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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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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轶事》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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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15 01: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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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都市里的妖兽         1、流浪狗


  这天,冰儿象往常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在小区门口,一堆围观者和门房赵伯的大嗓门引起了她的注意,再一看,众人面前趴着一只白色的小狗,似乎从未在附近见过,赵伯不断地摇晃着他的大脑袋,大声叹气:“可怜啊,可怜―――”

  “这狗怎么啦?”冰儿问。

  赵伯顿时来了精神,有声有色地诉说起来:“就在半个多小时前,有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的街边,里面的人摇下了车窗,一下丢出这只小狗来,我正纳闷呢,那车一溜烟开跑了。小狗撒腿就追,哪里追得上,车一拐弯不见了,小狗站在街角叫得那个惨!它叫了一会儿,转了几个圈,实在没办法,又回来趴在这儿,它就是在这儿被丢出来的!”

  周围的人都唏嘘不已,小狗也呼应似的哀叫了几声。“这些人真是没责任心!”冰儿有些愤然。

  “也是它自己的命不好,你再仔细瞧瞧。”赵伯努了努嘴。

  冰儿仔细打量,那是只混种的白色西施狗,个头不大,看起来还是只未长足的幼犬,倒是干干净净的;这会儿它四肢贴地,把下巴搁在地面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连眼睛也是红红的象是哭呢―――眼睛!冰儿突然注意到,小狗的一只眼睛倒是乌黑溜园,另一只却耷拉着,眼球是灰暗的,没半点光泽,八成是瞎的!“原来如此―――”冰儿心下恻然。

  “怪不得被扔了,原来是独眼龙!”别人也看出来了。“可惜呀,要是只好好的小狗,带回去给小孩子玩玩倒也好,这种残废狗谁会要!”“可是真的怪可怜的,有人肯收养就好了。”“说不定它的主人会良心发现,再回来找它的呢!”“不可能,要不然就不会专门开着车出来扔了!”“有钱人都没良心!”―――众人议论纷纷。

  冰儿蹲下,朝小狗伸出手,小狗起身闻了闻,又退后几步,无精打采地趴下。“可惜―――”冰儿暗道,她转身走出了人群。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小狗始终是小区里人们的焦点,因为它太可怜了。

  自从那天起,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它都待在被丢弃的地方,执着地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等着主人来接它回家。若是有黑色轿车经过,它就会警觉地站起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可是每次,它的希望都会在5秒钟内破灭,车辆自顾自地呼啸而过,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一只独眼小狗眷恋而无奈的目光。饿了,只好啃啃路边的垃圾;晚上就蜷卧在门房的墙角。不知它是不是懂得什么叫遗弃?而它,确确实实已经被遗弃了。

  小狗的温顺与无助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同情,没几天就有人为它送来了食物,起先是残羹剩饭、肉骨头什么的,却被小区里最热情、最仗义、最爱多管闲事的孙大妈义愤填膺地痛斥:“瞧瞧,这小狗已经这么可怜,还象打发叫化子一样,这饭都馊了,肉骨头上没半点肉,比它啃得都干净,再让它啃什么!还,还有鱼骨头,连猫狗都分不清!”孙大妈也没白骂,她给小狗带来了香喷喷的红烧肉,估计它在原来的主人家也没吃到过。这个小区的风气可真是好,一有人带头,小狗的伙食标准迅速上升,鸡腿、排骨、肉包,面包、饼干、汉堡,一个星期都不会重复!

  于是,这儿有了这样一幅街景:一条脏兮兮的小狗,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守在街边,可怜巴巴地等待着狠心的主人。

  冰儿发现小狗的食物很快就过剩了,它现在需要的,也许是一台电冰箱。

  可是它的哀伤却随着时间和车辆的流逝而更加浓重,它不太亲近小区里带给它食物的人们,它只是趴在那儿,守候着。冰儿曾经试着告诉它,它的主人不要它了,永远不会来了,让它别再等了,她伸手去摸它的脑袋,这次它没躲开,还抬头望了她一眼,这一眼让冰儿心里一震。虽然只有一只好眼,那小狗的眼光却是如此的清澈,没有了初见时的惊惶,倒显得若有所思,若有所待。冰儿忽然说不出什么了,她默默地陪着它站了半个钟头,天色暗了才回家。

  那天以后,冰儿每天都要陪小狗站一会,有时跟它说说话,有时只是默默地。小狗看冰儿的眼光也越来越温顺。有一天,小狗蹭了蹭冰儿的裤管,冰儿弯腰摸摸它的头,它用鼻子轻轻触了触冰儿的手腕,趴在了冰儿的脚边。

  已是深秋了,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拂小狗越来越脏的长毛,它却可以一动不动地在风中站上几个小时,冰儿陪它时发现,它看到黑色轿车已渐渐不再激动,似乎它已经明白它等待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那么它到底还在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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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2、车祸

  赵伯的老伴去世多年了,他住在儿子家里,就在隔壁的小区里。他之所以在退休后还谋求了这份工资并不高的门房工作,多半是为了与媳妇不和,反正门房需要值夜班的,他索性连铺盖也搬了过来,只是偶尔回去看看。所谓‘距离产生美’,这样一来媳妇反而对他客气起来,倒不时地招呼他吃顿饭什么的。不过真正让赵伯舍不得的是小孙女琳琳,一见她就把老脸笑成了一朵花,所以琳琳一上学,赵伯就主动承担了接送工作,儿子媳妇自然是求之不得。于是媳妇每天早晨准7点会把琳琳送到门房,赵伯就牵着她的小手到马路的斜对面,坐上7点零5分的一班公交车,坐三站路,看到琳琳进了校门,赵伯才回来。日日如此。

  那只被遗弃的小狗是赵伯门房生涯里的一件大事,光是故事就说了几十遍,足足一个多礼拜。眼看着给小狗献爱心的人越来越多,赵伯觉得也应该表示一下,他找出一件不要的破衣服,放在小狗睡觉的地方,小狗果然拿来当了床铺。赵伯便对来来往往的人说:“这狗给丢在我们小区也是幸运啊,这儿的人到底素质高,饿不着它。只要它乐意,我这儿就算它的窝,让它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口气俨然是流浪狗的主人。

  可再过几日,赵伯发现,爱心有时也是麻烦,小狗的食物多得吃不了,门房外丢得到处都是,赵伯只好扫起来扔掉,一边扫,一边在心里骂:什么世道,这狗吃得比我还好!都是孙大妈闹的!连那个妖妖巧巧的朱若梅也跟着起哄,这么大个汉堡包,我吃还差不多,这么小的狗哪里吃得掉!真是浪费啊―――骂归骂,总的来说,大家都相安无事。

  这天早晨7点,琳琳准时到了门房,蹦蹦跳跳地牵着赵伯的手往外走,走到街边,琳琳如往常一样笑嘻嘻地同小狗打招呼:“狗狗早啊!”听爷爷说了小狗的可怜身世,琳琳感动得眼泪汪汪,她常常把自己的零食省下来给小狗吃(也不管小狗爱不爱吃)。

  就在赵伯和琳琳走上马路的一刹那,原本坐在路边的小狗忽然窜上去,一口叼住了琳琳的裤管。琳琳猝不及防,吓得大叫起来。周围的人,包括正走出小区大门的冰儿也吓了一跳,这么久了,从未见小狗惹是生非过,今天是怎么啦?

  琳琳蹬着腿儿想摆脱小狗,可小狗低下前肢、撅着屁股、喉间发出‘呼呼’声,死不松口。赵伯又气又急,生怕琳琳真的被咬,忙叫琳琳别动,一边作势赶狗。可小狗毫不理会,只是死命地拽着琳琳的裤管,琳琳又怕又急,涨红脸,已经快哭了出来。

  赵伯急忙奔回门房,抄起扫帚又跑了回来,一棍打在狗屁股上,小狗被打得一跳,这才送了口。琳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赵伯大怒,举着扫帚追打小狗,小狗转身就逃,三转两转躲到了冰儿的身后。

  冰儿也是又好气又好笑,低头一看,忽见到小狗的那只坏眼中竟闪过一丝亮光,不由心中没由来地一动,便陪着笑对依旧不依不饶的赵伯说:“好在琳琳没有真的被咬到,快送她上学去吧,不然要迟到了。”赵伯这才把扫帚扔回了门房,指着小狗骂道:“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瞧我回来怎么―――”

  话音未落,只听马路上传来“砰”“砰”“哗啦”几声巨响,众人一惊抬头,只见一辆拐弯的大卡车一头撞上了同方向行驶的一辆公交车,巨大的冲击力和惯性使得公交车又撞向了路边的栏杆和行道树,顿时,惊叫声、惨呼声、哭喊声布满了整条街,而这辆公交车,正是赵伯和琳琳每天都乘坐的那一辆!

  后来听说是卡车的机械故障,拐弯时控制不住,才一头撞到了公交车的后半部,坐在撞击点处的一个中年人当场身亡,公交车撞向路边时,另一侧的玻璃也全碎了,售票员被碎玻璃割断了颈动脉,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小姑娘被碎玻璃戳瞎了眼睛,其余的人也都头破血流,断胳膊断腿,无一幸免。

  如此惨祸带给人们的震惊是可以想象的,震惊之余,当时那只流浪狗的举动更令人赞叹不已,要不是它,赵伯和琳琳也会乘上那辆倒霉的公交车,不死也要送半条命,真是一条救命狗啊!

  赵伯更是感激涕零,对着小狗连连作揖:“好狗啊,好狗!那天是我老头子错怪了你,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就有你的好日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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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3、狗户口

  一时间,来看小狗,听故事的人络绎不绝,赵伯俨然成了小狗的法定发言人,说得津津有味、口沫横飞,冰儿见了暗暗好笑,转头去看真正的主角,那只小狗一反常态地没有守在街边,倒是安安稳稳地睡在它的‘床铺’上,悠然自得,仿佛在表示:欢迎参观。

  忽然人丛中走出了居委会的徐主任,她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平时说话虽然和气,办事却很有一套。只见她此时面露难色,有些吞吞吐吐:“赵伯啊,我想跟您商量个事儿,就是,就是这狗,得给它办户口,派出所刚给我打了电话,过几天就要打无证狗了,啊,你知道的,每年总有几次,这狗可不就是无证狗,要是不办证,派出所就得―――”

  赵伯一愣,也有些张口结舌:“哦,是啊,得办、办、办―――要交钱是吧,多少来着?”

  “每年一千!”

  “每年!?”赵伯有些挂不住了,“徐主任,你知道的,我能有几个钱,好容易攒起来,还得留给咱琳琳念大学呢,就这狗,还得一年一千?你让我去偷还是去抢啊!”

  周围的人哄然大笑,有人说:“赵伯,这可是你的‘救命恩狗’,破费点吧!”还有人说:“这狗也不见得那么神,巧合而已,为条‘独眼狗’化那么多钱不值得!”孙大妈一听不乐意了:“这狗救了赵伯老少两条命,赵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抓走弄死?这才叫忘恩负义呢!罪过啊!”赵伯脸涨得通红,徐主任站在旁边尴尬地笑。

  冰儿说:“我来收养它吧。”

  人群一下安静了,赵伯的脸色恢复了,徐主任也展开了眉头:“这就行了,冰儿你放心,你把钱交上,一切手续我马上帮你办!”

  “慢着,”插进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也想收养这条狗。”人群又是一阵骚动,大家一看,原来是朱若梅。

  原来在这个叫欣华苑的小区里,人人都夸赞28号里的两大美女,102的刘冰儿清纯大方,202的朱若梅妩媚动人;可是日久见人心,那个朱若梅衣着暴露、举止傲慢,人们开始多有非议,后来又传出她居然是有钱人包养的二奶,这下连跟她打招呼的人也没有了。不过,她看起来倒是毫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

  这会儿,谁也没想到她竟会站出来与冰儿争养流浪狗,大家都有些愕然,徐主任呐呐道:“小朱也要养啊,那,再和冰儿商量商量?”

  朱若梅一挑眉毛:“我养过一条狗,后来死了,所以家里狗笼、狗链、狗饭碗一应俱全,再养一条更方便,徐主任,是不是?”

  徐主任只好说是,眼睛却看着冰儿。

  冰儿淡淡道:“我觉得这条狗跟我很有缘,所以才要收养它。”

  朱若梅一撇嘴:“我跟它也很有缘啊,昨天还给它吃了一个汉堡包呢,是不是,赵伯?”

  赵伯也勉强点头称是。

  冰儿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朱若梅:“我觉得它缺少的并不是食物。”

  朱若梅的嘴角出现一丝冷笑:“你一定要跟我争吗,刘小姐?”

  孙大妈跳出来道:“朱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冰儿先说要养的,是你在跟人家争!”围观的人们也多有不平之意。

  朱若梅转向徐主任:“让小狗自己决定吧。”

  徐主任说:“也好,冰儿和小朱站在两边招呼小狗,小狗走到谁跟前就归谁!”

  迷茫的小狗被引到了路中央,冰儿和朱若梅站在它两边约3米处,围观的人也都兴致勃勃。赵伯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对它说:“机灵点,别再挑错主人了!”便退开去。

  徐主任刚说了“开始”,只见朱若梅变戏法似的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块狗饼干来,人群顿时鼓噪起来,朱若梅却得意洋洋,向小狗摇晃着狗饼干。小狗果然慢慢地向朱若梅走去。

  孙大妈急得恨不得冲上去拦住小狗,她对着冰儿直嚷嚷:“冰儿,你叫它,叫它呀!”

  冰儿笑笑,心里有一种模糊的预感,这条小狗一定与自己有缘。她好像是对着小狗,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小狗啊小狗,你究竟要什么呀?”

  小狗停住了,转过身来看着冰儿,不断地摇着尾巴。

  朱若梅急了,蹲下身子喊:“小狗快看这儿,有好吃的!”

  小狗又转过头,盯着她手里的狗饼干。人狗都静止了几秒钟,小狗突然窜过去一口叼过狗饼干,转身一溜烟地跑到冰儿身边趴下,“卡拉卡拉”地啃起来。

  朱若梅的笑容冻结在脸上,人群中却爆发出大笑声,有人笑出了眼泪,有人笑得揉肚子,孙大妈的假牙都笑得掉了出来,赵伯摇头赞叹:“好狗,好狗!”徐主任也忍俊不住。

  朱若梅怒喝:“有什么好笑,那狗刚才先到我身前的,凭什么算她赢!”

  徐主任说:“小朱啊,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小狗虽然先到你身前,但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朱若梅一声冷笑:“它又不是人,还能有‘意思’?好啊,叫它现在打个滚,就表示它要跟刘冰儿!”

  这时小狗已啃完了饼干,它站起来抖了抖毛,忽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又趴在了冰儿的脚边。这下人们都惊呆了,朱若梅也说不出话了。

  冰儿抱起小狗,对徐主任道:“我明天就去办手续!”

  一个小时以后,冰儿抱着一只漂亮的白毛小狗走出了宠物医院,还在回想那老板的话:“―――小狗挺健康,它的眼睛可能是先天不足,小时候看不大出,长大了才发现,所以被无良主人遗弃了。好好待它吧,这可怜的小东西!”

  “你的名字就叫西西,好不好,小东西?”

  “汪汪!”小狗得意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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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4、夜啼

  刘冰儿的家住在欣华苑28号102室,这栋楼的位置不错,正对着小区的中央花园和广场,不但明亮通风,而且景色宜人。冰儿就最喜欢在自家的院子里吃早餐,一边看着广场上早锻炼的人们,很暇逸呢。不过西西来了以后,冰儿明显没有那么悠闲了,早上必须早起陪着它去散步。

  西西已经逐渐摆脱了被遗弃生涯的阴影,开始象其它小狗一样调皮活泼起来,不过它对冰儿还是特别依恋,只要冰儿在家,它几乎是寸步不离,晚上也不例外,冰儿曾想把它放在客厅里睡觉,但是它一个劲儿地用爪子挠冰儿卧室的门,还哀鸣不已,大有没完没了之势,冰儿只好投降,打开了门。不过只要上了床,它又成了乖乖的狗宝宝,在冰儿的身边一蜷身,不一会就打起了呼噜。

  渐渐的,冰儿也习惯了睡觉时有西西的陪伴,午夜梦回,还要把手臂伸出被子摸一摸,摸到了它软软的绒毛才会再堕梦乡。

  中国人的节气真的是很有道理,虽然前几天还是暖洋洋的,可冬至一到,马上就让人感觉到了冬天。冰儿早早地泡了个热水袋,靠在床头看书,西西早就跳了上来,窝在冰儿的脚边分享着热水袋的热量。

  冰儿有个毛病,看起书来常常沉迷其中,不知时间,这天也是如此,西西早就‘呼噜呼噜’了,冰儿却仍手不释卷。忽然,冰儿隐隐听到几声婴儿的哭声,仿佛是从楼上传来的,西西也忽的一下抬起头来,警觉地竖起耳朵。冰儿不觉微感奇怪,楼上好象并无婴儿呀,不过这儿楼房林立,也听不真切,冰儿一看表,呀,都11点了,便熄灯睡觉。

  “哇,哇―――”冰儿突然被惊醒了,是哭声,婴儿的哭声,夹杂在呼呼的夜风中,阴冷而刺耳。黑暗中,冰儿听到了西西喉间威胁的“呼-呼-”声,她急忙打开灯,一看表,刚好2点钟。西西立在床边,身体前倾,尾巴竖得直直的,作势欲扑。

  冰儿又侧耳听了听,夜风吹得院子里的塑料纸‘飒飒’作响,儿啼声却没有了。冰儿只觉疑真疑梦,一时间有些迷糊,她侧过身去抚摸西西脖项,小狗才平静下来,回来趴在她的身侧。冰儿关了灯,又渐渐睡去。

  第二天阳光明媚,一切如常,冰儿也没把夜里的事放在心上。忙碌的工作,温馨的家庭,对她而言,生活还是那么美好。可是,带着暧昧和恐惧的夜晚降临了,不知怎地,临睡前冰儿感到了一丝不安,她特地检查了窗户,还拉上了两层窗帘,也没心思看书,不到10点就睡了。

  “哇,哇―――”黑暗中冰儿寒毛直竖,她真真切切地听到,儿啼声在窗外的花园里移动。冰儿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的跳,只觉得四肢发冷,却不敢稍有动作。西西“呼”的一声跳下地,扑在窗台上大叫起来。

  冰儿终于鼓起勇气,用颤抖的手指扭亮了台灯,还是2点钟。冰儿披起睡衣,赤足走到窗前,犹豫了几秒钟,一下拉开了窗帘。

  窗外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冰儿让眼睛适应了几秒钟,才看到了草地、树木和广场的轮廓,却没看到任何移动的物体。西西仍在大叫,冰儿搂住了它,它才停止,却仍在喉间哼哼。什么都没有。凌晨2点钟,不可能有小孩在外面走。这时,哭声又没有了。

  猫,是猫!冰儿忽然省悟,小区里有不少猫,202的朱若梅就在争养西西失败后养了一只猫;家猫晚上不大会出来,可野猫也不少,有时猫叫声是有点象小孩的哭声,一定是这样的!

  冰儿抱着西西又上了床。虽然不断地告诉自己不用害怕,还是把手臂放在了被子外面,因为冰儿知道,摸不到西西她是绝对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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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5、猫变

  第二天冰儿感冒了,也没去溜狗,就开始吃早饭,还不时地打个喷嚏。妈妈一边找药一边数落着,冰儿也不作声。出门前,冰儿忍不住问:“妈,半夜里你们有没有听到猫叫?”

  “猫叫?没有。”妈妈想了想,“倒是听到狗叫!”

  “狗?怎么会是狗?”

  “西西不是狗吗!”妈妈没好气地说:“半夜三更还乱叫,小心邻居来投诉!”

  冰儿哑然失笑,可不是,当时西西叫得比那猫响多了。

  推开楼道的铁门,冰儿迎面看见了朱若梅,不觉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早?听邻居们说,午饭前是绝对见不到她。此时她穿得很随便,又没化妆,这也是绝无仅有的。她怀里抱着一只白猫,那猫眯着眼,懒洋洋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类似香袋的红色饰物,颇为引人注目。

  冰儿刚想跟朱若梅打个招呼,忽然觉得鼻子发痒,急忙别过头,打了一个大喷嚏。

  朱若梅哼笑了一声:“刘小姐,感冒了?注意身体哦。”

  冰儿尴尬地笑笑:“是啊,不小心着了凉。”

  朱若梅有点皮笑肉不笑:“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晚上没睡好?”

