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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楼主: 享受人生

《无处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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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太阳西斜,
下班的人流一拨又一拨地走进了小区的大门。贺琳固执地站在13幢6单元的楼门口,死死盯着过往的行人和从楼内出来的人影,一直没有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不论是陈立文,还是那个年轻女人。

  她还不死心,她猜测那女人是为了调虎离山把自己引开,而陈立文此刻说不定就躲在房间里。贺琳心一横,决心堵在门口,非要把他堵在这儿不可!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看来没希望了。

  也许,陈立文根本就没有到这儿来,纯粹是那个该死的疯女人邹小舟在骗她、耍弄她。想到这儿,贺琳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小丑,在观众的起哄声中灰溜溜地下台那样难受。

  自己现在怎么这么轻信?就凭那该死的女人这一张莫名其妙的纸条,就跑到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门前,扮演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傻瓜?

  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认识自己了:这……真的还是我吗?

  现在,她已经不再为陈立文的背叛感到心痛了,而是不可遏制地想念起女儿贝贝来。无论如何,她要去见见贝贝,这孩子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贺琳乘坐的出租车正好经过美术学院校区,远远地,校园里浓绿的树林就透过高墙,一股冷冷的气息弥漫了一角天空。

  贺琳的心开始突突乱跳,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个高大巍峨的大门,可是却情不自禁地盯住大门,目不转睛。直到车快要越过去了,她才明白过来,于是就惊惶地叫了起来:

  “停车,停车!师傅,请您停停!”

  司机反应过来,急忙刹车,一脸不满地问道:

  “怎么啦?”

  贺琳顾不得回答,扔下一张二十元的票子就下了车,急匆匆地进了校门。

  她先悄悄溜到陈立文办公室,发现陈立文不在,这才放心地往油画系办公室走去。

  “您找谁?”一个年轻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贺琳。

  “那个……”她突然想证实一下邹小舟的情况,但是她的两只手在空中比划着,不知怎么描绘她要找的人。

  真是奇怪,虽然贺琳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印象深刻,可如果让她详细说明一下对方的样子,她发现居然没有一个合适的词儿来形容她!

  真见鬼!

  贺琳斟词酌句地向女学生试探着:

  “系办公室有没有一个女老师,留着长发……”

  “留长发的女老师只有一个,是邹老师。”

  “对对对,就是邹小舟。她在吗?”

  “不清楚。我是学生,系里的老师都下班了。”

  贺琳想到陈立文,和陈立文来往密切的女教师,这个女学生也许不陌生吧?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认识陈立文吗?”

  “认识啊。”

  “他在吗?”

  “陈教授今天没有课,没到系里来。”

  “我有点儿急事找他,系里有谁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那个学生想了想说:“邹老师也许知道。”

  “你说的是邹小舟吗?”贺琳故意问道。

  “对。她经常跟陈教授合作。”

  “合作?干什么?”

  “噢,她给陈教授当业余模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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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陷阱

  江宁接到马同同的电话时,
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当时她独自坐在一间个体小饭馆儿里,半碟吃剩下的饺子和半碗小米粥已经凉了。

  “我是同同,你晚上到展春园去一趟,有人要和你商量点儿事!我也在场。十二点整。”电话里“吱吱啦啦”的杂音很大,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打的手机。马同同的声音断断续续,她匆匆说完,好像在等着江宁的反应。

  “什么?那么晚到展春园?展春园什么地方?”她吃惊地叫起来。

  “你当然知道什么地方。”对方说着就挂了电话。

  江宁的心“嗵嗵”地狂跳起来,马同同让她到展春园,而展春园里跟自己有关系的只有陈立文的画室。

  马同同是什么意思啊?难道陈立文把一切都告诉了她?还是陈立文的老婆找到了马同同?

  江宁心乱如麻,本以为这些日子已经渐渐淡化了的事情,眼下却又突然间起了波澜。她只觉得心力交瘁,恨不能立即离开这个令人厌恶的世界,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不用再想,就彻底解脱了!

  说不定只是因为陈立文找不到她,想通过马同同把她叫来见一面而已。这么想着,她那皱成一团的心总算舒展了一些。

  等时间是最难受的事。江宁枯坐着,眼盯着钟表。离十二点还有好几个钟头呢,她盼着时间快走,又害怕时间走得太快。

  去,还是不去呢?她还没决定。

  既然马同同知道了这事,也许她会帮助自己度过这个难关,因为当初自己去进修,就是马同同帮忙找的熟人陈立文。

  江宁想给马同同打个电话,进一步证实自己的这些猜测,再商量一下到时候该如何应付。奇怪的是马同同关了机。她又给陈立文打电话,他的手机刚刚响了几下就断了,再打也已经关了机。

  江宁出了小饭馆的门,天色已晚。她犹豫了一下,便直奔陈立文在展春园小区的画室。最近,晚上陈立文多数时候呆在那里,今晚他一定也在那里赶制装饰画。

  出租车到达展春园,江宁看了看表,才十点钟。远远地,看到陈立文的画室里亮着灯。看来他真在这儿!

