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7
关于野狗伤人的事情在蓝城发生后,蓝城里那些养狗的人开始惶恐起来,他们不敢再怠慢他们家里养的狗。她们开始像对待祖宗似的和它们相处着。他们一边对自己家的狗很好,一边开始疯狂地杀害那些大街上充满仇恨的野狗,要把它们赶尽杀绝,连一根狗毛也不行。还专门成立了“打狗队”,每天都在蓝城的街道上巡逻着,只要一看见有野狗出现,马上通知总部,对野狗开始围剿杀戮。
一些墙壁上写着标语:“将围剿野狗的事情进行到底!”
“只要野狗存在一天,市民一天不得安宁,杀死野狗是每个市民的义务!”
“野狗过街,人人喊打!”
“与野狗的仇恨誓不待天!”
一些老头、老太太腿脚不利索,晃动着老胳膊老腿的,颤颤微微地,也行动起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大喇叭在幽暗的街道上走动着,对着喇叭喊着:“打死野狗!打死野狗!”
他们的样子似乎再现了五四时期的游行场面,但那个时候喊的是:“打倒汉奸!”“打倒军阀!”“打倒卖国贼!”
他们的声音撞击在墙壁上又被弹了回来,就仿佛有无数个长牙的喇叭,从墙壁里钻出来在大声地喊着。
那无数条狗在老人们的脑子里出现这样的幻象:
那些狗后腿站立,纷纷站成一排,颜色各异。驯顺地从他们的面前走过,他们的喇叭在喊着口号,一二,一二……狗的步伐整齐,无数的狗爪子在地上移动着,不再凶猛和残暴,它们蠕动着爪子走进一个黑暗的车间,当最后一条狗走进车间后,车间里面的灯一下子亮起来,几乎每一根狗毛都是透明的,闪闪发亮。那些狗低着头,不敢四处乱看。那些老人嘴里的口号仍在喊着,一二,一二……那些狗开始走上传送带,接着进入一个机器里,没有声音,没有一声狗叫,只是宁静的,老人的口号也停止了。
只见那个机器的出口,在流淌着鲜血,格外扎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波浪起伏地流淌着,顺着墙根向下水道里流去,哗哗的。还有,那些狗肉被另一件机器过滤着,搅拌着,变成肉馅,肉馅又进入另一道工序变成了狗肉香肠。那些老人在疯狂地吃着狗肉香肠……
这就是那些老人的幻象。
现实里的那些狗早已变成了野兽,在残忍地戕害着城市里的人群。每个人都同仇敌骇,对野狗的存在决不姑息养奸,因为那些野狗随时都在危及他们的生命。人生短暂,没有一个人希望早早地死去。更何况被那些野狗咬死在大街上,血肉模糊。
就在他们沉浸在幻象里的时候,其中的一个老人被一条狗扯出了游行队伍,手里的大喇叭掉在地上,摔瘪了,但仍在呜咽着,发出阵阵轰鸣。那个老人被几条狗合伙撕碎在马路边,胸腔里的那些器官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从胸腔里流出来的血喷得到处都是。
有几个老人被当时的情景吓得心脏病爆发,当场倒地毙命。还有几个吓得瘫痪在地上,是被担架抬走的,估计以后是站不起来了。还有几个被吓得发疯地跳起了忠字舞。
那些从墙壁里面伸出来的长着牙齿的喇叭开始号哭起来,凄凄惨惨,惨惨凄凄,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了《葬礼进行曲》的音乐。死亡的气氛被渲染得很沉重,很悲伤,很阴森。
整个世界仿佛一座冰冷的坟场。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7
那天刚刚下过雨,空气里混合着潮湿的气味和那些狗的粪便臭味。傍晚的光线被一些建筑物遮挡着,还没有完全地照射过来,街道上几乎没一丝暖意。街道上有些冷清,稀稀拉拉地有几个人在行走,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被那些树木的影子切割着,被那些地上的积水切割着。水坑里的积水像一滩血水汪在那里。
男孩小北小心谨慎地从那些积水坑上跳过去,但还是踩到水里,溅起的水滴是那样的污浊,像黑色油污。他嘴里在诅咒着,妈的,都嘣到裤子上了。他低下头看着裤子。突然感觉头上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仰起头向天上看着,他看见天上的太阳被几朵丑陋不堪的黑云遮挡着,把太阳遮挡出一个骷髅的图案。骷髅的头顶是一道金黄的阳光,骷髅的脸部是一片黑色。
男孩小北看着天空上的太阳自言自语地说,狗娘养的,太阳也变成了骷髅的形状。
他憎恨地看着几朵丑陋不堪的黑云渐渐地变成走兽的形状,向天空的西北角缓慢地移动着。他疑惑地看着,一丝丝寒冷渗透进他的衣服里,贴着他的皮肤发出哧哧的声音。皮肤上一阵阵凉汪汪的,仿佛蛇的身体贴在他的皮肤上。
瞬间,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毛孔紧缩。
男孩小北感到孤独。孤独。孤独像一座山压在男孩小北的心头,挤压着他的心脏,要挤压出里面流动的鲜血,把鲜血挤压出他的胸膛,喷出来,在阳光下开放成一朵朵诡谲、惊艳、颤栗的花朵。孤独的声音在男孩小北的胸腔里流动着,像魔鬼的手指在弹奏着,颤栗地响起。又俨然一个囚徒戴着手铐脚镣在里面走动着,慢慢地把你带进那颤栗的深渊。
