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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聚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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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案奇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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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4-28 22: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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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曰:“出于生,入于死。”人的生命开始于出生而结束于死亡。人的身体是由三百六十个部分组成,而四肢以及口、眼、耳、鼻孔、尿道口、肛门等九个孔窍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器官。故曰“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也就是说人活着是因为有这十三个器官,那么当生命耗尽时这十三个器官也就死在这死亡的境地中了。虽然那些器官们已经死去了,而我的故事却因此而刚刚开始。


眼咒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时,我三天两头往邻村跑,名义上是找同学程成,实际上是想看她姐姐。她姐姐长得很美,柳眉杏眼悬胆鼻,人见人爱。我那么小时就已经对她恋恋不舍。后来有一天,我听人说邻村淹死了一个女的。我赶紧往邻村跑,远远就看见一堆人围着。我钻进人群,看到我同学的姐姐躺在地上,眼睛上盖了张白纸,她穿着一件蓝格背心,下身赤裸着,好心人脱下件衣服给她遮盖住。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走上前把她眼睛上的纸掀开一角,她那愤恨幽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死不冥目。

听村里人说她是让人轮奸后跳河自尽的。我突然觉得十分恶心,头昏脑胀。回到家里,我开始发烧,脑子里全是那对满是怨愤的眸子,接着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才知道家里请了法师来驱魔捉鬼。病好以后我便有了一个喜欢注视别人眼睛的习惯。

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毕业分配到了一个海滨城市,认识了覃英并和她结了婚。一次挺巧又遇见了程成,他也分配到了这座城市,我俩谈起他姐都是一番感叹。老同学相见不易,自然程成经常来我家作客。

这天,程成来我家下棋。

“将军!哈,你没棋了。”我得意的盯着他。

“让我想想。”他把头低下仔细看棋。

“有救了。”他忽得兴奋把头擡起来,也看着我。

我也发现他有妙棋,心里好不恼怒,看他的眼神里也不经意露出了股杀气。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不就一盘棋至于吗?

程成似乎也让我这目光给震慑住了,有些魂不守色,下了步臭棋,自绝后路。

“老同学,不行了吧。来来再杀一局。”我兴高采烈。

“瞧你那得意样,人家程成是让着你。”覃英在一旁帮他找台阶下。

“呵呵,哪里是我技逊一筹,改日再来讨教。”说罢,告辞而去。

“你看你不就一盘棋吗?你瞪那么大眼睛干啥?”覃英有些责怪我。

“好老婆,我不就有些认真嘛,我爱较那股劲。”

“得,怎么当初追我没那股劲呢?”

“当初见你我骨头都酥了,有劲也使不出啊。”我拿起了贫嘴的绝活。



从医院太平间回来的路上,我俩一语未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昨天还好好的程成,今天就突然死了,让一家货车给碾得不成人形。司机看来是个老实人跪在尸体面前不停的叩头,并答应死者家属的任何经济赔偿要求。可我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极为冲动地将其从地上拽起,想狠狠揍这该死的家伙。妻子和医生们赶紧将我拉住。我死死地盯着他,如过目光能杀死人的话,我真想用这把光刀将这小子宰了。

晚上回到家,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覃英给我泡了一杯碧螺春。

“真是想不到,人啊。”我慨叹不已。

“是啊,人世间真是变幻无常,早上出去就不能保证你晚上能回来。”妻也有同感。

“那小子我真想宰了他。”我恨恨的说。

“你又何必,看那司机像个老实人,也许是个意外事故。”

“管他什么,反正是他弄死我的老友。”

“咳,人死也不能再生,你就别难过了。”妻依然好言劝我。

“行,睡吧,挺晚了。”

这晚,我连和她做爱的心情都没了。一直强迫自己睡去,却怎么也睡不着。那童年往事,如烟似缕在脑海里盘旋着:那诱人的青山绿水、贫瘠的村庄、善良但愚昧落后的乡亲们、忠厚笃实的程成和他姐那对死不冥目的眸子。思绪渐渐停顿在那双眼睛上,那是怎样怨恨之极的眼睛啊。我心里有些害怕了,更加睡不着了。点上一根烟,希望那烟雾能将积压自己心头已久的阴霾驱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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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天,傍晚回家时发现屋里坐着几个陌生人正在和妻聊天,心里甚为奇怪。

其中一个穿黑夹克的瘦高个主动走上前给我递了支烟:“真不好意思,我们几个是公安部局的,来向你调查一些情况。”

我更奇怪了:自己什么坏事都没干过,也没有一个逃窜在外的朋友,怎么会惹上这样一帮人?