  江宁突然停住脚步,踌躇起来。圣水峪那块从天而降的大石头,又出现在她的面前,“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她似乎看到了陈立文那张不露声色、毫无表情的脸。

  她心惊胆战地想,陈立文见到逃过一劫、仍然活着的她,会作何反应?他会不会凶相毕露、孤注一掷?

  江宁胡思乱想着,刚走到画室附近,就犹豫着停了下来。她心情复杂,两条腿变得软绵绵的,迈也迈不动。

  江宁找了一个能够直接看到画室门窗的地方,闪身躲到一丛灌木后面。

  画室里的灯一直亮着,窗帘挡得严严的,从窗帘上,根本看不出房间里有人活动的迹象。

  这么早,马同同肯定还没来。进去不进去呢?她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小区里偶尔有人进进出出。每有人过来,江宁就小心地躲在一边,尽量不让人发现她。过了一会儿她就觉得站累了,只好坐在花坛边上。坐累了,就又站起来悄悄溜到窗前探看一番,始终不敢独自闯进去见陈立文。

  快到十一点了,还是没有见到马同同的身影。江宁已经累得腰酸腿疼,就在她已经动摇,决定撤退的时候,一个轻盈的人影儿就像从地底下长出来似的,蓦地出现在画室的门口。

  那人影距离自己只有十几米,穿着一件长长的风衣,还戴着一顶北京男人最常戴的棒球帽。可是天色很暗,江宁怎么也没看清是谁,从那人的身高和姿态判断,来人绝不是马同同,她对马同同的样子太熟悉了。

  那人敲了一会儿门,门就悄悄裂开了一条缝,他一闪身进去,门又迅疾被关得紧紧的了。

  那个人究竟是谁?这么神秘?这个陈立文,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难道……他在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宁狐疑地猜测着,突然又有个人走过来。这人站在陈立文画室的窗下不走了。江宁担心被那人发现,趁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悄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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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入院后的第七天,
乔伟突然失踪了。

  早晨医生护士过来查房的时候,他还在,过了一会儿,等护士来送滴注的药品时,人就不见了。

  护士以为他出去放风去了,也就没当一回事。

  过了一会儿再去看看,乔伟还是没回来。到处转转、找找吧,都没有乔伟的人影。

  医院这么大,也许跑到其他科住院处去串门、找朋友去了。护士向医生汇报的时候,医生这么分析道。

  下午再找时,值班护士不免有些紧张,于是跑到医生办公室去讨主意:

  “这个叫乔伟的人,一直没回来,怎么办?”

  “不会是擅自上街,中途出了什么事吧?”医生用责怪的眼神儿盯着护士,“他走的时候你们谁也没注意?”

  “骨科病房的病人需要多活动,平时总是鼓励他们能走就到花园里走走,可是没有让他们上街啊!”

  “这个乔伟体质不错,恢复得很快,可能想在外面多呆一会儿,不用紧张。”

  “可是他上午还有针没打呢!”

  “等他回来再打吧。”医生说完,匆匆地出门到病房去了。

  直到晚饭时分,乔伟才疲惫不堪地出现在走廊里,护士已经换班了,谁也没注意到他从身边晃进了病房,悄悄躺在了床上。

  滴注是晚上补的,小护士进来的时候,乔伟的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任小护士在他的一只好胳膊上扎着,埋怨着:

  “你怎么把下好的针管给拔了?这样每次都要扎一针,不怕疼啊?”

  “……”

  “听说你跑出去整整一天,以后出门要请假,你一声不吭就跑出去,在外面出了事谁负责啊?”

  “……”

  小护士一脸不高兴,但当她看到这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男人,铁青着脸,好像一肚子怒气没处撒的样子时,赶紧闭上了嘴。她三下两下处理好了滴注管,推着药品车,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旁边床上那个伤员吊着腿躺着动不了,他侧过脑袋看了一眼乔伟,却发现乔伟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乔伟连续在医院里短暂失踪,又总是在医生和护士到处找他的时候,突然从天而降。这事引起了院方的注意,于是,主治医生就来找他谈话,请他认真配合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我还是出院吧。住在家里生活舒服一点儿,每天到医院来打针,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你现在还没恢复到可以出院的程度,我们医院要对病人负责。再坚持几天,很快会好的!”医生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乔伟哪里呆得住?他这些日子人在病房,心一直在江宁身上。他已经暗中探测到了和江宁在一起的男人的情况,这个叫陈立文的秃顶家伙,就在展春园里一间房子进进出出,可是从来没见到江宁到这儿来跟他见面。

  他不死心,只要盯住陈立文,就会找到江宁的。她可以躲着前夫,可总不会躲着情人吧?

