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恐怖短篇小说---人肉面馆
笔直的柏油路在前面出现一条斜交的岔路。岔路口附近有一家面馆(没看见招牌,或许本来就没有),店门前撑着灰蒙蒙的油布,那里稀稀拉拉地摆着几张桌子和凳子。桌子很旧,上面的白漆有的已经脱落;凳子是那种廉价的塑料制品。因为缺乏定期的清理,它们看上去都油油腻腻的,很不舒服。我朝着岔路口走去。不是很饿,但我却盯着那家面馆。我走的是下坡路,坡虽然不大,可我必须控制双脚,不走太快。但我心脏跳得太快(不知道为什
么),感觉有点难受。
我走了进去,随便看了一下四周,很脏。没见着店主
于是,我走了出来,还是没发现店主,却发现有个女孩坐在那里,背对着我,在吃面条。我一直没看见店主,而且刚才也没看见这个女孩,我疑惑她是从哪冒出来的,还有她从哪弄来的面条。我没多想,准备到别处走走。
临走之前,我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只看见背影,头发很厚,很长。我发觉她的腿有点粗。
我走开了。
三岔路口就在我面前,面前这两条路,我思忖着该走哪条。之前这条路,我刚走过,但再走回去也没什么。另一条路,我看了看,没有人。对面有幢楼(我想,或许是邮电大楼),大约有四层,我没特别注意,也许不是四层。因为它也很破,上面的白色瓷砖有很多脱落了,露出猩红的砖块。我这边也有一幢楼。
我不知道该往哪走。我没想到沿着刚才的路直着走下去。也许这是最好的选择,但我没想到。或者想到了也没用,因为面馆的店主走来过来。
她是个老太婆,面馆是她的。她也没招呼我,就进了面馆。我也走过去。因为选择不好该走哪条路,于是我走向面馆。我讨厌选择。
我在门前又瞥了那个女孩一眼。这次,我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看见她面前的碗,里面的面条堆得满满的,很干,还有两片很厚的肉片,肥肉;我有点恶心。我觉得她不应该吃这样的面条。谁都不应该吃。但我还是走进了面馆。
店主老太婆在锅里烧开水。或许她准备煮面条。我走进屋里,她没看我,也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因为我发现她把面条仍进沸水里;她在为我煮面了,因此我不需要说话了。
面煮好了,但她没有把面捞起来,而是继续煮。她可能想把面条煮得很干。
她突然说话了:“你要加些肉吗?”
我有点恍惚。
她说:“你自己进去选。”
她指着屋内一个门帘。
我没说要加肉,但她叫我选,我觉得还是应该进去一下,虽然我讨厌肥肉,讨厌选择。
我掀开门帘,走进里面的屋子。
光线很暗。只有一个小窗子,和电脑显示器差不多大,上面用很粗的木条封着。
屋子里摆满水缸,像旧时的染坊;屋内有猩甜的味道。老太婆还在屋外。
水缸很大,上面盖着厚重的木制盖子。盖子很脏,黑糊糊的。
我掀开盖子。缸里都是浑浊的水,像搀了可乐的橙汁。我发现水里有东西,我怕弄脏手,于是用一个手指(左手手指)伸进水里,我触摸到一个东西。于是用手指钩住它,提了上来,是个死鸭子,瘦不拉叽,只有一层皮,能看清一根根骨头。它像那些烤得过分的食物,已经发黑了。不过,那可能是在水里浸泡时间太长。
光线本来就很暗,况且这边有个柱子似的东西(我刚才还没发现),它挡住了光线。我想仔细看一下这个鸭子,于是就把它往上提,结果,我发现鸭的爪子上还挂着一个东西。一缕类似蚕丝的东西。我用右手的一根手指挑起蚕丝似的东西,直到把它完全带离水面。然后,我发现这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这东西的尽头还挂着一个软塌塌的东西。我突然想到,这是一撮人的头发,上面连的这个软塌塌的东西,是人的头皮。我想,它们都是直接从脑袋上硬生生扯下来的。 继续发呀,虽然看着有点恶心。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剖腹产婴
照说,灵魂和身体,在死亡发生后,也就不再发生关系,各自分开,灵魂不知进入了什么空间,而身体则必然在自然作用之下腐烂。 可是,很奇怪的是,许多鬼故事,都在有死人身体的地方发生,像坟场,想象医院……丁医生值夜班,当时,他心中就十分不自在,他来上班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以他的专业知识,竟无法作出合理的解释。
大约十时左右,他停了车,走向医院的建筑物,在他的面前,有一个人在走,阴天无月,眼前相当暗,恍恍惚惚,也看不清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且一般来说,前面有一个人在走,也不会特地追上去看的,毕竟事情太普通了。
丁医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他真的记不起了,或许,他在想预定在今晚进行的两项手术,一项十分简单,预定在十一时做剖腹生产,另一项比较复杂,做子宫瘤的切除手术。
对了,丁医生是妇科医生,也是很好的外科医生,他的外科手术,在城市十分著名。
外科医生,尤其是有经验的,在做手术之前,都会按照病情草拟一个“剧本”,以便照本行事,免得临时失措,丁医生或许是在想那两项手术应该如何进行。
他还记得,当时他一面走,一面还把车匙在手中轻轻挥动着,前面那个人离他约莫两公尺,很近,前面有人在走,走在后面的人,就会字人而来有一种依赖的感觉,不必再留意前面的路,不怕会碰到什么、撞到什么,因为就算有东西阻着去路,也一定是让前面的人碰上,后面的人,可保安全。
所以,丁医生只是想着自己要想的事,只是跟着前面那个人走。
对了,丁医生终于记起来了,他当时在想:产妇和她的家人,坚持一定要在今晚十一时动手术,估计孩子可以在十一时三十分剖腹去出面世——那是一个大富大贵,一声顺利的好时辰,是请名家算过的,不能有上下五分钟的差误。
这也十为什么由他来施手术的原因,因为他经验老到,行医以来,未曾有过失误,像剖腹生产这样的手术,对他来,简单之至!
丁医生想着,只觉得好笑,他知道产妇是城里一个豪富家庭的一员,是著名的美女,普通人家,还不会这样为下一代的出生择时辰。
丁医生想到,这种行为,大抵只有在中国人的身上才会发生,可以说是古老玄秘和现代科学的大结合,结果怎么样,只怕要在几十年只好才能知道,而到那时候,只怕不会有人记得曾发生过什么事了。
作为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医生,他自然感到这种事多少有点荒谬,他自然而然发出了几下冷笑。在他前面的那个人,脚步慢了一慢,丁医生一步跨上去,和那人的距离又接近了些。那人在这时,转过头,向丁医生望了一眼。
仍然很黑,可是奇怪,是由于距离很近的缘故?丁医生竟然可以把那人的脸面看得十分清楚。首先是那人的脸色,是一种异样的惨灰色。
作为一个医生,丁医生知道,一个人的脸色,如果那样难看,那么他的健康情况一定极差。这时,他也留意到了那人穿着病人的衣服,那自然是医院的病人了,他想劝告那人,病人晚上闲荡,对健康没有好处。可是,那人脸上的神情,和他奇异的眼神,却吧丁医生想说的话逼了回去。
那人一转过头来,双眼之中有焦急之极的眼神,而神情却充满了敌意,像是面对着的,是他的大仇人!
由于那种敌意如此强型,丁医生甚至怕他会突然暴力攻击,所自然而然后退了一步。而就在这时候,那人的神情突然改变了!
丁医生再也想不到,人脸部的表情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做如此巨大的改变——那人脸上的敌意陡然消失,非但消失,而且还换上了十分亲切的笑容,笑得丁医生莫名其妙。接着,那人在笑容之中,又充满了感激之情,向醒医生点了点头。
丁医生看到那人这样子,心中虽然奇怪,但多年来养成的礼貌习惯,使他也和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却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向钱走,丁医生迟疑了一下,仍然跟在后面。前面的一段路更加黑暗,那人的背影看不见了,陡然之间,是一堵墙出现在丁医生的面前,前面已没有了去路!
两边都是相当浓密的冬青树,比人稍矮些,修剪得十分平整。
那个人呢?
丁医生一刹那之间的直觉是:那人,传过了前面的墙,消失了!
当然,他立即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他用力摇了摇头,那人一定是钻过了,或是越过了路两旁的树木离开可。丁医生感到了难以形容的诧异,他不想多在这路的尽头逗留,所以也不去查看路两旁的灌木是不是有人跨越过的痕迹,匆匆转身离开。
当他走进灯火明亮的医院时,心中一直在狐疑,那个人前后截然不同的两种表情给他的印象也十分深刻,他不住告诉自己:事情一点也不怪,树木不高,人可以容易地攀过去,千万别胡思乱想。
在办公室喝了一杯咖啡之后,他镇定了许多,到了产妇的病房,头等病房之中,满是鲜花,产妇正和丈夫、丈夫的父亲,以及一些亲戚在说笑,超音波扫描早已确定胎儿是男婴,所以,产妇神采飞扬——豪富之家第一个第三代的男婴,当然地位不同,这样地位重要的婴儿诞生,会带来洋洋的喜气。
他寒暄了几句,看了看手表,召来了护士,扶着产妇上了推床,产妇的丈夫紧握着产妇的手,跟着一起走,画面十分温馨感人。
产妇的父亲——大豪富满面笑容,向丁医生道:“拜托、拜托!”
丁医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那是他医生必尽的责任,有什么好拜托的。
十分钟之后,丁医生也进入了手术室,一切经过顺利得一点刺激都没有,婴儿准时在十一时三十分离开了母体。
一切圆满,男婴重达四点三公斤,啼声洪亮之极。
好多天后,医院中才传说一件听到的人不是很相信的事:经验丰富的丁医生在提起婴儿的一霎间,忽然震动,松手,以至婴儿自他的手中跌了下来,幸好在一旁的护士眼明手快,接了个正着,才没有意外。
手术室中注意到曾有这情形的人也不是全部,因为发生的过程太快了,所以传来传去,这件事被视为对丁医生的恶意攻击,也有人去向丁医生求证,丁医生却只是干笑。
丁医生自己明白:男婴才一离开母体,他看到男婴的脸,就是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神秘人物的脸,而且是充满了仇恨的表情!
他的确松了手,婴儿也确曾落下,恰好被护士接个正着。
或许是眼花了,他想。
谁知道呢?人家可是择了最好的时辰出世的!
而当他在护士手里把婴儿抱回来时,婴儿只是婴儿,和普通的婴儿,看来并无二致。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你家有水龙头吗
哗啦哗啦!大家每天都打开水龙头洗手洗脸,等水烧饭。如果遇上这样的事,你还会
.
我们班只有四个男生,分别是文、良、佳和我,我们同住一个宿舍。如此我们就成了班草
。可惜四人当中,只有良一人是城市里的帅哥,而且他敢当着宿管科值班人员的面前,一次
又一次轻轻地把不同的女朋友拉进我们宿舍。
“良,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一次,我私下问良。
“不多,三个吧!”良想了一下才回答我。他可能要排除一些“疑诊人员”。
“你不怕她们会打架吗?”我觉得三个人是不可能分享一个人,只能是用武力的方式解决
。
“可惜!我还没看到过她们打架!女子格斗版?应该很有看头!”良丝毫没有重视她们的
感觉。
新学期新生来了,良决定要换新衣服,于是他把旧的全部扔掉。
不愧是良,才一个星期,他已经牵着一个新女生的手漫步在下着蒙蒙细雨的校园里。
这个女生叫雅,来自农村,也许当地的紫外线不强烈吧!她没有那种黝黑的皮肤,取而
代之的是白皙的脸蛋,柳眉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樱桃嘴内嵌着粒粒白玉。她如同一棵羞答
答的含羞草一样,和她说话时,眼光偶尔和她相碰一下,她就会不知不觉低下头。
不知为什么,和雅牵了一个月的手后,良竟然第一次在宿舍对着天花板发誓说他不再做
花心萝卜,而且他非雅不娶。
的确,雅很体贴,经常到宿舍帮良洗衣服,整理物品,要是宿舍有厨具,她就真的成了
家庭主妇。雅很节约,每次洗衣服她都会轻轻地把水龙头打开,不会开很大的水量,生怕浪
费每一滴水。良倒是帮她把水龙头扭大水量,说不用白不用。雅一向很听良的话,可对于这
事,她坚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
“雅!你不用多点水怎么把衣服洗得干净?”良非常不理解雅这一拒绝。
“你不知道我们那边老是要去打水,很不方便,一个不小心很容易浪费辛辛苦苦打来的
水。所以.所以还是节约点好。”雅说到后面又低下头。
后来,雅洗衣服的时候,良不再要她开大水量。倒是我们宿舍的另外三人和雅站在了同
一战线上。良一如往常,哗啦哗啦地开大水龙头。
一天夜里,大家正在睡梦中,“救命啊!救命啊!”从女生楼传来一声声呼喊。大家迷
迷糊糊地起床,出到走廊时大家不由一惊: 女生楼的一间宿舍正在冒烟,门口冒着熊熊火焰
。不是别人,正是雅所在的宿舍。良第一个冲过去。
我们的速度不亚于良,可以说几乎同时到女生楼,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倚着楼梯旁的墙
一动也不动。良以百米速度冲过去,扶起那人。
“哇!”良看到那人的面孔时惊叫一声。
从衣着上看,那人确实是雅!可是当我们走近时才看清楚。她的脸,她的脸烧焦了一大
半,好像在家里煎焦鱼那样,脸颊上有些皮肤还卷了起来,上面凝结着一些血团。可能她拼死
保护了眼睛,因为除了眼睛以外,脸上的器官基本难辨认出来。附近还有一股呕心的气味,
不知是来自她宿舍还是来自她焦黑的脸上!
“好痛。良,救救我!”雅发出迷迷糊糊的呻吟。
.
雅的三个舍友那天晚上去通宵上网,逃过一劫。后来我们听医生说雅不止被烧伤脸身上
还有多处烧伤。估计脸是不可能康复回原来那样!良得知后从没去过看望雅!我们偶尔去过
一两次。
“良呢?怎么不见他来?”躺在病床上,包着一头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雅伤心地问我
们。
“他感冒,怕传染你,所以没来。”文撒了个慌。其实良此时正在和另一女生漫步校园的
人工湖边的石子路上。
我们坐一会就走了。
“麻烦你们帮我和良说,我还会去帮他洗衣服的。”雅还在异想天开良的专一。
“我们会转告他的,你放心。”我说。
见了良,我们把雅的话跟他说。良竟然冷冷地说:“我打算和她分手。”被我们臭骂一
顿。
过了两个星期。一天晚上,我们下晚自修回到宿舍时发现门开着,以为有贼。一哄而入
,准备关门打狗。
“是我呀!”明显是雅的声音。然后就见雅拿着良的一件衣服站在我们眼前。让人不安的
是她的脸。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但留下了层层伤疤。她能敢于解开绷带,看来她能接受自
己这样,或许是有爱的支持吧?
“雅!以后你不用帮我洗衣服了。”良把头扭过一边。
“我没事!我可以帮你洗的,不累的。”雅笑道。脸上的伤痕扭作一团。
“我是说我想和你分手。”良正视雅。
雅好像被雷劈中一样,一动不动,眼泪哗啦哗啦地顺着伤疤淌下来。
我们也料不到良会这么直接,一下都傻了眼,谁也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另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良,你们宿舍干嘛关门起来,快开门哪!
”不歪不正,是良的现任女友。
“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雅哭叫着冲出门口,差点没把门口的那个MM撞倒。雅的
余声在宿舍里回荡。
第二天,听说有人看见雅投湖自杀了,奇怪的是她跳湖后连尸体都找不到。吓得情侣们
晚上都不敢去人工湖逛。除了良外,我们三人都替雅惋惜不已。良又恢复他的花心本性了,
再次泡上另三个女生。
当然,良的这三个女朋友不会为他洗衣服,还巴不得良帮她们洗。良只有自己洗回衣服
。
哗啦哗啦!良把水龙头开得大大的。
“良,你还是把水龙头关小些,雅会不高兴的。”一向沉默的佳也对良的行为不满了。
“你们能不能不要老是把一个死人挂在嘴边?”良很不高兴。
良堆了三天的衣服没洗,实在忍不住的他没去上星期五的晚自习,留在宿舍洗衣服。当
我们回到宿舍门口时,听见良在瞎叫:“救命啊!我的手指被吸进水龙头了。”我们走进一
看,见良的食指确实塞住了水龙头。
“良,你就别开玩笑了,这么低级的你都玩?IQ太低了!”我觉得良真的很低级。
“不是那样。”良想争辩。“是雅。她在水龙头里!”