街道旁边的那些黑黢黢的树木伸出舌头般的枝桠在狞笑着。
“见鬼,”男孩小北说着。
他从一个水坑上跳过去,身子一趔趄,险些跌倒在地上。
从街道旁边的的垃圾箱里伸出一个脑袋,男孩小北看见那个脑袋,吓得惊叫起来。
小北啊地一声站住,身子僵硬。
那个脑袋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向四周看着。接着露出他的身体,是一个老头,身体单薄得像一个纸人。
男孩小北的心才从嗓子眼落下来。一只手在捂着胸口,心脏在里面突突地跳得厉害,像一只逃命的兔子在里面扑腾着,要逃出他的胸腔似的,四只爪子在抓着他胸腔的内壁。
老头从垃圾箱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说:“天终于晴了,晴了。”
他喃喃着,腿脚灵敏地从垃圾箱里面跳出来,把头转向男孩小北,肮脏的大手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牙齿发黄,看上去很尖锐,像两个动物的犬牙。老头两眼无光,目光呆滞,眼角夹着黑色的眼屎。
男孩小北仔细地看过去,那两个眼窝处已经腐烂,像动物的肛门,有几只苍蝇嗡嗡地飞过去,围绕着老头的眼睛在飞舞着,有几只已经叮在那腐烂的眼睛上面。
小北看得有些口干舌燥,恶心头疼。
男孩小北想,是一个瞎子吗?可是刚才他说着,天终于晴了,是靠感觉吗?还是……
男孩小北不敢想下去。
一些残枝败叶在泥泞中安静地躺着。
那个老头真的是一个瞎子,他在摸索着向前走着。
这条街道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哪怕是地上的一个积水坑,老人也会巧妙地避开。老人嘴里哼哼唧唧地嘟囔着什么,没有人能听清。老人嘟嘟囔囔过后,开始大声地尖叫,一路走下去,一路尖叫着,声音是那样的凄厉、恐怖,使人毛骨悚然,吓得男孩小北险些一屁股坐在水坑里。
他一只手扶住身边的墙壁,没想到,墙皮哗啦一下脱落了,那只手触到冰凉的墙壁里面的石头,不……不……
男孩小北突然哆嗦起来,他两眼发直,木然地看着那墙壁。
不……不……
那墙壁怎么会是由一个个骷髅头堆砌成的呢?
怎么会?
怎么可能?
那些吱牙咧嘴的骷髅从墙壁上突兀出来,有一根橡皮筋牵着它们,它们在挣扎着想脱离那禁锢它们的墙壁。它们张牙舞爪地从墙壁上飞出来几乎要把小北吞吃在它们口中。可是,那橡皮筋又使它们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在堆砌着。
小北急忙地躲闪着,只要稍闪不及,就会被那些骷髅的牙齿咬住,撕裂开来。男孩小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手指又一次地触摸过去,他的心猛地抽紧,痉挛一下。
真的。是真的。
他转过身来再看那个老头,不见了踪影。
在他身边的墙壁底下,男孩小北看见了,看见……
看见一摊血污和老人的衣服,还有老人那鸡窝般的头发。它们和那些狗的粪便和血水混合在一起。
男孩小北恐惧起来,慌忙地从那墙壁边逃开,跑过一段距离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呼吸短促,双眼圆睁地观看着,端详着。
他的心因恐惧而绷紧,为之震颤,胸腔里像有一个涡轮在嗡嗡地旋转着,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隐隐觉得颈背上的汗毛像刺猬刺般竖了起来。他绷不住了,吓得要死,突然大哭起来。
他的哭声使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恐怖、诡异。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8
那墙壁里发出嚓嚓声……
那个老人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那面墙壁上,皮肉脱落,和那些骷髅融合在一起。
恐惧像一根冰凉的手指碰到了小北的心。小北从恍惚的状态里多少清醒过来,立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面很普通的墙壁,只是有一些因为雨水的潮湿而留下来的斑斓痕迹,看上去像城市地图似的,又宛如几只挣扎的野兽狰狞地在上面舞动着。小北好奇地用手指在墙壁上敲了敲,仿佛敲在骨头上的声音,他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他的嘴巴里跳出来。
他木桩般地站立着,听见阵阵凄惨的哭声从墙壁里面传出来。他慌忙逃走。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8
