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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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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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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8 10: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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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引

  无嗔无喜,不罪不孽。

  一面森森白骨,一面空灵清透。

  这满地起起伏伏的溃烂,到底,谁是谁的心魔?

  开着窗,外面一层灰暗贫乏的浮世,你成为我眼中唯一流连忘返的色界。

  绕花百转,注定躲不过的那场劫。

  那个夜晚,依然撩人。

  所以,别苛责我的执着。

  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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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一 断颈

  海南,夜。

  林易没想到自己差点会被淹死,而且是在只有三米深的浅海里。

  他一边洗澡一边自嘲的想,如果让泳队的人知道非笑死他不可。可是真的很奇怪,离岸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怎么会有漩涡呢?

  百思不解。

  林易他们是来三亚参加一个友谊赛,住在金露酒店,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大海。队友基本上都休息了,但他一向习惯晚睡,于是独自一个人去对面的海里游泳。

  他跳下海的时候有些后悔,这里的海水太涩也有点脏,但既然下来了林易也就不愿意上去,他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漂浮在海面上如同一片叶子,来回摇晃。夜里的海是宁静也是可怕的,它仿佛一张无尽的床和无底的网,诱惑着意志薄弱的人。如果没有岸上的灯,人就会迷失方向一直游向海的深处,然后一去不回。但他不怕,这里离岸很近,而且酒店很高,灯火通明。

  林易一向喜欢水,能让他完全放松下来,他想着明天就可以回去看慕漓了,医生说她已经好了很多,也许可以出院了。这次虽然只出来三天,可是他觉得仿佛很久没见慕漓,她仿佛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牢牢的系在心里。

  或者这一次,应该向她坦白了吧。

  他真的很想她。

  就在此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海底涌上来,水流拽着他用力向下拖。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起转来,林易立刻清醒过来,一个漩涡!

  拿了毛巾擦干头发他一边穿内裤一边想,如果是一般人,也许真的就回不来了。好在他训练了这么多年,命悬一线的时候还能保持着冷静,挣扎着游了出来。

  走出浴室,队友还在睡着。他轻轻的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林易半夜醒来总会口渴,准备一杯水是很久以来的习惯。

  房间里安静了,两个人的鼻息均匀安稳。

  夜深,没人听的到有轻微哗哗的水声,杯子里的水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搅动着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然后突然组成一条透明水箭直冲林易的脖子绕去,仿佛一条水晶璀璨的项链也似一尾五彩斑斓的蛇,它们旋转的速度非常快,几乎一瞬间,林易的颈就断了,他甚至没有从梦里醒来就死了。

  水似乎也失去了生命,落在床上成为一滩不为人注意的水渍。

  他梦到了慕漓。

  (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听不见是谁在哭泣)

卷二 窒息

  慕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张已经有了疲惫的脸,皮肤依然有弹性,只是下巴有些圆了。

  指甲上淡红色的一层丹蔻有些脱落,她慢慢修复,悠闲自得。

  其实她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状态,因为十六岁生日时许下的三个愿望在她二十八岁前都实现了,一座带着花园的别墅,一个有钱的老公。最后一个,她微微皱了皱眉然后立刻舒展,虽然不是完全实现,但已经达到了最终的目的,那就是让慕漓去死。

  到今年,慕漓已经在精神病院呆了七年,从十四岁开始一直到现在。

  她一直恨着慕漓,尽管她是慕漓的亲姐姐,这不是因为慕漓比她漂亮,而是因为这个所谓妹妹根本就是个灾星,一个错生了的魔鬼。

  她恨恨的想,让她在里面呆一辈子吧!

  已经是下午四点,上海的阳光依然很灿烂,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从冰箱里取出椰菜和鸡蛋,她又想起周末社区里会有一次聚会,也许明天应该再去买一件大衣,她想着在美美里看到的那件纯黑色大衣,然后打开水龙头。

  可是没有水,是停水了吗?这样高档的社区,停水也没有物业提前通知一下。她很生气,也许应该去询问一下他们,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每个月他们可是要付三百块管理费的!

  慕渔转身去拿电话,就在此时,她仿佛听到背后什么声音。她转过身,却看到水从管子里疯了般涌出,瞬间将她骇然的脸包住。水仿佛一个被诅咒过的面具牢牢贴在脸上,她张开嘴睁大眼睛却没有一滴水进来。

  慕渔立刻呼吸不上来,她用手竭力的抓着口鼻处的水却毫无用处。

  当她面目青白五指蜷曲的倒在地上,厨房里的龙头开始滴滴哒哒的流水,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我们都忘记了彼此是谁,粉红色的裙子在天空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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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 测试

  “你觉得痊愈了吗?”李医生拿着她的病历说。

  “是的。”

  “那么你还会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吗,比如灵魂或者会说话的山茶?”

  “不,再也没有了,那些都是我以前的幻觉,”她看着正在李医生领子上打滚的一只透明的猫说,这只猫是李医生家的宠物,半年前误食药物死了。

  “慕漓,”一旁的老院长扶扶眼镜打断谈话“你知道,很多象你一样聪明的病人,他们也试图伪装正常来离开这里,可是往往出去只会让他们或者别人受到伤害。”

  她坐在一圈医生中间镇定的直视他,一双清澈的眸子却望不见底,“我不会。”

  “你已经通过了所有的测试,但我们希望做最后一个场景模拟,可以吗?”

  “当然,”她微笑。

  李医生出去领着一个女病人回来,她叫菡,一个患有人格分裂症的温柔女人,当她发病的时候会不确定的变成两个不同的男人,而且是一对兄弟。一旦她变成他们就会一刻不停的争吵咒骂或者到处打人。

  菡竭力的想脱离李医生的控制,但是被束身衣捆着双臂按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骂着不堪入耳的话,表情狰狞的仿佛一个魔鬼。

  “慕漓,这个时候控制她的是那个哥哥还是弟弟呢?”

  慕漓看着菡头顶上盘旋的两个魂魄,一个沉睡着,而另一个则不停的对她做着鬼脸,这个是弟弟,他总是喜欢逗她。那么在菡身体里的应该就是哥哥。

  “我不知道,”她平静的说,这种简单的圈套,她不会上当。

  “你真的不知道?你以前总是能看到他们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她总是可以清楚的在菡还没有表现出症状前预言到底会出现哪一个人格。

  她否认,“那是凑巧罢了。”

  医生们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老院长笑着说:“我们再研究一下,你先回去吧。”

  “麻烦你们了。”

  她走出会诊室,回到病房。

  (宝贝别哭,那比死亡还耻辱,带着你的甜美跟我走吧)

卷四 山茶

  坦白的说,这家医院比起以前那家真的不错,有还算宽敞的房间和干净明亮的窗。

  慕漓斜靠在床上,病友们都在外面的绿地散步,这里除了她再无一人,但依然嘈杂。几颗小药片在地上跳跃,他们排着队来回走动,象为了公主而永远站立的锡兵不知疲倦。

  她闭上眼睛,但没办法不听,那个曾经从顶楼跳下去的女人在她耳边不停的唱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仿佛一声声不间歇的哀号。

  她没有动,也没有惊慌失措,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并没有恶意,也许它不过是寂寞了。二十一年的时间,没有什么适应不了的。

  但是它太吵了,慕漓起身走出房间下了楼。

  精神病院有一块很大的绿地,这在上海是难得的奢侈。也许正是因为这里有这样一家医院,所以附近的居民楼都很少,土地的价格自然不贵。

  这里阳光明媚,穿着白色条纹衣服的病人和带着粉红帽的护士,他们相互交谈微笑并且戒备着,没人知道下一秒谁会失去控制,也没人知道怎么判断他们是不是失去了控制。

  她坐在稍微偏僻的一处,保持这一贯的安静。一个正常的人,要在精神病院呆着还能不发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安静。不要让医生注意到你,大量的镇定剂会让她的脑子越来越迟钝。

  有一些冷,她双手抱在胸前。

  “慕漓!”

  从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是让她吓了一跳,一朵山茶躺在那里,它翻了个身露出一张孩子的脸。他叫傀,死亡的时候只有九岁,建这个医院时防护措施不严,新转来的一个狂躁症病人逃了出去,他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这个孩子。

  她谨慎的看看四周,如果有人看到她在和空气说话,那么出去的机会就又渺茫了。

  傀在她肩膀上翻了个身,得意洋洋的说:“我刚才听到那些医生的结论了,”然后眨眨眼睛停了下来。

  慕漓没有问他,甚至没表示出任何兴趣。

  果然只过了一小会儿,傀觉得无趣,“他们说你可以出院了。”

  慕漓对他笑笑表示感谢。

  傀立刻变的高兴起来,他说:“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摇了摇头,她不想和任何不属于正常世界的妖物有关系,虽然共存但不要有交集。

  男孩非常生气,他躲在山茶下面恨恨的说:“他们说的没错,慕漓你真冷血。太无情了…太无情了…”

  自己真的无情吗?

  她转身离开,不愿多想。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这个世界什么都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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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五 出院

  出院手续办的很快,她用林易留下的卡结清了治疗费用,一笔不小的数目。

  住院的费用从几年前就一直是他在帮她付,她才能从破旧阴冷的医院转到现在这个地方。慕漓的姐姐根本不理会这个妹妹,她完全忽略慕漓的存在,仿佛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一个人,更别说为她付钱。

  她并不怪慕渔,她有理由恨她。

  慕漓有点奇怪,林易这几天都没有来过,这并不影响她出院,本来慕漓就不喜欢麻烦别人,特别是他,他的心思她懂,这个青梅竹马的男人。

  一个小小的包,就是所有她的东西。

  病房里其他的三个病友看着她,表情复杂。最长的一个已经和慕漓共处了三年,可是他们的交谈不超过三十句话,她非常安静,但传言她会被鬼上身,其他的病人在正常的时候都有点儿怕她。

  其实她们都没有见过慕漓刚进医院的样子,她神情那么紧张,总是对着空无一处的地方发抖,即使是梦里都会一身冷汗的醒来。

  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懂得掩饰,所有的人当她是个真正的疯子,大量的药物和冷眼的观察,终于,这一切也都过去了。

  慕漓不想去思考她们在想什么,只是在走出病房的时候回头向她们微微颔首。

  那些药片依然在跳动着,但已经没人欣赏。

  外面飘一点儿微微的雨丝,很美。

  经过绿地的时候慕漓看到傀在一旁的树上偷偷张望,孩子永远不会和大人计较,他们总是一会儿就忘记了不愉快。

  她心里说,对不起。

  环视一周,她向所有的东西告别,医院,大树,药片,傀…

  七年,她终于离开了医院。

  走出大门,慕漓在面前横着的马路边停住。

  父母早亡,姐姐弃她不顾,林易没有来她也不想再麻烦他,小时候的邻居和同学视她为鬼魅,避之不及,而其他的人她都不认识。

  慕漓站在雨里,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越来越多的花朵,随风而开,随心而败,没人理睬)

卷六 络忆

  旁边有一家24小时的自助银行,她走进去,里面没有人。林易的卡里还有不到一千块,在这个城市里也许只够付一个月的房租。

  取了钱,慕漓站在玻璃门边向外望,七年没有出过医院,外面依然没有变。这里并不是热闹的市区,偶尔走过的人们依然是急急忙忙的,相对而言,路上那些无人发觉的魂魄悠闲的飘来荡去,雨丝穿透它们落在地上,仿佛也是一种游戏。

  她尽力不去注意,免得它们发现自己,两不相干,不是吗。

  雨下的不大,慕漓靠在墙上,里面的空调让她觉得一点也不冷。闭上眼睛,未来的日子刚刚开始,她还没有安排,没有学历,没有钱,她可以坚持多久。

  砰砰的声音让她猛的睁开眼睛,一张超大号的笑脸贴在玻璃门上。好眼熟的男人,好象好象在哪里见过,可是这么多年她都没有见过生人了。

  她走过去把门打开,一把很夸张的声音说:“哈,慕漓!”