  乔伟根本没把医生的话当作一回事,第二天,就又开始偷偷往外跑了。

  本来他就是想知道江宁是不是在这里,可是当他发现马同同和另外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也在这里出没时,他的好奇心大发。

  现在,他又趁夜色潜到陈立文在展春园的“窝点”,想把这个神秘男人的猫儿腻弄个究竟,然后再设法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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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贺琳本想到油画系办公室和邹小舟当面锣、对面鼓地摊牌,
没想到扑了个空。

  走出校门时,她不甘心地向收发室打听了一下,却意外得知,邹小舟已经好几天没有上班,据说到什么地方度假去了。

  贺琳听到这个消息更加紧张,她觉得对方好像正在策划一个阴谋,而且那个阴谋就是针对她的。

  难道只能束手无策地等着灾难降临吗?

  回到家,贺琳实在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女儿,尽量装作若无其事:

  “宝贝儿,你在哪儿呢?不想妈妈呀?老也不回来看看我!”

  “妈,我最近忙。等手头的事儿完了,我再回家……”

  女儿说话时好像心不在焉,也许手头正做着什么工作呢!她知道孩子很能干,除了学习以外,从来不让自己闲着。

  “早点儿回来啊!妈有事儿要和你商量。”

  “我知道了。妈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好好为自己活着……”

  “放心吧。你要好好的。”

  贺琳突然觉得,女儿的语气里有些不平常的意味。

  贝贝一直对自己的再婚提心吊胆,害怕母亲再受男人的欺负,每次打电话、回家来都要嘱咐贺琳几句,好像她早已察觉到母亲和继父的关系埋藏着隐患似的。

  放下电话,贺琳拿过床头上女儿的照片,一边细细地擦着,一边端详着孩子天真无邪的样子,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这是女儿多年前的照片,当时才七岁。那时候她还没离婚,但夫妻早已分居了,那年夏天,她带着贝贝跑到北戴河去散心,在海边拍了这张照片。

  孩子的小嘴儿紧抿着,透着倔强,圆圆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忧郁。家庭生活的不和谐,给小小的贝贝心灵上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一晃儿,女儿已经长大成人,可心事也更重了。如果可能,贺琳宁愿女儿永远停留在照片上这个样子,永远长不大才好。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仍然不见陈立文的踪影。贺琳忍不住开始拨陈立文的电话。

  他的手机关了,办公室也没人。她不死心,过一会儿再拨他的手机,还是关机。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四周安静下来,邻居们电视里的音乐声渐渐消失,客厅里的挂钟开始报时,是午夜零点。

  贺琳和衣躺在床上,眼望天花板发呆。不知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已大亮,贺琳摸了一把身边的床铺,空的。

  她激灵一下爬起身,只见枕巾和被单整整齐齐,没有人动过。看来陈立文一夜未归。

  陈立文是个聪明的家伙,按他的脾气,不管背后把事情弄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他都会把表面文章做好。至少,他会表现得十分尊重她,有事回不来,都会打个电话通知她一下,哪怕是撒个弥天大谎。

  夜不归宿,又不打招呼,这绝对不是陈立文的风格。

  贺琳的直觉是:出事了。

  她又拨了一回陈立文的电话,还是关机。放下电话,她的心不由得乱跳起来。难道他这一回要赤裸裸地暴露出自己的丑恶嘴脸,不顾一切地爬到邹小舟的床上去了吗?

  可是,邹小舟度假去了呀?

  还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陈立文跟邹小舟一块儿走了。

  想到这儿,她急忙跳起来,打开大衣柜,查看了一下陈立文的衣服,又到卫生间检察他每天用的必需品:剃须刀、香水、漱口液……这些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儿。

  这个狡猾的东西!他这是在掩人耳目。

  贺琳只觉得心烦意乱、口干舌燥,她一溜烟走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热水,边喝边六神无主地想着这件事。

  那女人一定是对单位同事撒了谎!这两个狗男女现在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寻欢作乐呢!而且就在北京……

  贺琳的脸色变了,她把喝了一半的热水连同杯子扔进了厨房的不锈钢水池里,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美术学院的上班时间刚到,她就一把抓起了电话,两手微微发抖地拨号:

  “喂喂?是油画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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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朱在上海刚刚参加完演出,
就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

  “你是大朱吧?我是江宁!”对方声音有点儿低哑,语气焦急。

  “啊?是你呀!有什么事儿么?”大朱想不到只有一面之交的江宁会给他打来电话,冷不防吃了一惊。

  “马同同让你今晚务必飞回来,她说有急事,要当面跟你谈,晚上十二点整!你记一下这个地址……”

  然后,江宁就说了一个北京的地址,她一边说还一边嘱咐他:“马同同让我告诉你,见面之前,你千万不要给她打电话,记住了?晚上十二点!”