近年,蓝城内养狗成风,世风日下,太多的狗又被遗弃,它们像孤儿似的在蓝城的街道上游荡着。有的被那些凶残的人捉去杀死,有的病死在街上,有的老死在僻静的角落里。那些被遗弃的野狗似乎对蓝城的人也充满了仇恨,它们开始报复那些蓝城的人,把她们的老人和孩子咬伤或者咬死在街上。城市的气氛突然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了。每个人都变得恐慌不安,神经几乎紧张到了崩溃的边缘。
男孩小北就亲眼看见一只一尺多长的哈巴狗把一个放学的小女孩咬死在马路上,小哈巴狗把女孩的衣服撕破,撕开她的胸膛,把里面的内脏掏出来,吃掉。
当时把男孩小北吓得目瞪口呆,躲在马路边的一道矮墙后面不敢出声,直到那小哈巴狗离开那血肉林淋的小女孩的尸体,他才从墙后面哆哆嗦嗦地走出来。
小女孩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被掏开的胸部冒着热气,内脏已经不见了,被那条狗吃了。
当小女孩的母亲匆匆忙忙地赶到时,男孩小北看见那个女人号啕大哭起来,几乎要疯掉,眼泪在她的脸上肆意滂沱着。
那只小哈巴狗在女人的不远处看着她们,得意地从喉咙里“汪汪”地叫了两声。
悲伤的女人还是听见那哈巴狗阴沉的叫声,从地上跳起来,向那只小狗冲过去,嘴里在谩骂着:“该死的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你个千刀万剐的畜生,要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杀了你,叫你还祸害人。”
她痛哭流涕地追赶着那只小哈巴狗,嘴里在不停地诅咒着。
小哈巴狗跑进灰色、幽暗的巷子里不见了。只剩下孤寂、空荡荡的巷子冒着逼人、阴森森的冷气。
小女孩的尸体这时被另外几只经过的野狗拖着扔进了一个深深的,庸长的,发出难闻臭味和爬满蛆虫的下水道里。只听“扑通”一声,那些气味分子疯狂地扑上来,扑在小女孩的尸体上面。它们分外贪婪地侵入小女孩的尸体,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小女孩的尸体开始腐烂,那肉由红变绿,由绿变紫,由紫变黑,由黑变成一汪臭水,开始露出白色的骨头,对,是白色的。那肉体瞬间变成一摊水,汪在那里和流动的污水融合在一起。一群苍蝇和那些气味分子疯狂地搅和在一起,苍蝇落在那滩臭水上,而那些气味分子在寻找着那些肉的碎末进行最后的消灭。
几只野狗也撒着欢地逃开。
小女孩的母亲发疯地尖嚎着,在大街上寻找着女儿的身影,凄绝地喊着女儿的名字。大街上已不见了女儿的身影。她看见的只是被那条狗撕裂的女儿的身体,鲜血淋漓。她听见的只是那条狗撕裂她女儿身体的声音,还有她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女人对着天空喊着,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叫畜生危害人们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悲痛过度的女人昏死在街道中央。
被扔进下水道的小女孩的尸体迅速腐烂。在无边无际的黑暗背景下,那骨头从腐烂的肉里面突兀出来,突兀出来……
小女孩的尸体变成一个骷髅,镂空的肋骨逼真可见。
她姗姗地迈着笨重的步子走过来……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8
男孩小北嚎哭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还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他看着那骷髅堆砌的墙壁,仿佛看见那空洞的眼窝里隐藏的是一只只无神的眼睛,哀求的眼睛,困苦的眼睛,凶残的眼睛……
有一天晚上,他睡不着觉,恍惚地看见母亲披头散发地在鲜血里面爬着,她的身体像一只大鸟从楼上面飞下来,落在冰凉的地面上。整个脑袋摔得粉碎,内脏也摔出来,在地上滚动着,没有突然死去的神经,还带动着那些脏器在动作着,一张一合,可以看见上面清晰的血管脉络,血液在里面飞速地流淌着,像复杂的高速公路网络。
特别是母亲的两只眼睛,从眼眶里逃出来,飞舞着,在那些鲜血之上遁巡着,久久不愿离去。
终于,母亲的血流尽了。
他就是顺着母亲子宫里流出的血被生出来的。
母亲缓缓地变成一具惨白的尸体,瞪着空洞的眼眶定定地趴在地上。她的一只手也许是落下时的重力,深深地插进泥土里,被折断了,露出白色的骨头茬,像一个刚刚折断的树桩立在那里。
“妈妈!”
男孩小北在睡梦中哭喊着惊醒,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久久地沉浸在那个不能自拔的梦中。男孩小北梦见的就是真实的,他的母亲就是这样死掉的,是他的母亲在他的梦中演绎着过去发生的那一幕惨烈的事实。
地面上那些积水汇合成一小股涓涓的细流,把那个老头的头发冲积开来,纷乱的头发在水中摊开,看上去有些森人,一些血污在头发下面汪着。
小北想,那个老人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呢?