“行,你们调查什么就直说吧,看我能帮上些什么忙?”我非常客气地说。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开车撞死你好友的那个司机今天早上死了。有人发现他死的时候舌头已经给人割去了,作案手段相当残忍。我们听说昨天你们有过一点不愉快,所以来问一下你的情况,希望你予以合作。”瘦高个身边的一个戴眼睛看似领导的人对我说。

我惊诧了,真是不可思议。难道世上真有冤冤相报?

我如实把一天的行踪情况告诉了他们。他们仔细记录了下来,有盘问了我一些其他的事情,就走了。

“我害怕。”覃英紧紧抱住我,“我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别瞎想,只是巧合而已。再说他也该死。”我用手轻拍她的背安慰着她。

“但愿真是这样。”

晚上我又梦见了那双眼睛,满是鲜血的眼睛。一滴一滴从外面慢慢的滴进我家,又步步靠近我的卧室我的床。猛然它停住了,黑色的眼球突然从眼眶里滚了出来,掉在我们的被上,如同两个黑色的黑暗精灵,疯狂的扭动着,想要把一切都给吞噬。

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怎么了?”妻问。

“没事,做了个恶梦而已。”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你别精神压力太大了,好好休息吧。”妻吻了我一下。

我于恍恍惚惚中睡去。



过了几个星期再没发生什么事,渐渐我也就将这事给忘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天居然又出命案。

那天,我正在公司资料室里复印文件。马立方冒冒失失闯了近来,非要先复印他手里的资料。平素我就对他极为厌恶,当场斥责了他几句。这个二球货恼怒地把资料往我脸上一甩,我火冒三丈,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蕴着一股腾腾杀气,随即把他的资料撕得粉碎:“来,你过来,老子亲自给你印!”旁边的同事们怕我俩动起手来,赶忙把他拽了出去。这小子临出门还横:“你丫牛,你等着!老子赔命也弄死你!”

可惜的是我没死,他却不明不白的交代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喉管破了个大口子,血水汩汩不断。

平时要知道这小子玩完了,我肯定乐坏。可现在我一点幸灾乐祸的快意也没有,甚至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事情真太蹊跷了,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个无缘无故的死了?说真的,我一点也没有想他们死的念头。

少不了,公安干警们又盘问了我一番。结果是他们一无所获悻悻而去。

从这以后,我每晚必梦见那可恶却挥之不去的眼睛。精神几近崩溃。

有时我想:该是个了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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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1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天,本来我的心情好了些,也没上班就和覃英在家里听着音乐。

可当CD机里播放到一首“眼睛渴望眼睛的相逢”,我忽的性情大变,抓起烟灰缸往地上猛的摔去。妻被我这疯狂的举动惊住了。“眼睛与眼睛的再一次相逢,带走了那一颗颗寂寞的心,把这人间装饰的如同天堂般美丽。”我捂住耳不想再听这歌了,可里面的一字一句却如同黑暗中的闪光那么清晰自如的钻了进去。

“你怎么了?”妻不知缘由过来拽我的手。

“你别管我!”我捂住耳朵痛苦地在沙发上翻滚着。

“你怎么了啊?你千万别吓我!”妻哭出声来,依旧拉着我的手,想看看我耳朵究竟怎么了。

我狂怒了起来,扬起巴掌狠狠把她掴倒在地。眼里冒出恶毒的光,如毒蛇之芯、孔雀之胆、丹鹤之顶。妻让我这目光完全给惊骇傻了,连哭都也不哭了。呆呆蜷在地上,手不停磨挲着地砖,眼直勾勾的迎着我的目光。

我猛然清醒过来,开始意识到了什么,从追悔到愤恨再而万念俱灰。扑的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着她,放声痛哭。那是一种如何的悲恸啊。我不能没有她,真的不能没有她。直到我把她的胳膊都给箍淤了才放手:“英,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你也别离开我。”

妻漠然的点着头,连话也说不出了。

晚上任我怎么说,覃英一直没说一句话。夜深了,我不敢睡去一直躺在床上,看着她进入梦乡,我那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了下来。

又守了她近两个小时,加上又乏又困,我也迷糊了。

还是那个恶梦,滴血的眼睛离我愈来愈近,而我的呼吸也愈来愈困难,感觉像有双手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一双那么熟悉的手!我想要挣扎,却毫无气力;想要喊叫,也喊不出一丝声。是一种几近毁灭的绝望。然而更绝望的是我醒了过来,睁开了鲜血淋淋的双眼:妻披头散发正像一个撒旦的女教徒一样用曾经那么温柔过的手狠狠掐着我,如同对待一个死敌。同时,用牙在我的喉管处撕咬着,还发出一种野兽般“嗷嗷”声,定要吸干我的鲜血!一个求生的念头立即压倒一切,我抓起她的头拼死向床头台灯的金属棱角撞去:一下、二下、三下。终于掐住我咽喉的手无力松开了,妻却仍然用那愤恨幽怨的眼睛咬着我的灵魂,在黑暗里灿然不熄,死不瞑目。