  她反复强调时间是晚上十二点整。

  大朱翻了半天,急出了一身汗,才算找到了笔,一字一句记完了详细地址,正要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是江宁已经匆匆挂了电话。

  大朱腾地站起来,又慢慢地坐下去。马同同如果没有火上房子的急事儿,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找他的。这是明摆着的,她不亲自打电话,却让江宁转告,说明情况非常特殊。

  他下意识地拨着马同同的手机,电话都快要通了,猛然想起江宁的嘱咐“见面之前千万别给马同同打电话”,就像烫了手一样,立即挂断了。

  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马同同惹什么祸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求过他大朱呢!他这样想着,心一软,推掉了第二天的一场小型演出,就毫不犹豫地去了机场。

  飞机抵达北京机场,已经是深夜,但是离十二点还有将近两小时。

  大朱按照江宁在电话里说的地址找到了一个叫展春园的小区。按照指示路线,他很快找到了一座楼底层的一个侧门,从窗户可以看到房间里亮着灯。

  大朱心里纳闷,马同同在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狐疑地看了看四周,黑古隆冬,静悄悄的,窗前是一个小花园,几棵枝叶茂密的树木遮掩着灯光明亮的窗户。

  手表指针才到十一点。大朱只好转身走到服务区一带,找了一家小酒馆儿坐下,要了一碗面条儿,一碟酱牛肉,外加一瓶啤酒。

  一瓶啤酒下肚,大朱迷迷糊糊地只想睡。他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可他不想等了。反正那间房子里有人,说不定马同同早就在那儿了,提前点儿也没什么。

  大朱打起精神结了账,就往院子里走。远远地看到窗户里的灯光,他浑身立即酥软了,如果可能的话,他真想马上睡一觉,这两天实在太累了。

  轻轻敲了一下房门,里面没有反应,再敲,还是听不到应门声。

  大朱壮起胆子推了推门,那扇房门在他的鼻子前面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房间里刺目的灯光,使从黑暗中走进来的大朱眼睛发花,一时看不清屋里的环境。

  “同同,你在哪儿呢?” 房间很大,他的声音传出去又传回来,四周空荡荡的只有空气。

  他吸了一下鼻子,感觉房间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喂!我说你捣什么鬼呢?”大朱的手在旁边的门上用力敲着,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没有人应声。

  大朱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响亮,他刚才走得太急了,进门又遇到了这么奇怪的情形。

  定了定神,大朱放下手里的提箱,慢慢往大厅里走过去。朦胧中,他感觉到有些异样。他努力捕捉马同同的气息,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东一堆西一幅的装饰画,还有用过了的油画颜料,房间显得十分凌乱。

  这是谁的房子?马同同怎么会在这里?

  大朱环视了一下大厅,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又走到小卧室门口,往里探了一下头,也没有人。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

  大朱下意识地推开了门,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

  他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秃顶男人,四肢摆放得很别扭地躺在地上,身上的白色衬衫血迹斑斑,红白反差,触目惊心。

  卫生间湿漉漉的米色地砖上,有几股掺了水的细细的血流,还在往下水道处缓缓移动……

  大朱被吓呆了。当他看清眼前的男尸已经被肢解时,差一点儿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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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小区里的杂货店、水果店和音像店里转了一大圈儿,
时间才十一点多,江宁觉得力不能支,真想找个地方坐下来。

  她实在没有耐心再等了。

  她走到画室门前,刚要上去敲门,忽听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慌忙躲在门旁的花丛后面。门开了,只见那个戴棒球帽的人闪身溜了出来。

  他像一条泥鳅那样,“嗖”地一下,就滑进了门外的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江宁愣了愣神儿,刚要从花丛后面走出来,又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儿匆匆走过来,在陈立文画室门前站住了。

  大个子好像还提着个箱子,他犹豫了一下,敲敲门,又推了推门,就进去了。

  都是些什么人呢?今晚这里到底有什么名堂?

  不一会儿,那个刚进去的大个子又连滚带爬地跑出门来,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江宁悄悄来到门前,想进去探个究竟。这时,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房间里不会隐藏着一个什么阴谋吧?这么想着,她就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她想,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呢!还是准时进去吧,到了时候就能见到马同同,只有马同同在,她才会有安全感。

  离开凶杀现场后,
大朱立即想到报警。可是考虑到马同同很快就会来这儿,他决定先见了她再说。

  这种倒霉事儿,怎么让自己给碰上了?那个家伙到底是谁?怎么会死得那么可怕?不会是……马同同干的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刺激得大朱打了个哆嗦。

  难道马同同所遇到的麻烦就是这个吗?她杀了人,让他来帮忙收拾残局,还是想栽赃陷害他?