他心中一阵纳闷,充满疑惑。
一些雨水从那个墙壁上流下来,在墙壁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图案,没有人能猜透里面的玄机,还是一副人世的邪恶图或者邪恶的行走轨迹?一些起伏的光影在那些图案上跳跃着,像一只只小动物吱着细小的尖牙。
那老人的头发被水冲着,突然,站立起来,飞奔几步后,飞到那个骷髅堆砌的墙壁上,紧紧地贴上去。无数的水珠从墙壁上渗透出来,像哭泣的泪滴,又像是一身的虚汗。
男孩小北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人的嚎哭声,从墙壁中悲悲切切地传出来,在空气里飘荡着,仿佛一阵寒流,把闷热的空气一下子冷凝住了。
他的疑惑还是被那些打狗委员会的人打断了。
几个穿着奇特制服的打狗队员吆喊着,手里挥舞着黑色的铁棒,能有两尺多长。他们的制服就像太空人的宇航服似的,把他们的身体都包裹起来,还戴着蓝色的头盔。他们的衣服是一种特殊的材料制成的,不怕火烧,不怕狗咬,不怕盐酸之类的液体腐蚀。
他们从一个阴森可怕的角落里冲出来,在追赶着一只狼似的大狗。那只大狗的嘴里还叼着一个人的血淋淋的胳膊,一滴一滴的血从那个胳膊的断裂处向下滴着。
那些打狗队员高喊乱叫着,发出恐惧绝望的嚎叫。
大狗只是一个劲地在前面奔跑,还不时地回过头去看看那些打狗队员,充满蔑视的目光看着他们,心里说一群笨蛋,你们要是敢追上我,我就一个个地咬死你们。
一个一米多高的铁栏杆上插着一个婴儿的脑袋。血顺着铁栏杆在一滴滴地流淌下来。那条大狗跑过去,窜跳起来,叼起那个婴儿的头颅就跑。那是它前几几个小时里留在这里的。它是趁一个妇女去厕所的机会,把一辆婴儿车里的小孩给吃掉了,剩下一个小脑袋,它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就叼着它放在了那个铁栏杆上,没想到自己在蓝城和那些打狗队员兜了两圈了,那个婴儿的脑袋还在那里,它跑得有些累了,也饿了,它叼下那个婴儿的脑袋,在墙根底下啃着,咀嚼婴儿耳朵发出的声音听上去很清脆。它一边吃着,一边在偷觑着打狗队的那些人,看他们追上来没有。它在吃得津津有味,还是感觉不那么新鲜了。
那些打狗队员只是吆喊着,脚步缓慢。
他们颤栗着,手里的手电光照在大狗的眼睛上,蓝幽幽的恐怖。他们不敢靠前。他们的眼睛里在盯着那叼在大狗嘴里的小孩脑袋,还有那流下来的血滴。大狗在扒开颅骨在舔着里面的脑浆。他们感觉身体一阵阵的发冷,毛骨悚然,仿佛掉进了冰窖里似的哆嗦着,挥舞着手里的铁棒。
他们追赶这只大狗已经两天了,围绕着蓝城足足转了能有两圈。大狗在这期间咬死了一名打狗队员,还咬下了一个人的一只胳膊,一个生殖器,一个手掌……。
打狗队员神经高度紧张,在这只大狗还没有抓住之前,危险是不会从他们身边离开的。他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大狗一天不除,他们的日子就别想消停了。
大狗吃完了小孩的脑袋,只剩下一个空空的脑壳了,用嘴巴一推,骨碌碌地滚到了那些打狗队员的脚前面,吓得他们纷纷后退。大狗就在他们惊惶的瞬间从他们的身边穿过去,消失在黑暗的胡同中。
这时,只听胡同里一声狗的惨叫,从胡同里出来一个人,他满身鲜血,只见他的一只手里拿着一把大砍刀,一只手里提着那条大狗的狗头,血还正往下流着。他的脸上也是一脸的血。他的样子看上去有些阴森恐怖,极其凶恶的样子,看了叫人不禁地倒吸一口凉气。
享受人生
发表于 2004-8-20 23:19
那些打狗队员都睁大眼睛,呆住了。
我想说说这个从胡同里出来的人。
他是一个驼背,脑袋上没有一根头发,是一个秃瓢。原来是一个杀猪的屠夫,叫张三。后来通过小道消息知道蓝城要成立打狗队,他就托门子挖壳子,花了一些钱买了这个队长。这是一个很清闲的工作,他每天在早上杀完猪后,就脱了那些油污的衣服,穿上打狗队发的制服,大摇大摆地从市场路那边走过来,手里拎着那根打狗棒晃来晃去地看着大街上走来走去的人群。有时他会停下来,对着一个有些姿色的女人看个不停。比如他喜欢看女人弯下腰时突起的屁股。他晃着他的秃瓢在阳光下,充满恶毒的眼光在盯着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屁股。他还会说一些话来挑逗那些女人。正经的女人看他都躲得远远的,或者低着头,从他的身边溜过去。
自从发生了野狗杀人事件后,整个蓝城养狗的人都要把自己的狗交出来,集体拉到蓝城的一个叫睾丸的广场上,一同宰杀,以解决蓝城人的狗患和对狗的恐惧感,人们才能安居乐业。
