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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无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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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18 | 显示全部楼层
  电视台收发室里灯火通明。

  陈立文像鬼影儿一样,
忽然从马路对面飘过来,把坐在窗口看报的老头儿吓了一跳:

  “哟!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儿吗?”

  “麻烦您一下,我想问问江宁家的住址。”

  “您是……?”老头儿一脸狐疑地盯着他。

  “我是她的一个朋友,从外地来,路上把她的地址搞丢了。”

  “啊,那……您没有她的电话?”

  “有,可是她的电话和手机一直没人接。”

  “那就是家里没有人啊,您找到她家也没用,是不是?”

  “我想去那儿等她。”

  “您是从哪儿来的?”

  “我是上海美术学院的。”

  “啊。您说的那个江宁,是我们电视台的么?”

  “怎么,您不认识她呀?”

  “电视台太大了,姓江的也不止一个……”

  陈立文听到这儿,心里顿时来了气:这个怪老头儿!还不知道江宁是谁呢,就煞有介事地盘问了他这么半天!

  他扭头就走,气急败坏地走上大街时,行人车辆早已稀疏,夜很深了。

  这么晚了,鬼头鬼脑地跑到这儿来找一个女人,人家会怎么想?难怪老头儿一脸的狐疑,他在怀疑自己不是个好人……,想到这儿,他只好苦笑着摇头。

  回家吧,万一贺琳深夜打来电话,家里没人可不大好。陈立文就是陈立文,这种时候还不忘顾全大局。

  出了电视台大门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陈立文走到路口,犹豫了一下,然后拐到往家里去的方向,站在路边想拦车。

  他刚一回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近旁一处建筑后面了。

  陈立文的心头掠过一丝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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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圣水峪出发,到上方山国家森林公园,还有相当一段路程。

  江宁第二天一早就出了门。去森林公园的车很多,交通非常便利,太阳刚刚爬上树梢,就到了森林景区。

  “这么大的露水,一大早就跑到这儿来!这些城里人就是各色……”江宁和同车来的游客分道扬镳,一个人往林中走去,她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

  江宁宽容地笑了笑,自顾往浓荫蔽日的森林里钻。

  这里正如房东老太太所说,是个有景没人的地方。

  遮天蔽日的浓荫笼罩在头上,林子里阴森森的,光线暗淡。江宁在树林中似路非路的地方钻来钻去,半截裤脚一会儿就被露水打湿了。

  透过林子的缝隙,可见前面不远处一座灰白色山峰,阳光投射在高高的岩顶,在墨绿色的森林中显得十分耀眼。

  就是这里了!安静的林子和明亮的岩石,灰色的山峰浮在海洋一样的绿色中,像一叶小舟,韵味儿十足,是个写生的理想地方。

  她停下来,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被茂密的草木重重包围。不过,隐约可以听到林子那边游人的笑声,估计距离有游人的地方不算太远。

  江宁舒心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又吐了出来,品到了一股林中特有的清香。

  四顾无人,这一片天地终于成了她自己的,没有任何人来骚扰。江宁心情大为改善,这些日子从来没这么轻松愉快过,她忍不住哼起小调儿来。

  林中的植被保持得非常完好,深深的草窠,踩一脚,又松又滑,像踩在拉舍尔毛毯上。又走了一百米左右,终于走到距离山崖边不远的地方,几棵挺拔俊秀的水杉树,在浓密的林中亭亭玉立、直指天穹,只一眼就吸引了江宁的目光。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块低洼的地方有泉水流过,难怪水杉在这儿长得这么漂亮呢!

  穿过水杉林,登上一个小小的坎,就到了山崖的下面。这里有一块开阔地带,点缀着稀稀的小灌木丛,还有几块平坦的大石头,在又高又密的绿草丛中若隐若现。

  真是个好地方!

  江宁挑选了一块宽大的石板,爬了上去,顾盼自雄地往四周看了看。这地方既隐蔽,角度又合适,视野很开阔,光线也不错。在石头上,还可以避开草丛里的潮气和虫子。写生的条件齐了!

  她满意地坐下来整理画架,心想,这几天就在这儿呆着吧!

  仰望一下山崖之上,山势险峻,似乎没有人能爬得上去,正好没有干扰。江宁满意地边整理工具,边欣赏地往崖顶张望。

  山下的大石板上有一个漂亮女人,一个劲儿朝自己呆着的地方张望,这使农民常二蛋不禁感到心惊。

  难道她……发现我了吗?他傻乎乎地想。

  常二蛋是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汉,平时游手好闲。二蛋妈在山下开个体旅馆,一到旅游旺季,月进几千元不成问题,所以二蛋就更不用为生计发愁。只要他觉得没意思了,或是闷得发慌的时候,就会跑到山上来转悠转悠。

  常二蛋在山上乱转,当然不仅是因为闲得难受,也不是为赚那几个给游客带路的小钱,而是另有所图。

  二蛋而立已过,至今未婚,对女人的心理向往和生理需求无法得到满足,只好另辟蹊径,在山里的女游客身上打主意。所以他特别喜欢跟在女游客身后,听着她们夸张的笑声和叫声,或是躲在隐蔽的地方偷偷窥探女游客们怎样在树丛里与男人偷情,都是二蛋的乐事;甚至连她们在草丛中解手,都会引起他极大的兴趣。

  现在,二蛋从山上远远地看到了戴凉帽儿的女游客江宁,他浑身一阵躁热,立即躲在岩石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嘿呀,看看人家这体形啊,看看人家带的这些东西呀,一看就不是个一般的女人!