  “可能吧。”冰儿下意识地看了朱若梅一眼,其实要说脸色,朱若梅也很差,连眼泡都是肿的。人们在传说,包养她的那个老板有段时间没出现了,是不要她了。

  两人敷衍地笑笑,擦肩而过。

  “瞄呜―――”一声猫叫抽紧了冰儿的心,不,不是昨夜的那种叫声,可是却让冰儿又有了那种寒彻心扉的颤栗。冰儿僵直地转过头去,却见朱若梅也正森然回望,她的眼光是那么的冷漠,而她怀里的猫的眼光却闪烁着妖冶的光芒。

  冰儿逃离了这个奇怪的女人。

  一整天冰儿都心神不宁,对黑夜更增添了几分恐惧,可日出日落又怎会有例外?这晚,冰儿床头的台灯始终亮着,宁可睡不着觉,她也不敢待在黑暗里。西西已经打起了呼噜,冰儿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忽然,窗帘无风自开,一只白猫扑了进来,蓝荧荧的眼睛,白森森的牙,还在“哇-哇-”的啼叫―――冰儿怵然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一看表,2点差5分,冰儿已是满身的冷汗,心跳得“怦怦”的,无论如何也难以宁静,看着秒针一格一格的跳动,她等待着。

  西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警觉地蹲坐在冰儿身侧。冰儿抚摸着它的脊背,想起曾听人说过,猫狗都是很有灵性的动物,常常能感觉到人类不了解的事物,甚至是鬼神;此时,冰儿觉得这小狗一定能保护她,而她自己,实在是害怕极了。

  “哇-哇-”儿啼声又准时响起,对于冰儿而言,既是意料之中,又是万般地不情愿听到。这回西西没有大叫,只在喉间低吼,它耸起了背脊,如临大敌。

  恐惧,从窗外透过窗帘充满了整个房间,压入了她的每个毛孔。啼哭声时而悬浮,时而游走,让人觉得无处可逃。冰儿再也受不了了,她对自己说,不弄个明白,迟早也会被吓死!

  穿上厚厚的睡衣睡裤和软底鞋,冰儿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家的院子,西西紧紧地跟在身后。院子是半开放式的,栏杆只有1米来高,外面就是公共草地和广场,广场上有几根景观柱子和稀稀落落的路灯,照得草木幢幢,影影绰绰的。

  啼叫声断断续续,忽远忽近,冰儿努力睁大眼睛,却还是看不见什么。她镇定了一下,集中所有的感官去感觉周围的环境。忽然,她下意识地觉得有动静,赶快集中目力,果然见到广场边缘的路灯处有黑影闪过。此刻冰儿豁出去了,抬腿就跨出了栏杆,西西也从栏杆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冰儿跑过了草地,刚刚踏上广场,忽然从景观柱后面闪出一个黑发披肩的白色人影,冷冷地说:“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冰儿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却发不出声来。那人影走近一步,又问:“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冰儿突然又有了意识,那是朱若梅!

  此时此刻的朱若梅99%都象鬼,青白青白的脸颊,失去血色的嘴唇,干枯失色的长发;好在冰儿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才没有吓晕过去。她用手按住狂跳不已的心,却止不住嘴唇的哆嗦,好半天才发出声音:“朱,朱小姐―――”

  可朱若梅还是那一句:“你有没有见过我的猫?”

  冰儿不知所措,忽然,身边的灌木丛里有了动静,是西西的低吼声和追逐声。只见树丛一阵乱抖,好象有东西要钻出来,冰儿低呼:“西西,你在哪儿?”却见树丛边缘钻出了一个婴儿的脑袋!

  冰儿不能呼吸了,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光着身子的婴儿爬出了树丛!仿佛听到朱若梅叫了一声:“我的孩子!”冰儿就只觉眼前一花,哪里有什么婴儿,分明是那只白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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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6、朱若梅

  接二连三的异象几乎令冰儿失去了正常判断的能力,她不能动作,不能呼吸,也不能思想了。而就在此时,西西也钻出了树丛,白猫立刻紧弓起身子,把尾巴竖得笔直,作出了防御的动作;西西不敢贸然进攻,只见它四肢踞地,竖起了尾巴,喉间的低吼更具威慑力。猫狗对峙了一会,小狗的气势占了上风,它一步一步向猫逼近。白猫几乎把身子弓成了圆形,嘴里发出类似毒蛇吐信的‘咝咝’声,一只前爪微微虚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西西也毫不示弱,它微微低下前肢,脖项处的毛都扎竖了起来。

  也许是西西的斗志鼓舞了冰儿,渐渐地她回复了意识,她努力地呼吸,努力地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朱若梅跑了过去,她朝白猫伸出手臂,哀求地说:“好孩子,跟妈妈回家去,好吗?”白猫似乎放松了些,朱若梅又靠近了点儿:“来,来吧―――”

  西西大叫起来,冰儿怕小狗咬了朱若梅,也跑过来将它抱起。西西很不情愿的样子,冰儿觉得它浑身都是绷紧的。

  朱若梅蹲下,试着去抱猫,说是迟,那时快,白猫虚提着的前爪一挥,朱若梅的衣袖立碎,利爪过处,短短几秒钟,鲜血就渗了出来。朱若梅竟没有尖叫呼痛,仿佛僵住了,连那只受伤的手臂也没有缩回来,很快,鲜血一滴一滴地滴下,她却浑然不觉。

  更奇的是那只猫,眯缝的蓝眼中竟闪出一丝嘲弄的光芒,它好整以暇地舔了舔那只爪子,‘哇-’的儿啼了一声,转身钻进了树丛。

  西西狂怒地大叫,拼命想挣扎下地,可冰儿死死地抱住它,此时此刻,她能依靠的好像只有这只小狗了。白猫从树丛的另一头钻了出来,一眨眼就无影无踪了。

  好一会,西西才安静下来,回过神的冰儿低头一看,朱若梅还蹲在那儿,头埋在膝盖间,长发从两侧披散下来,她只穿了一条薄薄的丝绸长睡衣,睡衣的下摆也染上了点点血迹,在寒风中显得不胜瑟瑟。

  冰儿的同情心胜过了恐惧感,她忍不住对朱若梅道:“朱小姐,你受伤了,到我家上点药吧。”

  朱若梅一动也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冰儿又道:“你不冷吗,快进屋吧。”

  她还是没有动静。

  冰儿忽然害怕起来,生怕她头发下面的脸会变成青面獠牙或是象贞子那样的女鬼。就在这时,朱若梅抬起了头;冰儿不由倒退一步―――还好,她的脸没有变。可是,冰儿随即就看到了朱若梅的泪水;虽然她的脸苍白憔悴,但是那流下脸颊的眼泪却让她看起来纯净了许多。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轻飘飘的,瘦弱而无助。朱若梅对冰儿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家里有药。”她转身而去,看上去象个飘荡的幽魂。

  冰儿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她脱口而出:“我送你上去!”

  朱若梅顿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她幽幽的声音:“好吧,谢谢你。”

  做了一年的邻居,冰儿还是第一次进朱若梅的家门。这套房间的结构与冰儿家一模一样,可装修、摆设显然高了不只一个档次,只是冷清得有些阴森。

  西西一下地就到处逛了逛,才回来坐在冰儿身边。

  冰儿替朱若梅处理着伤口,不觉皱了皱眉:“伤口很深,你最好去医院看看,最好打针预防针。”朱若梅轻轻‘嗯’了一声。弄完了,冰儿收拾着医药箱,顺手拿出一盒感冒药:“朱小姐,睡觉前别忘了吃颗药,你会感冒的。”

  朱若梅突然握住了冰儿的手:“我叫你冰儿好吗?”冰儿点头,朱若梅直视着她的眼睛:“冰儿,你看见那个孩子了,是吗?”

  冰儿如同掉进了冰窟,她觉得朱若梅疯了,她自己也快发疯了。白猫消失以后,她就在不断地告诉自己,那个婴儿是她看花了眼。她几乎已经说服了自己,相信了自己。可是朱若梅这样一问,分明表示那个婴儿是存在的!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若梅歉然地看着冰儿:“你看到了,是吗?对不起,我大概给你带来了麻烦。”

  冰儿跌坐在沙发上,一片茫然:“什么样的麻烦?”她的声音干涩得自己都认不出了。

  朱若梅从茶几上拿起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来。她的动作熟练而优美,显然是老于此道。也许是香烟真有镇静的作用,这会儿的烟味并未让冰儿如往常般讨厌,反而令她放松了一些。

  朱若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冰儿,你人真好,怪不得大家都喜欢你而讨厌我。”她苦笑了一下,“我是自作自受,却不应该连累你。现在把你也卷了进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我能做的,就是把一切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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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7、情仇

  “我是什么人,你大概也有所耳闻,不错,传言都是真的,我就是那种女人,靠脸蛋、靠青春、靠男人!”朱若梅苦笑着摇了摇头:“怪谁呢?只能怪我自己,打中学起就交了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也不好好读书,上了中专以后更是乱七八糟,十七岁就跟人上床,只知道吃喝玩乐。毕业后也没好好工作过几天,好在总有男人愿意当冤大头,就这样,我竟也混了五六年,直到一年多以前,我遇到了一个大富翁―――胡建国。

  “他四十岁出头,是一家大型民营企业的总经理,据说身家过千万,在很多人眼里,他几乎是十全十美的。可是人就总有弱点,你知道他的毛病是什么吗?”

  冰儿摇头。

  朱若梅凑近冰儿的耳朵:“他-怕-老-婆!哈哈哈哈!”她笑得有点歇斯底里,“他怎么能不怕?其实真正有钱的是他的老丈人,离开老爷子,他屁都不是!可再怕,他还是色心不死,我很快就成了他的专职情人。他不敢把我安排到那些高档的住宅区,就是怕会走漏风声。可是天下又怎会有不透风的墙,再说,他的老婆是出了名的精明,我不知道他老婆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反正,她知道了。

  “半年前我怀孕了,把他高兴坏了,因为他老婆只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嘴上不敢说什么,其实心里挺憋气。越有钱的人往往越封建,心里还是指望‘子承父业’,他一心希望我给他生个儿子,所以那段时间对我确实不错,来得挺勤―――说不定,他老婆就是那时知道的,她感到了威胁,她害怕了,可是她没吱声,却在暗中等待机会。

  “那是两个月以前,我怀孕3个多月了,那天是公司的周年纪念,在酒店开party,我也算是公司员工,就去了。他老婆也去了,不过那时公司里没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也没人知道我怀孕了,所以我也没在意。可是,不知道他老婆动了什么手脚,party结束后没多久,我就流产了。”香烟已在她的指间熄灭,余烟犹自杳杳,冰儿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朱若梅出了一会神,又继续说下去:“我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他来看过我,还付了医药费,但是我出院的那天他却没来,只打电话说临时有事。我一个人出了院,回来后在小区门口就看见了―――”她把头转向趴在地上的西西,“它!”

  “它?它与你有什么关系?”冰儿不觉奇怪。

  朱若梅叹了口气:“它也是受我连累。本来,它是胡建国的狗。”

  冰儿瞪大了眼睛。

  “就在我怀孕前不久,曾听胡建国说过,他朋友家有一窝小狗,送人时发现有一只小狗是独眼龙,所以没人要,胡建国一时兴起,就带回家了,我问他要,他说他女儿喜欢,送他女儿了。所以我一见这狗就知道它是胡建国的,也明白了一切。他老婆在我出院的前一天把狗扔在这儿,就是对胡建国的最后通谍:如果不离开我,他也会象狗一样被赶出家门!”朱若梅恨恨地把烟蒂揿在桌面上,“这一招亏她想得出来,可也真是绝,胡建国果然象狗一样爬回去了!他派人送来一张支票,就算是了断了。哼,我和他的关系可以结束,可是,我对他们夫妻的仇恨永远不能中止!”朱若梅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冰儿忍不住出言相劝:“这又何必―――”

  “你不明白!”朱若梅打断了她:“被他们害死的我的孩子根本不是胡建国的!”

  冰儿又目瞪口呆了。

  朱若梅又点了一支烟,眼光迷离起来:“我真正的爱人叫徐天,也是胡建国的雇员,是我的同事。我在胡建国公司挂了个销售代表的名,其实什么也不用做,自然会有业绩算到我的名下,公司里唯一知道我们关系的是胡建国最亲信的一个助理,一切都由他为我打点,这样我们就不会在公司里有接触了。我也不用天天上班,高兴时去坐坐,找人聊聊天而已。

  “那天,我去公司,发现来了一个新同事,就是徐天,他是个外地留沪的大学生,毕业没多久,看上去土里土气的,我也没在意。后来又在公司里遇到他几次,发现他对我很殷勤,不觉好笑,就这么个土包子还想追我?于是我想捉弄捉弄他。一次我走过他身边时假装扭了脚,他来扶我,我就故意往他身上倒,当时我穿得很少,他不敢碰我,窘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我却还在叫疼,弄得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真是好玩!”朱若梅笑了,冰儿从未见她笑得如此纯洁,仿佛又回到了当日的情景。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我殷勤并不是想追求我,他一个初出校门的学生,又是外地人,哪里出得了业绩,可同行是冤家,同事都不肯帮他,他有点走投无路了。他不知从哪儿知道我是业绩最好的销售代表,所以想请教我。这么一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我什么也不懂,想帮也帮不上。

  “有一天,我路过一家咖啡馆,看见他一个人在门口打转,就叫住了他,一问才知道,他好不容易约了个客户,现在人家已经坐在里面了,他却紧张得不敢进去。他当时的样子特别可爱,我忍不住想帮帮他,就自告奋勇陪他进去,把他乐坏了。刚开始,他说得结结巴巴的,我想坏了,我也不懂,怎么跟人家谈呢?可没想到,他越说越镇定,越说越流利,也许是因为有我这个‘高手’在一旁坐镇吧。可这时,我才后悔自己没好好读书,听他说得头头是道,我暗暗羡慕,我知道我是永远做不到的。可我突然发现,那个客户脸是朝着他,眼睛却在瞟我,于是我就几个媚眼飞过去―――双管齐下,搞定!”朱若梅笑得很灿烂。“后来我又陪他见了几次客户,他的工作终于有了起色,他很感激我,还以为是我‘教导有方’。

  “等我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他了。可是,他会接受我这样的女人吗?虽然他对我海誓山盟,可我犹豫再三,也没有把实情告诉他,即使我把一切都给了他。怀孕以后我就知道,孩子是他的,不过我一直很小心,所以胡建国倒是从未怀疑过。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何不利用这个孩子拿胡建国一笔钱,再与徐天一走了之!只要我的故事编得好,他一定会相信,更何况,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他会听我的!”朱若梅摇了摇头:“人啊,真是不能太贪心,我想不到会引出那么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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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3 | 显示全部楼层

8、妖兽

  朱若梅停住了,眼光落在一个未知的空间里,过了一会,她突然问冰儿:“你见过三个月大的胎儿吗?”冰儿吓了一跳,急忙摇头,朱若梅现出一丝苦笑:“我知道孩子没了的时候,心像刀割一样的疼,因为那是我和徐天的孩子,要是胡建国的,我才不在乎!医生问我是不是误服了什么药物,我一下就明白了,一定是胡建国的老婆干的!那时我真是欲哭无泪,孩子的父亲是徐天,是徐天啊,可怜他都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我提出要看看那个孩子,护士拿来了一个托盘,里面就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已经看得出躯干与四肢,护士用镊子夹起一条小腿,随口告诉我是个男孩。我快要崩溃了!我告诉医生我要把他带走,他们很为难,但是我非常坚持。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中学同学,后来上了医学院,我立刻把她找来,请她把孩子作成标本,她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带走了我那可怜的儿子―――”医生暗示由于我的私生活一直不检点,流产也不是第一次了,可能对身体造成伤害,所以要我住院。胡建国来看我时讪讪的,大概他心里也有数,我没给他好脸色看。但是,我没告诉徐天,我实在不知如何去面对他。

  “与胡建国分手后,我感到了从所未有的轻松,我要和徐天从头开始,以徐天的能力,根本就不用为胡建国打工,我可以用我的钱帮他创一番事业!我兴冲冲地去找他,他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我突然感到了一种绝望。果然,经过这次流产,我和胡建国的事终于泄漏了出去,全公司都在议论纷纷,他当然也知道了。不过他并没有对我破口大骂,反而显得很平静,他说,我帮过他也骗过他,他爱过我也恨过我,算扯平了,他想通了,他不怪我但也不能接受我,他已经辞职,要我别再去找他了。我呆呆地看着他,哭不出来也说不出一个字,就这样看着他转身走掉―――”

  朱若梅已经象是在自言自语了。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医院来电话通知我去取出院前最后一次检查的报告,我恍恍忽忽地去了。谁知医生竟然告诉我,我再也不能生育了!我指着医生说你骗我,可他对我解释了一大通,反正就是说我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那天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本来我心里总有些指望,徐天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再说我还没来得及对他说孩子的事,我再去求他,看在我们曾经有过的孩子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从头开始,可是现在,什么指望都没有了,我完了,什么都完了!我的儿子、我的徐天、我的一切!!!我才二十五岁啊,就为自己的荒唐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我是真的真的好后悔―――”

  朱若梅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冰儿取了一张面纸给她,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

  “那天晚上,我就一个人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夜,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我想起了一个人,也许他可以帮我。我小时候曾在江西我外婆家住过几年,那是一个小镇,镇上却有一个奇人。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论辈份我该叫他二叔,人们都说他有‘神通’,可以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而且从小就常有惊人之举。可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他大病一场,病好后就跛了一条腿,人们说是因为他‘泄露天机’,打那以后他收敛了许多,不再施展‘神通’反而埋头读书,几年后做了镇医院的医生。不知他是真的医术高明,还是暗地里运用了‘神通’,反正真给他治好了不少疑难杂症。我住在外婆家的时候,他就住在隔壁,常常逗着我玩。前几年我回去看外婆时见过他,他还在镇医院,见了我还开玩笑说,有什么疑难杂症尽管去找他。

  “那一夜,我突然想起了他,我决定了,去找他。本来我不知道他的‘神通’是真是假,可那个时候却把他当作了神仙。可是看了我的检查报告,又安排我作了检查之后,他脸色凝重地告诉我,原来的诊断没有错,我的确不能生育了,他也无能为力。我求他一定要帮帮我,任何方法都可以,还不惜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其实我已暗暗下了决心,如果连他都帮不了我,我也不想活了!

  “他怔怔地看了我半晌,仿佛看穿了我所有的心思。他突然问我,掉下来的那个孩子带来没有。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把孩子做成了标本带在身边?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就算眼前是火坑,我也跳了!

  “他把我带回了家,把家人都赶到了另一个屋子。关上门后,他对我说,我无法生育是已成定局了,但是因为我保留了孩子的尸体,也许他可以把那个失去的孩子‘召’回来!”

  “借尸还魂?”冰儿脱口而出。

  “不完全是,”朱若梅摇摇头,“因为孩子是流产的,可以说并未成人,所以灵魂的附着力是很弱的,无法直接附在人体上,但是可以附着在动物身上,假以时日,等他壮大了再转附到人体上。附了魂之后的动物被称为‘妖兽’,最适合作妖兽的就是猫狗这些深具灵性的动物了。我听后大喜,急忙拿出孩子的尸体要他快快施法。可是他很严肃的告诉我,这样做也是很危险的,因为这些幼灵尚未成人,所以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成人成魔都有可能,若是碰上泯灭了人性的妖兽,等它发展到一定程度,甚至会幻化成人形,那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魔兽’!魔兽会缠住每个见过它的人,轻则致人疯狂,重则夺人性命,实在是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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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4 | 显示全部楼层

9、危机

  “见我主意已定,二叔拿来了一个铜盆,火化了孩子的尸体,他一边念念有词还一边扔进几张符纸。火灭了,他将灰烬都收入了一个红色的锦囊里。他告诉我,将锦囊挂在动物的身上,少则3天,多则7日就能附体;他会帮我找一具合适的人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三五个月内就可以完成。他也警告我,一旦妖兽行为异常,例如嗜血、作人声、化人形,就表示它正在成为魔兽,要立刻将锦囊取下焚毁,必要时要杀死妖兽以绝后患!

  “当时满怀希望的我也不在意,拿了锦囊兴冲冲地赶了回来。正好听说那狗救了赵伯祖孙的事,便决定用它来做妖兽,谁知竟被你抢了去!”