我已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人般,忘却了喜悲。可眼里的血却还没干,心里的灵魂也没有随她死去,一个坚定不移的念头使我爬了起来。

我静静走到柜镜前,用尽所剩的所有气力凝视镜中那双带血的眸子:它在狂笑、在得意忘形、在畅快飞扬。渐渐它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旋涡将所有的黑暗与罪恶完全吞并。

一个生命的终结或许会是另一个生命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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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夺命凶琴

我退休在家已经好几年了,没别的其它爱好就是好古琴,几十年来已经积攒了十几部古琴。我对古琴可谓是知之甚详:龙池、凤沼、岳山、弦眼等部位,一一能辨;吟、猱、绰、注等手法,样样精通。去年老伴过了,我更是离不开那些琴了。每天早晨起来,泡上一壶龙井,迷缝着眼弹上一曲“高山流水”或“春江花月夜”,那一份悠然自得又岂是旁人所能明了?

我以前是市局级干部,前来求我办事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我喜欢古琴也就成了公开的秘密,那些人为了求我办事不惜花重金去搜寻各式各样的古琴。而现在来我家的人比以前可少多了,只有我原来提拔上去的几个下属,还会常来看看,自然也不会再给我送琴了。儿女们也忙着各自的工作,一个月左右才会来看我一回,但我也并不在意。“儿女们有他们自己的事业嘛。”我想。

这天,我和平日一般在城南的古玩市场转悠。看了看表已经快到中午了,正准备回去。可目光却被一部桃黄色的瑶琴吸引了,如同伯乐见了良马般喜上眉梢,将这部三尺三寸长的琴举了起来反复观看,轻轻敲了敲琴身,其声清浊相济、轻重相兼。“好,难得难得。”我有些忘形了。“喂,不买你别乱敲啊,弄坏了你赔得起吗?”卖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看他那身旧西服和满是尘土的皮鞋,应该是个专门倒琴的二手贩子。他见我衣着朴素,便以为我不过是个来看看新奇的老头罢了。

“你这琴卖不卖?”我也没和他计较。

“当然卖,要不摆这干什么?”

“多少钱?”

“六千八,绝对是实价。大爷,我跟您说,这琴可有来头啊。这琴的主人文革前可是京里的大官,是他解放前花了几百大洋从上海买的。后来文革间他让人给整了,破“四旧”把家里的古书古画都毁了,惟独这把琴怎么也舍不得扔,冒着风险给藏了下来。后来他被逼自杀了,儿女们都不敢再留这琴,便低价卖给别人。几十年后,买琴那人的儿子投资失败,无奈才将这琴五千块钱卖给了我。大爷,您说这价值不值?”这卖琴的贩子倒是张利嘴,把这琴说的神乎其神的。我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以我这几十年玩琴的经验来看:这琴是好琴,而且是百年不遇的好琴。

“六千八是贵了点,不能再少些吗?”其实我心里明白这个价已经是低得很了。

“那就六千六吧,图个吉利六六顺。这是底价一分再不能少了。”那贩子斩钉截铁地说。

“好,你等等,我回家去取钱。这琴我要了。”我怕别人抢先买去,赶紧答应下来。

“我同你一块去吧。”贩子说。

等那贩子走后,我抚着这琴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更是爱不释手。往后,每晚睡前必定要把这部琴取出来抚弄一番,才能安然睡去。日子一久,这瑶琴也快就成了我形影不离的伴儿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

一天,老友郭明来访。见到老友心里自然非常高兴,便从里屋抱出这部瑶琴来给郭明看。

郭明是个考古学家,一看这琴便立刻赞叹不已:“老蔡,这可是件宝贝啊。这琴身是取之于百年梧桐老树的中段,看这木纹和琴背的撰文,这把琴的历史估计有三、四百年了。”

一旁的我听得眉开眼笑。非要用这古琴弹上一曲,曲犹未终,指下“刮哒”一声响,断了一根琴弦。这下可把我给心疼坏了。而郭明却脸色大变,低声严肃地对我说:“老蔡,我看这琴留不得。”“你这话怎么说?”我听出他话中有话。“据我猜测,这把古琴应该是明朝崇祯皇帝用过的御琴。那个崇祯皇帝迷恋声色犬马、醉心酒池肉林,最后好好一个大明王朝让女真后人给夺去了。这种东西纯属靡靡之音,伤心劳肺,我看你还是趁早把它卖了吧。”“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我看你来了一激动就把琴弦给弄断了。如同伯牙遇子期一样,还不是高兴的?”我觉得郭明有些大惊小怪。“那子期后来还不是因为那琴心力耗费而死?才有俞伯牙摔琴为知音。可见这些乐器只是博人一乐的东西,本来就不值得收藏。”郭明也不顾我高不高兴,依然劝我不要留下这把琴。我笑了笑,不置可否。郭明也就不好再说了,又呆了会儿便告辞了。