  汗水顺着二蛋的肥腮流下来了,蚊虫也循着他身上的汗臭围剿上来。

  秋老虎的厉害,山下那个女人一会儿就会尝到。如果她热了,周围又没有人,她肯定就会脱衣服;如果她再热了,周围还没有人,说不定她就要下水去洗澡。

  那边儿水杉林里就有一股清凉的山泉水。

  一想到这儿,二蛋美得冒出了鼻涕泡儿。二蛋已经不止一回偷看过女游客洗澡了,他这方面很有经验。

  二蛋舔着又咸又干的嘴唇,正在得意地想入非非,突然感觉后脑勺儿被什么虫子蛰了一下,又痒又痛,说不出来的难受。

  “啪!”他抬手往自己的脑勺儿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即使是一只最毒的大黄蜂,这一下也得没命。

  不过,他的手心里没有感觉到大黄蜂的尸体,耳朵里却听到了一阵轻悄悄的讥笑。二蛋猛然回头,一个穿着薄薄的绿纱裙的女子站在他的身后,正在朝他露出好看的笑涡儿。她戴着一副茶色的大墨镜,头顶一只淡绿色的大草帽,看上去就像一只成了精的大蜻蜓。

  他的眼睛顿时直了:“你你你你……你是谁?” 二蛋一急就结巴,憋得脸红脖子粗。

  “你是谁呀?在这儿看什么呢?”女人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好像不是一个大活人发出来的,二蛋听了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他慌忙往山下的女人那儿看了一眼,见她并没注意他,这才仔细地打量面前的女人。

  看样儿这是一个喜欢独往独来的女游客。不过一个女人爬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胆子真够大的,二蛋觉得这种地方连自己这样的男人要上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他是全凭着身上的一股火憋着,才拱上来的。

  “噢,原来你在偷看山下的美女呀?是不是?”那女人看了看崖下,撇了撇好看的小嘴儿,调笑道。

  “没没……没有。” 被人看穿猥琐心思的二蛋急忙掩饰地否认。

  “你安的什么心哪?嗯?”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冰冰的,二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我我……在这等客人呢,我我我给他们带路。”

  “噢,带路?收费吧?”女人突然又笑了。

  “唔……”

  “那好,我不用你带路了,你也别收费了,帮我把这块石头撬起来行吗?”女人指了指二蛋身体靠着的那块大石头。

  “那干什么?”二蛋不明白女人的用意,他在琢磨着,这么一块大石头,起码有两三百斤重,自己这体格儿,怎么撬得动它呢?

  “怎么了?不想帮忙啊?”

  “你要这石头干什么?”二蛋想耍点儿小聪明,就王顾左右而言他。

  “这块石头里面好像有点儿矿物质,我要看看它的下面呈现什么颜色。”

  “啊!原来你是地质队的呀?”二蛋知道地质队考察的时候,常常把石头翻过来掉过去地研究,以前他的一个小学同学就是地质队的,二蛋没少带着他在这一带的山上转悠过。

  他那颗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痛快地站了起来。现在他只想讨好这个女人,让她不要计较他偷窥的事:“行!不不、不过,不不一定能搬得动。”

  “笨蛋,还有我呢?我们两个人用棍子撬它,只要活动了就好办了。”

  二蛋找了一根干木棒,女人拿过来一块头号儿饭碗那么大的石头,做成一个简易杠杆,两人合力一使劲儿,大石头果真动弹了!

  女人把那块碗大的石块塞进大石头下面,大石头就被掀开了一条宽宽的缝儿。她蹲在地上认真地看了看,就对二蛋命令道:

  “好了,现在你赶紧回家,我就不告诉下面那个女人你在偷看她了。要是不听我的话,那女人的老公会要了你的命!记住了?快走吧……”

  女人说着,用力推了他一把,二蛋就借着山势,身不由己地乖乖下山去了。走出很远,二蛋的心还在“嘭嘭”乱跳,他暗自庆幸没有被山下那女人的老公抓到,如果是那样,自己这会儿可就惨了。

  二蛋心里发警,以后再也不敢躲在林子里偷看女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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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天,
江宁过得非常愉快,画了几幅水彩风景,时间很快过去。下午三点的时候,她就下山到回去的站点儿乘车。

  上了车,刚找到理想的位置坐下来,一个年轻女孩儿也背着画夹子上来了。

  女孩儿两腿修长,一双眼睛水汪汪、亮晶晶。她在车箱里扫视了一周,见只有江宁一个女乘客,就走到她旁边坐下了。

  她侧过头看了江宁一眼,想跟她搭讪,两人目光相对,都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看得出来,女孩儿急于找到一个伴儿,她很希望江宁有一些热情的反应,可是江宁却自顾想着心事。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车到住处,江宁下了车径直往村里走去。她抄近路上了一条羊肠小道,走着走着,两旁渐渐茅草遮蔽,四周冥无一人。

  她猛然听到身后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好像是有人跟了上来。江宁下了决心回回头,紧绷着的脸不由得松驰下来:

  “是你呀?”