宽阔的睾丸广场上人山人海,一些人看着他们的狗在笼子里面嚎叫着,心疼地流下了眼睛,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宠物死在张三的手里,他们悄然地流着眼泪离开睾丸广场。黑的狗,白的狗,花的狗,黄的狗,还有被锔了红色的狗。还有些狗被它们的主人打扮得格外漂亮,穿着漂亮的衣服和透明的丝袜,头上长长的毛用一绺红头绳扎起来。他们好像不是送自己的狗上刑场,而是去参加选美比赛。一切在死亡面前都是多余的。它们被人从那散发着臭味的巨大笼子里赶出来,有的小狗吓得不敢出来,萎顿在笼子里呜咽着,屎尿都吓得拉在笼子里了。那些小狗在拉出笼子的同时,被打狗队的人一棒子打在头上就死了,小命呜呼,连叫一生都没来及叫就死了。很快睾丸广场上就狗血成河。那个睾丸形状的雕塑也被溅上狗血,变成了一个红色的睾丸,在一阵将死的狗的狂叫声中突突地颤动着。有两条狗不是从笼子里出来的,它们是由四个打狗队员牵着,嘴上都戴上的铁嚼子。这是两条有着德国血统的大狗,看上去是那么的魁梧、高大,犹如两头驴似的,眼睛冒着凶光,虎视眈眈地看着广场上那些观看的人群。它们依偎着结伴而行,根本没有恐惧的感觉,一副凛然的样子。它们显然是一对情侣,那只稍小点的母狗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被它的勇敢感动着。两条狗的鼻子碰在一起亲吻着。这时人群里传出同情的喊声,别杀它们了,看它们的样子多么可怜,别杀它们了。张三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两只大狗,眼冒杀气。他叫人先把那只公狗牵上来。这次他们想得很周到,对付那些凶悍的狗,他们准备了电椅,也就是在一块铁板上接上电线,当把那条狗牵上铁板的时候,一按开关,那条大狗对着那条母狗嗷嗷地叫了几声,就身子僵硬地死在了铁板上。那条母狗也挣脱了,向铁板冲了过去。张三一按开关,两条大狗就这样死在了电椅上。其实张三更喜欢用刀解决那些狗的生命,那喷出来的狗血会给他带来无穷的快感。
睾丸广场上的屠狗大会开得很成功。一共杀死五百八十一条狗。
其实狗和人一样,都是有感情的,你要是对它好,它也会报答你。
关于狗的美好传说历史上有很多佳话。阿良可以说就是狗的一个佳话。它的主人是一个盲人,一个女盲人。在十几岁的时候死了父母,和父母留下来的这条狗相依为命。
女盲人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又是漂亮给她带来灾难,死亡的灾难。
怎么说呢?一提起这件事情,或者说提到那个叫梅香的女孩子,整个蓝城人都会触目惊心,为之落泪,为之泣哭。
全城杀狗的消息传到梅香的耳朵里,像一颗炸弹把梅香的心炸碎了。梅香抱着大狗哭了。大狗也跟着哭了,头依偎在梅香的怀里。大狗在梅香家里的名字叫“阿良”。
梅香哭着说:阿良,他们要真的杀了你,我也不活了。这么多年都是你陪着我过来的,我真不敢想,没有了你我怎么活下去?阿良,你别害怕,我不会叫他们杀了你的,我们逃走吧!逃出蓝城,我早就厌恶蓝城这座城市了。至于逃出蓝城后,我们怎么生活呢?我想,会有办法的,会的。要不我们就逃到蓝镇的舅舅家里,我想他会收留我们的,会的。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那些人就会来了,到那时我们就不好办了。今天晚上,我们就逃往蓝镇,好吗?”
阿良听着梅香的话,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伸出它的舌头在梅香的脸上舔着梅香流下的眼泪。
梅香看着漆黑的窗外,她在为死去的父母哭泣,为这个漆黑的夜晚哭泣,为她和阿良将来的命运哭泣。
一阵阵的喊杀声在街道里响起,不绝于耳。她感觉身体有些发冷,抽搐了一下,抱着阿良,两只手在抚摸着阿良光滑的皮毛。
阴冷的空气包围她,充斥着整个屋子,膨胀着,仿佛整个屋子马上就会在阴冷中倒塌。
她羸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一阵嘈杂的喊声飘忽着,在街道上回荡着。
“打死了!打死了!这条该死的狗还咬人呢?”
“打死了吗?打死了还喘气?”
“对了,把它的脑袋打碎!看它还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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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19
“把它的心挖出来!”
“对!倒上汽油,把它烧成灰!”
一阵阵疯狂的刺激的笑声在黑暗之上荡动着,像春天里开化的河水,涌上冰面,发出冰茬破裂的咔咔声。
那些被追打的狗在嗷嗷地叫着,森人的叫声,此起彼伏。整座城市仿佛都淹没在狗的凄惨的叫声中,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狗的灵魂,在城市的上空游走着。它们目睹了自己的同类所遭受的杀戮,纷纷地流下伤心的眼泪。那些狗的灵魂在天空上积聚着,积聚成一朵朵黑色的云彩,在城市的上空哀号着。
那街上的一道道手电的光柱像一把把巨剑在切割着黑暗,一条狗蜷缩在光柱之中,躲在一个角落里,呜咽着,把尿和粪便都吓了出来。它瞪着恐惧的眼睛看着那些顺着光柱向它走来的人。那光柱中晃动着一些丑陋的面孔,凶残的面孔,狰狞的面孔。
梅香搂着阿良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
她的心里在默默地祈祷着,祈祷着一切快快地过去,恢复平静。祈祷着她能顺利地逃出蓝城,和阿良一起到达蓝镇,过上另一种生活,没有恐惧,没有邪恶,没有人的堕落和疯狂。
她心里喃喃着:“我看不见世界,我心里的世界是黑暗的,难道现实生活中的世界也是黑暗的吗?”