郭明走了,我又仔细回味了他说的那番话,脑子里又联想起那个贩子说的那个花了几百大洋买琴的大官和后来买琴者的倾家荡产。难道这琴真是个不详之物?我的思绪又些混乱了。

自从那次弦断之后,我就一直没弹过那琴了。再加上郭明说的那些话,不觉中对那部琴已有些冷落,隔三差五才会擦一擦、看一看。这天夜里,我早早就睡了。迷迷糊糊中似乎听见了琴声,我翻了个身醒了,又听了听发现是一种奇特的琴声:时左时右,忽远忽近。心想:“该是那个高雅之人在夜里练琴吧。”也没太在意,翻过身又睡了。

可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我都会听见那种奇怪的琴声,搅和得连觉也睡不安稳。为了这事,我还去问了邻居们,可他们都说没有人在夜里弹琴,也没有听见琴声。这下我心里可有一些不安了,一丝恐怖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这一天晚上那奇怪的琴声又响了。我从床上爬起,亮上灯。慢慢地走近放琴的书房,猛地一下按亮壁灯,那琴声也随之嘎然而止。“咳。”我舒了口气。“可能是最近神经紧张的缘故吧。”我想。便关上灯又去睡了,那琴声也没有再响了。

可第二天晚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我再也睡不着了,走到书房,亮上灯,那琴声又没了。这回我也不睡了,坐在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琴。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眼皮实在是累了,眨了眨,忽然发现那部刚买的瑶琴的断弦好象微微动了一下。我心里一惊,更不敢眨眼了,紧紧盯着那部琴。又过了好长一会,那断弦又再动了一下,吓得我心猛地吊到了嗓子眼。这回我敢肯定它是动了。我壮着胆把这部琴抱进我的卧室,放在长椅上,自己则躺在床上观测着它。一直过了有一个小时,也没有发现它有任何动静,我便起身把壁灯闭了。刚躺了约五分钟,那要命的琴声又响了,就是这部该死的琴弄出来的。那声音仿佛同刺尖一般不停扎向我的脑袋,我很想大声疾呼,可极度的恐惧让我怎么也喊不出来。冷汗顷刻之间让我浑身湿透,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求生的力量让我扭开了壁灯,琴声止住。

此刻我后悔莫及没有听郭明的话,这琴果真是一部祸国殃民的凶琴啊,绝对不能让它留在世上。想到此处,我也豁出去了,到里屋拿出一把修车用的铁锤,照着这琴拼命砸了下去。同时,我也不省人事。

一切都结束了。不,才刚刚开始。

当我睁开眼时,让我不能相信的是:我看见了我自己。不是站着的,是躺着的。身旁是我痛哭流涕的儿女们。大厅里正放着哀乐,两旁摆满了花圈,有认识的人送的,也有不认识的人送的。在我的灵柩旁最显眼的地方摆放着一部瑶琴——就是那凶琴,完好无损还粘上了一张纸,上写:“父亲大人最爱的古琴”。我似乎能看见它正在得意地狂笑着,而我起初的悲哀也旋即变成了愤怒。一种同归于尽的念头让我一点、一点靠近了它。我刚想伸手去抓它,那如同鬼魅一样的琴声又响了,布满了整个时空,不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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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25 | 显示全部楼层

巫山的眼泪

引子

我和她紧紧的抱在一起,纵身越入巫山迷惘万丈的悬崖,生生世世,魂回人间。

香墨弯弯画,

胭脂淡淡匀,

揉蓝衫子杏黄裙,

独倚玉阑,

无语,点檀唇。

人去空流水,

花飞半掩门。

乱山何处觅行云?