  西西已在冰儿身边呼呼大睡,朱若梅看到它竟然打起了呼噜,脸上显出一丝温柔。

  “那可是它自己选的!”冰儿想起当日的情形,不觉微笑起来。

  朱若梅也笑了:“这狗也真有灵性,不但救了别人,也救了自己,当时它若选了我―――”说着脸色又黯淡下来,“那只猫就倒霉了,跟了我这样的主人!给它系上锦囊的时候,它还温顺地朝我咪咪叫,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它越来越诡异、暴躁。我怕它会变成魔兽,可又实在不愿相信,就在这种矛盾中,我守着它熬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是前天晚上,它终于发出了如婴儿啼哭般的叫声!一时间,震惊、恐惧、伤心、绝望一起涌上心头,我把它抱在怀里流泪到天亮!可是天亮后,我没再听到它叫得象人,便又心存侥幸,没有拿下锦囊。谁知第二天晚上它又叫了!我无法再自欺欺人了,想动手拿下锦囊,可是它竟与我对抗起来,还从窗户里跳了出去!我只好出去找,直到早晨才找到,回来时还碰到了你。”

  冰儿暗暗点头,这与她的所见所闻完全一致。

  朱若梅又继续说道:“我没想到魔兽的发展如此之快,当我再次想拿下锦囊时发现,它与原来几乎已完全不同,说实话,我害怕它,它的眼神让我发抖。我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想定定神,就这么几分钟,它就不见了,而且窗户都是关着的!这回我真是害怕极了,都不敢出去找它回来!我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头脑里一片空白,天黑了,夜深了,我又听到了它的叫声,突然我想起二叔说的话,‘后患无穷’!我不能再害别人了!于是我立刻跑出去找它,谁知还是晚了,到底把你卷了进来―――”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蒙蒙亮了,朱若梅似乎说得累了,仰头倚在了沙发上;冰儿微蹙着眉头,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朱若梅把头转向了冰儿:“冰儿,你最好出去躲几天,几天就行了。”

  冰儿凝视着她,此刻的朱若梅虽然一夜未睡,虽然苍白憔悴,却散发出一种与已往完全不同的气质,她的眼神不再空洞无物,连那微抿的嘴角都显示出她的改变和决心。

  “那你呢?”冰儿问的有些漫不经心。

  “我惹的麻烦我自己来解决。”

  “怎么解决?”冰儿的口气突然严厉起来。

  朱若梅一愣,一时答不出话来。

  “是与那魔兽同归于尽,还是杀了它之后再自杀?”冰儿的眼神都凌厉起来,“我虽然没有‘神通’,大概也没有猜错吧!”

  朱若梅凄然一笑:“你真聪明,你没猜错,我是想死。我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父母都不认我了,爱人也不要我了,连孩子都永远失去了,还弄出个怪物来害人害己,我活着还能干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啊!”

  “补救,去补救这一切。”冰儿的声音并不大,却象锤子一样锤在朱若梅的心上。“以前的你让父母失望了,让爱人伤心了,现在的你应该了解了、后悔了吧。那么,就去找他们,把你的忏悔告诉他们,把你的歉意告诉他们,把你的决心告诉他们,不管他们接不接受、不管他们原不原谅,你都应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冰儿的眼光闪闪发亮,“如果他们爱过你,如果他们与你骨肉相连,你永远都有机会。至于孩子,只检查了一二次,怎么就放弃希望了呢?你那么年轻,有病可以去治,退一步讲,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要孩子还有很多方法,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只要你还能等待,前头就一定会有希望。”冰儿起身把朱若梅拉到了窗前,“这一夜对于我们两个而言,是那么恐怖而漫长,可是你看,它还是过去了,天,终究是要亮的!”

  朱若梅不由自主地被冰儿感染了,迎视着黎明的曙光,她感动地想哭,与已往冰冷的眼泪不同,她觉得眼眶热热的,心里暖暖的,此刻,她不再孤单。

  “至于那个魔兽,我们一起来对付它!”

  朱若梅一惊,她不由抓住了冰儿的手:“你不怕吗?”

  “怕,我非常非常害怕。”冰儿回答得很坦白,“实话告诉你,因为它,我已经3个晚上没睡好了,都快被吓疯了!不过现在我没那么害怕了,因为我终于弄明白了。你不觉得人害怕的其实就是‘未知’这两个字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解了前因后果,就会有办法对付它。”

  冰儿眉目间的自信给了朱若梅极大的鼓舞:“你有办法了吗?”

  “那个魔兽究竟有多大的力量我不知道,它会怎样‘缠住’我们,我也不知道,”冰儿露出深思的神色,“不过我觉得西西并不怕它,它反而有点怕我的小狗!”

  西西不知何时也已醒来,一听到主人提它的名字,立刻摇头摆尾起来。

  “西西的确是条很特殊的小狗,它的灵性我们也都见识过,再加上猫狗向来是冤家,所以我觉得西西的力量并不输给那魔兽,所以它应该能保护我们,―――事实上,它已经这么做了!”冰儿分析得很有道理,朱若梅不由连连点头。“现在的关键是那个锦囊,一定要把它取下来!我觉得有我们两个合作,再有小狗的帮忙,应该有机会抓住它夺回锦囊!”

  “那怎么找到它呢?”

  “凌晨2点钟,它一定会再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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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10、自杀

  冰儿走了,临走前嘱咐朱若梅好好休息。朱若梅知道她要去上班,可是看她连黑眼圈都出来了,不觉心生歉疚,劝她歇一天,可冰儿苦笑道有些工作必须去处理。站在窗前目送着冰儿匆匆而去,朱若梅心中百感交集,好半天,才回到卧室,换了套睡衣躺下。

  经历了这奇特的一夜,朱若梅与刘冰儿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竟意外地成了患难之交;这一段友谊对朱若梅的影响尤其深刻,几乎是把她从绝望的深渊里拖了出来。这会儿,朱若梅的眼前满是刘冰儿的身影,心里一会儿感慨羡慕、一会儿自怨自怜,好一会才朦胧睡去。

  朱若梅已经好几天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觉了,这会儿也睡不安稳,一会儿看到二叔在火化她的孩儿,一会儿看到白猫在对她咪咪叫,一会儿又仿佛看到自己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子―――突然“哇-哇-”的儿啼惊醒了她,是梦是真?她一时难以辨别。

  “哇-哇-”哭声再起,朱若梅骤然惊出一身冷汗!妖兽诞生于她的手中,因此对于那魔兽,她一直是厌恶多于害怕,而此时,恐惧象寒冬一样侵袭了她的心!冰儿说过,魔兽会在凌晨2点钟出现,朱若梅对冰儿深信不疑;而此刻,太阳还正当头,它怎会出现?

  朱若梅一下坐了起来,警觉地侧耳倾听,哭声仿佛消失了,她疑惑地下了床,打开衣橱想拿件大衣,谁知大衣刚离衣架,衣橱的顶格里竟出现了那只白猫!白猫缓缓地转过头来,一晃间竟是一个婴儿的头颅!白猫的身体看来更加的细长,而婴儿的头颅却越来越大,说不出的诡异恐怖;那婴儿的脸上现出一丝狞笑,张开嘴“哇-哇-”的嚎哭起来!

  朱若梅一下把大衣抱在怀里,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就这样,朱若梅赤着脚逃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大太阳底下,赤着的双脚被硌得生疼,朱若梅才停了下来。她喘着气,却伸手抹着额头的冷汗。一阵风过,朱若梅才感到寒冷,好在手里有一件大衣,忙穿了起来。

  朱若梅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回那间屋子,那件大衣的口袋里有一些钱,还可以让她为自己买一双鞋。接下来,她首先想到的是找冰儿,可是又不知道冰儿在哪里上班。这会儿她还可以依靠谁呢?忽然,她想起了冰儿的话“―――去找他们,把你的忏悔告诉他们,把你的歉意告诉他们,把你的决心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爱过你,如果他们与你骨肉相连,你永远都有机会―――”她的眼睛一亮。

  冰儿真的是很累了,连续的睡眠不足,着凉加上受惊,令她有些头昏脑胀。好容易把手里的事告一段落,已近下午两点了,正在犹豫要不要早点请假回家休息,电话铃却响了起来。“冰儿,出事啦―――”电话里刚刚传来妈妈焦急的声音,话筒好象就被人抢走了,接着传来了徐主任尖利的声音:“冰儿,你快回来吧,朱若梅爬上了你们那栋楼的天台要跳楼啊!谁劝也不听,就是要见你,快,快回来啊!―――”冰儿呆住了,怎么回事?要跳楼!“我马上回来!”冰儿摔下电话就往外跑。

  好在冰儿的公司离家不远,也就15分钟车程。坐在出租车上,冰儿一直在回想,早晨自己离开时朱若梅的情绪很稳定,怎会突然要自杀?这几个小时里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难道是那魔兽?―――冰儿不禁心急如焚。

  刚到门口就见楼下围了一堆人,还有警察和消防队员,有的在拉网,有的在弄充气垫,徐主任正等着,一见到冰儿就把她拖进了电梯,连同站在门口的妈妈都没来得及对冰儿说上话。上到天台,冰儿一眼就看到了朱若梅。

  朱若梅裹着一件大衣,里面穿得却是睡衣睡裤,显得不伦不类。此刻她坐在半人高的围沿上,面朝里侧,背后悬空。她身前大约2米处有一条用旧家具、破木板搭成的‘路障’,显然是她用天台上的废弃物搭成的。这条路障的确阻碍了可能的援救行动,她只要往后一倒就会坠下这12层的高楼!天台上还有几个保安、警察和居委会的干部,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说朱若梅,可她只是木然地瞪着地面,右手里还握着一个酒瓶。

  徐主任和冰儿走了过去,其他人都退后了几步,冰儿还未开口,就听见朱若梅冷冷地说:“你来啦?”冰儿笑得有些尴尬:“你在干什么?”

  “干什么?你看不出来吗?”朱若梅放肆地大笑:“我要跳下去!”

  “不行!”冰儿不禁叫起来。

  “不要再对我说不行!”朱若梅愤怒地瞪着冰儿:“你骗我,你说魔兽会在晚上2点钟出现,你说徐天会原谅我,你一直在耍我!我早就说过一切都完了,可你偏说还有希望!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我一次次地担惊受怕、伤心失望?”

  冰儿的脑子飞速地运转:魔兽果然又出现了!一定是饱受惊吓的朱若梅想在徐天那里找到安慰,却又不幸被拒绝,才令她全线崩溃!此刻冰儿要稳住她,便说:“我什么时候说过徐天会原谅你?”

  “你不是要我把忏悔告诉他,把歉意告诉他,把决心告诉他吗?你不是说我会有机会吗?我说了,我什么都说了,可是他看着我,就象看一个怪物,就象看一堆垃圾!”朱若梅用手捂住了脸,泪水却从指缝中滴下。“我不信你了,我谁也不信。谁也帮不了我―――”朱若梅摇摇晃晃地站上了围沿,转身欲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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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11、决战

  “若梅!”冰儿忽然尖声大叫,声音之大把身边的徐主任吓了一跳,朱若梅也顿住了身形。“你知道徐天为什么不肯原谅你吗?”

  朱若梅不由缓缓地转过身来。

  冰儿大声道:“我只骗了你一次,你就不相信我了;可是你骗了他那么久,他怎么会那样轻易地原谅你?”

  朱若梅不禁愕然。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只顾到自己的感受,而忘了“设身处地”这四个字。

  “再说我并没有骗你,我只是说你会有机会,并没有说过他一定会、马上会原谅你啊!”冰儿见有了转机,便趁热打铁。“不过我的确也有不对的地方,让你仅仅去‘告诉’他是远远不够的,毕竟他受的伤害是那么深。”

  “那我怎么办?”朱若梅喃喃道。

  “证明给他看!”冰儿诚恳地对她说:“要让他知道,他错看了你,从今以后你会是一个全新的朱若梅!不过这也需要时间,时间,是最好的治疗师,治疗他的创伤、治疗你的缺憾。也许现在,他正在想你,想着你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着你的好,想着曾经有过的海誓山盟;可是他依然需要时间来谅解你、接受你。也许有一天他会真正想通,那时你用什么来面对他的回归呢?即使,即使你们此生无缘,我也确信,你的新生足以让他欣慰,让他不会后悔爱过你一场!难道你想令他失望吗?”

  朱若梅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下脸庞,哽咽难以,但是那横梗在心头的冰山却在阳光下逐渐消融了。

  徐主任等见冰儿的说服奏效,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刻,“瞄-唔-”一声尖利的猫叫令冰儿和朱若梅同时变了脸色!不知何时,一只白猫出现在众人眼前,就在距离朱若梅不足5米处!

  冰儿只觉太阳骤然失去了光芒,连周围的空气也厚重得几乎凝固,才短短十几秒钟,冰儿就觉得全身已被冷汗湿透!朱若梅更是象被一下子抽走了灵魂,眼光直直的,如同行尸走肉!

  那只白猫伏在围沿上,那个红色的锦囊在它的脖子下摇晃着,它慵懒地轻轻扭动身子,眼光里却充满说不出的讥诮与诡秘;它站了起来,朝朱若梅走了两步,又歪着头坐下来,姿态充满了诱惑。朱若梅仿佛是被它控制了,竟摇摇晃晃地走前两步。

  冰儿的身子在发抖,嗓子干得发不出声音,只听徐主任在说:“这好象是朱若梅的猫啊!”她心里很清醒,那猫,不,那魔兽正在压迫着她,同时它对朱若梅的影响力更大,大到可以将她置于死地!可是现在的冰儿不能动、不能出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若梅走向死亡!

  此刻的朱若梅站在围沿上,风吹得她令人心惊胆战地摇晃,忽然手一松,握着的酒瓶便坠下楼去,好一会才传来“啪!”的爆裂声和楼下人们的惊呼声。喧闹声令得冰儿身子一震,她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疼痛似乎令她的意识更强了些,她又重重地掐自己的手臂,她要摆脱那魔兽的控制!可是朱若梅忽然露出一个僵直的笑容,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在说什么,她的身子继续摇摆,看来随时会掉下楼去。

  冰儿知道她危在旦夕,心里一急,血往上涌,她忽然觉得自己能动了,“若梅!”她大叫,一边想冲过去。可是徐主任一把拉住了她,“冰儿,危险啊!”徐主任又压低了声音:“下面有垫子!”冰儿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没用的,没用的,现在想要她命的是那魔兽啊!

  那魔兽此时轻轻的抖了抖身子,冰儿觉得它马上又要化作人形了;不行,不能在这儿,朱若梅会没命的!她忽然回头对警察喊:“打死那只猫,快打死那只猫啊!”

  那些警察正看得糊里糊涂的,谁也没有反应,只有一个伸手去掏枪,却被一个年长一些的按住了:“你疯啦!怕她死的不够快啊!”

  冰儿急得满脸通红,正在这时,楼梯口传来“汪汪”的狗吠声,冰儿如遇救星,大叫:“西西!”果然,一团白影从楼梯口窜了上来!它毫不停顿,向魔兽直扑过去!魔兽跳下了围沿,只嘶叫了一声,就与急冲而来的小狗打做一团!

  趁着徐主任一分神,冰儿挣脱了她,跑上前去,一脚踢开了挡路的木板,把迷迷糊糊的朱若梅拽了下来!朱若梅如梦方醒,愕然地看着还在厮打的猫狗。

  两团白影在地上翻滚纠缠,分不清哪只是猫哪只是狗,忽然它们分开了,如前一天晚上一样对峙着,可是气势却不可同日而语!魔兽的眼睛赤红,尖利的爪子隐约可见,喉咙里‘嘶嘶’作响;西西四肢踞地,前腿几乎贴到了地面,屁股却翘得分外高,象个弹簧一样紧绷着。空气中浮动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如果说上一次是小狗的气势占了上风,而这一次冰儿却感到魔兽的气焰高涨了许多,西西低吼着、戒备着,却不敢上前。魔兽眼中红光闪动,猛然朝小狗扑去,西西后腿一蹬迎了上去。按理小狗的体形要大得多,可一撞之下,被撞翻在地的竟然是西西!说是迟那时快,魔兽的利爪掠过了西西的鼻子,冰儿和朱若梅不由尖叫起来。小狗在地上一个翻滚,又从魔兽的侧面扑了上去,顿时两个又撕咬在一起。

  冰儿抄起一根木棒,想上去帮忙,却不知如何下手。忽然西西一声尖叫,向旁窜开,好象是受了伤,魔兽正要追击,冰儿瞅准了,一棒击在魔兽身上。那魔兽一下转过身来盯着冰儿,它的眼睛已变得血红血红,象钢针一样直刺人心,锦囊在它的脖子下摇摇晃晃,冰儿感到一阵寒意,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魔兽却步步紧逼。

  这时西西又从后面扑了上来,魔兽竟一下被扑倒在地,它挣扎着想翻过身子,却不知为何一时翻不过来。冰儿眼尖,见到锦囊正好被西西的一条腿踩住了!

  忽然,魔兽翻过了身子,却“咪咪”叫了两声就逃得无影无踪;西西也回到了冰儿身边。地上,赫然躺着那只红色的锦囊!

  朱若梅扑在冰儿的肩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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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12、新生

  一场风波终于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可冰儿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原来冰儿的妈妈见外面人好多,生怕西西出去惹事,便把它关在了屋里。小狗急得在屋里乱窜,又叫又跳的;冰儿的妈妈在家里也心神不定,心想那个朱若梅真奇怪,自杀前要见我们冰儿干什么?冰儿又迟迟不下来,妈妈坐不住了,想出去看看。谁知一开门,脚还没有跨出去,西西先已一头冲了出去!

  令人不解的是,从未有人带西西上过顶楼,无论是电梯还是楼梯,可它就是一楼一楼地直冲上天台!用狗的嗅觉是绝对解释不通的,它靠的大概是兽性的直觉吧。这难得的直觉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朱若梅一命,不过西西也吃了不少苦头。猫狗之战虽然只有几分钟,可小狗身上被咬伤了好几处,连鼻子都被猫的利爪抓破,若不是凑巧扯掉了红色的锦囊,谁胜谁负还未可知哩!

  锦囊一离身,魔兽又变回了白猫,它逃得无影无踪了;西西也回到冰儿的身边舔着身上的伤口。冰儿这才如释重负,安慰着痛哭不已的朱若梅。两人看着躺在地上的红色锦囊,心头涌起复杂难言的滋味。

  这时,一个年轻的警察,也就是刚才想掏枪的那个,有些好奇地走过去,想捡起锦囊,冰儿和朱若梅竟不约而同地尖叫起来,吓得他一哆嗦,僵住了。冰儿跑过去,一把把锦囊攥在手里。“这是什么?”他一脸困惑地问。“私人物件。”冰儿干脆地回答。

  当天晚上,冰儿和朱若梅就处理了那个“私人物件”。

  按照二叔的嘱咐,锦囊连同里面的骨灰被焚化了。朱若梅颤抖的手指怎么也打不着打火机,冰儿握住了她的手,坚定地说:“生老病死是自然之道,可以说是天意,天意又怎可逆转?你若真爱这个孩子,就该让他早早解脱!”朱若梅含着眼泪打着了火,锦囊,连同一段人生,就这样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一早,朱若梅就跑来找冰儿,怀里居然抱着那只白猫!冰儿吓了一跳,朱若梅却喜滋滋地说:“冰儿,它回来了,它正常了!以前是我不好,差点害死它,现在我要补偿它,我要它今后一直都过好日子!”冰儿将信将疑地看着白猫,这会儿它非常温顺地伏在朱若梅的怀里,蓝蓝的眼睛看起来是和善的。

  西西跑了过来,它被红药水、紫药水涂得花花绿绿的,看到白猫就“汪汪”大叫起来。冰儿把西西抱起,凑近那只白猫,小狗喉间发出‘呼呼’声,很不友好的样子。白猫吓得‘咪咪’叫,直往朱若梅怀里钻。西西伸出鼻子上上下下嗅了好一会,才安稳下来,冰儿放心了,伸手摸摸白猫的脑袋,道:“这样最好了,它本来就是无辜的!”西西好象还有点记仇,发出不满的‘哼哼’声。冰儿拍了拍它的屁股,嗔道:“你这个小醋缸!”

  朱若梅热切地望着冰儿:“帮它起个名字好吗?冰儿!”冰儿想了想:“叫妖妖吧,重生的妖妖!”“妖妖―――”朱若梅的眼睛发亮:“真好听!我的妖妖!我有妖妖陪我了!”

  过了几天,朱若梅又来找冰儿了。未语先流泪,又把冰儿吓了一跳:“怎么了?”

  朱若梅却又破涕为笑:“冰儿,你没有骗我,前头总是有希望的!我回去见了我的父母。知道吗,我三四年没有见他们了,他们早已对我灰心到了极点!我以为他们不会再关心我、心疼我了,可见到他们我才发现,他们老了那么多!我跪下了,我对他们说,以前我错了,大错特错;今天我来认错,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要重新作人,请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吧!我妈妈当场抱着我大哭,就连我那不苟言笑的爸爸,那个曾经用扫帚把我打出门去的爸爸也流下了眼泪!”

  冰儿不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由衷地说:“恭喜你啊,若梅!”

  朱若梅整张脸都散发出光彩:“我们都计划好了,我要把这儿的房子卖掉,搬回去住。从今往后,我要自食其力,我打算开一家书店。”她突然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冰儿,其实我很羡慕你,有文化,有见识,我这辈子也赶不上;所以我想多看一点书,哪怕有一点点像你也好―――”

  冰儿凝视着朱若梅,忽然拥抱住她:“我真高兴,若梅,真高兴啊!我为你感到骄傲!”