“你当我们是白痴啊!这怎么可能发生!”文冷笑道。
“也许是被塞住了,不过可能是你的报应!”佳也不帮忙。
那晚我们三人一致决定去通宵周末。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我们三人回到宿舍,都想洗个手,洗把脸。
可我们都被眼前的水龙头吓呆了。水龙头口处有一只裸露的脚趾在挣扎。良的拖鞋一只
东一只西的倒放着。不一会,那只脚趾就完全进入了水龙头里。同时水龙头里好像传来一个
女子的声音。
“良!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怎么办!我们宿舍的水龙头里有两个人 太恐怖了,我转不下去了,给链接,大家自己去看吧
http://club.6park.com/ghost/messages/8129.html {:5_367:}
我其实狠想说点什么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沒有人駕駛的接尸車
送交者: 黄金乳甲 [♂进士☆♂] 于 March 18, 2009 00:44:47 已读 255次
回答: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人肉面馆 由 黄金乳甲 于 March 18, 2009 00:22:25:
斜坡路上,迎面駛來了一輛殯儀館的接尸車。 www.6park.com
新開看到這輛接尸車時,乍了一下舌頭,停止了跑步。接尸車這么早開出來,倒也少見,但是,他為了健康而練習長跑,一出門就遇上了接尸車,真是個不祥之兆。 www.6park.com
新開站在路邊,瞪眼望著接尸車。接尸車慢吞吞地從斜坡路上開過來。新開無意中向駕駛室內望了一眼,不由得目瞪口呆:駕駛室內空無一人。 www.6park.com
他想,也許是錯覺吧。此刻,車子已開到了新開的面前,于是他伸長了脖子,窺視車內。別說司機,竟連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根黃色的金屬棒豎在那里。這輛無人駕駛的接尸車,不緊不慢地行駛著,在他面前開過,緩慢地下了坡。盡管沒有人操縱方向盤,汽車還是平平穩穩、慢慢悠悠地行駛。 www.6park.com
“竟然是輛無人駕駛的接尸車。”新開嘟噥著,一下子感到茫然了。接尸車駛下了長長的斜坡,向左拐了個彎,從新開視線中消失了。他眨巴著眼睛:也許是自己宿醉的幻覺,車里不應該沒人吧!但更奇怪的是,斜坡左邊可是建筑工地呀,是沒有住家的,接尸車駛向那里,簡直有點荒唐了! www.6park.com
聽妻子說,那邊工地附近,原是一片無主的荒墳,施工之前,建筑商請來僧徒超度了一番,才遷走了墳墓,開始施工。那輛接尸車會不會是靈魂招來的呢?新開一想到此,全身像浸在冷水里一樣。或許是墳墓遷走后,那些游蕩著的鬼魂要另覓安息之地,這才叫來了接尸車的吧?既然是從陰曹地府叫來的接尸車,沒有司機就并不奇怪了。 www.6park.com
“可是,真會有這樣的事嗎?”新開苦笑著。 看到奇怪的東西,情緒受到沖擊之后,他失去了繼續跑步的念頭。他草草地結束了長跑,回到了家里,把早上目睹的怪事告訴了妻子騰江。 www.6park.com
“別做夢了。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可要惱火了。”膝江換了衣服,走進廚房去準備早餐了。她有低血壓的毛病,早起總感到不舒服,心情也不好。兩個孩子,大的小學六年級,小的三年級,為了他們上學,她每天都得早起,現在正歇斯底里地罵著他們。關于那輛無人接尸車,要再說下去,她會歇斯底里大發作的。 www.6park.com
新開沖了杯濃咖啡,在客廳里自言自語地說:“毫無疑問,我看到的的確是一輛無人駕駛的按尸車。” www.6park.com
二 www.6park.com
“早上好!” www.6park.com
早晨七點五十分,新開站在新百合山車站的站臺上時,聽到身后有個年輕女子向他打招呼。 www.6park.com
新開回頭一看,心中一陣激動。那是近野良子,她和新開同在川崎公司所屬的通信器材廠計算機研究室工作,上班途中經常碰面。一位女性,能從國立大學的物理系畢業,可數鳳毛麟角了。她鵝蛋臉,滑潤的肌膚,獨具一股熟透的水蜜桃般的魅力,這樣一個才情出眾的女性,還非常甜美可親,真是難得。該有三十歲了吧?但看上去要年輕五六歲,至今還是多單身。
“有什么心事嗎?”良子用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新開。 www.6park.com
“不,沒什么。”新開先是予以否認,然后又忍不住吞吞吐吐地說起了那輛無人接尸車的事。 www.6park.com
“噢,這事情嘛,倒是真的。”良子說。這回答倒是出乎新開的意料。 www.6park.com
“還有誰看到過那輛無人接尸車嗎?” www.6park.com
“聽我隔壁房間的新婚夫婦說,大概是公寓里的什么人看到的,據說是在深夜。真有趣!”良子的眼睛,出人意外地閃動著光亮。 www.6park.com
這時,開往新宿的列車駛進了站臺。車廂內座無虛席,他們擠到了一個角落里,緊挨著站在那兒。在新開的眼前,是良子明亮的眼睛、柔軟的嘴唇和圓溜溜的下巴。隨著電氣列車的顛動,他們的身體會偶爾相挨。新開感到有一股電流,絲絲地流遍了全身。接尸車之類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凈了。 www.6park.com
“也許……”新開想著,一個朦朧的意念突然就明朗化了。他開始練長跑,與其說是為了健康,不如說是為了讓那挺出來的便便大腹癟下去,使自己漂亮些,以獲得良子的關注。 www.6park.com
他記得,近野良子搬進車站附近那幢白色的八層公寓,是去年歲尾的事。從那時起,他們每周總有一兩次在站臺上相遇,同去公司上班,而他也莫名其妙地關注起她來。他決心練長跑,大概是一星期之前的事,當時妻子藤江看到他剛出浴的身軀,認真而又惋惜地說:“你已經上了年紀,變得大腹便便啦!”那一刻,在他的腦海里掠過了近野良子的麗影。 www.6park.com
通過上班途中的交談,他了解了良子的身世和生活。但同異性的交往,她卻總是避而不談。也許新開怕難為情,不敢把這個話題引出來吧。正當他下決心要提出異性問題時,良子卻說:“新開先生一大清早碰上了接尸車,未必不吉利呢。棒球選手們就相信,比賽前碰上接尸車是勝利女神的象征。據說有一年,美國大聯盟棒球隊的名教練約翰" 馬古洛率領球隊參加了世界棒球錦標賽。隊長一心想取勝,竟從殯儀館借來了一輛接尸車,同開往球場的馬古洛的車子交錯開過。結果,球隊真的拿到了冠軍。” www.6park.com
“你這么說,倒怪有意思的。”新開附和著良子的話,聽到如此親切的安慰,越來越感到她的魅力了。他妻子的態度又怎樣呢?恰好相反,一口咬定是不祥之兆。 www.6park.com
列車到了登戶車站,兩人換乘南武線。新開毅然問道:“難道你是個獨身主義者嗎?” www.6park.com
“也想著結婚。可是,我想結伴的人,不是已有夫人了嘛!”良子結結巴巴地說。 www.6park.com
“有夫人了?”新開瞟了一下良子的臉,心里撲通撲通直跳。良子的唇邊浮現出了奇妙的微笑,她說:“新開先生不是已經有兩個上學的孩子了嗎?大的叫阿悟,小的叫鴻二。” www.6park.com
良子的聲音柔和而嬌媚,她身上吸引人的香水味,直刺新開的鼻子。他感到一陣輕微的頭暈目眩,心情也似乎變得明朗了。今天早上那輛無人接尸車,說不定還是個吉祥之兆哩!
三 www.6park.com
一星期之后。 www.6park.com
新開下班后來到新宿會見一位大學時代的同學,兩人一起喝了幾杯。 www.6park.com
那位五年不見的同學,情婦已經懷孕五個月了,而妻子態度異常強硬,堅決不同意離婚,弄得他苦惱不已。 www.6park.com
在回家的列車上,新開拉著車內的吊環,考慮著:“這樣的事,明天也許要輪到我自己了。”昏暗的車窗上,似乎晃動著良子白皙的臉龐。新開望著這張臉,展開了想象的翅膀,良子也許對我懷著好感吧?要不然,為什么要了解我的家庭情況呢?要是我深陷在她的情網中,結局又會怎樣呢?想象的翅膀借著醉意,漫無止境地伸展著。實際上,他為人謹小慎微,心里一清二楚,自己不可能干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來。 www.6park.com
新百合山車站到了。已經過了午夜零點,公共汽車是沒有了,由于是新興的住宅區,車站前也叫不到出租汽車,他只能徒步回家了。 www.6park.com
約莫走了五分鐘,遠遠可以望見公寓的燈火。那是良子居住的公寓。良子已經進入夢鄉了吧?新開叼上一支煙,在街燈下點上了火。正在這時候,身后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他不由回頭看去,只見一輛黑色汽車,從斜坡上吃力地爬上來。汽車形狀奇怪,車篷改裝成了屋頂的模樣。 www.6park.com
“ 接尸車?”新開低聲叫了出來,全身一陣寒顫。他嚇得縮著身子,停留在斜坡的中途,望著那輛接尸車。車子緩慢地向他駛來,他下意識地望著駕駛室,里面一片幽暗,什么也看不清楚。接尸車駛近了,相距只有十來米了。駕駛室里仿佛有人在操縱著方向盤,還是個男子。既然車內有司機,新開也就放心了,如果還是上次看到的那輛無人汽車,那可真要把他嚇破膽了。 www.6park.com
接尸車就要駛過去了。在街燈的光環下,新開看清了那個握著方向盤的男人。他不禁毛骨悚然,“ 啊”地叫出聲來。駕駛室內坐著的,原來是他的頂頭上司黑澤科長!他白凈細長的臉上戴著眼鏡,最明顯的特征,是有一個日本人少有的鷹鉤高鼻子。這街燈下的依稀一瞥轉瞬即過,一會兒,接尸車爬上了斜坡的頂端,接著就被吞沒在黑暗中。新開仍然站在那兒,猛抽著煙,在閃爍著的紅色火星中,黑澤科長的臉浮現出來,又隱去了。他的醉意完全消失了。 www.6park.com
“黑澤科長在駕駛接尸車?”他責備起自己來,這是荒誕不經的想象,算了吧。他突然感到,在黑暗的斜坡上,仿佛有人的樣子,站在那里,一個勁地向他這邊打量。 www.6park.com
“誰?”新開突然發問,只見一個高個子男人慌慌張張地逃跑了。 www.6park.com
“我的神經反常了嗎?”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但是那個酷似黑澤科長的接尸車司機的臉,形象鮮明地貼附在他的腦海里。突然,一束亮光閃進了他的頭腦:“難道黑澤科長是來找良子的?”這種突如其來的想象一閃而過,他被這個念頭糾纏住了。他打算給良子打個電話。 www.6park.com
一會兒,良子來接電話了。 www.6park.com
“我剛才看到了接尸車。那個駕駛接尸車的,看來同黑澤科長一模一樣。科長是不是開著接尸車去你家了?”新開感到自己說得顛三倒四,不禁嘲笑起自己來。 www.6park.com
良子哈哈大笑,說:“我的新開先生,哪兒會有這樣的事呢?你大概喝過酒了?早點休息吧。” www.6park.com
新開只聽“喀嚓”一聲,電話掛斷了。但是,“你早點休息吧”,這嬌柔的聲音,在他步行回家的途中,不時在耳旁縈繞著。他想:“也許我真的醉了。” www.6park.com
四 www.6park.com
第二天早晨,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www.6par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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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開是從早晨電視的新聞節目里得知那則消息的: www.6park.com
今天凌晨2時左右,碑文谷警察分局的兩名警官到自由山一帶巡邏。于“繁榮的多米爾”公寓背后,發現一名倒斃的男子,經驗尸,確認該男子系被人掐死。死者帶有身份證。據此獲悉,名黑澤和男,39歲,住“繁榮的多米爾”903室。碑文谷警察分局認定,此系兇殺案件,當即進行偵破。據推定,黑澤被害時間當在午夜零點至一點左右。 www.6park.com
“黑澤科長!午夜零點至一點之間!”新開望著熒光屏上出現的黑澤科長的照片,發出了近乎悲鳴的驚呼。他目睹黑澤科長駕駛接尸車的時間,大概就在午夜零點十分至十五分之間。“如果警察的推定沒錯,那我所看到的,不就是黑澤科長的亡靈了嗎?被害的科長的亡靈,在深夜駕駛著接尸車,在新百合山徘徊了一通之后,再回到他家的公寓后上倒下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件用常識的尺度無法衡量的怪事。 www.6park.com
新開陷入了思想混亂。也許,黑澤科長生前愛過近野良子,所以在被誰謀害后,靈魂出竅,駕駛著接尸車,來到新百合山公寓會見涼子。而自己正好目睹了科長的身影。可是,從自由山到新百合山,不管車行如何迅速,也得四十五分鐘。被推定的死亡時間與接尸車從自由山開到新百合山所需的時間,兩者是有很大出入的。 www.6park.com
新開的思想越來越混亂了。他在清晨和深夜兩次看到接尸車,卻是千真萬確的事,第一次無人駕駛,第二次是由死人駕駛。 www.6park.com
新開的心情很不平靜。當他懷著焦慮的心情來到了公司,良子已經上班了。她看到新開,還是一如往常的樣子。在不惹人耳目的電車內,她可以對你異常親熱,而一旦跨進公司大門,又會對你冷若冰霜,一心埋頭于工作。他已經習慣于她這種變化了,今天也不感到奇怪,但總認為她的臉上缺乏生氣,肌肉顯得干巴巴的樣子,眼角的皺紋也很明顯,像一只走了水分的水蜜桃。 www.6park.com
這時,研究室的負責人后藤部長過來了,示意他到隔壁的會客室去。會客室內,坐著兩個陌生男子。 www.6park.com
“我們是碑文谷警察分局偵破總部的。”一個年齡與新開相近的刑警一面讓新開坐下,一面說,昨夜……說確切些,今天凌晨零點十二三分左右,你給近野良子的住所打過電話,有這事嗎?” www.6park.com
“有……有的。” www.6park.com
“她是不是立刻來接電話?” www.6park.com
“來接電話的。但是,這個電話……” www.6park.com
“她確實來接電話的嗎?” www.6park.com
“不錯。”于是,新開把昨晚從去見老同學開始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通。不過,他還隱瞞了一個事實:他目睹了一個像黑澤科長的人駕駛著接尸車。幸虧刑警們并沒有詢問他電話的內容,不然,真不知道怎么解釋才能讓人相信這種蹊蹺的事。 www.6park.com
看著警察們失望的神色,新開不解地問道:“請問,昨夜我給近野打電話的事,你們是怎么知道的?” www.6park.com
“我們是聽她說的,再來向你核實一下。”年齡較大的刑警簡單地回答。 www.6park.com
這么說,是在對她進行不在現場的調查了。新開領悟到這點時,他的臉色變了——良子被確定為殺人嫌疑分子了。為什么要懷疑她呢?