  “你也住在这儿呀?”女孩儿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喜,“这下我可有伴儿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听口音,江宁就肯定女孩是北京来的。

  “和你一样,喜欢一个人出来呗。”

  “那为什么又希望有个人做伴儿?”

  “我到这儿一看,就我自己是一个人来的,突然就觉得挺孤单的了。”

  江宁看着她,突然起了怜悯之心。可她不想表态说自己可以和她做伴儿,她还不想跟别人相处。不过,看到女孩儿可怜楚楚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就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我到了。”女孩儿在一幢房子前停住了脚步,“你不进来坐坐吗?”

  “不了。我想快点儿回去洗个澡,出了一身的汗,怪难受的。”

  “那……再见吧。”

  “再见。”

  江宁回到住处还在想着这个女孩子,她一个人跑到深山来,不会是纯粹为了写生吧?也许和自己一样有着难言之隐?

  她忙着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到井边去洗,一忙碌,很快忘了那个女孩儿。

  第二天早晨,当她刚刚在大石板上坐好,就听到身后的灌木丛“哗啦啦”响了一阵,回过头去,昨天刚认识的女孩儿已经站在她的身后了。

  只见她满头大汗,凉帽歪到了一旁,脸上有几条被树枝刮红了的痕迹。

  “你走得真快,我怎么追也追不上你。”气喘吁吁的小家伙一脸的天真,讨好地对江宁笑着,“我能跟你在一起画么?”

  自己刻意营造的安静环境,这么快就被破坏了,江宁有几分不快,可是看到女孩儿天真无邪的笑脸,也说不出什么,只好勉强地点了点头。

  刚才还显得很腼腆的女孩儿,得到了默许,便一下子跳上了江宁所在的大石头,尖着嗓子高兴地欢呼了一声,随后把画夹往江宁脚下一扔:

  “哎呀,这回可好了,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今天就溜回家里去了!”

  “为什么?”

  “这里男人的眼光真可怕,他们好像怪物要吃人那样看着我!”

  “那是因为……他们觉得你这么小一个人到处乱跑,胆子太大了。”

  “其实我是在和一帮朋友打赌,如果我敢一个人在圣水峪住一个星期的话,就会赢得一个东芝牌笔记本电脑!”

  “真有这种好事?那我敢打赌,我肯定能赢。”江宁羡慕地看着这个贪玩的女孩子,心想,自己也才二十几岁,对现在少男少女们的玩儿法,就已经弄不懂了。

  “这下我可以赢了!”女孩子手舞足蹈地说着,把东西一样、一样地从背包里掏出来,摆在江宁的脚下,嘴里喋喋不休地把憋着的话一古脑儿向江宁倾泄出来:

  “我那帮朋友知道我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我平时特别害怕一个人呆着。都是小时候我爸我妈把我锁屋里锁的,做病了……”

  “为什么不上幼儿园?”

  “我那时候淘气,把腿摔断了,在家里养了一年多。”

  一块本来十分宽敞的大石头,现在变得拥挤了,可是女孩子还在不停地往外掏东西,吃的、喝的、玩儿的应有尽有。

  “嗬!这都是什么东西呀?这么一大堆?”江宁宽容地笑笑,只好自己拎起画架,搬到另一块石头上去了。

  “嘿嘿!真不好意思……”女孩儿朝江宁做了一个鬼脸,拿起江宁落在石头上的阳伞,“你的伞……”

  “你用吧,反正我这块石头上有阴凉。”

  “那……谢谢姐姐……”

  江宁很少说话,女孩儿也很乖,她好像看出了江宁不喜欢热闹,就悄悄地支起画架,专心地画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就在石板上躺了下来:

  “哎呀,我得睡一会儿,昨晚上害怕,一夜都没睡好,困死我了!”

  她用伞把脸遮好,躺下一会儿就不动了。

  太阳越升越高,终于照到了江宁所在的石板上,她起身又换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更接近山崖脚下,一块突起的岩石挡住了阳光,上面非常凉爽,只是面积小了点儿。

  她小心地坐好,又继续画她那完成了一大半的风景画。

  太阳快要升到天空中央了,再有几笔就可以画完收工。江宁甩了甩酸麻的胳膊,歪着头端详着作品,给自己挑着毛病。

  远处的人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江宁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才明白游人们的嘴都被好吃的东西堵住了。昨天她是用一块咸面包和一盒酸奶代替午餐的,今天中午她想吃一只苹果和一只茶蛋,对付一下算了,反正也没什么食欲。