她感觉到一股血液涌上她的脸,沸腾在她的全身,那是一丝愤怒在涌动着,奔腾着。
梅香祈祷着,等待着杀戮的风暴过后,她好和阿良一起从那杀戮狗的疯狂和恐惧中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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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19
王语嫣的目光穿过米天雄支起的胳膊,顺着地毯看过去,她有些目瞪口呆,整个身上的血液一下子着火似的涌上她的脸。
她的乳房因为惊恐而一波波地震颤起来。她把身体紧紧地缩在米天雄的身体下面,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浑身的肌肉在不停地颤动着,像一架恐惧的机器。
米天雄说,你怎么了?
语嫣哆哆嗦嗦地说,你看,你看,那是什么?
她没有把刚才看见的东西完整地说出来。
因为她看见的另一部分已经稍纵即逝了,像水滴一样蒸发掉了,从她的视线里,而不是脑子里。
那一部分却像照片底片似的在她脑子里,越来越清晰起来,逼真起来,也更恐惧,更恐怖,使她禁不住想尖叫,五官扭曲。还好,那看见的一部分消失了,这多少可以使她紧张的心情松弛一下。
米天雄回过头去看着。
米天雄问,什么?你看见什么了?
他说过话之后,他看见了。
他的心也是一惊,睁大眼睛,张大嘴,心猛地震颤一下,像触电似的被电流切割着,撕扯着,仿佛心脏里的血液会突然崩射出来。
他的脸因为恐惧,变得苍白无色。
他顾做镇静地说,不就是一个花瓶碎了吗?有什么呀?
语嫣说,你没看见吗?没看见吗?
米天雄说,什么?什么?
语嫣几乎要哭。
语嫣说,你想,那花瓶怎么会摔碎呢?还有……
米天雄说,也许是一只猫进来了,偷吃她的猪血肠。
语嫣说,不会的,你看,那些花瓶的碎片都浸泡在血里面。
米天雄说,那有什么呀?是那只猫听到我们的响动,把猪大肠撕破了,里面的血流出来。
语嫣不说话,开始穿衣服。
她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她心里知道。
她的脑子里白光一闪,她又看见了,看见了……
就在高潮快要临近她的身体的时候,她看见一道白色的光芒,光芒里裹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女孩,小女孩从屋子里穿过。
她好像是从浴室里出来的,浴室的门轻微地响了一下。
小女孩在他们的身边稍微停顿了一下,看了看他们丑陋的身体,还有那动物的本能。她恶心那种行为弄出的呻吟声,浪声浪气的,像阴沟里面泛滥的污水流动的声音。一些腐烂的动物在肮脏的水面上漂浮着。
她厌恶地走开,想离开这间屋子。
没想到,碰掉了窗台上的那个花瓶。
花瓶摔碎了。
她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了看,父亲和那个女人并没有发现,他们还沉浸在他们相互的肉体里。
花瓶的碎片嘣了一地,闪着幽灵眼睛般的锋芒。
她只好跨过去,但是她的小脚还是踩到了那些碎片上。
踩下去,看见流出的血,听见碎片碰到了骨头。踩下去,血更多地流出来,碎片镶嵌在她的脚心里。
瞬间,血淹没了那些大大小小的碎片。
她没有尖叫,忍着疼痛,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王语嫣穿好衣服,她深深地吸一口气。
她感觉今天怎么有些奇怪,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至于是什么事情,她无法说清楚。
她感觉到两腿之间一阵的冰凉,她知道那是米天雄的精液。
她蜷缩起双腿,一只手拄在腿上,看着米天雄。长发披下来,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忧伤。
也许第三者总是忧伤的吧,也许。
他疲惫地躺在地毯上,双腿平放在地毯上,衣服胡乱地盖在身上。他的胸脯在起伏着。
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眉头紧锁,闭着眼睛。
米天雄的身体突然变成一具惨白的尸体,躺在那里。
语嫣揉揉眼睛,一阵恍惚的幻觉:一个大坑里填满了整尸碎尸,眼睛都朝上翻着,手搭在身体上。王语嫣被吓得把眼睛紧紧地闭住了。她仿佛看到了粉红的皮肤,鲜红的血,还看到了在大坑的最上层,也就在她的面前,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胳膊、大腿、手指、脚趾间露出了米天雄的鼻子和嘴。
她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晕死过去,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心跳过速,差点从嘴里面跳出来。
那精液在她的腿上粘糊糊的难受,顺着她的大腿的内侧在流淌着,她才意识到刚才看见的只是幻觉,是一种恐怖的幻觉,也许是在七号公路上被马爱红惊吓的结果,是吓着了,时常噩梦连连,就是稍一恍惚,她的眼前就会出现恐怖的画面,不是死人,就是碎尸的,要不就是大面积的流血场面。她整个人被那些恐怖的情景折磨得都要崩溃了。她想,也许需要去庙上看一看了,还一个愿什么的,要不就烧几张黄钱纸,说些什么。
米天雄躺在地毯上,翻了一下身子。
她双腿哆嗦着,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向浴室走去……
她只是想到浴室里面喘喘气,打开浴室的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那样她也许会好受一些。她神经高度紧张,一直到没有得到缓解。
刚才的那个白色的光影真的又使她的神经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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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19
张三顶着他的秃瓢脑袋瓜子在黑暗中走着,一晃一晃的。
他是队伍中唯一没有戴头盔的人。他走在队伍的前面,两只眼睛像两盏灯泡似的四处看着,寻找着狗的踪迹。
他们的制服上已经血淋淋的,狗血在他们的身上凝结,像一副副斑驳的图案,张牙舞爪
的。
张三的秃瓢上也被溅上了几个血滴,几朵小花般开放着。
“打死几条了?”