五 www.6park.com
星期日下午,新開帶上次子鴻二乘上公共汽車,來到百合山的商業區閑逛。往常星期日,他總是躺在長沙發上看電視度過的,但是最近,大孩子阿悟明春要考中學了,正在請人輔導,由于成績不好,妻子的歇斯底里又有點升級了。為了逃避妻子的怒火,才同鴻二離開了家,而心里仍然感到沉悶。 www.6park.com
在他的眼前,又映出了近野良子的面容。公司內已有流言蜚語,說長期以來,她是黑澤科長的情婦,只因兩人掩飾得很好,才沒有被人發現。她進公司后不久,兩人就陷入了曖昧關系,并且,黑澤科長對良子有過誓約:要同妻子分手,同良子結合。但是后來他又不打算離婚了,良子幾次催促他履行誓約,以致最近兩人之間的關系出現了裂痕。 www.6park.com
隨著黑澤的死,兩人的關系曝光,警方把良子擬定為破案的目標。但是,良子卻具備了不在現場的確鑿證據,午夜零點十二三分左右,她是在新百合山的公寓里。盡管也懷疑她先在家里殺了人,再把尸體用汽車運到自由山,但她沒有駕駛執照,更沒有汽車。也考慮過有同犯,但是經調查,良子的周圍并沒有這樣的人。另一方面,案件發生的當夜,黑澤科長在午夜零點左右曾打電話給妻子,他說:“我現在在涉谷,半小時以后回來。”黑澤科長究竟在涉谷的什么地方,同誰在一起,這些都不清楚,但他常到涉谷去,倒是事實。這樣,案件顯得曲折離奇,錯綜復雜了。近野良子卻處之泰然,一如既往地工作。但是新開對她卻是敬而遠之,不敢親近了。 www.6park.com
在新開的腦海里,總被兩次目擊接尸車的事實糾纏著。那輛接尸車,究竟在哪一點上同科長的死有密切聯系呢?在兩輛接尸車的畫面上,又疊現出了一張水蜜桃般的臉龐。他曾煞有介事地認為,這個“水蜜桃”不是快屬于自己了嗎?為此,他才那么賣力氣,天天早起練長跑。可是在他得知良子與科長有關系后,就泄了氣不再跑了,為此還被妻子諷刺了一番。 www.6park.com
他不由地嘆了口氣。 www.6park.com
“爸爸,我想買樣東西。”鴻二瞅著他爸爸,突然開口說,“我想買個無線電操縱的直升飛機,爸爸帶的錢夠嗎?” www.6park.com
“無線電操縱的直升飛機?” www.6park.com
“不是有一種直升飛機玩具嗎?會上升,會轉彎,是由無線電操縱的。” www.6park.com
“無線電操縱的?”新開反問了一聲。他頓時感到,腦海中的謎團漸漸有了頭緒。
六 www.6park.com
那家殯儀館在車站前商業區的后街上。在這一帶,只此一家殯儀館,叫“安本殯儀館”。 www.6park.com
新開推開了殯儀館營業部的玻璃門。 www.6park.com
“您好!”一個壯年男子在店堂口接待了他。 www.6park.com
“是老板嗎?”新開客氣地問。他走進殯儀館,還是生平第一次。經營者知道來客忌諱,來客也不像走進茶室那樣,可以輕松愉快地問長問短。 www.6park.com
“我是老板。” www.6park.com
“冒昧得很,我想打聽一下。”新開怯生生地開口說,“有人看到,貴店的接尸車在清晨和深夜都開出去過。” www.6park.com
安本老板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片陰影。他對新開的問題矢口否認,甚至還氣惱地發起火來。 www.6park.com
“怎么會有你這種吃飽飯沒事干的家伙呢?” www.6park.com
老板的表現很可疑呀!看來,那輛接尸車的出處,就是這個殯儀館了。新開下了結論。 www.6park.com
那天,他從鴻二的話中受到啟發,馬上奔進了一家書店,站著翻閱了一本《無線電操縱入門》。這才知道:在發射機上裝天線,使用民用電波,借助操縱桿就可以對汽車或直升飛機進行遙控,天線越長,遙控的距離也越長。 www.6park.com
掌握了這些知識后,新開又詢問了汽車公司的技術人員,得到了這樣答復——要使接尸車能夠自動控制,只需要具備兩根操縱桿:左邊一根操縱齒輪的三級變速及返回,右邊一根操縱制動器、加速器和左右轉變。也就是說,在接尸車上,如果裝上接收機,接收發射機發出的電波,遙控就能實現了。 www.6park.com
新開想,無人駕駛的接尸車,就是一輛遠距離操縱的汽車。黑澤科長的死,也可能與那輛接尸車有關。他正是為了尋找接尸車的出處才到殯儀館來的。 www.6park.com
“我說老兄,貴店的接尸車上,有沒有無線電控制的裝置?”新開干脆打破沙鍋問到底。 www.6park.com
“別開玩笑啦。運載死人的接尸車是神圣的東西,褻瀆死人的事,我們怎么干得出來呢?”老板氣勢洶洶地嚷了起來。 www.6park.com
正當這時候,一個男子走進店來。這是個高個子年輕人,身穿斜紋布工裝褲,藍色薄毛衣。他的眼睛里,發出一種執拗倔強的光芒,但在瘦長的身軀上,又浮現著一種小青年特有的哀愁。 www.6park.com
“昭一,快到里邊干活去!”安本看來像在斥責年輕人,實際上卻在余光窺視著新開。 www.6park.com
這時候,在新開的記憶中,就像電影中的閃回鏡頭那樣,同時出現了駕駛接尸車的黑澤科長及昭一兩個人的身影。這個昭一,就是當夜在接尸車開走之后,在坡道上向自己窺視的高個子男子。 www.6park.com
“喂,等一下!”新開叫住了他,“驅動無人接尸車的,就是你吧?” www.6park.com
昭一轉身看了新開一眼,臉色刷地變得緊張了。安本也是一副尷尬的表情。 www.6park.com
“這不應該是開玩笑的事吧?”新開問道。 www.6park.com
昭一低下了頭,彎著腰,承認自己干了胡作非為的事情。 www.6park.com
“不過,刑警先生,”昭一頭也不抬地說,“驅動接尸車,無非是玩玩的。在一輛報廢的接尸車上安上了無線電裝置,只想讓它出去走走,嚇唬嚇唬人家,不過為了解除高考落榜的煩悶心情而已。我只是這樣想的。” www.6park.com
“ 但是,不知是誰,知道了那輛接尸車的頻率,就用發射機把接尸車引導過去了。根據接收機上天線顏色的不同,頻率是很容易知道的。只要頻率一致,對方的輸出功率比較強,就能夠把車子引導過去。那天夜里,接尸車是向新百合山的方向開的,沒想到,它在小學校后邊突然消失了。我連忙搖動操縱桿,五六分鐘之后,它又循原路開回來了。我一看車子,嚇得魂不附體。駕駛室內坐著一個男子,竟是個死人。” www.6park.com
“ 昭一,你別說了。”安本用嚴肅的聲音打斷了兒子的話,“把接尸車召回來之后,昭一嚇得渾身發抖。我們是習慣于處理死人的,一檢查,從身份證上知道,死者名叫黑澤和男,住在自由山的一個公寓里。于是就把尸體塞進別的車子,特地在當夜運到了那個公寓附近。這件事情,真的和昭一無關。” www.6park.com
看來,殺害黑澤科長的,真的是近野良子。新開這樣想,不禁深深地吁了口氣。 www.6park.com
那天夜里,黑澤科長確實到了良子的公寓,他給家里打過電話,謊稱他在涉谷,這是良子給他設下的一個圈套。實際上,良子肯定目睹過那輛無人接尸車。在女性中,像她那樣精通機械與無線電的人是少有的,她馬上識破了無人駕駛車的機關,還把它利用到殺人的詭計中去。她把頻率調到同無人接尸車一致,再用較強的輸出功率把車子召喚到公寓附近,把殺死的人飛快地裝進了駕駛室。接尸車的主人發現車上裝著尸體,大吃一驚,又把尸體運到別的地方,把它處理了。 www.6park.com
那天夜里,新開偶然給良子打了個電話,根據這一點,她不在現場這一條也就成立了。結果是,特地把尸體運到他家附近的安本父子也好,新開也好,可以說,都成了由她牽線的傀儡了。 www.6park.com
對于蹂躪了自己青春的科長,近野良子并沒有饒過他。新開這樣想,感到了一種依稀的悲哀。不過,這些事情,要不要去報告警察呢?現在更重要的是,要向殯儀館的父子表明自己并不是刑警,他傷透了腦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地獄傳來的鈴聲
某一個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我正準備下班回家。護士小月急匆匆地跑進我的辦公室,說是剛才有人送來一位突發腦溢血的老人,需要馬上手術。我二話沒說換好衣服來到手術室,一切準備就緒。其實,那位老人送到醫院時,就已經不行了,我們盡了最大努力,可是還是沒能保住老人的生命,在第二天凌晨一點一時的時候,老人安詳地走了。
我垂頭喪氣地從手術室中走了出來,因為醫院有規定,尸體不可以在醫院放太久,病人一旦死亡,就要立刻送到太平間。于是我們為老人洗凈了身體,穿好衣服,用潔白的被單蓋住了他,安排好其他人都走后。我開始想怎么處置老人的尸體了,雖然人們都說搞醫學的人膽兒特大,但我是個例外,在這深秋的夜晚,讓我把一具尸體送到太平間里,這是我連想都不也想的事。可是我又沒有辦法啊,醫院就是這么規定的啊!怎么辦呢?叫上一個人吧,叫誰好呢?對了,叫上大李,讓他和我一起去吧,這樣我就不太害怕了呢。他和我是好朋友,在醫院管后勤,于是我到辦公室把他叫來了。他很痛快地就答應了,不一會兒,他就來了。“王醫生,什么事兒啊?”于是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講了一回,他笑了:“小事一樁,沒問題。”我當時真不知說什么好,仿佛抓住了一要救命的稻草,然后我們一起把老人推了出來。一路上,我們什么也沒有說,直到出了住院部,一股涼風吹了過來。必竟是深秋了,一股風吹得我不禁縮了縮脖子,后背的汗毛開始一根根立了起來。。。
到了太平間的門口,我打開了門,探頭望去,里面冷氣逼人。而且黑洞洞的,我朝大李使了眼色,于是我們七手八腳把老人徑直抬到了里面,又把老人抬下了床,大李很有勁,用胳膊一夾,我順勢一推,老人的手便在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弧線。。。我心里不知為什么“咯噔”的一下,急忙松開了手。。。“行了,行了。大李,走吧。”“等一下,他的手壓在身體底下了。”大李說,“行了,反正也死了,快走吧。”我滿頭冒著冷汗,恨不得馬上離開。當我拉著大李離開時,回頭一鎖,那種感覺就像是鎖住了地獄之門一樣
和大李分別后,我回到了辦公室一看,已經快三點了。于是我準備在辦公室呆到天亮吧,就在這時,電話響了。我習慣地拿起聽筒,里面開始沒有聲音,然后是一陣沙沙的聲音緊接著我聽到了一個蒼老而無力的聲音:“王醫生,手。。。。。壓住了。。。疼啊。。。。!”我的頭頓時像是響了一聲炸雷,難道,老人活了??不可能,不可能!!!我急忙掛斷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我努力讓自己靜下來,可是沒有辦法,那個老人的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的影像在我腦中,揮之不去。不斷地出現,畫了一個又一個。。。我潢臉不停地流著冷汗,心里盼望著天快點亮吧。。。這時,電話又響了。鈴聲是那么尖銳。。我的心仿佛被剪在了兩半,過了好久,電話還是響著。我顫抖著接過電話。。。
又是蒼老又無力地聲音:“手。。。壓住了。。。幫幫我。。。。。”我再也受不了了,一下子暈了過去。。。。
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臉上,我想起身,可是全身卻傳來一陣陣刺痛。。。這是哪里?我怎么了?這時一個護士走進來,我才知道,昨天晚上我暈倒之后今早才被人發現,他們問我發生了什么,我便告訴了他們。可是他們并不相信,有人說我做夢有人說我惡作劇
可是,只有我知道,昨天晚上不是夢,那的確是地獄傳來的鈴聲。。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房間里的視角
因為經常出差的緣故,我經常住各地的酒店。有句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酒店住多了,也會遇上一些事。這件事,就是在一間酒店里遇上的。
那間酒店是不錯的四星級酒店,座落在還算熱鬧的市區里。頭天晚上將近十點才到達那個城市,入住以后,開門走進去,草草掃了一眼房間,是還算寬敞的普通雙人間,有些混合著霉味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沒辦法,各型各色的人住多了,幾乎所有酒店的房間都有可能有這樣的味道,我也懶得去管,隨便洗了個澡,挑了那張靠墻壁的床,早早睡下了。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的事,當我意識到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居然在看著天花板,而且仿佛已經看了很久。想要合上眼睛,卻發現合不了。迷迷糊糊地想,是在夢里吧。慢慢地,意識飄遠了,又重新墜入黑暗中。
第二天是洽談公務。事務并不繁重,下午結束后,跟對方公司幾個負責洽談的人吃了個飯,就早早回了酒店。也許是那天不怎么疲累,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些時間,才慢慢睡著。
我再次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定定地看著天花板。而且那不像夢里,因為那是我住的那酒店房間的天花板。我無緣無故夢見房間的天花板做什么?可是捏捏自己的手指,沒有感覺。這次我的意識似乎比較清晰有條理一點,知道自己在做夢,并且竟然記起來前一天晚上也做過這個夢。我嘗試動一下腦袋,看了一眼房間。還是臨睡前熄燈以后的景象,沒拉上窗簾的窗子透入暗淡的街燈燈光,可以看見昏黑里房間擺設的輪廓。這個夢怎么這么真實,就好像我其實不在夢里,而根本就是在睜著眼看?
可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我心里泛起異樣的感覺,還在疑惑著,意識慢慢地又飄遠了。
第三天醒來,精神居然有點疲累,于是記起了前一晚的夢。做了這么奇怪的夢,腦子在夢里都不得休息,不累才怪。
洽談相當順利。其實本來就是之前談好的項目,這次來我的工作只是和對方再確定一下細節。次日我就可以回去了,所以那天晚上對方負責人員請我去喝了個送別酒。回到酒店頭已經有點重,洗完澡躺下的時候想:今晚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吧。
可是,那個夢再次出現了,因為我又再發現自己在盯著天花板。是的,當第三次做這個夢的時候,我終于發覺到了,其實自己是在盯著天花板。到底為什么,我要一直盯著天花板呢?我也完全沒有頭緒。想起前個晚上心頭的異樣,我再看了一遍房間。和現實里一模一樣的擺設,隱沒在昏黑的空間里。旁邊的墻壁因為反射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線,看上去反而比較明亮,連沿著墻腳矮矮鋪著的瓷磚的圖案也能隱約看見,好像是鈴蘭。
看到這里,我心頭異樣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了。好像有什么不對?好像有什么違和?到底是什么?我卻想不出來,就好像話到嘴邊,可就是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在我執著地分辨這種感覺的時候,不知不覺地我又沉沉睡進了黑暗里。
次日醒來,一睜開眼,我的思緒居然馬上接著繼續夢里的思索。因為那實在讓我太在意了。當我無意識的視線投到窗前的小圓桌時,我突然醒悟過來了。
原來是高度!
我在夢里看到房間里的所有擺設,感覺都比現實中躺在床上看上去要高。現實中,我能看到小圓桌的桌面,但是在夢里,我卻只能看到一部分桌底。現實中幾乎與視線水平的電視,在夢里卻變得要仰視。我突然想起墻腳瓷磚的圖案,轉頭一看,愣住了。
根本看不到墻腳的瓷磚,全被床給擋住了。
我突然覺得一股強烈的詭異感從腳尖像電流一樣竄到我的頭皮。頭腦空白了不知道多久,我突然決定,把床移開,我一定要看到墻腳的瓷磚。
自己一個人試著把床挪動一下,太沉了,是那種實木做底座,然后把厚重的床墊填進去的床。于是叫來房間服務員,跟她說有東西掉進床和墻壁間的縫隙里了,要把床挪開來找。她說:“這床太沉了,得先把床墊起出來,再把底座挪開。”于是和她一人抓住一頭床墊上縫著的把手,兩人一使勁把床墊起了出來,放在另一張床上。
一回頭,驀地倒吸一口氣,耳邊響起凄厲的尖叫聲。
填在底座里的,還有一樣東西。一條慘白的尸體。
我離他那么近,近到可以清楚看到沒有一點血色,開始腐爛的身體,可以清楚看到他張開的口,他反白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上面。那里是天花板。
就在他的隔壁,就是被床墊擋住的,剛高出底座半個瓷磚的墻腳磚,上面的圖案,是鈴蘭。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癡夢
夜深,人靜,無風。我悄悄起身,踮著腳尖走出房門。他似乎醉了,睡得很沉。我提著裙擺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飄一樣來到院子里,因為夜,我的動作看上去像一個精靈。
院子里,什么都沒有。只有那一輪明月輕輕地灑下月光。我一動不動,眼睛死死的盯著月亮,我問它,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多年來我依然每晚做同樣的夢?月亮不語,我真想把月從天上拉下來,讓整個世界跟著我一起淪陷。
已經11年了,每一次我都夢見我站在院子里的繡球花旁,我看見我自己的身上慢慢長出翅膀,然后緩緩地張開,飛離院子,上升,至很高很高的地方,然后,向一個熟悉的方向飛。飛到半路,總是遇到一面高不可測的墻,從地上伸到天上的墻,堅決地擋住我飛翔的路。我只好轉回身,垂頭喪氣地的往回飛,然后身子逐漸變重,直至翅膀徹底消失,我從夢中醒來,氣若游絲。
這個縈繞了心底11年的夢已經快將我的心漲破了,我要說給他聽,我又飄一樣地回到樓上,他好像不在房間里,我開了燈,看了一眼床上,我的心跳急劇地加快了!那里并沒有人躺過的痕跡!明明我和他,我的翼,我們一起飲了琉璃酒,我們醉了,相擁而舞,我們累了,和衣而眠……
天吶,我在心里低呼,難道我并沒有從夢中醒來?難道剛剛發生的一切是幻覺?
樓梯有輕微的響動,我跳起來,關上燈,趴在窗口往院子里看,那不是翼嗎?他站在我剛才站過的繡球花旁,他,似乎在哭泣......月亮光下,院子周圍的樹影很長,但,我竟看不到翼的影子。我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給卡住了,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的眼淚差點流下來。
我不顧一切地大喊,終于叫出聲來:翼!翼抬起頭來,他的眼神里閃著奇特的光,悲傷中的他像一個沒落的貴族一樣抖著,跟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一樣。我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我也發起抖來,隔著好遠,我感受到他的體溫正一點一點地變涼,變涼,淚,終于泫然而下,我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下午,迎著大太陽,我把院子里的七色繡球花移了一些到花盆里,然后穿起一襲紫衣,抱著我的花,去翼的墓園。紫衣知道,繡球花知道,至死我都不會忘記這個眼睛清澈如一泓湖水的男人。
我不記得是怎樣離開翼的墓園的,恍恍惚惚,我好似被一種力量牽引著走到一片林子,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茶樓,茶樓的名字很特別,叫紫雨樓,這樓仿佛就是為我而設的,穿著紫衣的我拾級而上。天,已經有些暗了,夕陽透過古色古香的窗格斜照在茶室的桌子上,兩只茶杯靜靜地靠在一起,猶如攏在一層淡淡的暮靄里。我一直相信世間是有神靈的,我認定這個位子就是我的,而對面的位子應該是我的翼的,我坐了下來,才發現整個茶樓就我一個人。
這樣寂靜的時刻,我總是很容易回憶和翼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而每次我想他的時候,無論在做什么,都會覺得心暖。我的翼,他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走進我的視野的,那時,我捧了一盆繡球花,從山上下來,而他也捧著一盆繡球花從山的另一側下來,遠遠地他看見了我,我也望見了他,我們相互凝視著,越來越近,直到零距離,很自然的,我們相視一笑,就像認識了千年,就像早已約定今生來世。
翼是在喝了一杯紅酒之后,倒下的,斟那杯酒的是個穿著黃衣的女子。那杯酒本來是黃衣女子倒給我的,卻被翼一手接了過去,翼當場就倒在我的懷里。我抱著翼七七四十九天,我的臉貼著他的臉,他的臉是熱的,我的手握著他的手,他的手是溫的。我的淚滴落在他的睫毛上,進入了他的眼窩里......然而,所有的人都告訴我,翼已經走了…….
從此,我行尸走肉般走在人世間,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我每天只在心里跟翼對話,在我醒著的任何一個時刻,我要讓翼知道我所有的事情,我要讓翼知道沒有人可以代替他。可是,翼,你為什么不轉回人世陪我一晚?還有幾個鐘頭,你離去就將滿12年了,回來吧,翼,我們說好共度今世的,我不要轉世再相遇,我們的繡球花已經開得快沒力氣了,我也快沒力氣了,我到天堂去陪你好嗎?我厭倦了沒有你的生活,我厭倦了一個人……
一個女子,無聲無息地坐到我的對面。她用目光直硬地逼視著我:
“你不是一個人!”
“什么?”
“你去了墓園”
“你怎么知道?”