  真奇怪,人家怀孕都像猪一样狂吃,自己却除了对水果有点儿兴趣之外,什么都不想。这样下去,孩子会不会健康呢?今晚回去要跟房东请教请教,老太太对这种事儿一定有经验。

  她看了看睡得香甜的女孩儿,是一副婴儿睡在母亲怀里的放松样子,心想,自己连她的名字都没问,未免太过分了,不禁有点儿歉疚。

  看她的样儿最多是个中学生,年龄不会超过十六七岁,可挺会照顾自己的,好吃好喝的,带了足足一大包!现在的孩子可真会享受。

  这孩子为什么不上学呢?她家里还有什么人?江宁突然好奇地想问问这些问题,关心一下这个可爱的小妹妹了。

  沉思中的江宁隐约听到了一丝奇怪的声音,来自远处或是高处。那好像是一个人或一只动物,在草丛或树丛中飞窜而过的声音,“哗啦啦”地由远而近……

  江宁急忙回头,四处寻找这声音的来源,可是那声音却在自己的头上响起来了!变得好像一阵隐隐滚过天边的雷声。

  奇怪啊?是地震还是山崩?但她的脚下很平稳,并没有感觉到震颤和巅簸。

  那来源不明的声音,似乎具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听着听着,江宁的脸颊上、脊背上和胳膊上都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

  倏忽间,一块黑乎乎的巨石,带着巨大的阴影,从她头顶的岩石上呼啸着掠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直地砸在了女孩儿躺着的那块大石板上!

  江宁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就觉得自己已经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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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逼 迫

  贺琳的确是出差了,
可是她提前回到北京后,却没有及时通知陈立文。

  走出机场大厅的贺琳,明显瘦了一圈儿。虽然伤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在这里发生,可是北京还是使她感到亲切,不仅因为天气比南方凉爽,还有北京人那熟悉而斯文的口音。

  这几天出差,原本是想借机会放松一下,忘记家里的烦恼。可是在广州、在深圳,不论走到哪里,她都心事重重,吃海鲜、到世界之窗和大梅沙海滨玩儿,都提不起兴致来。

  北京家里的陈立文究竟在背着她做些什么?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就火烧火燎般难受。

  那两张莫名其妙的纸条,背后隐藏着一个咄咄逼人的年轻女人,对贺琳的整个生活构成了巨大的威胁。

  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再婚,难道婚姻的苦头还没吃够吗?

  现在她似乎越来越清楚男人是怎么回事了,他们简直就是动物!他们追逐女人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感情算什么?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

  贺琳走在广州的大街上,看到年轻情侣亲亲热热的样子,都禁不住生气:这些年轻人,早晚他们会知道,生活根本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一回事儿!

  几天前她就已经盼着快点儿回来了,她总觉得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亲自回来处理一下,才能放心。

  在飞机上,她理了理思路,最后决定首先要弄清楚一件事儿:那个胆敢在路边威胁她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找到她的单位或者她的家!

  下了飞机搭上车,贺琳就直奔美术学院,她已经找好了向陈立文掩饰真实意图的借口:自己出差途中把房门钥匙弄丢了。

  今天是星期三,陈立文一定会在学院里的。她想到即将见到的陈立文的样子,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他现在正跟谁在一起?那个女人会不会就是写纸条儿的人呢?

  出租车在美院门口停下来的时候,贺琳突然后悔起来:

  自己拿了这么多东西跑到美术学院来,目标实在是太大了。如果学院里的人都知道陈立文背着她做下的好事,却独独瞒着她一个,那该多尴尬啊!

  想到这儿,视面子为生命的贺琳顿时没了勇气。

  “师傅!等等!”她把放在地上的提箱提了起来,想叫住即将离去的出租车时,有人已经拉开了车门,钻进去了。

  只好再等一辆车吧。她紧张得满身是汗,生怕这个时候恰巧碰到陈立文或其他认识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下一辆车,贺琳急急忙忙地钻了进去,刚要关车门,一个黑影儿突然笼罩在车窗前。

  猛抬头,她一眼看出那正是上次在这里遇见过的女人!

  这时汽车猛然起动了,那女人被迅速甩在后面。心惊肉跳的贺琳回过头去,她看到那女人正在朝她招手,就像一个老朋友送行那样。她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儿、面无表情的样子,可怕极了。

  贺琳的心止不住“嗵!嗵!嗵”地狂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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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谁呀?”睡眼朦胧的马同同开了一条门缝儿,在防盗门里不耐烦地问道。

  “我是乔伟,江宁在吗?”

  “她不在。”马同同说着就要关门,这时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重新打量了一下乔伟,“你最近好像和李燕关系不错嘛?怎么又跑到这儿来啦?”

  “我问你,江宁到哪儿去了?”乔伟气急败坏地追问。

  “出去旅游了。你找她什么事儿?”

  “我跟她之间的私事儿。”

  听到乔伟用这个口气跟她说话,马同同立即要关门。

  “她没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马同同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他隔着防盗门的铁栏杆,狐疑地打量着马同同高耸的小胸脯,想猜透她的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可是马同同的手已经在关门了。

  “这样好不好?你能不能告诉我,江宁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要是知道,早就告诉你了!”马同同的脸消失在结实的木门后面,她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你如果知道了,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啊!我也正在找她呢……”

  他听出了马同同话里的讽刺味道,气得真想往门上狠狠地踹一脚。

  乔伟悻悻地走出楼门,一抬头,看到了等在楼角上的李燕。

  “你这人怎么这样儿啊?我走一步,你都要盯着,什么意思啊?”