  她还在反应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有点热情过分的男人差点就要给她一个拥抱了。

  “真没想到在这里可以见到你,慕漓,你越来越漂亮了哦。”

  她客气的笑了笑,“谢谢。”

  对方的热情显然没有被击退,“慕漓,你现在怎么样?当时于老师说你被送去医院了,他们都说是精神病医院,就我不相信呢。”

  她突然想起来了,于老师是初三时候的班主任,一个和善的老人,那是她最后在学校里呆的日子。这个男人就是当时坐在她后面的那个人,他叫…络忆。

  有一次的自习,慕漓看到两只梳子在他头上旋转成一朵硕大的花环,它们交叉着跳舞,一串串的黑色流离。于是她没忍住笑了出声,安静的教室顿时被搅乱,络忆莫名其妙的也被她带着笑起来,两个人就在周围的同学惊诧的表情里相对着大笑。

  她露出一丝笑意。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啊?”

  她向旁边指了指,“我刚出院。”

  他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

  络忆从大衣的内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我在前面开了一家咖啡馆,一起去坐坐吧?老同学嘛,好久没见了。”

  那个傻傻的男孩居然也开了店,慕漓摇摇头,她实在不习惯和人打交道。

  “去吧,慕漓…”

  禁不住他的请求,左右也无事,于是她同意了。

  外面雨停了,从银行里出来是清新的空气,和医院里不一样,慕漓喜欢这种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感觉。

  (收起翅膀,别把睫毛剪掉,我的忧郁藏在你的眉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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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七 艾泽

  这家店有很别致的名字——艾泽,慕漓轻轻的念着。

  里面的装修简单雅致,现在才刚过中午,客人并不多。进门的时候,一个脸上有浅浅酒窝的服务员笑着向络忆打招呼,把他们领到靠窗的位置。

  络忆帮她要了一杯清咖,自己拿了蓝山。

  他和以前一样傻傻的,总是不停的问话然后不等慕漓回答就继续说下一个问题。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笑着听他说,点头或者摇头。

  慕漓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学生时的印象已经很淡薄了,个子没什么变化,那个时候已经是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坐在最后一排。大概是带了眼睛的,总是一副毫无心计傻乎乎的表情,在一堆同学里从不是显眼的一个。

  也许是因为自己太引人注意了,慕漓自嘲的想着,嘴角露出一丝笑来。

  络忆看着她愣了一下,这个笑容让他回想到很久以前的慕漓,那个在整个学校都显的独特的女孩,她常常不知所以的惊惶或者自言自语,但偶尔不知名的微笑却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秘和空灵,那种绝望下的美色,反而让人更加瞩目。

  他看着她,仿佛回到当初,目光紧随这个奇特的女孩在校园里转动。

  长时间的沉默让慕漓觉得有点不知所措,络忆的目光里似乎传达着和林易一样的信息,那种她所不熟悉的光芒。

  她低头喝着咖啡,不加奶和糖的意大利咖啡有很淡的香味,不浓郁却容易回味。店里放着一首旋律唯美的歌,太容易让人想象的场景。

  “咖啡很不错…”慕漓找了话题。

  络忆冲她点点头,得意的说:“这个咖啡可是我们这里的招牌。”

  慕漓听着他说高中毕业以后如果倒霉的没有考上大学,又因为不肯和父母一起移民到加拿大,于是他们出资给他开了这家店,放任他就此闲过。

  “他们拿我没辙了,”他的表情十分可爱。

  她可以想象的出络忆的父母有多无奈。

  “你呢,在上学还是…”他突然停住,“啊,对不起。”

  慕漓微笑,“没关系。”

  “真巧,你一出院我们就遇到了。嗯,那你有什么打算呢?”

  她没有,一直以来出院是慕漓唯一的目的,而当这个愿望终于达成,下一步应该做什么她真的毫无概念。

  络忆看到慕漓不说话,再想到她今天出院身侧却没有一个人。以前的慕漓就是这样,无论多拥挤的地方她看起来永远是独自的一个人,和周围格格不如的萧瑟。慕漓的父母早亡,他们家房子所在的住宅区已经拆迁了。

  “如果,如果你现在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先住在我家。”

  慕漓诧异的抬头望着他,络忆顿时慌乱起来,“你,你别误会,我父母的房子,很大,好几间房的…”

  她知道络忆是一片好意,这个男人的脸上写的明白那种善意。而且她是谁,一个刚出院的精神病人,谁会冒这样的险。但慕漓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凭白的去麻烦别人,连林易的情她也是要还的。

  络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指指前面的吧台对慕漓说:“当然,可能要麻烦你帮我看看店,做做收银什么的。”

  慕漓领会了他的意思,她沉吟了一下边答应了,一个相对熟悉的人和一份简单的可以胜任的工作,她要的就是这种正常的生活,

  “谢谢。”她说的真心实意,眼前的这个男人只是傻傻的笑着。

  (野花在田野上大声歌唱,风听见了,雨听见了,你却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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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2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八 房间

  走路十分钟就到了一片住宅区,这里的房价不贵,所以房间的面积就比较大,一栋楼只有两个单元,络忆家在四楼。
  经过两楼的时候,慕漓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凉鞋的女孩漂浮在楼梯正中自顾自的玩着手指,她没理会络忆,却在慕漓经过的时候看着她。

  慕漓装作不知道她的存在紧跟着络忆,然后屏住呼吸从女孩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其实完全没有什么感觉,但慕漓却浑身一阵冰冷,她讨厌这种从灵魂中穿越的感觉,仿佛风刮着骨吹过的阴寒。

  所幸,女孩什么也没说。

  络忆父母的房子大概有近一百五十平,慕漓的房间向南,这个时候虽然没有阳光照进来,依然觉得有太阳的味道余留在屋子里。她十分喜欢这里,比起三十平方的面积住六个病人,这里几乎是宽敞的有些过分了。

  络忆自己的房间似乎乱的可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急忙把门关上了,然后带慕漓去厨房看看,络忆的父母是追求品味的人,有一排整齐的橱柜和刀具,看起来很舒服。但厨房很久没人用过,他一定是从不做饭的。

  一阵音乐响起,络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慕漓知趣的走到客厅。

  电视旁边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相架,上面是笑意盈盈的一家人。有点严肃的父亲、罗嗦的母亲和撒娇的孩子,三个人的幸福简单永恒。

  慕漓和妈妈正好是一个来一个去,她的出生带给母亲死亡。有时候慕漓在想,为什么她能看见那么多妖精灵魂却没有妈妈的?父亲的样子也变的模糊,十几年过去了,唯一面目清晰的姐姐却对她恨之入骨。

  这就是她的命运,究底的,不过因为她看的见别人不愿意相信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

  她从深思里被叫醒,却发现络忆不在客厅。

  “他在厨房哦。”

  慕漓叹了一口气,看到了躲在沙发扶手上贼笑的脸和大朵的山茶。

  “傀…”

  他还是偷偷的跟着她来了,男孩聪明的立刻打断她下面未出口的责备:“慕漓,你不会爱上他吧?”

  她哑然失笑。

  (你陪你的青灯古佛,我玩我的尘世执着,谁对谁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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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九 女孩

  络忆接了电话就出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慕漓一个人,她有些不习惯。

  收拾好了自己的房间,又把客厅厨房都打扫干净后,她拿着络忆给的钥匙出门去买点日用品,来的时候慕漓留心过,在小区的门口有两家便利店。

  走到二楼时,慕漓担心会再碰到那个穿红色凉鞋的女孩并不在,这让她舒服了一些。

  在便利店里买了新的牙刷毛巾等东西,她停在结帐台的公用电话前面,也许应该给林易打个电话,毕竟他是唯一会为了她着急的人。

  林易的手机关着,大概还在训练吧。

  天色有些暗了,她往新的家走去,没有人来送药,没有人告诉她时间到了要回房,这是一种慕漓向往已久的自由。

  刚进楼道,女孩的长发就飘了过来。

  她下意识的后退,然后发现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嘿嘿,”女孩得意的笑着,“你瞒的了我吗?”

  慕漓低头无语。

  女孩围着她迅速的转了个圈,“可以看见我们却不过是如此平凡的女人,我要是能长大一定比你漂亮。”

  “可惜啊,”她又转了半圈。

  慕漓绕过她向上继续走,却又在二楼被拦住。

  “陪我玩吧,好无聊哦,”女孩倒吊着将自己悬挂在她的面前。

  低声的说了对不起慕漓就又向楼上走去,她不知道要和这个女孩说些什么,一个傀已经是例外,对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应该如同夏天的风和冬天的雪般绝无交集。

  也许是缺乏同情心的,但这些不安分的灵魂总因为执着于自己未了的心愿才会滞留原地,它们需要的是救赎,可慕漓连自己都救赎不了。

  络忆依然没有回来,慕漓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里面除了啤酒就只有方便面。

  就在她选了其中的一包准备烧水的时候,有人打电话来,她并不想接,但电话声锲而不舍。

  慕漓拿起电话听到络忆夸张的送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不在家了…来小区门口,我们马上来接你…”

  她连忙拒绝,门口的女孩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她不想见什么人。

  络忆的语速不容拒绝,他只是说快点快点,然后电话就挂了。

  慕漓无奈的放下话筒重新拿起大衣,然后在女孩絮叨的碎念中走下楼,小区门口已经停着一辆车,络忆在里面招手。

  (你把水晶鞋给了我,却把十二点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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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 空逆

  加上慕漓,车上一共三个人。

  络忆在开车,慕漓和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坐在后排,她看起来不比慕漓大多少,却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着那件样式老旧的大衣不屑的撇了撇嘴,唇角现出一丝讥讽的皱纹。

  “她是saya”络忆只简单的一句带过。

  对于saya明显的不友好,慕漓也就没有自讨没趣,她有些局促的坐在那里,脸向着窗外滑过的景色,好在时间不长,车就停在一家日式料理店的门口。

  络忆绅士的掀开门口的布帘,里面有整齐划一的日文问好,他带着她们径直走到一间包房里。穿着和服的招待显然对络忆和saya都很熟悉,笑着打招呼帮他们泡了茶。

  Saya对她问道:“空逆呢?”

  “老板说你们来了就先坐一会儿,他马上过来。”

  “那先帮我们拿点东西来吃,我都饿晕了,”络忆盘腿坐在地上夸张的捂着肚子。

  女孩退出去,不久就端了些秋刀鱼天妇罗之类的东西来。

  “饿了吧?”络忆把碟子往慕漓面前移了移。

  她笑笑摇头,其实真的有点儿饿,但没有胃口吃油炸的东西。

  料理店里有好闻的味道,不似医院食堂里那种油腻和嘈杂,包房的四壁画着敛眉盘髻的女人和赤裸肥硕的相扑,这种对比强烈的日本文化表现的清晰明白。

  慕漓脚边有两个小木勺在无声的玩耍,它们头大身子细,总是站不住,于是一次一次的跌倒,又爬起来再跌倒。

  她又自顾着看着,所以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当络忆大嗓门的喊着空逆的名字时,她才抬头,正好迎上一双浓墨色的眼睛,再仔细看了去竟仿佛一汪幽水,不知深浅。里面,里面,最深里,是雾气还是流沙,居然都藏在一双眼里。

  慕漓怔了一下,而对方似乎没觉得什么,转头继续和络忆聊着。

  一直冷冷的saya突然变的天真起来,笑声清脆不绝,目光柔媚似烟,问题简单幼稚个个围绕着新进来的人,她坐在你身边,仿佛要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而空逆只是宽容又保持着距离的坐在那里,似一尊不受青蛇诱惑的菩提,历经三界却一心向佛。

  慕漓猛的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很快的收回目光,好在无人发现。

  桌子两侧,三个人的热闹,络忆熟悉她本来就不爱说话,saya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空逆身上,而空逆却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只是和络忆聊着各种趣事。

  吃了少量的东西,慕漓继续看两个木勺的游戏,它们不知疲倦,就像傀的恶作剧,他总是藏在柜子或者牙缸里吓唬她。

  “你在看什么?”

  突入起来的问话没有让慕漓意识到是在和她说话,直到对方又问了一遍。

  是空逆,她急忙说:“没什么,我在发呆。”

  他点点头,“那一定是想到很开心的事情,因为…”他指指她的唇,“你在笑。”

  她又笑了一下。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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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一 戏谑

  saya立刻把话题带开开,三个人交谈一个人听的局面继续着。

  他们喝清酒,络忆的酒量很差,几乎已经开始辨不清人了,saya也喝了不少,一半是劝空逆的酒,一半自己喝了下去,她眯着眼睛娇笑,媚态横生。

  只有空逆依然不动声色的浅酌着。

  很快,这个房间里清醒的就只有他和慕漓。

  “你叫慕漓?羡慕的慕?”他问。

  “嗯。”

  “络忆说你是他同学?”