  朱若梅又要掉泪了:“我要证明给你看,给爸爸妈妈看,给徐天看,给所有人看,我会改,一定会。我要你们都不后悔爱过我、帮过我!”

  两个姑娘含泪对视,唇边却洋溢着笑意。

  冰儿与西西在草地上追逐着,玩闹着,那小狗简直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冰儿坐在草地上直喘气,它却仍然绕着冰儿又跑又跳。冰儿伸手捉住它,它也就势躺下来,让冰儿用手揉着它软软的长毛。揉着揉着,冰儿忽然觉得西西有些异样。哪儿不对呢?冰儿左看右看。

  如同灵光一闪,冰儿屏住了呼吸:西西的两只眼睛竟一般的乌黑溜圆,炯炯有神!

  冰儿抱起了西西,放声大笑,阳光洒落在她们的头上、身上,闪闪发亮。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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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 此情如落叶 13、初识

  这一年的春节特别冷,让人只想呆在被窝里。可是“走亲访友”是中国人过年的必备程序,刘冰儿只好苦着脸完成这些例行公事;这时候,她就好羡慕小狗西西,吃得饱饱的,伏在晒着太阳的地毯上呼呼大睡,它会很小心地不让太阳照到头部,却把整个身子晒得热乎乎的,好不暇意。

  不过,年初五这天冰儿早早地起了床,今天是朱若梅的书店开张,说什么也要去恭喜她。

  朱若梅的书店就开在她父母家的附近,门面不大,冰儿抬头看着店名:冰梅书店,不由会心一笑。朱若梅笑吟吟地引她入内,只见一排排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一对头发已有些花白的老夫妇正在忙碌,想必是朱若梅的父母;白猫妖妖乖乖地伏在收银台边的凳子上,不时地打个哈欠;再转头看身边的朱若梅,洗净铅华的她和这家小书店一样,干干净净的。“真不错。”冰儿由衷地说。

  “刘小姐,你来啦!”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招呼冰儿。

  “杨警官,你好!”冰儿朝他笑笑。他叫杨逸枫,是在朱若梅跳楼事件中认识的,就是那个想捡锦囊的年轻警察;他后来找过朱若梅和冰儿了解情况,不过没多久冰儿就发现他有点儿假公济私,老是问锦囊啊、猫啊、狗啊,看来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虽然朱若梅和冰儿都没让他套出什么来,不过一来二去的就算认识了,大家都是年轻人,倒也谈得来。这个杨逸枫还是个热心肠,了解了一些朱若梅的情况以后,着实帮了她一些忙,看来今天也是来捧场的。

  三人寒暄了几句,店里又来了不少顾客,看来过年的长假已经弄得人有些厌了,想看看书冲冲电呢。冰儿笑着推朱若梅:“快去作生意吧,老板娘,我们自己招呼自己行了!”朱若梅挤了挤眼睛:“我给你打对折!”便笑着跑开了。冰儿和杨逸枫也各自看书。

  冰儿自幼就爱看书,阅读的范围也很广,古今中外、天文历史无所不包,连一般女孩子很少涉足的军事、哲学冰儿都很有兴趣呢。此时她随意地在书架间浏览,忽然瞥见一本「唐宋词选」,虽然冰儿已有了好几个版本的唐宋词,可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要翻一翻。她伸出手去,还没碰到那本书,忽见旁边有一只手也在伸向那本书,两只手都停住了,又同时缩了回去。冰儿一抬头,见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也正看向她,冰儿对他笑笑,转身走开了。

  转了几圈,冰儿看到了一本「灵异事件探秘」,心头忽想起妖兽的事来,不觉有了兴趣,伸手去取那本书,哪知又有一只手也在探向那本书,两只手一顿,又缩了回去。冰儿一转头,见又是那个年轻人,两人不觉都笑了,年轻人很绅士地耸耸肩:“女士优先!”冰儿径自取下了那本书,翻了翻,便交到那年轻人的手里,一笑而去。

  冰儿找到了朱若梅,向她告别:“若梅,我先走了,过几天再来光顾你,可别偷懒哦!”朱若梅有些恋恋不舍:“你一定要常来啊,对了,下次把西西也带来,妖妖很想它呢!”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怎么不挑两本书?给你对折呢。”冰儿笑了:“我手上的书还没看完呢,下次吧!”朱若梅又拉住她嘀咕了好一会,才放她出门。

  站在街角上,冰儿一时还不想回家,不觉犹豫了一会。

  “有喜欢的书为什么不买,老板娘给你对折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冰儿转过身去,又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手里正拿着那本「灵异事件探秘」。“你也看到了,她是我的好朋友,如果我真的挑了书,她一定不肯收我的钱,我又怎么好意思呢。”冰儿静静地说。

  “你很会为别人着想。”年轻人的眼光专注起来,“现在像你这样懂得体贴的女孩子不多了!”沉默了一会,他说:“我可不可以请你喝杯咖啡?”

  他的语气很自然,也很自信,冰儿注视了他一会,他挺高,超过1米80,长得不算漂亮,有点黑,眼睛也挺小,但很有神。“好啊。”冰儿淡淡地说。

  躺在床上,冰儿还在想那个罗啸,她不仅跟他喝了咖啡,还一起吃了午饭,他们真的谈得很投机。冰儿可以称得上是个博览群书的才女,很多与她同龄的男孩子都对她的学识甘拜下风,遇到这个罗啸才算是棋逢对手,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而一向思想传统的冰儿对这样的邂逅竟有些想入非非起来,不觉自己先烧红了脸。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夜,冰儿竟梦到了罗啸。他们两个手拉手漫步在草地上,罗啸拉着她坐下,想在她耳边说几句悄悄话;忽然,西西跑了过来,朝着罗啸大叫不已。冰儿想抱住它,却被它回头咬了一口―――冰儿一惊而醒,扭亮灯,见卧在旁边的西西正睡眼惺松地望向她,她不觉笑了,搂住西西,在它耳边轻轻道:“西西,我好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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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14、情陷

  冰儿与罗啸的感情进展的很快,他们谈时事、谈历史、谈诗词、谈哲学,每一次交谈都让他们彼此欣赏也彼此折服,每一次见面都会觉得时间飞快。终于,在初春的一个夜晚,分别之际,罗啸没有放开冰儿的手,他吻住了她的唇。

  虽然冰儿的生命中曾有过一两段朦朦胧胧的感情,但这却是冰儿的初吻。她怔怔地望着罗啸远去的身影,知道已再也不能将这个男人从心上抹去了。

  下一次的约会冰儿刻意地把自己修饰了一番,罗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好美!”他的气息吹热了冰儿的耳垂,也吹红了她的脸。

  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厅里坐定之后,罗啸看着冰儿的眼睛,说:“冰儿,我爱你!”

  冰儿虽然已有准备,还是觉得一阵慌乱,垂下了眼帘。

  罗啸仿佛很了解女孩子的心理,他握住了冰儿的手:“你不必现在就对我说什么,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出来了,我相信这一点,我也期待着这个时刻。不过,在这之前,有一些话我要告诉你。”

  冰儿抬起头,见罗啸十分严肃,也认真起来。

  “与你交往了这些日子,我看得出,你是一个很传统的女孩子,绝不会随意放纵自己的感情。这一点,请你放心,我和你一样,从一开始我就是认真的,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可以与我共渡一生的女人。”罗啸的眼睛里闪出热切的光芒。“你的言谈举止都显示出你受过良好的教养,可以推测,你有一个平稳、和睦而传统的家庭,是吗?”

  冰儿笑了:“你的观察能力挺强的嘛!”

  罗啸眼睛里的光芒却黯淡下去:“也许这是因为我生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从小就必须学会察言观色。

  冰儿不由得一凛。

  “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罗啸的声音分外低沉。

  “我很遗憾―――”冰儿也握紧了他的手。

  “我只为我的父亲感到遗憾!”罗啸的声音生硬了许多,“他本来不该这么早死,他是被逼的!”他顿了一顿。“我所获得的亲情几乎都来自父亲,母亲对我而言是个陌生人。我的记忆中她甚至从未抱过我、哄过我,她只会和父亲吵架,吵完了就把气撒在我身上,砸烂我的玩具、撕坏我的书本,甚至有一次把我的书包都扔出了窗户!你说,世上有这样的母亲吗?”

  冰儿不知该任何回答他。

  “从我记事起,生活就是不稳定的,母亲多半住在外婆家,难得回家却几乎每次都要大闹一场,我看到她就会发抖。父亲工作很忙,只好经常把我放在姑姑家,不过他一有空就会亲自带我,教我功课,给我讲道理,我认为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也许你觉得奇怪,我父母为什么不离婚?是啊,其实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离婚,除了我母亲,她宁愿这么拖着,就是不肯离婚。后来我父亲又有了女人,当时我上初中了,我知道,可我一点儿也不怪我父亲,我希望他能离开我母亲,过上好日子。可是我母亲大吵大闹,带着一帮亲戚把我们家给砸了,我只好搬到姑姑家;她还上我父亲的单位大闹,说他乱搞男女关系,本来我父亲在单位里也算是个很有前途的领导,终于被她闹得辞了职。

  “我父亲决定下海经商,凭着他的能力很快就打开了局面,可我母亲又打上门来,还动用了种种关系,弄得他生意做不下去。在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父亲决定去深圳闯一闯,这一闯还真给他闯出了点名堂,几年下来收入颇丰;可就在我大二那一年,他在深圳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罗啸的声音低下去,冰儿的眼泪却涌了上来。

  “是我一个人赶去深圳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回来后母亲来过问,我连门都没让她进,我对她说,这是阎王爷给他们办的离婚!”罗啸忽然停了停。“我父亲只做错了一件事,他总认为我还小,经济上的事从未与我交代,他的钱也全部留在外面的女人手里,他这么突然走了,那个女人再也没有露面,除了我们住的房子,我竟然一个子儿也没有得到。那时候我才大二,只好拼命打工,加上姑姑的接济才念完了大学。”

  “后来呢?”冰儿被深深震撼了。

  “我母亲死了,我也没法原谅她。”罗啸握起冰儿的手,直看到她的眼睛里去:“我需要家,我需要爱情,我需要亲人,别再让我孤独,别再让我寒冷,在我疲劳的时候抱住我,在我害怕的时候安慰我,在我睡觉的时候哄着我,让我享受一下被宠爱的滋味,好吗?”

  冰儿呆住了,心里充满了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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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8 | 显示全部楼层

15、异兆

  经过了这次深谈,冰儿与罗啸陷入了热恋。冰儿不但惊异于罗啸的才气,更钦佩他那得自于坎坷经历的刻苦和毅力;比起自幼一帆风顺的自己,罗啸的不幸遭遇触动了冰儿心底最温柔的部分,她暗暗决定,要让他彻底摆脱昔日的阴影。不过冰儿也明白,必须要小心翼翼,因为伤口总是最经不得碰的。于是冰儿常常对他谈及自己的家人,什么胖表妹啊,肥仔表弟的,希望用不经意的亲情淡化他心底的创伤。

  罗啸这么聪明敏感,怎会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不过他是真心实意地感谢冰儿的这份小小“心机”,当时吸引他的是冰儿落落大方、卓然不群的气质,可交往之后,冰儿那暗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热情和聪慧慢慢地显露出来,让她更加完美。他喜欢从背后抱住她,闻着她头发上的淡淡香味,感受着她的体温,他会闭上眼,由衷地赞叹:“冰儿,你是完美的,完美的!”“没有人是完美的,”冰儿总是会说,“我也不是完美的。”可他还是会固执地说:“我的冰儿是完美的!”

  完美?冰儿发现罗啸最大的特点就是追求完美,也许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他对所有的东西都有很高的要求,花要含苞待放、餐厅要整洁优雅、服务员要笑容可掬,好几次冰儿都忍不住要出言相劝,可他一脸严肃、振振有辞,觉得他的要求是理所应当的。话说回来,他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大到做人做事,小到衣着打扮,他都一丝不苟。有时冰儿会觉得,也许他是有资格提要求的吧,不过冰儿自己是个无可无不可的人,倒是常常让着罗啸三分。

  春去夏来,这天罗啸对冰儿说:“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坐上了长途车,冰儿心里已隐隐猜到,果然,他们在一处墓地下了车。在门口,冰儿停下买了束花。罗啸从背后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爸爸一定会喜欢你的!”

  墓地的气氛总是肃穆的,虽然艳阳高照,但在这儿却感受不到什么热气,代表着生命的阳光对安息在这里的人们已没有任何意义。冰儿和罗啸并肩站在一座墓碑前,默默无语。这座墓碑几乎可以说是简陋的,只有死者的名讳和生卒年月,连照片也没有。

  “我爸爸长得很帅,”仿佛看穿了冰儿的心思,罗啸突然开了口,尽管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墓碑。“又能干,他几乎是完美的,除了,他妻子。我曾经站在这儿对他说过,我的妻子一定会比他的好,我要带给他看,要有他的认可和祝福。”

  冰儿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你会给我很大压力的,罗啸。”

  “不会,冰儿,我对你有信心,你是完美的。”罗啸的神情很专注,“而且我爸爸很喜欢你,看,他在对你笑呢!他说你是个好姑娘,叫我千万不能错过你。”

  冰儿觉得鼻子有点酸,虽然他显得有些神经质,但是她深切体会到他的爱和依恋,对父亲、对她,他是真诚的。

  从墓地出来后冰儿第一次来到罗啸的家,那是座落在老城区建设路上的一座老式房子,三层楼,木制结构,显得很老旧了,楼外有个院子,种着几棵夹竹桃,红红白白的开着正艳。走进小楼,冰儿立刻感到了阴冷潮湿的气息,还带着点霉味,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十岁以前冰儿住的房子倒和这儿有点象。

  罗啸的家在底楼,两间房,都不大,一间卧室,另一间就作了书房,本来厨房和卫生间都是公用的,罗啸家把其中一间房隔出了一个小间作为卫生间。因是底楼,光线明显不足,虽然房间里都有窗,可影影绰绰的树影又遮住了半个窗户。

  书房和它的主人一样,井井有条,一尘不染。家具也很简单,只有书房中央的大扶手椅和天花板上的一盏玻璃吊灯比较醒目。扶手椅很大也很老式了,吊灯上缀满了玻璃片和玻璃珠,多年前曾是很华丽的,现在看起来却有些俗气了。

  冰儿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罗啸抱住她,问为什么,她说:“想不到一个男孩子住的屋子会这么干净整洁,比我的屋子强太多了!我妈常说我的房间象狗窝。”罗啸轻吻她的脸颊,道:“那一定是个很可爱的狗窝。”

  罗啸和她一起挤坐在大扶手椅上,说:“这是我爸爸最喜欢的椅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就是一直觉得它太大了,现在刚刚好!”

  “好什么,挤死了!”冰儿笑着要站起来,却被罗啸抱住了,接着就看见一条钥匙在她的眼前晃。“这是什么?”

  “我的房门钥匙。”罗啸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给我干什么?”冰儿本能地警觉起来。

  罗啸眼睛里的笑意更深:“傻丫头,你说干什么?我经常要出差,想要你帮我看房子。”

  “原来是请钟点工,”冰儿暗暗怪自己太多心,“多少钱一小时啊?”

  “5块钱。”

  “开玩笑!”冰儿笑着打他,“那是最低价,请得到我这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那这个价怎么样?”罗啸搂住冰儿的脖子热吻起来。好一会儿,他放开了冰儿,笑道:“该做饭了,钟点工!”

  冰儿的脸有点红了:“我只会抄蛋抄饭。”

  “那好,就蛋抄饭!”

  两人相拥而起,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惊回头,只见吊灯正砸在扶手椅上,已是粉身碎骨,满地都是亮晶晶的碎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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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16、失踪

  吊灯的坠落被证明是年久失修而形成的意外事故,却把冰儿吓得够呛,连带着对于那所房子也有些恐惧起来;可见罗啸是如此的内疚与懊恼,冰儿又心中不忍,反而好言开解,更不敢表露出半点惶恐。出于谨慎,罗啸特地请人把屋子里的各种设备线路都检修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

  这件事的阴影渐渐地在两人心中褪去,这天罗啸很认真地对冰儿说:“你已经见过我爸爸了,我是不是也该去拜访一下岳父岳母呢?”

  冰儿一下羞红了脸:“美得你,什么岳父岳母!”

  罗啸抓住冰儿的手:“我是认真的!”

  “想去就去呗,难道我爸妈还会把你打出来不成!”冰儿小小声地说,禁不住抬眼一笑,娇羞无限。

  冰儿的父母听说是独生爱女的男朋友要上门,真是喜出望外,早早的作起了准备。冰儿的妈妈是个急性子,永远风风火火,精力充沛,退休前在单位里就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冰儿的爸爸却截然相反,干什么都慢条斯理,也不太爱说话(可能是因为语速太慢,他说不到三句,他妻子已经说了十句八句),典型的忠厚老实人。

  在冰儿母亲的唠叨中,这个重要的日子终于到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准备了一大桌好菜,妈妈特地去吹了吹头发,还逼着爸爸一大早又刮了遍胡子,连西西也被洗得香喷喷的。冰儿忍不住抱怨:“妈你别这么紧张好不好?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正说着,“毛脚女婿”上门来啦。

  穿得整整齐齐,手提大包小包的罗啸走进门来,才寒暄了两句,西西就朝着他大叫不已,作势要扑将上去。冰儿忙一把抱起它,笑道:“西西乖,这是客人呀,可不能这样―――”但任凭冰儿左哄右哄,小狗就是不依不饶,充满敌意。罗啸好生尴尬,有些手足无措。冰儿只好把西西抱到阳台上,拉上玻璃门,它才安静下来,却还是虎视眈眈地瞪着罗啸。

  接下来就好办了,主人是彬彬有礼,客人是有问必答,―――当然冰儿已事先与父母通过气,避开了那些敏感的话题。到了午餐,更是宾主尽欢,这个毛脚女婿看来是过关了。

  帮着妈妈整理餐桌时,冰儿猛然“哎呀!”了一声,罗啸忙问:“怎么了?”冰儿道:“把西西忘了,它还没吃饭呢!”急忙到厨房找了几块肉到阳台上喂狗。

  看着西西狼吞虎咽地吃着,冰儿怜惜地抚摸着它的背,道:“慢慢吃,别噎着。今天委屈你了,可是你也太淘气了,要乖乖地和他做朋友,知道吗?”西西吃完了,撒娇地把前爪搭在冰儿腿上,使劲儿地蹭,冰儿抱起它来亲了亲,它这才露出满足的神情。

  隔着玻璃门,冰儿看见罗啸脸上显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送罗啸去车站的路上,冰儿说:“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买些狗饼干来哄西西,只要熟悉了,它就会对你亲热而不会对你叫了。”

  罗啸沉吟了一会,终于说道:“冰儿,那只狗真的对你这么重要?”

  冰儿正色道:“对于每个有责任心的人而言,宠物的确是很重要的,它不仅仅是一只动物,而是朋友、伴侣、家庭成员。”冰儿坦率地看着罗啸:“不过我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感受的,我不可能要求别人也象我一样爱我的西西。我只是希望,我亲密的爱人和心爱的宠物至少可以和睦相处。不要排斥它,好吗?罗啸,慢慢地与它接近,你会慢慢喜欢它的,西西是一条神奇的小狗,我还有许多故事要告诉你呢。”

  罗啸把冰儿搂进怀里:“你总是让人难以抗拒,好吧,我会爱屋及乌的。”

  食物的诱惑和冰儿的调解终于令西西对罗啸的敌意稍减,偶尔会接受他的抚摸,但不知怎地,它看起来就是不太喜欢罗啸,对他爱理不理的,有时罗啸与冰儿亲热时,它还会突然跳到两人身上来,弄得他们哭笑不得。不过,冰儿认为趋势还不错,于是努力让他们培养感情。

  盛夏虽过,秋老虎还是相当厉害,一个周六的早晨冰儿接到了罗啸的电话:“小懒猫,起来没有?”