“我是一個靈異感知者!,你身上附著一個靈!”她冷冷地說。
我的身上附著靈?我喃喃地復述著,一定是翼了,他不舍得我孤單,終于跟了我下山了。
對面的她忽然泫然而泣,喃
喃地叫出我的乳名,那是只有我父母和翼才知道的名字!我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淚眼朦朧。“你是誰?你是翼?”女子不肯再言語,片刻,攸地不見了。
我沉浸在悲傷中,周圍死一般的靜寂,有很重的聲音傳來,極有節奏。咚!咚!咚!我站了起來,聲音在持續,咚!咚!咚!絕對不是幻覺,我聽了有5分鐘之久。終于按耐不住,順著聲音一路找去,聲音是從洗手間傳出來的,我壯著膽子問:誰在里面?沒有人回答我,只有咚!咚!咚!咚!的聲音,我猶豫了一下,但是還是咬咬牙,打開了洗手間的門。可是,里面空無一人。那咚!咚!咚!的聲音并未停止,我注意到聲音是水箱里面發出的,在這小小的空間里,顯得特別大。我的恐懼到達了極點,我不知該不該去掀水箱的蓋子,似乎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這小小的水箱里面,也許我打開它就會找到答案!我死死地盯著它,它固執的響著,終于,我把心一橫,掀起水箱的蓋子……
我知道這水箱里一定藏有令我驚詫的東西,它甚至也許會令我嚇的魂飛魄散,但我顧不了那么多,我只想找到答案。蓋子重似千斤,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去掀,終于,咣當一聲,它被我掀開了。盡管我做好了會被嚇到的準備,但我還是在一瞬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不忍再看,那水箱里,是滿滿一箱子的血!鮮紅鮮紅的冒著熱氣的血!我失去了思維,靠著墻壁滑倒在地上……
敲打聲依然在持續,只不過在我掀開蓋子的一瞬間,聲源跑到了樓下。忽然,停止的思維又開始活躍,這聲源的移動是在告訴我什么,我應該跟著它,緊緊地跟著它!跟著它就會找到答案。我振作了起來,我要去樓下尋找答案!
樓梯很舊了,每邁一步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樓梯隨時都會塌掉。一陣雷聲傳來,外面下雨了。多奇妙啊,這雨聲令我懷念,我和翼認識的那天晚上,也像今晚這樣下著雷陣雨。
我說:天黑了。
翼說:下雨了。
我說:我有些冷。
翼說:我會融化你!
我說:你會離開我嗎?
翼說:絕不!
我看見翼的眼睛里閃著熱烈的光芒,我聽見雨中花兒綻放的聲音,甜蜜的、愉悅的、忘我的顫栗,直入心尖的激烈碰撞,我們一次又一次地經歷了至高無上的美……
雨聲更大了,伴著轟隆隆的雷聲,一道道的閃電就好像為我點亮道路的光。我堅定地朝著那個聲音的所在而去。
然而,樓下有四個房間,那聲音從四個方向傳來叫我無法分辨,我眩惑了。正在這時,一陣震耳的鈴聲傳了過來,我看到了那一閃一閃的紅色警鈴,我朝著它跑了過去……
接連不斷的閃電中,我發現這是一間臥室,正對著門的墻上貼著一幅畫,畫上有一個黃衣女子,正冷冷地望著我,她的眼神好熟悉,咦?這不就是曾端給我毒酒的那個女子嗎?我心里大駭,但我不打算退縮,沒有什么可以擋得住我去尋找翼的決心!
我走過去,把那幅畫狠狠地從墻上拉下來,丟在地上,頃刻,它就變成了一堆黑色的灰燼。我還未來得及慶幸什么,腳下的地板就斷裂了,我整個人摔進一個深深的水洞里,很長很長的,曲曲彎彎的水洞,我試圖抓到些什么,以控制我的下墜,然而周圍非常光滑,什么都抓不住,每次滑到彎處,速度都會慢一些,然而,轉過去,會繼續加速,我渾身冰涼,意識模糊,終于,在沖出洞口的瞬間,失去了知覺…..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的時間,我被一段對話驚醒。
紫衣:為什么你的繡球花是藍色的?
翼:因為那片山是酸性土壤,酸度越強,顏色越藍。
紫衣:那這片山一定是堿性的了,我的花粉艷艷的。
翼:是啊,我們找塊中性的地方,讓它開出紫色的花吧。
紫衣:好……
翼:我們再也不分開。
紫衣:好……
翼:你是我永遠的紫衣……
紫衣:你是我永遠的翼……
我醒了,眼前是漫山遍野的紫色繡球花,還有翼,他正站在燦爛的陽光下,溫和地望著我,微笑…….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穿水手服的小女孩
98年,我和班上另外五個同學到常州一家酒店實習。那時候我們是一個老師帶6個女生,一個男生,到全國各地的酒店實習,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客人吃飯的時候跳舞。那時候的人們好像都還很純樸,我們演出的時候,從來沒有遇到過客人騷擾,演出環境也非常單純。而我們幾個更是過得自由自在。
酒店在常州市的開發區,離市區比較遠,周圍也比較荒涼,但是酒店的生意很好,那時候吃飯時有演出的酒店還不太多,也比較流行,來這里吃飯的大多都是有錢人或者是當官的。
酒店是新建成的,修得非常漂亮,外表是修成城堡樣子的,這幢房子分成兩部分,左邊是一家市級的射擊俱樂部,右邊就是我們實習的這家酒店。(呵呵,我相信有常州的朋友看了估計會知道這是什么酒店,不過不知道這家酒店現在還在開沒有,我只在那里呆了一年。)
酒店里的裝修也不錯,舞臺非常大,舞臺后面還有一個更衣室,那是專門給演員們用的,我們就住在舞臺的后面。不過要從我們住的屋子走到外面,得走過一條很長的走道,汗`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也就是說我們住的屋子在酒店的最里面,在舞臺的背后,要出來的話得經過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全是鏡子,那是為了方便給演員們化妝用的,走廊一到晚上就沒有燈,不過有那種滅蚊燈,瑩光藍的燈,在晚上看起來讓人心里發毛。屋子倒也不錯,就是有一點,屋子里沒有窗戶,因為屋子四面都是被酒店包圍著的,就算是白天,屋子里要是不開燈,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屋子里太潮濕了,每天早晨起床,地上都是水,全是從地底冒上來的泛黃的水。我們問過這是怎么回事,結果酒店經理告訴我們是因為房子是新建成的所以才會這樣。其實我們住的條件真的還不錯,因為酒店的服務員全是住在酒店對面的一幢很舊的民房里,整個酒店就住了我們6個女孩,隔壁住著大堂經理和領班,也是女孩子,酒店經理和我們的帶隊老師及男生住在外面的包房里。
在這里的生活很開心,我們中午演出一聲,也就一個小時左右就結束了,晚上演2小時,其余的時間有時候排練,大多數都沒什么事。那時候我和好友燕子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抱一大堆書回屋子里看。那天我們剛起床不久,就聽到外面有很多服務員(她們大多數也是學校的學生來實習的。)在聊天,很熱鬧,我們也出去湊熱鬧去。原來是一個女孩說她們對面住的屋子鬧鬼。我一聽就害怕了,因為這幾年總是遇到這樣的事情,讓我越來越膽小,可是偏偏你最怕什么,什么就會來找你。她們說得很是正經,說什么總是聽到女人的高跟鞋在走廊里不停的走來走去,還說窗外看到過一個沒有臉的女人,那個說見到鬼的女孩一邊說還一邊發抖,更是讓人覺得她不是胡說的。當時我們6個女孩還一個勁說,幸虧我們住在酒店里,要是住在對面的屋子,估計得被嚇死了。
也就過了不到一個月吧。有一天晚上我們大約折騰到二點多了才睡,我剛睡著,就被對面床下床的女孩春陽的哭聲給吵醒了。她哭得很小聲,但我還是醒了。當時實在是太困了,我也沒有起來問她為什么哭。
第二天中午演出結束后,我把春陽拉到一邊,問她昨天晚上到底怎么了。春陽吱吱唔唔的不肯說,被我問急了,才說:“昨天晚上我……我看到一個小女孩坐在我床邊盯著我看。”要是換作以前,我早就樂了,可是自己經歷過一些解釋不了的事情以后,對這種事情也比較敬畏了,于是安慰春陽說:“你一定是做惡夢了,咱們宿舍這么黑,你怎么可能能看見什么小女孩啊!”前面我也說過,我們住的屋子里如果不開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春陽想了半天,覺得也是啊,這么黑她怎么可能看得清呢?春陽說:“難道真是我做夢了?”我又安慰了幾句,春陽才放下心來。我讓春陽不要告訴別的同學了,我怕嚇著她們。更何況我最好的朋友燕子膽子超級小……平時連鬼片都不敢看,萬一她知道了,估計又得害怕了。
誰知道就在第二天晚上,我半夜又被吵醒了。不過這次不是被哭聲吵醒的,是被我下床的小玉罵人的聲音吵醒的。我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小玉非常大聲的罵道:你這個臟東西,敢來害我?滾,我可不怕你!·#¥%%……—*(呵呵,原話比這個可要狠多了)小玉是回族人,平時性格非常潑辣,膽子也很大,她平時罵起人來那叫一個狠。這次,我們大家全被吵醒了,都問她怎么了,小玉很大聲的說:“沒事,你們睡你們的!”大家見小玉不說,也沒辦法,何況又是半夜,當時就想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于是大家也都去睡了。
第二天一起床,小玉就說了,半夜里正睡得香,突然感覺呼吸有點困難,她睜開眼睛,就看到了一個小女孩坐在她床邊。這時候我正要反駁小玉,小玉就說,其實也不是看到,但就是知道是一個小女孩,用手正在拉她的被子。小玉當時就急了,她膽子大,聽老人說過,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就得罵,叫它知道你不怕它,所以她就大罵起來,果然,那個小女孩就消失不見了。
又是小女孩?我心里一驚,想起了春陽說的那個夢。難道春陽不是在做夢嗎?聽了小玉的話,大家都好害怕,最后決定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師~(當時最大的小玉也才17歲左右吧)
我們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領隊的蔡老師,本來以為他會教育我們,沒想到蔡老師聽了以后卻很慎重.先是帶著我們去常州的大佛寺一人求了一個平安符,后來說又什么要在宿舍里灑米抓鬼.我當時那叫一個汗啊!當老師的比我們還迷信...當然,我們沒有聽他的在宿舍里灑米,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我說:萬一那鬼沒想過害我們,我們灑米會讓它覺得我們有惡意反而報復我們怎么辦?大家一想都覺得有道理,于是我們就只是把平安符拴在了各自的床頭.
后面幾天都沒有什么事情發生了,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們演出結束以后,我和燕子照常抱著小說躺在床上看,另外幾個女孩在下鋪聊天,我一邊聽她們聊天一邊看小說,突然之間,我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發麻,是真的發麻的感覺,然后就好想睡覺,但下意識里我卻害怕自己睡著,好像睡著了就會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發生一樣.耳邊還傳來她們聊天的聲音,我的眼皮卻越來越沉,我拼命告訴自己不要睡著,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這時候,我聽到燕子說了一句:這個豬,怎么一下就睡著了!我想告訴她我并沒有睡著,可是我說不了話也動不了.正在這個時候,我就看到宿舍的門被人推開了.(我的床正對著門,我是腳朝著門躺的,后來才知道腳朝門睡覺是非常不吉利的.)一個穿著我們跳水兵舞的演出服的小女孩子走到我床上!真的是走到我床上的,我睡上鋪啊!小女孩梳了個馬尾,樣子很清秀,皮膚很白,她坐到我的床邊,兩只腳就吊在床邊,還一晃一晃的.我想大叫,可是我叫不出聲,小女孩把手指放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我驚恐的盯著她的手,她卻突然開口說話了:你怕嗎?我拼命點頭,(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點了頭的,因為我動彈不了)小女孩接著問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說不出來話,只能盯著她,她一下子笑了,說:我就是你們說的鬼啊!我心跳得歷害,耳邊還傳來同學們聊天的聲音,我掙扎著想去拉我床頭的那個護身符,小女孩又笑了說:沒有用的,你不要怕,我這就走了.說完,她跳下床,一蹦一跳的從門口出去了.她一走,我馬上感覺渾身有了力氣,一下子坐了起來,哇的一聲就哭了!燕子嚇了一跳,問我怎么了啊,剛才睡得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啊!我抽泣著說沒事,做了個惡夢,結果大家都笑了,說我做夢都哭,果然還是小朋友.我也沒把這件事告訴她們,最主要的還是怕嚇著燕子.我回過神來去找我的護身符,卻發現那個本來綁在我床頭上的護身符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從繩子中間斷掉了,斷開的口很不整齊,像是讓人使勁扯斷的.最后我才在床底下找到了那個護身符.當天晚上我就生病了,整整發了兩天的燒才漸漸恢復.
我被那個不知道是不是夢事情嚇得半死,但隨后的幾天里并沒有其他的事情發生,我也就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我卻很清晰的記得那個小女孩穿的就是我們跳水兵舞的那件衣服,白色的襯衫、藍色的裙子,和我們的演出服一模一樣。隨后的幾天里,我們每次演出,一穿上水兵舞的演出服,我就感覺渾身發冷。
住在包間里的我們唯一的一個男生,有一天晚上跑來找我們。那天經理還有我們老師及兩個住在隔壁的大堂經理、領班都出去玩了,整個酒店就我們七個人。男生小亮便叫我們一起去廚房偷東西吃。(呵呵,那會常常偷點水果啥的吃)我們幾個一起來到廚房,廚房很大,除了切菜用的桌子,四周全是高入屋頂的大冰柜。不知道誰說了句:呀,這些冰柜好像醫院太平間放死人的!這話一說,我們幾個渾身都覺得一陣陣發冷。或許是因為有這么多大冰柜的原因吧。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我們匆忙的拿了些水果便跑回了宿舍。吃完水果,我就想上廁所,但我自己根本不敢去,便叫上燕子跟我一塊去。宿舍到廁所也必須經過那一條長長的、兩邊全是鏡子的走廊,晚上也沒有燈,在滅蚊燈的照射下,整條路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藍光之中。我倆根本不敢往兩邊的鏡子看,慌里慌張的上完廁所就往宿舍跑。路過更衣間的時候,我發現更衣間的門是開著的。我明明記得來的路上這個門是關著的呀!(因為每天演出完以后,有專門的人鎖門)這時候我更不敢多想,拉著燕子一溜煙的跑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已經是夜里了,大家關上燈便睡覺了。我不知道怎么的,躺在床上一點睡意也沒有。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也就是在我一個轉身的時候,我卻突然看到一張慘白的臉!我嚇了一跳,還沒反映過來,那張臉便不見了。因為臉太白了,在黑暗中,反而特別明顯!我剛想大叫,結果就發現燕子的呼吸很急促,于是我試探著叫了一聲燕子,沒想到燕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她這一哭,全宿舍都驚動了,原來,大家也沒有睡著。我問她怎么了,燕子一邊哭一邊說,有人摸她的頭發。這時候春陽說,我又看見那個小女孩了。小玉叫大家冷靜點,她摸索著去開燈。我枕頭下放著一個打火機,我伸手去摸,想給小玉照點亮,卻怎么也找不著打火機。(平時打火機都是放在枕頭下的,因為我要抽煙,所以在床上隨時放了一個。)小玉去開燈,燈卻怎么也開不亮。宿舍里彌漫著一股恐怖的氣氛。我想起了一件事,便說:會不會是經理把電閘給拉了?他以前也常這樣,據他說是為了省電。大家當時都嚇壞了,聽到我這樣說,馬上覺得心里安慰多了。(汗`大家那會沒想到我們偷吃東西的時候燈都是亮的,那時候經理早就走了!)都說,一定是經理干的。我們也不敢再睡,燕子爬到我床上,我倆挨在一起,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時間過得太慢了,我們都困得不得了的時候,突然聽到大廳里的音樂聲響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每天早上8點大廳響音樂,服務員都來打掃衛生了。)小玉又試著開了一次燈,這次,燈亮了。宿舍一下子亮了起了,我們幾個也覺得活過來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時候,我突然發現,我們昨天晚上拼命找的的打火機以及另外三個打火機,被重疊著放在屋子中間的一張椅子上,四個打火機全部詭異的立在一起!
這件事鬧得很大,我嚇得不敢在宿舍里住了,并且打電話給我媽媽對她也說了這件事。經理知道以后,便安排我們住到了別的地方,酒店晚上也再也沒住過人。二個月以后我們實習期滿了以后便離開了那里。
后來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屋子里那張椅子并不是酒店里的,是我們在馬路對面的一個小賣部里借的。我想起有一天我去小賣部買東西,店主的女兒還開玩笑對我說,你們借的椅子是我們用棺材板做的。當時就當她開玩笑,后來想起來,卻感覺到在酒店里發生的一切,或許與這張椅子有點某種神秘的聯系也說不定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模 仿
模 仿
如果我得不到你我就把自己变成你。
胖子最开始模仿那个女生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很可笑。
他是个很邋遢的人,很不讨人喜欢。
也许只有他在模仿别人的时候,周围的人才会对他多加注意。
他总是站在镜子前面,学会怎么模仿。
胖子模仿那个女生是因为他被那个人狠狠地拒绝过。
毫不留情地拒绝,
没有丝毫转折的余地。
胖子伤心欲绝,
渐渐开始了模仿。
其实当一个人得不到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模仿,
你想和他一样,
所以你会爱他,
也许自己,
是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唯一确定能够得到的。
虽然那个女生一直很绝情地对待着胖子,
胖子还是执着狂热地模仿着。
他爱人的方式就是模仿。
是不是模仿了她,
她就好象永远在身边一样呢?
不管怎么说爱着自己总好过爱着别人吧。
我们开始发现,
胖子的模仿从最开始的恶心渐渐变得传神起来。
虽然他的样子不能改变,可是他的音调、神情、甚至气质喜好还有发型都和那个女生越来越像。
转过身去不太留意的话,真的会觉得那个女生在你身后,吓你一跳呢。
我们一直把胖子这样古怪的行为当成消遣或者笑柄。
直到那个女生因为失恋发疯跳楼以后。
没有人敢告诉胖子,
没有人敢保证告诉了他会发生什么,
每个人都觉得他已经不正常了。
所以我们被迫生活在恐怖中。
他模仿得太像了,
他还继续模仿。
每个人都感觉那个女生总是停留在我们左右。
一转身,
你看见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你就怀疑,
到底真的是不是那个人在模仿,
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跟了进来。
所以胖子出现的地方,
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
在压抑的气氛中有的人显得焦躁。
终于,争吵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有人决定赶走胖子,
胖子不解,争论着。
那个人最后涨红了脸,
忍无可忍大声地吼:
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已经死了!!!
