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女人温柔地甩掉

九金

把女人温柔地甩掉

　　                            作者：李师江

　　八月的一天，我去一个大学同学的单位里玩。我在我自己的单位呆腻了，就会跑到同学的单位里，比如说现在在小志的单位里，又有空调，又可以上网，比我自己的办公室强多了。中午，小志在隔壁间休息室里午睡，我在上网，主要是聊天和看色情网站。可能是我看得太入迷了，她进来多久了我还不知道。她是小志的同事，走路像一阵微风。我把目光从一  
幅美女图上转向她时，她正在看着我。我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用鼠标点关闭符号都点不准。于是，在她和一个美女之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我。她突然微笑起来，说，忙什么忙，我都看见了。又说，小孩子，都喜欢看这个。她走到办公桌那边去了。我把所有的屏幕窗口都关闭了，心还在砰砰跳。

　　不好意思，不要跟领导说好不好。我走到她面前，可能有点脸红。我知道这个单位不准这样，要是让领导知道了，处罚小志是小事，要是以后不让我来这儿上，我还得跑网吧去浪费钱。

　　你以为我那么小心眼呀，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不是这个意思，是提醒一下，只是提醒一下。你一定口渴了吧，我给你倒杯水。我屁颠屁颠地到饮水机旁给她倒了杯水。我和小志平时总是讨论怎么讨好美眉，知道献殷勤是必不可少的招数。

　　谢谢，以前怎么都没给我打招呼，现在怎么这么热情。她接过水杯笑眯眯地问。

　　以前还不认识你，现在有把柄在你手里嘛。你怎么称呼呢？

　　钱浅，Money的钱，深浅的浅。你呢，是小志的同学还是老乡？

　　大学同学，我叫李师江。我给了她一张名片。

　　哦，是不是经常在晚报上写文章的那个李师江。

　　对对，我经常弄些豆腐块放在报屁股上，连这点丑事你都知道。

　　什么丑事呀，我都羡慕得不行，以前我也喜欢文学的。怪不得还在杂志社工作呢。

　　你别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也就是个爱去色情网站的网虫而已。

　　如果不是被她看见我去色情网站，我可能永远不会和她认识，我从来不主动和别人认识，这一点有些像女孩。也就是说，我和钱浅的认识是从色情网站开始。以后我们的交往也和色情有关。但如果想从我这里看到色情小说，你们就失望了。这是一篇很严肃的小说，这种事情，你们也必将遭遇。

　　福州很小，我骑车四十分钟就可以把东城西城穿透，五十分钟就可以把南城北城刺穿，其中还跨过了闽江。我烦透了，就骑车到处乱跑，到闽江支流边的一个阴森恐怖的树林里冒险。在我的四辆破车都被小偷偷走的情况下，我迷上了上网，用上网来代替骑车运动。暑假里，几乎所有的聊天室都被中学生小孩占据了，谈着学校里的鸡零狗碎的事情，我的那批网友都被迫撤了。我无处可去，只好也和中学生们聊，教他们一些泡妞之道。离中秋节挺近了，一天我在聊天室和一个小孩在拼带“月”的古诗词，看谁记得多。小孩滔滔不绝，可能是从小就被父母关在家里背唐诗宋词。眼看资源渐渐枯竭，我急得抓头挠腮，嘴里吱吱叫。这是我的一种习惯。

　　钱浅说，你干嘛呢师江，抽风啦？

　　我说，我跟小孩在拼诗词呢，带月字的，你那里有没唐诗宋词的书借我一本，我快招架不住了。

　　什么呢？

　　她没听懂，我又说了一遍。她才从抽屉里拿了一本什么诗词鉴赏手册过来。

　　我说，快翻，带月字的。

　　她说了一句，是我已经说过的。那个小孩已经在要挟我了，要是再等一分钟还想不出来，就认输吧。我只好自己胡诌了一句。没想到小孩信以为真了，而且他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随手就对着一句。我只好再胡诌，还好大学有点文言功底，骗骗小孩没问题。

