见过翰香这样生气过,顿时吓得大哭不止,翰香颤抖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吩咐玉珍到柴房的茅草屋顶,看看里面的丝䥽还在不在茅草里?玉珍搬来凳子站在上面,双手在屋顶的茅草里摸索了一会,果然有二片铜光闪闪的丝䥽合着放在里面,拖出来打开,二片丝䥽圆圆凹槽中间赫然有本书,书上有二个正在行走的脚。玉珍把书交到翰香的手里,哭着说:“你是不是要这本书?”
“嗯。”翰香长吁一声,然后接着说:“这二片丝䥽还要好好保管。”
“那我还是放上去。”玉珍说完,又把二片丝䥽放回原处了。
翰香一边看着《走脚术》熟悉的内容,一边流着泪,只看了几页,哆嗦着用火柴点燃了,他的手提着燃烧的书不肯放下,手里的这团火瞬间在床前变成了自由飘舞的灰烬,玉珍呆呆地看着,保管这么重要的书为什么要烧掉?她看着翰香痛苦地泪如雨下也不想多问,独自在一边垂泪……
日期:2009-3-7 23:50:00
翰香在床上写了几味山草药的名字,试图让茂清上山去寻找,可是他一点也不懂,每次挖些来放到翰香床边,都让翰香否定了,翰香说什么也不去公社卫生站,大队的赤脚医生也不敢缝合,这一来,翰香在家整整休息了半年,等到他能下地行走时,仙兰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1972年10月,翰香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复,队里说是照顾他挣工分,让他负责放队里的牛,翰香很明白,这牛得天天放,还得吃饱,等于就是自己再也不可有一点时间为别人做什么事情了,想一想,免得让别人时时辛苦地盯着自己,也省得让玉珍和家里人担惊受怕,皆大欢喜,立即答应了。
队长牵来的牛是集体刚买的一条小牛,牛当天牵到翰香手里时,仙兰在这天刚好生了一个儿子,翰香异常高兴,真正地当上了爷爷,当即为孙子取了个小名:牛儿。
农村俗话说‘少怕读书,老怕放牛’,这条小牛整天撒了欢地满山跑,翰香经常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身上要么让山林中的荆棘划得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痕,要么是毛毛虫咬得肿起一个个大疱,每天晚上把牛拴到牛棚里,第一件事就是拖着散了架的身子看看孙子牛儿,日子过得很快,翰香手里的小牛长成了粗壮的大牛,他的孙子牛儿也能稚气地叫‘爷爷’了。
牛儿快3岁时把他爷爷翰香的摇铃和小铜锣时常拿在手里把玩,没过多久,这些东西全部从牛儿手里玩丢了,翰香抱着牛儿,假装生气地骂牛儿:“你把爷爷讨饭的碗搞丢了哦。”
牛儿扯着翰香的胡子,撅起小嘴满不在乎地说:“爷爷,等我长大了给你讨好多回来。”翰香笑得一脸眼泪。
翰香笑完之后,明显感觉身体不如从前,自己的脚步再也跟不上那条牛了,在1975年秋,请一个木匠到了家里为自己修了一个千年屋,雪梅和正梅二姐妹看着家里摆着的冷冰冰的棺材,经常问玉珍:“娘,是不是爹以后就睡在这里面。”
玉珍哽咽地说:“不会。”
“那还有多久?”二姐妹睁着茫然的眼睛。
“很久。”玉珍悄悄地抹掉眼角的泪水。
一场秋雨一场凉,万清从县城回到家里,看着爹的样子,决定过完新年后再去县电影队,晚上,万清毫无睡意,他翻看着从县城带来的电影画册上的海报,提起毛笔在报纸上练书法,虽然他的字从小在爹的教导下已经小有名气,但比起县城那帮专门写电影海报的人来说,他的字还只能算中等。隔壁的房子里雪梅和正梅二姐妹正忙着,她们把米铺在桌子上的报纸上,用一根红羊绳把一根筷子系在葫芦瓢的把柄上,把这些做好后,雪梅又卷起一个纸筒罩住灯盏,正梅把窗子推开一点点,外面的下起了毛毛细雨,有股凉风涌了进来,二姐妹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她们要请碟仙,这是早几年翰香教会她们的。
二姐妹双手合在一起对着葫芦瓢默默地念:“恭请碟仙,碟仙碟仙快快来,碟仙碟仙快快来……”
二姐妹默念了几句,只听到屋檐瓦上一声轻响,接着窗子‘吱呀’晃晃,雪梅拿着灯盏,看到葫芦在轻轻地左右摆动,二姐妹笑嘻嘻地看着。
“姐,你先问。”正梅轻声说着,把纸筒罩着灯盏。
“好。”雪梅闭上眼羞涩地:“碟仙碟仙,请您告诉我,我的对象姓什么?”
雪梅一说完,就听到葫芦瓢系着的筷子在报纸上的米上‘沙沙’地移动,声音一停,正梅拿下纸筒,米上一个字出现了:陈。
“姐夫姓陈,姐。”正梅说完,雪梅的脸在煤油灯下通红通红。
“到你问了。”雪梅说完,拿着灯盏走到另一边。
“好,我问。”正梅有点激动,闭上眼,想了想说:“碟仙碟仙,你来了几次了,告诉我们你多大了?”
桌上的米又是‘沙沙’地响起,雪梅把灯盏的纸筒拿开,桌面上一个字都不认识。
雪梅只好让正梅去找万清,万清来到桌面一看,不高兴地说:“这都不认识,我的名字还有这个字呢?是‘萬’字,爹经常写的,繁体字。”说完又说:“你们经常没事老是请碟仙,我要告诉爹。”
“你走,你去写毛笔字,我们不玩了,我们就睡觉。”雪梅说着把万清哥推出去了,把桌上的米轻轻地抚平整,抬起头惊讶地对正梅说:“想不到碟仙能活到万岁。”
正梅一听姐说完,忽然记起了什么事情,赶紧把纸筒罩上灯盏,然后合上手一脸诚意地对着葫芦瓢念道:“碟仙碟仙,请您一定要告诉我,我爹能活多少岁?”
雪梅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爹以前交待多次请碟仙不要问人家的寿命,可是妹妹已经说出去了,只好静静地等碟仙写出来。
隔了好长一会,感觉到筷子移动了,很快就停了,正梅迫不及待地拿着灯盏观看,字迹不太深,但还是看得出来:89。
“姐,爹能活到89岁呢。”
“哦,好像你站错了地方,应该是在我边看,是68。”雪梅轻轻地说出来,心里很不自在。
“我过来看看。”正梅拿着灯盏到雪梅这边,葫芦瓢系着筷子就像人的手握着笔,这个方向的确是写字的方向。
正梅仔细看了看,有些疑惑:“姐,我看也不像68,像65又像66。”
“那你再去叫哥来。”雪梅急了。
“怎么又是我?”正梅一脸无辜。
“谁让你问的?”雪梅也有点不高兴了。
万清手上拿着一支毛笔进来,眼光一扫,依然是一脸不高兴地说:“这么简单都不知道?写的时候拖了一下,65!”
“哦,知道了。”正梅怏怏不乐地答道,随即又问万清:“哥,爹到底多大了?”
“废话,这也不知道,满了64,进65。”万清不耐烦地说完,自顾自练书法去了。
雪梅和正梅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又盯着桌面上一动不动的葫芦瓢,四只眼睛透射出哀伤的光芒,外面的风又灌了进来,二姐妹匆匆地收拾桌面上的东西,雪梅含糊不清地嘟了声:“碟仙,我们问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秋雨开始淅淅沥沥把无尽的愁绪洒落在了房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