一瞬间,时间像突然静止了一般。
胖子呆立在那里,突然睁大了眼睛,咆哮说:
不!!!
她不会死!!!
他还是用的那个女生的腔调。
他发起狂来,抄起板凳见人就打。
他泪流满面,
他撕心裂肺地嚎叫。
就像那个女生临终前一样,
一模一样。
周围的人们都很慌乱,四散着逃跑。
我乘他不注意,伸手去抢夺板凳,
他却死死抓住板凳,
死死地盯着我。
大概就是几秒钟的时间,
我突然注意到他的脸,
他的脸突然长满了尸斑。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七人众
我向来是不喜欢医院的,讨厌进门就闻见那股子刺鼻的药水味。不过纪颜因为救我而受伤,我自然不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晚上加完班我便赶到医院了,看看表,也已经快九点了。纪颜的病房在六楼。
推开门,落蕾也在,正帮纪颜削着苹果。我一进去纪颜就看见我了,招手叫我坐过去。他有钱,住的都是单人加护。其实他的脚伤不严重,不过失血过多,虽然他坚持要出院,但是我和落蕾还是让他多住些日子。
“真是无聊啊,像我这样性格的人,让我住院简直等于坐牢。”纪颜感慨地接过苹果,大咬了一口。落蕾笑了笑,拿水冲洗了一下水果刀。
“医生说了,再过几天就好了。不过你还真勇猛呢,脚上流着血跑那么多路。”我不好意思地看着纪颜,“还真亏了你,要不我就成人干了。”
落蕾也看了看我,略有些责备:“如果你们还是这样喜欢冒险,真不知道还有几条命够赔。”
窗外下着大雨,很嘈杂,我讨厌下雨,因为很多人说,雨是死人不愿离开人世的悔恨之泪。纪颜靠着枕头坐了起来,“既然你们也在,我干脆说个故事吧。”说到故事,我便好奇地坐了下来,落蕾也穿上件外套,围着纪颜在我身边坐下。
(下面是以纪颜的口吻记述的。)
暴食、贪婪、懒惰、骄傲、淫欲、愤怒、嫉妒是天主教对人类恶行的分类,而且每一种恶行都对应着一个恶魔,恶魔依靠人内心的黑暗面而存在,也就是说,如果那个人有了上述的恶行,恶魔就会出现。
东方其实也有相似的传说。据说每到八月份第一个星期四,在深夜十点以后,街道上会出现七个人。他们如同盲人一样后者伸出左手搭着前者的肩膀,由第一个人带路,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破旧的黑色蓑衣,头戴斗笠,赤脚。右手提着灯笼,最前面的人拿着竹杖。
一般来说,没人见过他们,因为凡是看见他们而又有过七种恶行的人就会被他们抓过来充当替身,然后无休止地走在人世上,一直到你能找到下一个。
那天我独自一人在夜色中赶路。有时候我喜欢夜晚步行,那样可以避免接触人群,或许和我讨厌喧闹有关。我知道七人众的传说。那天正好是八月里的第一个星期四。开始天气还很好,却莫名下起了大雨。那时候我已经走到了郊区,路边已经罕有人迹了,开始还有三三两两的灯光,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我又是极不愿意走回头路的人,只好硬着头皮边躲雨边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宿一晚。在躲避大雨的时候我看见远处居然还微亮着灯火。我抱着试试的心态叩响了门。如果我知道叩响大门会差点断送我性命的话,我宁愿在雨中淋一晚上。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汉子,身材高大,站在那里几乎比我高了一截。你知道我虽不算魁梧但在常人中也算比较高的了,在这种夜色中看到他我突然有种恐惧感。
他打着赤膊,穿着一条黑色的四角裤衩,好奇地望着我。男人很胖,肥硕的胸膛上长满了呼拉拉的卷曲的黑色胸毛,脸两边的赘肉已经耷拉下来,五官犹如塞在一团面粉里一样,小小的眼睛,几乎看不见的鼻梁。他的相貌让我很熟悉,我想起来了,他长得很像一种宠物犬,好像叫沙皮。我站在那里很是尴尬,几乎忘记本来的初衷。大概这样僵持了几秒,屋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大概是对男人这么久没声音感到诧异,那汉子不耐烦地回应一句,然后转声问我:“您有什么事么?这么大雨您还在外面乱走啊。”虽然相貌比较凶,不过说话却很有礼貌。我连忙告诉他我是个路人,由于大雨想在他家寄宿一下。他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也难怪,谁肯让一个陌生人留宿呢。我连忙出示我的证件,并拿出一些钱给他。中年汉子看着我手中的钱,眼睛射出攫取的目光。
“好好,您就在后院里吧,我帮您支张床,将就睡一晚吧。”说着把我领了进来。屋子里面比较宽敞也很暖和。走过前面的房间我看见一台搅拌机和许多面粉,相信这两人靠做批发的面食生意为生。里面是卧室,左边的大床上躺着个年轻女子,我只扫了一眼,她穿得很少,或者说其实没穿,只是在身上随意地盖着一条毯子,见我进来,吓得缩到角落,两只手急忙翻衣服。我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发黄的墙壁已经起了霉,黄得如同患了肝炎人的脸,用一些破旧的女性挂历胡乱糊了几下,房间的横梁上吊着一个灯泡,昏暗的光线让人觉得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女子不停地责怪汉子领人进来也不说一声,接着拿眼睛瞟了我一下。我被带到后院,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一间搭起来的草棚,大概也就几平方米,简陋不过还算结实,居然没有进雨,手艺不错。中年男人搬来一张折叠床,正好铺了下来,又拿来一条毯子扔给我,随即殷勤地问我饿么,如果饿的话就搞点吃的给我。我觉得很高兴,原以为世态炎凉,没想到还是有这么热心的人。我婉言拒绝了,因为我不大喜欢夜晚吃东西,那样容易发胖,而且对头脑反应也不好。男人见我不要,嘟囔了一句,失望地走进了里屋。接着又听见女人的不满和男人的讨好声。然后是一阵咀嚼声和肉香。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声音如洪水一样。我睡不着,但仍然强闭着双眼让自己休息,明天还要赶路,我必须强迫自己放松一下。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忽然一阵闷雷声把我震醒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上面的液晶屏显示着十点十分。我翻身想继续睡一下,结果矇眬间却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我面前。我猛地一激灵,坐了起来。
外面又是一道闪电,我借着光看到了。中年男人如恶魔一样狰狞着脸孔站在我床前,虽然只是一刹,但我还是看到了他手中明晃晃的菜刀。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们都没有动,我依旧坐在床上,他则站在旁边。
“你要钱我可以给你,犯得着取我的命么?”我必须保持冷静,急躁、愤怒、胆怯都会在危急关头要了你的命。
男人冷笑了几下:“钱?你给了我我放了你,然后你再找警察来,你当我是傻子吗?剁了你钱自然就是我的了,反正老子也不是第一次干了。”我虽然看不见,但注意到有少许的微弱光亮照在菜刀上,泛着瘆人的寒光。
“看来你这儿还是家黑店。”我说完这句话马上滚到棚子的角落,尽量保持距离。我知道他力量比我大太多,硬来我根本不是对手。
“别躲了,这里就豆腐大,我随便拿刀乱晃也能砍死你。你认命吧,谁叫你半夜乱走,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肥鸭子。哈哈哈!”男人开始狂笑。那笑声听起来如同丧钟一般。我心想:难道自己要命丧于此?
里面的灯忽然亮了,女人披着碎花的外衣赶了出来,插着双手冷冷地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我,那眼神还真像我家过年的时候厨师看那些待宰杀的猪羊。
“利索点,我们还要做事,明儿个张记包子铺的伙计会来,我们许的包子要如数给人家。嘿嘿,还真是送上门来的肉馅。”我本还对女人寄托点希望,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我马上想起有卖人肉包子的传闻,当时只当做笑谈,没料到这年月还真有接孙二娘衣钵的传人。
“这人看上去有点架子,可能还是个好手呢。”胖子把刀转了个手,望着我对女人说。
现在我要面对的不是胖子一个人了,那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一根擀面杖,慢慢地挪向我后面。我不能动,一动胖子的刀就会呼啸着削掉我的脑袋,但不动女的擀面杖也会抡过来。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我头上开始流汗了。
就在三人僵持在草棚的时候,外面打了一个闷雷,这个雷和前面的不一样,非常沉,我们三人都忍不住发抖,大家都感觉到一阵凉意。我看见女人把衣服裹了裹,不安地环视了一下四周,她已经走到我侧面了。
我趁着胖子愣神的时候,猛地朝棚子的一角撞去,我看了很久,唯有那个地方有水渍,所以从那里出去应该最可行。果然,我撞了出来,但用力过猛,在地上滚了好几下,还擦伤了额头,外面的大雨马上把我淋了个透湿。我回头看去,果然胖子和女人也追了出来,我连忙爬起来想跑,但我一爬起来脚就迈不开步子了,因为我看到了,一道闪电过来,清晰地把我面前的七个人照得明晃晃的,他们并排着站在我面前。
蓑衣,斗篷,七人众。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原来传说是真的。而且七人众如果存在的话,那他们是无法被消灭的,他们本就是人阴暗面的集合体,犹如半神一般的存在,绝不是法术之类可以驱除的。我看不见斗篷下的脸,但我能感觉到那种浓烈的死亡气息。
我身后的两人已经赶了过来,显然他们不知道七人众的可怕。
“你以为找到帮手了?”胖子有些喘气,他看了看其中一人的盲杖,大笑道:“老子连你们这几个瞎子一块杀了做包子馅。”说着拿着刀冲了过来。倒是女人似乎直觉地感觉到不安,往后退了几步,想拉住胖子,但胖子身上光溜溜的,她也没拉住。
我闪到一边,胖子直直地冲了过去,刀一下就劈到了为首那人的右肩膀上,胖子得意地笑着,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笑容如同凝固在他脸上,因为他看见了那人的脸,而且七人众包括被砍的那个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雕塑一样。
胖子使劲想抽出刀,但怎么也拔不出来,他想放开手,但似乎刀已经和他连为一体了。
“暴食者,涨肚之刑。”我听见为首的一人低沉而冷硬如石头般的声音,接着七个人分别抓住胖子的手脚和头,剩下的掰开胖子的嘴巴。胖子如同杀猪一样喊着救命,把目光投向女人,女人这时候已经吓得不会说话了,本来白皙的面容变得更加惨白。她坐在地上,雨水顺着头发流下来,一只手按在心口,一只手捂着嘴巴,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胖子。
他们把胖子翻了过来,接着一人抓起地上的土不停地往胖子嘴里塞,胖子痛苦地大喊着,但根本无力反抗。我看着这个情景都忘记了逃跑,看着他们如同填鸭一样把土塞进了胖子的肚子。马上胖子的脸变成了猪肝色,肚子好像也变得圆滚滚的了。
胖子的哀号回荡在空旷的郊外,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只有小声的低语,但那七人仍然在往他嘴里塞土,一直到胖子抽搐了几下,不动了,也没任何声音了。我惊恐地看着那七人。开始肩膀上挨刀的那个忽然猛地一抖,整个人像冰块一样融化在雨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我看到了那一幕,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胖子的肚皮开始蠕动,里面似乎有东西要出来一样,我感觉那景象如同电影里的异形。
仿佛破壳一样,终于胖子的肚子发出如同被撕裂的绸子一样的响声,接着一只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说是手,不如说是骨头更恰当,手臂伸出后紧接着是肩膀,然后是头颅。整个人从肚子里钻了出来,和刚才消失的一个样子,不过身上到处是胖子的内脏和血肉,滴滴答答地挂在身上。我几乎吐了出来。雨已经停了,月亮也出来了。月光下那人的身上居然还挂着胖子胃里没消化的食物。
他们再次站到了一排,又和泥塑一般,除了胖子那张着大嘴、布满泥土的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女人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完全吓傻了,呆呆地看着胖子的尸体动都不动。我勉强站了起来,但始终走不了路。七人众忽然一起转身,排成个长列向我走过来。
越来越近。
直到我面前大概一人多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不动了。我知道他们在观察我。当时我几乎已经没有知觉了,仿佛灵魂被抽离了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们又走了,和我擦身而过,又是一个搭着一个的肩膀,慢慢地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中。想想也是可笑,胖子估计杀了不少人,但没想到让他送命的却是他暴饮暴食的习惯,可惜他到死也不明白。
我知道一切结束了。不远处胖子的尸体惨不忍睹。那女人也疯了。我回到草棚找到自己的行李,走之前打了个电话给警察,然后再次上路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但第二年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四,他们居然又出现了。那年我刚刚毕业,父亲也生病了,心里非常烦躁的我在晚上一个人在家附近转悠,抽着闷烟,全然不知时间已经到了很晚。和一年前一样,没来由地又下起了大雨,正好路边有个凉亭,我就坐了进去。那天比平常的夏夜要凉得多,我只穿了件短袖的T恤,感到有点冷,于是抱紧了双手坐在凉亭里等雨停。
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劣质香水的味道,我厌恶地转了转头,看见一个二十多岁穿着紧身低胸上衣和超短裙的女孩。女孩的妆化得很浓,黄色蜷曲的头发随意地盘了起来,虽然年轻,但靠着仅有的光还是看得出她浓妆下的疲惫与放纵,黑黑的眼圈上面虽然盖了厚厚的粉,却依然看得见。她似乎也看见我了,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朝我走过来。
凉亭不大,还没等她过来,我的鼻子已经快受不了了。
“大哥,这么晚还在外面啊,和我耍耍么?便宜得很呢。”女孩走近了,涂得血红血红的嘴唇挑逗地说着,原来她是个流莺。我有点烦恼,别说我父亲正在病重,即便不是,我也没这种爱好,我当然地冲她摆摆手,把脸别到了一边,身子也朝外挪了挪。她却不肯放弃,居然坐到我身边来了,挽住我的手,把头靠了过来。
“大哥,看看撒,可以先试试么,我好年轻的。”说着居然抓着我的手往她胸上摸。我有点生气,挣脱她的手,凉亭又狭窄,我怕她再纠缠,索性站到了凉亭边缘。雨更大了,夹着风,打在我脸上。
“不要就不要,摆什么谱!”她似乎也有点不悦。我们两人就这样无声地待在凉亭。
过了会儿,忽然听见女孩热情的声音,又像是在对我说:“哎哟,那边来了好几个,我就不相信老娘一个都钓不到,才懒得理你这傻冒。”我没回头,想是又来了几个躲雨的。
“师傅要么?我活很齐的,收费又公道。”她又在拉客了。我忽然觉得背后很冷,出奇的冷,按理好几个人进来,怎么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而且什么声音也没听到。我猛地转身。
果然,又是他们。
一年后的同一天,我再次见到他们。七人众一点变化都没有,他们呆立在凉亭旁边,看着那个妓女在恣意地挑逗,那女孩已经把衣服褪了下来,几乎把上半身都裸露了。她似乎很迷惑,或许奇怪这几个人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个时候其中的一个走了出来,抓住了那女孩的头发,他口里嘀咕着:“淫欲者,受剥皮刑。”女孩吓坏了,大声哭喊着想挣脱,但看来似乎是徒劳。另外几人又抓住女孩的四肢。剩下的一个把手伸向女孩的头颅。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行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无助和绝望。女孩痛苦地把目光投向我。
“大哥,救救我啊,救救我啊。”话还没说完,带着黑色长长指甲的手扎进了她的头皮。
又是痛苦的尖叫,但只叫了一声,因为她的嘴已经被旁边的一个用盲杖刺穿了,鲜血如同喷泉一样四射,女孩的眼里全是泪,被按住的双腿绝望地抽搐,但接下来的会令她更痛苦。
伸进头皮的手迅速地划开了一个大口子,接着另外一只手也插了进去,然后整张人皮犹如脱衣服一样撕裂了,带血的人皮被他们抛得到处都是,我几乎不敢看了。以前曾经听说过,战争时期有的军队会对战俘实施活剥人皮的刑罚,没料到今天亲眼见到了,而且女孩还没死,失去皮肤的她会痛苦地再活上几分钟。
那张薄薄的人皮被他们扔在了地上,实施剥皮刑的冷冷地站在女孩旁边。当女孩停止挣扎断气后,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把衣服脱了下来,斗笠也摘了下来,里面就如同空气一样,每脱一件他就少掉一部分身体,等全部衣服拿下来后,他也消失了。剩余的人居然还单手作了揖。这时候失去人皮的女孩的尸体站了起来,穿起那些衣服戴好斗笠又站到了队伍里。七人众第二次站在我面前,或许我已经是唯一看见过他们还生还的人了,但这次呢?