  “是的。”

  “你很安静。”

  慕漓笑笑,她没有办法不安静。

  空逆突然站起来,让她吓了一跳,他只是架起来络忆说,“回去吧。”

  包房里有空调,一出来就觉得寒气逼人。

  慕漓帮着他把saya和络忆都扶上车子,准备坐在后排照顾他们,空逆却打开了前面的车门,他的表情没有变化,慕漓不确定这是一种风度还是一种要求。

  车静静的在路上行走,慕漓照例看着窗外,夜是黑色的白天,这个城市里各类的妖精和魂魄在散步,间或走过的人比他们显得更加诡异,行色匆匆的不安。

  “你住哪里?”

  慕漓看看空逆,他架着车望向前方,仿佛刚才问话的不是他。

  “我住…络忆那里。”

  他转头看看她,似乎重新认识了一番。

  她想解释,却觉得没有必要,这个男人的目光犀利的让人想要逃避,无论是什么意思,慕漓不想再交谈下去。

  偏偏他又不轻不重的问,“那么,你们住一起很久了?”

  “不。”

  “哦…”

  车停在楼下前,他们没有再交谈。

  空逆背起络忆,慕漓跟在后面,那个女孩依然在二楼玩弄自己的手指,当她看到慕漓后立刻飘了过来,然后围着两个男人打了个转。

  “两个男人,呵呵”女孩在她的耳边轻轻的笑。

  慕漓没有说话,直接走上去。

  打开门,空逆把络忆扔在沙发上,然后从厨房倒了一杯水拿到客厅,他对这里轻车熟路。

  慕漓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悠闲的喝水,不得不提醒他:“恩…saya还在车上。”

  “你赶我走吗?”空逆的眼睛里突然闪过孩子一般的戏谑。

  “不是,但…”她对这种明显的挑衅不知应对。

  “早点休息,” 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回复到最初的空白。

  房间里只剩下慕漓和睡着的络忆。

  夜。

  (光盘上一圈圈的年轮,花瓣上一滴滴的眼泪,如是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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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5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二 偶遇

  早上八点,络忆还没有醒。

  慕漓下楼去买早餐,外面的空气清醒,冬天的寒冷能够让人精神振奋,特别是在有阳光的时候。傀突如其来的又出现在她的零钱包里,他兴致勃勃的诉说昨天下午在前一栋楼上的遇到的趣事。

  “慕漓,你肯定想象不到!”

  “那只猫,哈哈…”

  “它居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就在那边,就在那儿,它还拼命的想吃那袋猫粮呢。”

  他的喋喋不休并没有让慕漓觉得烦,她的心情很好。

  回到家的时候,络忆换了个姿势依然在睡。

  热过牛奶先吃了早饭,慕漓把络忆那份放在桌子上她在自己的房间里无事可做。艾泽不会那么早开门,她想去外面走走逛逛。

  她才二十一岁,可是七年被拘禁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这七年时间里她虽然适应了医院学会了掩饰自己,但这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她心里明白。

  出门前慕漓留了张字条,傀没有跟她一起去,他继续去研究那只傻乎乎的猫。

  慕漓坐上门口的公交车,人不多,当车路过昨天的料理店时停了一站,她心里也跟着轻轻顿了一下,想起那双眼睛和他开玩笑时嘴角处的那抹弧线。

  空逆,她想他名字真的很特别。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

  空逆站在车门附近,显然是刚才上车,正往钱箱里投币。

  慕漓急忙低下头,希望可以躲过去。

  车厢里的人不多,过了一会儿她偷偷抬起头,却看到空逆就站在她旁边,他没有和慕漓打招呼,甚至看都没看她,就仿佛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空逆的表情依然是空白的一篇,但他的气质在整个车里却是掩盖不住的焦点,几乎所有的人都用余光不停的扫过来。

  慕漓有些失落的重新低下头,一个擦肩而过的人罢了,她自嘲的笑笑。

  几站路后,她下了车,空逆也在这一站下来。

  “嗨,”他在身后叫她。

  慕漓回头却没有说话,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他仿佛读懂了她的眼神,“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注意,所以刚才没和你打招呼…”

  聪明的男人,慕漓对他笑笑。

  “你去哪里?”他问。

  “随便走走。”

  “我陪你。”

  “你没事吗?”

  “没什么要紧的,走吧,”他不容推辞。

  七年,上海毕竟是上海。

  这里只是接近郊区的一隅,却也一派热闹景象。人很多,越是人多的地方,魂魄越少,也许它们也讨厌身体被穿过的感觉。相对的妖就显得多些,它们除了自己根本不理会其它东西。

  无论是什么,慕漓无心去赏。

  本来应该是一次轻松的行走,却因为空逆变得紧张起来。他一副山水不惊的表情跟在她后面,很少说话,沉默的时候,她也沉默,擦肩而过的人和头顶上滑过的妖,互不相扰,他们就这样走完一整条街。

  慕漓终于找到离开的理由,她说:“我要走了。”

  “去哪里,回家?”

  “是的。”

  “那么,我送你。”空逆就在路边开始拦车。

  慕漓急忙说:“不用了,你不是还有事吗?”

  空逆停在那里,他看着慕漓,阳光下面那双眼睛显出更加浓郁的黑,慕漓突然发觉那竟然是一种极深的紫,彷若水滴落下后最后的一丝回光,神思迷离处刻上的一缕眼影,一双紫眸。

  直到空逆的微笑扩散到整个脸上,她才发觉自己又盯着他看了许久。

  一瞬间,他的眸子依然是漆黑如墨,刚才那种魅紫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络忆说的对,你很特别。”

  她无言。

  空逆最终让她一个人回去了,慕漓坚持要坐公交车,于是他陪她站在车站等了十几分钟,两个人就似不相识般僵持到车来。

  慕漓上了车,感觉到空逆的视线被门阻在了后面。

  (别担心,前面是丛林或者沼泽,我都是一尾保护你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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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三 绿妖

  车上的人很少,她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这个男人,她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一起吃了顿饭,逛了一条街和极少的对话。她不该想他,慕漓强迫自己忘记身后的人。

  “姐姐,”有人叫她。

  她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十岁大的孩子,她长发及腰,穿着红色的大衣和圆头皮鞋,眼睛明亮的微笑。

  “有事吗?”

  “你就是慕漓吧,呵,”女孩攀上她的腿。

  慕漓听到她叫出自己的名字后,怔了一下。然后立刻感到一阵寒凉,女孩的指甲变得长细尖利,透过衣服刺了进来,只划破了一点皮,她能感觉到有血渗出来。

  女孩坐在她腿上,脸上的笑容甜蜜天真,慕漓有一种仿佛只是这个顽皮的孩子跟自己开了一个小小玩笑的感觉,但清晰的疼痛和女孩脸上泛出的翠绿让她知道什么是事实。

  当车停下的时候,女孩说:“跟我走,慕漓。”

  周围的人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的注意,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对亲密的姐妹。

  女孩拉着她的手走下车,指甲绕着手腕成了一条坚韧的藤。

  慕漓别无选择的跟了下来。

  一路向前,走了不知多久,终于到了一处荒废的仓库。

  四壁长满了浓郁的绿色藤蔓,这即使是在上海的冬天,也是太过茂盛的生机盎然,只有慕漓看的到,每一个纠结处都有一张痛苦扭曲的脸,它们被囚在里面,无生无死。女孩把她往前一推,立刻有无数细枝缠卷上来。

  “慕漓,慕漓,我美吗?”

  女孩一边说着,长发根根飞舞成带刺的荆棘,红色的大衣和鞋子变成大朵的花盛放在越来越曼妙的身体上。

  她扭动着腰身,每一处辗转都是无与伦比的飘洒,浑圆的臂和深翠的眼,她与四壁上的藤蔓连成一片汪洋的绿色,冬日的阳光下妖异的绝美。

  “美吗?”她用枝条抬起慕漓的脸。

  她继续舞动着,变的愈加疯狂。

  “可是,可是,慕漓,无人欣赏!”

  “看看他,他还要几百年才可以变成妖精…”她双手捧起四壁上攀附的藤蔓,那是她的伴侣,四界中唯一的同类。

  “这些魂魄,太少了。”

  “我不想等那么久,”她旋转成一圈光晕,“所以…慕漓,帮帮我。”

  慕漓脖上的细藤开始收紧,她感受的到那种急迫。

  刚刚脱离人的囚,又落在妖的困里。

  连呼救的欲望都没有,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突然感到颈间松了,空气一涌而入。

  “绿妖,你还真是愚蠢。”

  慕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仓库顶上,黑色的礼服加上白色的翻领,正规的就象是要去听一场音乐会。而被称为绿妖的女人变得歇斯底里的疯狂,成熟妩媚的脸扭曲成恐怖的一团。

  “多管闲事!”她冲着他怒吼,臂上的藤蔓随之鞭子般抽了过去。

  对方轻松的闪开,“你以为让那堆草吸了她的魂魄就能少掉百年的修业?愚蠢。”

  绿妖双臂挥舞,藤蔓铺天盖地的绕来,而男人几乎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抬起右手,一个简单的手势,两指间立刻有幽蓝色的火焰腾起。轻轻一弹,火苗落在其中一处,立刻蔓延成一片火海。

  只一个回合,绿妖痛苦的翻滚着,她又恢复了十岁女孩的样子,浑身燃着火对被抛到一旁的慕漓说:“慕漓,救救我!……”

  这是一场因她而起却不为她所终的战斗,慕漓无能为力,她抱着自己,把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她不要看这场注定的死亡。

  遮天的大火。

  (别把我一个人扔下,四面是无尽的芬芳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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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四 永生

  “小姐,你没事吧?”

  慕漓勉强抬起头来,“谢谢,我很好。”

  “你哭了?”

  “没有…”

  男人看着她,眼神复杂。

  “好吧,我要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儿,最近这个城市有很不寻常的悸动。”

  “你也是妖吗?”慕漓问。

  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我?也算是吧。”

  男人露出两颗森森白牙,吸血鬼的特征。

  慕漓没有害怕,她有点好奇的问:“传说中的吸血鬼不应该是害怕阳光的吗?”这个时候的太阳依然悬挂在正中,男人被照射出长长的影子。

  他从仓库顶上跳下来,姿态优美的如同在宴会上表演歌剧,“是的,但我只有一半是吸血鬼,瞧,也就是混血。”

  “阳光不是致命的敌人,血也不是我唯一的食物,但要付出的代价是不能永生。”

  “当然,我自己弥补了这个缺陷,”他笑着走近慕漓,做出手做出一个绅士的介绍,“我的名字叫…永生。”

  她微笑着回礼,“我叫慕漓。”

  “我当然知道,在妖精的世界你大名鼎鼎,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里,你的名字越来越多的被念及。”

  慕漓正要发问的时候,永生突然整整衣服鞠了个躬。

  “亲爱的小姐,我要走了,还有一个约会,作为绅士尤其重要的一点是要守时。”

  他冲她眨了一下眼睛,凭空的消失了。

  慕漓一个人站在偏僻的仓库前,面前是被燃尽的藤蔓。

  妖,和人一样的难以揣测,绿妖要杀她,而永生会救她,可她是谁,不过是拥有了一双看得见它们的眼,所以该有这样的遭遇吗?

  她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去。

  回到络忆家的时候,近一点钟。

  她刚开门就听到他大嗓门的嚷嚷,“昨天真对不起,该死,只要在空逆那里我一喝就多。”

  听到他的名字,慕漓心里紧了一下。

  “去哪里转了?看你的样子不太高兴啊?”

  她隐瞒了那场巧遇和差点死去的事情,笑笑说:“没有啊。”

  络忆说:“是不是生我气了?昨天晚上本来想叫你好好吃一顿的,可是saya一定要我陪她去料理店,这个疯狂的女人。这样吧,我们等一下去对面吃火锅怎么样?”