  “起来了。”

  “今天上我这儿来吧。”

  “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你来陪陪我。”

  “今天不行啊,”冰儿有些歉然,“西西病了,大概空调吹多了,昨天开始又吐又泻的,爸爸妈妈今天有事出去了,我得带它去看医生。”

  “那,―――我来陪你吧。”罗啸的声音听起来很勉强。

  “还是算了,你不会喜欢宠物医院的,可能要吊盐水呢。”冰儿倒是替他着想,“好了,好了,回头再说,byebye!”冰儿匆匆挂了电话。

  为了西西的病,冰儿忙了好几天,终于看到它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活力十足地在房间里东窜西跳,冰儿觉得幸福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转眼又到了周五,冰儿回家的路上在心里盘算,一个星期没见罗啸了,电话里听着他好象也挺忙,这个周末要好好的陪陪他。

  进了门,见西西没有象往日一样扑上来迎接她,冰儿觉得有些奇怪,问正坐在厅里看报纸的爸爸:“西西呢?”爸爸说:“刚才还听它在院子里叫呢。”冰儿来到院子里:“没有啊!”爸爸也觉得奇怪:“难道钻出去玩了?”西西一般不会单独钻出去,总是等冰儿下班后一起出去散步。

  冰儿只好在小区里找,可是奇怪,平时常去的地方都没有,问了赵伯以及另外两个出口的保安,也说没见过西西,冰儿急了,叫出爸爸来一块儿找,赵伯也来帮忙,可直到天黑也没见西西的影子。冰儿快哭出来了,又骑着自行车在附近街道找,还是一无所获。

  西西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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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09 | 显示全部楼层

17、冰儿

  夜深了,冰儿还在小区里徘徊,一遍遍地走过往日与西西一起流连过的场所,只希望会突然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不敢叫,因为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她只是这样走着走着,仿佛已经麻木了。

  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原来是爸爸。爸爸说:“回去吧,明天再找。”冰儿在爸爸脸上看到了几分责备和几分怜惜,眼泪不禁夺眶而出,却默默地跟着爸爸回家了。

  关起房门,也不开灯,冰儿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的地板上,任凭泪水长流。西西,你在哪里?在哪里?是不是你也在想念着我?是不是你在找回家的路?是不是你和我一样惶恐难过?漫漫长夜,你是不是找到了可以安睡的场所?可是我,却不知如何渡过没有你的夜晚!

  天渐渐亮了,晨光渐渐染亮了窗户,窗外也开始有了晨练的人声,一夜未眠的冰儿把思绪慢慢从麻木中解脱出来,开始思考对策。

  西西一定已不在小区里了,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它溜出了小区却迷了路,在马路上流浪。流浪?冰儿深知象西西这样的宠物狗在外面流浪是很危险的,可能被车撞,可能遇到坏人,可能被警察抓―――警察!冰儿猛地抬起头来,她想起了一个人,杨逸枫也许可以帮忙!

  听冰儿说了经过,杨逸枫一口答应帮忙,不过因为是休息天,他要找到相关的同事才能打听消息,可能要花些时间。冰儿此刻也是病急乱投医,明知希望并不大,也只好搏一搏了。

  等待,也许是世上最折磨人的酷刑,一会儿觉得西西就在门外,一会儿又觉得此生相见无期,这是怎样的忐忑不安啊!时间几乎是以秒计算的,怎么才过11点,今天是永远过不完的吗?冰儿的沮丧失望与时俱增。

  突然电话响了,冰儿触电似的提起话筒:“喂―――”

  传来的却是罗啸的声音:“冰儿,昨晚我打过来,你妈妈说西西丢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冰儿的声音从未如此沮丧过。

  “我来帮你一起找吧。”

  “别!”冰儿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面容和红肿的双眼,赶忙回绝了他,“我有办法,会找到它的,你,你不用过来了!”这也是实情,他来了也于事无补。

  “那你―――”

  “我昨晚没睡好,下午会休息一会,你放心。再见。”冰儿放下电话,只觉得身心俱疲。

  可是冰儿哪里能够睡得着,坐立不安了一下午,她几乎恨起杨逸枫来,心想这是什么警察呀,效率这么低!可这时,她的全部希望也都在他身上,她还能怎么办?

  黄昏了,千呼万唤的电话终于来了。“刘小姐―――”

  “杨警官,怎么样?!”冰儿的身子在发抖。

  “是这样,”杨逸枫的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我们这个区的打狗队这两天肯定没有行动过,我还托人找了附近几个区的同事,也没有―――”

  “哦―――,谢谢你。”冰儿的声音疲倦而失望。

  “刘小姐,等一等,”杨逸枫急切地说,“我们市一共有四个犬类收容所,东南西北各一个,有时也会有人把流浪狗直接送到那儿去,不如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已经联系好了!”

  又一股希望在冰儿胸中升起,使她泫然欲涕了:“谢谢你,谢谢!”

  “明天我来接你。”

  再大的希望也要等到明天,冰儿必须熬过又一个夜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了西西,床显得很空,听不到西西的呼噜声、摸不到它软软的绒毛,冰儿的心空落落的。望着窗外的月光,冰儿的眼泪滑下了脸颊,滴在了枕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冰儿似乎听到了西西的唔咽声,她狂喜地跳起身子,跑去打开了大门。怎么,她并没有看到西西,甚至没有看到任何熟悉的景物,她不知道身处何处了!四周都是黑暗,还弥漫着潮湿、腐败和死亡的气味,“西西,你在哪?”冰儿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她摸索着前进。

  突然,一个人影拦住了她,一个笼罩在黑暗里的人影,冰儿不知是害怕还是麻木,竟与那人影默默相对,人影伸出了一双干枯的手,搭上冰儿的肩头,冰冷的感觉从肩头移向脖项,手在渐渐收紧―――“汪汪―――”有狗叫声传来,是西西吗?

  冰儿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带着一身的冷汗,冰儿看到了晨曦,充满希望的明天终于来临了。

  杨逸枫果然守信,一大早就开着车来接冰儿,冰儿想想真有点过意不去:“杨警官,真是麻烦你了―――”

  杨逸枫笑得爽朗:“今天我可是以朋友的身份来帮忙的,冰儿小姐!”

  冰儿会意:“那好,谢谢你,逸枫!”

  “快上车吧。”

  一个上午跑了两家犬类收容所,都一无所获;沮丧的情绪渐渐在冰儿心中占了上风,杨逸枫不断地开解她,鼓励她,她却越来越消沉。杨逸枫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说声“等我一会”,就下了车。冰儿茫然地看着窗外的街道,尤在发呆。

  没几分钟,杨逸枫回来了,手里拿着面包和矿泉水,把一份交给冰儿,自己撕开另一份,大口地吃起来。见冰儿不动,他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对冰儿道:“吃一点,冰儿,为了西西,它正在等你呢,没力气怎么去找它呢?”他咕嘟咕嘟地喝下半瓶水,发动了车:“我有预感,今天我们会找到它的。抓紧时间,走了!”

  冰儿抓着手里的面包,觉得一股热流涌上眼眶,她转头向着车窗外,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可惜天不从人愿,另两家犬类收容所里也没有西西的身影。冰儿看着笼内大大小小、各式各样、脏兮兮、惶惶然的狗狗们,不禁心如刀割,西西,难道我们缘分已尽?

  回去的路上,连杨逸枫也多少带了些失望的情绪,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冰儿看起来镇定了许多,率先打破了沉默:“逸枫,不管怎么样,我和西西都非常感谢你!”

  杨逸枫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谢什么,我又没帮上忙!”

  “尽人事,听天命,金庸在书里说的好,‘天上的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人生离合,亦复如斯’,也许是它和我的缘分已尽―――”冰儿黯然,“不过它是一条神奇的小狗,我相信它,它一定能照顾自己的!”

  “你真舍得?”杨逸枫不禁动容。

  “我只感激上苍曾经把它赐给我,虽然只有一年的时间,但我们真的很快乐―――”冰儿说不下去了。

  杨逸枫无语,心里对这个姑娘暗暗起敬。

  拐过这个弯,欣华苑就到了。就在此时,冰儿的泪眼中竟出现了一个苦苦追寻的身影:小狗西西正守在小区门口,一如冰儿初见时的样子!

  车子“吱-”的一声停下,冰儿跳下车跑过去,西西也摇着尾巴迎上来,再一次把西西抱在怀里,冰儿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忽然,从门房那儿跑出好多人来,有赵伯,有孙大妈,有徐主任,有冰儿的父母―――赵伯说:“这狗真是神啊,大约一小时前我就见它守在那儿,看起来又累又饿,我赶快去叫了你父母,可它就是不肯进屋,好象知道你不在家,一直在这儿等你!”孙大妈在擦眼泪:“这狗就是跟冰儿有缘分啊!”徐主任安慰着冰儿:“快别哭了,西西这不是回来了!”爸爸妈妈也一个劲儿地说:“这下好了―――”

  冰儿含泪回望,杨逸枫正斜倚着车门对着她微笑:“我的预感很灵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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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18、争吵

  看起来西西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吃了不少苦头,白色的长毛已经脏兮兮、灰扑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条腿还受了伤,洗澡时疼得它‘啾啾-’的叫。更糟的是,这两天它好象都没吃过东西,冰儿早餐只吃两个的肉松小面包它一口气吃了三个,还在意犹未尽地哼哼。

  忙了好半天,终于让西西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而被折磨了48小时的冰儿也疲惫不堪了。躺在床上,冰儿终于又摸到了西西软软的绒毛,而西西也挨得冰儿分外地紧。

  回想着这个漫长而苦恼的周末,冰儿心中百感交集;西西的呼噜声又传来了,它一定是累坏了。冰儿心中暗道,西西,请不要再离开我,我舍不得你啊,真舍不得!

  周一冰儿一直在给罗啸打电话,却找不到他的人,她心中有些歉疚。在对待宠物的问题上,罗啸显然与冰儿的看法不一致,冰儿也不想强迫他接受自己的观点,只是顺其自然,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而已。可西西始终对罗啸怀有敌意,罗啸也只是为了冰儿在勉强忍耐,这些冰儿如何看不出来。为了不再刺激罗啸,冰儿已经尽量避免在他面前与西西过于亲热,可是从上周西西得病到这周的走失,冰儿自知又不免冷落了罗啸。好在一切雨过天晴,冰儿决定要好好地与他谈一谈,恋人之间难免分歧,最重要的是存异求同,大家都应该对彼此宽容一些。所以冰儿决定下班后去罗啸家找他。

  暮色映照下,罗啸家的小楼静静的矗立着,风吹着院子里的树枝飒飒作响。冰儿敲门却无人应答,便用钥匙打开了罗啸的房门,屋子里已经好黑,冰儿摸了好几下才打开了灯。

  书房里依然是整整齐齐的,大扶手椅仍然放在屋子中央,吊灯当然已经换了,只是一盏普通的吸顶灯。冰儿对那张扶手椅颇有些异样的感觉,便坐在了书桌旁边。百无聊赖之际,冰儿竟伏在书桌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冰儿感觉胸口好闷,耳边似乎听到有女人的呼吸声和叹息声,冰儿皱了皱眉,用双手抵住了额头,只觉得头昏脑涨。她起身走进卫生间,想洗把脸。

  打开水龙头,冰儿用凉水拍了拍脸,觉得清醒了些,她取过毛巾把脸上的水擦干。忽然,冰儿从墙上的镜子里看见,除了她的脸以外,还有一个女人的脸!一时间,冰儿毛骨悚然,身子都僵住了。房门口传来了罗啸的声音,那个女人的脸消失了,冰儿几乎不能肯定自己究竟看到过什么!

  罗啸走到了卫生间门口,冰儿还在对着镜子发呆,罗啸皱了皱眉,问:“你几时来的?”

  冰儿这才回过神来,却还是有些机械地说:“下了班过来的,你的手机怎么关了?”

  “开了一整天会,”罗啸见冰儿神色奇异,不觉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冰儿挂上毛巾,对刚才的事有些稀里糊涂,不知如何开口,她走过去,靠在罗啸的胸前,方觉心神安定。

  罗啸本来对冰儿是有几分不满,见她如此,不觉动情,柔声问道:“还没吃饭吧?我们出去吃。”

  冰儿点点头,忽想起此行的目的,展眉道:“罗啸,西西找到了!”

  罗啸一怔:“是吗?”

  “是啊,”一提起此事,冰儿不禁兴奋起来:“它自己回来的,好象吃了不少苦;可我也不好受,它失踪了48小时,我的心也悬了48小时。”

  罗啸露出不屑的神情:“至于吗,冰儿,不过是一条狗!”

  他的语气刺痛了冰儿,她不觉后退了一步,正色道:“罗啸,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接受我的观点,可是你不觉得这样说是很不尊重我的吗?我们之间可以有分歧,也应该允许有分歧存在,但是起码应该彼此尊重啊!”

  “我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受不了你重视一条狗多过重视我!”罗啸也提高了声音。

  “你太夸张了!”冰儿觉得好委屈,“你是我的爱人,我与你在一起是渴望能天长地久的;西西是我的宠物,我的小朋友,客观上它是很依赖我,我也很疼爱它,可是,那与我跟你的感情是完全不同的,我怎么可能重视它多过你呢?!”

  罗啸哼了一声:“有时候我觉得它简直就是你全部的生活!”

  “恰恰相反,”冰儿不禁想起了西西在小区门口等她的情形,“可能我是它全部的生活,而它,不可能是我生活的全部!”

  “可是它毕竟占有了你很多的精力和感情,是不是?你抱它、亲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怎么就不多关心一下我呢!”

  “坦率地说,西西不是我全部的生活,你也不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和感情都放在你一个人身上!更何况,对于你们,我的付出是完全不一样的,难道我会和西西去谈诗词、谈人生、谈恋爱吗?罗啸,并不是我不关心你,而是你太小气!”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要把对方当作唯一,我怎么小气了?!”

  “可是人不可能只有爱情啊!”

  罗啸的眼睛里冒出火来,他抓住了冰儿的双肩:“对于我而言,就只有爱情!”

  “即便如此,你不能要求我也这样!”冰儿凝视着他,坚定地说。“我喜欢我的生活、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周围的一切,我也爱你,非常非常爱你,我希望与你分享我的快乐,但不可能让你独占我的感情!”

  “可是对我来说这样不够啊,冰儿!”罗啸显得很痛苦,“早晚你的爱会被分走,都分走!”

  “不会的!”冰儿急切地说:“我说过,人的感情有很多种,并不会被分走,就好象我爱爸爸,也爱妈妈―――”突然冰儿下意识地住了口。

  罗啸的脸已经变得铁青,他大吼:“你可以爱你妈妈,我能吗?她配吗?”他抓紧了冰儿,“所以付出感情还是要看对象的,是不是?我不想再跟一条狗争宠,那是不值得的,冰儿!”

  冰儿气得浑身发抖,她大喊:“你无理取闹!”她转身打开门就往外走。

  走出几步,听到罗啸喊:“冰儿!”她禁不住又回头望去,突然,她看到罗啸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的白色身影,却看不清面容,冰儿惊恐万分,快步逃离了那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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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0 | 显示全部楼层

19、惊魂

  被夜风一吹,冰儿才有些清醒过来,放慢脚步,却已经气喘吁吁。远远看见前面有灯光,冰儿本能地走了过去。走近一看,“冰梅书店”,是啊,罗啸的家就在这儿附近,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相识。冰儿痴痴地站了一会,终于推门走了进去。

  “冰儿!”朱若梅惊喜地跳起身来,“你怎么来了?”

  冰儿勉强笑笑:“好勤快啊,老板娘,这么晚还没关门。”

  “是我自己想多看会书,”朱若梅看起来变化真的很大,连眼神也明亮了许多。“再说才8点,等会儿有不少晚归的年轻人会进来逛逛,还能做点生意呢!”朱若梅朝冰儿挤了挤眼睛,“又来看男朋友啊?”

  热恋中,冰儿曾经带罗啸来过,还给朱若梅介绍过,此时,她不想在朱若梅面前表露不快,含糊道:“是啊。最近你这儿有什么新书,我想看看。”

  朱若梅笑道:“敬请选购,对折优惠!”

  冰儿笑笑,信步走向书架。其实此时的冰儿真是心乱如麻,哪有心思看书,只是漫无目的地看看,忽然,一个书名跳进了冰儿的视线:「灵异事件探秘」,这不是初见时罗啸买过的书吗,冰儿把它取了下来,随手翻开一页:“―――所谓鬼屋,其实是因为房屋相对封闭的结构,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令屋内的物件吸收了人类或其它生物的脑波或生物电,又在特殊的状况下被释放了出来,从而影响人的大脑,令人产生幻听、幻觉。而生物体特别是人类在极度的痛苦中,象死亡的一霎那,其脑波或生物电会强烈且大量地释放从而很容易被吸收―――”冰儿‘啪’的合上了书,放回原位,匆匆对朱若梅说了声:“若梅,我走了,改天再来。”就走了出去。

  坐上了出租车,冰儿的脑海还在盘旋着鬼屋、死亡等字眼,天啊,难道罗啸的屋子里有个女鬼?

  这一夜,冰儿恶梦不断,而且总是一个场景,就是在西西失踪时所梦到的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冰儿走啊走,却找不到出口,而那个人影随时都会出现,冰儿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却看不清他的面孔,他的手伸过来、伸过来―――满头冷汗的冰儿抱紧了西西,被弄醒的小狗不明所以地四处张望;冰儿只觉心乱如麻,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二天中午,冰儿收到罗啸的一条短消息:“我将出差两周,我们都可以冷静一下,我依然爱你。”冰儿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是啊,他们两个都需要时间来冷静一下。

  几天过去了,冰儿竭力不去想与罗啸有关的事,只想和以前一样生活,可是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让冰儿有些心不在焉。这天下了班,冰儿正和西西一起在小区里散步,迎面遇上了孙大妈。“哟,冰儿,又在溜狗啊!”

  “孙大妈,你好!”冰儿笑笑。

  “最近怎么没见你的男朋友来啊?”小区里什么事瞒得过孙大妈呢。

  冰儿心想坏了,孙大妈最喜欢管这种事,会问个没完,只得敷衍道:“他出差去了。”心里却在想办法脱身。

  只听孙大妈道:“罗啸这个年轻人不错,配得上你!”

  冰儿一愣:“孙大妈,你认识他?”

  孙大妈笑道:“想不到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我原来啊,就住在建设路那个街道里,还是里委干部呢。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有十三、四岁吧,不过他未必认识我,因为那时候他很少住在那儿。”

  冰儿心中一动,拉孙大妈在花坛边坐下,试探地问:“那您知道他家里的事吗?”

  “他是怎么对你说的?”看来孙大妈也不糊涂。

  “他说他父母都不在了,而且以前的感情并不好。”冰儿实话实说。

  “这孩子倒也老实,”孙大妈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他父母真是一对冤家,我当上里委干部的时候就听说了,他们吵了十几年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在吵。罗啸的妈妈早就搬回娘家了,连户口都迁走了,难得回来一次总是吵得四邻不安,常常要我们里委会上门调解。罗啸这孩子也怪,他父母已经在摔杯子砸碗,他倒一个人对着墙角看书,理也不理。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

  “有一次可不得了,他妈妈带着一帮人竟把他家给砸了,闹得派出所都出动了,后来听说是他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想想这也难怪,他们夫妻不和这么多年,可他妈还真会闹,闹得他爸爸连工作都丢了。再后来他搬到姑姑家去了,他爸爸在外面做生意,听说还去了深圳,反正他们家一两个月也难见人。直到他上了大学才搬了回来,不过多半住在学校里,他家的房子还是空的时候多。再后来―――”孙大妈有些犹豫。

  “他父亲在深圳出了车祸。”冰儿轻轻接口。

  “他都对你说啦。”孙大妈放心了。“他爸爸人真不错,除了跟他老婆,从未见他与别人红过脸,对儿子也好,又当爹又当妈,真是可怜啊!罗啸到深圳办了他爸爸的后事,回来后他妈来了,他说什么也不让她进门。她妈在门口哇哇大哭,他就是不理,我们居委会去劝,他连门都不开。他妈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走了。没过几天,就出了大事!”

  “什么事?”冰儿不觉紧张起来。

  “你不知道吗?”孙大妈犹豫了一会,她谈兴正浓,收不住嘴了。“咳,冰儿你既然跟他谈恋爱,也应该知道这事!”她压低了声音:“他妈妈是在他家里自杀的!”

  冰儿惊呆了。

  “我可是亲眼所见,”孙大妈来劲了,“那天是周末,我逛街回去的路上就看见他们楼门口一堆人,罗啸抱着他妈正在拦车,他妈的手一路都在滴血,脸白得象死人。他们走后就听旁边的人说他妈趁他不在撬开了他家的门,在里面割腕自杀!他回来后看见已经流了一浴缸的血,多恐怖!想不到他爸爸的死给他妈妈的刺激会这么大,哎,早知道,别跟他吵架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了吗!

  “那以后我就没再见过罗啸几次,听说要靠打工养活自己,不容易啊!再后来我搬到女儿那里去住了,再后来又搬到这儿―――”

  孙大妈还在唠唠叨叨,冰儿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心里在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孙大妈终于走了,冰儿陷入了沉思:怪不得一提到妈妈罗啸就会这么激动,除了怨恨,他多少也有些负罪感吧。其实冰儿一直想要开解他,恨一个人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更何况是自己的母亲!而罗啸屋里的‘女鬼’多半就是他母亲了―――冰儿不觉苦笑,本来她是不信鬼神的,可自从遇见西西,又经过了朱若梅的事和这件事,令她不得不相信世上果然还是有许多科学所无法解释的超自然事件,只是想不到自己刚会过了魔兽,又碰上了幽灵!