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了?和去年一样,我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知道那只是徒劳,我就那样傻站着,路边安静得很,连过往的车子都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他们就那样站在我对面,如此近,又如此遥远。地上的鲜血提醒着我,如果他们愿意,随时可以把我撕成碎片。
“你走吧!”忽然其中一个开口了,还是那样阴沉冰冷的声音,如同用机器发出来的一样。
我不解了,我很想问他们为什么。但七人众已经背对着我走远了,很快就消失了。我一下就虚脱了,强撑着凉亭的柱子,坐了很久才回到医院,父亲见我脸色不好就问我怎么了,我不忍欺骗他,只好全部告诉了他。
他沉默许久,然后缓缓地说:“或许第一次见面以后他们就一直跟着你,七人众会一直继续下去,每当他们给一个人用刑,七人众中的一个就可以超度。你以后还是少在晚上行走,而且修身养性,这样即便见到他们,他们也是无法杀你的。”听完后,我点了点头。
纪颜说完了,落蕾已经趴在旁边睡着了,或许这个女孩永远都这样神经粗大,不过这也好,想太多对自己没好处,我脱下外套盖住她。
“七人众真的存在么?”我忍不住问道。纪颜望着我,点了点头:“不过似乎那次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们,也没听说过他们出没。”他指了指身边的落蕾,“她怎么办?医院有规定探视时间过了不许留人。”
我摆了摆手:“没事,让她睡一下,最近事很多,她也累了。你也早点休息,等下我会叫醒落蕾。”
纪颜也只好睡下了。病房顿时安静了下来,外面的雨还在下。我不自觉地站到了窗口,无聊地朝窗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除了偶尔几辆亮着灯的汽车,连个鬼影也没有。正当我要回身时,一道闪电划开了黑夜。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清楚地看到了。
楼下的停车场上有七个人,他们戴着斗笠,穿着黑色的蓑衣,一个接着一个走着。而且我还看见,为首的一个抬起了头,朝我这里望了望。但我还没看清他什么样子,外面又恢复了黑夜。
我急忙冲下楼,但外面什么也没有。是幻觉,还是那就是传说的七人众?在雨夜里无休止地走下去,无休止地实施刑罚。
八月的第一个星期四,夜晚还是少出去为好。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邪屋
一
它就在闹市的中心,很旧,看外表,至少已经有将近100年的寿命了,在一丛丛崭新的楼房之间,这栋平房像个老人,也像个矮人。
两扇大红油漆的厚实木门敞开着,门内是一个将近30平方米的大厅,一色的红漆原木家具,房东老包坐在一张雕花木椅上望着他们。
老包看上去60来岁,满脸的皱纹,肥嘟嘟的两颊几乎垂到了肩膀上,一双怯生生的三角眼一刻也不安分地转动着,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半秒钟,又立刻转开了。
“是租房子的吗?”看到他们进来,老包站起来,朝前走了几步。
米萝和陈非点了点头。
老包笑了,脸上的皱纹繁衍出无数子孙,他的笑容被皱纹分割成纵横交错的小块,每一块都透着灰黄的光。
“这房子看上去老,其实才不过30年,是故意做成这样,取的古味,”老包一边带他们看房子一边唠叨,“看,家具都是仿清朝的,两室一厅,还有厨房和厕所,有水有电有热水器和空调,宽带入户,电视机也是刚买的,南北朝向,每个房间都有窗户,地段好,又不靠马路,重要的是便宜,一个月才500,上哪找去?”
房子确实是好,两个卧室比一般人家里的客厅都要大,家具都是原木红漆的仿古造型,一应家电都齐全,米萝和陈非试了试,都很好使,浴室里还有一个一米多高的椴木浴桶。
一切都好,简直完美无缺,两人唯一感到疑惑的是价钱。照这个地段和这个条件来看,租金少说也得1500块,这里却只要500,还不用交押金,哪里来这样的好事?
“会不会是凶宅?”米萝小声问。
“就算是凶宅,也比睡分隔间要好。”陈非也小声说。
于是,就这么定了下来,双方看过身份证,签了协议,交了三个月的房租,老包临走前瞟了眼米萝的腹部,露出两颗板牙一笑:“刚怀上吧?”米萝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走了出去。
米萝确实怀孕了。一个星期前,她出现了妊娠反应,下体有些出血,到医院一检查,怀孕40多天,先兆流产,必须在家里静养。这样,她那份本来就不太稳定的工作彻底丢了,陈非一个月1300元的收入,无法负担原来每月800的房租,两人匆匆打了结婚证,赶紧四处找房子。照他们的预算,500元的房租已经是上限了,但就是这样,在这座城市里,这个价位的房子,不是车库就是不带卫生间和厨房的一室出租屋,对于孕妇来说,这样的环境显然并不适合。正愁呢,就在网上看到了老包的出租屋,条件之优惠前所未有,两人怕被别人抢了先,一狠心打了个的士就赶过来了。 二
现在房子是租下来了,两人安静下来,都觉得有些不安。世界上绝没有无缘无故的便宜让人占,这么好的房子,如此便宜,一定有些问题。
“你有没有觉得这房子有些古怪?”米萝惴惴不安地问。
陈非摇了摇头。
“老包,你不觉得他太老了?”米萝继续问。
这点陈非也有感觉。本来他们以为老包是60多岁,都称呼为“大爷”,老包也没反对。刚才一看身份证,他才30岁,两人都觉得尴尬,连忙改口称为“大哥”,老包也没觉得异样。30岁的人,看起来像40岁还可以理解,像60多岁的话,多少总有点古怪,就算再怎么饱经沧桑,似乎也不该衰老得如此之快。
心里虽然这么想,陈非嘴上却不露出来,拍了拍米萝的肩膀安慰道:“也许就是因为早衰糊涂了,才把房子租得这么便宜吧,你别多想了。”这说法软弱无力,但确实也看不出有什么其他古怪,米萝只好嘀嘀咕咕地拿着抹布打扫卫生去了。陈非一个人出门,叫了两个哥们一起,直奔原来租住的地方,把东西都搬过来。
就剩下米萝一个人在家了。
米萝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在三间房里转悠了一圈,拿扫帚在地上扫了扫,扫起了一簸箕的灰尘,到门口倒掉,又弄个拖布拖了一阵,觉得肚子有点疼,只好半躺在床上休息。
卧室里的床是木头架子的,上面一块用旧的席梦思,也是厚厚一层灰,米萝随便用报纸铺了一下就躺了下去。身子放平了,却毫无睡意,眼睛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积了很多扬尘,在角落和墙边上形成灰色的细线,有一些亮晶晶的丝线在半空中飞荡,细看时却又看不见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陈非和他那帮哥们的声音,东西都搬来了。米萝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摸着肚子在屋子里指挥他们摆放各样物品。很快,所有的东西都放好了,帮忙的人抽了两根烟就匆匆赶去上班,陈非把米萝扶到床上躺下,给她洗了个苹果放在床头柜上,就自己哼着小曲打扫卫生去了。
床上已经铺上了干净的床单,米萝舒服地缩在被子里,小口喝着陈非冲的牛奶,望着宽敞的卧室,忽然有了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绒毛,柔嫩地在心里飘拂着,这是一种痒酥酥的感觉,她微微闭上眼睛,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痒酥酥的幸福感从内心朝外辐射,慢慢地,这种感觉似乎钻出了皮肤,她感到自己面部真切地体会了一种拂动。
睁开眼,什么也没有。
那当然不会真的是幸福感的具体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些似有若无的细丝在脸上飘拂着。她伸手抓了抓,手心里也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是蜘蛛丝。
她仰头望着天花板,透过阳光,一丝一缕的蜘蛛丝从天花板上垂下来,在半空中飘来荡去,墙角边已经结了几张完整的蛛网,黑色的虫子在网上爬来爬去。
它们结网的速度实在令人惊异!
米萝爬起来,走到客厅,陈非正卖力地扫着木地板,他面前的扫帚底下已经堆积起厚厚一层灰。
“真脏。”看到她出来,陈非抬起头笑了笑。
米萝完全笑不出来,她走到陈非面前,轻声说:“我刚才已经扫过一遍了。”
“啊?”陈非继续笑着,“那你一定是偷懒了,完全没扫干净么。”
“我扫干净了,还拖了一遍。”米萝小声说。但陈非没听到她的嘀咕,实际上,看到眼前的遍地灰尘,她也怀疑自己刚才并没有完全打扫干净。莫非这也是妊娠反应的一种?她有些疑惑,拿着一把扫帚,把它绑在晒衣叉上,对着天花板挥动起来——到处都是蜘蛛网,每个房间里都有,他们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扫了两个多钟头才扫完。
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陈非把扫帚收好,在米萝脸上亲了一把:“我去做饭。”
刚才的劳动令米萝感到口渴,她喝了点水,想起之前陈非为她洗的苹果,走进卧室,苹果仍旧在床头柜上,但已经腐烂了。
米萝站在腐烂的苹果前,困惑地皱起了眉头。
这苹果整体变成了黄褐色,酸臭的液体在底下积成一小滩,用手一碰,指尖传来烂泥般的感觉,果皮破开,汁水溢了出来。
陈非为什么要洗这么一个腐烂的苹果给自己?
另一个问题是:陈非怎么可能用手拿起烂到如此程度的苹果?它完全不经触碰,一碰就完全瘫软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亮晶晶的丝线又开始飘拂。
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怪事!”陈非在厨房里喊了起来。
“什么事?”她趁机逃离了卧室。
“你看。”陈非指着灶台给她看。
灶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陈非正在处理的菜蔬,这是他做饭的风格,厨房在此时总像个解剖现场。米萝还没走进灶台,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已经让她胃里泛酸,冲到厕所好一阵吐。回来再看时,陈非已经打开了排气扇。
但那腐臭味已经扩散到整个房间,将他们完全浸泡在其中。
米萝打着嗝,仔细看了看灶台——灶台上的东西很简单,一块猪肉——臭的,暗红色腐败的肉上流出猩红的血水——一棵大白菜——烂的,叶片发黄发黑,几乎已经成为半液体状态——几只鸡蛋——臭的,灰色的外壳上满是黑色的斑点——一些乱七八糟不知道原来是什么的腐败物质……米萝实在看不下去了,又冲到厕所里吐了一遍。
等她再次出来,陈非正惶惑地看着她:“我买来的时候都是好的。”
米萝点点头——这还用说?这种腐败程度的东西,别说陈非不会买,卖菜的也不会拿来卖。
显然,这些菜都是拿到这里来之后才变成这样的。
“这房子不对劲。”米萝说。
陈非现在完全确信这点了。
问题是,他们刚交了三个月的房租,手里那点钱都折腾光了,再换房子也不可能了。打老包的电话,死活也没人接。 三
天渐渐黑了。
两个人把所有的灯都打开,眼睁睁看着天上的蜘蛛网越来越多,眼睁睁看着地板上的灰尘慢慢积累起厚厚一层。最后,两人都受不了了,换了衣服出去吃了一顿,又在外边转悠了半天,到夜里10点,才筋疲力尽地走回来。
房子里已经脏得无处落脚,一开门就呛了一鼻子灰,但谁也顾不上打扫,随便洗了洗就赶紧上床了。
陈非很快就打起了呼噜。
米萝却睡不着,她翻来覆去地觉得烦躁,心里的恐惧忽然强大忽然弱小。她从这边翻到那边,又从那边翻到这边,每次翻边都把长头发扯断几根,这让她更加郁闷。
蜘蛛网已经垂到了半空中,她从脸上把它们拂开,睁着眼睛,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醒来时,陈非已经上班去了。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上了个厕所,又朦胧地回到了床上。
啪哒啪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谁在家里?
她吓了一跳,猛然坐起来,蒙了满头的蜘蛛网,大声喝道:“谁?”
脚步声停了。
她侧耳听了好一会,再也没听到动静。
疑惑地躺下,后脑勺刚沾到枕头,啪哒啪哒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这声音似乎是从另一间卧室里传来的。
她想了想,轻轻地坐起来,光着脚,毫无声息地走出卧室,穿过客厅,走到另一间卧室门口。
啪哒啪哒。
脚步声从门内传来。
她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吸了一口气,猛然把门拉开。
声音消失了,门内空荡荡的,一张没有床垫的木床裸露着光溜溜的木板,四壁什么家具也没有,也没有看到人。
她觉得有些头晕,使劲支撑着自己,在门口站了一阵。
大约一分钟后,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这回方向十分明确,脚步声直接来自天花板。她抬头望去,在无数蒙着灰尘的蜘蛛网中间,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正在快速移动着。
她退出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灰尘悄无声息地堆积着,渐渐淹没了她的脚趾,白色的袜子变成了灰色。她的眼泪落在地板上,滴答的声音被灰尘阻隔,只发出“噗”的一声闷响,在灰尘上形成一个小窝。
米萝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快速穿好衣服,拿上钥匙和手机,走出了这房子。 四
一出门,呼吸到门外的新鲜空气,她觉得自己仿佛从坟墓里走出来了。四周是一片新建的楼房,已经有些人搬了进去,不少装修公司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这小区将米萝租住的房子包围起来,四面都是围墙,但偏偏这房子又在小区之外,这真是有些怪异。
米萝朝小区的物业管理公司走过去。
公司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在玩电脑。米萝怯生生地在她面前站了半天她才察觉,忙抬起头来,笑着问:“什么事?”
“我想打听件事。”米萝犹豫着问。
“什么?”女人的脸十分和善。
“那栋房子……”米萝回身指着那房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女人打断了。
“那房子的事我们完全不知道!”女人说完,便仔细研究起电脑上的信息来,无论米萝怎么说,她都不再开口。
这越发让米萝觉得古怪。
那房子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站在屋外,看着这矮矮的房子,一时间,觉得所有的阳光仿佛都被这房子关到了外边,似乎一打开门,就会看到一个黑暗的世界。
但实际上,打开门,屋内也是阳光灿烂,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特别,除了灰尘和蜘蛛网特别多之外。
米萝在外边瞎转悠了很久,直到自己转累了,才不情愿地回到房子里。 五
晚上,陈非回来,又打扫了一轮卫生。
“你们什么时候涨工资啊?”米萝靠在他身上问。
“不知道,我也不敢问,要是连这份工作也丢了,就真麻烦了。”陈非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要不我还是去上班吧?”
“别。”陈非赶紧说,“我想办法弄兼职,你别动。”
两人在黑暗中小声说了会话,便睡着了。
又一个夜晚过去了。
早晨,灰尘和蜘蛛网,腐烂的蔬菜,变质的牛奶,这些都毫无惊喜,两人对此早已习惯。陈非摸黑起床,为了不打扰米萝的睡眠,没有开灯。米萝跟他说了两句话,又翻身继续睡觉。
陈非揉着眼睛到厕所里,对着厕所里的镜子漱口。
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几分憔悴,才一天时间,胡子已经长得很长了。他拿电动剃须刀把胡子剃去,摸了摸头发——头发也长了不少,差不多快盖住耳朵了。他对着镜子沉思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什么,回到卧室推了推妻子:“米萝。”
“什么?”米萝含糊地问。
“没什么,我上班去了。”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把自己发现的事情说出来。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渐渐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除了每天要大扫除一次、水果和蔬菜必须迅速吃掉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其他不方便的。
当然,手指甲和头发生长的速度也快得异乎寻常,不过这也并不影响生活,对于月收入只有1300元的家庭来说,这样的小麻烦基本不算什么。
米萝心头的阴霾也渐渐散开了。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死亡游戏
生命是很脆弱的,生活是很无聊的,我们需要一点刺激……比如,死亡的刺激
一,需要死亡的刺激
我坐在寝室的床上,上铺的阿标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我叫他别念了,他不理我。
“打牌去!”我说。
“无聊,真无聊,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命很值得憎恨吗?”呵呵,我觉得他有病。
“我吃饭去了,你去不去?”我说。
他摇头。
“那我可就走了,你一个人呆着吧。”他目送我走开,但是晚上我回来时屋里黑着灯。
门没锁。
同寝室的胖子在我后面,他骂了一声,说:“这小子这么早就睡了!”我笑笑,开门。
没睡,阿标坐在自己的床上,坐得好好的,两眼望着空气。
“你没事吧?”我问,他不理我。
半夜我睡的迷迷糊糊,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几点了?”我嘟囔,看了看夜光手表:“四点钟,唉,这么早你折腾什么?”他一笑,然后转身走了,还是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
我又睡了。
晃悠……晃悠……门口有什么东西在晃悠。
我醒了,门口是阿标,他看着我。
我说不出话来,我觉得从来没在一个活人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我对了,他在晃悠。
他吊在门框上。
阿标吊死在寝室的门框上,这消息像旋风一样传遍了整个学校。警察来了,找我们谈话。大家在寝室里等着,情绪都很低落,不愿多看一眼阿标的床铺。
胖子先开口说:“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嘛非在这里死?”我对面的子强慢慢悠悠的说:“他等于是当着我们五个人的面死的,我们有责任。”一边的大虾神经质的叫起来:“他自己愿意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子强说:“你们想想,他好几天前就不对劲了,前天早上我看见他振振有词的在他那个本上写什么,我一过去他就急急忙忙的收抽屉里了。唉,就是那个抽屉。”大家沉默了一会,大虾说:“那不是小狼的抽屉吗?”我点头:“可不,这家伙就喜欢在我那张桌子上写字。”胖子说:“那个本是不是还在里面?”看看不就知道了,我过去拉开,阿标那个众所周知的日记本果然在里面,不过以前的页都被撕掉了,只剩下一篇。我念:“这样的生活太无聊了,我无力改变任何事情,也许只有一个办法,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需要一个刺激,死亡的刺激。”那行字写的力透纸背,想到阿标矮小的身影在门框上摇晃的样子……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其他人拿了本去看,子强说:“要是早点发现,制止他就好了。”胖子说:“未必,我看他脑子出了什么毛病。”接着那一帮人都静下来,大虾叫我:“小狼!”“怎么?”我说。
你有没有看到这一页?