  “我只是路过这儿……”

  “对,对,对!你总是在我去的地方路过。自己听听!像真话吗?”乔伟的声音提高了,引得路人侧目。

  “走!咱今晚儿出去吃安徽麻辣小龙虾,去鬼(簋)街怎么样?”李燕装作没事儿,嘻皮笑脸地凑上来。

  乔伟看了看兴致勃勃的李燕,这个傻B女人的可爱之处就是对生活热情洋溢,不管天下大乱还是世界末日,都照吃、照玩儿、照样乐呵。

  他长出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地发动汽车,往东直门内大街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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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认识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可怜女孩儿,
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叫什么,就突然在自己的面前被砸得血肉模糊。

  江宁看着她纹丝不动地躺在石板上,一大滩血还在慢慢地向四周蔓延,她犹如再次被推进秋天的湖里,浑身冰冷……

  她哆哆嗦嗦地打了120电话,就一下瘫倒了,仿佛也被石头砸了一样,动弹不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山上那些白花花的岩石,星星点点地缀在大片的绿色青草和灌木丛中。自己怎么这样粗心,没想到石头会掉下来呢?

  如果不是自己把那块大石板让给了女孩儿,被砸死的就是自己!想到这儿,江宁顿觉不寒而栗。最近在北京城里发生的一系列可怕事件,一一浮上了她的心头。

  天啊!自己怎么惨得连一个藏身之处都没了?

  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抱住乱蓬蓬的头,失声尖叫起来:“啊——!”

  尖叫声立即在周围的群山里蜂拥乱窜着,最后又回到了她的耳朵里,震得她一下子愣了神儿。

  女孩儿终于被抬上了救护车,江宁护送她赶往医院。路上,她生怕女孩儿死掉,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氧气罩下面血糊糊的脸。

  一切都像一场噩梦。救护车一阵阵刺耳的嘶叫却不时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刚刚发生的。

  “怎么回事儿?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医生忙了好一会儿,才喘了一口气,朝坐在一边的江宁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就听到山上好像什么东西响,等发现的时候,石头已经掉下来了……”江宁像在梦里,呢呢喃喃地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上山玩儿千万要注意安全,这一带以前就有跳崖自杀的,被石头砸着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呢!”年轻的护士在一旁说。

  江宁想起了房东老太太说的跳崖自杀者,看来她并没有夸大其辞。

  可是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那块石头太大了,一个人即使用力推都不一定能推得动,就是说,这不可能是一次意外事件。

  那石头,会不会是冲着自己来的?当时女孩儿用的就是自己的伞,而且女孩儿所在的石板也是自己刚刚让给她的!

  一想到这儿,江宁的头就被无形的石头击中,“嗡嗡”作响,那个在暗夜里把她推进湖里的人,难道已经追到圣水峪来了?

  看来,那两幅画根本不是什么恶作剧,也不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这个家伙是要置她于死地。

  “哎哟!我的肚子……疼死了!”江宁突然被一阵剧痛死死攫住,她像一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在座位上蜷缩成了小小的、扭曲的一团。

  “怎么了?怎么了?”她听到医生和护士冲着她喊起来,他们的声音由高到低,渐渐消失在她模糊的意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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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录音棚旁边的休息室里一团混乱。

  下周在上海有一场演出,经纪人把自己旗下的几个歌手都叫到这儿来,想试试排练的效果。结束后,导演又发表了一大堆宏论。

  大家对这种例行公事早已疲塌了,有些人一边喝饮料,一边交头接耳,有的人聚在一起小声吹牛,有的则躲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大朱安静地坐在一旁发呆,与有些人的兴奋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昨晚和马同同在一起疯狂厮混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马同同那有力的小蛮腰儿在他面前一起一伏地耸动着,她的动作富有弹性。

  她那少有的狂放,让大朱觉得颇为新鲜,兴奋不已,拼搏了一场又一场,还总觉得饥渴难耐。

  “我还要嘛!”马同同头一回这样直截了当地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由衷的笑脸,这可真是难得!大朱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把她打点满意了,可自己却累得筋疲力尽。今天一整天,他始终都打不起精神来。

  也许,这样的爱情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如果没有了马同同,他真不敢想象自己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道理就是这样,有些事儿是没法用逻辑来推衍的,爱情这回事儿尤其如此。大朱心里虽然有一丝恐慌,可是却一点儿不害怕,他好像抱定了要与马同同“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决心了,即使马同同是他一生一世的灾星,他也认了。

  这就叫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手机突然响起来了,是马同同。

  “喂!我请你去三千里吃烧烤!”她好像非常兴奋,不知道又有什么让她感到兴奋的事儿了。

  大朱对马同同的喜怒无常和突发奇想,往往无所适从,可是她的任性和撒娇甚至撒野——这些在别人眼里的毛病,都已经一一成了他的最爱。

  真是怪事儿,他就是不可遏制地喜欢马同同这样的女孩儿!他就是喜欢被她吆喝来、呼唤去,一辈子为她鞍前马后。

  现在就是这样,他既怕见她,又盼着她的电话,只要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就像一只忠实的宠物狗听到了主人的呼唤,立即就会撒着欢儿狂奔过去。