　　钱浅说，现在怎么想得这么快了。

　　我说，胡诌的，骗小孩还行。

　　看来你出口成章呀。

　　胡说八道谁不会。

　　一会儿，小孩就被我战败了。最后还提出质疑，你是不是乱写的。我说是你读得太少了，回家歇去吧。小孩说，别得意，明天再来。

　　钱浅问，为什么要拼月字呀？

　　不是中秋节快到了吗？

　　哦，你不说我还不记得。你喜欢中秋节的月亮吗？

　　还行，那么亮，让我总想干点坏事。

　　中秋节你回老家吗？一块儿去看月亮怎么样？她问，有点不好意思。

　　好呀，我回来之后吧，反正十六十七的月亮还是很圆的。

　　回家吗，到下面一块儿吃饭？她问。

　　办公室里其它人都走光了，小志到楼上宿舍做饭了。一般情况下，都是我来关门，好像我在这儿上班似的。

　　不急，在小志那儿吃饭呢，你先走吧。我说。

　　又想看黄色图片。她提上包转回头笑着说。

　　对，你一走，我就看。

　　中秋节我回了一趟家，回来后隐隐约约记得看月亮的事，但没在意。我想那只不过是一个女孩的文学梦未遂而留下的一点儿浪漫的后遗症。没想到我回家那天她真的打传呼给我了。我开始认识到这个很有意思，并第一次认真地想了一遍这个女人，看起来比我大(所以我一直没往那儿去想)，稍胖，性感，较好看。她约我去看月亮，肯定不止是一些学学古人的浪漫情怀的。真他妈刺激！从大学里出来后我从来没有单独和女孩约过会了。

　　我们约在温泉公园见面，在公园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一点都没出乎你的意料。或者说，到此刻为止我是在讲一个庸俗的故事，生活本身如此庸俗叫我毫无办法。但你们倒是可以窃听以下我们的对话。

　　我还以为你结婚了。在草地上干完事后我说。

　　她微笑着说，但我知道你没有女朋友。

　　为什么？

　　你要是有女朋友，就不会天天找小志玩了。

　　看来你比我有经验，你应该比我大吧。

　　当然了，你刚刚毕业嘛，我毕业好几年了。你不介意吧。

　　我介意，其实我喜欢比我大的女人。

　　你有恋母情结？

　　可能是。

　　我们的事情先不要公开？

　　为什么？

　　我比你大，有点不好意思，千万不要在同事面前公开。

　　好啦好啦，我最喜欢干的就是偷偷摸摸的事情。

　　那天大概是中秋节的第三天，也就是国庆节的前几天，一直到十二月底，我们在公园里整整做了两个月的爱，福州的每个公园都做过。我的宿舍是两个人住，她说住在父母亲家里，每个公园都成为我们的床。衣服在一天天加厚，露天做爱也一次比一次困难。好在福州气候温和，最冷也冷不到哪里去。直到有一天，小志的一句话，断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小志边吃饭边说，知道吗？钱浅她老公摸彩票得了一辆摩托车。

　　我一口饭噎在嘴里说，谁的老公？

　　钱浅，坐在我后面那个女的。

　　我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我一口把饭吐了出来。

　　小志问，怎么啦？

　　我说，沙子。

　　小志说，什么沙子，把你眼泪都呛出来了。

　　我含糊地问了一句，钱浅这个女人是不是个骚货？

　　小志说，你可别乱说，她很正经的。

　　我相信，我脑袋里装得最多的是绝望和愤怒。这种情绪的强烈使我认识到，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这个女人了。她是我付出真爱的第二个女人。当天晚上，我就把她呼了出来。我脸色铁青，她沉默着，谁也不愿意先开口。

　　终于她忍不住了，说，发生什么事了？

　　你为什么骗我？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说这句话的。每次我想跟你解释，又都忍住了。

　　她蹲下，哭了。

　　这是我事先没想到的。啊，哭，你是多么巧妙的一招。

　　现在你说吧。我忍不住让她靠在怀里，我竟然还在爱着她。天下有几个母亲会生出我这样的孬种！

　　我和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也没有性，他不行。你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女人有多痛苦。她眼泪簌簌地流下来，让人相信，那决不是伪装的眼泪。

　　那你为什么骗我？

　　因为我爱你。

　　这不是理由！

　　这就是理由，只有骗你才能和你在一起。

　　那你想怎么样，你想同时拥有两个男人。

　　不是，绝不是这样。你想怎么样我就怎样，我迟早会跟他离的。

　　不，你跟他离不离不关我的事。我要知道的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当成一个我爱的人，我想和他在一起的人。

　　问题是你是骗我的，你怎么能骗一个你爱的人。

　　她擦了擦眼泪，吻着我的脸说，如果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就算我没这个福分吧。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女人都是自私的。

　　在甩掉这个女人之前，有几个月的时间我都在踌躇。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我知道了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包括她丈夫是真的不行，她真的想离婚，她是真心爱我和真心骗我。虽然我不介意和一个离婚的女人结婚，但是我怎么能忍受作为一个骗局的成果呢。我想我再也不和她联系了，她的幸福与否将与我毫无关系。这个决心在十几天之后，总会被她的一句问候击溃。是的，她只是轻轻的一句问候，就把我约会的欲望给吊出来的，也就是说，约会和做爱都是我主动提出来的。你不能不相信，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和天才的策划大师，只要我呆在这个城市，一切都不能摆脱她的布局。而作为一个陷于爱欲中的傻瓜，我将摆脱不了一个蹩脚的第三者的角色。朋友们，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你也知道，这个小说的题目也不太恰当，本来应该是“一个抱头鼠窜的男人”。为了给自己一点面子，我就改成了现在这个题目，相信你也是可以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