  大朱两腿发抖地站在小区大门口。十二点已过,马同同还没有出现,他终于忍不住拨通了马同同的电话,试探地问道:

  “同同!你怎么还没到展春园啊?”

  “展春园?我到展春园干嘛?大朱,你不是在上海吗?”

  “什么?你听着,现在你马上到展春园来,我在大门口等你!”

  大朱急火攻心,只觉得浑身躁热,脑袋都快要炸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那个鬼地方跑出来的,只记得出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

  他往马路上扫视着,两眼空空洞洞的,不知自己在看什么。当马同同从一辆出租汽车里下来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想起了自己眼下的险恶处境。

  “你怎么在这种地方?”马同同东张西望地看了看,“你不是在上海演出吗?”

  大朱愣住了:

  “不是你让江宁给我打电话,叫我回来的吗?”

  “啊?怎么回事?”马同同似乎一时糊涂了。

  “走!”大朱二话不说,拖起她的胳膊就走。

  “你今晚这是怎么啦?”马同同挣脱了他的手,“出什么事儿了?”

  大朱又拖住她的手:“走吧,你看了就知道了!”

  “看什么呀?不如找个地方吃羊肉串儿、喝啤酒去!”

  “别给我装糊涂!”路上偶尔有人走过,看着这两个在黑暗中拉拉扯扯的男女,奇怪地回头看他们一眼,随即就匆匆而去。

  “你说老实话,这事儿是你干的吗?”大朱揪着马同同不放松。

  “什么事儿啊?你一回来就没头没脑的……”马同同挣脱了大朱的手,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两人走着,走着,马同同突然站住了:“不对!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就在前面,就是那个门……”

  “这不是……这不是画室吗?”马同同转过身来揪住了大朱的袖子。

  “江宁告诉我,就在这儿等你,说是你让我到这儿来的!”大朱拨开了她的手,声音颤抖着说。

  “啊?”马同同的声调也变了,“是江宁?她在骗你!”

  大朱拎着马同同,就像拎一只可怜的小鸡儿一样,走上了台阶。他一边走,一边气喘吁吁地在她的耳边说:“待会儿进去可千万别出声,这事儿人命关天……”

  门开了。两个人小心地走进去。

  惨白的灯光下,马同同首先看到了陈立文摆放得到处都是的人体画。大朱不由分说揪住她就往卫生间走。

  门口有什么声音响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一个人站在门口,正呆呆地看着他们,那人正是江宁。

  “我来晚了。”江宁走到灯光下。

  “你……怎么来了?”马同同又遇到了一个意外。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江宁奇怪地反问。

  “什么?”马同同瞪大了眼睛,顿时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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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失 踪

  这天下午,
李燕懒洋洋地来到医院。

  本来,她根本不想来看望乔伟,在家里犹豫了好几天,才总算下了决心,到医院去尽尽义务。

  毕竟两人好过一场。

  现在,她已经明白乔伟爱的根本不是她,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发泄情欲的工具而已,一旦那个江宁回到他的身边,她李燕就成了被穿过的袜子。

  聪明漂亮的李燕怎么受得了这个?

  那天,当她在医院里看到浑身上下血淋淋的乔伟时,就明白自己对他的爱是有条件的,这个样子的乔伟,将来如果落下点儿隐形的残疾,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想要一个完整的男人,一个有能力爱她、宠她的男人。

  这几天,她和过去的男朋友联系了几回,在认识乔伟前,两人一直在一起。可那家伙好像早已把她忘了,弄得不甘寂寞的李燕不得不又想起了乔伟。

  李燕心猿意马地走进住院处,立即被浓烈的来苏水味道呛得不敢自由呼吸。她犹犹豫豫地进了乔伟的病房,愣在他的空床前面。病房里只有那个吊着一条腿的病号在呼呼大睡,旁边乔伟的病床空荡荡的。

  “护士!43床的病人呢?”李燕气急败坏地站在走廊里大声喊护士,惹得其他病房的病人和家属纷纷探头张望。

  “别喊别喊,这里是病区,需要安静!”一个年轻的护士快步走过来,口罩上面的大眼睛不满地瞟了一下李燕,就头也不回地径直进了乔伟的病房。

  “这个病人,真怪,最近老这么往外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什么!”护士绕着床走了一圈儿,埋怨了几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了。