  “几点?好吧,一会儿我来接你……”大朱收了手机,看看没什么事儿了,拎起东西就要走,却被经纪人从后面叫住了。

  大朱害怕他说起话来婆婆妈妈、没完没了,尤其在这种时候。虽然经纪人对他历来高看一眼,但是他可不愿意因为任何事情而耽误了跟马同同的约会。

  “呃……我得上趟卫生间,有话明天再说吧!”大朱露出一脸苦笑,边说边往门口蹭过去。经纪人不理他,一把拉住他就坐下来:

  “这回去上海你可得下点儿功夫,说不定有更好的机会等着咱哥们儿呢!”大朱知道,他说的“机会”也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演出和五花八门的商业活动,没什么大意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朱趁经纪人不注意,拉开门溜了出去,一出门

  他就忍不住撒开腿往停车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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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0 | 显示全部楼层
  陈立文回到家里,
掏出钥匙开门,却察觉到防盗门里面的木门没有锁。推开门,一眼看到贺琳正在打扫房间。

  “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好去接你呀?”虽然贺琳走后,陈立文并没有真正想念过她,可是此刻见到从天而降的妻子,还是不由得感到一阵兴奋。

  只是,贺琳回来得太快了,他觉得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了结,贺琳走的这段时间,在他的感觉中,简直过得飞快。他设计好的那些事情还一件都没有落实,他甚至连江宁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我不想打扰你,再说,东西也不多。”贺琳没提她去美术学院的事,更没提路上遭遇的那个怪女人。

  刚才回家的路上,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怕。光天化日之下,这女人居然这么放肆地向她示威!

  她到底是谁?有什么资格对她这样儿?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如果没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那女人凭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胆量呢?她一定得到了陈立文的某种支持甚至授意。

  贺琳发誓再遇到她的时候,一定要跟踪她,找到她的下落,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

  刚才她给女儿贝贝打电话的时候,心绪混乱、语无伦次,不知都说了些什么。只听到女儿冷静地对她说:“妈,我听得出来,您最近心烦得要命。”

  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就掩饰地否认。

  “您要是真觉得没意思,就别再挺着了……”女儿就像长了一双透视眼,对她的心事居然一清二楚!

  贺琳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她拼命咽下了一腔苦水,才没有在电话里哭出声。

  “妈!您千万注意身体呀!平时心情要好点儿,女人一到更年期,稍不小心就容易得病……”

  “你这孩子!从哪儿听来的?”贺琳的心一时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我什么都懂,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事儿您不用瞒我,好吗?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好好地保护您的!”女儿这最后一句话又勾出了贺琳的泪水。

  没想到一直当作小孩子的女儿,突然间长大了,她的一番话,残酷地碰到了自己的痛处,同时也提醒了她。

  她曾经处处忍让,却被前夫认为软弱可欺。可现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胆小怕事,连最起码的安宁都弄丢了的贺琳了。受丈夫和他的情妇欺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如果陈立文胆敢也用那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就要他的好看!

  贺琳是一个内心翻江倒海,表面波澜不兴的人。这会儿,她看着陈立文,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尽管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晚上想吃什么?”

  “你刚回来,晚上就不要做饭了,出去找个地方简单吃点儿得了。”陈立文关切地说着,把外衣挂在大衣架上。

  “对了,那条丝巾是你买给我的?”贺琳突然问道。

  “哪条丝巾?”陈立文没有思想准备,一时反应不过来。

  “大衣架上的那条。”

  陈立文这才想起那条和他送给江宁的一模一样的丝巾,不由得一愣:

  “这个……不是你的吗?”

  “我没有这样的丝巾。也许是贝贝的吧?贝贝回来过?”

  “我没见到过她,也许回来过吧?”陈立文头上突然出了汗,他心不在焉地答道。

  贺琳走进卫生间去了,陈立文狐疑地再一次打量那条丝巾,他安慰自己道,说不定是贝贝回家时落在这里的。

  我紧张什么呀?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水雾,埋怨自己道。

  现在他只要和贺琳单独相处,就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嗨!自己连一个女人都周旋不过来,还冒冒失失地想同时对付两个女人,结果呢?得不偿失。

  陈立文就像所有吃鱼被刺扎过的孩子一样,疼痛的时候发誓再也不碰鱼了,可是下次闻到红烧鱼的香味儿,照样会口水直流,不惜冒险。

  晚饭摆上来了,是贺琳做的。其实她已经在楼下超市买了一些半成品肉菜,简单加工一下就可以吃。

  饭桌上,陈立文想听听贺琳讲点儿外面的所见所闻,可是贺琳却一言不发,她好像有什么心事,又好像在等着他说点儿什么。

  “嗯……你这次出去,还顺利?”

  “有什么不顺利的?”

  “广州又有新变化了吧?”

  “差不多吧,就那样儿。”

  “没回四川去看看?”