  慕漓摇头说:“我想去咖啡店帮忙。”

  “去帮忙也要先吃饭啊。”

  “我不饿。”

  “那么…”络忆抓抓脑袋,“艾泽里有点心,去那里吃也成。”

  “络忆,请别那么客气好吗?我会不自在的。”

  他只是傻笑着的点头。

  一个下午,换上咖啡色带领结小围裙的制服,在那个有酒窝的女孩帮助下,她了解了咖啡店的基本结构和流程,慕漓只负责结帐和清点东西。

  晚上七点钟开始,咖啡店的生意变的很好,服务生忙的时候,她也帮着端端点心咖啡。

  络忆一直在陪客人聊天,显然他和他们的关系极好。

  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很累吧?”络忆抽空问她。

  “不,”其实慕漓很开心,第一份工作,她很喜欢。

  (顶着冷月骑着黑马攥着镰刀披着斗篷隐藏着一地不为知的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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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五 平静

  平静的日子,对于慕漓是一种别人所不能懂的幸福幸福。

  永生所说的似乎只是危言耸听,那天过后直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每天早上醒来,慕漓吃好早饭开始收拾房间,看报纸杂志和书,中午的时候络忆起来,他们一起吃午饭,然后去店里工作到晚上回家。络忆大部分时候会和她一起回来,例外的几个晚上都是和朋友吃饭,她就一个人回家。

  她从不怕走夜路,路灯通明,行色匆匆的行人和没有目的魂魄,都与她无关。

  傀自从迷上那只笨猫就成天的不知去向,慕漓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除了吓唬慕漓,他似乎找到了更加有趣的事。连二楼那个女孩,都对她持续的冷淡态度失去了兴致,大部分的时候她只是看看慕漓,就继续玩着手指。

  慕漓打过几次电话给林易,总是关机的声音,她没有林易泳队的电话,也许等到哪一天有空了,应该去游泳馆找找他。虽然慕漓坚辞,络忆还是塞了一千块做为工资给她,这钱她想就先还给林易。

  至于空逆,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偶尔会听到络忆跟他电话里联系,没有提过她,慕漓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奢望,所以失望也不大。

  她的生活似乎开始一种新的状态,正常有序。,

  直到络忆死后,慕漓终于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原来予她是过不得的。

  那天,死亡是开始。

  (玫瑰无耻的盛放在唇角,它诱惑不了我却诱惑的了你)

  上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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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中篇 卷一 死亡

  咖啡店里两个服务生同时请假,慕漓和络忆变的非常忙碌,回家就比平时晚了许多。一路上,络忆帮她捧着鱼缸,里面是游来游去的红,那是慕漓中午去店里的时候在路边买了几尾泡泡鱼,美丽也好养的动物。

  到家后慕漓先去浴室洗澡,等她出来络忆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慕漓没有叫他,今天两个人都累坏了,她拿了毯子给他盖上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外面是一片明媚,她走出房间,客厅里洛忆还躺在沙发上。慕漓正准备去刷牙洗脸,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先发现的是,昨天才买回来的几尾红鱼,已经死了。它们躺在鱼缸的最低,嘴巴张的很大,浑身干涸。

  鱼缸里一滴水也没有。

  然后,慕漓看见了络忆的眼。

  他是睁着眼睛的,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洛忆的颈上有一个黑色的洞贯穿直入,四周是喷溅后凝固了的深褐色血色。瞬间致命的一击,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一个生命火花熄灭般就此终结。

  慕漓看着他,大口的呼吸却依然抑制不住涌上喉咙的哽咽。

  不知过了多久,她拿起络忆的手机打了电话,上面有空逆的号码,慕漓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空逆到的时候,对眼前的一幕极其震惊,但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轻轻的将发丝凌乱的她抱在怀里。

  那一刻,慕漓终于让自己泪流满面。

  后来的事情,几乎都是他来做的,通知警方,打电话给洛忆在加拿大的父母,安排艾泽的事宜…

  慕漓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听着他在客厅忙碌,她不能相信,又一个人离她而去。络忆是那么可爱的男人,总是不停的说话,笑起来那么温暖,就这样在一个夜晚莫名其妙的死去。

  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当警察得知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女孩叫慕漓后,他们立刻对视了一眼。

  慕漓发现了这种异常,她向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人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我们先做笔录吧”

  “告诉我!”他脸上的表情让慕漓有一种强烈的不安。

  “你有没有姐姐,叫慕渔?”她点头。

  “她一个多月前被发现死于家中,死因是窒息。你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们打到医院去通知你的时候医生说你已经出院了,没办法联系到。”

  慕漓脑中嗡的一声跌坐在地上,又突然站起来跑向电话,林易的手机依然是关着的。她疯了般一遍一遍的拨打,直到空逆从她手上夺下话筒。

  她返身抓住其中一个警察的袖子,几乎失控的喊:“告诉我,林易是不是也出事了?”

  “林易?”那个人茫然的看着他。

  年长的警察打电话去局里,很快就查到了另一起死亡。

  当慕漓听到林易也在一个月前被勒死时,她突然安静下来。那种安静象落入厉鹰手中迷兔,也象大漠里打失最后一袋水的失路旅人。

  她平静的做完笔录,呓语般将前一天发生过的事情不分大小,连洛忆回家路上和她开的玩笑,讲一些客人发生的趣事也一个不漏的说出来。

  做笔录的警察没有打断她,谁都看的出那种清晰而深刻的绝望。

  尸体被带走,警察也都离开了。这里只剩下慕漓和空逆,没有络忆的房间是安静的,他们都沉默着,直到空逆走到她身边。

  他轻轻的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她没有任何反应。

  “慕漓,看着我,说句话好吗?”

  慕漓的眼生硬的转了过来,半天,她仿佛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

  “你走!离我越远越好!…走啊…不然你也会死的….”她退开他大喊,每一声都用尽力气却无法发出很大的声音。

  空逆捧着她的脸,“安静下来,慕漓,别怕。”

  他如同催眠般呢喃的念着,语调舒缓平和,慕漓的目光慢慢聚集起来,她望着空逆漆黑深邃的眼,终于放松下来。

  “空逆…”

  倦极,她沉沉睡去。

  (那个仲夏夜的晚上,王子坐着巫婆的扫把在舞会上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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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二 梦魇

  满目的白,连风都是白色的气流。

  慕漓站在一片空旷中,上不见苍穹,下不见土地,四野只有她一个人。

  这时,远方出现一张女人的脸,她立刻感觉到那是她的母亲,那种安详和慈爱是别人所不能给的,即便没有拥有过,她依然知道那个就是未能谋面的妈妈,慕漓光着脚极力向前跑去,气喘吁吁眼前景色依然丝毫未变。

  一步步,越来越无力,就在慕漓几乎绝望的时候,那脸压了过来。她欣喜的迎上去,却发现那脸刹那间变成了火焰中的绿妖,长发及腰藤蔓缠绕。

  绿妖诡笑着向她走来:“慕漓,救救我!”

  她惊恐的向后退,那脸又成了林易,他眨着眼睛看着慕漓,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林易…”,她向他伸出手。

  却有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狠狠一推:“你为什么不去死?!”

  慕漓看到面容相似却恨她入骨的姐姐,泪已双行:“对不起…”

  “你怎么哭了?”络忆明朗的笑着,脖子上的洞汩汩的冒出汹涌的鲜血。

  他来拽她的手,“来啊,来啊,慕漓…”

  她抱着头大声的喊着:不要,不要!

  那手却越拽越紧,直到慕漓猛地睁开眼睛。

  空逆关切的注视着她,“慕漓,别怕,是噩梦,已经醒来了。”

  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现实和梦里都是不愿意沉沦的梦魇。慕漓依然在喘气,泪在眼眶里不停的徘徊。是的,林易死了,络忆死了,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慕漓熟悉的人都死了,为什么只有她不死,如果那天绿妖杀了她,那么络忆是不是就不会死?

  最重要的,空逆,不要是下一个。

  空逆去浴室拿了条干的毛巾用水温了,轻轻擦去她额头和脖子上残余的汗滴。

  “好一点儿了吗?”

  慕漓点点头。

  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象一个父亲搂着女儿一样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空逆…”她缓缓开口。

  “恩?”

  “你走吧,我没事了。”她勉强抬头做出微笑。

  空逆停下来,深深的看着慕漓,“你真的要我走吗?”

  她侧过脸,然后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

  空逆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面对着她蹲下。他直视慕漓的眼睛,它们已经从清澈变的灰暗,憔悴到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

  “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会走的”他一字一句的说。

  “姐姐说的对,我是个….灾星, 我会害死你的…”慕漓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到不可听闻。

  “我不会走!”空逆重复了一遍。

  慕漓说不出话来,只是摇头,摇头,堵在胸口不断上涌的哽咽让她难以忍受。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来帮你,慕漓,你不是一个人。”

  在空逆的怀里,她终于让眼泪肆无忌惮的落下来。

  (拿起相机,让这次坠落变成我为你献上的完美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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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 记忆

  慕漓前半段的叙述是完整的。

  她出生的那天毫无预兆,母亲和外婆在家,刚端起碗准备吃饭,突然肚子就痛了起来。

  打了电话给上班的父亲,因为等不及他回来,外婆就扶着母亲带着七岁的小慕渔一起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医院的途中,车和一辆莫名其妙发了疯般的公交车撞在一起。

  坐在前排的司机当场死亡,外婆也在后来送去急救的途中去世。母亲因为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反而伤的不重,但因为受到刺激,一直难产,近十个小时,慕漓出生的时候,母亲终于离世而去。

  只有慕渔因为个子小,虽然受了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慕渔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恨她,当父亲抱着襁褓里的慕漓让她看看妹妹的时候,慕渔瞪着她嘴里说:“她杀了妈妈!”任凭父亲如何解释,她只是坚持的不肯碰她一下。

  因为有些早产,慕漓在医院住了一阵子。

  后来父亲工作很忙,照顾不过来姐妹两个人,就把慕漓送到金山的奶奶家。但本来身体健康的奶奶爷爷却在两年中连接着过世。

  父亲将她带回来,当时慕漓将近三岁。

  白天她就在幼儿园里,父亲下班再接她回来。正在上小学的慕渔一直坚持不肯和她睡一个房间,甚至不和她在一张桌子吃饭。她的理由很充分,因为慕漓不止害死了妈妈,现在还害死了爷爷奶奶。

  父亲是在两年后死去的。

  那天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有些热的夏天,阳光阔绰的洒向大地。慕漓站在街道的一边毫无知觉的吃着雪糕,父亲在对面买了报纸。过马路的时候,有个人从他身边经过,她看到父亲突然停住,然后慢慢的在人流中倒下去。

  看热闹的人在他身边围成一圈,慕漓在无数的腿中穿行,鲜血从父亲的身体里流出来,满地的艳红,她依然握着那根雪糕,融化在手上粘稠无比。

  自此,两个女孩成了孤儿。

  好在,家里剩下的钱和父亲的保险可以让她们衣食无忧,街道里的阿姨们轮流照顾着这对姐妹,于是,她们发现了慕漓的异常。

  她的自言自语,盯着空白的地板发出间歇的笑声,跟着一个不存在的目标走上很远的路,指出车轮下攀附的一个个无人看到的魂魄。

  她们带她去医院,检查却毫无问题,医生也认为不过是孩子式简单的呓语,不需要大惊小怪。

  在慕漓要上学的时候,她的异常终于变成整个小区家喻户晓的惊怖。

  街道里一个熟识的阿姨带她去学校,慕漓在报名的时候看着后面的教学楼,突然招招手,笑了笑。负责报名的老师笑着问这个可爱的女孩:“你在和谁招手呀?”

  慕漓伸手指过去说:“那个姐姐啊。”

  老师抬头,上面三四楼的学生正在闹烘烘的打扫卫生,没人看向下面。

  “啊!”慕漓惊叫起来,目光仿佛追随着什么一样从高处迅速移至一楼,旋即又吃吃的笑起来。

  慕漓拽着阿姨的手,指向一楼,“这个姐姐好厉害,跳下来都没事。”她冲着那边做鬼脸,然后仿佛得到回应一般大笑起来。

  一边的老师立刻惨白了脸,相互对视了几眼。其中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男老师勉强向她笑一笑问:“小朋友,那个姐姐她从哪里跳下来的?”