“有五条吧!”
“再过两天,这大街上也就没有什么狗了,我们就要到那些没有交出狗的人家去搜捕了。”
“队长,我们这样辛苦,上面没说给我们点儿奖励吗?”
“我相信会有的,一定会有的。上面不会是糊涂虫的。你要相信打狗委员会的领导们!”
“是的,队长!”
“你小子,昨天我在市场街上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走在一起,那是你的女朋友吗?”张三问一个矮个子男人。
“不是,是我从酒店里领出来的小姐。别提了,在我把她领回家要干她的时候,她竟然跟我哭哭啼啼地说,她后悔了。
她说她是农村来的,为了给家里奶奶和弟弟治眼睛,她弟弟和奶奶的眼睛因为喝了那里的河水,都瞎掉了。
我就问她,你怎么没瞎啊?
她说,因为她是处女。在她们村子里,没和男人睡过的女孩子的眼睛都没有瞎掉。
你们说怪不怪了?”
“后来你干她了吗?你可不要上她们的当啊?现在的小姐们都做了处女膜修补手术,都鸡巴是假的,她们编这样的故事是为了多骗钱。”
“我根本没相信她那一套,但是我真的没有了情绪。
我说,你走吧!
她眼泪巴巴地看着我……”
“就你那样,我不相信你没和她干那事。”
张三色咪咪地笑着说。
“队长,你找过小姐吗?”
矮个子问着张三。
张三还是笑,露出他发黄的牙齿,突然弄出一句:“我日过的小姐比你看过的女人还多。”
矮个子眼睛睁得溜圆,上下打量着张三说了一句:“佩服,佩服。”
这时的阿良突然从梅香的怀里挣脱,冲着门口,大声地叫了两下。这一叫可把梅香吓坏了,她开始埋怨起阿良。她感觉到屋外的一阵阵的寒气开始包裹着她的身体,渗透进她的骨头里。阴森森的寒气在黑暗中行走着,笼罩整个屋子,压抑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街上的张三也听见狗叫声,几个人都站住。
张三警惕地说:“今晚一定要把这条狗挖出来,凑够六条,六六大顺。”
可是狗的狂吠声又嘎然而止。
屋子里的梅香对阿良说,你怎么了?你这不是找死吗?他们都在街上呢,你怎么能叫呢?要是叫他们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梅香有些伤心地说。
再说了,你死了,我怎么办啊?阿良你要替我想一想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街上静一静我们就逃出蓝城,去我舅舅那里吗?你真不懂事,你就知道惹我伤心,惹我生气,要是你真的被他们打死了,我也不活了,我就和你一起去见我妈,我爸,他们在那边也够孤独的,我们能去陪陪他们,也好。
梅香边说着,眼泪边流下来。
阿良有些紧张地看着她,静静地依偎在她的怀里,竖立起耳朵听着街道上的那些声音,那些森人的声音。
那些含着杀机的声音在黑暗中游动着。
张三和那几个打狗队员一听没了狗叫声,都站住。
这样就没有了可以追踪的线索,他们也没有办法,又没有什么科学的仪器可以探测出阿良的具体方位。他们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张三。
有的人已经困倦了,张着嘴打着哈欠,打过哈欠后说,妈的,这几天,天天晚上出来,也没打到几条狗,简直要把人累死了。
打哈欠的人在抱怨着。
那个矮个子笑了笑看着打哈欠的人说,你昨晚是不是又去了“桂香园”?在那里折腾了一宿?
打哈欠的人惊愕地看了眼矮个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矮个子说,我一个当警察的哥们说的,还说昨晚上“桂香园”有人杀了人,你知道吗?
打哈欠的人瞪大两只眼睛,眼睛里充满红色的血丝说,是吗?
矮个子说,你说不上躲在哪个骚娘们的被窝里呢?
打哈欠的人说,怎么回事?说说。
他一脸被施了悲伤咒的样子。
张三瞪了他们一眼。矮个子的声音变得很小。
张三有些生气地说,别鸡巴唠嗑了!大家一起给我学狗叫,看看能不能把那条狗引出来。
矮个子看了看打哈欠的人小声地说,一会儿收工了,我单独跟你说。
打哈欠的人点了点头。
张三和那几个打狗队员一起伸着脖子在学着狗叫。
“汪--汪--汪汪……”
狗叫声此起彼伏。他们企图能把那些躲藏起来的狗引诱出来。
梅香在屋子里抱着阿良说,别叫,那是他们学的狗叫,他们在骗你呢?阿良伸了两下脖子,没有叫出来。两只眼睛警觉地向屋外的方向看着。两只爪子在挠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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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8-20 23:20
他们叫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冒火,还是没有狗的回应,他们丧失信心,颓丧地看着张三说,还学吗?
