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四：阴错阳差爱哥哥
上面那个故事太沉重了，我给大家讲一个轻松好玩的，让大家笑一笑，十年少！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是我的部下，图省事就叫他小C吧。
小C是南方人，论长相，坦白讲，我见到的男人里面还真没有能比他更漂亮的，身材纤秀，齿白唇红，皮肤白嫩，就是身高略矮一些，“穿上两双厚袜子就够一米七了”（他自己说的）。
说到漂亮，他来到我们科第一天就成为了那帮小护士的“公敌”，就是因为“一个男人居然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广大小护士的一致心声，不过让同样身为女性的我心有戚戚焉。
别的不说，就他那一尺八的小细腰就够让我妒嫉得牙疼了，想我怀孕前腰围都二尺一，更别说生完孩子后那腰跟水桶似的，已经突破二尺四直逼二尺五了，你们说我看着他那杨柳细腰能不愠气吗？。
小C的老家在江西的一个什么鸟不生蛋乌龟不上岸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说话有很严重的南方口音，尤其是男女这两个字叫他一说就跟“蓝绿”似的，所以经常听见那帮小护士在走廊里喊他：“小C大夫，你的电话，蓝（男）的。”要不就是“小C大夫，你的X床绿（女）病人的化验单回来了。”每一次都让大家哄堂大笑，也让小C红了脸，那小脸白里透红更漂亮了。
那年他从家乡，南方的一所医科大学毕业，分配到我们医院，最先轮转的就是我们普外，于是直接到了我的手下。就在他来这里后的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发生了下面这个故事。
那天是我很走背字的日子，从五点钟接班就进了手术室，直到八点就没有一秒钟空闲时间，急诊一台接着一台。八点多，我正在忙的时候，一个一线值班大夫小陈走进来，告诉我外面又来了一个腹部刀伤的病人，问我是否接台做？
我大概询问了一下情况，就让他给病人作术前准备，然后先麻醉好，我直接接台。他点头，向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来，说了一句：朱大夫，这个病人是小C大夫的，呃，爱人
我手下一顿，觉得他这话有点别扭，大家知道“爱人”这个词一般是用来专指已婚配偶的，未婚男女一般都是用“对象”，“男（女）朋友”，对吧？小C大学刚毕业，未婚，怎么能用“爱人”这个词呢？但是当时也没时间去细究这件事，我只是告诉小陈：既然这样，你就给小C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吧，也省得你忙不过来。
好的，小陈说完就离开了。
我忙完这一台手术之后，旁边的另一个手术室里，下一个病人已经准备完毕，我直接过去换了一套手术衣，然后开台。我进去的时候，病人已经麻醉好了，大家知道做手术的时候病人是全身都要盖上大单子的，只露出手术区域，除了坐在头边的麻醉师以外，术者是看不见病人的脸的。
我把关键部分处理完，剩下的清洗关腹就交给了小陈，自己在一边匆匆忙忙赶写手术记录，因为急诊室已经通知后面还有一台手术正在准备中。我把手术记录写完，顺手抓过病历夹子正要打开把病人的姓名之类的基本资料填在记录单上，就听小陈说：朱大夫，好了！
我回过头，见手术台上已经开始把大单子揭开，二助正在帮巡回护士给病人穿裤子，接送病人的车子也进来了。我走过去，一边告诉小陈：常规医嘱，先送ICU，清醒之后回病房——，话没说完，突然目光一凝，尖叫了一声：你们等一下。
正在穿裤子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同时停手看着我：朱大夫，怎么了？ 我闭上眼睛，使劲甩了一甩头，再睁开，定定地看着病人，没错啊，我没有看错，还以为自己劳累过度头晕眼花了呢，这手术台上躺着的竟是一个男人哪
要问我为什么这么确定？这不是废话吗？普外手术消毒范围是从双侧乳0头连线到大0腿0中段，所以病人肯定是要全身0赤0裸的，虽然备皮剃毛了，但我又不0老0眼0昏0花，男人比女人上面少了两大块肉， 下面多出的那一小块肉我能看不见吗？
我赶忙打开手中的病历夹，果然，在首页性别那一栏里清楚的填写着：男。我挥挥手让他们继续，然后一把把小陈揪到一边，低低的声音问：你刚才说这病人是小C的什么人？
小陈同情地看着我，也低声道：朱大夫，我知道你很吃惊，我刚开始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可是病人自己亲口说他是小C的爱人。 “他说你就相信？你真的确定病人神志正常吗？不能因为小C长得秀气就认为他，那个——不正常吧？”我愤愤地质问，话音未落，就见小C一头撞了进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朱老师，怎么样？我爱哥哥怎么样了？”
顿时，手术室里鸦雀无声，正在搬运病人的，正在清点纱布的，正在整理卫生的，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小C。
“什么？”我倒吸一口冷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你叫他什么？”
“爱哥哥啊，”他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是你的哥哥？还是——？”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了，情人？爱人？对象？好像都不合适。不过，他和病人的姓氏相同，名字只差了一个字，说不定是亲戚关系呢，我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