  “喂喂,你别走啊,我的病人呢?人丢了,我得找你们要啊!”李燕一肚子气没处撒,追在护士身后不依她。

  “他有腿,我也没法儿把他捆在床上啊!你到后面花园去找找吧。”护士故意冷冷地说,连眼皮也不抬。

  李燕狠狠地盯了她一会儿,才猛地回头,走出了医院。

  “神(什)、马(么)、东——西!”她在心里恨恨地骂着,扬手拦了一辆出租汽车。李燕上了车,对司机只说了三个字:“万寿路”,就泄气地靠在座椅上喘息。

  她现在只想马上见到那个江宁,因为她断定乔伟一定会在江宁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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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伟果然出现在江宁家楼下。

  此刻,
他那吊着胳膊的绷带已经不见踪影,只是走起路来动作有些迟缓。与他略显笨拙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黄眼珠儿灵活地转个不停。

  乔伟在等人,他一直往马路尽头望着,间或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楼门,似乎期待着那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

  大街上的行人急匆匆地经过,偶尔有人往这里投过一瞥,乔伟就下意识地把脸转向旁边,避开对方的目光。

  深秋的傍晚,气温很低,乔伟的鼻子有些发红,他不时抽一下鼻子里顽强地往外流淌的清水,发出“哧!哧!”的声音。

  最近乔伟一直在考虑一件江宁没法理解的事情。他被一个念头搅得坐卧不宁,寝食不安。甚至和李燕上床时,他也没有停止过各种各样的胡思乱想。那天和李燕出去吃饭回来,就是因为开车时走了神才出了车祸的。

  自从住进了医院,他更加觉得不能再耽搁了。他的伤情之所以恢复得如此之快,也是因为心里憋着这股劲儿。

  这些日子,他忍着伤痛,从护士的眼皮底下溜出医院,都是在忙这件事情。就在他已经渐渐失去信心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进展。

  他发现了陈立文和马同同私下里有关系!

  那天他从医院跑出来后,正漫无目标地在美院大门外的树林里瞎转悠,意外地看到陈立文慌里慌张地出了大门,坐上出租车迅速离开了。

  不容细想,乔伟连忙拦车紧紧跟上。

  当他意识到陈立文径直往江宁宿舍方向而去时,不禁火冒三丈。虽然江宁早已不是他的妻子了,可是在乔伟心里,她仍然是他的女人,他从来没有真正接受江宁已经离他而去的现实,也不想承认这一切。

  现在,他终于亲眼看到另一个男人直奔他的女人而去,不禁有种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感觉。

  汽车在江宁宿舍的楼门口停下了,乔伟眼见着陈立文的背影消失在大门里,真想冲上去和这个无耻之徒决一死战。

  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根本不允许他贸然行事,而且,他知道一定是江宁主动勾引陈立文来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这样熟门熟路?

  这说明什么?江宁此刻就在宿舍里!

  乔伟在楼下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气乎乎地上了楼,他还是不甘心,他要弄清楚陈立文到底是不是江宁叫来的?

  乔伟用了吃奶的劲儿爬上楼梯,他身上的伤每一处都在刻骨地疼痛,迈一步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从一楼走到三楼,就像爬上一道陡坡那么费力。

  刚走到三楼,就听到楼上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乔伟连忙停住脚步,隐藏在角落里。他听出那是陈立文和马同同的对话。只听见马同同说:

  “你太过分了!”

  陈立文回答了一句什么,他没有听清,马同同还在不停地说着:

  “……我得跟你好好谈谈……”

  然后,他听到楼上关门的声音,两个人的脚步声往楼下走来。

  乔伟慌乱中想赶紧往楼下走,可是腿疼得根本走不快,只好躲在走廊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马同同和陈立文从身边经过时,乔伟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也听不到说话声,他猜测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去处,只好悄悄地跟上去。

  那天跟踪陈立文和马同同的收获是,意外地发现他们走进了一个叫展春园的小区,然后进了一幢楼底层的一间房子。

  天快要黑了,两人还呆在里面没出来,乔伟只好提前返回了医院。

  尽管他没办法知道那儿到底是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了马同同和陈立文关系不一般,看样子他们之间非常熟悉,否则一个女孩子不可能跟着一个陌生男人来到这么一个僻静的地方。

  第二天晚上,他又去跟踪陈立文的时候,发现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进了展春园那间房子,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由于天太黑,他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于是就跟踪到街上,搭了辆出租车一直追到美术学院住宅区的一栋楼下。

  乔伟返回展春园时,在楼房拐角处与三个人擦肩而过。他正要趁着没人潜入那间房子,一抬头,发现灯关了,门已经被锁。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江宁,电话也没有人接听,乔伟觉得简直要疯了!