  慕漓伸手指向四楼的一个窗户。

  没有人说话,带着孩子来报道的家长不知所措的看着老师们变得怪异的表情。他们都盯着慕漓,带她来的阿姨仿佛做错事情一样不停的认错,她喃喃的说着这孩子就爱瞎说。直到一个老师偷偷的跟阿姨说,上个学期期末确实有个女孩在那个窗口擦玻璃的时候掉了下来,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死了。

  这个消息立刻被带回小区,这是慕漓第一次被证实了的不寻常。于是,联系到她出生那天的车祸,奶奶爷爷和父亲的连接去世,这些在众人的口里都成了慕漓一手造成的结果。

  她开始在大家的恐惧憎恶和好奇中长大。

  一直到这里,慕漓的回忆都是没有问题的,但再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记忆仿佛是缺失了几片的拼图,没办法连接的上。

  这中间少了一个人,到底是谁,她根本想不起来。

  (沙漠中的洛神,一张金丝银梭的双面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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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四 失环

  慕漓直接的诉说自己的不同,她莫名的就相信空逆能够理解,最重要的,他让她觉得安心,觉得被信任,这种感觉奇妙温馨。

  从上小学开始,那些被大人们称之为假象的东西在她的世界里越发的清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慕漓不知道什么是该存在的什么是不该存在的,她总是肆无忌惮的说出所看到的一切。

  于是不止慕渔,几乎所有的人都对这个六岁的女孩敬而远之,只有照顾她们饮食起居的李奶奶依然如昔。

  李奶奶那时已经七十岁了,身体非常好,人更好,她总是和蔼的对着慕漓微笑,对于别人所说神神秘秘的传闻总是置之不理。私下里,她常常抱着慕漓,轻声的叹息。

  慕漓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再没有想到过这个疼爱她至深的奶奶,虽然清晰的记得她的样子,可是后来仿佛被藏在最深处,不再记起。

  她望着空逆哀伤的说:“我真的很绝情是不是?…”

  他只拍拍她的头,更搂紧了些。

  “当时同龄的孩子按照父母的吩咐都不和我玩,慕渔视我无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我并不难过或者孤单,因为除了李奶奶还有她总是陪着我…”

  这是她第一次停下来。

  再往下的叙述变的困难,慕漓越来越多的停下。一个“她”总是如同说顺了嘴吧滑出,然后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如何,她想不起来这个“她”是谁。

  比起李奶奶,这个仿佛是儿时唯一玩伴儿的人的记忆似乎更加模糊,就象一个黑洞,确实的存在着但在慕漓努力的质问下没有半点回应。

  “她”似乎每天都和慕漓在一起,告诉她和其他人的不同,夜夜的床前两个女孩子的嬉戏玩闹,那个小小的身影,那种瓷器相撞般清脆的笑声。

  可,她到底是谁?

  头痛欲裂,慕漓闭上眼睛双手按住头不堪纠缠。

  空逆温柔的抚摩过她的脸,眼睛依然漆黑无底。

  “慕漓,别想了…”他轻声说。

  “这样,我们改天回去一次,去看看那位李奶奶,再问问这个人是谁。一定可以问到的,对不对?”

  他的建议合情合理,慕漓渐渐安静下来。

  再后来的几年,慕漓几乎都没什么印象,好象这个女孩是她记忆里最重要的一面,寻不着她,就仿佛九连环中缺失了一枚,怎么也连系不上。

  上了初中的那年寒假,似乎只一夕间,她变的无人理会,不管是李奶奶还是女孩,都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就象从没出现过。

  那个时候她不懂隐藏,她一直明白他们看不见那些明明在眼前晃动的人影,那些可爱可怖的妖精,但这时才反应到她和他们多么的不同,这种不同所带来的结果在一个瞬间被意识到,他们怕她恨她,一个异类。

  在学校里,无稽的谣言在孩子里传播的更快,特别是有她的亲姐姐慕渔的证明,除了林易几乎所有的人都认定她是鬼附身的女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灾星。

  慕漓成了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无论走到那里都面临着指指点点,低年级的孩子甚至用石头砸她来显示自己的胆量,连老师们都对这些视而不见。

  所有人的孤立让慕漓变的压抑和敏感,魂魄们轻微的恶作剧都能让她战栗半天。无来由的恐惧和惊叫让其他人更加的畏惧,一个越演越烈的循环。

  终于,他们认定她有癔症而将她送到精神病医院,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在医院里一呆就是七年。

  “这就是所有的事实…”

  空逆抱着她,感受到慕漓在瑟瑟发抖。

  (悬在颈间的红线,饮血的青莲,刻入肌肤的韦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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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五 新居

  他们象是两头受伤的兽般依偎在一起,安静的房间和一缸离水窒息的鱼,没有人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谁都不想去理会,沉溺。

  许久,空逆轻轻的扶慕漓起来。

  “去吃点东西吧?”

  慕漓摇摇头。

  其实空逆自己也没什么胃口,但眼前的女孩从早上一直到现在滴水未进,头发凌乱的披在身后,毫无神采。他不能看着她成为一粒蜜果,依然甜美却不复新鲜。

  “就算是陪我去吧,”他劝她。

  慕漓明白他的心意,勉强去梳洗了一下,两个人一起下楼。

  经过两楼的时候,那个穿着红凉鞋的女孩突然窜出来,她围着慕漓和空逆笑声不断。

  “换了一个,换了一个……”

  声音尖锐成为一种折磨,慕漓下意识的捂起耳朵逃一样奔下楼。

  外面依然阳光明媚,无论谁死谁亡上天都一如既往的日夜更替,它们对谁都漠不关心,甚至除却他们以外的其他人也毫不在意。即便已近春天,慕漓和空逆能感受到的只有冷冬阴寒的最后一击。

  空逆的车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停在小区门口。上了车,空逆打开空调和音乐,当暖风和齐豫的声音一起游荡在四周的时候,慕漓终于觉得舒服了一点儿。

  他没有问,直接带她到自己店里。

  一间幽静的包厢,清淡的几碟寿司,两个人都只是简单的吃了一点儿。慕漓从前面的恍惚中恢复过来,于是她和空逆之间的沉默又开始继续。这次没有saya和洛忆,整个房间通透安静。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慕漓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她又面临了抉择。

  空逆继续说,“络忆的父母这几天就回来,你可以住在我这儿,艾泽也应该会盘出来,如果你喜欢那里的话,我可以接手。”

  她摇头。

  “为什么?难道你有更好的去处?”

  她低头,怎么解释呢。说她害怕?说怕他也被连累?空逆不会听的,可络忆已经证明了她是个灾星,空逆会怎样谁都不能保证。

  时间在两个人的坚持中过去,慕漓最终屈服。

  空逆总有让她信服的力量,那是一种旁人从没有给过的信任。

  他陪她回去收拾东西,没有络忆的房间显得非常空荡。和来的时候一样,慕漓只有一个随身的小包,手里多的一个纸袋放着从缸底捞起来的鱼。

  锁门的刹那,慕漓想到了傀,他是不是还和那只猫在一起游荡。这一次,不是她不带他走,空的房间,轮到慕漓留给他一个恶作剧了。

  车开了很久,依然是在市郊。

  一片别墅,栋栋掩映在树下,相邻甚远。

  空逆的,是最里的一栋。

  别墅只有两层,整齐干净。

  那天晚上,当慕漓躺在二楼终于睡熟的时候,没人发现,络忆的房间里水声仄仄…

  (嘘,别打扰我的倾听,血海里翻滚不休的森森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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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六 再袭

  络忆的父母在第二天的下午就赶了回来,慕漓和空逆一同接机。

  两个五十岁都不到的人在白发送黑发的悲伤中显得格外憔悴,当络忆的妈妈看到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就是和儿子同住的慕漓时,走上来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这个灾星!原来在学校里的时候我就知道,络忆怎么会招惹上你啊!…”有些空荡的机场大厅里回荡着哭泣和咒骂。

  慕漓再一次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她咬牙忍着眼泪,什么都没说。

  络忆的父亲止住了女人再一次歇斯底里的呼喝,空逆帮他们拿着包,一起向停在外面的车走去。

  临上车的时候,慕漓叫住空逆,“你送他们去宾馆吧,我先回去了。”

  空逆知道和络忆母亲在一起会让慕漓再次受到伤害,他只说:“路上小心点儿。”

  慕漓勉强作出微笑。

  看着空逆把车开走,她没有回家,而是走上候机大厅的二楼。

  找一隅人少的角落坐下,窗外是停机坪。

  她看到一群缺失颜色的鬼魂在那里等待机场巴士,而巴士真的来了,它们也只是任由人们穿过他们登上去。

  它们是没有希望的魂魄,不相信自己的死亡,执意要从失事的机场离开,徒劳无获。

  慕漓看着他们就如同看着自己,脸上仍有灼热的痛。

  “嗨!”

  突如其来的招呼让慕漓迅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

  她转身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外面明明是晴天,他却穿着雨衣,有些夸张的五官和脸上的笑容仿佛是画上去的不真实。

  慕漓立刻意识到他不是人,礼貌还是让她微微的对他笑了笑。

  “你可以和我一起玩吗?”他问。

  对于这样的要求,慕漓理所当然的拒绝了。

  “为什么?”男人的声音似乎发了怒,但脸上依然勾勒出不变的笑容。

  慕漓无心理会这个奇怪的妖精,欠身起来对他淡淡说了句对不起,她向楼下走去。

  坐上一辆出租车,慕漓报了地址就闭起眼睛。

  络忆的父母应该已经见到他了,那个爱说话的男人,此刻只能躺在冰凉的柜子里。为什么她看不到他的魂魄,就象她从来遇不到父母的。

  慕渔即使变成鬼也不会想要见她,但林易呢?她用了他的钱,再也还不了了。

  猛然的刹车让慕漓的头强烈的碰在司机座位的挡板上,一阵剧痛。她勉强抬起头,看到前排的司机伏在方向盘上,她唤了两声,司机没有反应。

  血从额头渗出来,点滴梅花般绽放在衣服上,慕漓用一块帕捂着头从车里出来。

  这是刚从机场高架下来的一条岔路,前面空无遮拦,不知道司机为什么要刹车。

  然后,她看见了那个奇怪的男人。

  他依然带着不真实的笑容,看起来越加的邪恶。

  “为什么不和我玩?”

  慕漓领会到眼前的车祸是他的所为,那么绝对不会只为了问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

  她努力的向路中央移动,希望遇见经过的车。

  男人发现了她的意图,一把将她拽过来扔向路边,慕漓重重的摔在地上。

  “该死的人!”

  他拉开雨衣,露出棉絮外露的内里,一个破败的布偶。

  “为什么你们可以随意的丢弃我们?”深深的怨艾随着长长的指爪一起带过来,慕漓的胳膊上立刻出现五道血痕。

  “想玩就玩,不想要的时候就扔我们在垃圾堆里?”

  男人的愤怒以此发泄,又是五道。

  慕漓无辜的承受着质疑,她无力解释,身体上的每一处疼痛都如此清晰。

  倒在地上,她看着深蓝的天空让眼泪流回心里。

  (上吊的小丑,砒霜做的棉花糖,谁能带我去死神的游乐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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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七 安息

  这次轮到她象一个落在顽童手上的布偶被妖精抛来甩去,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西沉的太阳在眼睛里渐渐扩散成铺天盖地的暗红,慕漓的意识终于开始模糊。

  妖精看出慕漓的恍惚,于是带着勾画出的笑容将尖利的指甲慢慢伸向她的眼。

  “慕漓,不过是拥有一双能穿越四界的眼,有什么用?一样是该死的人,该死的人!”

  突然,妖精惊叫一声骇然松手,慕漓重重的跌在地上。

  它的手指冒起一点火星,棉絮填充的身体立刻被烈焰团团包围。

  妖精无望的惨叫象隔着水传来,慕漓用尽力气撑开眼睛看到一角熟悉的礼服,随后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她层层裹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漓从昏迷中醒来。

  口渴,唇干得几乎要裂开了,她想坐起来但一点力气也用不上,反而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

  这让她想起来,她得救了,又是永生,这个一半吸血鬼后裔的男人,再一次从妖精手里将她救下来。

  慕漓躺在床上打量四周,这是一间有些陈旧的房间,木质的地板,窗帘是厚重的黑色天鹅绒,此时被拉在窗户的两边让阳光照在床头,床非常柔软,慕漓躺在里面几乎被深陷下去,被子轻的仿佛一根羽毛尾部的细绒,感觉不到一丝重量。

  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慕漓看过去,意外的看到进来的是一个老人,难道当时救她的人是他?老人大概六十岁的样子,手里端着一杯水和一些药片。

  “小姐,觉得好一点儿吗?”他欠身问。

  “是的,”老人的谦卑有礼让慕漓觉得很别扭,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您最好不要动,少爷交代过要照顾好您,”老人按住她说。

  “少爷?”