“他不是我的亲哥哥，是我的爱哥哥。”
“那你是他的——？”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天哪，这叫什么？
“我是他的爱弟弟！”斩钉截铁的回答。
完了，真的是禁忌之恋。我看着他，艰难的说道：哦，你的，呃，哥哥伤势不算严重，只要没有严重的并发症，最多二十四小时就可以回普通病房。
“太好了，”他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办哪？”
我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呃，小C，虽然你长得比一般的女孩子还漂亮，但你到底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对吧？”
“当然，”他挺起胸膛：“朱老师，别看我瘦，个子也不高，可是我照样可以做顶天立地的蓝（男）子汉。”
一旁的小陈扑哧一笑：篮子汉？多大的篮子才能装得下你？。 我狠瞪了他一眼，一个“回旋踢”把他踹到墙角（呵呵，开玩笑的，就是那个意思啦），然后继续对着小C：“我相信你，不过，既然是男人，你真的，呃——”我困难的措辞，唯恐伤害了他的自尊：“你真的要跟他，呃，认定他了吗？”
“当然，”他坚定地看着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天底下没有人比我们更彼此了解了，我绝对不会认错的。”
“哦，”我没词了：“那你就送他去ICU吧，今晚他就交你负责了，有什么事情直接找陈大夫。”
“好的，”他立刻走到手术台旁边，帮着把病人挪到车上，送到ICU去。
我和小陈一起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无语。
后来清闲下来，我仔细想了想，还真别说，小C的外形还真的活脱脱是一个BL小说里面说的“小
受”，算了，不就是性向异于常人吗？关我什么事？
你要说这世界上什么东西传播速度最快？答案就是——小道消息。这只不过是前天夜里发生的事
情，第二天一大早就传遍了全院，早上交完班不到八点半，我就接到院长的电话，让我带着小C去一趟院长室。
然后，好戏就开场了．即使是现在，我一边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边打字，还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路上，小C非常忐忑不安的问我：朱老师，院长为什么要见我？我没犯什么错误吧？
我哼笑：“没事，院长又不是大老虎，你别紧张。”然后转念一想，还是叮嘱了他一句：“小C啊，如果你真的拿定主意了，就别管别人说什么了，但你一定要自己想清楚，明白吗？”
小C以为我说的是他想留在外科的事情，所以坚定地说：朱老师，你放心，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决不反悔。
这小C是很喜欢干外科的，一来就跟我说过想留下来，但我们几个外科的大小头目却都有点犹豫，主要是因为他看起来太柔弱了，怕他身体顶不下来，毕竟对我们来说一天站手术台七八个小时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是我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却完全不在这里，我是好意提醒他关于现在还躺在ICU里的那位哥哥的事情，谁知道我们想的是两回事呢？我见他这么坚定，就以为他对自己的禁忌之恋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附带说一句，为了叙述方便，那位病人就叫他大C吧。
一进院长室，就见我的顶头上司，大外科钱主任赫然在座，满脸的“旧社会”。院长见我们进去，挥手示意我坐下，然后和钱主任一起紧盯着手足无措的小C。
钱主任吐出了一口长气，低低的声音嘟囔了一句：男生女相，必为妖孽！
对面的院长和门边的小C都没听清，但坐在他身边的我却听得真真的，我差点笑出声来，赶忙使劲憋住。
院长轻咳了一声：小C啊，呃，这个，——
显然，院长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钱主任道：院长，我没有侮辱谁的意思，但是这传出去总是对外科的声誉不好，你看，是不是——？
我心里一沉，知道钱主任的意思是想让小C离开外科，毕竟同性恋这回事确实比较容易让人诟病，更何况，一听到这三个字就让人把这跟A字打头的那个世纪绝症联系在一起。
但一则是因为我年轻一些，思想到底也比他们开放；
二则，我这个人跟导师学的，比较“护犊子”，小C现在是我的手下，我当然要护着他一些。
三则，我前面说过，我是“外貌协会”的铁杆成员，身边有这么一个赏心悦目的人，看着就舒服。
四则，我对小C的印象还不错，虽然才来了两三天，虽然生性比较腼腆，但比较踏实肯干，从手术台上看，他的手也很灵活，而且写得一手好字。 或许大家不明白写得一手好字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应该有姐妹们知道，很多医生开的药方子都是龙飞凤舞的，中国人看不懂外国人更看不明白那种的，尤其是外科医生多为男子，字迹更是潦草。一份大病历起码要写两三页一两千字，有时一天要写几份，写烦了字迹更是狂草，我平时最头疼的就是看这个，常常要连蒙带猜的，惹急了就干脆扔回去让他们重写，反倒弄得这帮小家伙怨声载道的。小C的字写得相当漂亮，看他写的病历真是很舒心。