又是一钩新月照黄昏。

千年又千年,她依然站在高高的崖上,举目眺望,凝视那七百里三峡,泪水源源滚入滔滔东去的江水里,俏丽的容颜印染着江树江花,似乎依然等待着轻舟江帆的归来。

清咸丰年间

“春愁直上遥山,绡帘闲。赢得蛾眉宫样月儿弯。云和雨,烟和雾,一般般。可恨红尘遮得断人间。

深林几处啼鹃,梦如烟。直到梦难寻处倍缠绵。蝶自舞,莺自语,总凄然。明月空庭如水似华年。”

天长地久之恨,海枯石烂之情,不难得其缠绵沉厚,而难得其温厚和平。

她跪在我身旁,一边用袖子擦着我头上的汗,一边把这顿临刑酒菜凄缓送我嘴里。

刀光一闪,一颗头颅两行泪水滚落。

是终结还是一个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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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28 | 显示全部楼层

巫峡因巫山得名。为长江三峡之一。西起四川省巫山县大宁河口,东至湖北省巴东县官渡口,绵延约四十公里,曲折幽深,风景秀美,奇峰峭壁,云蒸霞蔚。

相传炎帝的四女儿爱与美之神瑶姬死后化作芬芳的仙草。昼吸日精,夜纳月华,终有此一天炼成巫山的神女。后世遇见来巫山畋猎的楚怀王,朝云暮雨,颠鸾倒凤,留下个千古风流佳话。又因人神殊途,青山依旧,而芳踪难觅。只留下神女化身的一座秀美峭拔的神女峰,屹立在云间,世世代代,岁岁年年。

船儿已行至巫峡,我起身走出船舱,让船夫慢些儿,要把这奇秀的景色尽收眼底。取出一支碧绿的长萧,和声伴景。人生如此快乐哉!

天色已晚,借宿江边一家客栈。店主四十岁开外,穿淀蓝色马褂。墙上贴着黄缎子,上绣舞狮图案。头顶上是雕花的天花板,画着日月星辰。真正吸引我的是窗台上的一株花,长的甚为奇妙:花色嫩黄,叶子双生,结的果实似菟丝。

“此花可卖?”我问店主。

“不卖。”店主眼皮都没抬。

“我出百金,卖不?”仗着富裕的家底,我把一张通用银票亮了出来。

“不卖。”

“好你个店家,口气不小,此花本少爷要定了。”我丢下银票恼怒了。

第二天一早,我来取花,店家不让。几个伙计也过来阻拦,架不住我一顿拳脚,立刻躺下几个。我夺过奇花,拂袖而去。

店主一顿跺足,不停喊着;“作孽啊,作孽啊,又是一段孽缘!”

一不小心巫山又流下了两行泪。



我将这花放在书房里,淡淡飘香,几分怡人几分痴醉,想来此花定是花中的仙子。

数日后,梦中朦胧一女子袅袅而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疑为天人,与其悱侧缠绵,醒来却发现衣裤已湿。后来这梦隔三差五便做上一次,每回大汗淋漓,痛快之极。

一日,好友仲良来访,将此事述与其知,并领仲良来房中观赏那奇花。

仲良素来博学,见此花,大惊。

“此花名瑶草,世间极为稀少。传说为炎帝之女瑶姬死后化身,女子服食后会变得明艳动人。但此物并非祥物,曾让楚国百年基业、千里江山毁于一旦。凡人一但占有,轻则杀身,重则灭门。”

“此话当真?”我将信将疑,传说毕竟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亦真亦假,或幻或实,不过劝你还是把它送人吧。”仲良看来是番好心。

“呵呵,弟多虑了,可想愚兄岂是凡人?”说罢,我一笑了之。

次日晚无事,约仲良游逛集市。正值元宵佳节,街上车马如流,彩灯彩布随处可见,极为繁华。

忽然前方一阵嘻乱,见几个歪毛无赖围住一美丽女子调笑,并欲动手脚。

我怒从胆生,欲上前教训那几个家伙。仲良一把将我拉住,小声说: “中间那个穿黄缎子,戴丝巾的是川督骆秉章之侄骆凯。招惹不起。”

我正压着怒火,无意中发现女子在看我,眼神竟和梦中仙子的眼神一般凄美勾魂。我也分不清是义愤还是情欲了,冲上前去施展拳脚,如虎入狼群般把那几个无赖一顿暴打。那厮们只恨爹娘没多生双腿脚,鼠串而去。

“姑娘受惊了?可否来鄙处小息?”我也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包天色胆。

“公子仗义,小女子这厢谢过了。尚有事在身,贵府不去了,来日自当登门拜谢。”说罢,盈盈一躬,轻易带走了我的魂儿。

她走了许久,我还呆呆立在街心。仲良推了我一把,“快走,当心有麻烦。这些人不会罢休的。”

我似乎闻到女子身上有那奇花的香味,又想起那个传说了,有些害怕也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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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日,我与仲良在书房中谈起时局,皆悲愤忧心。刚传来额尔金火烧圆明园,并迫使朝庭签订中英《北京条约》,又给华夏民族重重的抹了一笔黑。