  “嗯,就是永生少爷,他带您回来的。”

  她没有看错,果然是他,永生,不能永生却可以见阳光的吸血鬼。

  “他不在吗?”

  “是的,少爷出去了,应该不久就会回来。”

  “哦,那您是?”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安息。”

  安息…奇怪的名字。

  老人在床头放上软垫,把慕漓轻轻扶起来靠着,“小姐,把这些药吃了吧,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请叫我慕漓,”她要求。

  老人微微笑笑,“好的,慕漓小姐,先喝点儿水吧。”

  她听话的将药吃下去。

  “请问,我睡了多久?”

  老人低头略微的想了一下:“从前天晚上开始。”

  慕漓吃了一惊,这么久了,空逆看到她没有回家一定会着急的。这个念头让她心急如焚,她对老人说:“我能打个电话吗?”

  “当然,不过电话在楼下,也许你应该好一点儿再联系家人。”

  慕漓无力坚持,长时间的昏睡让极其她虚弱。更何况她根本不记得空逆的电话,家里和手机都不记得。

  “不要着急,您的身体很快就会好的。我去准备一些粥,您再休息一下吧。”

  老人离开前将门轻轻从外面带上,房间里又剩下慕漓一个人。

  两天了,空逆一定会很着急,可是她现在根本动不了回不去。怎么的焦急都是枉然,慕漓望着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

  伤口一阵阵抽搐的疼,在老人把粥送来之前,慕漓又一次被带入昏睡中。

  跟在老人后面的永生怜惜的看着熟睡的慕漓,就是在梦里,眉头也微皱着,他伸手将她贴在脸上的头发拨到一侧。这个刚过二十岁的女孩,本来应该是无忧璀璨的年华如今却面目全非的被摧毁。她应该去逛街化妆约会,而不是脸色苍白浑身是伤的躺在这里。

  她没有因为这个旁人没有的天赋获得任何好处,相反,却总是在受到伤害,被妖精伤害,也被人伤害,这是个荒谬的城市。

  “照顾好她。”

  虽然只有两次相遇,这个女孩留给他的不止是特别,她的坚强和美丽一样受人景仰,永生克制住自己吻下去的冲动吩咐管家。

  “少爷,那您的伤?”

  “我没事,你的关心留给她就可以了。”

  慕漓,好起来……

  (丝丝入扣,手执火叉的魔鬼在荒芜的人间狩猎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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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八 愈合

  接下来的几天里,慕漓一直躺在床上。

  在管家安息的尽心照顾下,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身上的伤因为擦了一种清凉的白色药膏迅速好转,现在只剩下一些粉红色的痕迹。

  “不用担心,都会消失的,”管家告诉她。

  永生总是在清晨慕漓用过早餐后出现,带着永远整洁正规的礼服和彬彬有礼的风度。他会陪她说说话,递上一两本书。半个小时左右,他就会离开,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归来。

  他似乎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没说,慕漓也就没问。

  她挂记的是另一个男人,那个有着深邃眼睛总是温和着鼓励她的男人。

  在管家同意她下床走动的第二天下午,慕漓就决定向永生道谢后辞行,管家没有阻拦,只是为她准备好了新的衣服。

  永生回来的很晚,天已经完全黑了,大厅里一座古老的钟表显示着已经十点。

  管家看到他的样子立刻皱起了眉,永生似乎很疲倦,甚至一丝不苟的礼服上都沾上了一些灰尘。向慕漓问过好,他立刻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里,老管家也跟了上去,过了一会儿,当永生下来的时候又恢复了原来的整洁但神色依然有些倦怠。

  慕漓很不好意思的开口说明自己的意图。

  永生顿了一下,然后问:“你确定自己完全康复了吗?”

  慕漓点头,努力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

  永生沉吟了一会儿,“好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坚持,如果现在走,永生一定也会送她回去,但他看起来真的很累,慕漓不想带来什么麻烦。

  回到自己的房间,慕漓在心里对空逆说了声,再等我一天。

  两楼,管家在永生的房间里为他擦拭着背上的伤痕,它们似乎是被什么怪物咬的,纠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地上扔着破损的白色衬衣和沾了灰的外套,永生一声不吭的将手上的纸撕掉。

  “少爷,这些伤应该在明天早上就会痊愈。”

  “谢谢。”

  他低估了那些连人形都还幻化不了的狐,它们居然分散开从几个方向同时进行袭击。一只耳朵上有纯白色细毛的小狐从背后偷偷扑上来给他留下了这些伤,而永生则回手一道烈焰还了它最后一身鲜艳的皮毛。

  老人垂手立在一侧,“那么,我去给慕漓小姐准备安神的檀香。”

  “恩。”

  “对了,安息”永生突然想起来什么,老人停在门口回过身来。

  “小姐有没有回来过?”

  “五天前回来过一次,您已经睡着了,小姐不让我叫醒您,只在房间里呆了不长的时间,天亮前就走了。”

  “她,没说什么吧?”

  “没有,不过她似乎对慕漓小姐的到来很感兴趣。”

  “她看到慕漓了?”

  “是的。”

  “她没对慕漓做什么吧?”

  “没有,小姐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就离开了,什么都没做。”

  “哦。”

  “请别担心,怎么说她也是您的姐姐。我相信小姐不会对您救回来的人做什么的。”

  “恩……”

  “倒是您,少爷,最近总是带着伤回来,也许,您应该休息一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永生挥挥手打断他的话。

  老人关切的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转身走出房间。

  门轻轻的被关上。

  永生把床帐拉开,躺入一口衬着深红色丝绒的铜棺中,闭上眼睛,任凭背上伤口愈合时候发出的血腥气味在鼻间穿梭。

  太累了,他在一片寂静中开始无梦的睡眠。

  (再如何妖娆,也不过是一具浓妆艳抹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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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九 归家

  慕漓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

  永生的伤口也已经痊愈,两个人一起吃了顿平常的早餐。

  她注意到永生换了比较平常的衬衣和外套,这让他看起来似乎变的不一样,象一个走出宫廷的国王,虽然抛去了华丽依然带着平易近人的尊贵。

  “有什么不对吗?”永生注意到她的打量。

  慕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连摇头。

  他宽容的笑笑。

  管家走到永生旁俯身道:“车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了。”

  “嗯,慕漓,我们走吧?”

  随着永生走出去,大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永生绅士的为慕漓打开一侧的门,她又一次向安息老人道谢后登上车子。

  车行在路上,两边是茂密的果林和看起来破败的房屋,间或在其中穿梭的是一些衣物臃肿手指粗糙的人。这应该是在上海的边缘,比郊区更远的地方。对于吸血鬼来说,买一大片林园,隐匿其中,也是个好办法。

  两个人都没怎么交谈,只有几句始终客气的对话。

  当路边的景色开始熟悉,慕漓居然有点激动,好几天的离别,不知道空逆看到她会说些什么,也许他什么都不会说,简单的一句你回来了,然后笑一笑,慕漓要的就是这些。

  车停在空逆所在的别墅区外面,慕漓对着永生真心的说:“谢谢!”

  “你还是要小心一些,不是每一次都有好运气的。”

  慕漓点头,打开车门向内走去。

  永生看着她消失在视线里,让一句告别轻轻的在心里画上擦不去的圆。

  另一边,慕漓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已经可以看到花树下掩映的那座房子,虽然只住了一天,但已经让她想念了很久。

  空逆的车在,那么他也一定是在家的。

  走到门口,慕漓发现钥匙已经不在口袋了,大概是那天东摔西碰的弄丢了。

  轻轻的敲门,没有回应。

  加重了劲道,依然没人应。

  她侧过脸,用耳朵贴住门,里面一片寂静。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一丝缝隙都没有。

  慕漓突然紧张起来,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络忆死亡的那个早晨,难道……?她大力的敲打的着门,咚咚的声音在这个冬天的早晨显得异常单薄。

  空逆,求你,不要有事!

  她靠着门滑坐在冰冷的地上,任由眼泪落下。

  就在此时,门打开了。

  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浴袍的空逆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慕漓。

  空逆立刻把她抱起来,感受到拥着自己的体温,慕漓的心终于落地。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只一瞬间就相互理解。

  “你才是个小妖精,”他叹息。

  慕漓询问的抬起头。

  “你总是这样突然消失再突然出现的吗?”

  “对不起…”

  空逆止住了她的道歉。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刚才在洗澡,没有听见敲门的声音。”

  两个人相视而笑。

  再次回到这个房子里,慕漓很开心,话也多了起来。但她并没有提及永生和布偶妖精的事情,只是解释自己遇见了车祸,然后在医院休息了几天,她不想让他太担心。

  空逆只是看了看慕漓胳膊上那些浅浅的痕迹,发现并不严重也就没有多问。

  重要的是,慕漓回来了。

  (如果天地是一线的苍白,还有什么需要我们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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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 迎年

  空逆坚持让慕漓呆在家里,直到所有的伤痕都褪去才答应她去料理店帮忙。

  第一次换上和服,领口露出一抹抢眼的白,宽大的袖子和木屐让慕漓看起来弱不禁。空逆看她的样子让慕漓脸红了很久。

  店里的服务生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寻常,所以几乎什么事情都不要她做,空逆倒很满意目前的状况,对慕漓的异议置之不理。

  索性后来,慕漓也就不去了,偌大的房间需要收拾,她真怀疑以前空逆自己是怎么使房间保持整洁的。

  空逆尽管会很晚回来,但从不睡懒觉,他和慕漓一起吃早餐,然后看报纸或者和慕漓聊天。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很礼貌,但慕漓喜欢他盯着她的时候那种表情,非常专注。

  有时候慕漓在家里呆的闷了,也会出去转转,但不敢走远,几次三番的事情让她仍然心有余悸。好在她发现,整个小区里几乎没有妖物,连魂魄都是极少的。这里很安静,每一栋别墅都相距很远,少了无关的关注和干扰,她走在人工湖旁的绿荫道上,总是心情舒畅。

  络忆的父母已经回了加拿大,房子托付给中介公司转卖,店也在空逆的帮助下转手给另一个朋友。空逆没有告诉慕漓,络忆的母亲在临上飞机前有些神经质的抓住他的手说:“离那个灾星远点儿,她迟早象害我们小忆一样害死你的!”

  当卖对联福字的小摊贩越来越多的时候,慕漓终于意识到快过年了。

  在医院的时候,年对她来说是个毫无意义的装饰,除了林易,没有人会来看她。即便是林易,也只能在大年三十的白天来一会儿,晚上年夜饭和第二天的大年初一是定要陪着父母的。

  其实来或不来,对于慕漓,都逃不过一个冷清的夜。

  病房里的人基本都被接回家了,值班的护士也缩在休息室里和家人爱人打电话,连魂魄和妖精也都似乎被即将响起的鞭炮吓的无影无踪,从第二个年起,她就不再难过,毕竟怎么说也不过是被人为赋予意义的平常一天。

  但这次,不但是她出院后第一次过年,也是和空逆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虽然还有十几天的样子,她已经在无事的时候买了一个大大的福字和两张笑咪咪的新年娃娃。

  空逆似乎没有发觉年的到来,这不奇怪,他很忙,慕漓也希望把一切都打理好。

  如果一定要说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就是saya每天下午必打的一个电话,她用所有的手段,威胁乞求或者哄骗着慕漓离开空逆,慕漓很奇怪一个人有时候可以象个裹了蜜的奶酪,有时候又可以象一个施了咒的巫婆。

  她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告诉空逆。虽然saya看起来比慕漓年纪大一些,但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大年二十八,空逆依然没提过年的事,慕漓一个人开始贴门联。

  把福字倒过来贴在正门上,她看着很满意,只一个大红的字就让这栋房子看起来有了过节的气氛。

  那两张新年娃娃,胖乎乎的脸堆着惹人喜爱的笑容,双手抱在胸前摆成作揖的摸样,十分可爱。慕漓决定他们贴在自己和空逆的房门上。

  空逆和大部分人不同,他的房间设在一楼,而一般做为主人卧室的三楼只是做为书房,里面三面的书架,满当当的各类书籍。慕漓有时候会上去抽一两本书来看,但适合她的书并不多,几乎都是关于哲学神学历史之类的。

  空逆的房门照例是锁着的,慕漓的好奇心不大,从不留意。她用双面胶在门上贴了几道,把新年娃娃粘了上去。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似乎有扑扑的声音传出来,慕漓楞了一下,空逆并没有养过什么宠物,里面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发出声音才对。

  她侧耳听了听,声音又没了。

  也许是听错了,慕漓转身离开。

  空逆又是很晚才回来,他看到门口的红字才想起来过年的事情。他决定放几天假,两个人一起好好休息休息。

  他说的高兴,慕漓也就没提起下午的事情。

  没过多久,她淡忘了。

  (我们要设下地狱,为了那些专横冷酷自私贪婪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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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一 秘密

  过年的几天,是慕漓最开心的日子。

  她和空逆去超市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大包的零食、酸奶、啤酒还有一些冷冻的食品,在报亭收集了当期的所有杂志,又在门口的美亚音像店买了很多片子,都是温情喜庆的。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白天黑夜,两个人在客厅的地毯上看杂志看片子聊天吃东西,醒了就相视微笑,倦了就相拥入眠,外面的鞭炮声因为隔的远并不嘈杂,这是他们的世界,安静美满的两个人,一个家。

  这样过了三天,外面天色昏暗,又是近晚,最后一罐啤酒被喝下去,慕漓在空逆的怀里闭上眼睛。

  当她朦胧的醒来时,发现空逆不在身边。倦意让她不想动,只是睁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空逆房间的门虚掩着,有一丝光透出来,慕漓仿佛听见他在说话。

  同时传出来的还有前几天慕漓听到的那种扑扑声,就好像被蒙了层纸的呼吸,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安静的夜里清晰无比。

  慕漓依然没动,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些,对于空逆她保持一如既往的信任。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不说是因为这个秘密与她无关。

  一定是这样。

  但此刻她睡意全无,就这样躺在地毯上。

  不久,空逆从房间出来,他的脚步声慕漓已经熟悉。

  空逆轻轻的唤:“慕漓?”