我赶忙开口：院长，主任，我觉得现在就下决定是不是太早了，小C才来外科三天，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再说，我们要考察年轻大夫，主要是看他们的素质和能力，这个人的隐私应该不在考察范围内吧？
钱主任瞪了我一眼，道：那也不能不考虑一个人的品质问题啊？
我抗辩：这怎么能跟品质挂上钩呢？就算，呃，某些地方异于常人，也不能说他就品质不好啊？这种事很难说是对是错，那是天生的心理。再说，他的选择又没有妨碍到别的人，虽然怪异也不违法啊。
钱主任怒道：不行，你说出大天来我也不同意，他不适合留在外科。
我也急了：主任，前天你自己带他上过台，你当时不也说他的手指很灵活，动作也很利落，可以考虑留下他吗？现在就因为这件事你要把他撵走，试问其他科室哪个敢收留他？你这不是要硬生生毁掉一个人的前途吗？
钱主任没词了，但还是不愿意认输：“小朱，我明白你的顾虑，可是我要为整个大外科考虑，个人私生活确实不在我们的考察范畴，但如果把隐私公开了，就不叫隐私了。这爱哥哥爱弟弟的，传出去也太——太那个了。而且，如果传到病人的耳朵里，谁知道会被人怎么误会？就算我们不怕，可是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会联想到，那个，”他看了看小C，犹豫了一下，“你知道的，就是那个A，呃，那种病，你懂吧？”
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艾滋病”，也明白他的顾虑不是没道理的，可是，就因为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我还是不能服气，闷闷的顶了一句：爱哥哥爱弟弟怎么了？人家外国人还有爱爸爸爱儿子呢。
院长哼笑了一声，瞪了我一眼，钱主任却正色道：少胡扯，怎么可能？基本的人伦都不顾啦？
我不甘示弱：我才没胡扯，不信你问小C。然后我一指满头雾水的看着我和钱主任争论的小C：小C，钱主任思想太老化了，不明白，你告诉他，老外是不是有爱爸爸爱儿子的？
小C开口说了一句话，登时把我们三个雷得目瞪口呆－－－－
小C说：还国外干嘛？我们家虽然没有爱爸爸，但是有爱儿子，还有爱大爷和爱侄子呢。
什么？我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四个字——哇塞，“不伦之家”啊。旁边的钱主任一声惊喘，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差一点掉出来了；还是要说我们院长，见识过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何况是这小小的惊天一雷？楞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噗——”的一声，刚送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一地。
小C见我们三个都是满脸的惊疑不定，赶忙解释道：我大爷和爸爸有爱侄子，我塞弟弟和小妹妹有爱大爷，就是我爸爸，不过我爸爸就不用“爱爸爸”了，爸爸就是爸爸，所以我家没有爱爸爸。
要说年轻人就是反应快，院长和主任还在满头雾水的没弄明白他这一堆的“爸爸”是谁跟谁的时候，我突然醒过味来，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点，但又很犹豫，会吗？不至于会歪到这种程度吧？ 抓住脑中最后闪过的念头，我挥了挥手，问：小C，这是几根手指？
两位长者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小C更是满头黑线：五个。
我又比了一个V字的手势：这是几个？
小C肯定的回答：爱个！
什么？院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暴喝一声：几个？
小C不敢说话了，目光胆怯地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来回游弋。
钱主任急了，吼道：看什么看？回答，几个？
小C吓了一跳，嚅动着嘴唇：爱个。
果然是这样，我放下手，苦笑道：《红楼梦》里说史湘云说话饶舌，喊贾宝玉“二哥哥”作“爱哥哥”，一直不明白这史湘云的舌头怎么可能饶成那样？现在看来，古人诚不欺我也。
院长难以置信的看着小C：小C，那个大C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爱哥哥。”
钱主任气得一拍桌子：你小子把舌头捋直了说话，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小C快哭了：他真的是我爱哥哥啊。
我问：这么说吧，他是你父亲的什么人？
“侄子，他是我爸爸的爱侄子。”
院长和主任不约而同的一起各自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顺着自己的思路问下去：这么说，他的父亲是你父亲的兄弟？也就是说他是你的堂兄？
“对啊！”
“除了堂兄弟之外，你们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没有，就是爱哥哥和爱弟弟的关系。”
这时终于听明白了的院长和主任不禁哑然失笑。
“既然你们是堂兄弟关系，为什么两个人都行二呢？”我问出了自己最纳闷的一点，如果他说大C是他的“爱哥哥”，他是大C的“小弟弟”，我也许就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关系了，可是两个人都是你“爱”我也“爱”，让人想不误会都难。 “噢，是这样的，”小C费了半天劲总算把这里面的曲曲折折讲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