  “没有时间了,学院催我回来。”

  “噢……”这一段短短的对话,陈立文已经出了汗,他老觉得贺琳是在故意和他别扭,干脆就闷声不响地吃饭。

  他知道,最尴尬的时刻还没到呢!晚上上了床,她会怎么样?而他又该怎么表示?太热情了,如果被拒绝,那可就惨了;太冷淡了,说不定又会惹得她疑神疑鬼……

  没想到贺琳回家来的这一晚,竟是陈立文最难熬的一个夜晚,难道有外遇的男人都这样尴尬、狼狈吗?

  不行,得想办法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才是。

  趁贺琳在厨房里洗碗的空档,陈立文悄悄地给贝贝打电话,如果这时候女儿回来,贺琳的注意力一定会被分散,她的情绪至少会得到改善。可是对方的手机总是占线。

  陈立文不知道,电信公司新增了一项特殊服务,只要显示的号码是机主不想接听的电话,手机就会根据机主的指令一直向对方发出占线信号,直至打电话的人放弃为止。

  真没办法!陈立文坐在沙发上,终于沮丧地垂下了他那习惯于高高昂着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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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过度惊吓和刺激,
江宁一直煞费苦心想留下的孩子,终于没能保住。她被送上了手术台,并立即进行了刮宫止血处理。

  肚子的疼痛和刮宫的疼痛混和在一起,她已经搞不清哪是孩子剥离母体的疼痛,哪是医生的手术器械造成的创伤,她只觉得撕心裂肺,牵肠挂肚,痛不欲生。

  “天啊天啊,我再也不要怀孕生孩子了!再也不要做女人了!”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喊着,却虚弱得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江宁比别的女人对疼痛更敏感,加上近来心情不好,营养也跟不上,身体十分虚弱。手术做完几个小时后,她还疼得动弹不得,医生只好把她送进了病房,挂上消炎镇定的静脉滴注,留院观察一下再说。

  急诊科,血葫芦一样的女孩儿还在紧张的抢救中。

  女孩儿的家属们进进出出,个个脸色苍白,他们没想到,离开家时还活蹦乱跳的孩子,竟是以这么可怕的样子回来的。

  她的父母不知怎么打听到了住在妇科病房的江宁。他们进来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怀疑和仇恨,令她心惊肉跳。

  一提起女孩子遇险的情形,江宁就想打哆嗦。她只能简单地描述一下在现场见到的情景,最后她想到自己的孩子,便忍不住抽泣起来。

  女孩儿的家人听到江宁为这事流了产,气氛才有所缓和,然后,他们就一去不复返了。

  江宁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圣水峪的大石头其实就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山崖顶上的人,一定是那个在北京城里多次追踪她,要对她下手的人!

  掉下来的石头,怎么偏偏砸到了她呆过的石板上?那是因为从山上的角度看不到自己当时所处的位置,而她头一天和第二天早晨,都是在那块石头上的。即使她后来离开了,可她的彩色阳伞还在!对,就是那柄红色的阳伞,给可怜的女孩子招来了杀身之祸。

  事情已经清楚了,要想逃脱暗中的魔掌,就必须快点儿弄清下毒手的人到底是谁!

  江宁顾不得流产后的腰酸腹痛,忽地一下爬起来,就要出门,被走进来的护士拦住了:

  “你要去哪儿?”

  “我……”江宁慌乱地掩饰着,“到阳台上走走。”

  “多穿衣服,别着凉!”

  江宁慢慢地走到走廊尽头,到了楼梯口,见没有人注意,就悄悄地从安全梯下了楼。

  她心里非常茫然,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但她明白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自己拯救自己。

  外面刮起了一阵阵的秋风,淡淡的黄叶四处飞舞。行人的脖子好像比一周前短了一截儿,他们的头缩在衣领里,个个行色匆匆。

  江宁走到医院大门口,立即招手叫出租车。坐进车里,才想起旅行包还放在医院里,身上连一分钱都没带。

  她不敢告诉司机,害怕他小心眼儿不肯送自己回家,于是不动声色地说出目的地,然后悄悄想,反正到了家就好办了。

  汽车刚一启动,她就回过头去仔细打量后面的汽车,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偏偏这部车开得飞快,后面的车紧紧追随,看上去,每辆车都像是跟踪她的,每辆车又都不像。

  马同同千万要在家里呀!否则,自己没带钥匙,连家门都进不去。

  下车后,江宁请司机等一下,就跑到楼下的杂货店里借钱付车费。凭着她这张熟悉的脸,江宁在求人办事方面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尴尬。

  “哎哟,好几天不见,出去玩儿了?”店主打着招呼,听说向他借二十元钱,愣了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没问题!拿去……”说着递过来两张十元纸币。

  “谢谢!我一会儿下楼就还您!”

  不到五分钟,江宁又返回来了:

  “我还得打个电话,真倒霉,我的钥匙丢在外面了,得找一下马同同。”

  “出什么事儿了?”老板挺热情,一个劲儿问,江宁不好回答,只能胡乱应付着他。

  “你是谁?” 接电话的马同同大概对这个电话号码感到陌生,她奇怪地大声问了一句,当听到是江宁时,半天才反应过来,“噢!你回来了?”