  她没有回答。

  他又唤了一声后回身将房门锁上,然后在她身边躺下重新入睡。

  当空逆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耳里,慕漓决定忘记这件事情。

  第二天早上,已是大年初二。

  慕漓很早就起来了,空逆也跟着醒来。两个人象往日一样静静的拥抱,然后一起吃过早餐。空逆去房间里换了衣服,一身干净简单的黑色毛衣牛仔裤。

  他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一个手提袋,“送给你的。”

  慕漓接过来,里面是一件粉红色的大衣。

  “新年应该又新衣服的,不是吗?来,穿上看看。”

  慕漓听话的将衣服套在身上,很合身,轻柔的毛暖暖的围在身上非常舒服,她很喜欢,这是难得的一份礼物,最重要的出自空逆之手。

  “我一看到这件衣服,就觉得它适合你,果然。”

  “谢谢。”

  空逆笑笑,轻轻搂了一下她。

  “我去店里看看,你在家休息一下吧,闷了就出去走走。”

  “嗯,”慕漓点头。

  拿起外套,空逆走出去,外面传来车发动的声音。

  慕漓如常的开始收拾房间,几天里产生的垃圾是惊人的。当她打扫到空逆的房间时,停了一下。里面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慕漓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转身走去楼上。

  整个房子打扫干净已经到了下午,慕漓也觉得有些累了。最后一袋垃圾被扔出去后,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不到一分钟,楼下的电话响了起来。

  慕漓看看表,叹了口气,有心想不接,但电话铃声持久不歇。

  她无奈的走下楼,拿起电话,轻轻喂了一声。

  果然,里面是saya哭泣的声音,她一声声的质问慕漓为空逆做过什么,为什么空逆宁可要她这样的小女孩,也不要自己。

  慕漓把听筒放在一旁,自顾的坐在沙发上看书。

  大概半个钟点,saya终于结束了诉苦挂断电话。

  慕漓刚把电话放好,铃声又响起来了。

  她下意识的拿起话筒,意外的传出空逆的声音。

  “你在和朋友聊天?”

  “不,是saya。”

  “saya?”,

  “嗯,没什么,”慕漓不想多说什么,她问:“打电话回来有事吗?”

  “哦,我有点儿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你自己安排吧。”

  “好,别太累了。”这是常有的,她并不意外。

  挂断电话,慕漓觉得有点饿了,一个人的时候她总是忘记要吃中饭,冰箱里空空如也,零食也在几天内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换上空逆送的大衣,她决定去外面走走,顺便吃点东西。

  天气晴朗,阳光在下午收敛到温柔,门卫的笑容比往日更加慷慨,他们十分热情的跟慕漓打了招呼然后帮她拦车,过年,每个人都是快乐的。

  她在附近一个比较繁华的聚集区下了车,然后去茶餐厅随便点了些东西。

  坐在靠窗的位置,当一个老人在儿孙的掺扶下经过她面前时,慕漓突然心里一动。

  现在是过年,也许,她应该去看看李奶奶。

  那个在儿时唯一不曾离弃她,却在长大后一度被慕漓遗忘的老人。

  (我只是被剥离了颜色的飞天,囚在这壁上维护最后一丝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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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二 寻人

  报出路名,车一路不停的开过去,慕漓的心里有一阵温温的潮湿。

  七年了,她的家,现在,她回来了。

  虽然络忆曾经提哦,但眼前高耸整齐的住宅小区让慕漓不知所措。

  半晌,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这里是一片彻底的陌生。

  她凭着记忆在楼与楼间的绿地徘徊,印象里的那栋楼已经被一汪人工湖代替,连一丝一毫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仿佛这些也根本是慕漓眼中的魂魄一样虚无飘渺。

  问了门卫,慕漓决定去居委会看看,也许能问到关于李奶奶的消息。

  走出小区,她看到空逆。

  他从马路对面的一座楼里出来,直接走向车里。等慕漓追过了马路,车已经开动,从后座的窗户望过去她亲手摆放的绒布靠垫一左一右越离越远。

  慕漓站在原地若有所失,她回头看向空逆刚走出来的地方,门侧挂着一块木质的牌子,因为时间久了有些陈旧昏黄,这并不影响她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字。

  这里是居委会。

  走进去,里面有几张桌子和大红的海报,墙角堆了些扇子腰鼓之类的东西,两边的墙壁上有很多关于健身预防的贴图。房间里只有二个中年妇女在,她们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一样把声音压的很低,看到慕漓后,两个人停下来直起身子。

  “有什么事儿吗?”其中一个卷发的女人问。

  “你好,我想问一问,以前住在这里的人迁到哪里去了?”

  “这个不一定的,大部分还在这附近,搬到浦东、徐汇的也不少。”

  “那么我想打听以前的人,这里可以查的到吗?”

  “那要去派出所的。不过我们是一直住在这里的,你要找谁说说看能不能帮你。”

  慕漓不记得李奶奶的全名,她大致的按记忆里的做了描述。

  两个女人诧异的互相看了一下,依然是卷头发的说:“今天真奇怪,刚才有个男人也来打听这个老人。”

  “不过,”她顿了一下:“姓李的这个老人八年前就去世了。”

  如遇突袭,慕漓猛吸一口气,胸口隐隐的痛。

  八年,那时候她还没有在医院里,为什么对李奶奶的死毫无记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听到身体里有一种破碎的声音。

  也许因为慕漓的表情有些异常,卷发的女人停了下来,她仔细的看了看慕漓,突然变的十分怪异,她捅捅旁边的同事,小声的说:“你看你看,她是不是那个女孩?”

  另一个女人嘴里一边问着哪个,一边盯着慕漓上下打量。

  她也猛的一怔,脱口而出:“慕漓?”

  她们认出了她,慕漓点点头,开口问:“李奶奶是怎么死的?”

  两个人的表情变的愈加奇怪,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慕漓索性一步逼上去,“请告诉我。”

  卷发的女人有些哆嗦的说:“那天你明明也在啊。”

  “那天?”

  “是啊,我母亲也是照顾你们姐妹的人之一,所以李奶奶被杀的那天她也在场。”

  “她是被杀的?”

  女人怯怯的点点头。

  “到底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天山的风吹皱了云朵,赤脚的女孩沉向无底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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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三 魔鬼

  天气太热了,即便是傍晚也不让人觉得凉快一点儿。

  可这不会影响慕漓的好心情,现在是暑假,小学升初中最空闲的一个假期。她手里拿着一根被花花绿绿的纸包裹着的冰棒,走了一路也不融化是因为有一个除了慕漓谁都看不见的冰妖,它象一个冰晶做的陀螺在冰棒的四周逆时针的不停旋转。

  慕漓才走到家门口,就闻到了一阵阵饭香透过窗缝传了出来。

  她拿出挂在脖子里的钥匙把门打开,然后一头跑进厨房,李奶奶果然在帮她做饭。

  “奶奶!”

  “慕漓回来了啊。”李奶奶刚把一条青鱼放进盘里,回头笑着说。

  “恩!”

  慕漓把冰棒高高举起:“奶奶,吃冰棒!”

  “奶奶不吃,你吃吧。”

  把外面包的纸弄掉,慕漓硬往奶奶的手里塞,冰妖在这一刻化成渺渺的烟气消失不见。

  李奶奶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接过来,“我们慕漓真懂事。”她作势咬了一口,然后又递还慕漓,“奶奶吃过了,你拿去吧,马上要吃饭了哦。”

  慕漓点点头,拿着冰棒高高兴兴跑回自己的房间。

  她咬了一小口,然后又把纸包在上面,冰妖不知道从哪里出来又围绕在上面。慕漓对着小妖精做了个鬼脸,把它们一起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她要等一个人来分享。

  这一天和其他时候所有的不同在于,李奶奶出来的时候有点儿急,忘记拿自己家的钥匙,于是她决定住在这里。

  有时候,一个决定是一辈子的错误,而且不能反悔。

  第二天早上,李奶奶被发现死在慕漓家客厅里。

  因为李奶奶有晨练的习惯,她没有到场让其他的老人觉得很奇怪,于是结伴来叫。发现她不在家里,就有人就提议到慕漓这里看看。

  敲了好久的门都没人来开。

  其中一个阿姨也是照顾慕漓生活的人之一,她有钥匙,打开门后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李奶奶呈大字型的平躺在地上,手脚都有冰冻过的痕迹。老人的表情十分骇人,斑白的头发凌乱的耷在前额和脸上,眼睛睁的极大,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嘴巴微微张着,发出无人听到的呼喊。她的脖子被残忍的撕开,血却不多,只有少数的沾在凉席上象一朵朵无人观赏的小花。

  这就是当时在场的人看到的景象,成为他们经久不去的梦魇。

  立刻有人想到慕漓,她的房间就在一侧。

  门是关着的,第一个上前的人手在发抖,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另一个地狱。

  慕漓躺在床上,一身白色带小碎花的睡裙和安静的呼吸,一个天使般沉睡的女孩。但此时她在众人眼里,和鬼怪无异。

  因为她的嘴角,染着刺目的鲜血。

  “魔鬼!”一个老婆婆惊呼着晕了过去。

  慌乱的一团,因此没人注意到床头桌子上那张冰棍纸和剩下的小棍。

  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之前,没人去唤醒慕漓,她就在一片混乱中继续睡着,仿佛被纺车刺中了手指的公主,一动不动的躺在玫瑰和藤蔓围绕的床上等待王子。

  慕漓醒来的时候,李奶奶的尸体已经被移走了,即便很多人对她怀有重重的戒心,但毕竟这样血腥的场景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恐怖。

  而慕漓也从没问过李奶奶的事情,就象这个照顾了她几年的老人在一夕间被遗忘。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慕漓似乎回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中,虽然以前也差不多但她好象才意识到这种情况,每个人都视她为异类,避而远之,她在众人的指点中变的敏感、忧郁和沉默。

  没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慕漓自己都不知道。

  或者,不记得。

  (舞动的褒姒,连伤口都是勾人魂魄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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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卷十四 初亡

  把居委会里两个窃窃私语的女人丢在身后,慕漓看着眼前略显拥挤的马路,依然是人、妖、各色灵魂互不相干的走动,她看得到所有,但她看不到这些她身边得人到底是怎么死得。

  李奶奶诡异凄惨的死亡,摧毁了她心里最后一处幻想。

  夜幕降临的时候,慕漓仍然在街头。

  不想回家,哪里都躲不过这围绕着她开始的漩涡。也不管空逆为什么要来问她的过去,是不信任或者是关心,慕漓都不想让他也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没有目的游荡,她有意无意的向灯光稀少的地方走去,越走越远,终于有一对手拉手的老夫妇跟在她的身后。