  冰儿顿时下了决心,罗啸和他母亲的这个死结一定要解开,为了心爱的人儿,她要试一试!

  冰儿到香烛店买了一些纸钱、锡箔,找出一个玉制的观音像戴在颈中,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其实她只是常见外婆在清明、中秋、冬至等传统节日在家里做些祭奠的仪式供奉祖先,而这次她要面对的是鬼魂还是幻觉还是其他什么超自然力量,她自己也不能肯定。但是她觉得罗啸的母亲应该不会想要伤害她,而她所能做的即使只是自我安慰,也是聊胜于无。为了保险起见,她挑了周末的中午去,而且带上了西西。

  可惜的是,那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好象要下大雨。冰儿站在罗啸的房门口,发现这儿黑的竟象是夜晚,不觉有些胆怯了。这时,旁边的西西忽然打了个喷嚏,冰儿咬咬牙,打开了房门。

  灯亮了,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如往昔。西西在房间里转了转,显得有些紧张。冰儿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一时不知所措。忽然她想起了带来的供品,对,先烧纸钱(贿赂一下总有好处)。可这是木制结构的老房子,着火了可不得了,冰儿想起卫生间有个铅桶,放在里面烧会比较安全。

  冰儿走进卫生间,见铅桶就在洗脸盆下面,便弯腰去取,犹未起身,只听“砰”的一声,门被风带上了。冰儿提了桶过去开门,却怎么也打不开,她猛的想起,屋里的窗子都关着,怎会有风?霎那间,冰儿一身冷汗,西西被关在门外,此刻的她无所依靠!

  门内静悄悄的,门外也毫无声息,整栋房子都象死了一样的寂静,冰儿靠在门上,身体绷得紧紧的,眼光在四下里探索却独独不敢去看那面镜子,忽见浴缸上方有扇小窗,便爬进浴缸打开了窗。窗子很小,还有栏杆,根本爬不出去;窗外的天空更加阴暗,空气中已经有了暴风雨的气息。忽然冰儿见树影下有人影一闪,忙叫道:“有人吗?”回答她的却只有‘呼呼’的风声。

  蓦然间,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冰儿知道惊雷将至,本能地捂住了耳朵,眼光无意间一瞥,浴缸里有血!冰儿惊得一个趔趄坐了下去,急忙用手扶着浴缸的边缘,不,没有,浴缸仍然白白的。冰儿的心已经快跳了出来,幻觉,一定是孙大妈曾说过什么“一浴缸的血”令自己产生了幻觉!就在此刻,“喀喇”一声巨雷,吓得冰儿连滚带爬地跳出浴缸,一回头,见镜中的自己面白如纸,而身后赫然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冰儿一声尖叫,扑过去拼命地转动门把手,门外传来了西西“汪汪”的大叫声和搔门声,忽然,门开了,西西正在门口大叫,见了冰儿却依然对着屋里大叫。冰儿什么也顾不得了,叫了声“西西快走”,便跑出了罗啸家的房门。

  跑到楼道尽头,见外面大雨如注,冰儿停住了脚步,这时外面也跑进一个人来,头发都淋湿了。冰儿正是惊魂未定,只呆呆地看着雨幕,那人忽然对冰儿说:“你是罗啸的女朋友吧,我是他的妈妈。”

  冰儿瞪大了眼睛,几乎要晕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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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1 | 显示全部楼层

20、往事

  这个自称是罗啸母亲的人看上去总有六十多了,头发已花白,削瘦、苍白,眼光中尽是凄苦;但仔细看看,她的五官与罗啸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与罗啸简直一模一样。虽然她看起来精神状态并不太好,但起码她是人,绝不是鬼。“你,你不是―――”冰儿喃喃道。

  “他告诉你我死了,是吗?”罗啸母亲凄然一笑:“在他心里,我早就死了。他大概把我和他爸爸的事也告诉你了吧,他并没有骗你,他是应该恨我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很快就从屋檐上往下滴,西西向外面探了一下头,立刻又缩了回来,闷闷地坐在那儿摇着尾巴。

  “有些错误是我们女人不能犯的,而我却一直没做对过。”罗啸的母亲并没有看冰儿,她的眼神不知落向何方。“我一直就是火暴脾气,为了一点小事和他爸爸吵架,可是我绝对不想离婚的,尤其是有了啸儿以后。但他爸爸的脾气我却始终摸不透,根本就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回娘家原来只是想气气他,可他就此不理我了,不但不让我见儿子,还在外面有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她的口气很冷漠,好象在讲别人的事。

  “我也不知那十几年是怎么过的,有时心里很想他们,可见了他们又有气,大的不理我,小的也不理我,我只好乱发脾气,发完了心里还是好恨。恨什么?却又说不上来。后来他跟我摊了牌,说他有了一个女人,要和她结婚,要我成全他。我怎么成全他?我苦了十几年,熬了十几年,吵了十几年,就得到这样的结果?我决不能让他如意。

  “等到他死了,我却连哭都哭不出来,这也不是我要的结果啊!可是真正把我的心撵得粉碎的却是啸儿的一句话‘这是阎王爷给你们办的离婚’,他的眼光象刀一样割得我血淋淋的。我又哭又求,只要他肯原谅我、叫我一声,我死也情愿;可是他的铁石心肠就和他爸爸一模一样!”眼泪终于充满了她的眼睛,“可我不怪他,这是我欠他的,欠他们父子的,我终于又走进了那间屋子,用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雨渐渐小了,西西竟然已经睡着了。

  “可是我并没有死,等我明白这一点时已经是几年以后了。他们告诉我,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一直住在精神病院。出院后家人把我送到了外地的妹妹家休养,事实上,这儿的很多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而我在儿子的心里更是早就死了。可是我到底舍不得他,一年前,我回来了。我没来找过他,因为我怕,怕他会更恨我,我只能偷偷地、远远地、或者隔着窗户看他一眼。”罗啸母亲的眼光终于落在冰儿身上,“他并不快乐,不是看书,就是坐在那张扶手椅上发呆,我甚至没见他笑过,没见他有过朋友。直到,他认识了你。”她温柔地笑了,“你叫什么,姑娘?”

  “刘冰儿。”冰儿的脸有些红了。

  “我的儿子很爱你,认识你以后,他变了很多,会笑了,不再发呆,还会哼哼歌呢,这都是因为你,刘小姐。”

  “叫我冰儿吧,伯母。”

  “冰儿,”罗啸母亲拉住了冰儿的手,“本来我是不该认识你,跟你说这些话的,啸儿肯定不喜欢。可是,我担心他啊,最近他又闷闷不乐,烦躁不安了,我想,这也是因为你,是吗?”

  “伯母―――”冰儿不知如何解释。

  “都是我不好,我和他爸爸的事对他影响太大,让他敏感、固执又有点孤僻,可是他也不容易啊,从小到大都是靠自己,不是我偏心,我的儿子是很优秀的,不是吗?”她热切地看着冰儿,“对他好一点,冰儿,谅解他、帮助他、爱护他,让他快乐起来,不要再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吗?”

  冰儿看着这位多灾多难的母亲,不觉呆住了。

  雨终于停了,冰儿望着罗啸母亲瘦小而佝偻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不知是怜悯还是感伤。也许她要为自己的不幸经历负上很大一部分的责任,但是当她痛苦、无助、偏执甚至是走向极端的时候,她的亲朋好友甚至她的丈夫、儿子都没能帮她一把,这究竟是谁之过?逝者已矣,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恐怕是再也难以分辩了。

  西西已经醒了,它伸了个懒腰,抖了抖毛,跑到冰儿身边蹭了蹭,冰儿俯身把它抱了起来,此刻她只想赶快回到自己温暖的家。

  坐上了出租车,冰儿对司机道:“新村路欣华苑。”那司机转过头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西西,西西‘汪汪’叫了两声。司机忽然笑道:“对了,就是这条小狗,我认识它!咦,它不是被扔掉了吗?怎么,舍不得又捡回来了?”

  冰儿脸色大变,颤声道:“你怎么知道它被人扔了?”

  司机一边发动了车子,一边道:“你不说欣华苑我还想不起来。就是上个星期五下午吧,有人在欣华苑里要车,我就去了,上来一个男青年抱着一条狗,要到XX墓园。我当时就有点奇怪,带着狗去上坟?不过那个男的一路上都在给狗喂吃的,小狗倒也挺乖。到了墓园,天都快黑了,他让我等他一会,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他倒也挺快,十几分钟就出来了,却不见了狗,我正奇怪呢,他已经上了车,就在这时,那小狗从墓园门口汪汪叫着跑了出来,那男的忙叫我开车,我这才明白,他把狗扔了。我一边开车一边从反光镜里看见那小狗在奋力追赶,怪可怜的,可是它那么小、腿又短,一会儿就被甩得没影了。本来我想问问那个乘客,可他铁青着脸,我都没敢跟他搭话。”

  “你送他回哪儿了?”冰儿轻轻问。

  “就是刚才你上车的地方,建设路!小姐,他是不是―――”司机一眼从后视镜里看到冰儿的脸色竟和当日的乘客一样铁青,吓得闭上了嘴。

  回到家,冰儿抱着西西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她靠着床坐在了地板上,紧紧地抱着西西,生怕再次被人夺走。眼泪已经不争气地充满了眼眶,泪眼中出现了初见时的罗啸自信的笑容:“我可不可以请你喝杯咖啡?”他的柔情、他的才气、他的固执、他的偏激,还有他母亲恳求的面容―――冰儿闭起眼睛,一任泪珠滑落,她低喊:“罗啸,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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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21、招魂

  不知过了多久,门轻轻开了,传来妈妈的脚步声,可是冰儿动也不动,此刻她恨不得变成鸵鸟,可以把头埋起来;西西听到了动静,挣脱了冰儿的怀抱,朝着妈妈摇尾巴。

  妈妈那胖胖的身躯有些艰难地坐到了地板上,紧挨着冰儿,却也没说话。冰儿忽然觉得身边有了依靠,鼻子又酸楚起来,她轻轻地靠在了妈妈的身上。“和罗啸吵架了?”妈妈柔声问道。冰儿没有回答,但吸鼻子的声音已经说出了答案。“你把罗啸的事告诉我们的时候,妈妈的心里总有些担心,虽然责任不在他,可是从小的经历必然会影响一个人的脾气性格,尤其是一些创伤性的经历恐怕会对他有不利的影响。不过当时我们不好泼你的冷水,更重要的是,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见了罗啸之后,我们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孩子,你的眼光并不差,而且他是那么急于地想讨好我和你爸爸,也显示出他对你的重视。但是,怎么说呢,他的态度让人感到不太舒服,总觉得那种亲热不是发自内心的。”妈妈叹了一口气,“但不管怎么样,就算为了你,我们也会把他当儿子看待。可是妈妈的担心并没有消失,冰儿,到目前为止,你的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所以有时候你的想法是很理想化的,而罗啸的心思显然比你复杂的多,也隐晦的多,因此早晚你们会有分歧和争吵,甚至是更严重的冲突。”妈妈转过身来看着冰儿的眼睛,“妈妈不知道这次你们是为了什么吵架,但是妈妈希望你能慎重地判断,我和你爸爸都相信你,也一定会永远支持你。”

  冰儿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几乎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妈妈,可是镜子里那个多出来的人影闪过,她犹豫了。怎么对妈妈说?罗啸的屋子里有鬼?冰儿只好对妈妈点点头:“我知道。妈,你放心,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从那天起,冰儿天天做着恶梦,陌生的场所、恐怖的人影、窒息的感觉,忽然天际划过一道闪电,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脸,是罗啸!冰儿一身冷汗的醒来,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也许罗啸是有些偏激、自私,但是他不可能会杀人,他不会!

  屈指算来,罗啸在这一两天内就要回来了,冰儿不由得心神不宁起来。人就是这样,面对无法解决的难题时总会自然而然地想要逃避,这些天以来冰儿只要一想到关于罗啸的事就会来个脑筋急转弯,倒也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该来的总要来,她终究还是要面对罗啸的,此刻她不得不好好想想了。

  那个女人的身影确定不是罗啸的母亲了,难道是冰儿的幻觉?不,不可能会一次、两次、三次,更何况前两次冰儿根本不知道罗啸母亲的事,怎么会莫明其妙地产生幻觉?难道罗啸的屋子里还有“另一个”女鬼?

  冰儿不由自主地又来到了建设路上,但是离得越近她就走得越慢,走到后来几乎是在数地砖了。“冰儿!”这是朱若梅的声音,冰儿一抬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冰梅书店”的门口。

  朱若梅神神秘秘地把冰儿往店里拉:“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一进门,冰儿就看见妖妖正躺在一个中年男子的怀里撒娇,朱若梅对那男子道:“二叔,这就是我对你说的冰儿!”那男子抬起头来,冰儿只觉得他的眼神似乎有种魔力,能将别人透视,她心里一慌,竭力转开了视线。

  “很好,很好,怪不得!”二叔放下了妖妖,走到冰儿身前,道:“刘小姐,你的灵力很强,怪不得能帮若梅摆脱了魔兽,真是谢谢你了。”

  冰儿不由又看向他,此刻他眼神里的魔力消失了,眼睛笑得弯弯的倒很慈祥,此外可说是貌不惊人。冰儿有些迷糊:“什么灵力?那是什么?”

  “用现代一点的语言说,就是类似精神力、意志力的人的精神体。世间万物皆有灵力,但是它又是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测量的物质,甚至于死亡也未必能令它完全消亡,这就是所谓的‘人死魂不灭’。”

  “那么灵力强的人是不是也容易感受到其它的灵力?”冰儿不觉有了点兴趣。

  “可以这么说。事实上,由于人类的主观性太强,反而抑止了本身的灵力,因此往往是幼儿、残疾人或是清心寡欲的向佛修道之人有较强的灵力,而动物甚至是植物的灵力也会超过人类而造成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听说你的小狗就很特别,是吗?”二叔爱抚地摸了摸妖妖。

  “是啊,最奇怪的是它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全好了,医生也说不清为什么!”朱若梅抢着道。

  “它的天生残疾可能就是因为灵力太强,所以它可以对抗魔兽并不是偶然的。至于它的眼睛怎么会好了,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天意吧。”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腿。

  “也许是意味着它终于可以成为一条普通的小狗,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冰儿深思着,缓缓说道。

  “心地纯净、意志坚强、达观知命,这就是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么强的灵力了!”二叔欣赏地看着冰儿。

  “您太夸奖我了,”冰儿露出一丝苦笑,“我只是个普通人,有一大堆麻烦不知该怎么办呢!”冰儿心中忽然一动,这位二叔是有真本领的,何不请他帮忙?

  “妖兽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二叔真有透视人心的本领呢,“有什么事尽管说!”

  冰儿和二叔一起来到了罗啸的屋子里,二叔坐在那张扶手椅上,闭起了眼睛。冰儿虽然胆气壮了些,还是觉得阴森森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过了良久,只听二叔道:“的确有个女鬼在这儿,很年轻。”

  冰儿虽有思想准备,还是吓得一颤,靠近了二叔。又听二叔道:“她的灵力很弱,而且很害怕,不肯与我交流。不过,她好象并无恶意。”二叔突然睁开了眼睛,“你三次都是怎么看见她的?”

  “两次是在镜子里,还有一次是我在门外,罗啸在屋里,她就在他身后―――”冰儿打了一个冷战。

  “是不是在窗边?”

  “是!”

  “那就对了!”二叔站了起来,“其实你是借着玻璃窗反射屋里的灯光才看见她的。因为她的灵力太弱,根本无法凝聚身形,所以一般人是看不见她的,你的灵力特别强,才会借助镜子、玻璃等看到她的影象!”

  “那怎么才能和她交流?”冰儿的恐惧之心渐去。

  二叔想了一下:“她几次被你看到,说不定是想和你交流。我可以借助那面镜子招来这个幽魂,让你和她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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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2 | 显示全部楼层

22、真相

  冰儿又站在了那面镜子的前面,紧张地微微发抖,还好镜子里只有她和二叔,并没有任何异像。“二叔,是不是要用香烛什么的?”冰儿傻乎乎地问。

  “不用,”二叔笑了,“她的灵力很弱,很容易招来,倒是要花一些力气强化她的灵力,才可能让她和你交流。”

  冰儿忽然想起一事:“她是不是死在这里的?”

  “很有可能。她的灵力这么弱,可能是因为她生前的意志力本来就不强,也去不了其它地方。好了,我们开始吧。”二叔闭起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好一会,却没有动静。

  冰儿现在的心情是又期盼又害怕,她盯着眼前的镜子,一动不敢动。渐渐地镜子里仿佛起了一层雾,冰儿的视线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忽然镜子的上方出现了一个人影,看位置应该就在自己身后,冰儿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回过头来,发现人影的脸变得清晰了许多,这还是第一次,冰儿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五官小巧,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只是苍白得可怕,眼神是空洞无物的。慢慢地,她的眼睛有了神采,迷茫、凄苦的眼神使她显得楚楚可怜。冰儿几乎忘了她面对的只是一个鬼魂了。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冰儿一惊回头,只见罗啸已经推开了房门,再转回头来,镜子里的人影不见了!

  罗啸进门见到冰儿,有些愕然,可再一眼看到了二叔,不觉怒气暗生,“怎么回事,他是谁?”罗啸的不满溢于言表。

  “你不用管他是谁,至少,他是人!”冰儿冷冷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啸勃然大怒。

  “曾经有个女孩子死在这里,是不是?”冰儿单刀直入。

  罗啸的脸‘唰’的变白了,“这与你无关!”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与我无关?”冰儿爆发了,“你的母亲并没有死也与我无关?你把我的狗扔掉也与我无关?罗啸,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

  “我无需给任何人交代,”罗啸的脸由白转红,有些恼羞成怒了。“这是我的隐私,就算是你也无权探究!”

  “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我在等待你的解释!”冰儿说得清晰而坚定。

  罗啸固执地抿紧了嘴,不发一言。

  “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能查出来的,我们走着瞧!”冰儿的倔劲也上来了。“二叔,咱们走。”

  走出小楼,冰儿一路走一路掉眼泪,只觉伤心莫明,难道罗啸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事到如今,不管为了谁,冰儿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她猛的停下脚步,掏出了手机:“喂,杨逸枫吗?我是刘冰儿,想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两天后,冰儿按约定来到了咖啡馆,杨逸枫已经在等她了,他的脸色显得十分沉重。“怎么样?”冰儿一坐下就急切地问。

  “冰儿―――”杨逸枫有些欲言又止。

  “究竟怎么样?”冰儿急了。

  杨逸枫暗暗叹了一口气,终于下了决心。“我查到了。大约一年半以前,曾经有一个女孩在那间房子里服安眠药自杀,罗啸发现后立即将她送到了医院,但还是不治身亡。那个女孩才二十岁,还是大学生。”

  冰儿脸色惨白,颤声问:“她和罗啸是什么关系?”

  “这怎么说呢?”杨逸枫咬了咬嘴唇,“说他们是恋人吧,罗啸并不承认;说他们是仇人吧,也不能―――”

  “此话怎讲?”冰儿有些慌乱,“难道罗啸?―――”

  “不,不,”杨逸枫知道冰儿担心什么,“那女孩留下了遗书,还有日记,加上死亡时间的推定,罗啸并没有嫌疑。但是,―――你知不知道他父亲的事?”

  冰儿点头。

  “你也知道他父亲生前在外面有一个女人?”

  “我知道,罗啸说在他父亲车祸身亡之后,那个女人就再没出现过,还带走了他父亲的钱。”

  杨逸枫直视着冰儿的眼睛:“那个女孩叫王小如,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冰儿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杨逸枫掏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来:“这本日记就是王小如的,是作为证物交到公安局的,本来结案后可以还给家属,可我去查案卷时发现它还在那儿,听说王小如的母亲在她死后就患了重病,所以一直没人来领。你看看就知道了。”

  冰儿的目光凝结在那本日记本上,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楚楚可怜的身影,小如,真是名如其人,应该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吧。她终于打开了日记本,也打开了一个少女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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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23、少女日记

  “xxxx年9月2日

  今天我终于走进了这所闻名全国的高等院校,耳边不由响起了罗叔叔的声音,“小如,你要好好用功,将来念我的啸儿考上的这所大学,你那么聪明,一定没问题的!”

  现在,我做到了,我来了,你看见了吗,罗叔叔?

  第一次见到罗叔叔时我才上小学,那天他给我买了许多东西,可我就是不肯叫他,妈妈把我骂哭了,但我还是不叫。罗叔叔却说,算了,算了,我们罗啸都还不懂事,何况是她。我偷偷地看他笑嘻嘻的脸,觉得他挺好的。

  但我只叫他叔叔,始终没有像妈妈希望的一样叫他爸爸,开始时是不肯,因为我知道他不是爸爸;但后来我心里是想叫的,但是却不好意思。没想到他会那样突然的离开我们,我再也没有机会了。知道他的噩耗后,我哭了很久,其实亲生爸爸的样子对我已经很模糊,罗叔叔不知不觉中取代了他的位置,但是我却永远失去了他。难道命中注定,我不能拥有一个父亲?