“都说长毛心狠手辣,我看照此下去,还不如把天下给了长毛们,总强过那窝囊的朝廷把如此大好河山拱手让与洋人。”我越说越愤怒。

“小声点,当心隔墙有耳。听说最近毛子中出了个李秀成,连败曾国藩的湘军,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仲良这小子畏首畏尾的,我着实有几分看他不起,不是多年交情,我定当责怪他。

“我看凭咱俩的文采武略干脆去投太平军算了,也比老死于此强。”

“你不想活了?这可是杀头的,你知道杀了多少长毛?血流成河!光那骆秉章手里就几十万条人命,知道石达开吗?是个人物吧?还不是死在他手里。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仲良头摇的如擂鼓一般,看来竖子不可谋也。

我还想说什么,这时,院里“卜嗵”一响,似是有人落在我家中。我猛地拔出佩剑和仲良小心谨慎的走出书房。看到一女子倒在院中,面如黄蜡,素衣上血迹斑斑,想必是受了伤。我又仔细打量,非是旁人正是我那日救下的美丽女子。听到屋外一阵嘈杂喧乱,我赶忙把她抱进内房。

同时,屋外数人敲门。我用土把血迹足印掩了,遂命小童把门打开。领头一官兵与我相识,立刻笑脸相陪,“啊,得罪了,原来是张爷府上。敢问可曾看见一素衣女子?此人乃朝廷要犯,要伤了张爷,小子们可不安。”他们知道我不好惹,遂拿朝廷压我。

“呵,素衣女子没有,白花花的银子倒是不少。”说罢,我从身上取出五十两银子。“几位台兄抓匪辛苦了,拿去喝几盅,算我的了。”

那几个官兵乐的连朝廷在哪儿都忘了,千恩万谢而去。此时此刻,我心里满是疑团,她倒底是谁?怎么会偏偏进了我家?是福是祸还是命中注定?



我进入内房,她躺在床上已醒了过来,仲良正一边喂她药,一边与她说笑。不知怎得,看他俩亲密的样子,心里实是不高兴。她看见我进来了,淡然一笑,“恩公,小女子又蒙相救,真不知该如何相报?”

我心想:大美人你以身相许就是最好的报答了。可嘴却不能这么说,“姑娘多心了,见义勇为乃丈夫之所为,本我份内之事,何需回报?只是有些疑惑,想问问姑娘?”

“恩公,只管问来,奴家自当如实相告。”

“我姓张,字安林,往后见我就称我张安林吧,可别再叫恩公了,我担当不起。”看她老不问我,我就自报家名了,“姑娘芳名我还不知,还有姑娘怎么弄成这样?”

她迟疑不决的看了看仲良,我一笑,“仲良乃我心腹好友,但说无妨。”

“小女子叫素瑶,恩公称我小瑶就可。我本是天朝天王之妹洪宣娇帐下的一员女官,只因北王与燕王在天京城骨肉相残,所以寒心离去。不料在此处被人认出,激战中受伤,幸恩公搭救,小女子给您叩头了。”说罢,就要下床给我叩头。我急忙把她扶住,“使不得,使不得,如不嫌弃此处,姑娘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有我张某三寸气在,没人敢为难姑娘。”虽是第一次与她接触,可那种销魂的感觉却如此熟悉和清晰,不知梦里相遇几回?只因前缘未了,在这万万年的来生再相续。

她在我这一住就是一年,窗前的那盆奇花也从此变的娇艳,散发着清悠的香,点缀我俩这段缘。如果用我的血肉之躯能换回个永远,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可事与愿违,后来发生的事,我怎么也不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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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34 | 显示全部楼层

“素衣月下见前生,隔世惊逢绝世人。迢迢巫山会有泪?为谁开落满江春。”

若知前生有此情此恨,有何必留到今生?若倾国的风流也不解这断肠相思,真不如把这厢泪也流尽,化成那满江春水紧紧锁眉。

小瑶依在我身上,不停用手指在我掌心画着圈,盈盈美目却掩饰不住凄婉。

“林,我与你说件事儿。”

“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小童惹你生气了?还是花儿又忘了浇水了,打你进门后,那花儿更是清香娇艳了。”我很少见小瑶不开心,心里暗奇。

“都不是,我从没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与你相识一年来,这朝夕相处的日子,每一天一夜于我来说都是贪图的永远。你的真挚,你的豪迈,你的温情,你的一切一切我刻骨难忘。可倘若有天你离开了我,这思念我怎么去背负?”说着说着,小瑶流下泪来,晶莹纯透,刺痛了我心。

“小瑶,你说我会离开你吗?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我相识过、相知过、相爱过。你嫁给我的那天起,我的喜悲就已随你而飞,我的生命就已为你而延续。除了你谁也分不开你我。”我轻吻她的泪水,咸苦却甘甜在我心里。