我过去,在本的中间,一行鲜红的大字。
“死亡的游戏——给小狼。” 二,他已经死了
阿标不叫阿标,他的真名叫李标,阿标只是他的外号。
胖子不叫胖子,他的真名叫王海,只是长的胖,得了这个通用名。
以此类推,大虾,子强,还有没回来的黑子,都是叫惯了的外号。
我叫小狼,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小狼不会是再叫第二个人了。
所以阿标是给我一个死亡的游戏,我不知道为什么。
大虾先沉不住气了:“你是不是惹了他了?你说话呀!他是不是给你气死的?”我没动,看着他攥我领子的那只手。
胖子拉开他:“怎么可能呢!咱们寝室就小狼没跟他吵过。”子强说:“就是,小狼脾气好,平时还能跟他多说几句。”门“噶”的一声怪响,开了。
我们都跳开,进来的是黑子,黑子是个标准的东北大汉,今天却不像以往一样威风,他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人。
“黑子,警察有没有说什么?”我问。
他看着我,神态很奇怪,回答说:“他们说阿标是自杀的,跟我们无关,但是……”“什么?”都问他。
“他是在晚上十二点钟左右上吊死的,可是小狼,我怎么记得你说过,早上四点钟的时候跟他说过话?”我瘫坐在床上。
“是看错表,一定是看错表!”胖子过来拍我的肩膀,“没事了,就让这事过去吧。”“可是人已经死了。”大虾说。
“你他妈有完没完?”胖子突然大吼。
没有人再说话。
我们的情绪都很糟糕了。
我自习上到很晚,不大想回到死过阿标的寝室里去。
在楼道里我遇到了阿梅,她叫住我:“小狼。”“嗯?”“你们没事吧?”我笑笑:“我们都没事,除了阿标。”她勉强笑了一下说:“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那我还能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就算我有责任,也不能弥补了。”阿梅大大的眼睛里好像有泪光,她装作不在意,说:“不,你没有责任,是我的错。”我说:“你?嗨,你不喜欢他他也用不着去死,这根本跟你无关。”她根本没听进去。
“你心情这么差?”我说,“我送你回去吧!”她没拒绝,我就一直陪她,路上我们各怀心事,她一言不发,但是我不同,我一直说些不相干的话,直到她忘了不愉快的事情,居然被逗笑了。
我也笑,但是我知道那不是真的笑。
寝室里每个人都干自己的事,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只是抬一抬头。
“小狼。”快睡觉的时候胖子说,“你晚上跟谁在一起?”“阿梅呀!”我说,“我陪她回宿舍,你不是看见了吗?我还跟你招呼了。”胖子咳了一声没说话,子强插过来问:“对,我们两个出来看见了,不过你是跟两个人在一起吧?”我说没有,就跟阿梅。
“可我看到你们身边还有个男的,个子不高,脸看不清楚。”我说:“可能是走路的,你们误会了。”“那就好,我们觉得……唉,太像了,我们差点以为就是……”我问:“是什么?”阿标,那跟在你们身边的人真像阿标呀。
“他已经死了!”大虾神经质的大叫一声:“你们闭嘴!”要是平时一定有人上去揍他,可是今天大家脾气都好了。“没什么,错觉吧,”我说,“不早了,睡了。”半夜,有人捅我,好像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你这么早就起呀?”我嘟囔,“别吵我,我还想睡觉呢。”我睡着了。 三,他不喜欢你请客
早上醒来的时候没看见黑子,他床铺一片零乱。
这小子没叠被就走了。胖子骂了两句。
其他人忙着收拾,准备上课,这几天都出奇的乖。
有人敲门,不等我们回答就进来了,是教导主任,告诉我们不用上课了,今天在寝室里等着警察问话。
“不是问过一遍了吗?”我说,“还有什么可问的?”“你们寝室又有一个同学死了。”他说。
一片寂静,真不像是在我们的寝室里。我回来,其他三个人都看我。
“黑子怎么死的?”胖子问。
我又告诉他一遍是从楼梯上掉下去摔断了脖子。
子强神经质的喃喃着,反复不停的说,怎么会呢,怎么会呢,他那么强壮。
再说大晚上他下楼干什么?
“也许是梦游?”胖子说,“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子强说:“我好像听见小狼在说话。”“对,”我说,“我跟阿标说话……”我马上就闭嘴了,因为我发现我说错了话。
“得,咱们出去搓一顿吧,我请客。”我说,子强和胖子大声答应着,大虾没动,缩在自己的上铺上。“你怎么了?走吧!”我叫他。
他看着对面阿标的铺说:“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还想叫他,不过胖子拽我出去了,“他就是这样,胆子小的像老鼠,别理这小子。”带上门的时候大虾突然对我说:“他不喜欢你请客。”路上我问:“谁不喜欢我请客?”胖子说管他呢,大虾也要神经病了。
后来我们找了一家小酒馆喝的烂醉,子强拍我肩膀说:“你……你知道吗,那个死鬼阿……标不喜欢你请客,你不在的时候他说你……收……收买人心,什么的。”我笑笑:“哈,那有那么多事儿!我请客,我乐意,我……我喜欢热闹,呵呵……”我们三个钩肩搭背唱着不成调的小曲回来的时候屋里黑着灯。
“大虾这家伙……”胖子骂骂咧咧的去开灯,子强忽然伸过手拉他:“先别开,阿标那天不也是这样坐在黑暗中的?”我吓一跳,酒醒了大半。
他们两个都不说话。
呆了一会。“那也得开灯,好好跟他说说。”我说,接着把灯打开了。
大虾果然坐在他的床边,两只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脸色铁青。
“一个人是不可能掐死自己的。”我说。
胖子点头,子强这时候回来了:“他是吓死的。”“我就知道这小子,自己吓自己!”胖子搂着我的肩膀,我觉得他在哆嗦。
不一定,子强说,他说不定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
“你怎么……”胖子刚开口,又不吱声了。
子强说:“仔细想想,说不定这一切都是阿标给我们的一场游戏,像他写的,是死亡的游戏。”胖子说:“他不是给我们,是给……”他把手从我肩上拿开了。
我在楼道里,不想往前走了,就停下来。
站了好一会,手机响了,是梅。
“你能下来一下吗?我有事跟你说。”我告诉她很晚了:“明天再说吧,你们寝室该关门了。”她告诉我她在我们楼底下。
我下去了。
“这么晚了,唉,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小狼,你这几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一个的死了,我说,也许我什么地方得罪了阿标。
她看着我,我笑笑说没事的。
“你知不知道阿标他非常恨你?”我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恨我?我没有得罪他。
“因为你除了学习之外都比他强,而且……”她忽然声音小了:“而且我喜欢你。”宿舍到了,我跟她告别,告诉她别多想。
回去的路上我一个人看黑咕隆咚的校园,路上行人很少,有什么东西从我眼前飞过。
她有一双很大的翅膀。
她站在我面前。
“你是谁?”我问。
“我是你的守护神,我叫阿蒂特。”她静静的说,“我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这是命中注定的。”我问她是不是每个人都有守护神,她说是。
那为什么有人会做傻事,有人会觉得生命无聊呢?
她告诉我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拥有着什么。
于是我拉着她的手,看着她漆黑的眼睛,问她知不知道我现在需要什么。
她点头。
然后我紧紧的抱住她。
我第一次这么投入的拥抱别人,她的身体轻盈而温暖,有微微的清风吹过的感觉,我一下子醉了,忘了天地间一切的事情。
等我又醒过来,想起烦恼的时候,还是在校园里走着,不清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仅仅一个幻觉。 四,我跟你走
只有三个人的寝室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气氛,胖子故意不看我,子强也不说话,我感到很没趣,看了几眼书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朦胧之间有人捅我,是阿标的声音:“跟我走吗?跟我走吗?”我睁开眼,他穿的整整齐齐,一双泛黄的眼睛兴奋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沉默。
后来我说:“阿标,为什么要跟我玩这个游戏?”他不回答,转身要走。
我觉得心怦怦直跳,冲口而出道:“我跟你走!”他回过身笑了。
楼道很长,我跟着他下楼,在没有一个人的校园里走着,我问他:“是不是一开始我跟你走了,你和他们就都不会死呢?”他还是不回答,我去拉他胳臂,他看着我,满脸血污,只有一双黄眼睛还是那么兴奋。
“你回答我,阿标,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苍老的不行:“我讨厌你。”“我哪一点惹你讨厌?”“他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没劲而你活的这么潇洒。”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一个用布蒙着脸的人,我怀疑的问:“你是谁?”“我是同样恨你的人。”“你?你又是为什么?”蒙面人咳嗽了一声说:“大概是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吧,我不喜欢你活的滋润。”可是我现在一点不滋润,我的心沉下去了。
因为我听出了那个声音。
我不走了。
他们也停住脚步。
“子强,”我说,“你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他愣一下,然后扯掉脸上的布。
“到了这个时候我也可以告诉你,去年暑假我在家认识了一个巫师,学了一些很玄妙的法术,可以利用已经死了的人的灵魂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正在发愁没有机会,结果看到阿标的日记,知道他也恨你,所以一切就开始了。”我说:“那么接下来你们打算怎样?”“你不希望有个精彩的大结局吗?”他笑着说。
我突然觉得风大了。
原来我现在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完美,灿烂,辉煌的结束!”子强说,“一跳,什么都有了!”如果我不跳呢?我问他,你会推我吗?
“我不会的,你不跳,另一个人就会跳,也许是我,也许是胖子。你可以改变这个游戏的过程,却不能改变这结局,这结局,就是死亡!”我悲伤的摇头说:“你疯了。”“你把一切都用在对付我身上,你又能得到什么?”我说,阿标依旧兴奋的看着我,我向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一拳打过去。
“你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吗?”我吼道。
接着我纵身一跳…… 五,不要结束
我没有跳下去,有人拦腰抱住了我。
子强在我身后说道:“你不能跳,你回去吧!”我瞪他:“少废话,让我跳下去,我死了你就不会再折腾什么了,这个所谓的破游戏也结束了。”他突然软了下来,说:“不行,我从来没想过让你跳下去,你死了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我的乐趣就都没了。”我冷笑:“一切有开始就有结果,你现在后悔已经迟了!”我一脚踹在他肚子上,接着掉了下去。
我下坠,飞快的,我觉得我的心脏和身体分离了,头炸裂一样的疼,我盼着这一切的结束,哪怕是惨烈的碰撞。
终于我沉闷的摔在地上。
我飘了起来,是阿蒂特抱着我。
“我们去哪里?”我说,“天国吗?”她笑笑:“天国是纯净的地方,像你这么世俗的人不应该生存在那里。”那么我就是该下地狱喽?我说,以后是不是还有你来负责我?
我看着她笑。
“你还有心思笑?你死了。”她说。
可是我想笑,我告诉她,而且,我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这么真实过。阿标和子强都被我骗了,也许所有人都被我骗了。我从来不是活的潇洒的人,也不是什么也不在乎,我只是把一切都埋在心里,然后强迫自己活的快乐的人。
其实我已经很累。
现在好了,我安安静静的在阿蒂特的怀里,什么也不想。
安安静静,像刚刚出生一样。
“带我走吧,”我对阿蒂特说,“哪里都好。”她微微笑:“不行,我要把你留在这里。你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我不明白。”但是她轻轻对我吹气。
她吻了我。 结局,在第二天的第二天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睁开眼的时候我有坐在金光中的错觉。
阿标在我的桌子上写他的日记。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我说。
“还早呢?都九点了。”那家伙抬起头来说,“真不知道你们几个怎么搞的,都睡得这么死!”我冲他笑,说:“没辙,我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噩梦还是好梦?”我说:“好梦,是一个当你醒过来的时候很高兴的梦。”他嘟嘟囔囔的说:“那就不是好梦了,好梦谁愿意醒过来?”好梦也有愿意醒过来的,我说。
子强也醒了,我看见他在对面铺上撕什么东西。
“撕什么呢?”他说:“哦,我在一个庙里求的符,据说放在枕头底下就会梦见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哦,那干嘛撕了,不灵吗?”他沉默了一会说,不是。
过了几天我考虑让阿梅做我的女朋友,她同意了,原来她早就喜欢我。
傍晚,我们漫步在校园里的时候我很幸福和平静,阿梅说:“你最近笑的少了,但是……”“但是什么?”她便红了脸说:“更可爱了,让我更愿意靠近你。”“阿标现在怎么样?”我说:“他现在话很多呀,还继续写他的诗,昨天我看见他写的是:'在第二天的二天,我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我什么也没有丢。'”阿梅笑颜如花。
我也笑,轻轻的吻她。
这时候好像又有什么东西飞过。
有温柔的风吹拂我的脸颊。
我拉着我的幸福,忽然怀念起来。
在第二天的二天,发现我曾经以为什么都没有,其实什么也没有丢。 经典恐怖短篇小说---鸾镜
羁宾王养一鸾,三年不鸣。后悬镜照之。鸾睹影悲鸣,一奋而绝。
——《异苑》
我生在西域的山中。
那山静谧,林木森森。空气是澄澈的淡碧色,宛如一块无形质的猫睛石。我曾听一只自远方来的燕子说起,在西域,到处是大片大片的沙漠。那地方黄沙莽莽,没有树木,没有水,有的是酷烈的太阳与狂风。人们将一种叫做丝绸的东西,从遥远的中原,送到西域。很多人迷失在沙漠里,永远不再出现。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我一直在这山中。渴饮流泉,饥餐野果。春天的繁花,冬天的雪。这样平静的流年,没有任何痕迹。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是什么原由,一个生命,无中生有,从虚空的虚空之中,就跌落在这个世界上,占一席之地。有血,有肉。
这座山,便是我全部的记忆了。
我生着宽广的双翼与修长的尾。从头到脚,一身淡青色。
爱惜自己的羽毛。入夜必择一棵高大树木,栖于枝巅,让尾巴如奔流的瀑布倾泻而下。
每天的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我会振翅飞上天空。那个时候的天是空灵的青色,我知道自己在这里,失去轮廓。
除了如此,我看不到与自己相同的颜色。
于是我在西域的天空上飞翔。一圈,又一圈。
被融化的感觉是快乐的。
山中飞鸟无数。
自我有记忆以来,便是如此。此地从没有过走兽,只有飞禽。
五颜六色的,穿梭来去的,飒杳轻疾的。寂静的林中,有一根枝桠落地,众鸟便齐齐举翅,四散惊飞。
一场又一场变幻的烟花。
清澈的天空中掠过阵阵鸟群。总是鸟群。带来回旋的风声,象无数流星同时划过。
每一年的春天我都看到这山中充满诡秘的舞蹈。他们一对一对地,飞翔,追逐,羞怯而狂放地翻飞。
夜间处处响起哀怨美妙的歌声。
空气变得热而香。缤纷的羽毛,象矢志凋零的花,不管不顾地坠落。
然后他们会双双地衔来树枝和泥土,筑成窝巢。蹲在巢里,他会用嘴为她梳理羽毛。她会生下晶莹的卵,孵出小小的孩子。次年春天这些孩子又会重复相同的过程。
我目睹这些神秘的事件。年复一年。
每个飞鸟都找到和自己同样的一只。每一只巢都住着同样的两只鸟。
燕子是黑色的。鹭鸶是白色的。杜鹃是棕色的。锦鸡是彩色的。
但我看不到与自己相同的颜色。
很想知道身上被其它鸟儿的嘴轻轻梳过的感觉。但那是在巢里才发生的事。两只鸟,一个巢。我没曾得到过,进入那个世界的许可。
只得爱惜自己的羽毛。栖于枝巅。长长的尾,如瀑布华丽地流下。
从来没有谁告诉我,为什么独独是我,生成天空的颜色。
我没有名字。他们叫我青色大鸟。
不会唱歌的大鸟。
每一只鸟都会唱歌,但我不会。生来就不会。我沉默地度过那些骚动的春夜。因为我是唯一的一只,没有名字的青色大鸟。
春天的繁花,冬天的雪。啊,这样平静的流年,流年,流年。
有时梦见我从没有见过的黄沙,骆驼,狂风和丝路。
但是梦不见自己的名字。 林中的鸟全都飞起来了。黑压压地遮蔽了天空。
他们急急振翅,飞往同一个方向。
凤凰来了。
我听到千万个声音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
我展开翅膀拦住飞过的一只白头翁。
凤凰是谁?
他惊讶地看着我。他是百鸟之王啊。难道你不知道吗。凤凰来到哪里,那里的所有飞鸟都要去朝拜。凤凰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鸟王。
他不再多说,匆匆飞走了。
我便也尾随其后。
方圆百里的鸟大约都集中在这里了。树林好似被覆上一条巨大的锦被。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叽喳声。百鸟朝凤,静穆地肃立。
凤凰站在被簇拥的中心。最高的一株巨树的树巅。他们真美丽。他们。因为凤凰有两只。
我惊异地发现凤凰竟与我如此相象。同样的广翼,长尾,连头顶那簇小小的羽冠也一模一样。
但他们是七彩灿烂的。披挂了天下的彩虹与朝霞,呵,光华耀目,百鸟之王,从未见过这般的光荣与伟大。
我敬畏地飞过去。鸟王静静地旋过身子。虹飞霞舞。
鸾,你来了。
凤凰说。
鸾。
第一次,从这无所不知的鸟王口中,得知我的名字。
我叫鸾。原来。
我敛起翅膀谦卑地低下头去。凤凰。
鸟王笑了。不。鸾,我是凤。我旁边的,才是凰。凤是鸟王,凰就是鸟后。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凤是鸟王,凰是鸟后。一个王有一个后。但鸾可以有什么。
鸾是不会唱歌的青色的大鸟。
凤的眼睛温和地望着我。鸾,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你。
鸟王,请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是鸾。
鸾,你不可以选择自己。你已经是一只鸾。在人间,你是与我齐名的祥瑞之鸟。你是神秘而美好的生命,人们以看到你为荣。你想知道他们是多么地珍视你吗。
我只想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其它的鸾。
有。但是你永远也找不到它。凤微笑地说。鸾是只能孤飞的鸟。我今年一万五千岁,没有看到过一只鸾被允许找到其它的鸾。
鸾是孤独的祥瑞。
世上没有成双的鸾。
凤高高地站在朝阳下,光彩流动,如七宝楼台,慈悲庄严。
我离开了我出生的山林。
展开巨大的翅膀,掠过青色天空。风声在我耳边呼啸。云朵在我翅下破裂。
我要去找,另外的一只鸾。
鸾是只能孤飞的鸟。但是凤说,这世上有其它的鸾。凤是无所不知的。
我相信世界上一定会有另外的一只鸾,一只,象我一样的青色大鸟。
也许永远都找不到。但是这种寻找本身,就已经是那不可实现的青鸟。
在飞翔中我感觉到那另外的一只鸾。它在那儿。我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是它一定在。它在我飞翔的任何一个方向的尽头。
我俯瞰着身下掠过的大地。风生云起。
我看到了梦中的沙漠。烈日灼身。莽莽的黄沙,没有生命的迹象。
还有丝路。原来丝路并不是一条路,它是看不见的。中原来的商旅,将丝绸驮在骆驼的背上,穿越沙漠跋涉到神秘的西域。丝路只是一个方向。茫茫的,与死亡和失踪相邻。但,多少人前仆后继。
大鸟啊大鸟,你是谁,你要去哪里。
有时遇到别的飞鸟,它们会惊奇地问我。
我说,我是一只鸾,我在寻找一只鸾。
西域的沙漠真的很多。一片连着一片。
我毫不回顾地穿过那些海市蜃楼。干渴中,也知道那是精美的骗局。
然而我巨大的翅膀,击不碎这样的虚妄。 鸾!