  来报到的新生大多是由父母送来的,而我只有妈妈陪伴。安顿好之后,妈妈拉着我的手默默地坐在床边。自从罗叔叔走后,妈妈变了许多,也老了许多,她带着我搬了家,对罗叔叔也绝口不提,他的墓我也只去过一次。我觉得奇怪,但不敢问她,我知道其实她非常伤心,头发都白了好多。现在我要住校,她一定会很孤单很寂寞,要是罗叔叔在就好了!

  我笑着对妈妈说,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周末我会回家,而且每天都会打电话,你不用担心。妈妈笑了,虽然眼睛里闪着泪花。

  我默默地对罗叔叔说,我长大了,会好好照顾妈妈,不会令他失望的!“

  “xxxx年10月2日

  一个月过去了,我逐渐适应了校园生活,同寝室的人都不错,大家相处得挺开心的,不过她们周末的活动我从未参加过,因为我要回家陪妈妈,她们都说我是乖宝宝。

  她们不知道,我从小就被所有人当作乖宝宝呢!“

  “xxxx年12月24日

  今天是圣诞夜,她们非要拖我去参加学校的舞会,我只好去了。

  真没想到,露露和小丽已经有了男朋友,跳得好亲热呢!我的脸都红了。有一个男生来请我跳,我都吓死了,又不会跳,只想逃走,可依娜一个劲儿地把我往前推,我只好去了。

  那个男生挺好,带着我慢慢跳,居然也挺过来了。他还很有礼貌地夸奖我,我的脸都热得要烧起来了。不过感觉还不错,怪不得她们都那么喜欢跳舞。

  回到寝室她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老是说她们的男朋友和那些男生,我只是听着。在我心里,爱情是神圣的,我决不会随随便便地付出我的感情!“

  “xxxx年6月30日

  我大学的第一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一年的全新生活让我改变了许多。我生平第一次离开了家,住进了宿舍;我认识了美丽的依娜,活泼的小丽和糊涂的露露和她们形形色色的男朋友;我参加了学校的周末舞会,第一次和陌生的男孩子一起跳舞―――圣诞夜后,我偶尔会在周末晚一天回家,和依娜她们一起去跳舞,不过我始终不能象她们玩得那样疯,更不用说其他的事了。她们常说我太胆小,所以交不到男朋友,其实也不是啦。舞会上就有不少男生问我要寝室号和电话号码,我都拒绝了。

  因为我答应过妈妈,大学第一年一定要好好学习,再说也没有遇到能让我心动的男孩子,我又怎能草率的交出自己的初恋呢?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喜欢到底,所以当然要慎重一点,是不是呢?“

  “xxxx年11月18日

  今天是周末,也是我20岁生日,我邀请了依娜,小丽和露露去我家吃饭,她们给我买了一个好漂亮的蛋糕,大家可开心了。

  回到学校虽然已经9点,但大家的兴致仍然很高,在她们的怂恿下,我们又去跳舞了。要知道,舞会要11点才结束呢。

  今晚有一个男生请我跳了好多舞,他高高瘦瘦的,跳得挺好,带得我很舒服。只是跳舞的时候他一直在看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抬头,可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每支曲终都会送我回到原地,并说谢谢。这是不是就是绅士风度呢?“

  “xxxx年12月2日

  今天又去跳舞了,而且又遇到了上次的那个男生,他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一个晚上我几乎只与他一个人跳舞。

  他说,你上星期没来。

  我说,我回家了。

  他说,你很害羞。

  我的脸红了。

  他说,他从这儿毕业的,已经工作几年了。

  他说,你很有气质。

  他搂住我腰的那只手稍微紧了紧。

  最后一曲时他问我,下星期你会不会来跳舞?

  我说,会。“

  “xxxx年12月24日

  又是圣诞夜,我又去跳舞了。

  我告诉他,去年的今天是我第一次跳舞。

  他说,他叫罗晓天。

  我说,我叫王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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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3 | 显示全部楼层

24、情殇

  “xxxx年 1月20日

  罗晓天真是个博学多才的男孩子,我本来觉得自己看书也不算少,可跟他一比就差远了,我真喜欢听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而且他讲得那样生动有趣,听得我津津有味呢。“

  “xxxx年1月30日

  今天和晓天去看电影了,是个爱情悲剧,我哭得淅沥花啦,从电影院出来眼睛还是红红的。晓天有些惊异的看着我,说,你们女孩子真是的。他牵住了我的手,我的心怦怦乱跳。“

  “xxxx年 2月14日

  今天是情人节,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可是一整天连个电话也没有。

  难道我爱上他了?难道他不喜欢我?为什么我会这么失望呢?“

  “xxxx年 3月10日

  这个学期开学后我没有再去跳舞了,因为晓天说舞厅里太吵,他常常带我去咖啡馆坐。这样更好,我很喜欢呢。不过他的话好象越来越少了,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这是不是可以算‘此时无声胜有声’?“

  依娜她们笑话我说,我们的纯情少女终于陷入情网啦。我心里竟暗暗有些得意呢。

  “xxxx年 4月6日

  今天妈妈打电话让我回家,好象发生了什么事。她很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在我心里是把晓天当作男朋友,而且也感觉到他是喜欢我的,可是他从未对我说过什么,这样算不算谈恋爱呢?

  我吞吞吐吐地对妈妈说,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对我挺好的。

  妈妈更紧张地问,他叫什么。

  我说,罗晓天。

  妈妈看起来快要哭了,她说不对,他叫罗啸,是罗叔叔的儿子!

  我惊呆了,怎么可能?妈妈给我一张照片,是罗叔叔和他的儿子罗啸,我小时候好象看见过,但是印象不深。他是晓天吗?照片上的男孩子大概十五六岁,果然很像晓天,我被骗了!

  妈妈说,她接到罗叔叔的一个朋友的电话,他见到我和罗晓天在一起,刚好他认识我也认识罗啸,觉得很奇怪。妈妈还说,罗啸不是真心喜欢我,他另有目的,要我和他断绝来往!

  我的心好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要骗我?为什么妈妈要这么说?“

  “xxxx年 4月7日

  昨晚一夜没睡好,今天我没回学校,我一定要问清楚妈妈。

  妈妈好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怎么也不肯说。我说要去问他,妈妈却急了,不许我再见他。妈妈说,他是为了钱,为了罗叔叔的钱。当年罗叔叔死后,大部分钱都在妈妈手里,所以她带我搬了家,这些年我们就是靠这些钱生活的,我也是靠这些钱上的学。

  我觉得这是妈妈不对,从法律上说,罗啸是有权利继承遗产的。

  妈妈眼神很复杂地看着我,说,他是有权利,问题是没有权利的人是我们!原来妈妈和罗叔叔没有结婚!

  我惊呆了,记得我小时候他们结过婚啊。

  妈妈说,那只是个仪式,没有法律关系。罗啸的妈妈始终不肯离婚,而罗啸的性格从小就很孤僻,所以罗叔叔一直左右为难。也就是说,妈妈和我,我们是标准的‘第三者’!

  妈妈说,刚开始她跟罗叔叔就是为了钱,后来见他对我们这么好,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虽然他不能离婚。这么久了,她不甘心什么都得不到,她不能把钱交出去,因为法律不能保护我们,得到罗叔叔遗产的会是他一直痛恨的妻子!所以她带着我走了。

  我忽然觉得妈妈很陌生,罗叔叔很可怜。

  妈妈又说,罗啸是来报复我们的,也为了要回他爸爸的钱,所以我一定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罗叔叔,我该怎么办?“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此外还夹着一张纸,是王小如的遗书,写得很潦草:“晓天:罗啸是我小时候一直盼望见到的哥哥,而你才是我深爱的恋人。可是偏偏是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现在的你睡着了,真的很像你爸爸,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刚才我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不肯回答。不过我相信你不是来报复我们的,因为我妈妈是真的爱你爸爸的。所以请你原谅她,也原谅我,我也很爱你爸爸,我的罗叔叔,而且非常想念他,想再见到他,所以我去了。再见!

  小如“

  冰儿颓然地合上了日记本,闭上了眼睛,而泪水却在颤动的睫毛下渐渐溢出。没想到,罗啸父母的一段不幸婚姻,竟会牵连到下一代,还断送了一个纯洁而痴情的女孩子!究竟是谁之过?冰儿的心底一片茫然。

  “冰儿,”杨逸枫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冰儿摇了摇头,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你打算怎么办?”

  冰儿无语。怎么办?她也在问自己。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冰儿听了电话,对杨逸枫说:“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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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25、噩梦

  罗啸不见了,冰儿一整天都找不到他,不在家,没上班,手机也关了。他在逃避吗?这可不像你啊,罗啸,难道你能永远躲着我吗?

  下班后,冰儿又来到罗啸的家,屋子里是空的。窗户开着,桌椅上触手之间已有灰尘。

  冰儿坐在了那张扶手椅上,她在想,罗啸的爸爸还有罗啸,当他们坐在这里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小如呢,她是不是也曾经坐在这里?

  她要等罗啸回来。

  天渐渐黑了,冰儿恍惚中又回到了那个噩梦里,可是这次她觉得这个环境似曾相识,蓦然觉醒,她知道罗啸在哪里了。

  墓地,是让死者安眠的地方,各色各样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故事静静地躺在这里,然后,又有各色各样的人带着各色各样的情绪来凭吊逝者。悲伤、痛苦、绝望、怨恨、遗憾、不甘,这种种强烈的气息在这里充斥着,污染了纯洁的土地,腐化了顽固的石碑。

  冰儿到时天已经全黑了,好在是满月,要不然这没有路灯的地方必然是漆黑一片。墓地内外都是静悄悄的,只有飒飒的风声。

  冰儿走进了墓地,月光将树影、碑影横七竖八的投影在地上,叶摇影动,使地面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形状。冰儿找到了罗啸父亲的墓碑,可是不见罗啸的人影。墓碑寂寂,埋藏了所有的不幸与悲伤,可惜,它并没有阻止悲剧的延续,今晚,还会有悲剧继续上演吗?

  冰儿四下环顾,还是不见有任何人影,可是冰儿感觉到罗啸就在这里。

  冰儿在墓碑中穿行,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心中十分宁静,她抚摸着经过的墓碑,仿佛在与老朋友打招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冰儿的身前,两人默默相对,好象都早有预感。

  “冰儿,你来了!”罗啸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的仪表已不复往日的整洁,胡子拉碴的更显憔悴。

  “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冰儿静静地望着他。

  “躲?”罗啸一声怪笑,“我做错什么了,要躲起来?”

  “那么你是在对你爸爸诉苦了?”

  罗啸的眼神十分奇怪,“你不是想知道死在我家里的女孩子是谁吗?你来。”他冰冷的手抓住了冰儿的手腕。

  他带着冰儿来到了墓园的边缘,这儿有一座小巧的墓,雪白的墓碑上刻着的名字正是‘王小如’,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甜美秀气,根本不知这个世界的复杂残酷。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小如,这是刘冰儿,是我现在的女朋友;冰儿,这是王小如,是我父亲的情妇的女儿!”罗啸的神情充满了讥诮。

  “罗啸,别这样,”冰儿凝视着小如的脸,觉得鼻子酸酸的。“小如是个好女孩。”

  “哦?”罗啸挑起了眉毛。

  “我看过了她的日记。”

  “噢,你真的很能干嘛!”罗啸有些惊奇,“那你应该认识这个痴情的女孩子了?她多么纯洁,多么可怜,被一个居心叵测、存心报复的坏人给骗了,白白地付出了生命!一定赚取了你不少的眼泪吧!”他的语气越来越尖锐刻薄。

  “我是想先听你的解释的,记得吗?”冰儿静静地望着他。

  “我的解释!”罗啸的眼睛有些发红,“我的解释有人信吗!我并没有想报复她们,也没有想欺骗她的感情,更没有让她去自杀!可是,她的母亲、她的朋友、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还有那些警察,都认为是我逼死了她,没有,我根本没有!”罗啸几乎是在呐喊了。

  “那你为什么去接近她?还骗她说你叫罗晓天?”冰儿不为所动。

  罗啸象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声音低沉下来:“我承认,我另有目的。我对你说过的,我并没怪过我爸爸和小如的妈妈,虽然我不可能真正地接受她,我只是默许。但是我爸爸去世后,小如的妈妈立刻不见了,还带走了我爸爸所有的钱,我才觉得她对我爸爸也不是真心的。可是当时的我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大约两年前,我才偶尔知道了她们的消息。那时候,我的心情很复杂,其实当年如果她能与我坦诚相待的话,我们可以各取所得,而且说不定还会有新的关系;可是她太贪心了,她不该剥夺我所有的权利,不是吗?”

  冰儿叹了一口气,无法反驳这一点。

  “可是太晚了,我已经没有任何证据去证明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不甘心,我情不自禁地去接近小如,甚至想象过面对她妈妈时该说些什么。钱,那个时候对我而言,真的不是最重要的。”

  “这难道不是报复?你最不应该的是利用了小如!”冰儿有些愤然。

  “如果有的话,也是潜意识。”罗啸冷静了下来,开始分析自己。“我在自己的母校看见她,想起爸爸曾对我说过,小如是个聪明的孩子,将来说不定也能考上我的学校。心里就很想认识她,我觉得是她一直在与我分享父亲,我渴望接近她就象可以再次接近我爸爸。我从没说过我爱她,我对她更象对待妹妹。可我没想到,她会爱上我,甚至失去理性。

  “那天她突然来到我家,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未告诉她地址,她一定是从她妈妈那儿知道的,她也一定知道了一切。果然,她开口就叫我罗啸,也象你一样地要我解释。解释?女人就是喜欢要解释!我觉得没什么可解释的,我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可她哭得象泪人一样,非问我爱不爱她,我该怎么说?我什么也没说。她闹了好久,我累了,就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忽然说也要,我又倒了一杯给她,谁知道,我喝了水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她已经―――”我究竟做错什么了?所有的人都当我是凶手!小如也不肯放过我,这一年来我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我,我知道是她,她还在恨我。可我偏不信这个邪,我没错,为什么把责任都算到我一个人头上!“

  “你错了,”冰儿冷冷道,“暗中窥探你的不是小如,是你的母亲!”

  “你说什么?”罗啸大吃一惊。

  “一年前你母亲就回来了,可是她不敢来找你,所以只好暗中来看看你。”冰儿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张凄苦的面容。

  “你见过她?”罗啸的脸色阴沉下来。

  “是!”

  “她说了些什么?”

  冰儿沉吟了一下,“她说对不起你,很想念你,希望你能原谅她。罗啸,她毕竟是你母亲啊,就算以前她有不对的地方,这些年她也受了不少苦,你不应该―――”

  “你不用说了!”罗啸打断了她,“我永远不会原谅她,她带给我爸爸和我的痛苦是无法弥补的,她造成的后果也是无法弥补的!”

  “用生命也不行?”冰儿觉得心好痛。

  罗啸用震惊的眼光盯着冰儿:“你也这么认为?你也觉得是我逼她自杀的?”

  “我相信你没有,”冰儿说得沉重,“她当时的行为和小如一样,是由多种因素造成的,但客观上都与你有关,这是事实,你自己的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内疚吧。难道你真的从未反省过自身?”

  罗啸的眼睛里渐渐结起了冰。“我对小如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可是却被当成凶手;我妈从未当过一个称职的母亲,可是我却被看作不孝。哈哈,她们为什么要跑到我家去寻死,为什么不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干净?”

  “罗啸,你太自私了!”冰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从未想到过你对她们的伤害吗?”

  “是她们先伤害我的!她们害死了我爸爸,还抢走了他的钱!”罗啸冷冷道。

  “你母亲虽然有错,但你父亲的死是意外,你不应该全部归咎于你母亲;小如根本是无辜的,是你利用了她!”冰儿严厉地看着罗啸,“其实从我知道是你丢掉西西开始,就觉得你从不体谅别人的感受,一切都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

  “那又怎样?”罗啸很冷漠。“我又没有让她们去死!把你的狗丢在这里已经很为它着想了,这儿环境又好,常有人摆供品,它又不会饿死!还要我怎样?”

  “罗啸,你太让我失望了!”

  罗啸的脸色苍白,看起来遥远而陌生。月光被云彩遮住了,四下里一片漆黑。冰儿忽然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在梦中出现过多次。风中已带着丝丝寒意在耳边呼啸而过,每座墓碑的上方都好象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在飘荡扭动。罗啸的脸也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的手慢慢抬起;冰儿知道,罗啸想杀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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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26、水晶球

  罗啸痴痴地望着冰儿,这个他深爱的女人,也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们曾经是那么快乐、亲密,一个眼神就可以传递情感,一个动作就可以交流心思;然而此刻,他已经感受不到她的爱意,她站得那么近,却又离得那么远,让他再也触摸不到。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想起他们的相识、相恋,一切都那么美好,不错,冰儿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女人,他们会是完美的一对,他们的结合可以弥补他所有的创伤和遗憾。可是障碍出现了,想不到的是,这个障碍居然会是一条狗!看见冰儿与小狗在一起时的灿烂笑容,他心里就莫明其妙地不舒服。冰儿是他的,应该属于他,那条充满敌意、汪汪乱叫的小狗必须消失!

  可是,一切就从这里开始乱套,非但没有除去障碍,反而两人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陈年旧事、心底隐痛一件件地浮现出来,她怎么可能知道的?但无论如何,她是无法接受的,她将就此离去。

  不行!不能让她离开我!罗啸在心里呐喊,她是我的,我唯一的珍宝,我绝不能让她离开我!

  杀死她。罗啸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可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是留下她的唯一办法,从此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障碍,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月亮又露出了云层,月光下的冰儿如同冰雕玉砌,那么优雅迷人,罗啸伸出手去,要把她搂在怀里,永远永远。

  她知道的,她的心已经洞察了一切。可是,为什么,罗啸模模糊糊地想,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呢?

  冰儿知道罗啸想干什么。她明白她失败了,她不能解开他的心结。但是,另外一个人也许可以。冰儿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一个水晶球,这个水晶球里封入了一个幽魂,那就是王小如。

  在冰儿看到小如日记的那个晚上,她接到了朱若梅的电话,朱若梅说,二叔要回去了,想再见她一面。于是,冰儿就去了。

  二叔交给冰儿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说那个女鬼就被封在里面。冰儿惊讶不已。二叔告诉她,招魂的那日由于罗啸突然回来,幽魂险些被惊散,幸好他的反应快,在一瞬间将她封入了水晶球。她的灵力本来就弱,正好借助水晶球的力量休养生息,使她不致于魂消魄散。

  “我确信她没有恶意,我也相信,你会给她一个正确的归宿。”二叔语重心长地对冰儿说,“她,你,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们都需要帮助。不管你们经历过什么,做错过什么,你们都必须去面对!”

  冰儿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球,将它贴近心口。小如,她用心灵呼唤,让我们一起去帮助他,那个我们爱过的男人!

  罗啸望着冰儿手心里的那个小小的水晶球,有些奇怪;水晶球在月光下发出荧荧的光芒,冰儿微微地转动水晶球,光芒也随之晃动、扭曲、扩散,罗啸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不安在心里渐渐扩大。“这是什么?”他喃喃道。

  月光仿佛都被水晶球凝聚起来了,慢慢地化作人形。白色的连衣裙、黑黑的长发、秀美的脸庞,罗啸不由大叫一声,“小―――小如!”

  就算不想承认,他又怎么可能忘记这个死在他怀里的姑娘,当他抱着那个毫无生气的身体狂奔,当他听到医生宣布她的死讯,当他面对她母亲怨恨而又无奈的眼光,他也羞愧过、后悔过、痛恨过自己,可是,回想已往的委屈和遭遇,他又深深地为自己抱不平,然后他原谅了自己,告诉自己那不是我的错,是别人对我不公平。

  他可以对任何人理直气壮地说我没错,唯独不能面对的―――就是她!月光穿过了她透明的身体,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她看起来朦朦胧胧的,仿佛带着圣洁的光环。“不可能,这不可能―――”罗啸在发抖。

  “别怕,她不会伤害你的,”冰儿凝视着小如,“她一直在你的屋子里,我见过她好几次了,她没有恶意的。”

  “你胡说!她怎么可能一直在那儿!”罗啸还在后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是我妈在偷偷看我的吗?怎么可能是她!”

  “她没有胡说,”传来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遥远,“我一直在哪儿,只不过你感觉不到,因为我依附在那盏玻璃吊灯上。”

  小如的眼光多少有些幽怨,“我该叫你晓天,还是罗啸?”