  他在病床上躺了一天,终于忍不住又跑出来,他必须找到江宁,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李燕已经几天不到医院里来了,看来这个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性,正好自己也懒得答理她,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心里有一点儿内疚,这些日子,他都把李燕当作自己的发泄对象,觉得多少有些对不住她。

  不过,当乔伟匆匆上楼,满怀希望地敲响了江宁的门时,他对李燕的一点点负疚感已经烟消云散。

  江宁的房门紧锁,他敲了半天,根本没人应。他悄悄倾听了半天,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房间里有人。

  乔伟不甘心就此离开,就在江宁的门前傻等。

  即使江宁不想见他,他还是顽固地坚信,自己和江宁之间那种别人无法感受到的缘分没断。

  乔伟自我安慰着,强忍阵阵寒风的侵袭,走火入魔般地坚持着不肯离去。

  腿已经站得酸疼了,他找了个台阶坐了一会儿,又轻轻跺跺脚,再慢慢伸伸腰,想活动活动,不料一下子弄疼了身上的伤处。他呲牙咧嘴地扭歪着脸,慢慢走到楼下院子里去。

  这会儿,他站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向远处探头探脑,幻想着江宁突然出现,对他微笑。哪怕见不到江宁,能见到马同同也行,他正要找马同同问个究竟呢。

  秋天的太阳正一点点地在西边滑下去,到了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骤然增多。乔伟振作起来,摇了摇头,眨了眨眼,努力不让疲劳的精神松懈下去。

  突然,对面街角拐弯处走过来一个女人,纤细的身材,短发被寒风吹得站了起来,像黑色的小旗一样摆来摆去,却无法看清她的脸。

  乔伟的心“格登”跳了一下,凭直觉,那女人就是江宁!他对她的一切太熟悉了。

  浑身的痛苦和疲惫,一瞬间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乔伟连忙整理一下衣领,又拂弄了一下头发,只等她走到跟前来。

  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这样不行,江宁如果看到是他,非被吓跑了不可。于是赶紧溜进院门,躲在一棵大槐树下。

  五分钟过去了,从大门口进来的人络绎不绝,一直不见江宁走进来。

  等得不耐烦的乔伟终于忍不住走出来寻找时,哪里还有江宁的踪影?他气得狠狠跺了一脚,身上的伤顿时疼痛难忍。

  不知什么时候,一股浓烈的香气扑过来,李燕好像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乔伟面前:

  “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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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失魂落魄的江宁走到宿舍门口,
远远地一眼看到了等在路边的乔伟。

  鬼使神差,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要干什么,就扭头钻进了路边的一条小胡同,迅速溜掉了。

  昨晚在展春园陈立文的画室分手后,马同同没有回来住。晚上,江宁一个人回到宿舍,回想在陈立文画室里见到的可怕景象,吓得一夜没睡,天刚亮,她就跑出门去。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就止不住地想着陈立文,想着他那血腥的死法儿,实在让人受不了。

  虽然这一段时间她是那么恨陈立文,可是一旦亲眼见到他的尸体,她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死了,而且是被残忍地杀死了,那不是自己神经紧张的幻觉,而是血淋淋的现实!

  她宁愿相信那是一场噩梦。

  大朱和马同同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她感到不寒而栗,显然,他们把她看做最大的嫌疑犯了。

  当时他们谁也没有报警,就那么离开了展春园,把陈立文孤魂野鬼般地扔在了那间可怕的画室里。

  到目前为止,谁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人打了那两个冒名的电话,把大朱和江宁骗到展春园来。

  江宁和马同同都没有打电话,那么打电话的女人会是谁呢?

  大朱被两个女人弄得快要疯了,她们谁也不承认打电话这回事,而且对他自己跑到画室来又看到了陈立文的尸体,抱着十分怀疑的态度。

  这一切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本来已经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现在乔伟又来找麻烦,江宁突然被一种无处藏身的绝望和恐惧攫住了。

  她下意识地拦了车,昏昏沉沉地回到了医院。

  正是晚饭时间,住院处里乱糟糟的,前来探视的客人、赶来送饭的家属和进进出出的病号,在门前走马灯般来来往往。

  江宁躺在床上,从敞开的门里看到这一切,不禁心乱如麻。

  她爬起来把门关好。还没走回到床边,一个护士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把装着两片药的小塑料盒往她的床头柜上一放,又走出去了。江宁在她身后想喊一声“请把门关好”,可是没喊出来,那扇门就又裂开了半边。

  走廊上的人影儿和乱糟糟的声音仍然像“鬼子进村”一样,鬼鬼祟祟,又浩浩荡荡。室内开始暗下来,她索性连灯也不开,半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走廊上的人在不懈地忙碌着。

  突然,有一个男人在她的门口放慢了脚步,他贼似的探头往门里看了看,不确定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江宁出了一身虚汗,她挺着爬起来,想再去把门关上,刚走到门口,不料那个刚走开的男人迎面撞了进来。

  两人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打了一个照面,都愣住了,那男人熟门熟路地伸手打开了墙上的电灯开关,看了看江宁,立即说了一句:“对不起,走错门儿了……”然后扭头就走。

  江宁呆呆地跌坐在床上,虚弱地喘着粗气,低声骂了一句“神经病!”