  “你能不能快点儿回来一下?”江宁看到老板正在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马同同好像很忙的样子,她的周围闹哄哄的,似乎是个公共场所,“什么事儿啊?我要晚点儿才能回来……”

  “不成!我现在进不去家门了,快点儿把钥匙给我送来吧……”

  江宁简直要大喊大叫了,由于是在杂货店里,碍于面子,她好不容易才压住了火气。

  “哎呀!你可真扫兴……你等着,我让大朱把钥匙给你送回来,好了吧?”马同同有点儿不耐烦地放了电话,江宁内疚地想,近来马同同可真被她这些破事儿烦得够受的了。

  放下电话,江宁瘫软地蹲在了杂货店门口。她想,大朱一到,就叫他先替自己把借的钱还上,否则人家会怎么看自己呢?整天在电视里大言不惭地给别人指导生活,可自己的生活简直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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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黑衣女人

  “哎!你知道吗?江宁出事儿了……”

  “真的吗?就是那个进修生、电视台主持人?”

  “还能有谁?”

  “怎么回事儿啊?”

  “是跳楼……还是跳崖,
不太清楚,反正是自杀……”

  “什么?有这事儿?”

  两个学生在走廊议论江宁的话,恰巧被经过的陈立文听到了。他急忙转过拐角,看到了两个女生边走边说话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朝女学生追过去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咚咚”乱跳。

  他故意走得慢些,把耳朵伸长,试图在到达她们身边之前,得到进一步的信息。

  突然,一群学生闹哄哄地从走廊那头涌过来,两个女学生也被裹挟着走远了。他愣了半天,想在人群里找到那两个女生,可惜他根本没看清她们长的什么样儿。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并不急着找江宁了,因为潜意识里有一种彻底解脱的感觉。虽然这个念头不像个男子汉应有的,可是陈立文并没有为此感到羞愧。

  万一她留下了遗书呢?

  陈立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传闻未必可信,江宁似乎不是那种一条道跑到黑的女人,她怎么会自杀呢?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他需要立刻知道江宁的情况,简直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只有一个办法,还是打手机。电话响了足足有一分多钟,最后自动挂断了。现在江宁是死是活?这个电话在谁的手里?陈立文只觉得一片茫然。

  找学生问,这是最方便的捷径。

  江宁是进修生,她上课的班组和教师都不固定,要在学生中了解江宁的情况相当难,但他必须一试。

  陈立文硬着头皮,装作有事,四处寻找江宁。他得到的回答都是“她最近两天没来上课”,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线索。

  当他提出“能不能找到她”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摇头表示无能为力。陈立文想在教师当中探听一下消息,可办公室里根本没人提到这事儿,他也就不便主动去询问。

  他突然想起了邹小舟。

  也许她会听到点儿什么,毕竟江宁是电视台来进修的,管教务的邹小舟应该注意到她才对。

  “你说的是江宁?那个电视台来的主持人吧?” 邹小舟的眼睛闪闪烁烁地看了看陈立文,“没听说呀?他们这种人,平时在单位里都自由惯了,来我们这儿进修就更随便了,从来不请假!你找她有什么事儿吗?”邹小舟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探究。

  “有一个朋友的孩子,想找她要一张签名照片……”

  “看你呀!不用解释。我帮你找找看吧,不过,不一定能找到……”邹小舟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立文,眼神咄咄逼人。

  陈立文六神无主地下了楼,在教学楼后面的庭院里转了一圈儿。天气越来越冷了,人工湖边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学生坐在阳光下闲聊。

  凭感觉,陈立文明白邹小舟不会真的去为他找江宁,这个叫人难以捉摸的女同事,平时对他总是流露出一种暧昧的情绪,让陈立文感到不快。

  对了,如果真有什么风吹草动,电视台方面应该最先知道江宁的情况。

  陈立文打通了电视台总编办的电话,询问江宁在不在,对方说她已经到美术学院进修去了,恐怕要半年几个月的,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

  “听说她出了意外,有这事儿吗?”

  “出了意外?没听说,不会吧?你是谁呀?”

  “我是她一个熟人,想找她,但不知道怎么联系。”

  “打她手机呀!”

  “她不开机,有她家的电话吗?”

  “哎哟,这个……我们这儿也没有登记,你打她的节目组吧。”说着,对方报出了一个电话号码。

  陈立文把电话拨到江宁的女性消费节目组,一个刚来不久的实习生非常热情地把江宁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嗨!怎么早没想到这么简单?陈立文拿起电话号码就往江宁家里打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就转到录音机上去了,然后是对方的留言信号。

  陈立文犹豫着,然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这种时候,自己还是小心为好。万一江宁已经死了,他给她的电话留言岂不变成可疑的证据了?

  他看了看江宁宿舍的电话号码,是68打头的,这是海淀区西部的电话。

  对了,根据这个号码说不定可以查到住址!

  想到这儿,他突然感到一阵兴奋。他知道电信部门不会随意给陌生人查询地址,但是如果能找到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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