我坠落在沙漠中央。我没有力气了。
我听到一个声音惊呼着。有一双手把我从灼烫的沙上抱起来。
那是人。一队走在丝路上的商旅。
人们迅即围拢过来,窃窃地议论着。
天啊,真的是一只鸾。天降的祥瑞啊。
后来我知道那天我坠落的地方是属于羁宾王的领土。羁宾是西域无数小国中的一个。但君王一样是君王,有无上的光荣与威严。就象凤。
所以我这个祥瑞被送至羁宾王的王宫。
他高踞在王座上。披一袭紫红锦袍,虬髯满腮。坚定傲岸的眼神。
这只大鸟是什么东西。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君王是不会少见多怪的。生来就拥有太多好东西。对他,我只是个“什么东西”。
商队中领头的老者双手交叉于胸前弯腰行礼。
启禀国王陛下,这只鸟叫做青鸾。在我们中原,它是吉祥如意的征兆。传说中,青鸾是神仙的坐骑,它象鹤一样地长寿,象凤凰一样地珍奇。它是可遇不可求的神鸟——
我乏力地躺于阶下,做梦般地,聆听这白须白发的,来自中原的陌生老者细述我的来龙去脉。
不不不。我不是鹤,不是凤凰。凤有凰,鸳有鸯。一个王有一个后。
而我是孤独的鸾。
忽而觉得十分疲倦。我飞了这么,这么久。
恭喜陛下,这鸾鸟降于贵国,可见陛下恩泽广布,国运昌隆,不日必有喜事。鸾的鸣声更是天籁,所谓鸾凤和鸣。在中原,是夫妇合好的吉祥话。
你说错了。我从来就不会唱歌。我极力地想要反驳,但知道他们是听不懂我的话的。
王高傲地昂起下巴。既是如此,把这鸾留下,你们下去领赏吧。
老者及从人眼中闪出光芒,恭恭敬敬地,行礼而退。
他们多得意。因我替他们赢得了什么。鸾降于国,极大的吉兆。每个人都欢喜。
鸾降,那是我精疲力竭的坠落。或者我是人人的祥瑞,但不是我自己的。世间充满了讽刺。
或许是那老者的一番言语打动了王。他花费时间心力,亲自为我设计了一只美丽的樊笼,命巧匠连夜打造。为了匹配我巨大的身躯,用去无数黄金珠宝。
宝石在错落的纯金栏杆上,闪烁幽深冷冷的艳光。从此这便是我的天地了。
我离开山林。飞越沙漠。寻觅的旅程,终结于一场豪华的,终生的禁闭。
我出不去了。但我还是相信,这世上有另外的一只鸾,在某处。象我一样,寂寞地回旋,融化于晓色天空。它一定在。
王把我赐给他的一名宠妃,唤作迦丝黛。
金笼矗立在幽暗的殿角。一张巨大的波斯地毯从宫殿彼端铺到此端,繁复艳丽的花纹,无穷尽地伸展着。那样环环相扣,永不疲倦的图案,是一种贪婪。日复一日地,生生不息地。我恨这张地毯。广袤的繁华里,我占据一角。
迦丝黛不喜欢光亮。她寝宫的窗子全部由丝绸窗帘遮挡着。那些,穿越丝路从无限的荒凉中来的华美织物。
她用得起整幅整幅来自中原的丝绸做窗帘。即使是在宫中,亦是奢侈的。但她毫不在意。从未正眼看过它们。
是啊,她有理由这样的不在乎。王肯给她,不管她要什么。最好的东西要给最好的女人。王说。比如我。
人们总是倾心遥远难以得到的物事。我是远方来的异物,就被提拔为最好的东西。没人去想中原的祥瑞是否也适用于西域。
迦丝黛并没有要过我。她甚至不知道我。是王将我赐给她。
迦丝黛,这是一只青鸾。那个中原的贩丝商人说,它是神仙的鸟。我把它赐给你,它应该和你在一起。王忽然降低他高贵的头颅,贴近她的耳边。迦丝黛,你就是神仙。
妃子谢陛下恩赐。
看这只鸾,有多美。你喜欢吗?
喜欢的,陛下。
我自笼中旁观这一切。他是王,永远高高在上,龙行虎步,偶尔给些什么与人,便是“恩赐”。 但在这间昏暗的屋子里,他不自觉地流露软弱的恋慕。他“赐给”她东西,惟恐她不喜欢。
迦丝黛面无表情地说她喜欢我。我没兴趣也没信心去博得她的喜欢。
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迦丝黛,请为我一笑。
于是她苍白无奈而美丽地笑了。
她一定要笑的。她不可以不笑。王说,请为我一笑,那是命令。但看到王的眼睛,我知道,这个笑容,是迦丝黛赐给王的。他们的地位,忽而颠倒。
王变得很小很低,俯伏尘埃,施尽解数,换得这个女子苍白的一笑,便欢喜满足,得以生存。只因他先她而心动。啊,在爱中,众生都颠倒。
迦丝黛是波斯与中原人的混血。她生着漆黑的头发,自头顶泼墨至脚跟。苍白的脸上,一双淡碧色的眼睛,清澈透底,但是诡谲。就象她那只波斯猫。
猫亦是王弄来逗她欢心的好东西之一。与我一样。我这神鸟,忽然变成给女人解闷的消遣,但我不在乎。以这只猫的体积,加上笼子的阻隔,它不对我构成任何威胁。
况且迦丝黛本来也不理会我俩。我和猫。她只知在阴暗的宫殿里坐守着羊脂油灯,遣开所有侍女,默默出神。她只穿黑衣服,看到她就是夜晚。
那些鲜艳的丝绸,她把它们挂在窗子上。
王下朝后,便来找她。带来各种奇异的东西。水晶杯,夜明珠,石榴石,祖母绿。迦丝黛,你喜欢吗。
喜欢的,陛下。
为我跳一支舞。
于是迦丝黛将所有珍宝都披挂在发间、身上,开始在华丽的地毯中央,跳她擅长的胡旋舞。她的黑衣裳飘散开来,长发飞旋,踏着颠狂急切的步子,呵,一切都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天堂地狱,只此一舞之差。那些珍宝,幻化成夜色中的流萤。
王手中那杯葡萄酒倾流在地上。迦丝黛,你不是人间的人。王的喉间挤出热切痛苦的呼唤。啊,迦丝黛。他颤抖着取下王冠,戴在她的头上。我只是人间的王,你却是天上的神啊。
陛下,妃子当不起这样的称呼。
迦丝黛屈膝下跪。灿灿的王冠照亮她的脸,但她的绿眼睛,不泛半点波澜。
她不喜欢王冠,她不喜欢珍宝,她不喜欢彩衣,她不喜欢光线。
她不喜欢猫。不喜欢我。
迦丝黛什么都不喜欢。
自从王把我赐给迦丝黛,我便不见天日。金笼永远矗立在幽暗的殿角,没人记得把我搬出去透透气。这里没有昼,没有夜,永远是亮着昏黄的油灯,照耀着四壁和地上,那些缠枝连环的艳丽。时间在这儿,失去意义。
我敛着翅膀,局处于这金碧辉煌的小小空间。我都快要忘记,曾经怎样地展开我巨大的双翼,天风在身下呼呼地吹。但我记得,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那只鸾。
我将要在此地被幽囚至死了。但没关系。那只鸾一定是存在的。
白发的贩丝老人说,青鸾是神仙的坐骑。于是我沾上圣洁的神光,受世人尊崇。
可是飘渺的云雾,孤独的飞升,多可耻。
世上没有成双的鸾。
我和迦丝黛在一起。王说她就是神仙,但我知道她不是。她只是一个穿黑衣服没有笑容会跳胡旋舞的波斯女人。
笑容是恩赐。在这颠倒的世界。
呵,这世界里什么是因,什么是果。凤有凰,鸳有鸯,王有迦丝黛。是什么令一个生命,得有另一生命。生涯茫茫,迢迢千里,都找到。
我蹲踞在笼中,思考着这些问题。与猫镇日相对,互不理睬。
她总是坐在梳妆台前。在窗幔下,一张宽大的胡桃木妆台,乌沉沉的光泽。雕饰复杂的花纹围成拱形,围绕住一片微光的青铜。从我所在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迦丝黛半侧的背影,她对住那片青铜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天。 我知道那东西叫做镜子,但我不知道迦丝黛为什么要坐在它对面。
昏沉盲目的宫殿里,流光在镜子上闪烁。
王伸出硕大的手掌,掌中横卧一个小小的黑玉瓶。迦丝黛,这是和阗来的玫瑰油。
谢陛下赏赐。
听进奉之人说,要用三百斤花,才制得一两油呢。迦丝黛,不要小瞧了这一小瓶,它比金子还贵几分。
陛下之恩,天高地厚。
让我为你涂上。王站在她身后,将玫瑰油倒在掌心,全部涂抹在她长长的黑发上。
不通风的宫殿里,霎时狂香浓溢。三百斤花,一两油。被压榨的多少精血,在打开瓶盖的彼刻,凶悍地喷薄而出。花不甘心就死,诡异地还魂。
迦丝黛的黑发上,满附着花魂。
王扶着她的双肩,向镜中望着。啊,我的迦丝黛,我不知道我要怎样对你。王雄壮的头颅埋进她的发丝里,声音颤抖。我疑心他可是要被那浓香熏死了。
他是王。在他的国度内,纵横披靡,睥睨所有的人与兽。她只是他的一个臣民,被他供养的,受他控制的,她的生命都属于他。但,他迷恋她,不可理喻,变成弱小婴儿,要依附在女人的头发里。三千烦恼,都归他了。
迦丝黛反手抚摸王的头颈。她的眼睛遥远冰冷,象没有表情的祖母绿。
花的冤魂飘散在宫殿里。死亡可以这样地芳香。
迦丝黛,这只鸾叫过吗。
陛下,没有。它没有叫过。
中原人说鸾会唱出世上最美的歌声。可是它怎么不会叫?
陛下,也许再过些日子,它就会叫了。
不,我是不会叫的。在山林中和在笼子里,我都是不会叫的。
迦丝黛坐在铜镜前,头上戴着一张发网。是王刚刚赐给她的。他亲手为她戴上。王对于打扮这个只喜穿一身素黑的女子,有一种狂热。纤细的黑丝线消失在头发的底色中,从上到下,这丝网络住无数颗夜明珠。女人的黑发,凭空生出万点明光。王离去的时候,眼中也充满星夜。
她真是美。我也觉得。
她忽然直勾勾地瞪住铜镜,身子颤抖,双手死死地抓住梳妆台的边缘,指甲陷进木头里去。她好象看到了极恐怖的物事,整个身体绞扭成剧痛的表情。
仿佛有一世纪。真长。
阿普!迦丝黛以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惨厉声音叫道。
她猛然拧身。
她身后,远远地站着一个人。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里除了王,几乎是没有人来的。那人一步步走过来。
迦丝黛站起身来,紧握双拳。掌心渗出丝丝红血。她那双眼睛鲜凄凄地绿,燃烧着一种妖艳的火焰。
冰冷的迦丝黛,苍白的迦丝黛,漆黑的迦丝黛,忽然变得可怕地美丽。
迦丝黛,我来了。那人说。
一开始我以为这个名叫阿普的人是迦丝黛的仇人。因为她忽然间就扑过去,双臂用力地抱住阿普,死命地勒紧他,好象要把他勒死。
她眼中发出异光。突然间,她一口咬在阿普的肩头,鲜血顺着他的衣衫淌下。阿普也用力抱着她。他们不出声地,安静地厮杀作一团。
阿普,阿普,阿普,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迦丝黛抬起头来,嘶声问道。她嘴边有一抹血迹。
阿普抚摸着她的脸。迦丝黛,我一直在找你。
你让我受这么多的苦。
你也是。
啊,他们才是一对。原来我全盘猜错。但,谁说他们不是仇人?这样的你死我活,不共戴天。
迦丝黛,我听说国王很宠爱你。
你的肩膀还疼吗?
她无限温柔地亲吻着他肩上的伤口。阿普闭上了眼睛。他们不再说话。宫殿内如此安静,我和猫,我俩注视着这缠绵的一对。时间多宝贵。 迦丝黛,我要走了。
她脸上变色,嘴唇发抖,说不出话来。不不不,不要走不要走,生世荒凉,碰上了,就不要放他走,这一走,又是千年——
我替她急。
阿普,不要走!终于喊出来,双臂放任地缠住他——啊,我不放他走!
——那男人眼中有泪落下。迦丝黛,你是国王的妃子。
阿普……但你是我的男人。
他轻轻地推开她。迦丝黛,我,不是男人了……为了进宫,我做了太监……
呵,这样决绝的残毁。他要来见他爱过的女人一面。什么都敢做。男女之间,最最无理可喻的因缘。但他不再是男人。
迦丝黛惊诧地望着他。
阿普!她封住他的嘴唇,用她的唇。不准他再说,不准他再说,不准他再说。
泪水痛切地流下。
发网不知何时断裂了,千万颗明珠滚落下来。我想起那遥远的日子里,在山林的春天,啊,那些缤纷的羽毛,象矢志凋零的花,不管不顾地坠落。
散落,一地的星光。
阿普是常常来看迦丝黛了。他是宫中的太监,可以自由出入,不会惹人疑心。
知道迦丝黛的秘密的,只有我和波斯猫。
太监是宫中地位最低的人。还不及宫女。宫女尚有得宠晋升为娘娘的可能性,而且,宫女毕竟是完整的人。而太监,永远是最卑贱的尘泥,阴山背后,没翻身的希望。噩梦且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世上的人有男人和女人两类,太监被划出两类之外。
人类不要他们了。太监是人中的孤魂,阳世的野鬼。凄凄惶惶。
阿普是太监。他的职责之一,是伺候国王,来——临幸他的宠妃迦丝黛。
他要随着国王前来,一路捧着长长的紫红色王袍的后裾。他要清洗葡萄和哈密瓜,给王和妃子享用。他要整理迦丝黛的象牙床,在床褥洒上麝香粉末,以便王能度过一个芳菲醉人的春宵。
王哈哈大笑着,挥手令众人退下。阿普默默行礼,退出寝宫。回头一眼,看到王正把一串翡翠项链环绕在迦丝黛的脖子上,同时深深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
阿普咬碎钢牙,咬不碎耻辱和发狂的嫉妒。我看见迦丝黛妖艳的绿眼睛,在阿普消失在门外的时刻,一下子寂静。象两只营营乱飞的萤火虫,死去。
王跪在地上,把头埋在迦丝黛的双乳之间,发出模糊低沉兽类般的吼叫。迦丝黛的脸上,忽然挂下了两行泪水。
我以为,她的泪水也会是绿的。但不是。她的眼泪透明,透明得,仿佛没任何心事。
那个人已沦落尘泥,残缺不堪。
每一次王临幸迦丝黛,都如最初一般的不可置信。太渺茫了,这苍白恍惚的美人儿,仿佛不可到手的。就真的到了手,她在他身下了——还是觉得渺茫。不,这不是真的。缠绵到紧要关头,王忽然咝地倒吸一口冷气,抬起他强壮的身子,象第一次一样,惊奇地俯视身下的女人。忽觉愧疚。这奇异的女人呀。纵使他娶了她,锦衣玉食,金珠宝玉地供养着她,纵使她谦卑地侍奉着他,自称臣妾,他还是没权利。
他占有她。但在心里,是她占有他——只是她不屑,不愿,也不知。
王不知道,每一次他在她身上时,迦丝黛心中只想着一个,永远不能和她这么做的人。
我目睹这样的展转。凤有凰,鸳有鸯,王有迦丝黛,迦丝黛有阿普。王不能有迦丝黛,迦丝黛不能有阿普。不,太复杂。世界是不讲理的。
只有我简单。什么都没有。
王越来越宠迦丝黛。陛下之恩,天高地厚。她这样说了。但,王有恩,王有爱,恩与爱,不能合成一个恩爱。恩爱之间,不能两全。迦丝黛,不知不觉,负尽深恩。
阿普,带我走吧。
迦丝黛,我们逃不出去。
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带我走。
迦丝黛……你跟我走,还有意义吗。
阿普转过头去,不看她。迦丝黛不明白,对于男人,生理上的重创足以使他不复为人。阿普不再是她认得的阿普。她只知她要他,是太监有什么关系,她爱他不单是为了在床上。女人,情深似海,一意孤行,固执地——我要跟你走!
阿普不懂得迦丝黛的纯粹。迦丝黛也不懂得阿普的耻辱。啊,什么时候,这样的两个人,开始隔膜?
他们远了。他们远了。他们远了。
她无限辛酸地抱住他。鼓起最后的余热:阿普,带我走!
迦丝黛,你好——
相拥的两个人回过头来。王自长垂到地的丝绸窗幔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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