  罗啸好象忘记了害怕,在小如面前,他无所遁形。“对不起,小如,我不该骗你。”

  小如痴痴地凝望他半晌,叹了一口气:“你终究只是我的罗啸哥哥!可是当时,我就是无法接受这一点,我觉得生活整个儿崩溃了,妈妈骗了我、你也骗了我,我真的不能理解,也无法面对。我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你不肯回答;其实你也不用回答,答案早就在你的眼睛里,而我也早就做了决定。

  “我吃下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坐在那张扶手椅上等待死亡,那盏玻璃吊灯在我的头顶晃悠,闪烁着七彩的光芒,我在想,听说人死了以后会变成星星,我也会这样一闪一闪的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睁开眼睛却看到你在摇着我、喊着我、抱着我冲出了屋子,而我只能在你的头顶上,随着那盏玻璃吊灯轻轻摇晃。我好害怕,好后悔,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一切已无法改变,我已经死了。”月光下光点飞掠,这是逝者的泪珠吗?

  “日复一日,我默默地注视着你,用全新的感觉感受着你,才发现从没有真正了解你,原来,自以为深爱着你的我根本还不懂爱情!直到那一天,你带着刘小姐走了进来,你们的眼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终于让我知道,这才是爱情!”小如转向了冰儿,“我没有妒忌,真的,我知道即使我活着,他也会选择你。可是看着你们那么亲密地接吻,我心里还是好难过,好难过。不知怎地,那盏吊灯突然掉了下去,把你们吓了一跳,也把我吓了一跳。可是随后我发现自己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移动了,好象重新获得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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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5 | 显示全部楼层

27、永诀

  小如抬起头,神往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好美啊,我很久很久没有看见月亮了,而太阳,我是永远看不到了。”她回过头来对着罗啸凄然一笑,“我真傻,是不是?”

  罗啸痛苦地捂住了脸:“小如,对不起!”

  可小如还是那么平静:“我早就不怪你了。在我默默注视你的日日夜夜里,我终于慢慢了解了事情的真相,体会到你的孤独、痛苦和矛盾。我常常见你坐在那张扶手椅上发呆,你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念你父亲,痛恨你母亲和我妈妈,还是在想着我?但是更多的,我想是你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心!”

  小如摇了摇头,“你知道吗,因为不甘心,我放弃了生命;因为不甘心,我妈妈昧着良心伤害了你;因为不甘心,你母亲毁了你父亲也毁了她自己!正是我们自己,造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你母亲在暗中窥探你,我早就发现了,虽然不能看清楚,但凭着一个幽灵的直觉,我知道她是谁,也感觉到她心底深切的痛苦和悔恨。有一次你出门时忘了拉上窗帘,她在窗外站了很久很久,贪婪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我看见她在流泪,我听见她在喃喃自语,她说,我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有你,我的儿子,是你送我去抢救的,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妈妈的!”小如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果鬼会哭的话,我一定会为她痛哭一场,也为我自己。

  “我忽然好想我妈妈,我的离去一定让她肝肠寸断。我是在惩罚她吗?大概有一点吧。不过,那个时候我一点也不怪她了,我只是非常非常地想念她。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选这条不归路!”

  罗啸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泪水涔涔而下。一旁的冰儿也已泪流满面。

  “罗啸哥哥,我们都错了,我们都必须付出代价。所幸的是,你还有机会选择,不要象我一样在不能回头的路上一走到底!”小如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忘记所有恩恩怨怨吧,留下的教训还不够吗;放下所有的负担吧,你还想承受多久?你一定可以摆脱这一切,重新开始!”

  月光下的小如恍若仙子,发出圣洁的光芒,她转向了冰儿:“冰儿姐,虽然跟你接触不多,但我真的很喜欢你,也很佩服你。那几次吓坏你了吧,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发现你可以看到我时,其实很激动,很想跟你聊一聊,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你那么勇敢,又那么聪明,终于完成了我的心愿。第一次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善良,而且拥有我所没有的才能和勇气,你一定可以帮助罗啸,做到我所做不到的事!”

  冰儿摇了摇头:“别这么说,小如,你才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真正的勇气是能够直面自己的错误,并且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是你帮了他,也帮了你自己。”

  “接受自己的命运―――”小如微笑了,“是啊,我得去我应该去的地方了,虽然舍不得、虽然很后悔,但是,是我自己选的!”小如慢慢地向后飘去,“再见了,罗啸哥哥,再见了,冰儿姐!好好生活下去,但是,别忘记我―――”

  “小如―――”罗啸朝她伸出手,但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如渐渐隐入了她的墓碑。

  “去吧,小如,”冰儿抹去了眼角的泪珠,“我不会忘记你的!”

  小如消失了,只留下晶莹洁白的墓碑和一地清冷的月光。罗啸和冰儿都沉浸在各自的沉重心情中,静静地立在那儿,良久良久。

  冰儿终于把视线放到了罗啸的身上,而后者已经注视她好久了。“对不起,冰儿―――”罗啸的声音充满了内疚与祈求。

  冰儿摇了摇头:“都过去了,罗啸,是该忘记了,放下过去的一切,也原谅过去的一切,就象小如原谅你一样,”她抚摸着小如的墓碑,不舍而敬佩,“你不能再辜负她了!”冰儿的声音充满了感性和关切,但是,没有了爱情。

  罗啸深切地感觉到了,痛楚从心底慢慢渗透开来,哽住了他的喉咙,冲进了他的眼眶。他默默地注视着冰儿,只想把她深深地印在脑海的最深处。

  秋意似乎更浓了,一阵风卷过,几片落叶在空中盘旋,冰儿和罗啸都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如同这风中的落叶,一去不复还了。

  罗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很晚了,快回家吧,你父母该着急了。”他见冰儿的神色有些犹豫,便笑笑,“别担心,我还想跟我爸说说话。”

  冰儿凝视着他,明白他的感受,其实自己的心底又尝不痛?但是他已经不是过去的罗啸了,他需要一点空间来处理自己的伤口。她放心了,她相信他,她微笑了,她朝他伸出了手:“再见了,罗啸!”

  罗啸的嘴唇有些颤抖,但是,他也伸出了手:“再见,冰儿!”

  冰儿转过身去。怎么回事?就在转身的一刹那,在那一刹那,泪珠滚出了眼眶,冰儿自己都促不及防。刚才不是还很镇定,很洒脱吗?为什么心象被撕碎一样的痛楚?冰儿努力把脚步走得稳定,她告诉自己,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走到墓园门口,冰儿停住了脚步。已经是深夜了,路上寂静无声,没有车辆、没有人影,只有几盏孤零零的路灯。冰儿蹲了下来,把头埋入臂弯。她不要想,什么也不要想,只想把自己藏起来,深深地藏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入了冰儿的怀里。西西!冰儿紧紧地抱住它,无声地啜泣,一任热泪爬满了脸庞。旁边又伸过一只手来,递过一条手帕,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小姐,要车吗?”

  冰儿接过手帕,有些不好意思。

  杨逸枫笑着接过西西,“你妈妈急坏了,找到朱若梅,朱若梅又找到我;我有预感,带着你的狗就一定能找到你!”他打开了车门,“我的预感一向很灵,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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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6 | 显示全部楼层

28、情如落叶

  数日后,冰儿接到了罗啸的一封信:

  “冰儿:我知道,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不敢请求你的原谅,因为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说到底,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一向追求完美的我竟没有意识到,越是看似完美的东西其实越是脆弱,一旦完美被证明只是幻影,剩下的将不堪一击!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以自己的想法为中心,母亲是我心底一个永远打不开的结,既有骨肉之亲又有彻心之痛;即便如此,当我看见她满身鲜血的躺在那儿,只感到耳边一个声音在嗡嗡作响,‘你杀死亲生母亲了,你杀死亲生母亲了!’可是当我把她送进医院,赶来的阿姨舅舅们对我破口大骂,又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我对亲情完全失去了信心!加上我这个人一向孤僻,也没什么朋友,因此在心里一直把爱情当作最后的心灵港湾。

  那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把自己的感情赶进了死胡同。先是小如,难道我没有意识到她对我的感情吗,难道我没有有意无意的招惹她吗?其实她的纯真温柔深深吸引着我,然而潜意识里的报复心理又阻止我真正付出感情。我的自私终究害死了她,然而我还在自欺欺人,为自己开脱。

  你的出现照亮了我的生活,我认为我的梦想终于可以实现,我的不幸终于可以得到补偿,我不允许我的追求道路上有任何障碍,而正因为如此,我更加钻进了牛角尖,也正因为如此,我最终失去了你!

  不过我还是非常感谢你,感谢你爱过我,更感谢你真正地关心我;再见小如,终于让我可以面对自己的灵魂,透视它、解剖它、洗涤它,我羞愧的发现,我的灵魂已经如此软弱、如此卑劣、如此自私!差一点我就对你犯下了无可挽回的罪行!面对你和小如,我无地自容!

  冰儿,事到如今,千言万语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歉意;至于我,已经决定暂时离开这座城市,希望有一天归来时,我可以真正成为一个不会让你,让小如,让我爸爸失望的人!

  此外,我曾经去看我母亲,但是终究没有走进门口;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真心实意地喊她一声妈妈。

  珍重!

  罗啸“

  放下信纸,冰儿出神地望着窗外,一叶落而知秋,罗啸的秋天到了吗?

  然而秋天又何尝不是收获的季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真正走出阴影的他,收获的必将是更加美好的人生!

  西西摇头摆尾地凑了上来,冰儿望着它,笑了:“走,西西,散步去!”

  罗啸的飞机起飞了,望着渐渐缩小的城市,他打开了手里一直捏着的一张小卡片,上面的句子他已经烂熟于心:落叶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休道往事多坎坷,万水千山在天涯!

  时无穷尽情无价,月有阴晴玉有瑕。

  他日重见作一笑,何妨相对细论茶。

  ————-第二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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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 又见春天 29、访旧

  卜算子

  其一

  昨夜思如潮,仿佛还旧巢。

  纷纷顽童只嬉闹,正是往日娇。

  当年好别去,今朝却难抛,休道往事了无痕,原来在心梢。

  其二

  残花拂旧径,落叶拨心琴,此调今年倍凄清,只因魂梦萦。

  旧居尚可返,故人已成星。

  一任风吹雨淋去,天涯共此情!

  这两首词是冰儿亲手写下的,在她心中永远有一所温暖的老房子,在那里更有着她无法忘却的人们和珍贵的童年记忆。

  那是一座老式的三层楼小洋房,解放前是有钱人家的住房,可当年却住了数十户人家。不过空间的确缩小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当年的人们信奉的是‘远亲不如近邻’,即使是吵吵闹闹,也有着家庭般的和谐。

  冰儿家搬离已经有十几年了,可是与老邻居们的情谊并未真正断绝过。最初的几年,冰儿还常常回来看望大家,可是老邻居们也逐渐搬走了,时间和空间终于隔开了曾经亲如一家的人们。昨夜在梦中冰儿又回到了旧居和童年,今天醒来她写下了这些句子,心绪却依然难以平静,好吧,冰儿决定,回去看看。

  又踏进了这所熟悉的院落,眼前如电影般出现了幼时的一幕幕情景,院子里的这棵白玉兰还是那么高大挺拔,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冰儿仿佛又看到了一树洁白的花朵,闻到了满院馥郁的芬芳,孩童们吵吵嚷嚷,在树荫下作着游戏;黄昏时分,从各个窗口里飘出一声声呼唤:“冰儿/颖颖/小风/梦丹,快回家,吃饭了―――”

  “冰儿姐!”一个充满惊喜的声音打断了冰儿的遐思,回头一看,只觉眼前一亮:“梦丹!”

  梦丹从小就是公认的小美人,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玉雪粉嫩的肌肤,而且乖巧听话,象洋娃娃一般可爱。虽说只比冰儿小一岁,可是身材娇小的她却格外依赖冰儿,象个小尾巴一样整天跟在后面。冰儿对她自然也特别亲热些,一对小姐妹常常得到大人们的称赞。

  梦丹家在整座楼里有点特殊,因为这座楼本来就是她家的,解放后被收归国有,才搬进这么多人家,不过她家的屋子还是所有人家中最大最好的。近年来,这里的人家陆续迁出,听说她们家将这些房子又买了回来,所以这里的住户就越来越少了。

  “冰儿姐,你好吗?”梦丹握住冰儿的手,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好想你啊!”

  “你还说!”冰儿微嗔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上中学时还知道给我回信,后来就人间蒸发了?!”

  梦丹抓住冰儿的袖子,就象小时候一样,“人家怎么和你比嘛,一考就是名牌大学,只好去外地上学,很可怜的―――”

  冰儿不觉笑了,看看她,还真是楚楚可怜,“这些年你好吗?”两人并肩坐在树下,冰儿顺手拾起一片落叶,轻轻问道。

  “好―――,”梦丹的神情一下黯淡下去,“也就这个样子。”

  冰儿怜惜地望着她,往事一下涌上心头。

  说起来,梦丹真是命运多难,对她而言,幸福生活在七岁那年的一个下午突然终结了。

  也是一个秋天,突然到来的冷空气使得气温骤降,梦丹的妈妈担心才上一年级的小梦丹会着凉,便匆匆赶回家,想给她送一件毛衣,就在她骑着自行车穿出一条小弄堂时,被一辆疾驰而来的公交车撞倒。那时的公交车都是加长的‘巨龙’车,不幸的是,那位驾驶员是个上路才一个月的新手,慌乱中错把油门当作刹车踩了下去,于是‘巨龙’车的前、中、后三个轮子全部从梦丹妈妈的身上碾了过去,同时被碾过的还有那件梦丹再也穿不上的毛衣―――梦丹的爸爸是个认真得有些古板的人,照顾梦丹却实在力不从心,他接来了梦丹的奶奶,祖孙三人的生活倒也平静;但梦丹小学刚毕业,正当壮年的梦丹爸爸突然被查出患了癌症,而且已是晚期,仅仅半年便去世了。

  伤心得有些失去理智的奶奶把气撒在了梦丹身上,她骂她是克父克母的扫把星,当时梦丹无助而凄楚的面容冰儿永远都忘不了。

  “你奶奶还好吗?”冰儿有些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

  梦丹奶奶给她的印象很深,因为大家都有些怕她。梦丹的爷爷去世早,她奶奶守寡多年,一直一个人住在乡下,不愿与儿子一家同住,梦丹的妈妈去世后她才来这儿住下。她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沉沉、冷冰冰,话虽不多,可眼光一扫,连最顽皮的小男孩也会老实下来。

  梦丹的爸爸死后,她一下子垮了,不但歇斯底里,简直不可理喻。当时冰儿家已经搬走了,出于旧日情谊,特地来梦丹家慰问,可碰了一鼻子灰不说,冰儿还被梦丹的奶奶吓得够呛,在冰儿的记忆中她简直象个恐怖的老巫婆;不过最令人怜惜的还是梦丹,一下子变成了孤儿,还受到无理的指责。临别时,梦丹紧紧抓住冰儿妈妈的衣服,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眼泪,仿佛在恳求他们再多留一会。可是事实已无法改变,梦丹只能与奶奶共同生活。

  “我奶奶挺好的,”梦丹的声音柔柔的,“对我也挺好的。”

  “是吗?”冰儿知道她言不由衷。

  梦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渐渐有了泪光,“我也不用瞒你,冰儿姐,”她终于说道,“我奶奶还是不喜欢我,她说是我克死了爸爸妈妈―――”

  “梦丹―――”冰儿握住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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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15 02:17 | 显示全部楼层

30、友情

  久别重逢让冰儿和梦丹这对好姐妹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尤其是梦丹,父亲去世后,她就被笼罩在奶奶的不满和严厉管教中,而父母双亡的伤痛也令她变得内向和胆怯,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说说知心话的朋友;在外地念书期间,人生地不熟的她根本不知如何去适应环境,在周围人的眼里,这个外貌可爱的女孩象只畏缩的小猫,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逃之夭夭。重遇冰儿就象在梦丹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让她重温了生活的甜蜜和朋友的珍贵。

  两人正聊得兴起,院门外走进两个人来,梦丹一下站起来,轻轻唤道:“奶奶,姑姑―――”冰儿也忙站起来,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和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女子正向这边走来。梦丹奶奶的面容与冰儿的记忆相差不远,只是皱纹更多了,嘴角抿得更紧了,眼光也更严厉了。那个中年女子瘦瘦的,打扮得颇为时髦,看上去很精明的样子。

  梦丹奶奶一皱眉:“坐在地上干什么,这么大的女孩子象什么样!”

  梦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冰儿也觉得尴尬。

  那个姑姑眼睛在冰儿身上转了转,打个圆场:“有客人啊,梦丹?”

  梦丹怯生生地说道:“这是冰儿姐,以前也住在这里的―――”冰儿也陪笑道:“奶奶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刘冰儿啊。”

  “哦,”梦丹奶奶愣了愣,冰儿家搬走较早,不过还是有些印象,见到眼前的女孩清清爽爽,不觉神色缓和了许多,“冰儿来玩啊,进屋坐坐。”

  “不用了,我只是路过,”见天色不早,冰儿想回家了,“看看就走。”

  “哎呀,老邻居就是该多走动走动,”那个姑姑突然热情起来,上来挽住冰儿的手,“快来,快来,吃了饭再走!”

  冰儿竟被她拉进了屋,只好在梦丹房里坐下,好容易等她们出去了,冰儿对梦丹吐了吐舌头,梦丹也无奈地笑了。

  “怎么没听说你有姑姑?”冰儿低声问道。

  “不是亲的,”梦丹也小声说,“是奶奶的远房亲戚,奶奶喜欢她,认她作干女儿,我在外地念书时她就搬来了。”

  “她人怎么样?”

  “挺能干的,现在奶奶什么都听她的,”梦丹还是一付天真的模样,“连我的工资也都交给她呢。”

  冰儿有些惊讶,“这样好吗?”

  梦丹无所谓地摇摇头:“只要奶奶不生我的气,怎么都好。”

  冰儿无奈地笑了。

  好容易从梦丹家‘逃’出来,回家时已是黄昏了。才进大门,就听见楼梯口传来‘咪咪’的叫声,冰儿一抬头,白猫妖妖已跃进她的怀里,朱若梅笑眯眯地走下楼梯,道:“妖妖在窗口看见你就吵着要下来,我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受欢迎呢!”

  冰儿和朱若梅在小区里漫步,西西和妖妖在前面追逐嬉闹着,都说猫狗是冤家,可它们两个不打不相识,倒成了好朋友。

  “我们又成邻居了。”朱若梅对这个小区的感觉很复杂。

  “这房子不是卖掉了吗?”冰儿也有些奇怪。

  “本来是的,可买家又反悔了,没卖成。没想到,我父母那边的房子突然要动迁,所以先搬过来住一阵。”朱若梅环视四周,“说实话,我挺喜欢这里,这儿的人都很好,虽然以前大家不喜欢我,可那次出事以后,大家反而对我友善了许多;今天我搬回来时,很多人都跟我打招呼,我真的很感动,也没有想到!”

  “说到底,是你自己的改变才使得别人改变了对你的看法,”冰儿见到西西和妖妖在草地上打滚,不觉露出微笑,“对了,你的书店怎样了?”

  “不能指着它发财,”朱若梅的脸上充满了自豪,“但是,它是我的心血和骄傲!虽然路远了些,我还是会每天去开工的。”

  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冰儿和朱若梅都感觉到了宁静和安详。

  没过几天,冰儿就邀请梦丹来家里玩,爸爸妈妈见到梦丹出落得如此美丽,打心眼里疼爱她;西西激动得又叫又跳,一开始把梦丹吓坏了,可在冰儿的鼓励下给它喂了一块狗饼干后,梦丹完全被小狗的可爱神态迷住了,跟它玩得起劲。

  吃过饭,梦丹和冰儿坐在院子,虽然已是秋天,可小区里依然绿意盎然,梦丹羡慕极了:“你们家真好,冰儿姐,我要是也有这样一个家就好了!”

  冰儿心里充满了怜惜:“只要你愿意,这里就是你的家,永远欢迎你!”

  西西也摇着尾巴来到院子里,往梦丹的身边蹭,梦丹轻轻地晃着脚,它便扑来扑去地乱跳,梦丹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引得西西‘汪汪’叫。

  忽然楼上传来‘咪咪’叫声,探出头来的除了妖妖圆圆的脑袋,还有朱若梅微笑的脸:“怎么这么热闹,有客人啊?”

  “若梅,一块儿下来坐坐,这是与我一起长大的顾梦丹,”冰儿拉过了梦丹,“梦丹,这是朱若梅和妖妖!”

  朱若梅和梦丹都是缺乏朋友而又从内心深处渴望友情的人,她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冰儿这个好朋友,而这个共同点又很容易地将她们两个连接了起来,让她们一见如故;一时间,新的友谊、老的情感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浓浓的弥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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