“林,我和你说真的,你再续个吧,我这辈子注定是不能有你的孩子了,愧对你了。”

“小瑶,什么也别说了,你我就这般到老。只求老了的那日,你尚能像今日这般握住我干枯的手,我尚能轻抚你散在风中的白发,岂有它求?”我是狠了心,绝不再娶,任她百般哀求。

这日夜里,我猛然醒来,发现小瑶不在身旁,觉得有些古怪。遂蹑足至后院门后,借着如水月光望院中张望:只见小瑶紧衣身小打扮,在院里舞着宝剑。时而行云流水,急如卷云;时而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我正欲回去,小瑶忽然不动了,身子晃了晃化作了一缕青烟,钻了那奇花中,许久不见出来。

我惊诧的差一点儿叫出声,心如刀搅般疼痛。原来自己深爱着的女人本不是人。



连续几日,我闷闷不乐茶饭不思,花也懒得料理它,对小瑶自更是冷落。她也默默不语,依旧如从前般伺候我。

这日,仲良前来看我。我与之述说这般事,惊得他半响未言语。最后仲良提议把此花毁去了,我甚为不忍。仲良急得直跺足,“大丈夫当断则断,像你这般心存妇人之仁,终有杀身之祸!”我还是犹豫不决。

次日,我一早起来,竟发现奇花已不见了。我忙问仲良。仲良断言是小瑶所为,并让我多加小心,怕她对我不利。

我摆了摆手,“小瑶纵是妖女,也不至于害我的。”

仲良听了,摇头叹息。

那花不见后,小瑶性情大变,头一回因为一点小事狠狠打了小童一回,若不是我和仲良拼死阻拦,闹出人命来也难说。

仲良让我夜里去他那里睡,我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不信小瑶会真的害我。

夜里,我早早就睡了。约三更天醒来,发现小瑶又不在身旁,心里有种极不祥的感觉,遂披衣而起,想再去院里看看。发现院中冷冷清清空无一人,想那小瑶该是出门寻花儿去了,便准备回屋。猛然想起,午时小瑶曾与小童争吵,立刻急匆匆赶往小童住的西厢房。

门是虚掩着的,推开一看,床上空无一人。点亮灯烛,在饭桌上竟然摆着一个流着血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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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阵恶心,双腿直打颤,想走走不动,想喊也喊不出。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我准备先回房,再喊人来找小童。

回到房中,发现床上躺着一人,黑暗中只当是小瑶回来了,准备将其推醒讯问一番。一伸手才发现不是小瑶,好象是弄了一手的血,惊的我连忙亮起灯。一看,正是小童躺倒在我床上,全身是血,心脏也被人掏出,可见此人之残忍。

我赶忙把仲良和四邻喊醒。

看来这场官司我是逃不了了。小瑶啊,小瑶,我待你不薄,何必如此加害我呢?我将财产打点一下交与仲良,“愚兄悔不听弟言,贪图美色揽了这官司,弟在衙门里多为我活动一下,兄感激不尽。”

仲良满口应允。

孰料三审五判竟给我定成死罪。在酷刑之下,我无奈让屈打成招。仲良花了不少银子,让我在牢里好吃好喝,没受其它的苦。此番我也无话可说,只怨自己色迷心窍,不过是想在临刑前在见上她一面,问个明明白白,我就心甘了。

一个月过去了,只是仲良常来探望我,她居然连面也没露。我惊奇脑里想竟不是生死,而是她说过的那段话:“与你相识一年来,这朝夕相处的日子,每一天一夜于我来说都是贪图的永远。你的真挚,你的豪迈,你的温情,你的一切一切我刻骨难忘。可倘若有天你离开了我,这思念我怎么去背负?”

假的!这婊子说的全是假的!我疯了。



这日卯时,大街上布满了岗哨,五里长街一路上戒备森严。我满身血污,蓬头垢面,被押在囚车中。囚车从人群中缓缓通过。

这时人群中闪出一女子,一身素衣,手里端着酒菜。走到囚车面前,往囚车前一跪,把酒菜举过头顶,“夫君,请用。妾身一切为你准备好了。”

正是让我又恨又爱的小瑶,我把头别了过去,一言不发。还能说什么呢?爱也好,恨也罢,转眼一切就随刀落而散去。

几名官兵要过来赶她,惊动了监斩官。想那官儿也受了银子,并未为难她,叫手下们让开,让我们小聚片刻。

无论她说什么,我还是一语不发。只是目不转睛的盯住她看,也不知是因为恨她,还是想把她的容颜深刻在脑海里,带去那渺茫无际的来生。我恨自己的不争,事到如今居然还在心底深爱着她。看她泪眼盈盈的样子,真忍不住要说原谅她。

午时将至,人之将去还在意什么恩怨呢?我走下囚车,行至断头台前,对她凄然一笑,自让这仇恨烟消。她跪在我身旁,一边用袖子擦着我头上的汗,一边把这顿临刑酒菜凄缓送我嘴里。

刀光一闪,一颗头颅两行泪水滚落。

结局

我睁开眼睛摸了摸,头颅居然还在。再一看全身上下竟是女子打扮,而后一摸更是惊诧,酥胸突起杨柳腰,自己已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了。

此刻法场已是大乱,我定睛一看,滚落地上的人头非旁人的,正是仲良!