  她挣扎着起身,拎起外衣,拿起自己的旅行包,又检查了一下床头柜,见没有什么漏下的东西,就悄悄地走出门去。

  江宁站在医院大门口,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她面前,坐在后排座上的乘客正在与司机算帐,她就等不及地伸手拉开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

  待她坐好,抬起头来,立即被后视镜里映出的半张脸吓了一跳:那正是乔伟!他居然就坐在车后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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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4-9-6 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贺琳在油画系办公室得知陈立文已经调整了课时,
并且跟系里请了假。放下电话,她的眼睛直了。

  看来陈立文真是有预谋地在做一件什么事儿,要么是跟那个邹小舟一块儿溜到外地去了,要么是和另外的女人在什么地方幽会。

  可是按照陈立文的性格,即使再“色胆包天”,他也不会这么没有理智啊!

  一定是出事儿了!

  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交警队认领无名尸体的通知……或是其他与陈立文有关的噩耗传来。贺琳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起来。

  可是直觉告诉她,陈立文长期几点一线的生活方式,使他不可能遭遇什么意外的横祸,他一定是被一个女人纠缠着,脱不了身。否则,那些纸条和咄咄逼人的邹小舟就不会出现了。

  贺琳再也控制不住对女儿的想念,她头一次在电话里对贝贝下了死命令:“你先别跟我讲多么、多么忙,今晚你必须回家来,再不回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用力扣下话筒,贺琳才感觉到自己的失态,这样会不会吓坏了孩子啊?她马上又后悔起来。

  这一天,贺琳早早就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借口出了图书馆大门。

  做一个女人,做到如此失败的程度,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凭什么所有的男人都觉得她是好欺负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一直处于被伤害、背叛的劣势,好像造物主造出她来,就是为了让她承受没完没了的灾难。

  贺琳脸上的肌肉生硬起来,与她迎面走来的女学生都怯怯地看着她,不敢与她打招呼。直到走过去了,还忍不住回头。她们不明白,这个从来都一团和气的贺老师,为什么突然变得很陌生了?

  大街上阳光很好。北京大街的阳光一向很好,不管是热得你头晕眼花的酷夏,还是冻得你嘴巴发麻的严冬。现在是深秋,是一年中阳光最好的季节。

  在贺琳眼里,周围的环境已经失去了通常的意义。她已经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到哪里去,只想快点儿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呆一会儿,谁也不要打搅她……

  从沉思的深潭中爬出来时,贺琳发现,自己又走到那条与邹小舟两次相遇的人行道上来了。

  远远地,可以看到美院的大门,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学生仍然在不停地进进出出,她们的脸上闪烁着青春的光彩。相形之下,贺琳觉得自己简直是出土的木乃伊。

  她猛然站住。

  高墙上面被国槐浓密的树冠严严地笼罩了,墙里面就是油画系的办公楼。

  贺琳隔墙而立,想象着里面的情形,恍惚间,觉得陈立文此刻就在里面忙碌着什么,一边忙,一边还在满面春风地与年轻漂亮的女同事打招呼。

  她的脸色柔和起来,几乎忘记了刚才的痛苦。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甚至想掏出小镜子照一照自己的脸。不论如何,她都应该以体面的样子去见他。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一个最想看到、又最怕看到的人影!

  那女人穿着一袭飘逸的黑色长裙,披着一条长长的黑色披巾,像一阵黑色的旋风一样,远远地、悄无声息地从树阴中卷了出来。

  近了,那正是她几次在此遭遇到的幽灵般的女人,邹小舟。

  邹小舟的脸色比从前要难看得多,又黑又瘦,看上去宛若病入膏肓。

  陈立文不见了,而这个谎称旅游去了的女人,却突然出现在北京,说明了什么呢?想起家里那两张肉麻的纸条和前两天她送来的江宁的地址,贺琳的怒火一个劲儿往上窜,她自觉已经不再害怕这个女人了。

  邹小舟的黑裙子像一阵风,已经刮到贺琳的面前,可是贺琳还是站着一动不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邹小舟就像从来不认识贺琳那样,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身而过,脸上是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麻木不仁。

  “站住!”贺琳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后面喝住了邹小舟,“你把陈立文弄到哪儿去了?”

  邹小舟头也不回,她的声音像梦一样,听起来非常遥远:“你还是回家去问他自己吧……”

  贺琳清醒过来时,眼前已经没有什么女人的影子了。

  大街上的阳光十分眩目,她眯着眼睛拦了车,急忙往家里赶路,听邹小舟的意思,陈立文此刻应该也回到家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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