  她知道但不理会,一路前行。

  四野无人,两个老人对看一眼欺身上来拦住去路。

  看起来慈眉善目行善积德的老人,笑起来却阴森森如同地下室里不知名的冷风,一阵阵的从耳边刮过:“拿命来…”

  慕漓一眼就看到两个人脸上有被烟火长期熏烤的痕迹,一对享尽香火却不知庇佑的土偶,无意关心他们是什么妖,也不问为什么要取她性命,慕漓本来就不打算回去,所以老头手中的龙头拐杖迎面砸来,她不闪不避只是合上眼睛。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解脱方式,命他们要就拿去,就这样。

  然后一切的一切,不管是什么天赋还是厄运,都用她的死亡做为终结。

  最重要的,空逆安全了,她什么都保不住,身边的人只剩下他一个,唯一的一个。

  空逆,一呼一吸间她轻轻的在嘴里含住这个名字。

  额头上猛的一痛,在一片黑暗中意识渐渐被剥离,从身体里向无尽的虚空散去。她清晰的感觉到痛楚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前所未用的轻松,她甚至想微笑一下。原来死亡,如此容易,如同看到自己游戏在一个浅浅的梦境中。

  没有天使,没有黑白无常,就这样吧,连魂魄都不要,让一切都结束。

  当永生赶到的时候,慕漓已在老人的狞笑中,亡去。

  (蔷薇从心里慢慢长出,变成一撇无尾的伤痕)

  
        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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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29 | 显示全部楼层

下篇 卷一 痛楚

  一片荒凉,永生彻底的绝望。

  他的心被狠狠的拧着,浓郁的痛,三十几年的生命中,才遇见的这个珍宝一样的女孩在他面前失去呼吸。

  生平第一次,他痛恨起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半血液,如果,他和母亲一样是个纯粹的吸血鬼,那么就算失去白天,起码她还可以活下去。

  可是现在,他只能握着她的手,感受慕漓越来越凉的体温。

  无能为力。

  夜雨飘落,即便人已经死了,永生依然担心她受凉一样将外衣脱下来盖在慕漓身上。然后抱起她,一瞬间消失在这片黑暗中,地上只留着两个已经被烧成碎土的塑像。

  他们离开的太快,所以,空逆虽然看到但是来不及拦住他。

  空逆用脚踢了踢那堆黑色的碎土,深邃的眼睛在雨里反射出奇异的紫色,一闪即逝,他的唇角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似乎什么事情了然于胸。

  冬天的雨冰寒,他也离开了。

  这里又恢复了平日的宁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永生将慕漓带回自己的房子里,安息老人看到他的表情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想将慕漓接过去,可永生不放手。

  安息叹了一口气,第一次见到受伤的慕漓时就有一种熟悉感,她的样子和逝去的夫人有些相似,气质也是一样的恬静安详。永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这个女孩,也许正因为他只见过一幅母亲的油画。

  本来老人对于慕漓的出现感到高兴。和姐姐不同,因为继承了父亲的天职永生一直刻意的忘却忽略自己,对任何事情都表示的无欲无求,安息很担心他会一直这样沉寂下去。那天他送慕漓回来,眼睛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但此时,永生的表情象极了他的父亲,当年那个深夜,他父亲也是这样痛苦万分的抱着已经死去的妻子不肯放手,但他比永生更加痛苦。

  后知后觉亲手摧毁的爱情,比一个还没开始就结束的爱情更加让人难以承受。

  所以……

  老人摇摇头不去想,他轻声说:“少爷,休息一下吧。”

  永生勉强点了点头。

  他抱着慕漓进入上一次养伤的房间,把她放在铺着羊绒毯的床上,擦干额头上的鲜血,永生细细的看着这个仿佛月光雕刻而成的女孩,在她浑然不觉的死亡中印上轻轻的一吻。

  安息也跟进来。

  虽然只接触了几天,他也很喜欢这个美丽懂事的女孩,她的苍白和安静同样让人怜惜。

  但他的心里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等到永生从房间里出来,安息管家跟在他身后将门关上。

  “慕漓小姐的后事?”

  “明天我来办。”

  老人轻轻点头,又问:“少爷,小姐的事情您问了吗?”

  永生疲倦的摇摇头。

  “唉,小姐第一次这么久没有回来,我真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

  “下去吧。”

  老人欠身行礼,然后退回楼下。

  回到自己的铜棺中,永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但胸膛里灼热清晰的痛楚让他无法入睡,这种痛比第一次知道父母间发生的事情更让他难以忍受。

  还有姐姐,那个肆意妄为却对他尽心照顾的姐姐,自从上次慕漓养伤的时候回来过,以后就没有再出现。

  不要都离我而去!

  永生终于陷入无梦的深眠里。

  (求你看顾我的苦难,搭救我,因我不忘记你的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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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二 返生

  昼夜轮转。

  第二日,永生在棺中醒来。

  换上最深色的一套礼服,他在慕漓的房间前停住脚步。

  明知道不可能,但永生在推门的时候依然祈祷,也许一切都是假的,慕漓会在这个有着明媚阳光的早晨如常醒来。她会靠在枕垫上向永生微笑,会说一声早。

  这毕竟只是希望,门打开,女孩和昨天他离开时一样躺在床上。

  永生压抑住自己的失望和喉头涌上的伤,竭力自然的走到慕漓面前。

  等一下安息管家会送来慕漓下葬时候穿的衣服,它们要干净美丽,她必须如同天使一样回归死亡的国度,然后,永生会亲手将她放置在一口铜棺中埋葬。

  他突然猛的一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

  即便是在震惊中,永生依然看到慕漓的胸一起一伏,虽然轻微的但却很清晰。而且她昨天被土偶攻击的额头光滑的仿佛润玉,深可见骨的伤口现在已经愈合成一处完好无缺的象牙。

  难道他的祈祷真的有用?

  永生立刻冲上前握住慕漓的手,昨天沁入骨髓的冰凉变成初春的温暖。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慕漓是活着的!

  永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大叫着安息的名字,迫不及待的找人来分享。

  管家很快到来,他再一次证明了永生的判断。

  慕漓没有死。

  一个夜晚,她的生命重新开始。

  永生紧紧的抱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子,心里第一次开始感激命运。

  “你,是谁?”

  怀里的人突然说起话来,言语中有诸多的迟疑。

  永生送开她,看到慕漓已经转醒,清澈的眸子上是一双微皱的眉,她正盯着永生。

  “你是谁?”她又问。

  “我是永生啊!”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永生?”慕漓依然皱着眉。

  “你不记得我?”

  “我应该记得你吗?”

  她又四处看看,“这是哪里?”

  永生楞在原地,接二连三的变化让他措手不及。

  一旁的安息觉察到不对,他走上来轻声的问:“慕漓小姐,您不记得这里了吗?”

  慕漓摇摇头,明显的不清楚。

  “那么您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我什么都记得。”

  “可是您不记得这里,不记得我们。”

  慕漓再次看看他们,又看看这个房间,坚决的摇头,“对不起,你们大概弄错了。”

  安息还想说什么,被永生制止。

  “那么,告诉我你应该在哪里。”

  “我……”话到嘴边,慕漓说不下去。

  她开始自言自语,“出院,傀跟着我。然后我们住在一个小区,我在一个咖啡店,不,是一家料理店里工作……”

  慕漓的表情变的茫然,这中间有一些空白没办法连接,比如说昨天,她记得自己在收拾房间,但晚上去了哪里毫无印象。还有,她的心里一直隐隐的在记挂着什么,似乎是一个人,一个一直和她在一起的人,是傀吗?

  这些断续的空白在脑子里纠缠翻覆,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永生及时打断了她,“慕漓,我是你的朋友。先休息一下,别怕,一切都会弄清楚的。”

  感受到善意,慕漓安静的点头。

  她重新躺下去。

  永生走出房间,嘱咐跟在后面的管家去准备一些汤粥类的食物。他一个人靠在慕漓房门对面的墙上,失忆或者其它,不管怎样,她回来了,这已经值得他用整个生命去感激。

  (升九阶上的咏叹调,聆听于神的华丽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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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8 1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卷三 迷途

  一直捱到中午,永生忍不住又回到楼上。

  他轻轻的推开门,慕漓躺在床上毫无反应,心头漏跳一拍永生直冲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手,温暖的,她确实活着。

  慕漓被惊醒,她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如释重负的男人,“怎么了?”

  永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立刻送开手站起来,“没事,对不起,吵醒你了。”

  她向他一笑,“你叫永生?”

  “是的。”

  “我的朋友?”

  “也许不算,我们只见过几次,”他有些失意的说。

  “哦,我为什么在你这里?”

  “昨天遇到一些意外,你…受了伤,我就带你回来了。”

  慕漓没有在意他略微的不自在,“伤?我似乎没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啊。那么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永生有些诧异,“你记得自己家吗?”

  “是的,在一个小区里,门口有两家便利店。”慕漓觉得有些好笑,也许她是忘记了些什么,但自己住的地方怎么会不记得呢。

  这和上次永生送她回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他想了想什么也没说。

  永生答应了她,和上次一样,他依然送她回去。

  同样的一辆车上,还是安静的两个人,但相互的感觉都完全不同。慕漓对他是完全的陌生,而他也拿捏不了这个女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过带了些旁人没有的连天赋都算不上的怪异,拥有一双穿越四界的眼,但她毕竟只是个平常人,却能死而复生,唯一的后遗症是丧失了一部分记忆。

  开到接近市区的地方,慕漓开始带路,她果然记得。

  当车路过医院的时候,她变的沉默,这里对她来说永远算不上一个美好的回忆。但当艾泽咖啡店深棕色的招牌远远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慕漓明显的开心起来。

  她指过去:“你看,艾泽。”

  但立刻慕漓震动了一下,仿佛在一本书中看见了不相干的段落,或是一场无声电影里突然传出了惊心动魄的呼喊,那确实是咖啡店的招牌,但上面用鲜明的字体写着——真锅。

  永生注意到她的表情,什么也没说,只是加快车速将这家店甩在身后。

  很快,到了一个门口有两家便利店的小区。

  他们下车,永生跟在慕漓后面一起向里走,她有些迟疑的走进其中一个单元,艾泽的不同让她变的不那么自信。

  走到二楼,穿着红色凉鞋的女孩依然在玩弄着手指,她看到慕漓后立刻变的很高兴,马上从半空飘下来,“啧啧,又一个男人。”

  她嬉笑着,在他们身边围绕,“三个男人,第三个男人……”

  虽然她的话让慕漓感到奇怪,但对于这个有些花痴的魂魄她不想搭理。

  四楼,慕漓发现自己口袋中的钥匙根本打不开面前这扇门。

  她的手有些发颤,永生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接过钥匙将它插进锁孔,然后用念力将门打开。

  其实慕漓也明白,两个人依然保持着心照不宣。

  里面的景象让她彻底的明白,永生说的对,她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

  这里大件的家具和电器上都蒙了一层白布,上面积了一层薄灰,整个房间看起来根本不象有人住的样子。

  慕漓站在客厅的空地上,连打开自己房间门的勇气都没有。

  在一个矮柜上,永生看见了一个倒扣的镜框,把它扶起来,上面是一家三口的合影,中间是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

  他看看慕漓,把照片又扣了下来。

  “我们,走吧,”永生小心翼翼的说。

  “走?”

  “恩,也许你很快会想起来的。”

  慕漓抬眼望着永生,里面含盖的悲伤和迷茫让他心痛,“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我住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带着没来由的愧疚说。

  “你不是我的朋友吗?”

  永生无言以对。

  “请等我一下,”,慕漓突然说,然后转身向楼下跑去。

  那个女孩果然还在两楼,她把自己的头发当作秋千,摇来晃去玩的不亦乐乎。慕漓冲到她面前停下来,呼吸急促。

  女孩有点儿诧异,同时对她笑笑:“怎么,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呵呵,我看到了你看到的,”女孩仿佛觉得很有意思班咯咯的笑起来,“瞧,一个男人…然后是你,再然后是两个男人…后来一个死了,还有一个…然后再来一个男人…对,就是这样…”

  女孩的语无伦次让慕漓更加迷惑,“请详细些告诉我,谁死了?”

  跟出来的永生看着慕漓对着空荡的过道间断的说话,他感到奇怪,只是静静的等在一旁。

  也许很多事情,现在,才是开始。

  (长着翅膀的青蛙王子,救不了陷落在牛奶池里的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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