我更是迷惑不解,这一切、这一切究竟怎么了?

这时,一位身穿长衫的俊秀公子踱到我面前,仔细一看,眉眼竟然与我极为相似。他把一叠银票几张仲良画了押的纸和那盆丢失了许久的奇花交给我,而后在我耳边轻吟了句: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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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4-28 22:37 | 显示全部楼层

你想去哪儿

从工地上出来时,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1点半了。因为回家的那段路不怎么安全,我便在路口上招了一辆的士。那辆红色的士缓缓地停了下来,我忽然觉得有点儿冷,便一只手提了提衣领而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坐在了前排。那司机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想去哪儿?”我心里暗自发笑:一般司机都是问“你要去哪儿或你到哪儿”,哪有他这样问的?肯定是个新手吧。我一心想着回家也没和他计较,便把地址详细告诉了他。那司机“哦”了一声,便掉转头向着我家的方向驶去。

从工地坐车到我家大约得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便和那司机聊了起来。“呵,您开出租车不久吧?”“嗯,今天是第一天。”他依旧冷冷地说。“呵,看来我正赶上了开张大吉呢。”我笑着说,想把这冷淡的气氛给融洽一些。“嗯,你是第一个坐我车的。”他通过反光镜看了我一眼。“是吗?这么晚了你还出来跑车啊?”我感觉到有点儿不正常了。“没办法,前几天家里出了大事,急需钱用。”他焦虑地说道。“什么事呢?”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禁不住问他。“那是前天发生的事了。我父母和我妹三个人去四川旅游,车开到山腰时被一辆大货车给撞上了。当时就翻到山坳里去了,他们三个全死了。你知道那可是几千米的大山啊,连尸首都不全。我妹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这么小就没了娘,你说惨不惨?”说到这他第一次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慌忙把头低了下来,心里后悔莫及又有些害怕,只好叹了口气说:“咳,人生就是这么残酷。你千万要节哀顺变。”他摇了摇头,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车已经走了一多半的路了。我把车窗摇了上去,却还是感觉有点儿冷。我侧身看了看他,脸色有些儿发青可却似乎丝毫也没感觉到冷。百无聊赖中我无意间看了看他挂在车窗前的牌照,名字上写着余宾两字。我脑子瞬间里打了个激灵,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的熟悉呢?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又看了看照片,更是觉得似曾相识,可想不起来在到底是在哪儿见过。我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这有点?\人的沉寂:“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呢,真的。”他扭过头冲着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笑了笑,说:“其实你刚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了。你不就是市属六小三班的那个‘大头’吗?”“大头”是我小学时的外号,听到这我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便是一阵急剧的晕眩,我的嘴唇抖动得更利害了。我脑子里一会儿空白,一会儿混乱又一会儿变得清晰。我终于回忆起了这个名字,他是我小学时隔壁二班的同学。这些本来都很正常,可让我让我极度恐慌的是:我是那么深刻地记得余宾在五年级时组织的一次春游时溺水而死,我还参加了他的追悼会。我还记得当时我从人群中挤到前面看了看他死后的脸上的表情就如同现在一样冷而发青。“等我给我侄女赚够了钱,我便会去看他们了。你呢?去不去啊?”我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停地颤抖着,脸也渐渐变得和他一样铁青了。脑上的血管鼓动着,血仿佛即将要汩汩而出。不知出哪里冒出来一点儿胆量,我喊了停车,车嘎然止住。我慌忙甩下三百元钱,用尽剩下的一丝气儿拉开车门,跳了出去。余宾却还在喊道:“等等啊,我给你找钱!用不了那么多的。”我不敢回答,急忙翻过栏杆朝马路对面跑去。直到他那辆红色的士消失在视线里,我疲惫不堪地用手撑住栏杆,大口喘气。

就在这时从对面又开过来一辆红色的士,我本能的第一反映是招手让它停下来,好立即离开这该被诅咒的地方。我慌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那司机却并没有转过头来看我,只是淡淡说了句:“你想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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