打哈欠的人累得已经坐在地上一口口地喘着粗气。
矮个子也累得坐在打哈欠的人身边。
打哈欠的人还是捅着他说,怎么回事?你说说,你那个警察朋友都说了什么?
矮个子看了眼张三,没敢吭声。
张三两眼冒着凶光,四处看着。他自言自语,妈的,怎么就听见一声?就没了呢?怪了?会不会也是人学的呢?
矮个子说,有可能,可能是什么人在戏弄我们,拿我们当猴耍呢?要不就是一条公狗,我们要用母狗的声音去勾引它才对。
张三又骂了一句,妈的,不学了,收队吧!它们能躲过今天躲不过明天,它们就是钻进地里我们也要把它们挖出来,给它们撒骨扬灰……
他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对着空旷的胡同里又汪汪地叫了两声,仍没有狗的回应,他才放下心来。两只手背在身后,在前面走着,那些队员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驼背,有些像电视剧里的刘罗锅。
打哈欠的人和矮个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一声说,终于完工了!
张三斜愣了他们一眼说,高兴了吗?要这样下去,明天你们就不要来了,你们都鸡巴给我下岗,滚出打狗队。
矮个子凑上来说,怎么的头?我们没高兴啊?我们也希望多打些狗,能得到奖励,头,你别生气,要不我们就继续搜捕?
张三有些缓和语气说,别跟我鸡巴套近乎,回家后都给我把觉睡足性了,明天我们大干一宿,五天以后我们要不能把全城的狗都赶尽杀绝,我们哪个人都别想得到一分钱。
张三说完背着手,向漆黑的巷子里走去。
矮个子看了看张三走远的背影说,德行,还要给我下岗?也不对着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鸡巴德行?急了,我们就卵泡对卵泡。狗急了还跳墙呢?更别说人急了。
打哈欠的人听了刚才张三的话真的有些害怕了,他一句话也没说。他的身体在张三说完那句话后哆嗦一下,一股小尿下意识地流出来,淋湿了裤子。
矮个子伸出手臂一下子搂住了打哈欠的人的脖子说,你要请我喝酒,我才能告诉你。
打哈欠的人两眼发愣看着张三远处的背影说,还是回家睡觉吧,我不想听了,我真的累了。
矮个子说,咋了?你害怕了?他就是说说吓唬我们,他真敢把谁下岗了?姥姥的,我们这里的人有谁是省油的灯。他要是真的给我下岗了,我操死他妈,那他今后的日子也别想好过。
打哈欠的人不说话了。
矮个子说,你今天不听还不行呢?谁叫你刚才说你要听了,我今天就要跟你说,你不听也得听。
矮个子有些急了,立愣起眼睛。
打哈欠的人看矮个子有些急了,耷拉着脑袋说,那你说吧,我听着,不过你要快说,我要回家睡觉。
矮个子瞪起眼睛说,就让我这么干说吗?
打哈欠的人说,我兜里真的没有钱请你了,要不改天吧?
矮个子说,你妈的,你有钱找女人,连请我喝杯酒的钱都没有了?
打哈欠的人面有难色地看着矮个子说,我真的没去找小姐,真的。
矮个子说,那你去“桂香园”干什么?
打哈欠的人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他突然哭了起来。
他说,你要说的事情我都知道,那个被杀的女人就是我老婆。
他呜呜地哭着。
矮个子一愣看着打哈欠的人说,什么什么?你说那个被杀的人是你老婆?
天空中突然地打起一道闪电,划破了黑暗的天空。闪电的亮光打在打哈欠的人的脸上,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矮个子看着打哈欠的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打哈欠的人只是两眼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一味地哭着,像野兽似的咆哮着。他的哭声似乎把整个黑暗的街道都震颤了,晃动起来,仿佛七级以上的地震。
打哈欠的人越哭越厉害,呜呜的,哭得寸断肝肠。他看见他的妻子晃动飘忽的影子走过来,嘤嘤地抽泣着说,李志,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呢?我们夫妻一场……李志的妻子哭着。
李志闻到那从妻子身上飘出的血腥气味,还有妻子身上的体味,对于他的鼻子,是那么的熟悉,一点都不陌生。李志软塌塌地坐在地上。
矮个子看着他说,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干吗坐下了?你不是要回家睡觉吗?你不是怕张三给你下岗吗?矮个子伸出他的手拉着李志,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李志的身体像灌了铅似的,是那么的沉重,就像一个死人的身体。
一家录像厅还没有关门,从里面传出主人公的一段话:
“为了已经死去,和即将死去的人哭泣。”
一段阴森、恐怖的音乐从音箱里哧哧地钻出来飘忽在寂静的街道上。整个街道在那恐怖的音乐里也颤抖起来。街道四周的那些骷髅堆砌的墙壁变成了哭墙,嚎叫的墙。
矮个子有些生气地看着李志说,你说话呀?到底是咋回事?你咋不说话?你哑巴了吗?你别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啊?
矮个子对着李志的左脸就是一巴掌,打得李志的脸上泪水纷飞。口歪眼斜。鼻青脸肿。嘴角淌血。李志还是一声不吭,只是呜咽着。矮个子真的气坏了,对着他的右脸又是一阵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